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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8:07:06 |只看該作者
第250章

  驚聞妹妹出事,傅容安撫瑧哥兒留在家裡跟凌守玩,她急忙回了娘家,倒也沒有亂了方寸,叮囑車伕慢行,免得馬車顛簸傷了腹中孩子。

  喬氏聽說次女來了,匆匆迎了出來,扶著女兒胳膊嗔怪道:「都說了沒有大礙你還過來做什麼?真當自己是沒懷孕的時候呢?簡直是胡鬧,下次再這樣冒失,家裡有事我也不告訴你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娘放心,我心裡有數。」傅容也知道自己身子重,腳步放得很慢,路上仔細跟母親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管事回話時說不清楚,傅容當然要回來看看。

  喬氏嘆氣,將當時情形描述了一遍,「吳白起說是薛家做的手腳,薛家指責吳白起害人又污衊人,娘現在也不清楚到底該信誰的。」若是吳白起沒有再三欺負自己的女兒,喬氏就敢斷定是薛家搞鬼了,現在吳白起還在院子裡跪著要求娶女兒,儼然是真正佔了便宜的那個,喬氏便本能地懷疑吳白起。

  傅容頓時想到了當初齊策為了娶姐姐故意讓齊竺推姐姐落水的情形,這些男人,知道自己無法光明正大娶妻,便耍起心機來了。

  是薛榮,還是吳白起?

  傅容敢肯定是薛榮做的。

  因為上輩子吳白起對妹妹的好,傅容相信吳白起再壞也不會讓妹妹身處險境,因為吳白起曾經假冒轎伕接近妹妹,他真想單純的娶妹妹,當時就有辦法逼迫妹妹嫁給他,也因為吳白起跟蹤妹妹好幾次了,這次他在薛榮之後去救妹妹,分明又是跟蹤妹妹呢,發現妹妹出事才現身。

  薛榮,他真的以為他那點手段旁人就看不出了?

  別說她有徐晉撐腰,就是不用徐晉出手薛榮也別想落著好,哥哥可是他的頂頭上峰。

  呼出一口濁氣,傅容慢慢隨母親去了東院。

  傅品言傅宸當差,因為女兒受的都是小傷,兩人又都肩負要職,暫且就沒有回來。傅容跨進院門,就見吳白起背對她跪在院子中央,腰桿挺得筆直。聽到腳步聲,少年回頭看來,對上傅容的視線,吳白起彷彿有些不好意思般低下頭,撓撓腦袋,迅速轉了回去。

  傅容沒睬他,先去後院看妹妹。

  傅宣命大,膝蓋腿上擦傷幾塊,腳踝腫了需要養一陣,沒有傷及筋骨,只是那白淨小臉上多了好幾道細細的擦傷,特別是額頭一塊兒紅腫,瞧著可憐兮兮的。想到當時的凶險,傅容眼圈紅了,坐在床邊握住妹妹的手,「是不是很疼?」

  姐姐懷著身子大老遠趕來,傅宣又怎會說讓她擔心的話,搖搖頭道:「沒事,都是小傷,養陣子就好了,姐姐別擔心。」

  傅容看著妹妹臉上的傷,宛如剛綻放的花骨朵被風雨摧殘了一樣,如何不心酸?

  「妹妹覺得是誰做的?」妹妹自小聰明,傅容直接問了出來,咬牙切齒道:「若妹妹猜測與我一樣,咱們稟明爹爹哥哥,絕不叫妹妹白白吃這一番苦。」

  喬氏在一旁站著呢,也困惑地看著小女兒。從薛榮護衛回來到她們坐車去接女兒,女兒跟吳白起單獨相處了將近兩刻鐘,那段時間吳白起到底有沒有欺負女兒?有的話,害女兒的肯定是吳白起了,真這樣,吳白起以為佔了女兒便宜就能娶女兒?休想!

  傅宣垂下眼簾。

  腦海裡閃過薛榮要偷襲吳白起的動作,閃過吳白起那兩行淚,想到是薛榮先來吳白起後到,閉上眼睛道:「不是吳白起,是不是薛榮,還得爹爹查過才知道。」

  妹妹跟她一樣想法,傅容鬆了口氣,妹妹肯信吳白起,可見吳白起在妹妹眼裡並非徹底的小人。

  喬氏卻不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納悶地追問:「宣宣為何確定不是吳白起?他不是欺負過你很多次嗎?」

  傅宣藏在被子裡的左手情不自禁攥緊,臉上卻是一片平靜理智:「娘,我跟他打過交道,吳白起胡鬧卻不陰狠,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喬氏聞言,看向傅容。

  傅容剛要幫吳白起說兩句,外面巧杏過來回稟道:「夫人,二姑娘回來了,吳老侯爺也來了。」

  喬氏連忙去迎客。

  傅容就沒有動了,過了會兒傅宛領著媛媛進來了,娘幾個在屋裡說話。

  黃昏徐晉隨傅品言父子一起來了侯府。

  吳老侯爺還沒走,見到徐晉,他上前行禮。

  徐晉點點頭,因為這是傅家的家事,徐晉沒有留在廳堂,看了吳白起一眼,去傅容未出閣前的院子找她。

  王爺走了,吳老侯爺鄭重向傅品言提親:「傅大人,其實白起這孩子開春就跟我說他喜歡六丫頭了,央求我來提親。我呢,平時不怎麼出門,卻也聽說過貴府六丫頭端莊嫻靜,才貌雙絕,這樣好的姑娘,我自知白起配不上她,故此無顏登門提親。今日這孩子得知六丫頭出門竟然又偷偷跟了過去,陰差陽錯幫了六丫頭一次,勉強算是為他以前的胡鬧賠了罪。就算這樣,我也知道他配不上六丫頭,只是他既然厚顏來提親了,我就想幫這小子求一次,請傅大人跟尊夫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成全他。二位放心,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我能保證,只要六丫頭進了我們吳家大門,我絕不會讓她吃半點虧,白起若是有負於六丫頭,等他給我們吳家留了種,我便將他逐出門去,什麼時候六丫頭肯原諒他我再讓他回來。」

  「祖父胡說什麼,我對宣宣好還來不及,怎麼會欺負她!」吳白起在外面聽得真真切切的,氣得嚷嚷道。老頭子不會說話就別來,幫倒忙算什麼?

  吳老侯爺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你再說一句?我這就拎你回去,免得你在這兒丟人現眼!」

  吳白起頓時蔫了。

  傅品言跟妻子對視一眼,朝吳老侯爺客氣笑道:「吳老言重了,今日是白起救了宣宣一命,以前兩個孩子有什麼恩怨,此番也算兩清了。至於婚嫁之事,恕我跟內子還得好好商議一番,暫且沒法給您答覆。」

  吳老侯爺馬上道:「不急不急,我這就把白起的庚帖留下了,你們商議好了回一聲就行。天色不早,我先帶他回去了,改日咱們再會。」

  傅品言頷首,與傅宸一起出去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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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8:07:17 |只看該作者
第251章

  傅品言夫妻同吳老侯爺說話時,徐晉也正在詢問妻子:「宣宣傷的重嗎?」

  傅容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身上還好,臉上有些劃傷,郎中說是不會留疤,可……」

  留了疤怎麼辦?

  上輩子妹妹跟吳白起是這年開春定親,七月成親。母親派人告訴她妹妹定親時,傅容心裡癢不行。可她只是徐晉的妾室,母親沒資格來王府看她,她逢年過節也不能回家,更沒法在妹妹出嫁時出府送嫁。等徐晉死了安王登基了父兄高昇她得以回府,小外甥都有了,再跟妹妹打聽當時她是怎麼嫁給吳白起的,妹妹不肯告訴她,傅容見兩人舉止間露出甜蜜溫馨,也就沒再問。

  所以上輩子妹妹應該沒有受過傷吧,那傅容就無法肯定妹妹臉上的疤痕會不會消了。

  她一臉擔憂,徐晉有些自責:「我該一直派人盯著他的。」

  傅家退了薛榮的庚帖,婚事不了了之,他就將跟蹤薛榮的人都召回來了,沒想薛家如此膽大。

  傅容聽了,震驚地抬起頭:「王爺也懷疑薛榮?」

  她信任吳白起,是因為上輩子,妹妹信任吳白起,可能是打交道這麼久熟悉了吳白起的性子,可徐晉一直都看不上吳白起,他怎麼如此肯定?

  徐晉抿抿唇,簡單道:「吳白起不是那種人。」

  這樣不顧傅宣安危的詭計,吳白起真有這份歹毒心機,就做不出整天揣著兩條蛇作弄人的事。

  「你放心,他不會有好下場的。」徐晉摟住妻子,輕聲安慰道。

  傅容搖搖頭,小聲勸道:「王爺不必自責,這事跟你無關,咱們誰都料不到他是這種人,還是交給我爹爹哥哥吧,妹妹被人欺負,他們肯定想親手報仇。」

  徐晉想了想,捏捏她手,「也好。」

  傅容笑笑,看看外面天色,牽著他手往外走:「快黑了,咱們也回家吧,瑧哥兒要著急了。」

  夫妻倆並肩往外走,到了門口才松開手,換成徐晉扶著傅容胳膊。

  在前院寒暄幾句,傅品言一家又將傅宛傅容這兩對兒送走了,回到廳堂,傅品言讓官哥兒回自己屋裡待著去,他跟妻子長子商量:「吳家提親,你們怎麼看?」

  傅宸冷哼,想也不想就道:「吳白起配不上宣宣,就算他抱了宣宣,我也不同意,我就不信旁人因為這一下就看不上宣宣了,真看不上,我寧可養宣宣一輩子也不會將她嫁給那樣一個混賬!」

  傅品言看向妻子。

  喬氏頭疼著呢。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

  永泰寺香火鼎盛,今日女兒出事時,後面除了薛家,又有兩戶人家的馬車經過,人多眼雜的,也不知誰把女兒車馬受驚薛榮去救的消息透漏了出去。後來薛榮單獨回來,見有旁家夫人在,他只說女兒另有貴人救了,客氣離去,但吳白起抱著女兒的情形被人瞧見了啊。傅家下人的嘴她跟林氏可以管住,但那位假意擔心實則想看熱鬧非要跟在後頭幫忙去找女兒的太太呢?

  吳白起救了女兒,這事瞞不住的,單單救人也就罷了,兩人還單獨相處了兩刻鐘。

  再說吳家,吳老侯爺是大魏的功臣,年輕時也有赫赫威名,雖說現在不領兵了,在軍營裡也頗有威望,嘉和帝禮遇有加,聽老人家說話,不偏不倚,確實是真心看重自家女兒的。門第上吳家配得上女兒,吳白起……

  除了一副好容貌,確實一無是處。

  喬氏也不願女兒嫁過去,但人言可畏……

  喬氏求助地看向丈夫,宣宣是他們最後一個女兒了,丈夫就捨得?

  傅品言剛要說話,忽見女兒從門側轉了過來。

  瞧著女兒臉上的傷,傅品言心中一疼,起身問道:「怎麼不好好在屋裡休息?」

  「這點小傷不礙事,爹爹不用擔心。」傅宣平靜地走了進來,在喬氏身邊落座,看著地面道:「爹爹,娘,哥哥,我想過了,吳家提親,你們應了吧,我嫁。」

  「宣宣你說什麼傻話?」傅宸又氣又急,走到妹妹身邊給她講道理:「不就是被他抱了一下嗎?宣宣你不用在意,我這就去跟他說,他往後敢四處張揚壞你名聲,我不打死他!」

  傅宣無奈地看他:「哥哥別說氣話了,我是真的想嫁他,嫁了,這事最多算是一段佳話,不嫁,就算以後吳白起不說,薛家或是外人也會念叨,傳出半點風聲,我在未來婆家都損顏面,不如嫁了,況且吳白起雖然不學無術,心地不壞,家裡也簡單,我過去肯定不會吃苦。」

  嫁誰不是嫁?嫁了吳白起,以後她的麻煩少了,家裡的麻煩也少了。

  吳白起是胡鬧過,但他也不是一無是處。他無意碰了她胸口,傅宣恨他,提心吊膽的,怕吳白起說出去,但吳白起並沒有,兩人再見面他也沒用此奚落她或輕薄她,相反他幫她認清了薛榮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吳白起抖擻出童年之事,她跟薛榮多半已經定親了,不管吳白起是什麼目的,他都幫了她一次。

  現在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嫁給吳白起,跟嫁給偽君子相比,多少都好一點吧?

