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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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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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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6 18:1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四九章 某家不強求


三屍一樣的心思,都不想在這詭異世界中多待。

“趁早死了這份心,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大聖搖了搖頭:“不論什麼祕境,都會有一重開啟的法門,找不到離開辦法,想走?除非你的力氣比著這重天地更強。”

說話間,蘇景已動身,向著這片顛倒了的天地深處飛去。

蘇景為眾人之首,他一動餘者皆動,大聖、三屍等人都追隨身後,顧小君對蘇景道:“你在山下尋索,我入雲海查看,時時靈訊相傳!”言罷縱身躍下云駕,一頭扎入'浩瀚天海'。

三屍一邊飛行,心中仍自不甘,追著剛剛大聖說過的話,雷動道:“你莫大話唬人,能進來就能出去......”

不等他說完,蝕海就笑道:“你我是如何進來的?道理明擺著的,誰能讓你進來,誰就能送你離開!”

“王靈通?”三屍異口同聲。

“個個蠢材,”蝕海面現無奈:“王靈通不過是個小腳色,看門卒子罷了,真正開闔大門的辦法,在他的狗主手中,想要離開?先找到狗主再說吧。 ”說完,蝕海又對蘇景打一聲招呼:“我也下去雲海看看。”

勑衍海、褫衍海,雖不敢就此篤定,但也有三五成可能,蝕海迫不及待想要去試一試下方雲海是否真有神奇之處,一頭扎了下去。蘇景急忙喊了聲:“下去後勞煩大聖照看下顧小君。”

“曉得了。”話音落時,兇蠻小子化身巨蛇,搖頭擺尾之間掀起萬巨浪。鉆進大海中去了。

忽啊忽啊,小十六沒急著跳海,縱身躍起纏在了蘇景的手臂上,伸著腦袋對大聖喊了兩聲,大概是提醒蝕海小心,別驚擾了它的老家親戚。

隊伍兩分,一在上一在下,聯絡時刻不斷。彼此策應著前行,所有人都抖擻精神,或利劍出鞘戒備或真元行運蓄勢,加起了十足的小心。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山下云上平安無事。

逗留的時候稍久,眾人也漸漸篤定,這一方化境讓天地逆轉,似乎只是'擺個樣子',天在下,地朝上。對侵入之人全無影響。蘇景一行都還是'正'著的,行動坐臥遁遊施法全不受影響。如此想來'翻天覆地'也不過是個搏出奇的擺設罷了,看上去驚心動魄。根子上卻和戲臺子上的佈景沒啥區別。

不過如此!

又再前行一陣,'山下'的蘇景​​、戚東來先後心現警兆。同時止住腳步,再過片刻,前方十餘里外,一座尤其雄偉的倒垂大山,突然層林搖擺嘩嘩亂響,一條身粗足堪三十壯漢合抱,身長不知幾許的蛇形怪物自山根沖向山尖,所過之處土石開裂巨木碎裂,聲勢委實驚人。

怪物模樣倒是和蝕海大聖有些相似,腰臍以下為蛇,蛇尾陰沉沉的黑色,間雜著絲絲銀線,身體擺動間銀線迸射璀璨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上半身有些像人,頭顱、肩膀、雙臂都齊全,但從頭到身都批滿長長的白色鬃毛,非人、而是大猿。

毛色可能是白的,不過這怪物應該不喜歡洗澡,白毛變得駁雜灰敗,腌臢得很,一撮一撮地糾纏著,結成疙瘩無數,讓人看了就恨不得能拿上一把大剪,給它把那身臟毛剃掉。

半猿半蛇的巨大怪物'沖下'山尖,尾巴纏繞山巔,身體倒垂下來攔住去路,一雙橙紅色的眼睛猛翻,瞪向蘇景,陰測測地口吐人言:“哼,什麼東西如此大膽...”說到這裡怪物的聲音微窒,眼前人整整齊齊的花花綠綠、乍一望去有些蜇眼睛,使勁眨眼後他才繼續道:“敢擅闖褫家聖地,皮骨留下,五臟留下,魂魄也留下來吧!”

山中怪顯身同時,下方雲海突然開始急急旋轉,一個洶湧宏大的漩渦頃刻成形,再眨眨眼,另一頭怪物從渦心緩緩升起,大小與倒垂山尖的兇獸相若,體態也頗有幾分相似,同樣下半身為蛇形,但顏色截然相反,亮閃閃的銀色蛇身,一道道黑紋雜陳,上半身不是猿猴,是一頭黑色水獺,若非它個子實在太大顯得兇殘,其實倒也有幾分憨態,開口如雷聲音興奮:“哈,什麼東西如此大膽,敢擅闖褫家聖地,皮骨留下,五臟留下,魂魄也留下來吧!”

