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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三月楊柳青,百姓春種忙。

  傅容扶著瑧哥兒坐在車窗前,陪他看土路一側佃戶們忙碌的身影,指著遠近田地道:「瑧哥兒看見沒,這都是咱們家的地,都是你皇祖父賜給你爹爹的。」

  瑧哥兒第一次來鄉下,看什麼都新鮮,有三四歲的小女娃坐在地頭守著花生種,他好奇地盯著她,馬車走出那麼遠他還探出頭望人家呢,大概是覺得那穿粗布衣裳頭上戴著紅頭繩的女娃跟平時見到的姐姐太不一樣了吧。

  傅容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又指著地裡的耕牛給他看,正好那大黃牛仰頭哞叫了一聲,瑧哥兒眼睛一亮,指著黃牛牙牙學語:「牛!」

  傅容笑著親他:「瑧哥兒就是屬牛的,今兒個終於看到牛了,好看不?」

  瑧哥兒連連點頭。

  許嘉騎馬跟在一旁,忽的指著前面道:「王妃,咱們要過河了。」

  馬車裡頭,蘭香知道王妃肯定要看的,興奮地將車簾挑了起來。

  就像京城外面有護城河一樣,徐晉這座御賜莊子外圍也有條河,將山莊同外面的封田分成兩部分,裡面有山有水,亭台樓閣遍佈其中,儼然另一座小王府。

  傅容第一次來這裡,跟瑧哥兒一樣好奇。

  「魚?」馬車上了結實的木橋,瑧哥兒探頭望橋下河水,扭頭問娘親。

  傅容笑:「嗯,裡面有魚,等爹爹來了讓他抱瑧哥兒過來釣魚啊。」

  雖然徐晉說輔政他只需要在內閣坐鎮就行了,真管起事情來還是很忙的。以前他在吏部,偶爾還可以請假偷懶兩日,現在嘉和帝不在京城,徐晉就只有休沐那一天可以休息了。所以眼看三月要過完了,徐晉就讓傅容娘倆在他休沐前一日先行過來,他傍晚再趕來,這樣一家人可以在莊子上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再悠哉回京,免得當天來回來去路上就浪費了大半時間。

  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了山莊門前。

  這裡的內外管事嬤嬤們早就跪在門口恭候了。

  傅容戴上帷帽,由蘭香扶著下了車,站穩後再把乖兒子接到懷裡,同眾人簡單寒暄幾句,直接前往內院。

  打理內院的田嬤嬤慇勤地跟在傅容身邊,笑容滿面:「王妃,這是春暉堂,月中得了王爺吩咐,老奴就命人將春暉堂內外精心打掃了一番,王妃看看合意否?若有不妥的地方,王妃派身邊幾位姑娘通傳一聲,老奴立即重新佈置。」

  春暉堂外遍種海棠櫻桃,放眼望去繁花如雲似霞,春意盎然,傅容看了看,隨口道:「既□□暉堂,可有其他三季的院子?」

  田嬤嬤馬上道:「有,還有風荷苑、落霞峰、梅雪閣,不管王妃什麼時候來,都有美景可賞。」

  傅容頷首,逗逗小車裡的兒子,又問道:「都是王爺起的名?王爺以前常來這裡?」

  田嬤嬤笑容斂了斂:「不是,王爺差事繁忙,莊子蓋好後王爺只來過一次,裡面各處院子都是工部初擬的名字,王爺覺得不錯,就都留了下來。」王爺來的少,他們這些人就沒有了表現的機會,如今終於盼來了王爺王妃,他們當然要好好表現。

  傅容卻不需要她表現,問過幾句這邊的情形,就讓她下去了。她專心哄兒子,自有梅香蘭香領著帶來的小丫鬟們迅速接手春暉堂。

  距離午飯還早,瑧哥兒大概是惦記著一路上見過的熱鬧,堅持要去外面玩,傅容怎麼勸他都不聽,小傢伙固執起來也是很讓人頭疼的。傅容反正閒著沒事,不忍心拒絕兒子,就親自推著小車領他去春暉堂外面逛。

  瑧哥兒依然不願意,指著外面不停地嘀咕,「牛!地!」

  蘭香笑道:「王妃,世子是想看人種地呢。」

  瑧哥兒興奮地點頭。

  這個……

  傅容想了想,吩咐許嘉道:「你去問問田嬤嬤,看看莊子裡頭可有閒著的空地,有的話,挑一戶農家過來耕種,再找一頭牛。」

  許嘉馬上去安排。

  傅容點點瑧哥兒的小鼻子:「好了,娘讓人去牽牛了,瑧哥兒乖乖等著,不許再鬧。」

  瑧哥兒聽懂了,不鬧了,然後想自己走路。

  天氣暖和,小傢伙穿的少,動作靈便了很多,傅容將兒子抱了出來,陪他練步。

  母子倆玩了兩刻鐘左右的功夫,許嘉回來覆命。

  正好莊子裡面有片菜園也要點種,都是婦人忙活,傅容聽了,便領著瑧哥兒去那邊看。

  傅容怕曬,頭上照舊戴著帷帽,瑧哥兒推著學步車歪歪扭扭地走,嘴中高興地喊「牛」。

  到了菜園前,田嬤嬤已經在那兒等著了,領著幾個穿粗布衣裙的婦人朝傅容行禮。傅容是過來看她們種地的,笑著免了禮,去地邊柳樹下早就準備好的茶几前坐下,愜意地看蘭香護著瑧哥兒在地邊上玩。

  看了會兒兒子,傅容目光慢慢落到了一個少婦身上。

  那人看起來有二十五六歲,頭上裹著青布巾子,背影窈窕婀娜,轉過來時面龐被曬得有些發紅了,但也看得出來秀色可餐。傅容感興趣的倒不是她,而是她身前身後的兩個孩子。前面點種的小姑娘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後面在婦人拉完滾子後有模有樣踩實田土的小男娃瞧著竟跟璋哥兒差不多大。

  菜園子很大,分成了好幾片地,就屬這一家三口看著可憐。

  瑧哥兒年紀小,對小孩子最是好奇的時候,盯著耕地的黃牛瞧了會兒,很快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小哥哥。他回頭瞅娘親,見娘親沒有反對,便推著學步車去找小哥哥了。

  尊貴的世子來了自家這邊,李氏連忙領著一雙兒女跪了下去,「拜見世子。」

  瑧哥兒晃晃悠悠走到那個小男娃身邊,盯著對方打量。

  五歲的凌守忍不住偷偷看他。

  瑧哥兒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小袍子,領口袖口繡了金邊,頭上戴頂小圓帽。凌守盯著帽子尖兒上的珠子,只覺得那珠子比十五晚上的月亮還要亮,再看世子白白淨淨的小臉,也比家裡難得吃的豆腐更水嫩。再看看自己身上打著補丁的衣裳,凌守突然覺得這位世子就是天上的明月,他,他就是田地裡的一塊兒土疙瘩。

  他低下腦袋,不敢再看了,雖然小,他早就知道了規矩。

  瑧哥兒也不看他了,瞅瞅凌守後面的一排小腳印兒,他啊啊叫了兩聲,「走!」

  李氏不解地看向蘭香。

  蘭香笑道:「你們繼續忙吧,不用管這邊。」

  李氏瞅瞅瑧哥兒,端起裝著菜種的陶罐,示意女兒凌梅往前走。

  凌守也繼續幹活。

  瑧哥兒歡喜地蹦跶,蘭香懂了,一手抱他一手幫他將學步車放到了田壟上,於是瑧哥兒就推著小車跟在凌守身後,咯咯直笑。

  傅容搖搖頭,喊來田嬤嬤:「那婦人是誰?」

  她坐著,田嬤嬤貓著腰解釋道:「那是附近一家佃戶,家裡男人去年生病沒了,老奴瞧著她攜兒帶女的可憐,就在園子裡給她找了份差事。」說話時悄悄觀察傅容臉色,見王妃頗有興趣的樣子,田嬤嬤便繼續道:「前面的小姑娘叫凌梅,今年八歲,後面的是她弟弟凌守,今年五歲了。」

  「五歲就下地干活了啊。」傅容輕輕感慨了一句。

  田嬤嬤笑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都這樣。」

  傅容點點頭。

  日頭漸漸升高,傅容想走了,瑧哥兒還沒玩夠呢,拽著凌守不肯鬆手。

  難得兒子遇到個這麼喜歡的玩伴,傅容端詳凌守兩眼,見小男娃雖然清瘦,五官卻生的很是端正,濃眉大眼討人喜歡,便對李氏道:「世子喜歡他,這會兒我帶凌守回春暉堂,下午再派人送回你家可好?」

  李氏受寵若驚,連忙跪下道:「王妃客氣了,世子喜歡阿守,是民婦一家的福氣,民婦只怕阿守不懂事,衝撞了世子……」

  傅容笑笑:「你不必擔心,世子身邊有丫鬟乳母看著,不會出事的。」又笑著問五歲的小男娃,「你可願意陪世子玩?」

  凌守看看瑧哥兒,再瞅瞅連連朝他點頭的娘親,想答應又有點猶豫:「我想,可我陪世子玩,就沒人幫我娘幹活了。」

  田嬤嬤忍笑罵道:「臭小子還挺孝順,放心吧,今兒個不用你娘幹活了,你安心陪世子去吧。」

  凌守小臉頓時垮了,「我娘說了,不干活就沒有工錢……」

  果然懂事,都知道掙錢養家了,傅容越發喜歡這孩子,示意蘭香掏銀子,然後將一個五兩的小元寶遞給凌守:「這個是你陪世子玩的工錢,你看夠不夠?」

  凌守沒見過銀子,眨眨眼睛道:「我不知道,我娘說種完這塊地有十個銅錢……」

  傅容笑著告訴他:「這個叫銀子,這樣一塊兒銀子,可以換五千個銅錢呢。」

  凌守張大了嘴,十根沾了泥土的手指頭動了動,很快又不動了,一臉茫然。

  傅容搖頭失笑,讓他把銀子遞給他娘去,她將瑧哥兒抱了起來,一邊往地邊走一邊哄道:「瑧哥兒別急,凌守一會兒就追上咱們了,晌午咱們請他吃魚好不好?」

  瑧哥兒乖乖點頭,趴在娘親肩頭望著後面,見新認識的玩伴果然追了上來,高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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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回了春暉堂,傅容叫蘭香準備溫水,她給瑧哥兒洗手洗臉換衣裳,梅香蘭香在旁邊照顧凌守。

  凌守哪享受過這等讓人伺候的待遇啊,自己捲起袖子,一本正經地對蘭香道:「我自己會洗。」

  蘭香看向傅容。

  傅容點點頭,幫瑧哥兒擦手時,好奇地瞧著凌守。

  五歲的男娃蹲在地上,認認真真地洗手,洗完手剛要站起來,盯著手指頭瞧了會兒,回頭看看瑧哥兒,他又蹲了下去,仔仔細細摳洗指甲蓋兒裡的泥。

  傅容不由想到了弟弟官哥兒。

  從小到大,官哥兒身邊就有丫鬟乳母照顧,那是剛抓著瓜果啃完,馬上就有丫鬟上前幫他擦手的。官哥兒懂事嗎?懂事,像當初老太太要抱他的時候,官哥兒明明不喜歡,因為姐姐告訴他不能哭鬧,他就乖乖的,但官哥兒的懂事跟凌守不一樣,凌守是已經學會自力更生了……

  傅容喜歡這個孩子。

  想到徐晉身邊忠心耿耿的許嘉,傅容腦海裡忽的浮上一個念頭。

  她將許嘉叫進堂屋,好奇問道:「許嘉,我聽說練武也講究天分,你看看這孩子有天分沒?」

  許嘉聞弦而知雅意,叫上凌守去了院子,一大一小站在樹下,許嘉擺出一個招式,讓凌守學。

  凌守人小卻通透,知道王妃是想讓他學功夫呢,小孩子平時同夥伴們玩耍時也常常假扮英雄大俠,對功夫是極為嚮往的,因此照著許嘉的姿勢,很認真很認真地做。

  再認真,到底只有五歲,學許嘉抬腿時,不小心歪倒在了地上。

  瑧哥兒咯咯大笑。

  凌守尷尬極了,小臉通紅,低著腦袋不敢看傅容,不過當許嘉站在他身後親自指點時,凌守又飛快打起精神,有模有樣地伸手抬腿。

  許嘉拍拍他肩膀,回頭對傅容道:「回王妃,凌守資質不錯,只是最後成就如何,還要看他後天努力。」

  傅容很滿意,問他:「那他給你當徒弟如何?你是王爺最看重的人,凌守交給你帶,我最放心,不過你不想收徒也沒關係,我就是隨口問問。」

  許嘉看了一眼瑧哥兒,平靜回道:「王妃的意思屬下明白,如果王爺王妃確定讓凌守跟在世子身邊,那屬下定會傾囊相授。」

  也就是說,他願意收凌守,前提是徐晉也滿意凌守才行。

  他忠心徐晉,傅容並沒有被無視的冒犯感,笑著將凌守叫到身邊,柔聲問道:「世子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想讓你跟我們一起回王府,往後你跟世子住在一起,學會功夫後再保護他,你願意嗎?」

  「那我娘跟姐姐也一起去嗎?」凌守忐忑地問道,他是喜歡學功夫的,但他不想跟家人分開。

  傅容就像跟大人說話一樣認真地道:「她們不去,還是住在你們家裡,搬進王府後,你每個月只能回來看她們一次。但我每個月會給你開二兩銀子的工錢,你交給她們,她們就再也不用自己幹活了。等將來你學會了本事,你的工錢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也可以在京城買個房子,接她們去京城住。」

  凌守的眼睛亮了起來,聽到娘親姐姐可以不用再辛苦幹活,他就點頭了。

  孝順的孩子招人喜歡,但傅容還是無情提醒道:「保護世子並不容易,往後世子走到哪裡,你都要跟著,有人欺負世子,你必須擋在世子身前,世子受了傷,我跟王爺會罰你,世子傷的太重,你可能連命都沒有了。這樣危險,你真的願意做這份活兒嗎?」

  凌守的小臉一下子白了。

  傅容又指著許嘉道:「你先別怕,你看他,他叫許嘉,是王爺的侍衛,他功夫特別好,將王爺保護得好好的,從來沒有讓王爺受過傷。只要你能把功夫學好,保護世子周全別讓他被人欺負,那我跟王爺就不會懲罰你了,還會給你更多的工錢。」

