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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2: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章 搬家

  “好好犁!”莫思歸敲了藥童一下,轉身進屋。

  梅嫣然閉眼靠在椅子上,安久站在她身旁。

  莫思歸收了折扇,過去裝模作樣的把指頭搭在梅嫣然脈上,探了一會兒,眉頭漸漸攏緊。

  他抄手沉思了一會兒,便親自抓了藥放到外面的爐子上,喊正在犁地的藥童,“過來看著火!”

  藥童放下犁,一邊抹汗一邊跑到廊下。

  這次的藥與以往不同,藥味濃烈,且水蒸氣是濃白的顏色,尤其當藥壺滾沸起來的時候,竟然將草屋周圍都染上了一曾薄薄的霧氣。

  附近的控鶴軍暗影沒有看見藥壺,只見這麼大的煙霧,心裡就有點生疑,不過轉念一想,前日下了暴雨,柴火染了濕氣造成煙霧也不稀奇。

  呆了一會兒,眼看煙霧越來越濃卻沒有嗆鼻的味道,那暗影心道不好,可惜才一起身,便從樹上落下去,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便失去意識。

  “時間該差不多了,說罷,你們……”

  莫思歸話說一半,梅嫣然便揭掉人皮面具。

  他張著嘴,半晌才想起來沖梅嫣然施禮,“姨母。”

  “自家人,切莫多禮。”梅嫣然虛扶了一下。

  “思歸瘦了很多。”梅嫣然目光溫和,“吃了不少苦吧。”

  如果按照安久的節奏,肯定會接著說“姨母老了很多,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莫思歸卻是笑歎,“是啊!也是我年紀輕,受點磋磨就有泰山將崩之感,姨母在控鶴軍中定也吃了不少苦,看著卻還是風華依舊呢!”

  安久撇嘴,心道,睜眼說瞎話,梅嫣然眼角明明都已經生出細紋了。

  略略寒暄了幾句。

  莫思歸說起正題,“姨母這是脫離控鶴軍了?”

  梅嫣然笑著點了點頭。

  “咱們到你這裡來避避風頭。順便給我……”安久順嘴想喊娘,覺得不對便改了口,“替梅夫人解毒。”

  莫思歸聽她的換了稱呼便已了然,他屈指一算,就算安久被派戍邊助戰時遇上梅嫣然,也不過就是三四個月的事,演技要有多差勁才能在容貌不改的情況下被迅速拆穿啊!

  他鄙夷的看了安久一眼,“姨母可以住我這裡,你滾蛋。”

  大久瞧見莫思歸沖安久甩臉色,躥過去呲牙。

  莫思歸順手摸到煙桿敲了它兩下。“吃裡扒外的東西。從今以後老子不喂你了!”

  大久好像聽懂了威脅。抖了抖耳朵,邁著輕巧的小碎步跑到莫思歸跟前,腦袋在他小腿上蹭來蹭去,叫聲弱弱的像被丟棄的小貓一樣。

  安久瞧它這諂媚樣。不由皺皺眉,接著他方才的話道,“這邊房子多,我可以去住以前的玉微居。”

  梅嫣然旁觀兩人的交流,心知他們並非真的不對付,便沒有插嘴。

  “姨母身上的毒不是出自我手,亦非出自啟長老之手,稍微有些棘手。”莫思歸擦擦煙斗,話鋒一轉。“不過難不住我。我要先取一點血。”

  “好,有勞你了。”梅嫣然道。

  莫思歸從旁邊架子上取了一個匣子和小瓶,從匣中抽出一根比針灸銀針要粗三倍的針,在梅嫣然食指上飛快一刺,然後用小瓶接住上面冒出的血珠。

  約莫有四五滴。血便止了。

  “姨母多久毒發一次?”莫思歸問。

  “有時候二十七天,有時候二十九天,我距上次服解藥已經有十天了。”梅嫣然道。

  給莫思歸的時間,最長十九天,最短十七天。

  莫思歸雖然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但也不敢小瞧這毒,能夠被皇帝用來控制暗影的毒藥,斷非尋常。

  “姨母莫住的遠了,我隨時過去找您觀察毒性變化。”莫思歸囑咐道。

  梅花裡被人突襲的時候,啟長老這裡被重點攻擊,熊熊大火將原有的草廬付之一炬,周圍的屋捨亦遭到牽連。

  莫思歸想了想,道,“我們一起般到島上去吧,老夫人和二老夫人的居處還完好,我們也好做防備。”

  目前來說,這是最妥善的辦法了,梅嫣然和安久都同意。

  說走就走,莫思歸才搬過來沒有多久,行李並不多,稍整理一下,把東西全部放在四個簍子裡,兩個兩個連在一起讓大久和小月馱著。

  莫思歸指揮安久背著昏死過去的小藥童。

  四個人直奔湖邊,考慮到原來二夫人在府裡的待遇跟皇太后都有的一拼,幾人便去了剎雲居。

  剎雲居建在湖中的一座小島上,安久剛到梅花裡的那年,正是楓紅杏黃的時節,那楓葉火紅猶如水中的一團火焰,而如今楓葉、銀杏葉都還是綠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艘勉強能用的小船渡了湖。

  穿過楓樹林和杏樹林,眼前竹林蒼翠。外圍的林子裡因長久無人打理,早已經荒草蔓蔓,竹林卻很少有雜草。

  順著石板路前行,不多時便進了剎雲居。

  梅氏富的流油,且從來不吝嗇自家花銷,二房枝繁葉茂,二老夫人自然享受兒孫的孝敬,與別處建築相比,這剎雲居並不算大,但是裡頭建築設計巧妙實用,處處透著奢華。

  這裡也曾有外人襲擊者闖入,不過被守島的人阻擋。

  莫思歸把主屋讓給了梅嫣然,自己住了隔壁院子,也不過問安久住何處。

  安久先把島上全部繞了一圈,發現剎雲居其實只是這個建築群的主要建築,除了僕人住的地方之外,周邊還有七個小院。莫思歸住的地方叫雅蘭幽居。

  她最後選擇了距“雅蘭幽居”最近的地方,兩院只隔了一座假山,安久這邊地方有雅蘭幽居的十分之一大,只有兩間小屋。其實兩邊也可以看做是同一個院子,只是掛了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安久原想念出來,但瞧了半晌低頭默默進了屋。

  安久選的這處可能是書房,裡面也有備用的小床榻,不過這對安久來說已經足夠。

  盡管安久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鴕鳥,但相對與空曠的屋子,還是這樣小小的地方更讓她有安全感。

  三人在各自的地方收拾了一下,梅嫣然覺得有些冷清,最終也選擇搬到雅蘭幽居來,占了莫思歸一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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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沖動

  莫思歸配制解藥之前,讓梅嫣然和安久去把梅花裡的暗影全部都綁回了島上,給他們喂下一種藥。

  安久了解其作用之後,便自作主張的稱之為“喪屍散”,莫思歸卻硬是要叫“一夜解前愁”,並埋怨安久褻瀆了他的藥,最後梅嫣然建議取名“斷前塵”,兩人才擱置爭議。

  斷前塵實際就是一種干擾記憶的藥,人服下之後會忘卻前塵往事。

  可能是斷前塵的藥力太猛,那六人服藥之後就連動作靈活性都有些弱化,以前可以輕功水上漂,現在連安久這種沒有內力的人都不如。

  自從弄來這六個人,可高興壞了藥童,覺得再也不用被神醫使喚來使喚去了!