  再有,旁人不知道,傅宣知道,她被吳白起摸過了,也被他親過了,傅宣自己心裡有疙瘩,就像之前她擔心吳白起傳出去,往後她嫁給旁人,傅宣照舊會提心吊膽地過日子,萬一哪天她未來的夫君質問她今日那兩刻鐘吳白起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傅宣不會撒謊。

  若吳白起是個奸邪之徒,當時就趁虛而入輕薄她更多,傅宣寧願死,或是吳白起事後再三用這些侮辱她,傅宣也寧願死,要麼當一輩子老姑娘,但吳白起沒有。那麼嫁給他又何妨?嫁人嫁人,不就是成親生子嗎?

  跟旁的相公比,她只是不喜歡吳白起,沒有其他不足了。

  她也不想再讓父母為她操心。

  「宣宣別委屈自己,只要你不願意,爹爹會另給你找個好兒郎。」傅品言心疼地看著女兒。

  傅宣站了起來,依然一臉平靜:「爹爹,我不是賭氣,是真的仔細想過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商議何時答覆吳家吧,娘也不必再來勸我,女兒心意已決。」

  言罷朝門口走去。

  「宣宣!」傅宸轉身就要去追自己的傻妹妹。

  「正堂,」傅品言喊住兒子,「你先別管你妹妹的婚事,薛榮你準備如何對付?」

  薛榮在兒子手下做事,由兒子出手再合適不過。

  提到薛榮,傅宸臉色瞬間難看下來,若不是薛榮先鬧事,吳白起會有機會碰到妹妹?

  「父親放心,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傅宸冷冷地道。

  ~

  秋闈結束前,傅容先後聽到兩個消息。

  消息都是薛家的。薛榮與同僚出去狩獵時不小心從馬上栽了下來,摔斷了兩條腿,隨後薛榮的父親定國公查出當年長子早亡乃繼室薛夫人與薛榮聯手所害,盛怒之下休妻,將薛榮送到莊子上禁足,很快又定了一位年輕的繼室。

  傅容自豪地摸摸兒子腦袋:「瑧哥兒說二舅舅厲害還是爹爹厲害啊?」

  瑧哥兒毫不猶豫地道:「爹爹厲害!」

  傅容捏捏他小鼻子,要她說啊,哥哥跟徐晉都厲害。哥哥斷了薛榮的腿,徐晉則是徹底斷了薛榮母子報復的機會。定國公為何能查出當年徐晉都沒法查出來的舊案?他是真的查出來了嗎?或是當年薛夫人真的對原配長子下手了嗎?

  未必,但不管真相如何,定國公明顯是個聰明人,知道繼室跟兒子礙了肅王爺的眼了。單純忌憚肅王爺也好,忌憚未來的天子也好,定國公都選擇了棄卒保車。畢竟在這些京城勳貴眼裡,妻子可以休了再娶,兒子可以跟新媳婦再生,唯有頭上的爵位是皇家賜的,惹了皇家不快,人家要收回去,你能怎麼辦?沒辦法,便以爵位為先。

  傅容喜歡徐晉的霸道,但又隱隱擔心,夜裡不安地問:「王爺,這樣做父皇會不會不高興啊?」

  嘉和帝不傻啊,定國公此舉是為了討好誰,明眼人都知道的。

  徐晉笑她:「這種事情父皇見得多了,根本不會放在眼裡,濃濃別胡思亂想了,今天他們倆鬧你了沒?」說著身子挪下去,耳朵貼在妻子的肚子上。

  傅容的肚子有六個多月了,胎動越來越明顯,不用請張先生過來辨別,徐晉都能感覺出來裡面懷了倆,真是又高興又擔心。懷瑧哥兒時,他只需猜一個,現在好了,一會兒盼著是倆兒子該多好,一會兒又想一兒一女該如何掩飾自己不能碰女兒,一會兒又琢磨萬一是倆女兒,他真的能瞞住嗎?

  傅容臉頰越來越圓潤,徐晉可是明顯地瘦了下來。

  傅容見他一臉期待地貼著她肚子,也就不想那些煩心事了,伸手摸摸他瘦削的俊臉,心疼道:「王爺辛苦了。」夜裡要照顧她如廁腿抽筋,一晚上醒個兩三次,次日還要早早去上朝,能不瘦嗎?

  為了不讓徐晉擔心,月底傅寶出嫁傅容都沒有過去,只讓人送了賀禮。

  進了十月,喬氏過來看她,帶來一個驚人的喜訊。

  傅容有點不敢相信,「爹爹答應了?」

  她是早知道妹妹的心意了,只是這半個多月父親都沒給個准信兒……

  喬氏嘆道:「是啊,當初我們怕宣宣一時衝動,現在過去這麼久,宣宣依然不改口,吳家那邊又一片誠心,吳白起天天去你哥哥身邊討好,挨打也不在乎,你爹爹看他是真心想娶,就同意了,日子定在明年五月。」

  傅容心情有點複雜。

  得知妹妹許嫁,她去看過妹妹,無奈那是個悶葫蘆,就說願意嫁,對於吳白起的看法,她半個字都不肯說。傅容知道妹妹不喜歡吳白起,因此以前她只是期待吳白起做點什麼贏得妹妹的心,不曾主動撮合,沒想到最後兩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妹妹瞧著依舊沒有動心。

  傅容不願妹妹受委屈,但也不想再勸妹妹別嫁。

  傅容覺得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輩子吳白起估計也還是這個吳白起,那時妹妹都能跟吳白起過得甜甜蜜蜜的,前一刻還在訓斥吳白起瞎教兒子下一刻就被吳白起鬧紅了臉……這輩子就算最初有些不如意,婚後小兩口應該也會磨合好吧?

  就像她跟徐晉,不也是慢慢走過來的?

  飄遠的思緒重新回來,正好聽母親說吳白起去金吾衛了……

  傅容撲哧笑了出來,「那他還不天天被哥哥收拾啊?」

  總算有一樣跟上輩子對上了,那會兒吳白起也是在哥哥底下做事的。

  喬氏哼道:「他活該,他那性子,就該好好摩摩,否則整日遊手好閒,哪裡配得上你妹妹?」

  傅容點頭贊同。確實,男人總要有個一官半職的,不求有多大本事,好歹能養家餬口。吳白起才十七,現在開始上進完全來得及。

  母女倆說完話,傅容送母親出門,走到前院,就見徐晉正往裡走,旁邊管事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夫妻倆一起送人,往回走時傅容瞅瞅徐晉胸口,到底沒有問出來。

  徐晉前院的事情,他不說,傅容就不敢多打聽。

  徐晉心裡有事,沒發覺她的打量,隨傅容回了芙蕖院,他藉口去恭房,飛快將那信取了出來。

  黃褐色的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跡,確實是葛川親筆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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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5 18:07:28 |只看該作者
第252章

  瑧哥兒最喜歡娘親,第二喜歡爹爹,但他最怕的人,無疑是爹爹。

  因此今晚伸手舀蝦仁時不小心將粥碗弄灑了,被身旁爹爹眼疾手快抱開後,瑧哥兒看著掉落在榻上的粥碗,再看看衣襟袖子上沾的粥,鳳眼就不敢往上看了,生怕看見爹爹陰沉的臉。抿抿嘴,小傢伙瞅瞅對面的娘親,一臉害怕,又不敢哭。

  傅容也怕徐晉生氣,更能體諒兒子現在的心情,換做以前,她定會趕緊將兒子接到自己懷裡幫他換衣裳,現在身子重,就只能柔聲詢問兒子:「瑧哥兒燙著了嗎?」

  瑧哥兒乖乖搖頭,眼睛還是不敢往上看。

  傅容偷偷看了一眼,見徐晉扭頭找丫鬟呢,暫且看不出來什麼,笑道:「那就好,快讓梅香抱你回房換身衣裳,娘讓人重新給你盛一碗粥。」

  瑧哥兒還是點頭,恰好梅香來接他,小傢伙伸手就投到了梅香懷裡。

  徐晉等梅香退後一步才摸摸兒子腦袋,眉眼溫柔:「先去換衣裳,我跟你娘等你來了再吃。」

  爹爹沒生氣,瑧哥兒立即活過來了,高興地笑,小嘴咧開,催促梅香:「快去換衣裳!」

  梅香也鬆了口氣,趕緊抱著世子走了。

  丁香忙著收拾飯桌。

  徐晉將傅容扶到地上,好讓丫鬟將榻上飯桌都收拾整齊。

  夫妻倆先去了內室。

  傅容靠在牆上,一手握著徐晉腰間的玉珮,一手抵在他胸口,仰頭看他笑:「王爺今天心情很好啊,瑧哥兒弄灑粥你都沒生氣。」

  這男人脾氣陰晴不定,在她面前還好,對瑧哥兒就嚴厲多了,瑧哥兒乖的時候徐晉喜歡得不行,怎麼陪兒子都願意,瑧哥兒若是犯錯,徐晉繃起臉來也十分嚇人,看得傅容都心驚膽顫。傅容心疼兒子,勸過一次,但徐晉在教子上頭有自己的主意,不許她管。今兒個徐晉回來後就一直帶著笑,莫非跟那封信有關?

  她這樣打趣他,徐晉好笑道:「他又不是故意的,我為何生氣?」說得他多不近人情一樣。

  傅容哼了哼,戳戳他胸口:「反正王爺今天肯定是有喜事了。」

  徐晉看看她,知道傅容懷孕後就越來越嬌氣了,認定的事情他若不給個解釋她肯定會一直記著,便笑著哄她:「邊關又傳來捷報,六弟立了功,我是挺高興的。」

  傅容恍然,那封信肯定是捷報了。

  解了疑惑,外面也重新收拾好了,夫妻倆重新上榻,徐晉更是好心情地先給兒子碗裡夾了幾個蝦仁。瑧哥兒回來看了,美得吃飯時搖頭晃腦的,然後被徐晉繃著臉訓了一頓。

  傅容光看他們父子倆耍寶都笑飽了。

  散完步,二人回房歇下。

  鑽進被窩,徐晉就挪了下去,腦袋貼著妻子的肚子跟孩子們說話:「告訴爹爹,你們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啊,還是兩個都有?放心,兒子女兒爹爹都喜歡,爹爹都會抱你們的。」

  各種自言自語。

  傅容已經習慣徐晉說傻話了,卻覺得這會兒的徐晉最傻,不過她喜歡這樣的徐晉,就笑著聽。

  徐晉一心都在孩子上,沒管妻子會不會笑話他。

  他高興,也樂意給傅容笑話。

  他的病有希望了。

  葛川守信諾,每到一處就尋找醫書未曾記載的草木,採集後研究藥性。今年夏天葛川遊歷到祁連山,採集了一些沒見過的草木下山鑽研,一直到入秋才發現一種可能對他的怪病有用,可惜當時因為是隨手採集的,數量不多,他才剛有點進展,藥草就沒了。葛川馬上領著隨身侍衛去之前採集的地方,無奈山高路險,趕過去時草木都黃了,無法辨認。

  但葛川在信中說了,明年開春草木復甦,他會重新採藥嘗試,順利的話,明年就能治好他。

  簡直跟做夢一樣。

  徐晉閉上眼睛,感受兩個孩子鬧出的動靜。

  他已經當爹了,不會再因為不能被母親抱在懷裡偷偷難過,但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徐晉喜歡兒子也喜歡女兒,治好了病,他就不用擔心傅容肚子裡的到底是兒子女兒了。其實看著傅家三姐妹,徐晉更盼著女兒,看著她們像傅容一樣嬌嬌地長大,盼著她們朝他這個爹爹各種撒嬌。

  雖然葛川配出解藥需要一年半載的,但只要有希望,徐晉就願意等。

  他抱住傅容,恨不得一整晚都這樣貼著她肚子睡。

  兩個孩子似乎也知道爹爹盼著他們,一天比一天努力長大,只可憐了傅容。懷兩個比懷一個辛苦多了,肚子越來越大,傅容越來越容易覺得累,有時候待著待著忽然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兩腿更是腫了起來,醜得傅容不想看,夜裡睡覺醒個七八次是常事。

  傅容難受,她忍不住想朝誰發脾氣,但她不想朝徐晉發,本來就夠丑了,脾氣再差,徐晉不喜歡她了怎麼辦?所以傅容總是把徐晉往前院攆,不想他夜裡睡不好覺,不想他在這樣的折磨裡減少對她的喜歡。

  徐晉白日不在府裡,沒法寬解她,就請喬氏傅宛常常過來陪她,到了夜裡,徐晉依然守著她睡,傅容醒他必醒。她是因為給他生孩子才這麼辛苦的,他怎麼能自己去前院享清閒?再者徐晉很瞭解傅容,別看她總是攆他,他真走了,她背地裡不定哭得多委屈呢。