  凌守看向瑧哥兒。

  瑧哥兒抱著娘親大腿也看他呢,鳳眼烏溜溜的,見凌守看過來,他咧著嘴轉到了娘親身後,躲了會兒再探出腦袋,見凌守還在看他,又飛快躲了回去,一派天真。

  凌守想到姐姐是如何照顧自己的,覺得他也能保護好這個小娃娃,便朝傅容點頭:「我知道了,我會保護好世子的。」

  傅容笑著去摸他腦袋,手伸到一半,看看男娃應該有幾日沒洗的頭髮,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對他道:「那讓蘭香先帶你去洗個澡吧,洗的乾乾淨淨的,一會兒咱們一起吃飯。」

  凌守「嗯」了聲,跟著蘭香一起走了。

  傅容瞅瞅目不斜視的許嘉,讓他去跟田嬤嬤找身衣裳給凌守穿。

  田嬤嬤有個七歲的孫子,她將孫子小時候穿的一身細布衣裳翻了出來,想要親自給王妃送過去,許嘉沒用,自己拿著衣裳去春暉堂了。進了春暉堂,見王妃世子不在院子裡,西邊廂房裡傳來蘭香嘖嘖的嫌棄聲音,帶著笑,分明是故意哄小孩子呢,他心頭癢了癢,鬼使神差地朝那邊走了過去。

  廂房門開著,外間沒有人,聽著裡面傳來的哄鬧聲,許嘉屏住呼吸挑開了簾子。

  裡面蘭香跟一個小丫鬟一起幫凌守搓澡呢,凌守是農家孩子,沒有富戶人家洗澡勤快,身上黑泥一道道的。要不是知道這是世子身邊的新侍衛,蘭香才不會親自動手,一邊搓一邊笑話道:「瞧瞧,一會兒把水潑了,底下的泥能種地了!」

  凌守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嘉瞅著凌守光溜溜的小身子,再看看蘭香搭在他小肩膀上的纖纖玉手,莫名地有點羨慕,眼看另一個小丫鬟發現了他,他咳了咳,舉起手中衣服道:「放在哪兒?」

  蘭香嚇了一跳,對上許嘉平靜的臉龐,想到自己剛剛那些話,臉上冒火,忍不住嗔道:「你進來怎麼不說一聲?」

  許嘉垂著眼簾不說話,當了這麼多年的侍衛,他最擅長的就是沉默了。

  他木頭一樣,蘭香的火氣好像發在了棉花上,哼了聲,示意他放到椅子上。

  許嘉放好了就退了出去,出門時隨意往上房那邊瞧了一眼,就見王妃世子又出來了。世子扶著牆根橫著走路呢,王妃瞧見他,愣了愣,跟著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心思彷彿被人看穿,許嘉腳底抹油般溜了。

  傅容對著他背影笑。

  論身份,蘭香確實配不上許嘉,不過許嘉分明動了心,那她的蘭香也就不愁嫁了。

  吃完午飯,瑧哥兒跟凌守玩,玩累了兩人一起睡下。

  傅容讓梅香在裡面守著,她將蘭香叫到外面問話:「你跟梅香都該嫁人了,我看梅香還沒有中意的人選,你呢,要是有了,儘管告訴我,我幫你撮合。」

  蘭香羞惱道:「王妃怎麼突然說這個了?我要守在王妃身邊一輩子的!」表完忠心就想溜。

  傅容也不攔她,坐在榻上惋惜道:「真可惜啊,我還以為你喜歡許嘉呢,都問過他了,他也說願意娶了,沒想是我會錯了意,那下午我再跟他解釋一遍吧,哎,可憐許嘉要白高興一場了。」

  蘭香僵在了門口,手裡攥著帕子,難以置信問道:「他,他真的,真的願意娶我?」

  傅容懶懶道:「不信你自己去問啊。」

  「王妃!」蘭香性子活潑,著急起來也顧不得羞了,跑回傅容身邊攥著她胳膊搖晃,「好王妃,好姑娘,你就別逗我了,許嘉他,他真的答應了?」

  傅容偏要逗她:「你又不喜歡他,還管他答應不答應做什麼?」

  蘭香急得跺腳,低頭羞道:「我,我沒說不喜歡啊……」

  那樣俊朗的人,站出去風度比侯府幾位爺也不差什麼,功夫又了得,兩人打交道的次數多些,蘭香早就喜歡了,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

  「好了,安安心心等著嫁過去吧!」從小就跟在身邊的丫鬟,傅容不忍心看蘭香著急太久,笑著喂了她一顆定心丸。

  蘭香咬咬唇,紅著臉跑了,下午許嘉來回話,她便找藉口躲開,不敢跟他照面,倒叫許嘉心中不安。莫非王妃察覺他對蘭香有意,訓了蘭香一頓?

  傅容將兩人或害羞或困惑的傻樣全都看在眼裡,心裡偷樂。

  紅日西斜時,徐晉才趕了過來。

  傅容坐在院子裡看凌守教瑧哥兒數數呢,瞧見徐晉,驚喜地站了起來。

  許嘉去外面接的徐晉,路上將傅容娘倆到這邊後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因此徐晉沒意外瑧哥兒身邊多了一個孩子。傅容的眼光,有安王吳白起在先,徐晉實在不敢恭維,陪她說了幾句就去兩個孩子那邊了。

  瑧哥兒蹲在地上數石頭呢,撅著屁股的小模樣乍一看像是在拉臭。爹爹進來時,他看了一眼又低頭自己玩了,此時徐晉蹲在身邊,瑧哥兒終於肯搭理爹爹了,指著地上雞蛋大小的白石頭教他:「一!」

  徐晉摸摸兒子腦袋,見凌守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他,徐晉繃著臉打量他道:「可知我是誰?」

  凌守點頭:「王爺。」

  徐晉剛要說話,瑧哥兒仰起頭看他,脆脆喊道:「爹爹!」

  小傢伙還以為爹爹問他呢。

  徐晉抱起兒子親了一口,面無表情問凌守:「我讓你往東走,世子讓你往西走,你走哪邊?」

  凌守毫不猶豫道:「西,我聽世子的。」

  徐晉挑挑眉,「為何?」

  凌守指指那邊的許嘉,聲音清朗地道:「他是王爺的侍衛,只聽王爺的話,我是世子的侍衛,只聽世子的話,王妃告訴我的。」

  「但你的月……你的工錢是我給的,你不聽我的話,我不給你工錢,你又如何?」徐晉抱著瑧哥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道。

  凌守抿抿唇,看一眼站在徐晉身後的傅容,低頭道:「那我也聽世子的。」王爺不給,王妃給。

  徐晉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你走吧,我會另外給世子找個侍衛,一個聽我話的侍衛。」

  凌守白了臉,仰頭看徐晉,似乎想分辨他話裡的真假。

  徐晉直接抱著兒子進了屋子。

  凌守求助地看向傅容。

  傅容知道徐晉想考驗這孩子呢,沒有多說什麼,跟著徐晉進去了。

  凌守又看向許嘉。

  許嘉一言不發。

  凌守低頭想了想,轉身走了,走到院門口回頭,確定王爺是真的不要他了,豆大淚珠滾了下來。他喜歡世子,喜歡和藹可親的王妃,也喜歡吃白米飯雞魚肉,可是王爺不喜歡他……

  傅容在屋裡瞧得清清楚楚,扭頭瞪徐晉:「王爺真不滿意他?」多懂事的孩子啊。

  徐晉笑了笑,意外地看她:「沒想到濃濃也有慧眼識珠的時候。」

  他笑得好看,鳳眼勾魂,傅容怔了怔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撇撇嘴,伸手將瑧哥兒搶到自己懷裡,故意柔聲哄道:「瑧哥兒乖,今晚.娘抱你睡覺啊。」

  瑧哥兒高興地笑。

  傅容獎勵地親兒子臉蛋,親得特別響亮。

  徐晉失笑,俯身到她耳邊:「濃濃這是要罰我?那是不是說,你本打算今晚陪我做點什麼的?」

  輕柔曖昧的氣息,吹得她耳根子都紅了。

  徐晉見了,一手扶住兒子,一手攬住她腰,輕咬她耳朵:「既然濃濃想要,本王定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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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春日晨光明媚,窗外鳥雀啁啾。

  傅容是被徐晉鬧醒的,那咕嘟咕嘟的吞嚥聲,比瑧哥兒吃起來還響。

  「王爺……」傅容氣得推他腦袋,瑧哥兒月初斷的奶,她也想回了,徐晉這樣,她如何回?

  徐晉戀戀不捨地爬上來,濕潤的嘴唇貼著她臉龐,「濃濃真香。」

  他最喜歡不用上朝的時候,最喜歡一大早跟她親暱,半醒不醒的她,渾身無力,最好欺負。親親她惺忪睡眼,徐晉抱起她腰,趁她反應過來之前欺了過去。

  傅容徹底沒法睡了,不想應付又不得不應付,到最後身不由己,如在風雨裡飄蕩。

  三月底的清晨還有些冷呢,夫妻倆卻出了一身汗。

  徐晉終於下去時,傅容氣喘吁吁,瞅瞅外面天色,邊擦拭邊急著催他:「王爺快起來吧,一會兒瑧哥兒該來了。」

  話音剛落,院子裡傳來了瑧哥兒輕快的笑聲,還有啁啾的叫聲。傅容穿衣的動作一頓,眼睛看著身邊袒胸露腹的男人,耳朵聽外面,只覺得那幼鳥叫聲有幾分熟悉,「是鴨子嗎?王爺弄來的?」

  一邊說著,一邊反手系肚.兜帶子。

  徐晉伸手幫她,系好了突然坐了起來,一雙大手包抄過去,咬她耳朵道:「忘了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了?放鵝的小丫鬟?」

  傅容一下子想起來了。

  記起當時徐晉凶巴巴的樣子,傅容用胳膊肘頂他胸膛,小聲揶揄道:「欽差大人當時是故意掀開我帷帽的吧?是不是那會兒就心懷不軌了?」

  徐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坦然承認道:「是啊,本官眼睛能看透一切,那日初遇傅三姑娘,不但看上了姑娘的美貌,更看出姑娘衣裙下是何等風光……」靈巧地將他親自系的帶子又解了開來,傅容要躲,他蠻橫地將人翻個身,腦袋埋在她懷裡不肯走了。

  又鬧了一陣,兩人才衣衫齊整地起來收拾。

  打扮好了,傅容好奇地走了出去,就見凌守牽著瑧哥兒跟在一群小黃鵝後面追呢。小鵝迎春花般鮮亮的毛色比團團那一身翡翠綠也不遑多讓,瑧哥兒喜歡極了,連最喜歡的娘親喊他他也沒聽到,搖搖晃晃地追,小臉紅撲撲。

  傅容突然有種被兒子拋棄的失落感。

  以前兒子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娘親啊!

  她不甘心,走過去攔在小傢伙身前,「瑧哥兒走,咱們先洗臉,洗完臉再出來看鵝。」

  瑧哥兒不干,牽著凌守繞過娘親,繼續去追鵝。

  兒子不聽她話了……

  傅容怔在原地,目光追著兒子的小身影,落在他跟凌守牽著的小手上,心裡咕嘟嘟冒酸水。

  徐晉站在門前看她的傻樣,鳳眼含笑。

  這人就是口是心非,以前總抱怨一天到晚被兒子纏著沒有一點空閒,現在兒子不纏她了,她又難過了。看看穩穩當當牽著瑧哥兒追鵝的凌守,徐晉倒是挺滿意的,男孩子,剛開始可以黏娘親,大點了還是要早點跟男孩子一起玩,免得被他娘慣壞了。

  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出六弟的身影,徐晉笑容凝住,沉聲朝瑧哥兒道:「過來,洗完臉再玩!」

  爹爹的聲音比娘親大多了,瑧哥兒頓住腳步,見爹爹繃著臉,小傢伙害怕了,扭頭瞅瞅,朝娘親走了過去,「抱抱!」

  雖然是被他爹嚇過來的,看著兒子依戀的小臉,傅容心裡還是舒服了很多,俯身將兒子抱起來,倒沒急著進去,笑著問凌守:「你洗過臉了嗎?」

  凌守點點頭,他早早就醒了。

  傅容便道:「那你先跟乳母去用飯,吃完飯再過來陪世子。」徐晉不在,她可以讓這孩子與她同桌,徐晉來了,傅容就怕堂堂肅王爺不高興跟一個農家孩子一起用飯了。

  凌守乖乖朝乳母走了過去。

  傅容抱著兒子去了屋裡,給小傢伙抹香膏時柔聲問他:「瑧哥兒喜歡娘親還是喜歡凌守啊?」

  「娘!」瑧哥兒甜甜地道,歪著小身子靠到了娘親懷裡。

  傅容放心了。

  徐晉使壞問道:「那瑧哥兒喜歡跟你娘玩還是跟凌守玩?」

  瑧哥兒依然毫不猶豫地喊娘。

  傅容得意地笑。

  結果吃完早飯,瑧哥兒就又跟凌守一起追鵝去了,傅容故意從院子裡回到屋裡待著。以前她這樣,瑧哥兒沒一會兒就哭著找娘親,不許娘親從他眼前消失一會兒,今兒個可好,傅容在屋裡喝完一碗茶了,外面瑧哥兒還咯咯笑呢。

  傅容心裡難受,見徐晉在那邊幽幽地看她,她忍不住湊了過去,埋在他胸口抱怨:「瑧哥兒不要我了……」

  她有哥哥有弟弟,知道男孩子越大就越不喜歡跟娘親待一塊兒,嫌棄娘親管這管那兒的,可瑧哥兒才過週歲就不黏她了……越想越難受,好像兒子被人搶走了一般,傅容眨眨眼睛,眼淚落了下來。

  徐晉忽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她也知道這種滋味兒了?