  起初他也的確是清閒了兩天,但兩天之後悲劇依舊。

  安久在院子裡練習梅拳,梅嫣然准備午膳,順手會指點她。風和日麗,悠閒極了,只見著藥童的身影一會兒匆匆跑到這邊,一會兒又躥到那邊。

  若是藥童敢懈怠,莫思歸也不會發怒,就用藥捉弄他。

  別的事情安久完全視而不見,但在親近的人身上用藥,這就觸到她的逆鱗了。

  安久進屋,一臉冷然的坐在莫思歸正對面。

  莫思歸埋頭擺弄藥草,飛快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卻未做聲。

  安久也不說話,坐夠了就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側,站累了就靠在他的案上,冤魂一樣的在周圍不散。

  莫思歸只覺自己周身陰風陣陣,終於忍不住把藥瓶往桌上一擱,“安大久,你到底想干什麼!”

  “等你忙完,我有話說。”安久冷聲道。

  莫思歸聽她口氣不對,一時忘了生氣,“你說。”

  “那藥童跟著你,你連名字都不給一個就算了,竟拿他試藥?”安久逼視他。

  莫思歸往後仰了仰。“誰說沒有名字,他叫小藥,再說以前老頭子教我用藥的時候都是這麼干,我用在小藥身上的藥都是我很早以前就搗鼓出的方子,我不認為還有試驗的必要。”

  安久這才知道誤會他了,身心一輕,“那就好。但是,你起的那個算名字?”

  六個控鶴軍暗衛,分別叫:大藥、二藥、三藥、四藥、五藥、六藥。

  “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怎麼可以浪費我寶貴的精力?”莫思歸自從患上嚴重的失眠症之後,精力就大不如從前了。若是擱在三年前。說不定他還會因為一時興起花點時間去琢磨這些事。但現在絕對不會。

  安久過來打岔,他恰好抽空休息,倒了杯水喝了幾口,“你怎麼想起來扮好人?”

  好人?這兩個字跟她八竿子打不著。安久突然想到好像看過一部片子。不記得講什麼內容,但有一句台詞記得十分清晰,與她此時的心境很吻合,“我一直想做個好人,但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莫思歸動作頓了下,咂嘴道,“嗤,這樣感情充沛的言辭,不像你這種人能說出來的。”

  “我也有很多感情。”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要被那些所謂的感情壓垮。

  “前塵往事且不論。如今你喜歡過誰嗎?憎恨過誰嗎?有過遺憾嗎?”莫思歸問。

  安久沉思須臾,“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很有興趣,慢慢接觸之後,發現我的眼光果然不錯……你的確很欠收拾。”

  “眼光不錯?”莫思歸嗤笑一聲。赤裸裸的鄙視她。

  “我喜歡……”安久准備掰著手指數出一個個人名,最後發現幾乎都不能劃在喜歡的范疇。

  對梅久,是共存一體的患難之情,但安久對她本人並不是特別欣賞喜歡,對梅嫣然,更是為了彌補自己藏在心底的遺憾,其他人大都是泛泛之交。

  “楚定江。”安久說出這三個字之後,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說法。

  “哪種喜歡?想與他做夫妻……”

  莫思歸話還未說完,便被安久打斷,“不是。”

  “那是朋友?”莫思歸很少對醫道以外的事情這麼興趣,不過他實在想象不到安久愛上一個人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我與你算朋友嗎?”安久必須要找個參照物。

  莫思歸無語點頭。

  “那不是。”安久道。

  她與楚定江有點戀人未滿的意思,不過她連戀人是什麼玩意都不清楚,更逞論戀人未滿。

  “我有時獨自想起來,覺得對他有點那種沖動。”安久老實交代,“不過見到他的時候又從未沖動過。”

  莫思歸被震的久久才回過神來,砸了砸嘴,半晌才干巴巴的誇贊道,“這兩個‘沖動’用的好……”

  “算喜歡吧?”安久道。

  莫思歸總結了一下,她就是對楚定江有好感,並且偶爾會想和他這樣那樣,但沒想過嫁給他……

  “你原來不會是個男的吧?”莫思歸總算找到一個解釋。

  但立即就被安久否定,“不是。”

  “那就是……”莫思歸一拍大腿,“你只是有點沖動嘛,又沒有真的做什麼,肯定是楚定江讓人覺得靠不住。”

  莫思歸很討厭楚定江,不過憑良心講,那個人一看就挺穩重,能罩住大大小小的事。

  安久搖頭,“我不想和任何人結婚。”

  “我看也是。”莫思歸撫了撫鬢角,“像老子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珠玉在前,你都沒有想要嫁的沖動,以後也不會有人能入你眼了。”

  “我還以為你能聊出什麼正經話!”安久略顯不悅,轉身大步出門。

  大久撲騰撲騰的跟在後面,小月趴在榻上,抬著下巴,以一種高貴冷艷、睥睨天下的姿態目送大久,待屋裡恢復安靜,又懶洋洋的趴下去。

  莫思歸伏案,開始反反復復的調整試驗藥方。

  他把磨好的藥粉撥出一點,滴了一滴梅嫣然的血,那藥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然後發出濃烈的腥臭味!

  莫思歸臉色劇變。

  外面,梅嫣然剛剛做好飯,見安久與大久出來,便道,“過來用飯吧。”

  “嗯。”安久走過去,大久躥的比她還快。

  梅嫣然看著活潑的大久,面露笑意,正欲彎腰去摸摸它的腦袋,卻見莫思歸一陣風似的從屋裡沖出來,“姨母,我看看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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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3: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雨天入城

  未及梅嫣然說話,莫思歸就伸手扒開她右眼的下眼皮。

  下眼白上赫然有一道米粒長的細細紅線,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紅血絲,但是比直的線條看起來略顯詭異。

  “苗蠱。”莫思歸歎了一聲。

  他松手,梅嫣然白皙的皮膚上出現兩個紅紅的指印。

  安久問道,“什麼是苗蠱?”

  “笨蛋。”莫思歸懶得解釋。

  梅嫣然聲音輕柔,“取百蟲入甕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

  其實蠱毒的范圍不止如此,藥草、藥石都可入蠱,蠱毒的配法成千上萬,有些復雜至極的蠱,必須要找到施蠱者才能解開。

  “活物進入身體?”安久想一件事,“攻打縹緲山莊之時,曾有一人養的蟲子鑽入我身體,邱雲烔飼養的蛇能發現它,一直跟著那蟲子游走,我便用匕首將其剜除。”

  安久擼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臂,上面一道被蟲子損傷的長長瘀痕還沒有完全消散。

  “這是蠱的一種,毒性霸烈,以快速殺人為目的,很多擺弄毒物之人會飼養毒寵,專以食此物為生,不過像這些可以用藥物抑制的慢性蠱,毒寵大都不喜。”莫思歸神色凝重,“請姨母詳說當時服下的藥丸形狀、顏色、氣味、大小。”

  會蠱毒的人,可憑著一身蠱毒之術縱橫江湖,可見這東西是一門深奧的學問,莫思歸只是略有了解,從未研究過蠱,可以說這是他的短處。

  梅嫣然道,“是一粒紅色橢圓形藥丸,如拇指指甲般大小,味道很怪,我不能分辨出有什麼草藥,但是有很濃的腥味。”

  莫思歸看了梅嫣然的拇指一眼。指甲小巧飽滿,“這樣的大小,估計是蟲卵。服藥之後可有疼痛?”