水中怪物喝問時不看蘇景等人,同樣是橙紅色的眸子,緊緊盯住被它攔住去路的顧小君。

山下的,黑尾白身;雲中的,白尾黑身,說辭一般無二,不過一個'哼'一個'哈'。兩頭怪物都是少見的大個子,在它們面前,蘇景等人彷彿蝗蟲。

還不等蘇景回答,雲海中再起巨浪,一條鐵灰色的巨蛇浮上海面,蝕海顯身。

大聖的真身何其了得,相比之下半黑半白和半白半黑又都變成了小小爬蟲,而巨大身軀之外,更加催魂奪魄的還是大聖的滂湃妖威,凜冽四溢,彌漫天地!

蝕海的聲音平平淡淡:“皮骨留下、五臟留下、魂魄也留下?”

“哼,也不是非留下不可,某家不強求。”倒垂山尖的蛇猿大妖聲音還是陰測測的,只聽他的語氣全無退讓之意。

“哈,正好不餓,你們要不想留就算了。”漩渦中的蛇獺接口,高高興興的樣子,空長了個大個子,一點也不兇了。

對方言及'褫家聖地',很像此間守護妖靈。念著十六的面子,大聖總算客氣了些,沒直接撲身上去開飯,冷冷道:“識相便可活命,我且問你......”說到這裡,鐵灰大蛇雙目中又有兇光流露,只因一上一下兩個怪物口風雖軟了下來,可攔路的架勢全然未變,惹得大聖不悅,就此改了話鋒:“還要攔路?非得要見到棺材才肯落淚?就怕到時悔之晚矣。”

“哼,山中白哼,海裡雲哈,在此看守褫衍海、重任在肩,世世代代,自古時先祖到後輩子孫,從不會半分懈怠。”垂山的蛇猿叫做白哼,開口必是冷哼打頭,一番話說得言辭冷漠,但也暗藏幾分慷慨之意。

坐於怒漩的雲哈也隨之開口,他的毛病比著白哼小些,常常會'哈'但並非每一句都非哈不可:“我們平日里什麼都不用做,就這一樁看門戶的差事,若再做不好實在說不過去了......”

話未說完,蘇景身邊忽然一聲'忽啊'傳來,十六飛出了雲間,先抬頭、再低頭,眼窩兩片白鱗先後看了看白哼,雲哈兩條怪蛇。

“哼,哎喲!”

“哎喲,哈!”

兩條怪蛇的驚呼抑揚頓挫,可眼中的錯愕、驚喜和崇敬絕不是偽作,大吃一驚之後,忙不迭盤身、躬腰,雙手抱頭,白哼不哼雲哈也不哈了,齊齊喊道:“小人有眼無珠,不知有尺身大仙歸家探望,罪該萬死,還請大仙恕罪!”

海上雲哈是正立,沒什麼可說,而山尖的白哼就算行禮也是倒垂著身體。

禮節古怪,兩頭個子如此巨大的怪物對著一條尺長小蛇畢恭畢敬更顯得古怪。

其實這不奇怪,白哼雲哈都是陰褫的串種後代,地位本就比著真正陰褫低下許多,而十六這一族本就不以體型為尊,正相反的,身形越小修為越深地位也就越尊崇。

看白哼雲哈的身形如此龐大,也不難猜測他們那位陰褫先祖的個子、修為,必定是淺薄之輩了,在家地位差勁的人從外面生下、帶回來的串種子孫,地位更是低之再低,還好陰褫天性同類相親,若放在別的兇猛妖族裡,白哼雲哈這一支要么被本族直接吃了,最好的下場也得是趕出家門。

雷動口中嘖嘖有聲,教訓十六:“看看你家兩位健僕,都能通順人言,你卻只會忽啊忽啊,什麼時候才能長進些。”

十六不以為意,拍著尾巴挺樂呵。

“能進門了?”戚東來聲音嫵媚,問兩頭怪物。

白哼雲哈同時打了個機靈,身上長長的鬃毛覆蓋,也見不到他們是否起了雞皮疙瘩,但大仙的隨從,它倆不敢怠慢,忙不迭點頭:“哼,能進、能進。”

雷動問了句心裡話:“不進的話,能出去麼?”

兩頭蛇怪一個仰頭另一個也是仰頭,對望了一眼,都有些納悶,不過還是應道:“哈,貴賓有所不知,咱們兄弟只是看守內門裡戶的小卒兒,開闔褫衍海這等大事,我們做不了這個主、更沒有這份本事。”

雷動眉頭大皺:“那你們不出去麼?”

“出去作甚?這裡多好。”雲哈的回答是真心之詞。

兩個守門妖靈對小陰褫恭敬有加,不把來者當外人,這是大好事情,不僅免去了一場惡戰,還能追問化境內中詳情,眾人都覺精神一振;但蘇景、戚東來心思仔細,見白哼雲哈好整以暇、全不像有過大戰、大事發生的樣子,心中又覺得奇怪......時間不從容,蘇景不願站住敘話,對兩個妖靈道:“便走便說可好?”