  沒生兒子前,她每天都在王府等他回去,他才到芙蕖院門口,她就花枝招展地迎出來了,兩人一起吃飯一起說話一起親熱,她目光就跟黏在他身上似的,哪怕她是因為除了看他就沒人可看了,徐晉也享受。

  可是自打瑧哥兒出生後,她眼裡就沒有他了,一會兒哄瑧哥兒玩一會兒抱他睡覺一會兒給他講故事,他在旁邊坐著就跟一個外人似的。徐晉喜歡兒子,跟喜歡傅容一樣喜歡,但突然被兒子搶走了妻子所有注意力,他心裡空落落的,偏偏沒法說出來,怕被她笑話。

  好在那種荒謬的報復感轉瞬就被啼笑皆非取代了。

  他笑著抬起她下巴,見她還掉金疙瘩了,故意哄道:「凌守是你給瑧哥兒找來的,現在又嫌棄他搶了瑧哥兒,那我讓許嘉送他回去?」

  傅容搖頭,凌守是好孩子,她可不想再惹人家哭了。

  「不許送回去,那怎麼辦?」徐晉假裝為難地道。

  傅容也就是一時心酸,低頭擦了擦眼睛,嘆道:「就這樣吧,看他跟凌守玩得那麼好,往後我也能騰出時間做別的了。」

  「做什麼?」徐晉捧著她臉問,眼含期待。

  傅容沒留意,認真想了想,笑道:「可以多出去串串門啊,好久沒逛鋪子了,現在有凌守跟乳母一起鬨著,我出去一兩個時辰瑧哥兒應該也不會哭。」

  徐晉冷哼,捏捏她臉道:「你怎麼不想著可以騰出時間多陪陪我了?」不給傅容吃驚或辯解的機會,他連串數落起來,「你自己算算,你有多久沒有給我縫過衣裳了,多久沒有單獨跟我吃飯了,多久沒有陪我散步了?」

  傅容瞠目結舌。

  徐晉緊緊盯著她眼睛,讓她看他眼裡的不滿。

  傅容看見了,回想這一年來,夫妻倆除了晚上,白日裡幾乎真的沒有單獨在一起過。

  她沒察覺,是因為她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徐晉察覺了不滿了,是因為他在乎她更多吧?

  旁家的王爺,妻子照看孩子,他大可以去妾室那裡享受溫香暖玉,徐晉沒有,看他這可憐巴巴的眼神,分明是懷怨已久了。

  這也是因為他喜歡她啊,願意等她騰出時間來。

  傅容突然很愧疚,抬手環住他脖子,乖乖認錯:「都是我不好,冷落王爺了,回府後我立即給王爺縫套春……縫套夏袍,我也親自下廚為王爺做菜,吃完飯咱們再一起去散步?」

  她目光溫柔似水,徐晉那顆心就好像被春風吹拂一般,渾身舒暢,低頭親她:「我衣裳夠多,不用你幫我做,下廚做菜容易傷手,我也舍不得你操勞,散步倒是不錯,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去?這莊子我來過一次,景色還行。」

  傅容瞅瞅身上的衣裳,笑盈盈問他:「王爺你說,我要不要換一身?」

  徐晉盯著她胸口:「不用,我眼睛能看到衣裳裡面,你穿什麼在我看來都一樣。」

  他沒正經,傅容輕輕捶了一下他胸口。

  她嬌氣可愛,徐晉摟住她要親,傅容閉上眼睛,仰頭等著。可惜還沒碰到呢,外面突然傳來蘭香故意抬高的聲音:「世子慢點走,這裡有門檻。」

  傅容趕緊退了開去,低頭瞅瞅,見衣裳好好的,鬆了口氣。

  「娘!」瑧哥兒一手扶著門柱,一手有模有樣挑開簾子,歪著腦袋往裡看。

  「娘在這兒呢,瑧哥兒找娘做什麼?」傅容快步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

  瑧哥兒指著外頭:「鵝!」說話時身子往外扭,意思是讓娘親抱他去看。

  傅容瞅瞅站在門口的凌守,笑著抱兒子去看鵝,看來兒子還是黏她呢。

  她美滋滋地出去了,徐晉仰面躺在榻上,面無表情,過了會兒才走了出去,陪妻子趕著一群小黃鵝去園子裡玩。瑧哥兒喜歡凌守這個小玩伴,但肯定是更喜歡爹爹娘親的,一手牽一個,累了就讓爹爹抱。

  上午玩得盡興,中午吃完飯瑧哥兒就困了,睡著沒多久還打起了鼾。

  傅容坐在一旁,怎麼看都看不夠。

  「走。」徐晉突然將她拉了起來。

  傅容不解:「去哪兒?」

  徐晉拉她出了內室才繃著臉道:「陪我去散步。」

  傅容這才想起來早上她給的承諾,忍笑道:「現在外面日頭正大呢,改天吧?」

  徐晉不說話,作勢要扛她到肩頭。那姿勢一點都不舒服,傅容連忙求饒,取了帷帽隨他走了,兩人誰都沒有帶,走在靜悄悄只有鳥叫聲的花園裡,竟有種私會的感覺。

  徐晉嫌傅容的帷帽礙眼,硬是摘下來掛到了樹枝上。

  傅容便專揀樹蔭裡走,好在現在天沒真正熱起來,晌午也還算涼快。

  「王爺要帶我去哪兒啊?」看出徐晉似乎有目的地走,傅容好奇問道。

  徐晉指向前面的櫻花林。

  粉色櫻花繁茂如海,燦爛嬌豔,傅容看了喜歡,也挺享受這樣的兩人時光。

  走進櫻花林,卻見裡面樹與樹之間繫了層層粉紗,一圈圈的,隨著清風搖曳,如臨仙境。

  傅容震驚地忘了走路。

  徐晉將她抱了起來,走到宛如櫻花化成的粉紗前,傅容本能地伸手幫他撩開。一層又一層,最後來到了花海裡面。幾顆櫻花樹中間的空地裡,鋪著一層粉紗,紗布上面是數不清層數的櫻花花瓣,風從樹梢吹過,有櫻花打著旋兒從枝頭落下來,隱入花海不見。

  「這……」

  「喜歡嗎?」徐晉將她放到地上,她痴迷於眼前的景象,他痴迷於她眼裡的光彩。

  傅容看看他,滿足地笑了。

  沒有多說,她鬆開徐晉的手,慢慢往前走。到了那片花瓣鋪就的錦床前,她頓住,抬腳踏上去時,腳上的繡鞋已經不見了,白綾襪踏入花瓣,迅速被花瓣遮掩。傅容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踩在雲霧中,她轉過身,瞧見愣在那裡的俊美男人。

  她望著他,除了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徐晉大步走了過來,低頭看她:「濃濃,你真美,如果你脫了衣服,肯定會更美。」

  傅容臉一下子紅了,悄悄掃視一圈周圍床帳般的粉紗,總算明白了徐晉這番佈置的目的。

  可這是大白天啊,難道她要在這片櫻花林裡給他?

  「不要……」傅容忍不住退縮。

  徐晉一把拉住她,一手扣住她腰,一手解她衣裳,嘴唇貼著她耳朵:「不要也得要,你知道我為這一日盼了多久了嗎?」

  傅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緊緊貼住他,彷彿這樣他就沒法將她的衣裳扒下去。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徐晉輕而易舉地將她翻了個身,反剪她雙手,如此再輕佻的動作她也只能忍羞承受。

  長裙落地,轉眼美人如玉。

  徐晉卻並沒有急著享受,而是退後幾步,肆意地打量她。

  男人遲遲沒有動作,傅容羞極了,睜開眼睛,察覺徐晉大膽直白的目光,她急著要去撿地上的衣裳。徐晉搶先抓起衣裳攢成球拋到傅容身後,傅容想也不想就去撿,跑了幾步忽的意識到徐晉就是想看她在他眼前跑呢,臉上噌地著了火,迅速躲到距離她最近的那顆櫻花樹後,氣得罵他:「王爺你無賴!」

  沒有人吭聲。

  傅容等了會兒,悄悄往外望,卻正好瞧見徐晉鬆開褲子的動作,長褲落地,露出……

  傅容連忙縮回腦袋。

  樹後傳來腳步聲,傅容暗暗著急,跑了就遂了他的願了,不跑,被他抓住……

  傅容認命地蹲了下去,雙手捂臉。

  於是徐晉拎呆兔一般將人扶了起來,抱到花床上。

  「涼……」傅容閉著眼睛,嬌嬌地抱怨。

  「馬上就不涼了。」

  徐晉跪在她身前,痴痴地打量,實在忍不住了,他慢慢親了上去,「濃濃你說,你是不是狐妖化成的,特意來勾我的魂了?沒關係,我給你,你說,你吸多少次才夠?你說啊,你說幾次我就給你幾次,本王不要命了,只要你……」

  她有多美,他就有多粗鄙,而她只能哭哭啼啼受著,做最窩囊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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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發表於 2015-8-5 17:55:58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放縱的時候只顧著享樂,放縱完了,該發愁了。

  傅容身上沾滿了花瓣汁水。

  背上她看不到,前面手肘膝蓋那裡,都快變成粉色了。再看徐晉,他身前倒是沒有,背上也是一片粉,想到她光天化日之下坐在他身上……傅容真想暈死過去算了。

  「穿上吧,別涼著。」徐晉將衣裳撿了過來,親自為傅容穿。

  傅容自始至終閉著眼睛,等身上嚴嚴實實了,她才睜開眼,剛要站起來,忽的驚叫一聲,捂著腦袋道:「我的首飾……」

  徐晉看向周圍。

  放眼望去,一片花海,有些地方被兩人滾亂了,但也覆蓋了密密麻麻的花瓣,哪能找得到?

  「一會兒讓丫鬟們過來找。」徐晉無所謂地道。

  都是如意齋的好首飾,傅容捨不得丟,也不願讓丫鬟們在他們二人廝混過的地方找。狠狠瞪了徐晉一眼,傅容指著旁邊一處明顯被人胡鬧過的地方道:「你去那邊找,我去別處,一樣找不到我就再不理你了!」

  徐晉剛剛美餐一頓,願意聽她擺佈,笑著去找。

  萬幸傅容今日打扮簡單,徐晉找到了步搖,傅容摸索到了珠花,一樣沒少。

  首飾齊了,傅容想將長發綰起來,卻摸到一頭櫻花……

  她朝徐晉瞪眼睛。

  徐晉笑著將她拉到懷裡,一朵一朵幫她摘,額頭抵著她腦頂低語:「下次咱們還來。」

  她躺在花瓣上的樣子,她綻放在陽光下的風情,迷了他的眼,也勾了他的魂。

  傅容靠在他胸口,臉上火辣辣的,腦海裡是徐晉的窄腰長腿,是他汗濕的胸膛。這個男人,穿著衣服好看,脫了就不是好看可以形容的了,看得她當時都忘了羞,他有多想要她,她就有多想給他。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徐晉歪頭,看著她羞紅的側臉問。

  傅容嬌嬌地捶了他一下。

  徐晉親親她,「走得動嗎?我抱你回去?」

  傅容搖搖頭,轉身去收拾那些花瓣,用旁邊沒有他們禍害過的花瓣遮住被兩人身體傾軋的那些。知道她臉皮薄,徐晉過去幫她,看著她打趣道:「你這是掩耳盜鈴,你以為許嘉準備這些時他會猜不到我會對你做什麼?」

  傅容難以置信地看他:「王爺讓許嘉準備的?」

  徐晉頷首,抬腳將櫻花朝一片空地推了過去,「不讓他讓誰?」涉及兩人房中事,他不可能牽扯太多侍衛進來,許嘉倒是不必隱瞞的,他跟傅容私會過那麼多次,許嘉都知道。傅容身邊的兩個大丫鬟也不必瞞,但徐晉怕指使她們會惹傅容懷疑,沒了驚喜的感覺。

  傅容有點同情許嘉了。

  她都難以想像許嘉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摘了這麼多櫻花花瓣堆在這裡,還要抱著一堆粉紗一層層纏到樹上的。

  看著眼前重新恢復整齊的櫻花花床,想到一會兒許嘉還得來善後,傅容心中一動,拉住徐晉手問道:「王爺,許嘉跟你年歲差不多吧,怎麼現在還沒成親?」

  徐晉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見傅容笑得別有深意,他摸摸她臉:「怎麼,你想給他介紹一個?」

  傅容搖頭,說話時有些忐忑地觀察徐晉神色:「沒有,他是王爺的人,我怎會插手他的婚事,就是看他似乎對蘭香有點意思,但我覺得蘭香的身份,有點高攀許嘉了,所以應該是我多想了吧?」

  徐晉太瞭解傅容了,她不會無的放矢,說出這話來多半是看好這門親事了,而他也記起那日在崔府,他命許嘉去救崔綰,許嘉第一次沒有馬上答應,莫非當時心裡就有了人?

  蘭香配許嘉,當然是蘭香高攀,徐晉不願委屈心腹,可許嘉願意的話,他也不會因為自己覺得不合適就反對。

  捏捏傅容鼻子,他笑著道:「回頭我問問他,若他真喜歡蘭香,咱們就成全他。」

  他如此開明,傅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一臉壞笑。

  徐晉看看那花床,聲音低啞起來:「你就不怕許嘉把你的丫鬟吃了?」

  這樣的地方,跟心上人在一起的話,是個男人都忍不住吧?

  傅容哼了哼:「他敢!我這是給他表現的機會,他敢胡來,我,我讓王爺罰他!」

  徐晉低笑,抱起人走了。

  回了春暉堂,傅容頭戴帷帽吩咐小丫鬟們準備熱水,至於蘭香,她給了她旁的差事。

  蘭香在傅容身邊伺候這麼久,對王爺的無賴是很清楚的,一聽王妃讓她去收拾花瓣,再看看王妃遮住臉龐的帷帽,就猜到兩人肯定在林子裡做了什麼,想想那情景,羞澀又想笑,快步去了。

  許嘉武藝高超身手矯健,已經將花床北面大部分紗布都拆下來了,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靠了過來,他皺皺眉,放下手裡的東西,隱身到一顆較粗的櫻花樹後。等他看到蘭香一臉痴迷地挑開粉紗露出身形,不由怔住。

  蘭香同傅容一樣,面對櫻花床如墜雲端,但想到王妃王爺剛剛在這裡做了什麼,臉瞬間紅了。

  許嘉功夫好眼神也好,將她臉上的羞紅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光投到那片花床上,再看看蘭香,小腹那裡驀地傳來一股熱。

  許嘉收回視線,靠著樹幹平復。

  身體恢復了正常,心思又迅速轉了起來。

  王爺派他一人準備這裡,現在蘭香過來,肯定是王妃安排的,聯想到王妃看見他從廂房出來後臉上意味深長的笑,上午蘭香紅著臉躲他的情形,許嘉心跳突然加快。

  王妃,這是默許了?