  藥丸將蟲卵包裹在內,順著食道咽下的時候外面的藥會迅速融化,人體的溫度是蠱毒孵化的溫床,再加上藥物催發,蟲卵很快就會孵化,它不會乖乖呆在胃裡,而是會自己尋找血脈。

  梅嫣然點頭,“服藥大約兩盞茶後。腹中劇痛。疼痛蔓延到左肋就停了。大約只持續了一盞茶。”

  莫思歸眉頭緊鎖,伸手去探脈,一時場面沉默。

  他用真氣把脈之法,將梅嫣然經絡血脈大致搜尋了一遍。發現異物所在,心中一喜,可那異物極其精明,竟然知道躲避莫思歸的真氣探查,轉眼間就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莫思歸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人體奇經八脈繁復異常,小小的蠱蟲隨便找個地方窩著就能讓他找到真氣耗盡。

  安久見他收回手,才道,“如果能找到這藥丸,你可有把握解毒?”

  “你能找到?”莫思歸面色陰轉多雲。

  “我們這一隊沒有服毒。我們都猜測是高大壯私下扣了毒藥,他不可能再還回去吧?”安久道。

  莫思歸眼睛微亮,像是陽光破開烏雲,“那你快去找。”

  “好。”安久雖然不太了解蠱毒,但她從未看過莫思歸這種神色。心知事情必然很棘手。能快則快,她胡亂扒了一碗飯,整裝之後立即出發。

  “我與你一起去。”梅嫣然追到渡口。

  安久站在船上,一身黑色勁裝勾勒嬌小的身形,眉眼還是梅嫣然熟悉的樣子,可那沉穩冷邃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

  梅嫣然心情復雜。對於一個占了自己女兒軀體的人,她從心底裡排斥,聽梅久說,她們還曾經有過共存一體的時候相處很融洽,還曾共患難,不過梅嫣然對女兒的性子再了解不過,或許被人騙去賣了,她還滿心感激的幫人數錢。

  然而,此刻對著熟悉的面容,梅嫣然又無法完全憎恨。

  “不用。”安久低頭解開繩索,“我一個人來去方便。”

  她用槳推了一下渡口的柱子,船在水裡瞬間漂出很遠。

  梅嫣然看著孤舟飄在霧靄未散的湖面上,她轉身,只留下纖細的背影,心中頓生蒼涼。

  “她屬於黑夜,她若潛藏,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夠發現。”

  梅嫣然聞聲回身,只見一人從竹林小徑走出來,翠竹白衣,飄然出塵,而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含笑間卻斂盡了紅塵風流之色。

  “姨母。”莫思歸道。

  “思歸,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久兒的異樣?”梅嫣然回想當初,才驚覺自己真是個失敗至極的母親。

  “是啊,只是真相出乎我的預料。”莫思歸望著茫茫水面,“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嗎?表妹不適合黑暗的生活,上天便給她另作安排。”

  梅嫣然擔憂道,“可是久兒她……”

  “表妹聰慧,歷經生死之後定會有所成長,倘若姨母再過多插手,她還是那個只能活在別人羽翼下的女子。”莫思歸轉頭看向她,“她現在已經不是您的女兒了,這是命運的安排。”

  梅嫣然垂眼,歎息道,“是啊。”

  可是又怎能不擔憂?梅久現在的處境甚至比在梅花裡還要糟糕,梅久又是皇帝派去的人,華氏非但不會待她如一般的長媳,還會防她、害她,可華氏若真是倒了,而梅久萬幸沒死,還是會被召回控鶴軍。

  “此次相見,我能感覺到她穩重成熟了,有大家主母的風范。”梅嫣然微微笑了起來。

  “人都應該為自己活一次。”莫思歸喃喃道。

  天色陰沉,湖面與天都是灰蒙蒙的顏色,中間霧氣相連,入目一片混沌。

  沉悶濕熱的空氣,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安久出了梅花裡之後不久,天上便滴滴答答的落了雨滴。她進了一個村落,掏錢買了蓑衣,再撐開傘,遮住衣物和面容,直接進城。

  入城的人有不少同安久一樣,都是既穿蓑衣又撐傘,倒是不是特別引人注目。

  一道蜿蜒的閃電劃過天空,仿佛游蛇一般割裂厚厚的烏雲,天地間一剎耀白,滾滾雷聲緊接而至。

  街上的人撤離的很快,分明是白天卻暗如黑夜,只有閃電時不時會照亮長空。

  安久奔至皇宮,收了傘,斂起氣息,從一角宮牆翻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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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陰魂不散

  暴雨遮掩聲響,安久輕松到了姑射宮附近。

  可惜皇帝正在姑射宮,周圍暗衛很多,一時難以靠近高大壯,於是她便縮在殿後花園裡的一個亭中等待時機。

  安久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她早預料這種情況,事先選擇了迎風外沿房梁,雨水隨風掃進來,地面早已滿是水跡,若是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有什麼問題。

  天黑的早,申時末廊上已掛了燈籠。

  雨勢越來越大,安久估摸今夜皇帝可能要留宿姑射宮。

  皇帝很注重養生,作息十分規律,用完晚膳之後,他遛了一會兒食,返回殿中吐納半個時辰,又批閱了半個時辰奏折,便攬著美人入眠去了。

  安久在外面窩了一夜,天還漆黑時,整個姑射宮的宦官、婢女已經起來,輕手輕腳的打掃,平素負責近身伺候奴婢早已端著洗漱用具整整齊齊的排列的在寢殿外頭聽用。

  前朝的太監已經趕到,沿著抄手游廊站成一排。

  洗臉的熱水換過好幾盆,負責侍奉的領頭的太監看著天色,恨不能把耳朵貼在門上。

  小半個時辰之後,屋內響起咳嗽聲,緊接著值夜的侍婢開了門。

  領頭太監揮揮手,一群人魚貫而入,腳步落地無聲,只有衣物輕微的摩擦聲音。

  一刻之後,裡面傳了早膳。

  又足足過了三四刻,身著朝服的皇帝才緩步而出,等在那邊的太監連忙迎了上來,侍衛紛紛隨之撤離。

  整個姑射宮的氣氛亦為之一松。

  高大壯至今還沒能混到屋裡侍候,還是個掃院子的粗使。天還沒亮便被指使到前院來撿落葉,這時早就到殿後來了。

  安久感覺時機已到,見高大壯在附近埋頭奮力掃地,便學了幾聲蟲鳴。

  別人聽不出真假,但高大壯一聽便知是人發出的聲響。

  他認真的掃著滴,余光不著痕跡在周圍掃了一圈,見周圍還有兩個人,便沒有急於過去。

  “吃飯了!”那邊有人喊道。

  眼看地上還有好多落葉沒有掃,附近的宦官心中一急,掃的更快。

  高大壯道,“兩位哥哥先回去吧,這裡我掃了。”

  那兩個小太監互相對視一眼,臉上便有了笑容,“好弟弟,你先掃著,哥哥們回頭給你留吃的!”

  高大壯沒有把他們的話當真,宮裡有規矩,下人吃飯那是過時不候,也不准旁人代領,那兩個宦官就算幫忙留,大約也只是半個窩頭。

  周圍暫時沒有人,高大壯往亭子邊湊了湊。

  安久從梁上倒掛下來,“高大人。”

  “梅十四?”高大壯皺眉,顯然不太樂意看見她,“以你的精神力,出宮還不是家常便飯,沒事不要來煩爺爺!”