  這晚傅容從恭房出來,看見站在外面消瘦卻又無比俊朗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臃腫的樣子,眼睛又酸了,「王爺,你真的不嫌棄我這樣嗎?」

  徐晉扶她回床,溫柔幫她擦淚:「一點都不醜,在我眼裡,濃濃永遠都是天底下第一大美人。」

  傅容撇嘴,一點都不信。

  徐晉就親她,親到她信了不哭了,平靜下來,再貼著她背與她一同睡去。

  到了十一月,傅容身子重的都快走不動了。

  葛川也終於從祁連山風塵僕仆地趕了回來,因為雙胎生子危險,徐晉擔心傅容出事,派人送信請了葛川回來,等傅容生了他再去祁連山尋藥也來得及。

  葛川說話比張先生有趣多了,每日過來看傅容情況時都會給傅容講些在外面的趣聞。他是神醫,傅容最信他,有葛川在身邊她確實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不過神醫也沒法減輕她懷孕時的痛苦,那些每個母親都要經歷的折磨,傅容一次懷了倆,當然要多承受一分。

  這日喬氏過來看她。

  傅容記得傅宓是臘月初出嫁的,就跟母親打聽:「三嬸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喬氏沒料到女兒突然問這個,怔了怔才道:「好了好了,有我們在呢,不用你擔心。」

  傅容正是敏感的時候,再加上有上輩子的事,一看母親這神情就覺得不對,皺眉道:「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娘你別瞞我,我想知道。」

  女兒眼睛太尖,喬氏嘆口氣,握著傅容手道:「你五妹妹命苦,前天柳堅去西山書院拜訪恩師,下山時不小心扭了腳從山上滾了下去,沒等抬回來就……濃濃你沒事吧?」因為知道女兒跟傅宓沒什麼感情,喬氏才敢說的。

  對上母親擔憂的目光,傅容回神,搖頭道:「沒事,就是替五妹妹惋惜。」

  傅容是不信什麼剋夫克妻之說的,只是傅宓也太倒霉了,上輩子成親前未婚夫丟了命,這次的又出了事,會不會又落一個剋夫的名聲?傅宓性子內向孤僻,京城人家願意娶的不多,三夫人又捨不得女兒外嫁,如今再落個剋夫之名……

  到底不是好事,傍晚徐晉回府,就見傅容悻悻的。

  徐晉聽說是因為傅宓的事,想了想,也無可奈何。

  傅容家裡有事不喜歡找他幫忙,只剩一個傅宓了,徐晉就提前幫了她一次,讓傅宓上輩子定的人家娶了旁人,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去。

  「沒了就沒了,以傅家的門第,再找一個也不難。」徐晉柔聲安撫妻子。

  傅容點點頭。傅宓脾氣不招長輩們喜歡,那臉蛋可是越來越美了,傅家姑娘裡面傅容自認第一,第二的便是傅宓,自古哪個美人又真的愁嫁呢?上輩子安王選妃,傅宓十八歲的老姑娘不也去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去,不像她,託了哥哥幫忙才進的牡丹園。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傅容這晚竟然夢到了那一日。

  四月初的時節,牡丹園內姹紫嫣紅,到處都是姑娘們的彩裙飄飄,傅容看得清那些裙子,卻看不清美人臉龐,她也無心看,四處尋找安王身影,發現安王站在湖邊上,傅容興奮地朝湖邊走了過去。她不傻,當然不會直接跑到安王身邊,而是選了安王斜對面的位置,她相信以她的美貌,只要安王看過來,定會一眼看中她。

  就在她低頭假裝賞岸邊錦鯉時,一雙手猛地從後來推了過來……

  傅容猛地驚醒。

  「怎麼了?」她氣喘吁吁,徐晉本來就睡得淺,聽到動靜習慣地先去點燈。

  剛摸索到火摺子,床邊忽然傳來傅容驚慌的聲音,「王爺,我,我要生了……」

  徐晉手一顫,火摺子掉了下去。

  這才十一月底,預計是臘月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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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短暫的慌亂後,徐晉迅速平靜下來,飛快點了燈,吩咐外面守夜丫鬟馬上請葛川產婆,熱水房也趕緊準備。喊完了,徐晉迅速回到傅容身邊,冷靜地問她:「濃濃能走嗎?別怕,葛川說過雙胎很多都會早產,你也肯定沒事的。」

  傅容生過一個孩子了,沒那麼怕,感受一下身體情況,朝徐晉點點頭:「王爺扶我去產房吧。」

  因為知道可能會早產,產房一直準備著,大冬天的倒不用臨時起火生暖了。

  徐晉連忙取來衣服,小心翼翼幫她穿上。扶著傅容往外走時,徐晉有心轉移妻子注意力,笑著打趣道:「晚上生好,不用給岳父岳母送消息了,岳母不來,我在產房陪你也沒人管我。」都說男人不能進產房,到底在忌諱什麼?這是他的妻子,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為了他們的子女吃苦冒險,他怎麼能不在旁邊陪著?

  傅容卻不想讓徐晉陪,怕他看到不該看的,以後生出芥蒂,便勉強穩著聲音勸他:「王爺還是在外面等著吧,萬一瑧哥兒醒了,你哄著他,我有梅香陪著就行了。」生孩子動靜大,瑧哥兒才那麼大,什麼都不懂,見不到娘親著急怎麼辦?

  「梅香算什麼?我是你丈夫,比不過岳母還比不過一個大丫鬟?瑧哥兒有乳母哄,他也懂事了,不會哭鬧惹你擔心的。」徐晉連續將她兩個藉口推了回去,跟著聲音又溫柔下來,攥緊她手道:「濃濃你說實話,我在你身邊,你更安心是不是?」

  傅容低頭,眼淚掉了下去。

  徐晉陪她,她當然安心,比母親陪著都安心。

  是什麼時候,他在她心裡變得如此重要了?

  想不出答案,傅容也無心想,哽嚥著道:「那王爺不許嫌我醜……」

  生孩子啊,生的一身汗,頭髮散亂,使勁兒時肯定更醜的,傅容想讓徐晉陪著她,又不想讓他看到。靈機一動,傅容在徐晉說甜言蜜語之前道:「王爺陪我也行,但王爺得蒙上眼睛,什麼時候產房收拾完了王爺才能睜開。」

  徐晉早知道傅容愛美,愛美到這種地步他也是沒辦法了,全都縱著她。

  到了產房,傅容親手為徐晉蒙上了眼睛,生怕布帶鬆掉了,她使勁兒系。

  徐晉無奈哄道:「行了,不會掉了,你省點力氣生孩子吧。」

  男人蒙著眼睛,柔聲說著寵溺的話,屋裡的產婆,屏風後坐著的葛川,還有來往端水準備剪刀的丫鬟們都無聲笑了,先前緊張的氣氛也消了很多。

  傅容也挺安心的,一手給徐晉握著,一邊對梅香道:「吩咐外面小點聲,別吵到世子。」就讓兒子一覺睡到天亮吧,醒來就看見弟弟妹妹們,小傢伙肯定高興的。

  梅香去外面傳話。

  溫嬤嬤走了進來,看到蒙著眼睛坐在一側的王爺,溫嬤嬤驚了一下,動動嘴,再對上王妃看向王爺時一臉幸福安心的笑,老人家也無奈地笑了,沒再管,只坐在傅容另一側,細聲寬慰。

  深冬的夜晚,外面一片冰冷,產房裡眾人都出了汗。

  不知不覺就到了徐晉要去早朝的點,不用徐晉吩咐,許嘉就派人給宮裡遞了信兒,順勢給喬氏傅宛那邊也遞信兒了。王妃懷雙胎,比單胎凶險得多,王妃娘家人早就叮囑生的時候一定要送信的。

  黎明時分,產婆終於喜道:「露頭了,露頭了,王妃先深深吸氣,在快些呼氣,就是這樣……」

  外面喬氏不由停住腳步,不敢現在進去,怕分走女兒的主注意力,只緊緊摟住了傅宣,不停地念叨:「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傅宣也緊張的渾身顫抖,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裡面傅容疼得厲害,聽不太清產婆在喊什麼,好在她生過一次,迷迷糊糊聽到個音,便記起該怎麼做了,努力配合。

  徐晉看不見傅容,手卻被傅容攥得緊緊,早就剪短的指甲因為用力太過還是掐入了他手心。徐晉沒覺得疼,只跟著緊張,腿都在打顫,可他除了握著她,緊緊握著她,完全不知道做什麼,想學溫嬤嬤那樣給她鼓勁兒,一張嘴嘴也哆嗦。

  就在這樣的茫然忐忑裡,他感覺她的手忽的一鬆,跟著床尾傳來一聲沒有瑧哥兒出生時那麼響亮卻依然也讓人精神振奮的啼哭。

  王府已經有了世子,產婆也就沒有顧忌了,笑著賀喜道:「恭喜王爺王妃,是個千金!」

  「好,生完都有賞!」徐晉終於找到了聲音,朗聲表達自己的滿意,又攥緊傅容的手,「濃濃聽到了嗎,咱們有女兒了,咱們女兒肯定像你,長大了跟你一樣好看。」

  傅容也高興,只是她實在沒有力氣跟他說話,忍不住想閉上眼睛。

  溫嬤嬤大急,連忙勸道:「王妃別睡,您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先咬住參片積攢力氣,一會兒咱們生完了再休息啊。」

  喬氏也走了進來,取代了溫嬤嬤的位置,這會兒也顧不得徐晉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傅容精神了些,睜開眼睛,虛弱地朝母親笑。

  喬氏喂她含參片,高興道:「已經生了一個,第二個也快啦,濃濃就是命好,一下子生了兩個,少受一次罪了。」

  傅容沒力氣說話,聽母親這樣說,心裡陡然冒出一股豪情。受了那麼久的罪,如今都生了一個了,她怎麼能半途而廢?

  產婆還在下面守著,臉色忽然大變,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頂住那想要出來的小腳丫使其慢慢往回縮。傅容難受地叫,產婆不敢放鬆,知道小主子腳收回去了,她才全身發軟地退到後頭,另一個守在旁邊的婆子看得清清楚楚的,心有靈犀接替了她的位置,怕王妃害怕,她沒敢出聲。

  先前那個產婆則火急火燎趕到了屏風後頭,哆嗦著同葛川道,聲音極低:「葛先生,剛剛小主子腳先出來了,我以前遇到過這種,沒時間告訴你,先把孩子推回去了……」

  葛川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馬上吩咐道:「再去看著,若胎位沒有正過來,立即告訴我!」

  產婆匆匆回了,顧不得洗手。

  喬氏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她經歷的事多,明白此時告訴女兒也沒用,便緊緊咬住了唇。

  傅容察覺到不對了,剛要問,就聽產婆催她使勁兒,卻是裡面的小主子終於找到了最舒服的出來方式,露頭了。

  傅容隱隱明白自己躲過了危險,忍住想哭的衝動,一鼓作氣。

  又是一位千金!

  徐晉聽了,傻了眼。

  兩個女兒?

  傅容也不知該是什麼感受,不過聽到外面瑧哥兒興奮地喊妹妹的聲音,傅容笑了,等身體徹底輕鬆了,母親溫柔地告訴她可以休息了,傅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喬氏摸摸女兒汗濕的臉蛋,朝對面的女婿道:「王爺守了一夜,先去歇會兒吧,濃濃這邊有我照看,王爺放心好了。」多好的女婿啊,有身份有容貌又對女兒好,目前兩個半女婿,喬氏最喜歡這個了,當然她也喜歡梁通,只是徐晉專寵女兒比梁通專寵更為難得,喬氏難免有所偏倚。

  徐晉取下蒙眼的布帶,繼續坐在床邊看了會兒昏睡過去的妻子,才走了出去。

  外間,大女兒已經喜好了,正被她小姨母抱在懷裡給哥哥看。徐晉情不自禁朝那邊走了一步,傅宣看到他,笑著站了起來,問他:「姐夫要抱抱嗎?長得真像姐姐。」

  瑧哥兒站在旁邊呢,聽到這話嘟著嘴搖頭,妹妹丑,一點都不像娘親。

  徐晉緩步走了過去,屏住呼吸將女兒接了過來。

  小小的女娃睡得正香,輕飄飄的沒有一點份量。

  「是像濃濃。」勉強說出這一句,徐晉儘量平緩地將女兒遞給她姨母。

  他抱得時間太短,傅宣有些詫異,轉而想到什麼,看著大步朝葛川走過去的男人,傅宣低頭,看看身邊的外甥,再看看懷裡的外甥女,不禁替姐姐擔憂。

  姐夫,是不是不喜歡女兒?她記得很清楚,姐姐生外甥的時候,姐夫抱了許久才遞給她們一家人稀罕的。可是姐姐已經生了兒子了,姐夫有必要如此不喜嗎?