  心頭一熱,許嘉探出頭,盯著那片粉紗裡時隱時現的窈窕身影,他咽嚥口水,悄悄湊了過去。

  跟在王爺身邊這麼久,他別的沒學到,如何佔心上人的便宜,他多少有了些心得。

  徐晉可沒料到自己當了許嘉的授業恩師,他坐在浴桶裡給傅容擦背呢,擦著擦著就又鬧了一回。

  因此傅容出來晚了,靠在院中籐椅上由梅香給她絞發時,將匆匆趕回來的蘭香撞見個正著。

  「蘭香!」眼看小丫頭想溜,傅容大聲喊住她。

  蘭香原地站了會兒,才磨磨蹭蹭踱了過來,低著腦袋回稟道:「王妃,都收拾好了。」

  傅容微眯著眼睛打量她。

  十九歲的大姑娘,容貌也就是中上之姿,但蘭香身段可是非常出挑的,出眾到去年母親還暗暗擔心了一陣,傅容知道蘭香忠心,沒把母親的提醒放在心上。此時目光從蘭香窈窕的身段移到她臉上,瞧見那微微腫起的紅唇,傅容錯愕。

  好啊,她竟然看錯許嘉了,看著一本正經的,這八字剛有一撇,他就敢吃蘭香豆腐了?

  「瑧哥兒該醒了,梅香你進去瞧瞧,讓蘭香幫我。」傅容找了個藉口。

  梅香又不傻,揶揄地看了蘭香一眼,識趣地進了屋。

  蘭香實在不敢面對傅容洞若觀火的目光,快步坐到傅容身後,幫她絞發。

  傅容哼了聲,扭頭看她,假裝生氣道:「許嘉是不是欺負你了?他好大的膽子!」

  蘭香又羞又急,想到許嘉沒說幾句話就將她推到了樹上,蘭香也覺得他太放肆了,可又怕王妃真的生氣罰他,連忙解釋道:「沒有,他什麼都沒做,王妃別誤會……」

  傅容才不信,看著她嘴唇道:「什麼都沒做你嘴怎麼腫了?別告訴我是你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蘭香頓時找不到說辭了,低著腦袋,憋了半天才結結巴巴道:「不是,王妃你別生氣,他沒欺負我,我,我願意的……」

  許嘉確實沒強迫她,是她沒出息,對上他的眼睛就沒力氣了,任他親親摸摸了半晌。她不反抗,可不就是願意了?

  傅容撲哧笑了,拉過她手,小聲問道:「瞧你這樣,是不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喜歡?」

  蘭香哪好意思承認啊?

  傅容不再逗她,嘆道:「本想多留你一陣子的,既然你這麼喜歡他,許嘉又是個急性子,回去就把你們的好事辦了吧。」

  「王妃……」

  蘭香突然不捨了,跪下去求道:「王妃,就算我嫁了他,還讓我回你身邊伺候行嗎?」

  傅容扶她起來,跟著懶洋洋靠在籐椅上,哼道:「把你嫁給許嘉已經是便宜他了,他還想徹底把你搶走?我才不答應,快點幫我把頭髮弄乾。」

  蘭香破涕為笑。

  頭髮幹了,瑧哥兒也醒了,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玩了會兒,日落前打道回府。

  四月傅容過得還挺忙的。月初秦英跟陶茜茜定了親,她去喝喜酒,沒幾日又把蘭香嫁了出去。好在許嘉就住在王府,蘭香早上過來伺候,傍晚再回去,跟以前也沒什麼差別,看著她被滋潤過的幸福模樣,傅容也為她高興,一邊高興一邊發愁給梅香挑什麼樣的婆家。一轉眼康王妃生了個大胖小子,康王的嫡長子,傅容又去那邊賀喜。

  月底聖駕歸。

  上輩子嘉和帝在靈山住到七月才回來,這次因徐晧與崔綰的婚事提前了,嘉和帝便也提前返京。

  「明日六弟大婚,王爺怎麼好像不高興啊?」沐浴回來,見徐晉靠在床頭發呆,傅容想了想,將心中存了許久的疑惑問了出來。前幾天她去崔府添妝,跟徐晉商量送什麼,徐晉就興致寥寥的。

  「我有不高興?」徐晉抱住她,似笑非笑地問。

  傅容摸摸他額頭,「就是不高興,王爺你別騙我,你,你是不是不贊同這門親事?」

  徐晉握住她手,看著她眼睛道:「是,因為我懷疑當初在菊花裡動手腳的就是她,這樣一個女人,我怎麼會高興她嫁給六弟?只是六弟認準了她,我也沒辦法,但濃濃你記住,以後跟她相處,你一定要小心防備,別給她害你的機會。」

  傅容認真點頭。她本來就不喜歡崔綰,又有了那種懷疑,不用徐晉提醒,她也會提防崔綰的。

  徐晉拍拍她背,目光投向了床頂。

  其實他並不介意崔綰嫁給六弟,這樣說只是為了告誡傅容防備她而已。

  他介意什麼?崔綰嫁了六弟,她肯好好跟六弟過日子,看在母親外祖父六弟的份上,他願意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她真若與人合謀害他們兄弟,或是繼續不安分,他正好叫六弟認清她的真面目,讓六弟徹底對她死心,再重新娶個好王妃。

  女人再嫁難,六弟堂堂王爺,他想換王妃還不簡單?

  更何況,六弟有續娶的機會,崔綰……

  徐晉目光陡然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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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56:09 |只看該作者
第214章

  徐晧的懷王府去年就修繕好了,今日他大婚,五月裡正好也是姹紫嫣紅的時候,整座府邸便洋溢了喜氣洋洋的氛圍,丫鬟小廝忙碌來往於各院,一片生機勃勃。

  新娘子還沒接過來,傅容跟幾個妯娌坐在花廳裡聊天,這裡通風,坐著涼快。

  康王妃前兒個出的月子,她挺高興的,摸摸珍姐兒腦袋道:「玹哥兒比他姐姐乖多了,知道我要過來喝喜酒,挑好日子就出來了,正好不耽誤事。」

  四歲的珍姐兒不知道娘親因為懷她沒能參加四嬸大婚,乖乖坐在娘親旁邊,有些失望地問傅容:「四嬸怎麼沒把瑧哥兒帶過來啊?」珝哥兒璋哥兒也沒來,這邊就她自己一個孩子,小姑娘覺得很沒趣。

  傅容笑道:「他還太小呢,不像珍姐兒懂事會自己玩了,所以四嬸就沒帶他來。」

  珍姐兒乖乖點頭,忽的跑到二公主那邊,牽著她要去園子裡看花。二公主喜歡這些侄子侄女,她年紀又小,比傅容等人更招小孩子喜歡,珍姐兒就更願意跟她一起玩。

  康王妃看著一大一小在院子裡玩,對傅容道:「聽說上個月信都王將明雅縣主許給了冀州知府王大人的嫡次子,哎,這些小姑娘們好像一眨眼就長大了,倒是信都王世子還沒說親,我記得世子今年二十一了吧?」

  傅容意外地點點頭:「是啊,我們在信都時,家兄跟世子有些交情,我記得他們倆同歲的。」

  心裡實在震驚,徐汐那樣驕傲的人,竟然只嫁了一個四品官的兒子,是她自己喜歡的,還是徐耀成一手張羅的?上元節時見到徐晏兄妹,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徐耀成似乎有意在京城挑個好女婿,怎麼又改了主意?再有徐晏,他沒成親,是因為沒有遇到看對眼的,還是因為……她?

  傅容無意識地轉動手上的玉鐲子。

  這輩子她跟徐晏打交道不多,沒有三年同床共枕的日子,傅容覺得吧,徐晏就算依然喜歡上了她,他對她的感情也不至於深到非卿不娶的地步,所以,徐晏至今未娶,只是還沒遇到讓他動心的姑娘吧?就像哥哥,不也同樣打光棍呢?

  這樣想著,傅容心裡輕鬆了不少。

  又聊了會兒,外面突然熱鬧起來。

  一直沉默坐在旁邊的太子妃率先站了起來:「新娘子進門了,咱們去喜房等著吧,下次再有這樣的喜事,可就是福慧成親了。」

  可不是,懷王一成親,嘉和帝的幾個兒子就都有主了。

  拜堂要等一陣,眾人在喜房待了會兒,喜婆才領著一對新人走了過來。

  崔綰頭上蓋著紅蓋頭,蓋頭沒掀開之前,大家看的都是新郎官。十八歲的懷王徐晧,模樣跟徐晉有六分相似,都是長眉鳳眼,只是徐晉臉龐更像嘉和帝,有種冷峻威嚴的氣勢,徐晧則像淑妃更多,他又愛笑,瞧著很是陽光燦爛,更容易招女眷喜歡。

  康王妃忍不住感慨道:「瞧瞧,六弟比他二哥都高了,這幾兄弟裡,屬我們家那位爺最矮,偏他能吃,真是……」

  她跟康王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小時候康王長得也是清瘦漂亮的,結果越吃越胖,晚上夫妻親密時,康王妃就閉上眼睛,想像康王小時候的俊美樣子,倒也不是很反感那事,若是一開始認識的康王就現在這副豬樣,她才不會嫁他。

  傅容能聽得出來,康王妃跟康王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笑著同她低語幾句,眾人進了屋,看徐晧挑蓋頭。

  徐晧盼這一日盼了十來年了,小時候玩扮家家他都搶著當表妹的新郎,現在美夢得以成真,他是根本不避諱幾位嫂子的打趣,一直咧著嘴笑,興奮到用金秤桿挑蓋頭連挑兩次都沒成功,最後在康王妃善意的輕笑裡才終於挑了開來,露出今日的新娘子。

  屋裡靜了一瞬。

  珍姐兒是小姑娘嘛,最喜歡新娘子了,崔綰一坐下她就靠了過去,此時見了人,小姑娘無比驚訝地誇道:「六嬸好美!」

  崔綰羞澀地笑,抬眸看向徐晧,見他傻愣愣的,她迅速垂下眼簾,雙手緊張地攥了攥大紅裙襬。

  珍姐兒笑嘻嘻跑到康王妃身前,抱著娘親大腿道:「娘,六嬸害羞了!」

  小丫頭機靈可愛,傅容等人都笑了出來。

  行完禮,徐晧戀戀不捨地走了。

  新娘子要換裝,傅容幾個妯娌先退了出去,午飯時再過來陪新娘子。

  傅容是親嫂子,主動坐在崔綰身邊,見崔綰低垂眼簾不好意思動筷子,她忍笑勸道:「妹妹吃啊,這桌上有哪個你不認識的?怎麼還害起羞來了?」

  康王妃跟著打趣:「就是就是,這會兒就害羞,明早去宮裡請安時見到了,你得羞成啥樣啊?」

  這話就有點葷了,二公主珍姐兒都不懂,傅容太子妃心裡都清楚,互視一眼,會心而笑。

  鬧完喜宴,新娘子要精心準備晚上的人生大事,女眷們就都散了。

  傅容先回了王府。

  瑧哥兒有了玩伴確實不太眷戀娘親了,一天沒見也沒有哭鬧,但是現在看見娘親回來,小傢伙立即丟下凌守,從窗檯前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娘親奔去,鳳眼笑成了一條線。傅容站在榻前,抱住小傢伙親了一口:「有沒有想娘啊?」

  瑧哥兒緊緊抱著娘親,仰頭甜甜道:「想!」

  傅容又問他:「哪想了?」

  瑧哥兒摀住胸口,意思就是心裡想了。

  傅容又親了親他,示意凌守回房歇會,她親自哄兒子。

  晚上徐晉要在懷王府喝酒,傅容知道他回來晚,就跟凌守瑧哥兒一起用了,飯後去瑧哥兒房裡哄他們睡覺。瑧哥兒人小,還聽不懂故事呢,就喜歡靠在娘親懷裡看娘親,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倒是凌守,乖乖坐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聽著。傅容也心疼凌守小小年紀就離了家,是以瑧哥兒睡著後,她還是輕聲將整個故事都講完了,然後才柔聲對凌守道:「阿守也睡吧,明晚咱們再繼續講。」

  凌守心滿意足,等傅容走後,他沒用乳母吩咐,乖乖去外間榻上睡覺了。

  傅容在房簷下站了會兒,確定兩個小傢伙都睡了,這才去了上房,坐在榻上給徐晉繡褂子。雖然答應了給徐晉繡件袍子,可是她懶,也對自己的女紅沒多大信心,覺得縫好了徐晉也未必會穿出去,便決定做件無袖的褂子,留著夏日徐晉在家裡穿。

  樣子做好了,傅容一時拿不定主意在褂子上繡什麼圖案。

  她提起褂子瞅了瞅,目光無意掃過榻裡頭瑧哥兒最喜歡的小黃鵝布寶寶。傅容撲哧笑了,轉眼計上心頭,挑了鮮黃的線在褂子背上忙活起來。

  才繡了外面一圈輪廓,徐晉回來了。

  傅容連忙將褂子藏了起來,出去迎人。

  男人們參加喜宴那就是灌酒去的,今晚徐晉還得幫徐晧擋酒,著實喝了不少。傅容料到徐晉會喝酒了,但她沒料到徐晉臉色會這麼難看。

  「快去端醒酒湯來!」

  傅容扶著徐晉在榻上坐下,見徐晉繃著一張臉,她心裡有點害怕,不敢問在那邊發生了什麼,只小心翼翼幫他擦了擦臉,輕聲問道:「王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給你揉揉?」

  徐晉看看她,搖搖頭,等梅香端了醒酒湯,他仰頭灌了一碗,去偏房沐浴了。

  傅容連忙跟上,親手給他擦背。

  徐晉閉著眼睛。

  他沒醉,只是心裡不舒服。崔綰謀害過傅容,哪怕傅容命大沒事,他也恨不得殺了她,可他不能殺,他要顧及母親外祖父六弟的感受,他也想查出崔綰背後可能有的同謀。平時他不去想這些,但是今日,看著六弟為娶了那樣一個女人高興,他胸口堵得慌。

  胸口堵,他一把抓住傅容的手,轉過去面對她,讓她先幫他擦前面。

  傅容瞅瞅他神色,不像是動了壞心思的,便一手撐他肩膀,一手在他胸口來回轉。

  「下面也洗。」察覺她手沒打算往腰下去,徐晉閉著眼睛吩咐道,聲音清冷。

  傅容最怕徐晉冷臉了,好久沒見他生氣,今日突然冷下來,她心驚膽顫的,問都不敢問,攥著帕子挪了下去,沒想到碰到……

  傅容驚得動了手。

  那帕子就搭在了上面,像掛在竹竿上。

  傅容咬咬唇,猜到徐晉就算生氣也不是因為她了,壯著膽子拿開帕子,親手幫他洗。

  徐晉呼吸陡然重了起來。

  傅容垂著眼眸,心裡冷哼,有本事他就擺一晚的臭臉。到底做了三四年的夫妻,有些事情早不像剛成親那會兒青澀了。既然抱了賭氣的念頭,洗完手中的,傅容往更底下摸了過去,想要洗淨肅王爺每一處。

  徐晉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貼著他胸口忙活的美人。

  她身上穿了睡衣,衣服早濕透了,露出裡面粉色的小衣帶子。她一手抱著他腰,一手在水中大膽地忙活。那悸動如水面的漣漪,一圈圈從她所碰之處朝他全身蔓延。

  徐晉強忍著,忍得額頭青筋直跳,想要看看她到底都會些什麼本事,其他雜念早已拋諸腦後。

  傅容歪著腦袋,看見他手臂上肌肉緊繃,聽見頭頂他喘氣如牛,知道男人情動了,她卻佯裝不知,收回手,撿起帕子準備幫他洗大腿。可她手還沒碰到他呢,先被人攥住了……

  寂靜的夜裡,突然想起破水聲,跟著是女人婉轉如鶯啼的哀求。

  梅香就在外面候著,聽裡面王妃聲音一下比一下高,她連忙摀住了耳朵。

  懷王府。

  徐晧一腔熱火在看見崔綰手腕上的傷疤時忽的滅了,心疼地抬起她胳膊,猶猶豫豫地想碰又不敢碰:「這是何時傷的,你怎麼沒告訴我?還疼嗎?」

  崔綰笑著看他。

  十八歲的大男人,容貌更俊朗了,肩膀寬闊,手比她的大了好幾圈,這樣如珍似寶地呵護她,讓她無比地安心。想到曾經對徐晉的迷戀,崔綰心中苦笑,是她得隴望蜀了,其實徐晧哪裡比徐晉差呢,才幹上是不如徐晉,可她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丈夫對她的心不是嗎?