  按照原定“劇本”,高大壯是要被皇帝的貼身大太監收為徒弟,可是一個掃地的粗使宦官,憑什麼出這個頭?為了使過程逼真,高大壯現在不得不豁老命去刷知名度和好感度。

  “時間寶貴,我長話短說。據說龍武衛都必須服下毒藥,可是我們沒有,我想問的是,那些藥是不是被你留下了?如果是,請給我一顆,我急用。”安久之所以直接詢問,完全是出自直覺,還有對他為人的一絲絲信任。

  高大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默幾息之後道,“做什麼用?”

  “恕我無法直言,但絕對不會做不利之事。”安久道。

  高大壯道,“我很想幫你,不過,此事不是我所為。”

  據他剛才的反應,不是他才怪!

  “人命關天,高大人若肯幫我,來日必當報答!”安久道。

  “關天?哪條人命關天了?”高大壯嘲諷罷,不耐煩的道,“我說不是就不是!不用纏著我了!”

  說完,開始掃地。

  安久決定先不來硬的,畢竟高大壯不算是敵人,若是能不翻臉就答道目的最好。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高大壯去哪裡,安久便跟到哪裡,趁著沒有人的時候,還在幽幽來一句:高大人……

  傍晚的時候,高大壯察覺安久終於離開了,不由舒了口氣,誰想她只是去了御膳房偷了一包糕點。

  屋裡被安久下了迷魂香,高大壯因為事先警覺才幸免。

  “高大人。”安久落在通鋪對面的椅子上,一邊往嘴裡塞糕點,一邊道,“您考慮好了嗎?”

  高大壯是習武之人,白日用的飯根本吃不飽,這會兒早已經前胸貼後背,看著安久吃的香,口中直冒酸水,但還是死鴨子嘴硬,“我說沒有!你怎麼陰魂不散?!”

  “我自己有判斷能力。”安久吃的兩腮鼓鼓,含糊道,“大人再好生想想,要真是與你無關,我就放心大膽的去指揮使那裡告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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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3: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四章 喜歡過你

  “你威脅我!”高大壯面色不悅。

  安久咽下嘴裡的糕點,淡淡道,“此事不是與高大人無關嗎?怎麼會威脅到您?”

  “囂張。”高大壯哼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丟給她,“算你走運,爺爺還沒有抽出空把它們毀掉。”

  安久解開荷包,確認藥丸的形狀味都如梅嫣然描述一致,“謝謝。”

  “哼!”高大壯躺倒在鋪上,無力的揮揮手,“滾吧。”

  安久把荷包藏在大腿內側的一個暗袋裡,起身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你為何要扣留毒藥?”

  高大壯哼唧兩聲,卻沒有回答。

  安久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心知再問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悄悄潛離姑射宮。

  離開皇宮的時候正是午時,天色陰暗,還落著細細的雨。

  安久察覺身後一個四個八階武師一直若即若離的跟隨,她沒有停頓,斂息往城西一路避開行人。

  路經一個狹窄的巷子,那四個人突然加速,從四個方向包抄過來。

  安久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便不再躲藏,而是飛快的朝對自己有利的地形跑。來人不知是敵是友,在這等視野不好地方太容易吃虧。

  到了河岸邊,四個人影驀然出現,堵住安久返回的路。

  安久回身,背對寬闊的河面。

  從四個人站的位置來看,是敵非友,安久做出隨時反擊的姿態。

  “莫緊張,我們家主人請姑娘前去做客。”其中一人道。

  安久察覺到周圍有十余個武師正在靠近,以哪種速度,安久根本來不及從這四人手裡脫身,唯一的辦法就是跳入水中,泅渡離開。

  安久曾經在寒冬負重泅渡二十多公裡。這區區十丈寬的河面自然不在話下,可是一旦入水,從高大壯那裡得來的蠱毒極有可能毀於一旦。

  到底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閃過,腳下卻如生根一般,半寸都未曾挪動。

  “你們如何找到我?”安久認為這些人中沒有一個在精神力方面可以勝過自己,如果選擇不逃走,她很想弄明白自己隱藏的短板在哪裡。

  四人明顯一怔,沒有想到她緊要關頭,卻問了這麼個問題。

  “姑娘見到我家主人自會知曉。”一人道。

  “走吧。”安久向前一步,那四個人反而緊張的退了半步。

  這時援兵趕到。四人這才連忙上前,一人抽出繩索,“為了防止姑娘逃走,我們必須縛住姑娘。”

  安久伸手任由他們綁縛,與他們談條件,“光天化日,我這樣行走頗有不便,我要求坐馬車。”

  “可以。”隨後趕到的一撥人裡,有個像是領頭者。抬手令一人過來搜身。

  一名青年領命過來,雙手在她身前身後輕拍,很快抽出了她藏在身上的六把劍,以及口袋裡的各種毒藥。

  一行人順著原路返回。很快便有人趕著馬車過來,看樣子是早有准備。

  安久順從的上車。

  搜身的結果令安久很滿意,至少她身上還有一把特制的傘沒有被當做武器拿走,藥劑裡面。最想要保留的東西保留下來了。

  安久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幸虧先前把蠱毒藏好。

  她沉住氣等了半晌,趁著一個車輪陷入泥坑的時機取出一粒蠱毒捏碎。中間包裹著一粒米粒大的東西。她將此物塞進裡衣的領口中,然後撿起一點點外皮的碎屑用擦在裡衣的衣袖上。

  反正莫思歸只要研究其中成分,又需要完整的東西去下蠱。

  再說高大壯給了她四粒蠱毒,這樣做也只是預防萬一,若幸運的話,還能有三顆完整的藥丸保存下來。

  她不計一切代價保護此藥,一方面是為了梅嫣然,一方面是出自她的性格和習慣,這一趟出來就是為了此藥,這就是任務的目的,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

  通過一路上車輪行駛的聲音判斷,是出了城,安久絕佳的方向感讓她確定,是處了北城。

  車在郊外泥濘的路上速度變緩,近兩個時辰才停下。

  “姑娘請下車。”外面的人道。

  安久跳下車。

  眼前一片蒼翠,樹木繁茂欣榮,一座農家小院掩藏其中,細雨如煙似霧,如輕紗繚繞其間,頗有幾分仙氣。

  安久隨著他們穿過樹林,進了院子。

  院子的地面是用鵝卵石砌成,堆著海棠花的樣子。農家院面積還挺大,花木扶疏之中,甚至還有一座木亭,亭中裡面一名瘦削青衫男子正在煮茶。

  “主人,人帶來了。”領路之人在亭下單膝跪下。

  “進來。”男子聲音清朗儒雅。

  安久記得,是魏予之。

  她被帶進亭子裡,坐在魏予之的對面。

  魏予之抬眼看她,隔著裊裊煙霧沖她淡淡一笑,神情清淡而模糊,“好久不見。”

  安久沒有答話,目光落在他面前幾上,一堆說不出名字的茶具之間擺放著從她身上搜來瓶瓶罐罐,看樣子是有人先一步將此物送了來。

  她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魏予之想找什麼——顧驚鴻的血!