  傅宣想不明白。

  門外,徐晉卻剛從葛川那裡得知傅容險些難產的事,心中一緊。

  原來他的兩個女兒,得來如此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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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傅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隱隱約約地好像聽到了家人說笑的聲音,還有瑧哥兒喊妹妹的童言趣語,一會兒大妹妹一會兒二妹妹,想到自己生了雙胎女兒,傅容徹底清醒,睜開了眼睛。

  「濃濃。」徐晉就在旁邊守著,看她醒了,腦袋立即湊了過去,快要貼到她臉上,一雙鳳眼溫柔歉疚:「苦了你了。」

  是她命大,才沒有出事,否則差一點,她跟二女兒就有性命之險了。徐晉越想越後怕,捧起傅容的手放在唇邊,緊緊貼著。

  「女兒呢,抱過來給我看看。」傅容虛弱地道。

  徐晉點點頭,笑道:「岳母她們在隔壁稀罕呢,我這就去喊她們。」

  傅容滿心期待,看著徐晉出去,很快母親姐姐一人抱著一個大紅襁褓走了進來,官哥兒瑧哥兒媛媛按大小個跟在後頭,都是喜氣洋洋的。

  喬氏小心翼翼扶著女兒靠了起來,再幫忙將兩個熟睡的外孫女都放到她懷裡。

  剛出生的女娃都小小的,比瑧哥兒當時瞧著還要小,傅容看得目不轉睛,見左邊的瞧著大一些,好奇問母親:「這個是姐姐?」

  喬氏笑:「是啊,姐姐五斤二兩,妹妹四斤七兩,往後多喂喂小的,個頭就容易追上來了。」

  雙胎一般都比單胎小,傅容仔細跟母親打聽兩個女兒的情況,得知葛川說了姐妹倆都健健康康的,一顆心落了地,用過飯後就一心稀罕女兒們了。

  喬氏識趣地領著兒女們退了出去,只留瑧哥兒在裡面,沒一會兒徐晉就又回來了。

  床夠大,瑧哥兒在床外沿兒趴著看妹妹們,雖然覺得兩個妹妹都不好看,但他也喜歡,不時摸摸妹妹們的小臉蛋小手,好像得了什麼新奇的玩物。徐晉嫌他礙事,在繡凳上坐下,伸手就將兒子抱到了腿上,他左手握住傅容的手放在嘴前,像是要親她手又彷彿只是喜歡這樣的親暱,右手繞過瑧哥兒去碰兩個女兒,眼裡全是溫柔,「瑧哥兒得了兩個妹妹,高興不?」

  瑧哥兒連連點頭。

  徐晉看向傅容:「我也高興,咱們徐家還沒有生過雙胎,父皇母后得知後馬上就把名字賜下來了,大的叫阿璇,小的叫阿珮,濃濃覺得如何?」

  徐璇,徐珮……

  傅容欣喜地笑:「父皇母后倒是跟咱們想一塊兒了。」

  瑧哥兒這輩的名字裡都有玉,傅容懷孕後挑了很多字,男的女的都準備了好幾個,總共就那麼多字,跟公爹婆母選重了很正常。傅容倒是挺意外一大家子都喜歡這對小姐妹,她還以為一個兒子都沒有,徐晉多少會失望呢。

  看著徐晉目光柔柔地打量兩個小傢伙,傅容頓覺滿足。

  跟生瑧哥兒時一樣,生之前傅容願意讓徐晉在旁邊陪著,坐月子期間就不許他晚上留在芙蕖院了。徐晉也沒有堅持,倚在傅容肩窩看她喂完奶,親親傅容,再先後親親兩個女兒,最後再親傅容一口,這才離去。

  次日徐晉早早去上朝,黃昏之前回府了。

  葛川請他過去一敘。

  「昨日王妃可有察覺?」葛川好奇問道。

  徐晉搖頭。

  他對女子的體香格外敏感,因此不能靠近,但目前應付起來還算簡單,只要傅容在他身邊,他可以借傅容身上的香遮掩過去,或是貼著傅容跟她一起鬨女兒,或是屏住呼吸哄一會兒再去跟傅容親暱片刻換氣,反正夫妻倆原本就膩歪,只要他別露出太大破綻,傅容短時間內不會懷疑的。

  葛川嘆息:「王爺何不跟王妃道出實情?以王爺對王妃的用心,王妃那麼通透,不會懷疑王爺之前的心意的,屆時有王妃主動幫忙,這一年半載王爺便可安心疼愛兩位小主子了。」

  徐晉沒有答言。

  旁人怎麼會明白他跟傅容的前生今世?

  他怕傅容傷心,因為他一開始去找她確實是有八成原因是只能碰她,有上輩子作比照,真撒謊說找她是因為上輩子就痴情喜歡她了,他自己都信服不了,又怎能指望傅容相信?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徐晉挽留葛川道:「先生來回奔波辛苦,在京城過完年再動身吧?」

  葛川撫鬚而笑:「王爺盛情,只是老夫不敢,這期間被王妃發現老夫與王爺合謀騙了她,王爺不怕王妃生氣,老夫可受不起,明早便動身,來年解藥配出來,老夫讓人交給王爺,我就不回來了。」

  京城再繁華,在這兒困了七八年,葛川也厭煩了。

  賢士有高志,徐晉見他去意已決,便不再強留。

  兩人下了一盤棋,徐晉在前院換了身衣裳,去了芙蕖院。

  姐妹倆睡得香呢,不會主動纏爹爹抱,因此徐晉用自己的法子再次順順利利矇混了過去。

  轉眼就到了年關。

  阿璇阿珮小姐倆會挑時候,正趕上大年三十過滿月。

  年夜飯傅容娘仨肯定是不能進宮了,不過晌午滿月宴才散不久,傅容徐晉瑧哥兒正一起逗阿璇阿珮玩呢,嘉和帝跟崔皇后突然來了。

  可把傅容嚇了一跳,匆忙出去迎接,才發現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是常服來的。嘉和帝頭髮花白,看著確實像五十歲的老人了,不似前兩年保養地好,瞧著只有四十出頭。倒是他身邊的崔皇后,只有眼角添了細細的紋絡,遠看也就三十多歲,雍容美麗。

  「皇祖父,皇祖母!」瑧哥兒撇開爹爹娘親先跑了過去。

  嘉和帝彎腰將皇孫抱了起來,擺擺手示意徐晉兩口子別多禮了,他邊往裡走邊笑著問瑧哥兒:「妹妹們呢?瑧哥兒藏哪了,帶皇祖父去看看。」皇家第一份雙生女,他早就想瞧瞧了。

  瑧哥兒高興地給皇祖父指路。

  徐晉跟在一旁,傅容退到後面,陪婆母一起走。

  乳母將小姐倆抱到了暖閣裡,姐妹倆剛睡飽一覺,現在正精神,烏溜溜的眼睛水漉漉的,跟傅容一模一樣,臉蛋也長開了,並排放在一起美得跟小仙童似的。

  妹妹們越來越好看,瑧哥兒可喜歡了,每天都要湊在旁邊看,現在他先爬到榻裡頭,指著大紅繡火鳳的襁褓告訴皇祖父:「這個是璇妹妹,」又指著大紅繡青鸞的襁褓道:「這個是珮妹妹,璇妹妹大,珮妹妹小,珮妹妹不喜歡讓人碰。」

  嘉和帝都聽說了,阿珮跟瑧哥兒出生那會兒一樣,只許爹爹娘親抱,旁人抱她就哭。

  看著玉糰子似的兩個皇孫女,再看看旁邊一臉自豪的兒子,嘉和帝心裡動了念頭。跟胡人的戰事結束後,儲君也該定下來了。

  帝后坐了小半個時辰就走了。

  送完人,傅容竊喜地朝徐晉道:「父皇真的很喜歡她們倆啊,旁的皇孫皇孫女可沒這種待遇。」

  徐晉從她身後抱住她親:「濃濃有本事,生了一對兒漂亮的姐妹花出來,誰能不喜歡?」

  傅容驕傲極了,看著榻上的兩個女兒,腦海裡已經是她們十四五歲豔冠京城的模樣了。

  思緒卻被探進衣裳的手拉了回來。

  傅容喘著氣頂了頂徐晉胸口:「王爺該進宮了。」宮裡的年夜飯,她沒法去,徐晉可是得去的。

  「晚上等我。」徐晉啃了啃她耳朵,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她。

  傅容假裝沒懂他的暗示,去榻上哄女兒去了。

  徐晉走過去親親兩個寶貝女兒才去了前院。

  他把瑧哥兒也抱走了,傅容守著女兒們吃了年夜飯,心裡高興,也就沒覺得除夕夜丈夫兒子不在身邊有什麼可憐的。用完飯,兩個乳母抱著熟睡的雙生子去跨院了,傅容則去偏房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

  一更過後不久,徐晉就回來了,進屋就跟狼似的,什麼話都不說,撲到床上就做起亂來。

  次日就是新的一年。

  孩子們過了滿月,傅容就算出月子了,早起收拾妥當,夫妻倆要抱著孩子們進宮拜年。

  徐晉搶先將瑧哥兒抱了起來,對傅容道:「讓乳母抱阿璇阿珮過去吧。」

  傅容還沒說話,瑧哥兒不願意了,扭著身子要自己走:「爹爹跟娘抱妹妹,我自己走!」

  徐晉皺眉。

  傅容奇怪地看他,女兒輕飄飄的,他有什麼不高興的?

  徐晉見她盯著自己,笑了笑,摸摸兒子腦袋誇道:「瑧哥兒懂事了,那你陪娘親慢走,爹爹先抱妹妹去看馬車。」說著將比較重的阿璇抱了起來,不等傅容跟上就大步往外去了,出門後,迅速從懷裡摸出傅容的帕子,掩住口鼻,遇到下人再迅速放下去。

  只是到了門口,對著王府寬大的馬車,徐晉又發愁了,這一路要如何掩飾?

  還沒想到辦法,後面傅容抱著阿珮跟上來了。

  徐晉收好帕子,故意挨著傅容站著,用她身上的香緩解女兒身上雖然很淡卻依然可聞的淡淡香氣。到了車上,徐晉更是跟傅容肩並肩坐,但他忘了馬車裡不僅僅只有他們夫妻倆……

  「我坐中間!」瑧哥兒委屈地道,爹爹娘親各抱一個妹妹,他坐中間,就能兩個妹妹都稀罕了。

  傅容沒當回事,打趣地看向徐晉。

  徐晉哪有臉跟兒子搶地方啊,就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小片地方。

  瑧哥兒個子小,高興地擠了過去。

  徐晉試著聞了聞,發現聞到的只有傅容身上的香,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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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或許是女兒太小體香味兒不是很明顯,此時又被襁褓裹住了散發不出來,徐晉發現聞不到時,故意又往傅容旁邊挪了挪,確定離傅容遠了也聞不到阿璇的,徐晉心中一喜,不用擔心進宮路上露餡兒了。

  他又低頭,試探著靠近襁褓。

  距離阿璇的小臉近了,那噁心感又湧了上來,徐晉連忙坐正身子。

  阿璇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小臉露在外面,看著爹爹慢慢靠過來又突然退了回去,阿璇以為爹爹在陪自己玩呢,高興地動了動小腿,小胖手舉到嘴前,咧嘴笑時吐了個泡泡。

  「璇妹妹吐泡泡了!」瑧哥兒興奮地趴了過來,盯著大妹妹看。

  阿璇水靈靈的大眼睛就轉向了哥哥。

  瑧哥兒嘟起小嘴去親妹妹。

  阿璇乖乖等著。

  瑧哥兒美極了,摸摸妹妹臉蛋,無比滿意地誇道:「妹妹又好看了。」

  徐晉忍俊不禁,扭頭看傅容。

  傅容也看著他們爺仨呢,見徐晉望過來,她笑著靠到他肩膀上。女兒們生下來了,之前懷胎的苦好像就都不算什麼了。

  下了馬車,徐晉傅容一人抱著一個女兒,瑧哥兒高興地走在爹爹娘親中間。

  崔皇后從鳳儀宮正殿迎出來,見到這樣的一家五口,心就化了,特別是看到兒子沒事人般抱著孫女,心中大喜,找機會將徐晉叫到一旁悄悄問道:「景行好了?」她知道葛川在祁連山找到了一種神奇的藥草,也知道兒子最近是怎麼應付的,無奈又心疼,比誰都盼著兒子早點過上正常的生活。