  傅容幸福,她也幸福,因為有徐晧一直將她當寶貝。

  崔綰想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做被徐晧捧在手心裡的懷王妃。

  所以她想忘了曾經的不快,也不讓徐晧知道,從今以後她本本分分守著徐晧,就不怕徐晉不滿。

  「去年我在屋裡做嫁衣,我娘突然過來,我不想讓她看到,將東西都藏了起來,後來忘了將剪刀放哪兒了,找的時候不小心戳了上去……六哥別擔心,早不疼了,就是這疤可能去不掉了,你會不會嫌丑?」

  「一點都不醜!」徐晧馬上道,怕她不信,他低頭去親。

  他唇是熱的,碰上來,崔綰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徐晧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抬眼看她。

  崔綰紅著臉低下頭,試著將胳膊往回縮。

  徐晧不給,痴痴地看了她一會兒,重新低下頭,沿著那潔白的腕子一點一點往上……

  滿床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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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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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皇后正月裡病的,到如今依然不見好,懷王夫妻進宮問安,嘉和帝便命淑妃在昭寧宮主持。

  淑妃資歷僅次於皇后,皇后病重期間由她與柔妃代管後宮,這個安排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傅容領著瑧哥兒第一個到的。

  瑧哥兒會喊祖母了,見到淑妃,小傢伙自己走了過去,走到最後幾步著急了,張開雙臂要抱抱。淑妃愛極了乖孫子,上前幾步抱起小傢伙,朝傅容誇道:「瞧瞧我們瑧哥兒,多招人喜歡啊,小時候那是認生呢,大了就懂事了。」

  兒子可人疼,傅容與有榮焉,將凌守叫到身前,介紹給淑妃看。

  凌守五官周正,在王府住了近兩個月,規矩禮儀都熟練了,換身綢緞衣裳,乍一看也像是誰家的小公子,只有眉眼裡比那些真正嬌生慣養的孩子多了沉穩懂事。

  淑妃滿意地點點頭,從果盤裡取了櫻桃給他吃。

  凌守大方地接了。

  很快柔妃領著二公主來了,她們沒坐多久,太子妃太子側妃領著珝哥兒璋哥兒也到了,等康王妃再把珍姐兒帶過來,屋裡地方好像一下子就小了,珍姐兒帶頭叫上弟弟們去院子裡玩。珝哥兒簡直是姐姐的小跟屁蟲,寸步不離珍姐兒,瑧哥兒有自己的玩伴,更愛跟凌守玩,剩下璋哥兒充當和事老,在四人裡面牽橋搭線。

  太子妃望著自己的兒子,目光漸漸轉到了傅寧肚子上。

  傅寧正跟傅容說話呢,「這幾日已經不吐了,妹妹不必掛念。」

  她是端午時節診出的喜脈,至今差不多兩個月了。

  傅容喜憂參半,看看院子裡文靜懂事的璋哥兒,蒼白瘦弱的珝哥兒,心裡發起愁來。

  如何才能改了傅寧的命?姐姐在她身邊,傅容可以插手,傅寶在侯府,家裡有護著她的母親長嫂,傅容略加提點,林氏自然會護著女兒。只有傅寧住在東宮,傅容跟林氏都插不上手……

  正想著,麗妃來了。

  傅容目光變了變。

  因為那場小產,嘉和帝對麗妃寵愛更盛,據說一個月裡,只有兩三晚是來昭寧宮的,柔妃那邊基本上不去了,有空就將二公主叫到御花園裡同麗妃一起賞景。女人的底氣來自男人,被嘉和帝這樣寵愛著,麗妃身上村女的怯弱越來越淡,妝容越發雍容華貴,配著她天生的美貌,竟有種脫胎換骨之感。

  「淑妃姐姐,柔妃姐姐,我來晚了。」麗妃身姿聘婷地走了過來,笑著招呼道。

  淑妃請她落座。

  皇后不在,淑妃將主位空了出來,她與柔妃坐一邊,麗妃單獨坐在右邊。

  麗妃瞅瞅院子裡的幾個孩子,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目光掃過傅容幾個,柔聲跟康王妃打聽:「怎麼沒把玹哥兒帶來啊?我還沒見過他呢。」

  一副康王妃是她親兒媳的語氣,明明康王妃比她還大了幾歲。

  麗妃不喜皇后,這幾乎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

  康王妃臉上笑容不變,起身解釋道:「我是想帶他進來給幾位娘娘瞧瞧的,王爺覺得玹哥兒太小,怕抱過來哭鬧吵了娘娘們,不許我帶。」

  麗妃點點頭,視線又落到了傅寧身上,「你剛有身子,要注意保養,女人懷孕前三月是最緊要的,你可千萬要提防小人,別叫人害了,跟我似的,到時候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傅寧低頭不語。

  太子妃一臉平靜。

  兩人誰都不接話,麗妃哼了哼,剛要開口,外面宮女道懷王懷王妃來了。

  新人來了,話題自然集中到了徐晧崔綰身上,聊了一會兒,柔妃率先告辭。

  她一走,太子妃等人也走了,麗妃多待了會兒,最後發現淑妃等人對她熱情不高,她也就走了。

  昭寧宮只剩下自家人。

  淑妃將徐晧攆走了,像往常一樣親暱地將崔綰叫到身邊,輕聲問了兩句昨晚上的事。

  崔綰小臉紅紅的,看傅容一眼,羞道:「娘偏心,四嫂婚後進宮請安,我可沒聽您這樣打趣四嫂的。」

  淑妃拍拍她手,笑著道:「誰讓你小啊,再說那會兒你還是我侄女呢,沒嫁人,我礙著你也不能笑話你四嫂啊,所以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崔綰連忙抱住傅容胳膊,撒嬌道:「四嫂你聽到了,那會兒我幫了你,四嫂現在還不替我說說話?」

  傅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轉而將她按到椅子上:「妹妹快坐下,別強撐著,四嫂知道你身子不舒服呢。」

  這話就更露骨了,崔綰惱羞成怒,作勢要撓她癢癢。

  淑妃看著兩個兒媳婦玩鬧,心裡卻並沒有明面上那麼輕快。崔綰若在傅容面前露出幾分心虛,她心裡倒踏實些,現在崔綰表現地彷彿從未害過傅容一般,她就越發琢磨不透她了,琢磨不透,反而更容易多想。

  只能盼望崔綰真的對長子死心了吧。

  到了六月,懷王大婚的盛況便在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裡淡了下去,酷暑難耐,就在百姓們熱得對任何消息都不大提得起精神時,皇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薨了。

  如投入水裡的巨石,上至王府勳貴,下至平民百姓,都呆了半晌,隨即迅速將家裡喜慶的擺設都收了起來,開始守國喪。

  這邊傅容還沒回神呢,宮中又傳來了嘉和帝的旨意。

  大意就是,皇后生前品行有虧,嘉和帝十分不喜,因此特命諸皇子皇女守孝時以月代年,守滿三月便可除孝,百姓照舊要守三月國喪,未能減免。

  這道旨意,簡直比皇后病逝的消息還要耐人尋味。

  聯想到皇后生病是在麗妃小產之後,嘉和帝就差直接告訴眾人麗妃小產乃皇后所為了,不過這樣的暗示,多多少少也算給太子留了些許顏面吧。

  成王府。

  夜深人靜,成王領著王妃李華容去了王府祠堂。屋裡燈火通明,李華容形容比兩年前清減了三分,但她的美貌沒有半分減少,美豔高冷,讓人才生憐愛之心,便又懾於她眼裡的冷,退避三舍。

  但李華容對自己的夫君是不一樣的。

  她親自點了香,遞到成王手裡,成王跪下去後,她也在旁邊的蒲團上跪了下去。

  成王一身白衣,面容平靜淡然,望向那孤零零的牌位時眼裡卻一片冰冷:「娘,您在天有靈,一定看到了吧,陷害你的那人死了,她下去陪你了。兒子知道您想見的並不只有她一個,您放心,那些您不喜歡的人,兒子都會一一送他們下去陪您。」

  曾經他也以為母親因為對傅容不滿才一時衝動謀害她,麗妃小產後,皇后病重禁宮,父皇突然關心起他來,叫他進宮去了幾次,成王隱約猜到了什麼,遲遲不敢確定,直到父皇竟一舉要了皇后的命,成王心裡才亮堂起來。

  如果皇后只是害了麗妃小產,父皇絕不至於如此生氣,那皇后又做了什麼既讓父皇氣到要她死同時又讓父皇愧對於他的事?

  只有他的母親了,他冤死的母親。

  成王盯著那牌位,想到這兩年他的隱忍蟄伏,他默默磕了三個頭,起身,將手裡的香插.到了香爐裡。李華容同樣沉默地磕了頭,起身上香。

  靜默片刻,成王轉身,握住她手道:「表妹,再忍半年,咱們就不用困在府裡了。」

  李華容隨著他一起往外走,輕聲笑了笑:「是啊,我也好久沒有見過那幾個妯娌了,聽說她們接連懷孕生子,可想我錯過了多少熱鬧,表哥你說,出孝後我該多親近哪個?」

  成王低低地說了幾句,聲音太輕,只有身邊的妻子才聽得到。

  ~

  三個月的孝,對傅容來說還是挺好過的,正好趕上盛夏酷暑時候,她本來就不喜歡大熱天出去做客,便一心在家照顧瑧哥兒,教他說話數數。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徐晉,那人根本沒將這個守孝看在眼裡,夜裡照樣精神的很。

  傅容其實也喜歡做那個,就算不想,被徐晉撩撥幾下,她心裡就癢癢了,但她害怕這期間懷上孩子,那可就是明擺著告訴御史們肅王爺不孝了,因此她又將葛川留下的避孕方子翻了出來,夫妻倆再次開始了隔幾天鬧一次的日子。

  進了九月,三月孝滿,各府再次開始了往來。

  秦英跟陶茜茜趕巧定在九月二十成親,沒受國喪影響,這日一大早,傅容跟徐晉便出門了,留下乳母凌守在家陪瑧哥兒玩。

  肅王府馬車抵達秦府門口,傅容還沒下車,先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王爺這麼早就來了啊?」

  傅容沒聽到徐晉說話,她探出頭,毫不意外對上吳白起那張欠揍的臉。

  「王妃早!」吳白起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白牙。

  傅容哼了聲,下車後警告道:「今日是秦英的大好日子,你再不老實,絕沒正月裡的好運氣。」

  「我哪敢不老實啊,早改了,王妃放心吧。」吳白起扮乖地撓了撓腦袋,瞅瞅院子裡頭,笑著行禮告辭:「我要陪秦二哥去接嫂子了,改日再聽王妃指點!」

  言罷轉身跑了。

  傅容望著他背影,很是意外,這小子嘴這麼甜,真的改邪歸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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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景陽侯府與秦府是姻親,秦英成親,林氏喬氏等人當然要過來喝喜酒。

  傅寶想來,但她五月裡跟林韶棠定了親,明年林韶棠秋試後成親,這等熱鬧場合她就不適合來了,被林氏留在家裡,讓她照顧大郎。傅宣不想來,架不住喬氏想讓女兒在一眾貴婦人面前多露露面,畢竟也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因此硬是將傅宣帶了過來。

  九月時節,秦府花園裡擺滿菊花,新娘子要等快晌午的時候才接過來呢,眾人便在花園裡賞花。

  傅容同謝氏崔綰聊了幾句,就湊到自家人面前去了。

  等她來到跟前,林氏瞅瞅姐妹倆,驚訝道:「宣宣都跟濃濃一般高了!」

  喬氏笑眯眯打量自己兩朵花般的女兒,傅宛今日幫陶家忙活呢,沒有過來。

  傅容確實是三姐妹裡個頭最矮的,之前仗著年紀才佔了第二,如今傅宣長大了,明年這會兒差不多就該把她比下去了,所以傅容格外珍惜現在,站在傅宣身邊跟林氏撒嬌:「大伯母看錯了,我比宣宣高那麼多呢,不信你再看看。」

  故意昂首挺胸。

  林氏喬氏無奈地笑,傅宥妻子韓玉珠湊趣道:「是啊,我瞧著也是王妃要高點,宣宣再使使勁兒,年底就能把王妃比過去了。」

  傅宣笑了笑,餘光裡見秦雲玉在那邊朝她招手,她便舍了家人,過去找秦雲玉。

  傅容看著兩個小姑娘攜手離去,也同喬氏去一旁說貼己話了。喬氏現在要操心傅宸婚事也要給小女兒尋覓佳婿,還要管教不誤正業的官哥兒,肚子裡早憋了一汪苦水,傅容愛聽母親說這些家常,喜歡從母親的嘮叨裡瞭解家人近況。

  那邊傅宣見秦雲玉拉著她越走越偏,頓住腳步,皺眉道:「就在這兒說吧,沒人聽的見了。」

  剛剛秦雲玉說有心事要同她講,不許青竹跟著,傅宣跟秦雲玉玩得好,也習慣傅寶秦雲玉有什麼心事就來找她了,因此沒有多想,但走到這邊發現秦雲玉那雙大眼睛骨碌碌轉著好像在找什麼人,她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妙之感。

  秦雲玉嘿嘿一笑,指著前面那顆枝葉茂盛的梧桐樹道:「咱們去那兒說!」言罷不由分說拉著傅宣跑了過去,走到跟前又突然鬆開手,朝英眉緊蹙的傅宣俏皮笑道:「六姐姐別擔心,我在那邊看著,絕不會讓人瞧見的,你們慢慢聊啊!」

  她轉身就跑,傅宣繃著臉要追上去,冷不丁從梧桐樹後竄出來一道身影,攔在她面前。

  傅宣後退兩步,冷聲問吳白起:「你要做什麼?」眼睛防備地看向吳白起袖口。

  吳白起正是長個兒的時候,現在已經比傅宣高半個腦袋了,他也發現了這點,抬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得意道:「你看你,還是這麼矮,是不是挑食了?」

  誰要聽他說這些不正經的話?