  在安久觀察的同時,魏予之也在不著痕跡的觀察她,“沒想到你竟然會束手就擒,莫不是身上藏著什麼……”

  “說話痛快點!”安久截斷他的話。

  魏予之笑了笑,將一盞新煮好的茶擱在她面前,笑容不改,“今春新下來的茶,一兩價值千金,敢不敢嘗嘗?”

  “你不用拿話激我,這茶就是仙露我也不喝。”安久道。

  魏予之端起茶盞,輕輕嘬了一口,“此茶最養神,是精神力控制外物的秘訣。”

  安久聞言是有點心動,但不過不過一剎間便被自己制止了。

  魏予之見她絲毫不為所動,便叫人去將那盞茶拿過來自己飲下,再看安久,也不曾從她神色中瞧出一絲一毫的後悔。

  “你果然值得我費神。”魏予之言辭意味不明,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想必你也猜到我的目的,索性自己說出來吧。”

  魏予之微微探身,修長的手指去觸碰安久的臉龐,卻被她躲過。

  “我畢竟曾喜歡過你,莫讓我為難。”他話語輕柔,面容溫和,若非他們所談論的話題、若非亭外站著幾十名殺氣逼人的武師,安久幾乎要以為他僅僅是個文弱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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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五章 挾持

  “想必你也曾經尊敬過養父。”安久不認為如此涼薄的人還會有什麼為難。

  魏予之面色不改,“說罷,鬼影的心頭血在何處?”

  安久鄭重的告訴魏予之,“他叫顧驚鴻。”

  “驚鴻……再是如何一顧驚鴻,終究只是水面掠影罷了。”魏予之輕笑,“你知道嗎,曾經有道士為他算過卦,說他是困龍之命,命中有三大劫難,只要能順利度過便可直沖九霄,只可惜,到底是被困死了。”

  “話題扯遠了。十四娘,該你說了。”魏予之好像在與老友敘舊,沒有半點逼迫之狀。

  安久卻不敢掉以輕心。

  心頭血被莫思歸制成了藥丸,原是都在安久身上,上次在河北大營出事的時候,安久便把藥瓶給莫思歸收著,她這裡只留了十幾粒,早就吃光了。

  “是在莫思歸那裡吧。”魏予之瘦長的手輕輕敲著桌面,面上帶著閒適的笑容。

  安久不得不佩服,她經過特殊的訓練,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動作都不可能流露出一點訊息,只不過是沉默多了一點,他居然能猜到真相。

  “不要想著怎樣對我扯謊,沒有用。”魏予之精神漸漸不太好,又倒了杯茶喝下,閉目休息起來。

  “你是替人賣命,還是要自己使用?”安久才不會給他休息時間。

  魏予之輕咳幾聲,目光從安久的身上轉到外面雨幕,“你看遠處的樹,就如我一般。”

  與那處的景致一般的淺淡,給人一種隨時欲散開的樣子,可是只有走到近處才會發現,他還穩穩的矗立在那裡。

  不過魏予之想指望安久意會,實在是太高看她了。

  安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著天色漸晚,霧氣愈來愈盛。那些樹木在半遮半掩之中,宛若將透紙而出水墨畫。

  她不喜歡這麼深奧的比喻,那片景色,說美也行,說淒清也可,全看觀者的心態。

  魏予之仿佛也不急於得到顧驚鴻的心頭血,他令人端來一盤銀針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依靠精神力作戰,巧的是,我很精通這方面。這九根銀針扎下去。你將變得和尋常人無異。”

  他拈起一根細長的針。目光惋惜。

  安久冷眼看著他,“我但凡有一點在乎,一身筋絡就不會被毀。”

  她不在乎筋絡,同樣也不會多麼在乎精神力。對她來說,就算只能張張嘴,也必須得有咬死一個人的實力。可是這趟出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並且所余的時間不多,她不能隨便放棄任何有助於逃走的條件。

  她雙手被縛,但是她能從任何捆綁住逃脫,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可四周都有武師,這一點不利於挾持人質。

  魏予之慢慢把整根銀針刺入她肩部的穴位。最後皮膚上只能留下一個紅點。

  當他正在專心刺第二根銀針之時,安久壓低聲音道,“我把東西給你一個人。”

  魏予之動作頓住,仔細打量她幾眼,垂頭繼續埋針。“你顯然不太了解我。”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安久覺得,想要跟他拖延時間實在是下策。

  安久思緒一轉,雙手飛快的抄起折傘。

  殺氣驟散,周圍的人轉身,便瞧見亭中寒光一閃,待他們刀劍逼近之事,安久手裡一把細長的劍刃已經戳進魏予之心口,與此同時她呵斥道,“都退開,不然殺了他!”

  眼看還有三寸就要觸及安久脖子的長劍猛然一頓。

  “退下。”魏予之臉色蒼白,心口的劍刃再往下刺半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們沒有得到顧驚鴻的血之前,絕不會殺安久,因為他們背後效忠的那個人,比魏予之重要的多!

  “都讓開。”安久精神力威壓全場,被魏予之刺進銀針的穴道疼的突突直跳,鮮血溢出。

  安久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發麻,她解開繩索,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攜起魏予之,黑著一張臉,“都給我滾開!”

  魏予之急急咳嗽,血順著嘴角溢出,胸口亦殷濕了一大片,觸目驚心。

  “都讓開。”他手負在身後,打了一個跟隨的手勢。

  他初見此女時,便見識過她的狠辣,這次自己把她得罪狠了,一旦她脫離危險,必然會殺他。

  安久不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動作,但是憑著經驗,她知道這已經是此時能夠獲得的最好的機會,於是匆匆攜著魏予之出門,上了一匹馬,一路狂奔入城,絲毫不顧慮他的死活。

  關於往哪個方向逃走,安久來時在馬車裡就有想過,回梅花裡會給莫思歸他們招來一場無妄之災,去別處很快又會陷入被動,所以回城是最佳選擇!就算這等狼狽的情形引起官府注意,也遠比去其他任何地方要安全。

  風馳電掣間已看見遠處北城門,蒙蒙雨天,行人不多,安久目光沉冷,更加快速度,直接沖向城門!

  城樓上的守軍遠遠看見一騎,然而天氣原因,可視條件差,還以為是邊關急報,待看清不是,立即呵斥道,“來者何人,立即緩速!”

  “來著何人!立即緩速!”守軍又呵斥一聲,見那人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再不緩步可要放箭了!”

  安久一手抓住魏予之的肩膀,打算城樓上一旦放箭就拿他做人肉盾。

  守軍雖然如此威脅,但是輕易不敢放箭,萬一是朝廷密探、抑或哪個貴人家奔喪之類?說到底對方畢竟只有一人一騎,就算真的沖入城中,也攻陷不了汴京。

  如此一來,給了安久可乘之機,那方下令要關城門,但還有行人在,多少受到阻礙。

  安久馭馬避開人群,穿過半開半合的城門直沖入城。

  守城兵衛原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但一見地上滴滴點點的血,頓時騷亂起來,“那人行凶,快追!”