  徐晉苦笑:「沒有,天冷裹得嚴實就聞不到了,在屋裡抱,還是不行。」

  崔皇后大失所望,見那邊兒媳婦望了過來,怕兒媳婦生疑,笑著走了過去。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

  兩個女兒回來,景陽侯府東院可熱鬧了。

  暖閣裡頭,媛媛跟瑧哥兒算是大孩子了,小的裡面,傅宛的長子阿晨七個月了,會自己坐著了,濃眉大眼的特有氣勢,黑小子脾氣也大,見姐姐湊在兩個妹妹身邊不理自己,氣得啊啊直叫,拿手裡的布球朝姐姐扔。

  媛媛也有脾氣,扭頭朝弟弟瞪眼睛:「再扔我打你!」

  姐姐的眼睛更大,阿晨抿抿嘴,朝娘親伸手假哭。

  傅容笑得合不攏嘴,走過去將大外甥抱到自己懷裡,低頭哄他:「阿晨怎麼這麼壞啊,姐姐天天哄你,這會兒陪妹妹你就不高興了?」

  阿晨開始懂事的時候傅容正好身子重沒法出門,所以阿晨跟傅宣更親,見到傅容這個美麗又散發著奶.香氣的姨母,小傢伙也不認生,朝姨母笑笑,笑完就往姨母懷裡鑽,饞嘴了。

  傅容有點尷尬。

  幸好屋裡除了瑧哥兒阿晨就沒有男的了,九歲的官哥兒在前院陪姐夫們說話呢。

  傅宛怕妹妹的不夠兩個外甥女吃,趕緊把自家兒子抱了回來,轉過身去喂。

  喬氏在旁邊瞅著這一屋的小孩子,再看看抱著阿璇哄的傅宣,心想要是吳白起也對小女兒好,她這輩子就可以徹底安心了。女兒們出嫁不在身邊,必須女婿可靠才行,兒媳婦們嫁到自家,兒子們肯定不會吃虧的。

  不過想到傅宸二十三還打光棍呢,喬氏就又上火了。

  熱鬧了一日,晚飯後傅容一家四口回了這邊的芙蕖院。瑧哥兒淘氣,聽說媛媛晚上要跟小姨母睡,他也嚷嚷著要跟小舅舅睡,也不知道再比什麼。徐晉不管,喬氏便叮囑官哥兒晚上早點睡覺,不許給外甥講用不著的。

  傅容這次回娘家只住兩晚,就沒帶乳母過來,洗漱時讓徐晉先哄女兒們。

  徐晉料到會這樣了,站在床前逗阿璇阿珮,這樣女兒們喜歡,他也不用因為挨得太近不適。

  傅容回來,他再去洗漱,收拾好後兩個孩子睡最裡面,傅容緊挨著她們,徐晉抱著媳婦睡。

  這也是一家四口第一次睡一起。

  三更時分,姐妹倆同時醒了,徐晉立即起來點燈,端了備在一旁的夜壺遞到傅容身前。噓噓完了,傅容要一起喂姐妹倆,徐晉在一旁幫她托著,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充斥的便是她的體香。

  喂完了,又哄了兩刻鐘,姐妹倆重新睡熟了。

  傅容翻個身,輕聲跟徐晉說話:「王爺辛苦了,要不明晚你睡廂房?」

  徐晉將她圈到懷裡,笑著道:「沒事,明早又不用早朝。」

  傅容笑。

  後面姐妹倆又醒了兩次,徐晉一次比一次沒精神,等到卯正時分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姐妹倆又醒了時,徐晉眼睛根本睜不開了,把玩噓噓讓傅容哄女兒,他面朝外躺著繼續睡。

  傅容無奈地搖搖頭。

  白日裡徐晉待在前院,傍晚才回來。

  傅容打趣他:「王爺今晚真的要睡正房?」

  徐晉瞪她一眼,為了證明自己精神好,睡前還鬧了一次。

  半夜女兒們醒第二次時,徐晉眼睛就有點熬不住了,傅容知道他困,先喂飽了阿珮讓他拍覺,這樣徐晉躺著也舒服些。徐晉也是真撐不住了,額頭抵著傅容大腿,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手輕輕拍兩人中間的女兒。

  拍著拍著爺倆都睡著了。

  傅容還在喂阿璇吃。阿璇大眼睛骨碌碌轉,精神的很,小腳丫子時不時踢兩下。傅容親親女兒,見她短時間不會睡呢,先放下她,將阿珮抱到裡面蓋好小被子,這才繼續陪阿璇玩。阿璇瞧見爹爹,忍不住朝那邊使勁兒,傅容就將女兒抱了過去,放在兩人中間,側躺下去柔聲哄道:「阿璇看爹爹,看夠了就睡覺好不好?」

  阿璇只顧盯著爹爹。

  傅容瞧著女兒,溫柔地給她拍覺。

  這樣的位置,徐晉離女兒近,熟睡的男人什麼都不知道,最開始有點不適也沒察覺,等他察覺時已經晚了,睜開眼睛,沒等看清妻子女兒,翻身起床,捂著胸口去了後面恭房。

  傅容震驚地坐了起來。

  聽到男人嘔吐的聲音。

  傅容慌了,兩人成親以來,徐晉只因意外受過傷,鮮少生病的,莫非因為這兩晚睡得不好病了?

  她慌慌張張披著衣裳下了地,柔聲哄哄已經犯困的女兒,替她蓋好被子便趕緊去了恭房,見徐晉彎腰撐在那兒吐,傅容連忙過去幫他拍背:「王爺,我派人去請張先生吧?」

  「不用,濃濃給我端碗茶過來。」徐晉頭也不抬地道。

  傅容見他不吐了,忙去倒茶。

  徐晉在恭房門口接了茶,沒讓傅容進來,他再三漱口才出去,又擦了擦臉,見傅容要過來,徐晉擺擺手,看向床榻:「我沒事,濃濃先哄阿璇睡著,我自己坐會兒。」

  言罷穿上外袍,去了窗前。

  傅容看出來了,徐晉有心事。

  阿璇已經犯困了,傅容很快就哄好了女兒,放下帳子便去找徐晉,擔憂道:「王爺到底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千萬別撐著,還是請張先生過來看看吧?」

  徐晉抬頭看她。

  還要瞞下去嗎?

  他想瞞,可是瞞得太辛苦,跟做賊一樣,那是他的女兒,如果有辦法安安心心喜歡她們,他為何要遮遮掩掩的?再說現在小姐倆小,幾個月後呢?天越來越暖,她們越來越大,他真的能瞞過去嗎?

  徐晉心裡莫名委屈。

  他堂堂肅王,何時這樣憋屈過?

  再有傅容,就算開始他目的不純,這幾年下來,他對她掏心掏肺,真的換不來她的信任嗎?兩個人都是重生的,彼此不知道時,他一反上輩子冷冰冰的樣子再三甜言蜜語哄她,傅容心裡肯定是得意的,他呢,傅容就是傅容,她各種嬌氣他越來越喜歡她,真算起賬來,也是她佔便宜更多吧?

  看看床帳,徐晉將傅容抱到腿上,攥著她手,凝視她眼睛道:「濃濃,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小時候得了一個怪病,聞不得女人香,靠近了聞到了就會噁心想吐,連我娘都不行,剛剛就是聞到阿璇的味兒,才吐的。」

  傅容怔住。

  第一個念頭是不信,「怎麼會有這種病?」

  徐晉苦笑,破罐子破摔道:「如果沒有,你以為我當初為何遲遲不娶妻,又把半路出現的你帶回王府當了妾室?因為我不反感你的香,因為你是我唯一能接近的女人。」

  遲遲不娶,納她為妾……

  看著徐晉認真的神情,傅容忽然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她愣愣地看著他,在他毫不躲閃的鳳眼裡,看到了他們的兩輩子。

  她進了他的王府,成了他的姨娘,他死了,她也落水死了,再次相遇,是在自家莊子上,這輩子的初遇,十八歲的徐晉鬼魅般突然出現,沒說幾句話就逼近她抱了她,那樣利落的動作……

  「那年在冀州……」

  「我比你提前回來半年多,回來後就打定主意娶只能碰的你為王妃了,記得你說會起痘,就讓葛川提前去幫你。那次相遇,我也是忍不住想去見你的,並非辦差。之後我怕你在冀州出事,留了人手在冀州,你每次出門我都知道,後面我跟你的所有偶遇都不是真正的偶遇,都是我刻意去找你的。」

  「我也知道你是重生的,是慶國公府你被吳白起欺負卻要袒護他時猜到的。」

  知道她有很多問題要問,徐晉主動說了出來,「濃濃你恐怕不信,當時我已經真心喜歡你了,得知你虛情假意玩弄了我那麼久,我氣得吐了血,你把玉珮還給我,我也是真的想跟你斷了的。我把派出去跟著你的人都叫了回來,可是沒有你的消息,我反而更想你,然後我就安排你父親進京了,在驛館那次偶遇,也是我太想你才找藉口去看你的。」

  傅容徹底傻了,思路完全隨著他的話走,根本無法理清前後關係,直到聽他說進京,她才猛地記起那件她最怕他知道的事。

  她眼裡浮現驚駭。

  徐晉發現了,他苦笑,「是,我也知道你跟安王私會過,上輩子你想嫁的就是安王吧?濃濃別怕,我不怪你找他,因為我上輩子對你不好,你不喜歡我,你害怕這輩子守寡,我都理解。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我還是霸道地將你娶了過來。濃濃,告訴你這些,我是希望咱們中間再也沒有隔閡,我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歡安王,你也相信我現在是真心對你,行嗎?咱們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我眼裡早就看不進別人了,就算我病好了,我也不會再碰別的女人,你信我行嗎?」

  傅容身體僵硬,本能地問了出來:「王爺的病,能治好?」

  徐晉沒有否認:「葛川尋到一種藥草,最早今夏,最晚年底,我就能好了。濃濃,我要治病,不是因為想納妾,如果咱們沒有女兒,這病我治不治無所謂,可咱們有阿璇阿珮,我想抱她們,濃濃你信我?」

  提到女兒,想到小時候因這病受的苦,徐晉抬手,將傅容按進了懷裡。

  但傅容還是看見了,看見了他眼裡閃爍的淚光。

  傅容閉上眼睛。

  她不知該不該信他,她只知道,這幾年徐晉對她的那些好,不是裝的,他也沒有必要裝。

  「我信你,王爺,我信你。」傅容緊緊抱住他,眼睛也濕了。

  真的信他嗎?

  傅容不確定,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疼,為他這一個月來無法真正親近女兒們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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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發表於 2015-8-5 18:08:36 |只看該作者
第256章

  夜裡冷,徐晉抱著傅容回到了床帳中。

  燈都熄了,他抱著她,她靠在他懷裡,兩人都久久沒有出聲。

  兩輩子加起來,好像有很多要問的要說的,但此時此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至少傅容不知該怎麼面對現在的徐晉。

  他真的不恨她了嗎?她明明是他的妾室,這輩子卻假裝不認識他,騙他哄他,假作清高不給他碰。傅容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兩人這輩子不是夫妻,上輩子的關係不能帶到這輩子來,可徐晉應該依然把她當他的女人吧?

  徐晉說他氣吐血了,回想那晚徐晉殺人般的目光,傅容總算明白他為何那般生氣了,那他真的不在意了?還有安王,怪不得徐晉總是吃安王的醋,他知道她跟安王私會過,現在他不在乎,將來兩人中間發生點什麼事情,徐晉會不會拿這事來諷刺她,諷刺她前一刻還跟別的男人私定終身,下一刻就拿親手做的長命縷去討好他了?

  因為只能碰她,他可以容忍她的這些任何一個丈夫心裡都會有疙瘩的舉止,一旦他能碰了,面對外面那麼多的姹紫嫣紅,她這個漸漸老去的女人,他真的還會像現在一樣寵愛嗎?

  傅容窩在男人懷裡,一動不動,身體沒有以前放鬆。

  徐晉也沒有半點睡意。

  現在她也知道他是重生的了,那她會不會將他看成上輩子那個冷冰冰的肅王?她會不會因為他的那些跟蹤設計生氣?她會不會嘴上說著信他心裡卻開始防備,將他一點點推出去,繼續只將他當肅王討好?