  傅宣瞅瞅那邊探頭探腦的秦雲玉,忍著火氣質問道:「你跟雲玉說了什麼?」

  吳白起喜歡欺負她,這事傅寶秦雲玉都知道,就算吳、秦兩家關係好,以傅宣對秦雲玉的瞭解,小丫頭也不會主動幫吳白起欺負她的,定是吳白起耍了什麼花招,連秦雲玉都騙了。

  吳白起摸了摸鼻子,別開眼睛道:「這個不用你管,回頭你問她好了。廢話少說,你害我被老爺子關了兩次,黑白無常的那些皮也被他一把火燒了,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他那兩條寶貝蛇每年都要褪幾次皮,吳白起都小心翼翼收藏了起來,蛇皮沒了,比關他三個月還讓他難受,越想越氣,吳白起迅速將那點尷尬拋到腦後,凶巴巴地瞪著傅宣。

  傅宣真的懶得跟吳白起打交道,而且兩人越來越大了,再這樣鬧下去,萬一哪天被人發現,她的名聲就壞了。見吳白起似乎一直執著復仇,傅宣想了想,平靜地道:「你說吧,到底怎樣你才肯消停,往後都別再來找我的麻煩?」

  吳白起沒料到傅宣竟然這樣平靜。

  他意外地打量她。

  傅宣來參加喜宴,穿的比平時鮮豔一些,一襲櫻粉色的妝花褙子,底下是梨花白的長裙,俏生生站在碧綠的梧桐樹下,如出水芙蓉。此時她沒有看吳白起,細密的眼睫低垂著,俏挺鼻樑下朱唇如櫻桃,飽滿嬌豔。

  吳白起看愣了,印象裡傅宣還是湖邊抓著石頭打他的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轉眼她都長得……

  察覺傅宣要抬眼,吳白起飛快移開視線,微紅著臉看向一旁的花樹,怕被傅宣看破,他飛快吹了聲口哨,將袖子裡的小白蛇喚了出來,按照原計畫那般吊兒郎當地道:「你若是個男人,我定要打你一頓的,可惜你是個姑娘,我吳白起從來不打女人,可你先打我,這仇我非報不可……」

  「你到底要怎樣?」傅宣不耐煩地道。明明是他胡攪蠻纏,他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他該慶幸她不是男的,如果她是男的,定會跟哥哥一樣學了一身功夫,早把他扔湖裡了,還會因名聲忌憚他?

  吳白起聽出傅宣話裡的不悅了,他冷哼一聲,瞅著傅宣手道:「你伸手,只要你讓白無常在你身上待十……二十息,也就是我數二十下,咱們之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往後我絕不再找你麻煩。」

  小白蛇似乎聽懂了主人的意思,示威般朝傅宣吐了吐信子。

  傅宣臉色蒼白。

  她知道這蛇沒有毒,但……

  看著小白蛇在透過梧桐樹葉落下的光線裡泛著粼光的身子,傅宣身上發冷。

  吳白起笑著將手中白蛇放到肩頭,「害怕了?剛剛怎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要是哭著求他,他興許只罰她十下就夠了。

  傅宣咬咬唇,看一眼花園那邊,強壓下心頭恐懼,直視吳白起眼睛道:「如果我做到,你說話算數,以後真的不再找我麻煩了?」

  小姑娘美麗的眸子堅定冷靜,只為了徹底擺脫他。

  吳白起想要答應,心頭突然湧起莫名的失落。

  如果她真做到了,他答應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看出他的猶豫,傅宣冷聲警告道:「吳白起,你不要以為我們怕了你,因為你祖父父親都是大魏的功臣,我哥哥跟王爺才沒有真正罰你。如果這次我做到了,你以後還來糾纏我,我……」

  「誰喜歡糾纏你!」吳白起突然紅著臉打斷她,跟著就將手裡白蛇甩到了傅宣身上。

  小白蛇似乎十分習慣被吳白起這樣丟,熟練地盤住了傅宣胳膊。

  傅宣頓時僵住,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驚慌失措,吳白起心裡舒服了不少,雙手抱胸,一邊欣賞傅宣蒼白的臉色,快速顫抖的眼睫,一邊不緊不慢地數了起來,「一,二……」

  兩人面對面站著,少年身形高大,完完全全擋住了姑娘的身影,那邊秦雲玉見了,只當兩人在說悄悄話,而且還很平靜的樣子,不由鬆了口氣,心裡也跟著歡喜。她算是京城姑娘裡面最熟悉吳白起的了,也將他當哥哥看。其實吳白起小時候也很懂事的,那年父親死了,他才性情大變,旁人只見過吳白起調皮搗蛋的樣子,她卻記得吳白起抱著父親棺木不許下葬的可憐樣,所以吳白起告訴她他其實早就喜歡傅宣了,只是不知道如何接近她,今日想跟傅宣說清楚,秦雲玉才願意幫他一次。

  看樣子,兩人還算談得來啊。

  小姑娘放了心,轉過身,不再偷看。

  那邊傅宣閉著眼睛,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那隻比拇指略粗的白蛇已經爬到了她脖子上,一點一點挪動,蛇頭偶爾碰到她下巴,而吳白起才數到十。傅宣本能地想要甩開那白蛇,可此時放棄,之前的擔驚受怕不就白受了嗎?

  傅宣不甘心。

  她雙手攥拳,繼續隱忍,額頭有汗珠滾落。

  吳白起看著那汗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龐流了下來,突然心生不忍,然而她不哭,她不求他,他連心軟都沒有理由。沒有理由,卻不忍心,卻怕她真的哭了,吳白起情不自禁加快了數數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加快。

  就在他終於數到十九的時候,小白蛇突然做了一個兩人誰都沒料到的動作。

  它順著傅宣的衣領鑽了進去。

  傅宣震驚地睜開眼睛,還沒看清楚眼前的人,雙腿一軟。

  吳白起眼疾手快扶住她,想要伸手去將那下.流蛇抓出來,快碰到傅宣胸口,又尷尬地退了回去。怕被秦雲玉瞧見,他飛快抱起傅宣轉到梧桐樹後,見傅宣嚇暈了,他又急又氣,對著她胸口催道:「出來,你給老子出來!」

  小白蛇聽到主人的喊聲,從傅宣衣領伸出尾巴,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打招呼。

  吳白起一手抱著傅宣,一手去抓那尾巴。

  小白蛇卻哧溜一下又收了回去。

  吳白起氣得火冒三丈,看一眼傅宣蒼白的臉,咬咬牙,伸手探了進去。

  傅宣就在此時醒了過來,眼睛還沒睜開,第一感覺是有清清涼涼的東西纏住了一邊……緊跟著有溫熱的手覆在了上面,手心正好壓住了連她沐浴時都不好意思碰的地方。

  有些感覺不受控制,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聲輕叫從她口中逸了出去。

  吳白起本就心跳如鼓,聽到這聲近在耳邊的他無法形容的聲音,腿也軟了,幸好他靠著樹幹,才沒有倒下去。知道傅宣醒了,他慌裡慌張抓出白蛇,狠狠丟到了一邊的草叢裡……

  小白蛇剛落地,一個巴掌也拍到了他臉上。

  大概是因為驚魂未定,那巴掌力道並不足。

  吳白起呆呆地看著倚樹而站的姑娘,呆呆地看著那雙彷彿什麼都不怕的眼裡落下淚來。

  「我……」

  「你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哥哥一定會殺了你!」

  傅宣迅速抹了淚,轉身理理衣裳,匆匆離去。

  吳白起怔在原地。

  輕微的窸窣聲裡,小白蛇熟練地爬了回來。

  看著這罪魁禍首,吳白起氣得高高抬起腳。

  小白蛇仰頭,毫不知危險將近。

  吳白起到底沒忍心殺了寶貝蛇,靠著梧桐樹坐了下去,對著右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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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57:03 |只看該作者
第217章

  傅宣病了。

  傅容得到消息,帶上瑧哥兒匆匆回了娘家。

  傅宣正在哄媛媛,看到傅容帶著小外甥來了,她高興地笑,朝瑧哥兒招手:「瑧哥兒過來,給姨母抱抱。」

  瑧哥兒現在都會跑幾步了,路上得了娘親叮囑,知道姨母現在不舒服呢,小傢伙乖乖走到傅宣身前,被傅宣抱到懷裡後,瑧哥兒也抱住她,仰頭道:「姨母不怕。」

  傅宣笑著親了親小傢伙,逗他:「晚上瑧哥兒陪姨母睡,姨母就不怕了。」

  媛媛聽了,急著道:「我也陪姨母睡!我跟弟弟一起陪姨母,姨母就不做噩夢了!」

  傅容摸摸外甥女腦袋,叫她領瑧哥兒去外面玩,又朝傅宛道:「姐姐看著他們吧,我想跟宣宣說幾句話。」

  傅宛點點頭,領著兩個孩子去了院子裡。

  傅宣坐在床上,看著傅容道:「姐姐要說什麼?其實我沒事,娘大驚小怪的,誰沒有做惡夢的時候啊?」

  傅容哼了聲,在她身邊坐下,瞪著她道:「但我沒聽說誰連續三晚做噩夢的,宣宣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前天在秦府吳白起又偷偷欺負你了?」

  當日她親眼看著秦雲玉跟妹妹一起走開的,回來時妹妹臉色蒼白,秦雲玉一臉犯了錯的表情。傅容心中生疑,問妹妹,妹妹說是跟秦雲玉吵架了,傅容不信,又去問秦雲玉,兩人似乎合計好了,秦雲玉也說她弄壞了傅宣一本書,惹了傅宣不高興。傅容半信半疑,沒想今兒一早母親就派人傳話給她,說妹妹連續三晚做惡夢驚醒,白日裡神不守舍,吃飯時明顯是強行往下嚥的。

  聽到吳白起三個字,傅宣臉色變了變。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或許能瞞過旁人,卻逃不過傅容這個親姐姐的眼睛,傅容氣極,握住傅宣小手道:「他到底怎麼嚇唬你了,宣宣你跟我說,你這樣悶在心裡,寢食不安,既虧了自己的身子又讓我們著急,你跟我說,說出來多少都能好受些啊。」

  上輩子傅容不知道妹妹有沒有鬧過這場病,或許有,但因為只是小事,她又是徐晉的妾室輕易出不了門,母親就沒有知會她。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徐晉對她的寵愛,母親沒有顧忌,家裡有事便告訴她。

  眼看傅宣抿著唇不肯開口,傅容倏地站了起來,低聲罵道:「肯定是吳白起那個混帳又欺負你了,我回去就讓王爺派人教訓他一頓,這次我讓人打斷他的腿,看他以後還有沒有本事再來欺負你!」

  說完就要走。

  「姐姐!」傅宣急著拉住她,在猜到幾分真相的至親面前,她也忍不住了,憋了三日的委屈一股腦湧上心頭,撲到傅容懷裡哭:「他拿蛇嚇唬我,那蛇爬到我衣裳裡面了,我晚上做夢夢到的都是蛇,姐姐,我不敢睡覺了……」

  她夢到自己睡著睡著,忽然有無數條蛇從窗外爬了進來,她夢到自己被困在一片林子裡,樹枝上爬滿了蛇,她夢到自己掉進了古井,裡面都是蛇……

  白日還好,一到晚上,她真的不敢睡了,這三晚都是實在撐不住了才睡一會兒,聽到點聲音馬上就會醒。可她不想告訴家人真相,她答應跟吳白起打賭,就是為了平靜地擺脫他。吳白起的父親是護駕死的,嘉和帝對吳家十分縱容,若父親兄長同吳家有了恩怨……

  傅宣不想那樣,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她擔驚受怕幾日也就好了。

  「姐姐,你別跟姐夫說,也別告訴娘,算了吧,他若再來糾纏,我親口求爹爹為我做主。」

  傅容沒見過吳白起的蛇,但她能想像出來妹妹當時有多害怕,如果有人將她最怕的黑蟲子放她身上,那蟲子還在她身上爬,假設她手裡有刀子,傅容絕對會殺了對方的,怕到極點自然會恨到極點。

  「好,咱們不說,下次他再來招惹你,咱們讓爹爹出手。」傅容此時此刻是真的不想要吳白起這個妹夫了,上輩子她不清楚吳白起對妹妹做過什麼,只知道婚後吳白起對妹妹很好很好,所以之前吳白起做的那些無傷大雅的事她都可以原諒,但是這次,傅容一點都不想原諒。她的妹妹這麼好,還愁找不到另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傅宣點點頭,第一次跟姐姐訴委屈,平復下來後她挺不自在的,轉身去洗臉。