  安久的馬馱著兩個人蹚一個多時辰的泥濘,哪裡比得上身後追來的那些人。

  她原打算直接束手就擒,被官兵帶回牢獄,楚定江得知消息一定會救她,就算他一時無法得知,她也能瞅個時機逃出來,防守嚴密的現代牢獄她都能成功越獄,不信木頭柵欄能關住她!可是轉念一想,遼人在汴京滲透如此之深,說不定進了牢獄就是出了狼口進了虎窩。

  於是她看見一家醫館,便立即勒馬,抱著魏予之便沖了進去,“大夫,快救救我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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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發表於 2015-7-30 17:53: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六章 殺不殺

  追捕的官兵一見不是行凶殺人,頓時松了口氣,待醫者將魏予之接進去,才一把拽住她。

  安久正尋思著趕快跟上去,若是見他還有氣,得悄悄補上一劍,不然留著這麼一個禍害,就算睜著眼睛睡覺也未必不會掉進他的圈套。

  她正著急的想往裡沖,不妨被一個官兵拉住。

  眾人看清她的面容,皆是一呆。

  那個拉住她的官兵像是被燙了一般,連忙縮回手,安慰道,“姑娘莫著急,這裡是汴京最有名的醫館,令兄定會得救。”

  安久心裡一頓,暗恨自己不長眼,不過策馬疾馳之中,也就這家醫館的標記最顯眼,實在不能怪她。

  官兵看見她面色不太好,遂解釋道,“姑娘策馬闖了城門,煩請交代一下事情經過,我等好回去復命。”

  安久道,“哦,我是梅府之人,與兄長在外游玩時遭到賊人襲擊,兄長為了保護我,被賊人刺傷,我情急之下闖入城中。”

  她就說這麼多,可聞言者瞬間發散思維,譬如眼前這個小娘子生的如此傾國傾城,肯定是有人瞧見之後意欲圖謀不軌,小娘子的兄長奮起反抗……至於她一聲不吭的闖入城,眾人都覺得,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娘子會騎馬、在兄長遇刺的時候不僅沒有慌亂還能帶兄回來救治,已經很不得了,不能過分強求人家。

  官兵憐香惜玉之心大起,“姑娘把遇刺情況先同我說一下,然後盡快去告官。”

  “我們去的玉連山,有三個壯漢攔路,看裝束像是綠林中人,他們見出了人命就逃走了。”安久道。

  “哼,綠林好漢哪有這種孬種!”官兵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官府一定會盡快抓到凶手,姑娘快進去吧。令兄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

  說著,他沖其他人揮揮手,“你們都回去吧,我一會兒陪同梅娘子去告官。”

  “多謝。”安久利落的轉身進屋。

  汴京第一醫館名不虛傳,安久進去的時候,那個須發花白的醫者已經將劍拔下來,正在專注的清理傷口。

  這會兒安久再湊上去補一刀就太明顯了,外面官兵還沒有走遠,不想進牢獄、不想被兩方人馬追殺。姑且忍下一時吧!

  近一個時辰。傷口處理完畢。

  那老醫者站起來。吁了口氣,瞧見面色沉重的安久,寬慰她道,“幸虧劍刃薄而細。還有半寸才到要害處,令兄真是福大命大。”

  還挺謙虛?安久心裡冷哼,嘴上道,“謝謝大夫。”

  安久面色不好,醫者還道是她過於擔心兄長,又略略寬慰了一兩句才出去。

  “等等。”安久攔住捧著托盤的藥童,“這兵器是歹徒所持,等會我要報官,給我留下。”

  藥童本就打算交給外面那位官兵。聽她這麼說,覺得給誰都一樣,便應聲放下東西。

  安久壓低聲音道,“別裝睡了。”

  精神力高的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昏睡過去。有時候痛不欲生,思維卻十分清晰,醫者給的麻沸散劑量不太可能使魏予之暈倒。

  “你這是第幾次挾持我?”魏予之聲音虛弱。

  安久抱臂倚在牆邊,看著他冷冷一笑,“每一次都被你逃脫,算你命大!”

  “不是命運。”魏予之面上泛起淺笑,仿佛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是我擅於抓住絕境中的一線生機。”

  若不是料到安久只有入城這一條路,魏予之又不傻,怎會如此近距離接觸這麼一個危險人物?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安久。

  “你這麼玩命,有什麼目的?”安久猜測不到,但是魏予之不可能豁出性命只是為了玩吧!

  “當然是我此行想要得到的東西。”魏予之道。

  “你不會得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醇厚的精神力驟然擴散,力如千鈞,令本就重傷的魏予之臉色煞白、青筋暴起。

  一襲黑袍從屋頂落到安久身邊。

  安久感覺到,楚定江的修為又有進境,他可以隨意收斂釋放氣息,竟然連她都能瞞過。

  “走。”楚定江伸手攬起安久。

  安久道,“不殺他?”

  楚定江目光落在魏予之面上,“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問安久的意見,直接將她帶走。

  天氣陰沉,外面的光線已經接近夜晚,直到無人之處,安久才掙脫,“為什麼不殺他!”

  “阿久,你覺得魏予之在遼國混的好嗎?”楚定江問。

  安久直覺他似乎有些失意。

  “他為他的主子賣命這麼多年,如今他的主子要登基,他應當是肱骨之臣了,新帝登基,遼國內部的局勢肯定不太穩當。當此之際,他的主子要是真的重用他多半不會派他來這裡。”楚定江道。

  安久不太認同,“遼國新皇帝沒有顧驚鴻的心頭血就活不下去,這樣重要的事情,一定會派心腹之人來做吧?”

  “你用那種危險方式挾持魏予之時,他手下是什麼反應?”楚定江提醒道。

  當時機會只在一線之間,安久沒有辦法將所有的事情一一都考慮到,她之所以會有恃無恐,就是直覺周圍的人不會為了魏予之殺她。很多危險時候,安久七成靠分析,兩成靠長久執行任務而形成的直覺,一成靠賭運氣。

  這會兒靜下來仔細想想,她那時的動作不太像挾持,而是像是要殺了魏予之,那些人還是沒有對她下手,顯然並不是他的親信手下。

  出來辦事,不帶親信下屬,這應當是他主子的安排吧……

  所以說,就算當時她殺了魏予之,那些人為了得到顧驚鴻的心頭血,還是會留活口。

  安久表情慎重且嚴肅,“我變蠢了。”

  一定是被梅久傳染!安久憤恨的想。

  “你冰雪聰明。”楚定江笑著安慰他,“留著魏予之,只有好處。上位者見識過他可怕的智慧,一旦成就大業,結局只有一個,飛鳥盡、良弓藏。你猜,魏予之會束手就死嗎?”

  直覺告訴安久,“多半不會。”

  在亭中時,安久雖然沒有聽懂魏予之的比喻,但他看著霧中之樹的目光沒有半點自憐自艾,反而有一種不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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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4: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從不從

  安久明白了他的意思,“狗咬狗?”

  “你還是一樣聰明,而且措辭嚴謹犀利。”楚定江對她說話的方式由見怪不怪升級到了由衷贊美。

  安久不可置否的挑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挾持魏予之的情形?”

  “魏予之的傷勢我看的一清二楚。”楚定江伸手抱了抱她,“我去了一趟梅花裡,得知你入宮的消息便尋了去,後來察覺你可能失蹤,便一直令人注意,所以你一入城我便看見了。”

  楚定江對於自己的判斷一直很自信,沒有見著安久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麼擔憂和想念,可是此時人在面前,他抱著她,才覺得自己一顆心終於踏實了。

  “回去吧。”楚定江松開她。

  他偶爾能做出一些纏綿之事,此情此景纏綿的話兒卻說不出口,只扯起了斗篷將她罩住,攜她在雨裡疾馳。

  安久抬頭,看見他下顎上冒出的青須。

  一盞茶都不曾移開目光,楚定江稍稍放緩速度,垂眸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

  “楚定江,咱們睡吧。”安久道。

  楚定江腳下微亂,險些踉蹌。

  他停住腳步,“你說的意思,是那種意思?”