  都知道對方沒睡,因為誰睡覺時會一動不動?只是無人開口,無人挑破。

  最後傅容枕著徐晉胳膊的脖子酸了,一開始還忍著,後來實在不舒服,傅容儘量自然地轉了過去。徐晉胳膊也酸了,繼續伸了會兒,聽她躺好了,他收回手,轉向外側。

  感受著夜裡的寂靜,徐晉忽然有點後悔了。

  這樣大的秘密揭出來,怎麼能指望兩人的關係還會同以前一樣?她跟他,上輩子是冷王爺與安分的妾室,這輩子是疼妻子的王爺與愛撒嬌的妻子,今晚說破了,兩輩子就好像重疊在了一起,以後想做什麼想說什麼,是不是都要先探究一下對方打算按哪輩子走?

  身後依然一點響動都沒有,徐晉知道她醒著,卻不知該怎麼打破這種沉默。

  他能給的承諾,真的都給了,她也說信了,他再保證,這種空口無憑的話,徐晉不屑於多說,也怕說多少次她都不是真的信。

  不知過了多久,床裡側終於傳來一點動靜。

  徐晉正期待她會開口,卻聽到女兒發出的宛如不舒服的輕微哼唧。

  又要醒了嗎?

  徐晉無奈地笑,待身後傳來女兒啼哭傳來傅容馬上起身的動靜,徐晉也立即下床,點燈端夜壺,熟練無比。

  傅容先將阿璇抱了起來,見徐晉已經舉著夜壺湊過來了,她沒有看他的臉,只抱著女兒把噓噓。透明的水撞到夜壺裡,發出清脆的響,阿璇邊揉眼睛邊小聲地哭,並不知爹爹娘親之間的不快。

  把完這個,先放到一旁,再把哇哇哭的阿珮抱了起來。

  阿珮比阿璇小,徐晉看著這個女兒,想到阿璇出生時險些難產,母女倆都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突然意識到,傅容活著,她開開心心地做他的妻子,陪他一起生兒育女,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若將他看成上輩子那個冷冰冰的肅王,因此怕他,他就對她更好,讓她不必害怕。她若因為他的那些跟蹤設計生氣,他就想盡辦法哄她開心,消了她的氣。她若嘴上說信他心裡卻開始防備,將他一點點推出去,他就繼續對她好,慢慢擠進去,等到兩人白髮蒼蒼時,他都只守著她,她肯定就信了吧?

  她喜歡做防備心重的小狐狸,他就做最有耐心的獵人,一點點化解她的防備,讓她放心大膽地隨他回家,再給他多生幾隻小小狐狸。

  「濃濃,你看她們倆像不像小狐狸?」想明白了,之前的不自在全都不翼而飛,徐晉笑著問道。

  聽出他聲音裡的笑意,傅容抬起頭,沒看清人影呢,被男人在唇上香了一口。

  像是春雨落在心田,傅容睜開眼睛,看著徐晉熟悉的鳳眼,看著那鳳眼裡熟悉的溫柔,婚前婚後的點點滴滴迅速在腦海裡閃過,最後回到了現實,她跟他一起在給女兒把噓噓。

  傅容情不自禁笑了,低頭看看懷裡的女兒,阿珮大眼睛水靈靈的,眼角還掛著兩滴淚珠,漂亮地跟神仙娃娃似的,不由嗔徐晉道:「哪有說自己女兒是小狐狸的,咱們阿璇阿珮都是小仙女,阿珮說是不是?」

  阿珮仰頭瞅瞅娘親,咧嘴笑了。

  傅容親了小女兒一口。

  徐晉屏住呼吸也親了一口,下地去放夜壺,回來繼續幫傅容同時喂兩個女兒。

  姐妹倆都睡著了,徐晉去熄燈,掩好帳子剛躺平,傅容就鑽到了他懷裡。

  宛如尋回了失而復得的寶貝,徐晉翻身,急切地親她:「濃濃,上輩子咱們遇到的不是時候,我對你不好,你忘了那個肅王,只記得眼前這個,咱們還像以前那樣過?」

  「我不忘。」

  傅容抱住他突然抬起來的腦袋,在黑暗裡輕聲威脅他,「上輩子王爺欺負我在先,這輩子我欺騙王爺在後,咱們是扯平了。別說忘掉,王爺知道,咱們誰也忘不掉,既然如此,我不求王爺忘了我覬覦過安王,王爺也別求我忘了你的那些壞,咱們都不說就行了。如果將來王爺用這個指責我,我也會同樣還回去……」

  「不會,濃濃是我的命,我怎麼會指責你,絕不會有那一天的。」徐晉沒給她機會說完,跟她說了心裡話,他再也壓不住滿腔情意,緊緊抱著她,讓她感受他言語難以訴說清楚的心。

  傅容感受到了。

  那麼多次親密,沒有哪一次讓她如此沉浸其中。

  因為心是安穩的,沒了怕被他發現的秘密,或許還有一點點不敢放下,但傅容從不喜歡為她無法改變的事情太過憂心,至少此時此刻,她知道徐晉是真的喜歡她,這樣就夠了。以後的事情,真發生了再說……

  飄飄蕩蕩的,終於靠了岸。

  她在他懷裡平息。

  徐晉貪戀地親她額頭。

  徹底平復了,傅容發現自己依然不困,她想了想,輕聲問他:「王爺困了嗎?」

  徐晉搖頭:「還想跟你說說話。」

  傅容往他懷裡靠了靠,平靜地道:「我也有話要對王爺說。當時邊關傳來你跟六弟的噩耗,不久太子就謀反了,殺了成王,最終又被安王鎮壓。鎮亂時康王也死了,幾個王府的子嗣都沒了,次年父皇病重退位,安王,登基,其中詳情我一個內院女子就不知道了。」

  徐晉卻是一點就透。

  他們兄弟肯定是成王害死的,成王心思歹毒,去了他們兄弟,他肯定是將他們的死嫁禍到了太子頭上。父皇多半也懷疑太子了,太子才謀反,只是安王這麼多年都沒有跟朝臣將士聯絡過,難道只憑一個邱鐸就鎮亂了?

  不過那都不重要,因此這輩子注定不一樣了。

  徐晉更好奇傅容是怎麼死的。

  傅容傻了才跟他說實話呢,嘆氣道:「府裡沒了王爺,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那日去湖邊賞魚出了神,不小心掉到湖裡了,然後就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候。」怕徐晉繼續追問,傅容也困惑地問了出來,「王爺到底是怎麼遇害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就怕你還出事。」

  徐晉拍拍她背,也深深嘆了口氣:「最後一場交戰時輕敵了,我跟六弟身陷重圍,沒能脫困。」

  兄弟倆的死是徐晉兩輩子最大的恥.辱,他不願讓傅容知道他是被六弟殺死的,怕傅容對六弟生恨,影響將來瑧哥兒跟六叔堂兄弟的感情,也不想讓六弟的醜事洩露。

  那是他的親弟弟,他無奈讓他再次被人暗算,但他絕不會讓六弟的顏面受損。

  兩人的解釋都合情合理,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夫妻倆誰也沒疑誰,又零零碎碎聊了近半個時辰,傅容先撐不住了,才相擁而眠。

  第二天醒來,徐晉看看傅容,傅容看看徐晉,夫妻相視而笑。

  有傅容幫忙,徐晉可以光明正大挨著她一起疼女兒們了,日子順心不少,直到元宵過後,懷王府送來喜訊,崔綰早產,生了一個兒子。

  傅容沒什麼感覺,徐晉的臉卻陰沉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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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發表於 2015-8-6 11:40:16 |只看該作者
第257章

  崔綰早產,傅容這個親嫂子怎麼都該過去看看的。

  徐晉陪她。

  到了懷王府,徐晉在前院坐著,傅容領著許靈去了後院。

  「四嫂。」崔綰靠在床頭,蒼白著臉笑道,旁邊謝氏起身朝傅容打招呼。

  傅容看清崔綰的模樣,大吃一驚。

  懷孕的人,一般都會長胖了,傅容懷兩個女兒胖得更多,這半個月有嬤嬤幫她揉肚子瘦身,她自己也按照當初葛川教的法子努力瘦下來,臉上依然還圓潤著呢,然崔綰一個剛剛生完孩子的娘親,瞧著竟比成親前還瘦了。

  是因為擔心徐晧嗎?

  男人出征在外,確實夠憂心的,怪不得會早產。

  傅容在床邊坐下,關切詢問了幾句崔綰身體,低頭去看襁褓裡的孩子。

  瘦瘦小小的,在娘親肚子裡待了七個月就生了,聽說才四斤多一點,還沒阿珮生下來那會兒大,更不用說跟瑧哥兒比了。

  「綰綰是自己喂的嗎?」徐晧那麼喜歡瑧哥兒,傅容對這個侄子也是心疼的,關係到侄子的身體,她暫且就忘了對崔綰的不喜,忍不住打聽道。

  崔綰搖搖頭,摸摸兒子小臉,嘆氣道:「我奶.水不夠,讓乳母喂的,四嫂別擔心,孩子命大,郎中說好好調養著沒事的,四嫂進宮看到母后也多寬慰寬慰母后,別叫她著急。」

  她這麼說,那孩子確實應該沒事了,傅容放了心,抱起孩子道:「你四哥在外面等著呢,我抱過去給他瞧瞧。」親侄子,哪有不盼著見的。

  崔綰溫柔地笑,謝氏陪傅容一起過去。

  徐晉在廳堂裡站著,面沉如水,見傅容把孩子抱過來了,他湊過去看,目光卻根本沒落在孩子身上,在襁褓上轉個圈就收了回來,沉聲道:「孩子太小,趕緊抱回去吧,別凍著。」

  他在外面一直都是冷峻模樣,傅容謝氏都沒在意。

  夫妻倆在懷王府坐了片刻就走了,謝氏出門送人,回來後將丫鬟們都攆了出去,輕聲跟女兒道:「你這也算誤打誤撞了,擔驚受怕的,孩子八個月就生下來了,個頭又這麼小,旁人見了也不會懷疑。只是,綰綰啊,往後到底怎麼辦啊?」

  崔綰一臉淡然,抱起兒子拍了拍,「娘不用急,沒有合適的機會,我是不會出手的,我不出手那邊也沒辦法,否則事情鬧出來,我出事,他也落不到好處。他那種人更惜命,不敢跟我賭的。」

  謝氏看著女兒,什麼都不說了。

  曾經她仗著母親的身份為女兒安排這個安排那個,沒想到了最後,女兒比她更有心計更無情。女兒有主意,謝氏就一心幫她完成她的大計吧,只要女兒好好的,其他的算什麼?

  接下來便是孩子洗三。

  康王妃來看小侄子了,李華容也來了,而且李華容來得最早。

  「都說七活八不活,弟妹這孩子還真是命大。」李華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女人,滿眼諷刺。

  謝氏臉色大變。

  崔綰只是淡淡一笑,抱著孩子道:「看來王爺都跟你說了,王爺王妃果然情深。」

  李華容沒料到崔綰臉皮竟然這樣厚,被她當面戳破她與侍衛苟且生子還如此冷靜,不過她過來不是為了嘲笑她的,冷聲問道:「你到底打算何時動手?」五月中旬邱家姑娘就要進門了,李華容不想丈夫娶側妃,唯一的辦法就是崔綰早點解決徐晉兄弟,表哥總說崔綰不好對付,她倒要看看崔綰有多難纏。

  「我都聽王爺的,你真想知道,回去跟王爺商量吧。」崔綰柔柔一笑,親了親懷裡的兒子。

  李華容沒了兒子,最見不得旁人母子親暱,別開眼道:「我勸你四月之前就出手,否則我們耐性耗光了,怕是會做出一些事情。你知道,劉郎中是我們的人,我們讓他道出孩子生父另有其人,再將你在水慈庵私會的人揪出來,你百口莫辯,但你反過來指認我們害你在先,無憑無據,只會讓世人更加唾棄你不顧名節苟活於世。」

  謝氏急了,「你……」

  崔綰擺手打斷母親的話,看向李華容時眼裡帶了一絲玩味:「這是你的主意還是王爺的主意,你真有本事動用王爺的人嗎?再者你這樣做了,就不怕這個孩子也隨我一起丟了命?這可是王爺至今唯一的骨肉,你不怕王爺動怒?」

  李華容嘴角威脅的笑瞬間沒了,驚駭地看向那孩子。

  才出生三天的孩子,看不出來到底像誰,可崔綰的態度……

  崔綰見她這樣,越發確定了,垂眸笑道:「看來王爺沒有跟你說實話啊,李華容,原來你也只是個可憐人,我再命苦,六哥對我一心一意,你呢?我勸你還是安分點,否則我跟王爺告狀,你說,王爺會不會為了我們的大計禁止你出門了,甚至,休妻?」