  傅容看著她背影,發愁了。

  病因知道了,可如何幫妹妹解決噩夢的困擾?郎中開過安神湯,效用不大……

  「妹妹,明日咱們去永泰寺吧,求道平安符,或許管用。」她走過去,拿了巾子遞給妹妹。

  傅宣擦過臉,想了想,點點頭。

  傅容不想讓妹妹沉浸在不好的回憶裡,笑著逗她:「要不今晚真讓瑧哥兒陪你睡?我跟你說,瑧哥兒晚上睡覺喜歡抱人,你抱著他,肯定會喜歡的。」

  傅宣撇撇嘴,牽著傅容往外走,望著院子裡跟媛媛一起玩的臭小子,跟傅容抱怨道:「瑧哥兒才不會讓我抱著睡覺,你沒看剛剛我跟他說的時候,瑧哥兒立即看向你了,一點都不願意,哪像媛媛啊,我一說她就答應了。姐姐帶瑧哥兒回去吧,我抱媛媛睡。」

  傅容替自己兒子說話:「瑧哥兒還小啊,等明年這個時候就懂事了。」

  傅宣對著小外甥笑。

  晌午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飯,傅容瞧著,妹妹胃口還好,稍微放了心。

  傍晚回了王府,沒一會兒徐晉也回來了,主動問她:「今天回去了?」傅容自己決定回娘家,都會提前跟他說,這次沒說,肯定是侯府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徐晉護短,傅容很清楚,她雖然不待見吳白起了,也不願徐晉一氣之下真把吳白起怎麼樣,便沒有說實話,只道她心血來潮,轉而提及明日的安排:「明天娘要帶妹妹去永泰寺上香,我也想去。」

  徐晉笑了笑,抱住她道:「想去就去,帶上護衛,何時回來?」

  「晌午用過齋飯就回了。」他沒有多打聽,傅容鬆了口氣。

  次日一早,傅容早早去景陽侯府與家人匯合。

  喬氏傅宛坐一輛馬車,傅容傅宣帶著媛媛坐一輛。

  傅容關切地問妹妹:「昨晚睡得如何?」

  傅宣低頭親了外甥女一口:「挺好的,媛媛是我的小福星,把噩夢都嚇跑了。」

  她說的是實話。出事之後,母親想陪她睡,傅宣沒好意思,丫鬟們在地上打鋪蓋,也沒有什麼用,但昨晚抱著外甥女小小的身子,臨睡前聽她小大人似的安慰她,傅宣確實沒再做惡夢。

  媛媛得了誇讚,美.美地笑,像極了傅宛。

  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彷彿沒過多久就到了永泰寺。

  秋高氣爽,前來永泰寺賞秋的遊人如梭,傅容娘幾個下了車便戴上了帷帽。沿著那一百零八層石階往上走時,因為走得慢,這次傅容倒也沒覺得多累。到了最頂層,她隨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一個華服少年突然躲到了旁人之後。

  他速度再快,傅容也認出來了,悄聲吩咐許靈:「盯著吳世子,別讓他靠近六姑娘十步之內。」

  許靈輕輕點頭。

  傅容又朝吳白起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安心陪親人去上香了。

  求了平安符,娘幾個去了客房。

  傅宣想到上山路上看到的楓林,提議去看楓葉。文人雅士都喜登高望遠,傅宣平時不愛出門,今日既然出來了,面對山中秋景,她也想去瞧瞧。

  媛媛走不動,傅宛要留下來照顧女兒,喬氏便讓傅容領傅宣去。傅容出門帶了侍衛,身邊還有會功夫的許靈,喬氏挺放心的。

  ~

  望霞峰是永泰寺最佳賞楓去處,傅容姐妹坐軟轎而去,到了楓林園前才下轎。

  許靈湊到傅容身邊耳語:「王妃,吳世子一直在後面跟著。」

  傅容點頭表示知道了,見妹妹朝這邊看了過來,她笑了笑,牽著妹妹的手進了園子。

  吳白起繼續遠遠地跟著。

  望著傅宣纖細的身影,想到她眼裡含淚憤怒的目光,想到這幾晚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吳白起就像被人勾走了魂一樣。他從七八歲起就喜歡捉弄人,看那些女娃子嚇得大聲尖叫兔子般四處逃跑,他渾身舒坦,傅宣是第一個反過來追著他打的。

  好像從那年起,他就沒有欺負過旁人了,心心唸唸找她報仇。

  可是真的報了仇,看她嚇得暈死過去,他一點都不高興。其實他沒想拿蛇嚇唬她,他只是想看她害怕的樣子,想聽她說句軟話……

  吳白起腦袋裡亂糟糟的,聽秦雲玉說她夢靨生病,他就想過來跟她賠個不是。

  終於等到周圍沒有外人,只有傅家姐妹並那些侍衛,吳白起不再躲藏,快步追了上去:「王妃,六姑娘!」

  傅容停住腳步,沒想到吳白起真敢現身。

  傅宣直接站到了傅容身後。她沒有告訴姐姐吳白起碰了她,可她記得清清楚楚,一眼都不想看吳白起,也不想讓吳白起看到她。

  「你來做什麼?」看著被侍衛攔在二十步以外的少年,傅容聲音清冷。

  今日吳白起再敢說半句不敬之言,她就讓侍衛扔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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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發表於 2015-8-5 17:57:14 |只看該作者
第218章

  滿山紅葉,如火如荼,吳白起卻能感受到傅容眼裡的冷。

  這位王妃,吳白起跟她有過幾面之緣了,他也說不清楚原因,總覺得傅容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親近,好像她早就認識他,而且將他當成弟弟一樣訓斥,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在傅容當上王妃後依然嬉皮笑臉的。

  然而此時,他卻感受不到那種親近了。

  吳白起心裡有些失落,不是因為傅容不待見他了,而是因為傅宣的姐姐不待見他了。他也分不太清楚這裡面的區別,只知道被傅容那樣冷冰冰看了一眼,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糟了,現在傅宣的所有家人都不喜歡他了……

  能喜歡才怪……

  吳白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看著躲在傅容身後的傅宣,看著她被秋風拂動的水綠裙襬,他低下頭,由衷賠罪道:「王妃,我是來道歉的,秦二哥成親那日,我故意將蛇丟到了六姑娘身上,聽說六姑娘因此嚇病了,我很後悔……」

  身後衣衫被攥緊,傅容扭頭,輕聲安撫了妹妹一句,打斷吳白起道:「好,我們知道了,既然吳世子知錯了,那以後請你不要再胡鬧欺負人,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姐妹面前。」

  吳白起神色複雜地抬起頭,「王妃,六姑娘真肯原諒我了?」

  傅容冷哼一聲,瞪著他眼睛道:「不原諒又如何,莫非她不原諒,吳世子就打算繼續這樣跟蹤我們?吳白起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你離我妹妹遠遠的,再有一次,你祖父也保不住你!」

  好歹也當了三年多的王妃,傅容真的動怒,也是很有氣勢的。

  攔住吳白起的那兩個侍衛配合地將吳白起推了出去。

  傅容牽著妹妹快步走了。

  吳白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們姐妹轉了個彎,身影被楓樹遮擋,肩膀突然垮了下來。

  辛辛苦苦追了一路,連句話都沒說上,他到底圖什麼?

  不就是將她欺負哭了嗎,從小到大,被他嚇哭的姑娘還少?

  吳白起嗤了聲,轉身往回走。

  走了兩步,又低頭看右手。

  是,他確實嚇哭過不少人,可傅宣是最不愛哭的,是最好看的,也是唯一一個他碰過那裡的。想到當時溫溫軟軟的觸感,想到那天晚上夢裡的荒唐,吳白起突然又不甘心了。

  他想她。

  佔了便宜也好,被她的兄長姐夫教訓了也好,好像只要能看到她,那些苦頭都不算什麼了,若非見到她後會生出前所未有的好心情,他何必冒著被她哥哥揍的危險再三湊上去?

  只是他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呢?

  吳白起百思不得其解,去找秦英。秦英是他最好的兄弟,吳白起也只能問他。

  秦英新婚燕爾日子過得正滋潤呢,傍晚侍衛換崗後興沖沖想要快點回家抱新婚妻子,不料在半路上被吳白起攔住了。秦英當然不想背負娶了媳婦忘了兄弟的名聲,心裡哭喪著臉表面上笑呵呵地陪吳白起去下館子。

  吳白起將自己的委屈跟秦英說了。

  他能不委屈嗎?第一次彎下腰去賠罪,還被人威脅了一頓。

  好在他也沒有傻到家,瞞下了他摸了傅宣的事。

  秦家跟景陽侯府是姻親,傅容嫁給徐晉後,秦英跟傅家二房關係就更好了。傅宣秦英見過幾次,一想到那文文靜靜的小姑娘被吳白起用蛇嚇唬,秦英伸手就狠狠拍了一下吳白起腦袋:「你活膩歪了是不是?吳白起我警告你,你再敢去欺負她,別說正堂,我先不饒你!」

  挨了打,吳白起本能地瞪眼睛,只是對上秦英憤怒的面孔,他又洩了氣,耷拉著腦袋道:「我這不是知錯了嗎?二哥你先別急著罵我,你說我怎樣賠罪她才肯原諒我啊?」

  秦英哼道:「不用賠罪了,你別再找人家麻煩就行了,兩家井水不犯河水,就當沒認識過。」

  吳白起不干,秦英問他為何非要求得原諒,他又支支吾吾不說。

  秦英好歹也是過來人,慢慢回過味兒來了,震驚地打量他:「你,你該不是看上宣宣了吧?」

  吳白起怔了下,想也不想就反駁道:「誰看上她了?」

  說話時右手又癢了癢,臉也不受控制熱了。

  秦英瞧得清清楚楚的,眼看這個只會養蛇捉弄人的少年也情竇初開了,頗有一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欣慰感,也不生氣了,拍拍吳白起肩膀,認真地提點道:「喜歡不喜歡你自己心裡清楚,不過二哥有句話提醒你,喜歡人家你就得對她好,還得早早告訴她你是想娶她當妻子的,別讓人誤會你只是遊戲花叢的紈褲子弟……你別不信,這是四嫂親口提點我的,你看我,沒過多久就把你二嫂定下了。好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回家了。」

  他笑著走了,吳白起目送他離去,對著桌子發起呆來。

  他喜歡傅宣?

  吳白起搖搖頭,他才不喜歡。

  不過娶傅宣回家,好像也不虧……

  想到鬧洞房時聽到的那些葷話,想到那晚夢裡傅宣靠在樹上乖乖給他欺負的情形,吳白起突然也有點想娶媳婦了。

  只是如何娶啊?

  吳白起煩躁地撓撓腦袋。

  秦英回家享受溫香暖玉時,徐晉也回了王府。

  傅容朝兒子晃了晃手裡的香囊。

  瑧哥兒咧著小嘴笑,抱著一個寶藍色繡如意雲紋的香囊顛顛地朝爹爹跑了過去,被徐晉一把抱起來後,他舉著手中香囊給爹爹看:「不怕!」還把自己腰上繫著的小香囊也舉了起來,「不怕!」

  徐晉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同色同繡案的香囊,親親兒子,坐到榻上問傅容:「什麼不怕?」兒子現在只會說幾個字,沒頭沒尾蹦出來,他真聽不懂。

  傅容柔聲解釋道:「前兩天宣宣一直做噩夢,今日去永泰寺求平安符,我也求了三道。瑧哥兒不認識,我告訴他說有了平安符就不怕做噩夢了……」

  徐晉忍俊不禁,捏捏手裡的香囊,問她:「平安符縫到裡面了?」

  傅容笑著點頭。

  徐晉便將荷包藏到了懷裡。

  晚上親熱後,徐晉突然問傅宣做噩夢的事,他第二次問,傅容怕再撒謊日後徐晉從侍衛那裡知道生她的氣,就簡單解釋了兩句,語氣裡對吳白起很是不滿。徐晉本來就看不上吳白起,聽出傅容終於鬆動了,馬上道:「年後我派人留意著,早日給宣宣挑個如意郎君,出嫁了吳白起就不敢再糾纏她了。」

  傅容第一次沒有反對,叮囑他一定要挑個好的。

  徐晉親親她嘴,「像我這樣好的?」

  傅容沒說話,親暱地在他懷裡拱了拱。

  第二日傅容又回了娘家,想打聽打聽傅宣好了沒,卻正趕上郎中進門,一打聽是林氏請去的。到了東院,傅容跟母親提了一句,問大房那邊可否有人生病了,喬氏也不清楚,沒一會兒林氏派人過來報喜,韓玉珠有喜了。

  母女幾個連忙過去賀喜。

  韓玉珠去年九月嫁得傅宥,成親一年有孕,在新婦裡面也算是有些晚的了,是以診出喜脈,韓玉珠又羞又喜。

  傅容知道韓玉珠這胎生的也是兒子,生的時候她在肅王府,等京城巨變後傅容回來時,兩度嫁人的她早沒了逗侄子的心情,是以跟傅宥的兒子沒見過幾面,不如對大郎的情分深。

  但此時看著林氏高興的模樣,傅容想到的卻是東宮裡的大堂姐。

  馬上就要十月了,上輩子傅寧就是十月底沒的。

  她該如何保住傅寧母女的命?

  目光落到妹妹身上,傅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當天夜裡,徐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聽到妻子的哭聲。

  「濃濃?」徐晉湊了上去,摸她的臉,果然摸到一臉淚,驚得坐了起來,「怎麼了?」

  傅容伏在他肩頭,有點尷尬地道:「沒事,就是做惡夢了。」

  徐晉好笑,安撫地摩挲她脊背,「你也夢到蛇了?」

  傅容搖搖頭:「不是,我,算了,晦氣,反正做不得數,睡吧。」說著要躺下。

  徐晉現在沒有睡意,問她到底夢到了什麼。

  傅容沉默片刻,嘆氣道:「我夢到下雪了,大姐姐,她不小心踩到冰上,出了事……」

  徐晉貼著她背來回撫摸的手頓了頓。

  傅寧是太子側妃,她一屍兩命的事他也有印象,所以他也肯定,傅容這不是做夢,她心裡肯定打了什麼算盤。

  可她不說,他也只能拍拍她背:「夢都是反的,濃濃不用擔心。」

  傅容輕輕「嗯」了聲,閉上眼睛睡了。

  徐晉心裡有絲雀躍,她故意假裝做了這種夢,故意讓他知道,肯定別有深意,莫非她打算請他幫忙?