  安久一臉淡定的點點頭。

  楚定江滿心無奈,他怎麼也不能料到事情是以這個節奏發展,安久這句話說得太震撼、太直接、太突然……這個時候吧,不接招就不算男人,可是隨隨便便就接招顯得有點不是人……楚定江揣摩,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安久見他久久不答話,問道,“我太唐突了嗎?”

  “這話對我說不算唐突。”楚定江道。

  安久沒說話,緊盯著他的眼睛,等待回答,沒有半點欲迎還拒、欲拒還迎的羞澀感。

  “咳。”楚定江心裡早就一萬個答應,但是怎麼才能把話說的漂亮、事情辦的漂亮,讓她不覺得受委屈?

  他腦海中一個個方法掠過,勉強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正要答話卻看見安久吊著眼睛看天空,右腳腳尖在地上搓來搓去。

  安久正在琢磨楚定江如此猶豫,是不是因為她沒有女人的魅力,以前見過那些金發妞兒求愛,就是扭著肥圓挺翹的腚沖男人眨眼舔嘴發騷,安久心想要不要扭一個?可是預備動作做了半晌,始終覺得不太對勁。

  安久余光發現他看過來,索性一揮爪,“算了,改天吧。”

  風急雨大,荷爾蒙飆不起來,否則她怎麼能連最原始的求愛都做不出,哼哼,一定是雨太大的緣故。

  楚定江一肚子圓滿的話奔湧至喉頭,硬生生堵住咽了回去,他呼出一口氣,笑著拍拍她的背,“胡鬧。”

  安久頓時覺得有點挫敗感,原來他不但不感興趣,還當她說的話是胡鬧!

  楚定江莫名其妙的受了一個冷刀子眼,再攬著她的時候耳邊不斷回想起她的那句“我們睡吧、我們睡吧、我們睡吧”,夜雨也澆不息燃燒起來的熱血啊!

  一半冰雪,一半火焰,兩人就這麼一路糾結著到了梅花裡。

  島上一片狼藉。

  天色已暮,院子裡只有一座亭子飛揚的屋角下掛了幾盞紅燈籠。

  莫思歸躺在亭子裡,身下鋪著一張狼皮,腦袋枕著小月,腳翹在大久背上,一口一口的抽著藥煙,整個亭子雲山霧罩。

  楚定江和安久站在距離亭子兩丈遠的地方。

  莫思歸發現大久忽然激動起來,遂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瞇眼抽了口藥煙,“東西拿到了?”

  “嗯。”安久走上亭子,從大腿內側摸出一個錦囊。

  “下流。”莫思歸一臉嫌棄的爬起來,叼著煙桿接了東西,拆開看了一眼後,直接揣進懷裡。

  楚定江走上涼亭,“你剛剛說什麼?”

  莫思歸一個激靈,“你是哪天死的?作為一個鬼魂沒有聲息就算了,干嘛突然說話嚇人!老子告訴你,老子自幼有高人賜符,識相的快快退散!”

  楚定江盤膝坐在安久身旁,大帽兜遮住面容,看不清神情。

  “島上發生何事?”楚定江雲淡風輕的撇開他的話。

  莫思歸狠狠吸了一口煙氣,“誰知道,傍晚便有一幫瘋狗沖上島,見人就問‘莫神醫在何處’,若答不知道便砍,控鶴軍的六個暗影全軍覆沒,幸虧老子機智,帶著老虎藏到地窖裡。”

  安久眉頭微皺,“梅夫人呢?”

  “她在給新來的那兩個包扎,說起這個……”莫思歸磕磕煙斗,“安大久,你是不是欠我個解釋!為什麼這麼多人投奔你!就你這……種人不可能有人緣!別告訴老子他們也是從控鶴軍逃出來,老子是光明正大出來的人,跟你們不是一條道,休想把老子拉上賊船!”

  “你現在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吧。”楚定江拉下帽兜,面上帶著從容的笑。

  莫思歸收容逃兵,在他身邊保護的暗影又突然全都死了,皇帝會怎麼想?

  楚定江慢悠悠道,“像神醫這樣重要人物一旦被定為叛變,當初受到多大的優待,如今恐怕就得受到多凶殘的追殺。不才手上有些實力,可保神醫無煩擾。”

  莫思歸看他滿臉都寫著:呵呵呵呵,你從不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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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失眠

  可事實是,他根本沒有選擇。

  “你這是逼良為娼!”莫思歸恨恨道。

  安久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很有意思,咧嘴笑了一下。

  莫思歸翻白眼,這兩人加一塊真能讓人氣死,一個心機深沉,一個沒心沒肺!

  “住在島上也不錯,只是能容納的人較少。”楚定江完全無視他的情緒。

  這座島並不小,只是島上的資源畢竟有限,若是被圍困幾個月,說不定就會斷糧。

  莫思歸坐直身子,“你難道還打算送人過來?”

  楚定江道,“暫時沒有這種打算。”

  “暫時?”莫思歸拔高聲音,抽出扇子使勁扇了一會兒,“送幾個正常的女人進來可以,其他人一律滾離老子十裡遠!”

  “失眠症的人果然容易焦躁。”安久飄來天外一句話。

  她的思路和其他人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但准且狠的打擊了莫思歸,想他一代神醫,竟然連區區一個失眠症都治不好,說出去簡直是砸招牌。

  “老子不跟你們玩!”莫思歸爬起來沖進屋裡。

  他的失眠症越來越嚴重,起初抽幾口自配的藥煙就能很快入睡,可是沒幾天效果就不那麼明顯了。莫思歸知道這與他平時總是拿自己試藥有關。

  亭中,楚定江掏出一小袋東西交給安久,“這是一種毒花花籽,沾水能釋放大量毒氣,你轉交給莫思歸,讓他想辦法在此島周圍布下防線。”

  “好。”安久道。

  楚定江正要說告辭,便發覺有人接近。

  兩人同時轉頭看過去。

  幽幽的光線裡,梅嫣然一襲月白長裙,撐著大大的黃色油布傘,懷中抱著一壇酒,步履輕盈優雅,普通人根本看不出她身懷武功。

  她原本只是經過,但看見安久之後,頓了一下腳步,折路過來。

  “你回來了。”梅嫣然站在階下,打量了安久幾眼,看向楚定江,“這位是……”

  “在下是阿九的朋友。”楚定江起施禮。

  梅嫣然微微傾身還禮,“我姓梅。”

  接下來便是幾息沉默,楚定江主動道,“梅夫人請上來坐吧。”

  “不了,我還要去給其他人處理傷口。”梅嫣然說罷,又問安久,“你可曾受傷?”

  安久平靜的面上浮現一絲笑意,“沒有。”

  梅嫣然點點頭,“你們忙吧,我先告辭。”

  楚定江看著她走遠,問安久,“她是你娘?”