  謝氏也聽出來怎麼回事了,坐到女兒身邊柔聲勸道:「綰綰別動氣,你坐月子呢,把身子養好要緊,有人不識趣,下次王爺再來看你,你跟王爺說,王爺自有決斷。」

  崔綰點點頭,側目勸李華容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不過咱們女人,就得信命,一會兒客人該到了,你還是出去吧,別讓人懷疑。」

  言罷低頭哄兒子,眉眼溫柔。

  那溫柔淺笑的樣子卻刀子般戳進了她胸口,疼得李華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懷王府坐到喜宴結束又是怎麼坐上馬車回府的。

  傍晚成王從衙門回來,直接去了後院。

  李華容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去。

  成王這一日都在擔心李華容在崔綰面前說不該說的,崔綰再爆出孩子是他的事,因此一進屋先觀察李華容神色,見她這樣,心裡一驚,面上卻是一臉擔憂,走過去握住她手,摸她額頭:「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李華容定定看著那手,想到這雙手曾經碰過崔綰,只覺得噁心,猛地躲開了他。胸口急劇起伏,李華容背對成王,閉著眼睛道:「表哥,崔綰說那孩子是你的,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在騙我?」

  「她沒騙你。」成王笑著道。

  李華容轉身,難以置信地看他。

  成王懶懶地靠在床上,聊家常般道:「最初我打算趁她去水慈庵的路上讓人強要了她,再以此脅迫她,可我意外發現水慈庵的妙善道姑是個男人假扮的,平時給人治病其實是迷暈那些良家女子……我便想,如果只是強要她,崔綰寧死不從怎麼辦?因此等妙善道姑碰了她,她真的有孕後,我才現身,請她看了一出妙善道姑是如何治病的好戲,再裝作當時是我要了她,又許諾事成之後看在孩子的份上給她名分,崔綰這才答應幫我。」

  見李華容臉上的絕望變成了懷疑,成王起身,將人拉到懷裡,親她耳朵:「表妹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那位妙善道姑,帶你去看他的法堂。那地方,我真是沒想到,居然別有洞天,可憐那些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了。」

  他言之鑿鑿,李華容忍不住信了七分。

  成王繼續哄道:「崔綰徹底信了孩子是我的,表妹乍然聽聞,我不怪表妹懷疑我,但現在我已經解釋清楚了,表妹再懷疑我會碰她一個被徐晧被假道姑碰過的破爛貨,我可真要生氣了。」

  他如此評價崔綰,李華容終於鬆了口氣,但心中還是委屈,伏在他胸口哭道:「表哥以後做什麼先告訴我一聲好嗎?你不知道,當時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成王緊緊抱住她。他心裡是有表妹的,所以希望表妹對他好,而非拈酸吃醋對他拒之千里,等他成了大事,登上那個位子,表妹自然會明白皇上不會專寵誰,那時她也就習慣了,不再跟他耍脾氣。

  「好,是我不對,表妹別哭了……不過今日事情挑破也好,往後表妹再見到崔綰,就假裝在我面前受了冷落的樣子,她越信就會越對我死心塌地。」

  李華容攥緊他胸口衣衫,「到底何時她才肯出手?傅容越過越好,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成王耐心地哄她:「別急,我也在等機會,機會一到,不用表妹催我也會逼她出手。」

  而成王要的機會,很快就到了。

  二月底,邊關傳來捷報,胡人三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經此一捷,邊關可保五十年安穩。

  嘉和帝大喜。

  為賀大軍班師,徐晉主動請纓,願親赴涿州相迎。

  嘉和帝准奏。

  徐晉退回了康王身後。

  成王盯著他背影,心中一動。

  涿州在京城西南,徐晧班師必在涿州整頓,翌日再領軍進京,讓京城百姓徹底領教大魏將士的氣勢威儀。距離徐晧回來還有半個月左右,足夠他安排了。

  在徐晧抵達涿州、徐晉動身之前,成王找了機會將崔綰叫了出來。

  「怎麼沒把瑀哥兒帶過來?」竹林小屋裡,見崔綰自己來了,成王失望地道。

  崔綰跟他已經十分熟稔了,笑道:「他還小,沒敢抱他出來,王爺以後再瞧吧,今日叫我過來,可是有正事?」

  剛坐完月子的女人,身上別有一番風韻,成王先將她抱到炕上好好戀愛了一番,才摟著人道:「徐晧回京要在涿州停留一晚,徐晉去接他,這是咱們出手的最佳時機。你修書一封,徐晧那脾氣,見了必信無疑,等他趁徐晉不備要了徐晉的命,我的人馬上會取他性命,再暗中銷毀那封信,如此豈不是天衣無縫?旁人只會認定胡人大敗,伺機刺殺他們兄弟。」

  徐晉武功高強,身邊又有護衛,想暗殺他,只有徐晧才能成功。

  崔綰靠在他胸口,沉默片刻問道:「王爺確信你的人一定會收回那封信嗎?」如果沒有,或是成王根本沒打算收回,嘉和帝定會要她的命。

  成王知道她的忌諱,柔聲安撫道:「綰綰不必憂心,那封信關係到你們母子的安危,我怎麼會允許他們出差錯?你放一萬顆心好了。」

  崔綰點點頭:「是啊,那今晚我就修書一封,派百靈交給你。如果王爺覺得內容足以挑撥他們,就不必讓百靈回來了,事情結束前王爺也別再聯絡我,我會託病將瑀哥兒送進宮,我回娘家住。萬一事發,王爺放心,我會懸樑自盡,絕不連累王爺,瑀哥兒在他們眼裡是徐晉的骨肉,皇后會努力保住瑀哥兒的,只求將來王爺成了大事,一定要善待他……」

  哭得泣不成聲。

  成王暗暗皺眉。徐晉徐晧兄弟真死了,他本打算留下那封信讓父皇相信一雙兒子是為了崔綰死的,再讓百靈毒死崔綰假扮成崔綰畏罪自殺,可崔綰這樣安排,他就必須真的拿回那封信了,否則萬一崔綰選擇與他魚死網破……

  這個女人,還是防著他呢吧?

  成王無聲笑,越發抱緊了懷裡的美人:「別哭,事情會如我們所料的,綰綰等著換個身份做我的寵妃好了,將來替我好好教導瑀哥兒。」

  既然她這麼聰明,他就留著她,一個聰明又美貌的女人,收了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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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發表於 2015-8-6 11:40:26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從西北邊關到京城千里迢迢,徐晧率大軍走了半個多月才到了京城附近。

  涿州距離京城,只有兩個時辰的馬程,不過為了及時迎接有功將士們,徐晉得提前一日出發。

  男人在外面住兩個晚上就能回來了,傅容沒啥好擔心的,卻發現徐晉表現地有些怪異,一會兒抱抱瑧哥兒一會兒哄哄兩個女兒,看孩子們的眼神,好像他要離開很久一樣。不過看著他坐在阿璇阿珮中間,一手用她的帕子捂著鼻子,一手逗弄兩個女兒,傅容又笑了。

  「涿州有什麼特產嗎?王爺記得帶點回來。」幫徐晉收拾好明早出發要帶的幾套衣服,傅容回到床上,挨著他道。

  阿璇看到娘親,大眼睛轉了過來,朝娘親伸手,阿珮看哥哥晃悠小紅球呢,沒理會娘親。

  兒子越來越懂事,兩個女兒漂亮可人,徐晉一點都不捨得離開。

  他挨個抱抱。

  夜裡孩子們都被乳母抱走了,傅容以為徐晉會鬧一鬧的,沒想徐晉只是將她摟到懷裡,下巴抵著她肩窩蹭。傅容覺得徐晉好像有心事,就問了出來:「王爺可是有什麼擔心的?」

  「我怕瑧哥兒他們想我。」徐晉悶悶道。

  傅容笑了,「瑧哥兒肯定會想爹爹,阿璇阿珮還小呢,不會找人的,王爺放心去吧,反正只有兩天,王爺快點回來就是了。」

  徐晉緊緊抱住了她。

  他一定會回來的,這一次,不管六弟怎麼做,他都會回來。

  翌日一早,徐晉告別家人,領著十幾個護衛絕塵而去。

  肅王府門口,瑧哥兒望著爹爹轉過巷子口,轉身抱住娘親大腿:「娘,爹爹後天真回來嗎?」

  傅容將四歲的兒子抱了起來,親親他白嫩嫩的小臉道:「肯定會啊,爹爹答應瑧哥兒就一定會做到,走吧,咱們回屋哄妹妹們去。爹爹不在家,瑧哥兒就是咱們家的頂樑柱了,要幫娘照顧妹妹們知道嗎?」

  瑧哥兒乖乖點頭,悄悄將眼淚抹到了娘親肩頭。

  傅容蹭了蹭小傢伙的腦袋。

  剛走進大門,瑧哥兒撐著娘親肩膀,一臉認真地道:「娘放我下去,我自己走,我大了,不用娘親抱。」

  兒子懂事,傅容便把小傢伙放了下去,牽著他走。

  娘幾個在屋裡坐了一會兒,鳳儀宮派人過來傳話,崔皇后請她們去宮裡。

  婆母相請,傅容笑著幫三個小傢伙換了身衣服,坐馬車進宮去了。

  崔皇后也是坐不住了。徐晧離開京城半年多,母子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崔皇后的心就跟飛走了一半似的,特別是崔綰早產,瑀哥兒身子不怎麼結實,她更是不安。眼看兒子就要回來了,她反而越發難熬,崔綰回娘家養病去了,她只能將大兒媳叫過來,人多了熱鬧了就不會總牽掛那邊了。

  「皇祖母。」瑧哥兒有模有樣地給崔皇后行禮。

  崔皇后抱起孫子親了一口,見瑧哥兒往榻上望,她笑著將他放到榻上,給他介紹:「這是你六叔家的弟弟,瑧哥兒看看像不像你六叔啊?」

  瑀哥兒正好醒著,睜著一雙鳳眼好奇地瞧面前突然出現的小哥哥。

  瑧哥兒都快記不清六叔的樣子了,不知道像不像,求助地看向娘親。

  傅容將一雙女兒擺到瑀哥兒身邊,她低頭去看,一見瑀哥兒那雙鳳眼,就笑了:「眼睛是像,鼻子嘴像他六嬸。」提到崔綰,傅容扭頭看婆母,「綰綰又病了?」

  崔皇后嘆氣:「是啊,怕將病氣過給瑀哥兒,就把瑀哥兒送過來了,她回娘家養著去了。」

  傅容暗暗唏噓。

  崔綰徐晧小兩口成親後也算是聚少離多了。崔綰這一年來的心情,傅容很能理解,去年她懷著孩子以為徐晉要去戰場,擔心了多久啊,哭得傅容自己都詫異那個不忍丈夫出門的女人真的是她嗎?然後她運氣好,徐晉也是重生的,提前安排好了邊關戰事,他不用去了,崔綰運氣就差一些了,忍受了那麼久的分離之苦……

  握握瑀哥兒的小手,傅容柔聲哄道:「瑀哥兒不急,後天就能看到爹爹啦。」

  崔皇后笑著看她哄孩子,轉身將阿璇抱到了懷裡。

  涿州。

  徐晉沒到晌午便進了涿州城門,在驛館下榻,進去後吩咐兩個侍衛去買幾樣涿州特產,他悶在屋裡,誰也不見,讓那些想要在肅王爺面前露露臉的涿州官員白忙了一場。

  「那邊的人過來了嗎?」夜幕降臨,許嘉過來送晚飯時,徐晉面無表情地問。

  許嘉道:「到了,是她身邊專管嫁妝鋪子的管事。」

  因為知道崔綰必死無疑,他也不稱呼其懷王妃了,免得戳王爺傷口。

  「盯著他一舉一動。」徐晉冷聲道。

  一夜無眠,次日晌午,徐晉帶著人出城迎人。

  徐晧身穿銀甲行在最前面,瞧見闊別許久的四哥,高興地催馬衝出隊伍。

  徐晉狠狠拍了一下他肩膀,見他臉黑了身體更結實了,朗聲誇道:「好,這半年六弟沒有白白歷練,回頭父皇母后見了定會欣慰。」

  得了兄長誇讚,徐晧情不自禁地笑。

  大軍就在城外紮營,徐晧拉著徐晉進了主帳,急切地跟他打聽:「四哥,綰綰好嗎?你見過瑀哥兒了嗎?說是早產,我真是急死了!」

  徐晉笑容不變:「表妹大概是太過想你吧,生了點小毛病,回頭你多陪陪她,她心裡舒服了也就好了。瑀哥兒沒事,六弟不用當心,前天我還見了一面,眼睛挺像你的。」

  徐晧又心疼妻子又因為聽說兒子像自己高興,來來回回在帳篷裡走,頗為自責:「都是我不好,沒能陪綰綰,四哥,回去後你幫我跟父皇求求情,讓我多歇一陣吧?」

  徐晉自然應下。

  晚上軍營裡由徐晉代表嘉和帝先擺了一頓小慶功宴,徐晉徐晧兄弟倆被將士們灌了不少的酒,徐晉最先應付不過,將徐晧拉到一旁,拍拍他肩膀道:「四哥不行了,先回帳篷睡了,六弟也早點回來,咱們兄弟倆睡一個帳篷。自我出府,你我就沒有睡過一張床了,上次抵足而眠我記得……還是你九歲的時候吧?」