  傅宛改嫁,那會兒兩人沒在一起,傅容自己努力徐晉無可奈何,然兩人成親後,傅寶跟林韶棠的事,傅容依然沒有請他幫忙,自己想辦法改了傅寶的命,徐晉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了。他是她的丈夫,他願意幫她,特別是這種改變前世命運的事。

  如今傅寧住在東宮,她沒有辦法,只能求助他了吧?

  接下來兩個晚上,傅容又「做了同樣的噩夢」。

  「王爺,你說,我總做這樣的夢,是不是老天爺在提醒我什麼?」傅容縮在徐晉懷裡,忐忑地問。

  徐晉點點頭:「此事確實有蹊蹺,濃濃打算怎麼辦?」

  只要她開口求助,或是假裝沒有辦法向他求助,他就幫她保住傅寧。

  傅容哪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按照自己的計畫道:「我不知道,畢竟都是夢,說出去也沒人信……不行,萬一這是真的,我提前知道了卻沒有提醒大姐姐,我會後悔死的,明日我就回侯府跟大伯母商量商量,看她有沒有辦法。」

  關係到寶貝女兒的命,關係到外孫璋哥兒的命,甚至景陽侯府的前程,傅容相信,林氏一定會寧可信其有的,那麼只要林氏裝病,請道士走走過場,再稱必須有命貴的至親在身邊盡孝,以此為藉口去請傅寧回娘家住上幾個月不就行了?傅寧深得太子喜歡,吹吹耳旁風,太子應該會答應的。

  傅容越想越滿意。

  黑暗裡,徐晉眼裡的期待,徹底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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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7:57:26 |只看該作者
第219章

  有了主意,傅容又回娘家了。

  她先將自己連續三晚的「噩夢」說給母親聽,「娘,我從永泰寺回來就開始做這種夢,你說是不是佛祖對我的啟示?」徐晉信了,如果母親也信,她跟林氏提時就更有底氣些。

  喬氏沉吟不語。

  鬼神之道,她是半信半不信的,若女兒夢到她親姐姐宛宛出事,喬氏定會將女兒接回家來,只是,傅容夢到的是傅寧。傅寧的丈夫是太子,如今皇后病逝,真病假病京城裡各種傳言,唯有嘉和帝不喜皇后是眾人都能確定的,因此也隱隱有了嘉和帝想廢太子的流言蜚語,那麼廢了太子,她女婿肅王就是最適合太子之位的人選。

  在這個節骨眼女兒做到這種夢……

  盯著傅容仔細看了會兒,喬氏確定女兒是真的做夢了,而非受了女婿有意吩咐,她嘆口氣,摸摸瑧哥兒腦袋,輕聲問她:「是又如何,濃濃打算如何做?」

  傅容愣了一下,沒料到母親是這種態度。

  她喃喃道:「告訴大伯母啊……」因為是母親,她把自己的解決之策也說了。

  喬氏點點頭,「若你大姐姐嫁到普通人家,你大伯母用這個法子叫她回家盡孝實則養胎確實不錯,可她是太子側妃,一來你大伯母真因病強求皇家媳婦出宮為她盡孝,有點不將皇家看在眼裡了,她的名聲可能會受損,皇上聽說後也可能不高興。二來,你大姐姐去求太子,太子寵愛她,的確會放她出宮,但一旦有人嚼舌根指責你大姐姐恃寵生嬌或是太子昏庸輕易受側妃擺佈,濃濃你想想,皇上會怎麼看太子?」

  傅容僵住。

  喬氏又道:「其實沒人挑撥是非,這些都不是問題,可濃濃想過沒有,你是肅王妃,你真將這個法子告訴你大伯母,她……」

  「她很有可能懷疑我是故意下的套子,一旦她照做了,我跟王爺馬上就會煽風點火?」

  傅容苦笑著接過了母親的話。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興奮地只為找到辦法保住傅寧母女的命而高興,忘了姐妹倆並非簡單的妯娌,徐晉跟太子……

  她抿起了嘴,瑧哥兒天真的小臉也無法讓她開懷。

  三個女兒,喬氏哪個都瞭解,二女兒對付起男人來她是不愁的,不過別的事情上就有些小聰明了,不是傻,是太實誠,一心為了親人好,旁的方面就容易忽略。好在女兒不莽撞,有了主意知道跟她商量。

  家人家人,不就是幫忙出謀劃策的嗎?

  趁自己還活著,喬氏樂意繼續指點女兒,等女兒真的面面俱到了,她也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放瑧哥兒去榻上玩,喬氏拍拍傅容的手:「我知道你心軟,見不得親人出事,這樣,一會兒你只跟你大伯母說你做了這樣的夢,她信與不信,都隨她去,你開口便算仁至義盡,用不著幫忙出主意。」

  傅容平復了會兒,牽著瑧哥兒去大房了。

  林氏怎麼想怎麼做是她的事,她不能明知道傅寧會出事卻什麼都不做。

  東宮是太子妃的地盤,上輩子傅寧能平安生下璋哥兒,身邊的人應該都很可靠,但懷二胎時依然被人害了,或許是她身邊的人出了問題,或許是太子妃手段更高超,所以哪怕傅容提醒傅寧留意,傅寧躲過太子妃一次,未必能躲開第二次,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讓傅寧出宮。如何讓傅寧出宮,只要林氏肯信她,她就能想到其他更為合適的法子,就算林氏不信,她也會提醒傅寧,免了傅容去東宮的麻煩,她不想見到太子,也不想惹太子妃猜忌。

  同林氏說了自己的夢,傅容就回府了。

  林氏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她沒有同傅品川商量,因為她害怕丈夫因為喬氏,馬上就信了傅容的夢。

  她誰都不能商量,只能自己判斷。

  想到女兒能平平安安生下璋哥兒,璋哥兒現在也好好的,林氏對太子妃的為人還是比較相信的。有了主意,次日林氏遞帖子進宮,親自去提醒傅寧,只說自己做了噩夢,勸傅寧警醒,沒有提及傅容。林氏相信傅容是好意,她只是不想因為幾場夢大動干戈,所以把傅容摘出去,對傅容也好。畢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傳出去,太子妃得知傅容做了這樣的夢,矛頭直指她,太子妃定會第一個恨傅容的。

  傅容聽說林氏進宮了,到了中旬也沒盼到傅寧出宮的消息,她便明白,林氏只提醒傅寧小心了。

  傅容惴惴不安。

  徐晉將她的不安看在眼裡,暗暗罵了幾聲活該。

  只是看了幾天,他又不忍心了,這晚傅容又無意識地煩躁翻身時,他將人摟到懷裡,「還在為那個夢擔心?」

  傅容意外徐晉竟然記得這事。她假裝做噩夢,還說給徐晉聽,一是為了試探旁人會不會將她的夢當真,二是徐晉當真了,等明年徐晉出征前,她再做幾個噩夢警醒他,他更容易看重。當時徐晉對她的噩夢認真以待,她也就滿意了,沒有多想。

  「王爺是不是也覺得我杞人憂天?」傅容縮在他肩窩,委屈又尷尬地問。

  「沒有,濃濃是好心。」徐晉憐愛地捏了捏她耳朵。林氏都不信她了,她卻沒有賭氣不再管這事,還憂心忡忡的,可不就是心軟?幸好她只是對自家人這樣,要是對誰都這麼好,譬如麗妃那個孩子她也想救,徐晉該不喜了。

  他不喜歡惡毒的女人,但也不喜歡爛好心的傻女人,傅容這樣剛剛好。

  「你大伯母沒當回事?」

  傅容小聲道:「是啊,我覺得最好是把大姐姐接出來,可她……」

  珝哥兒病弱,太子妃不想讓傅寧再生兒子甚至是要她的命,多半是為了將來將璋哥兒抱到她膝下打算的,等她發現傅寧生的是女兒,傅寧不會再有兒子倚仗,太子妃短時間內也就不會再找傅寧麻煩了。

  「既然濃濃這麼看重此事,我幫你想辦法。」徐晉溫柔地在她耳邊道。

  傅容震驚地坐了起來,「王爺真要幫我?」

  傅寧是太子側妃,傅容以為徐晉頂多不反感她提醒傅寧,不會熱衷到主動幫忙的,相反徐晉應該更樂意看到東宮生亂才是。

  徐晉依然躺著,因為夫妻倆還沒親熱,屋子裡燈都亮著,他平靜地欣賞傅容臉上的變化,「我早就想幫你了,不過你顯然更信任你大伯母,根本沒想過要我幫忙,那我何必毛遂自薦?」

  這話裡的酸味兒,傅容再聞不到她鼻子就有問題了。

  看著男人戲謔的眼睛,傅容卻沒有打趣他,也沒急著為自己辯解,撲到徐晉胸口哭了起來,「還是王爺對我好,王爺對我最好了……」

  他肯信她,肯為她幫助他並不喜歡的人,她卻那樣想他。

  徐晉懶懶地躺著,以前她哭,他心疼,這次她哭,他渾身舒坦。

  他是她男人,不對她好對誰好?

  他是她男人,她不信他信誰?

  「我對你說過,有什麼煩惱都跟我說,只要是你的事,我都願意幫你,這次記住教訓了?若再有下次,你不信我卻去求助別人,那我再不會管你,你就是哭著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心軟。」

  他用結實的手臂緊緊抱著她,嘴裡說的卻是無情的威脅。

  傅容一點都不信,一邊往他睡衣上抹淚一邊哭笑著道:「我不信,王爺對我這麼好,就算我犯錯,王爺肯定也舍不得罰我,你不用狡辯,我現在真真正正看明白了,除了爹爹哥哥,王爺是對我最好的男人。」

  弟弟肯定也會對她好,但弟弟還沒長大呢。

  徐晉嘴角的笑忽的沒了,將人往外推:「既然我在你心裡排第三,那你去找父親哥哥幫忙吧。」

  他是真的生氣了,硬是將傅容推了開去,翻身背對她躺著。

  「王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傅容哪知道他醋勁兒這麼大,連她的至親也要比,連忙趴到他身上哄。

  徐晉再次推開她。

  連續被推了好幾次,看著男人緊繃的側臉,緊閉的鳳眼,傅容咬咬唇,悄無聲息脫了衣裳,猶豫片刻,再次爬了過去,半壓在徐晉身上,「王爺別生氣了,你對我最好行了吧?」

  徐晉心裡冷哼,她這樣哄人,把他當瑧哥兒了?

  伸手又去推她,意外碰到光滑細膩的手臂。

  力氣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徐晉手握著她,捨不得推開,也舍不得收回,又放不下.身段隨心所欲。

  傅容知道他的心思,忍著羞,將他的大手從她胳膊上搬到了身前,但是再多的,她就沒勇氣做了,伏在徐晉肩頭,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他,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安。她身上徐晉哪裡沒碰過啊,這身子對他來說已經不新鮮了吧?他會不會不吃她這一套?

  徐晉怎麼會不吃?

  自己碰過再多次,她這樣主動,可是頭一回的。

  宛如在秋日冷寂的荒原撩了一把火,徐晉翻過身,惡狠狠地收拾起她來:「這次先饒了你,以後再說錯話,你就是脫了全身衣裳也不管用!」

  他好了,傅容也敢說俏皮話了,眼睛閉著,雙手緊緊攥著睡褲,嬌氣哼道:「既然不管用,王爺別脫啊……」

  「不脫就不脫。」徐晉冷笑著道,只欺負她上面。

  就在傅容以為他真的賭氣不來時,徐晉突然攥緊她褲子中間狠狠一扯,睡衣單薄,哪受得了他這麼大的力氣,沒幾下就裂成了兩半。那大手懲罰般湊了上來,傅容全身顫抖,下一刻便跟他挨到了一起。

  她張著嘴,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徐晉狠狠地欺她:「還敢不敢頂嘴?」

  傅容不敢了,連連搖頭。

  搖頭也不管用,徐晉這晚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野蠻粗魯,最後傅容從天上掉下來後,竟後知後覺感受到輕微的疼,特別是徐晉為她擦拭時,她忍不住吸氣躲避。

  徐晉皺眉,低頭去看,待看清楚她那兒可憐的模樣,不由後悔起來,動作更輕柔了,軟聲哄道:「下次不這樣了,濃濃別生氣?」

  他還記得新婚那晚,徐晉不怕旁的事情惹到她,就怕她又因為這種事傷心委屈。

  換一天傅容肯定會惱火的,今晚她一點都不委屈,等徐晉收拾完躺下來,她乖乖靠到他胸口,抱著他道:「王爺對我好,我就不生氣……」

  她如此柔順,徐晉心中一動,得寸進尺:「那以後咱們也這樣多來幾次?」

  偶爾換換花樣,感覺挺不錯的。

  傅容沒說話,用力在他腰上擰了一下。

  徐晉咧著嘴求饒,等傅容鬆開手了,他懲罰地去親她。

  膩歪了一陣,傅容問起正經事:「那王爺打算如何幫大姐姐?其實,如果不方便,或是容易給王爺惹麻煩,王爺也不用管的,說到底只是個夢,大姐姐得了提醒,小心些或許就沒事了。」

  她知道為他著想,徐晉心裡舒服,親親她道:「我有分寸,會找機會出手,不會貿然行事的。」

  他這麼好,傅容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心裡話:「王爺不喜太子吧?那你為何還要幫他保住子嗣?」

  太子總是色眯眯看她,傅容知道徐晉早就不滿了。

  徐晉笑了笑,「我不是幫他們,是為了讓你安心,如果不是你,我才不會多管閒事。」

  他要鬥的是太子,一個側妃算什麼?

  沒過幾日,宮裡突然傳來消息,麗妃請白雲觀高人長平道長進宮驅邪,得出與人相剋,而那人正好是傅寧。嘉和帝寵愛麗妃,便命傅寧暫回娘家,避過九九八十一天相剋時日後再回東宮。

  傅容大驚,徐晉回來後問他:「這都是王爺安排的?」他的手都伸到麗妃那邊了?

  徐晉捏捏她鼻子:「我哪有那種本事,恰逢麗妃要請道士,我提前收買了長平道長。你去侯府透個底吧,別讓她們誤會你大姐姐失寵了。」

  吃一塹長一智,傅容撇撇嘴:「大伯母會不會以為我故意對付大姐姐啊?」

  徐晉安撫道:「她沒那麼蠢。」

  正因為林氏不是蠢人,他才要讓傅容去解釋清楚,免得傅品川夫妻也以為他在麗妃身邊安插了能左右麗妃的眼線,壞了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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