  “是,也不是。”安久道。

  楚定江了然,“看樣子她也是知道實情,阿久,莫要期待她的親情,哪怕你們處的很好,感情深厚,她對你始終會存著一絲恨意。”

  看梅嫣然的反應,楚定江便能夠猜到,她一定很疼愛自己的女兒,因為安久為了她冒險,所以她才逼迫自己過來關心一下,

  “嗯。”安久沉默下來。

  楚定江陪她在亭中坐到半夜才離開。

  隔了兩日,他便把盛長纓送了過來。

  雖然不是莫思歸要求的“正常女人”,但他對盛長纓沒有惡感,並且這幾日他一直閉門在屋裡治自己的失眠症。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莫思歸的失眠症不僅沒有好,反而越來越難以控制,以至於成天泡在藥煙之中。

  盛長纓過去與他打招呼,結果被藥童橫著拖出來,整整睡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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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 槍械

  盛長纓一到,安久估計朱翩躚聞著味兒就會過來,果然,隔日她便帶著樓小舞一起來了,還找了一個很奇妙的借口——小舞想莫思歸了。

  結果,倆人以一上島,朱翩躚便把樓小舞隨便丟到安久屋裡,自己跑去找盛長纓。

  安久看著眼前這個埋頭擺弄爆弩的少女,心說,就這樣還有空去想莫思歸?

  安久練完一套梅拳,坐在樓小舞對面歇了片刻,端了杯茶,“怎麼不去看莫思歸?”

  樓小舞頭也不抬的道,“朱姐姐說,我以後都住在島上,早晚會見到的嘛!”

  她此次前來其實與莫思歸並沒有關系,若是非來不可的理由,就是為了找安久討論小巧爆弩的事情。上回在河北大營中,樓小舞發現安久在軍械方面簡直是個天才,給的意見都可稱之為“神來之筆”,所以偶爾會想見見她。至於莫思歸,完全是朱翩躚聽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自作主張給她安排的理由。

  樓小舞組裝好一個小型爆弩,遞到安久面前,“你看如何?”

  安久看著這把“槍”的雛形,心中有些激動,她放下茶盞,看了看爆弩,飛快的將其拆卸。

  樓小舞微怔,安久拆卸的速度甚至比她還快兩倍。

  “怎樣?”樓小舞期待的看著她。

  安久把所有的零部件一一擺在桌上,拿起子彈,“你說制造爆弩箭矢的東西不好找,為什麼不換一種想法呢?像這種較強的推送力,估計箭矢還沒有出槍管便可能發生爆炸。”

  “你說的對。”樓小舞烏溜溜的杏仁眼發亮,激動的在椅子上挪了好幾回屁股,“我之前曾經用別的東西試過一次,在五丈以內便炸了,我試過把箭矢和箭膛換了鐵,結果炸的更快。”

  “那當然,急速推出的過程中。光是摩擦的熱力都不容小覷。”安久道。

  “你說換一種想法,換哪種想法?”樓小舞追問道。

  “這箭矢,可以不必依靠爆炸傷敵。”安久沾著茶水在桌子上畫出了子彈的形狀,“你猜,這個殺傷力如何。”

  子彈的外觀比箭矢要簡單的多,樓小舞皺眉看了兩眼,搖頭,“只看外觀猜不出來。”

  既然安久這麼問,這東西的殺傷力肯定不小,如果它是個實心鐵器。也不過就是普通的暗器而已。故而樓小舞猜測。裡面肯定還有機關。

  安久在屋裡尋了紙筆,打算畫給樓小舞看,可是毛筆實在不好控制,就算是一般會寫漢字的人都未必能畫出纖細流暢的線條。更何況安久這種在兒童階段的水平!想了一下,安久還是果斷拋棄紙張,在地上畫。

  安久仔細將子彈內部解剖圖畫出來。

  樓小舞瞪大眼睛,她沒有想到,外表看起來如此簡單的東西,內部的構造甚至比整個弩機還復雜。

  “這是彈頭,這是彈身,這是底火。”安久又把子彈分解開來,“彈頭兩側有殼槽。單側夾壓槽,彈頭這種弧線形減少阻力,更便於刺穿物體,彈身的外壁要薄,但不能經受不住速度摩擦。底火構要稍微復雜一些,這裡是底火杯,裡面裝有引藥,上面是引火孔,引火孔與底火杯指甲有薄薄的封層……”

  樓小舞仔細聽著,不時提問,“這東西有多大?”

  “可以隨著爆弩的大小而調整,不過一般兩寸左右。”安久道。

  樓小舞看著圖沉思片刻,“此物有多重?”

  安久愣了一下,一克等於多少兩?

  “很輕,其實彈頭的殺傷力與重量關系不大。”安久明白樓小舞並不是問子彈真正的重量,而是詢問她,這東西有沒有重量限制,“我們一般把彈頭的動能稱作彈頭活力,彈頭活力越大,殺傷力就越大。舉個例子來說,只要有足夠的速度,雞蛋也可以穿透石頭,雖然最終的結果,雞蛋必然是粉碎。”

  這是物理問題,安久也只能說個大概,再加上她本身語言就很差,能說到這個地步,她可以理直氣壯的給自己點個贊了,剩下的只靠看樓小舞的悟性。

  樓小舞琢磨了半晌,“重量是多少呢?”

  這次她是真的在問子彈有多重了,安久沒有辦法,只好讓樓小舞找來銀子,兩人掂重量。

  安久拿起一塊,“這個差不多。”

  “這個還不到一錢!”樓小舞一邊掂著,一邊想,如此輕的東西究竟要怎樣的速度才能夠刺穿身體?

  她原以為很簡單的事情,這時候才覺得困難,不過有挑戰反而讓她更興奮,“假設彈頭重量不到一錢,在一百五十丈的距離處彈頭的速度為每息六十五丈,距離一千步之外應該就能殺人……”

  這個問題還是後話,據樓小舞的經驗,認為得先把子彈做出來試驗一番才能發現問題,從而加以改進,光靠想象沒有用。

  須臾,樓小舞興奮的指著彈身,“這裡未必一定要裝上爆弩中的那些藥粉,咱們可以請莫大哥做點藥放進去!”

  如果裝上蠱毒會怎樣?生物炸彈麼……

  安久一臉期待。

  樓小舞見狀更受鼓勵,立即拿紙筆將整個子彈圖繪制出來。

  “速度是此物殺傷的重要條件……那原來的弩機推力顯然不夠……”樓小舞喃喃道。

  說著,她干脆賴在安久的屋裡,趴在桌上重新修改弩機。

  安久便去找莫思歸拿藥。

  他得了楚定江給的毒花花籽才從屋裡挪出來,背著簍子,帶著兩只老虎滿島亂竄。

  安久用精神力大約能感覺到他在那個方向,便尋了去。

  夕陽西下,河岸邊,大久在用爪子賣力的刨坑,莫思歸叼著煙桿坐在小月的背上,待大久刨好坑之後閒閒的丟了一粒種子進去,然後大久再刨點土埋上,不一會便種了十幾粒。

  “唷,你來啦?”莫思歸吐出一圈霧氣,半瞇的桃花眼中映著晚霞,慵懶中恍如真開出了十裡桃花的絢爛。

  “我藥吃完了。”安久道。

  莫思歸從懷裡摸出一只小瓶丟過去,“這裡有十粒,唉真是著急,一天不吃完我這心裡一天不踏實!”

  安久收起藥,“蠱毒能解了?”

  “不能。”莫思歸吞雲吐霧了一會兒,“所以沒見老子在認真練功嗎!老子打算用真氣把脈找出蠱蟲,將其定住,然後直接用刀剖出來!”

  莫思歸雙眼熠熠生輝的看著她,滿臉都寫著:怎麼樣,老子的很有想法吧!

  “哦。”安久道,“那什麼時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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