  十五剛過不久,天上月亮還亮著,看著月光下醉醺醺的兄長,想起小時候的事,徐晧也感慨萬千,「是啊,那年四哥要隨姨父出征,我捨不得四哥,夜裡非要跟你一起睡,結果一覺醒來,四哥已經出發了,我都沒能送你一程。」

  那時候四哥已經長成了挺拔的少年,一身戎裝英氣勃勃,他只是個小孩子,得仰著頭看兄長,如今他終於能跟他並肩了,將來兄長坐上那個位子,他願為他披風掛帥,一起守住大魏江山。

  胸口湧起無限豪情,徐晧親自將兄長扶進帳篷,又體貼地脫了徐晉靴子,幫他蓋好被子。

  剛從帳篷裡出來,就見親衛領著一個灰袍男人走了過來,徐晧看了一眼,馬上認出來了,驚道:「你怎麼在這兒?王妃派你來的?」

  老管事並不知道信裡是什麼內容,行過禮後笑著從懷裡取出信遞了過去:「王爺,王妃知道王爺今日到涿州,特差我過來送信。」

  再次收到家書,徐晧喜不自勝,示意親衛領管事去席上喝酒,他重新進了帳篷。

  帳篷外面本來就有兩個親衛守夜,其中姓石的侍衛瞅瞅遠處篝火閃爍,朝對面同伴走了過去,低笑著與他耳語:「王妃跟王爺感情真好,明天就能見到了,今兒個還專門送封信過來。」

  同伴嘿嘿笑:「你一個光棍懂什麼啊,這叫情趣,我們家那婆娘……」

  話沒說完,鼻端忽然傳來一股幽香,同伴愣了愣,下一刻就朝後頭栽了過去。石侍衛當然不能讓他倒在地上,四處瞅瞅,見附近沒人,悄悄將人挪到了帳篷後頭的陰影裡,再重新回到門口,昂首挺胸看似在警衛,餘光卻盯著裡面男人投在帳篷上的身影,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弓。

  帳篷裡面,徐晧攥著信紙的手越來越緊。

  綰綰說,四哥從小就喜歡她了,因為他也喜歡她,四哥顧忌兄弟情分,確定她不會選擇他,就開始冷落她,還娶了傅容為妻,好徹底斷了對她的念頭。

  綰綰說,他出征後,四哥對她一直照顧有加,還派人在她出門時保護她,有次她偷偷去一個尼姑庵求生子秘方,未料那尼姑庵的道姑乃男扮女裝,在她的茶水裡下了藥,危難之際四哥出現救了她,護她回去的路上,她因藥性神志不清,四哥無法自持……

  綰綰說,她想見他最後一面後再尋死,沒想珠胎暗結,四哥得知後以舅母的性命威脅她不許輕生,還揚言將來納她為妃,給她跟孩子一個名分。瑀哥兒不是早產,乃足月而生,四哥還打算在今晚殺了他,讓她徹底死心。

  綰綰說,她不忍他死,臨終前修書一封交給親信偷偷遞給他。綰綰說,她無顏苟活,只求他為她報失身受辱之仇,報了,她會在京城等著見他最後一面再死,不報,明日四哥活著回去,她馬上自盡……

  整封信,全是她親筆所書,信紙上淚跡斑斑,最後是她血寫綰綰二字。

  徐晧不信。

  他的四哥,怎麼會這樣對他?

  那是他們的綰綰啊,他怎麼能……

  腦海裡卻浮現小時候四哥看著綰綰笑的樣子,又浮現他大婚那晚,四哥抿唇冷峻的面孔……

  四哥果然一直都喜歡綰綰,假裝大方將綰綰讓給他這個弟弟,綰綰真要嫁給他了,他就不高興了,竟然還暗中跟蹤綰綰,趁虛而入!怪不得他要親自來涿州迎他,怪不得他要與他抵足而眠,原來都是為了弒弟奪妻!

  視線再次落到信中妻子遭人欺凌的那段話上,徐晧目眥欲裂,猛地拔出腰間佩刀,走向裡間時,眼裡因滔天怒火佈滿血絲,宛如凶神惡煞。

  榻上,徐晉面朝內側側躺,聽到腳步聲,他睜開了眼睛。

  燭火搖曳,落在帳篷上的影子亦跟著晃動。

  徐晉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影子,看著那人舉起從他這裡討過去的寶刀,越舉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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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6 11:40:43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空曠昏暗的帳篷裡,徐晧站在榻前,恍然如夢。

  有將士們的歡聲笑語飄了過來,他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

  胸口疼得像被針紮了一遍又一遍。

  被至親背叛的滋味兒是什麼樣的?

  青梅竹馬愛之如命的妻子被人凌辱,又是何等的悔恨心傷?

  徐晧後悔了,後悔自己只顧建功立業,先是讓她被人欺辱,後又不顧妻子身懷六甲,拋妻離京讓她獨自承受煎熬之苦。他也恨,恨親哥哥做了那個禽獸,恨他不顧兄弟情分竟然還想殺了他,只為了將來佔有他的妻子為妃!

  看著躺在那裡的男人,想到他曾經對崔綰做出那種事,徐晧心中殺念騰騰。

  殺了他,綰綰就會等他回去了,見面了,他定會勸阻她輕生。一個女人遭遇這種事,徐晧知道她難過,但他不在乎,他只會更心疼她更自責,如果不是他丟下了她,她怎麼會……

  可就在徐晧準備落刀的時候,榻邊忽然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那聲音是那樣的突兀,徐晧情不自禁倒退一步。

  榻上的男人似乎也聽到了,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聲,突然朝這邊轉了過來,他轉得那樣快,徐晧本能地將刀藏到背後。

  榻上的男人並沒有睜開眼睛,依然還在熟睡。

  徐晧盯著兄長熟悉的臉龐,不知為何落了淚,他僵硬著身子轉到另一側,看向地面。

  淚眼模糊,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金環,上面掛著鈴鐺。

  徐晧認得,那是他送侄子的玩物,瑧哥兒最喜歡,剛收到禮物的時候去哪都帶著,不停晃悠。

  「六弟?」

  榻上忽然傳來宛如剛睡醒一般的聲音,徐晧知道四哥醒了,可他腦海裡一片混沌,根本不清楚接下去該做什麼,不清楚要不要動手,不清楚要不要質問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在四哥發現他身後的刀之前悄悄出去。

  他就那樣僵硬地站在那兒,滿臉是淚。

  徐晉彷彿並沒察覺,掀開被子,赤著腳去那邊喝茶,自言自語般地道:「酒喝多了,口渴……」

  喝完茶,他打著哈欠往回走,看到地上的金環,徐晉愣了愣,跟著俯身去撿,嘴角翹了起來,「瑧哥兒那小子,聽說六叔回來了,非要跟我一起過來接你,我不抱他,他就讓我把這個帶在身上,說我想他了就拿出來……六弟,你怎麼哭了?」

  說到一半才發現徐晧在哭,徐晉納罕地走向他,目光瞥到他身後露出來的刀鋒,睡意陡然消散,頓住腳步,沉聲問道:「六弟拿刀做什麼?」聲音裡有警惕,又有不敢相信。

  如何能相信?哪個弟弟會對親哥哥動殺念?

  徐晧嘴唇終於動了動,可是沒等他說話,帳篷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徐晉迅速跑了出去,「怎麼回事?」

  徐晧聽到許嘉的聲音,聽到許嘉說有刺客。

  腦袋好像終於可以動了,徐晧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最後看一眼被兄長丟在榻上的金環,決定跟他問個清楚。

  走到外面,卻見許嘉提著昏過去的石侍衛,而他的兄長,正將那散落在地的家書一頁頁撿起。

  徐晧沒有動,無心詢問石侍衛為何會昏倒,只盯著兄長的臉龐,要看清他每個神情。

  徐晉知道崔綰會寫信給六弟,卻不知道她會怎樣誣陷自己,因此現在見到這封差點害了他兩輩子的家書,徐晉一字一句慢慢地看,一頁又一頁。看完最後兩個血寫的名字,他抬眼,看向站在內室門口的六弟,目光從他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他手裡的刀上。

  兄弟倆默默對望。

  許嘉就跟沒發現一樣,從昏倒的石侍衛身前站了起來,低頭朝徐晉回稟道:「王爺,剛剛我過來想將王爺扶到您的帳篷去,就見此人手中舉著暗器正要暗算兩位王爺。我已經查過了,他的暗器上有異味,應該是猝了毒,且他口中藏了毒藥,如果不是屬下出手迅速,他肯定咬毒自盡了,一看就是受過精心調教的死士。」

  「先帶下去,回頭我親自審問,你在外面看著,不許任何人靠近帳篷五十步之內。」

  徐晉聲音冰冷,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徐晧。

  許嘉領命,提著人出去了。

  徐晉看看手中的信,嗤笑,扔到地上,一步步走向徐晧:「你信她?提著刀進去,是想殺我?」

  徐晧緊緊盯著他眼睛:「難道你沒有做過?」

  徐晉不答反問:「你寧可信她,也不肯信我?」

  徐晧仰著脖子沒有說話,在兄長平靜又充滿威嚴肅殺的注視下,目光卻開始閃爍。

  「放下刀。」徐晉冷聲呵斥道。

  徐晧從小就怕兄長教訓他,也從小就不服氣挨訓,此時猛地丟了刀,揮拳朝徐晉衝了過去:「你為何要欺負綰綰!你有妻有兒,嫂子還生了兩個侄女給你,你為何要欺負綰綰!」邊哭邊罵,出手如小兒打架,毫無章法。

  徐晉一腳踹中他肚子,不給徐晧反應的時間,猛地跟上,提著徐晧衣領穩住他朝後跌倒的身形,跟著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這是為我打的,為我照顧了你二十年,少時教你讀書長大了教你騎馬,如兄如父,你卻因為別人一封家書便忘了咱們二十年的兄弟情,相信我會做出那種禽獸之事!」

  男人下了十足力氣,一巴掌下去,徐晧右臉高高腫起,嘴角流了血。

  火辣辣的疼,徐晧慢慢正過腦袋,還沒說話,徐晉又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這是為娘打的,你決定提刀殺我的時候,可有想過娘得知咱們兄弟相殘會有多傷心!你殺我,你個不孝子是想要娘的命是不是!」

  娘……

  想到京城母親溫柔的模樣,徐晧心神劇震,「我……「

  徐晉等著他轉回來,又在他開口時扇了一巴掌,眼裡也有淚落,聲音卻不減威嚴怒氣,「這是為你四嫂為你侄子侄女打的!你提刀殺我,可有想過我死了,他們孤兒寡母怎麼辦?你這個六叔照顧他們?那你想過沒有,瑧哥兒知道是他最喜歡的六叔殺了他父親,他會多恨你!」

  瑧哥兒……

  眼前浮現侄子小小的身影,浮現他嘟著小嘴要親六叔的乖巧樣子,徐晧徹底說不出話了,哽咽痛哭,「四哥……」

  徐晉給了他最後一巴掌,打完鬆開手,看著徐晧倒在地上,看著他趴在地上痛哭,徐晉又狠狠踢了一腳:「這是為你打的,你個蠢貨什麼時候才能聰明起來!你想過殺了我之後的下場嗎?你想過萬一你冤枉了我你會多後悔嗎?還是你心裡只有崔綰那個心如蛇蠍先謀害你四嫂後又設計勾引我的賤女人!是不是有了她,你就可以不要娘不要哥哥了!」

  兩輩子的怒氣全部發了出來,徐晉又朝徐晧身上補了一腳,「是個男人,你就該不動聲色地查清楚,真是我做的,你殺了我我也不冤枉,不是我做的,你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的弟弟殺了我,親弟弟殺了我,你想過我這個當哥哥的會有多失望多疼嗎?」

  徐晉不停地打,打著打著跪了下去,提起徐晧逼他看他:「六弟,我是你四哥啊……」

  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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