白哼雲哈同時望向小陰褫,十六大仙一聲'忽啊',二妖立刻點頭同意,白哼遊山雲哈泅海,和眾人一起向著深處行進。

蘇景一行靈識不收、戒備不減,再度啟程。

戚東來傳音入密,問蘇景:“給我也來一張?”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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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零章 重任在肩,決不懈怠


離山,無量湖,仙鰍宮,忽然宮內傳出一聲鶴鳴。

聲音並不響亮,卻綿延悠長,久久不歇。

始終守在宮門處的無雙城師叔姚九溪聞聲猛地張開雙眼,似枯木頑石般、永遠不存表情的老臉上喜色充盈,起身飄入宮中,快步來到仙鰍宮深處、城主戚弘丁閉關之處。

自從蘇景送來金玉菩提和參蓮子葉,戚弘丁就開始閉關,一晃兩個甲子有餘,今日終於有了動靜。

師叔曉得,'鶴鳴'正是無雙城嫡傳心法而起的真元吐息聲音。只憑這道聲息就足以說明,戚弘丁的傷勢真正有了痊癒的跡象!

又過了盞茶功夫,鶴鳴聲才漸漸消失,石門開,赤身的戚弘丁邁步而出。不止沒有衣服,還沒有皮。筋肉裸露、身體各處都有血液滲出,他還是那副被剝皮後的淒慘樣子,但他的眼睛亮了無雙城主,天下無雙,他的眼睛重現光彩,即便沒有皮整個人也照樣能煥起榮光,自內而外的榮光。

不見落魄,不見​​狼狽,無皮之人自若,因自強而起的自若!

正道中人,禮數於心,戚弘丁不在乎自己身無寸縷,執手躬身,認真道:“拜見叔叔。”無雙城的習俗,師叔一貫以叔叔相稱。

姚九溪一擺手:“免禮,聽你吐息,真元當有所回復,怎樣,傷勢還好?”

血紅色的右手攥著一個空心拳頭,緩緩伸到姚九溪面前,城主的聲音裡掩飾不住的快樂:“叔叔請看。”說著。五根手指緩緩張開,掌心處、赫赫然,白皙嬌嫩、銅錢大的一塊皮膚。

那麼小的一塊皮又能算得什麼?

壽元四千有餘、經歷滄桑無數、劍下妖魔無數的姚九溪在哈哈大笑中的老​​淚縱橫!

戚弘丁也在流淚,那淚水湧出時晶瑩剔透。劃過臉頰之後變作渾濁血水。

可血水又如何?一老一壯,相顧大笑,相顧流淚,正道高人又何嘗不存性情!

有這一塊皮。就有將來完全痊癒、重新生皮的無雙城主;有了城主,無雙城就還在人間,七大天宗,仍是七大天宗。

歷劫數不倒、經風雨再起的天下無雙之城仍將承天護道,不損先祖榮光!

笑過了,哭過了,兩人相對而坐。姚九溪問道:“還需多久可盡數回復?”

戚弘丁搖了搖頭:“不好說,還得有段時日,但無需擔心。痊癒可期。痊癒之後。當頭兩件事:重起無雙城、盡力為離山做些事情。”

應該做的事情。又何須慷慨?戚弘丁的語氣平靜,只是說出自己要做的,隨即他把話鋒一轉:“閉關時候。外面有什麼大事?”

“蘇師弟去了幽冥,賀師兄領受天人之感。閉入死關做最後突破。”

前半句,戚弘丁目現驚詫,後一句他微笑點頭,由衷開心。老頑固聲音不停,把兩件事情解釋過後,又把最近修行道上情形都做了大概交代戚弘丁仔細聽過,又問道:“閉關前,諸位同道高人提起的那道'劫厄兆' ,如今如何了?”

姚九溪搖頭:“不見動靜,大家都在防備,不知何時回來。”

暫時不見端倪,可修行高人都明白,那徵兆來得如此劇烈,劫數絕非無中生有之事,不可能不發生的,只是它還未到時間拖得越久,來時便越發兇猛。

戚弘丁點了點頭,未作評論,他曉得憑自己現在的情形,沒資格去論這劫數,口中話題再轉,是姚九溪剛剛提過的舊事:“離山賀師伯有望破最後一境孩兒連累了叔叔。”

姚九溪是完成了第十一境的大修,本都已入世做'大逍遙問'的領悟,是今時人間最有資格飛仙的幾人之一,但因門宗之事放棄領悟,先聯絡通道殺滅六耳,再於仙鰍宮前枯坐數百年守護城主。

說了這會子話,姚九溪早已回復了平時的枯木模樣,臉上沒了表情,淡然搖頭:“無雙城安好,是我為人所盼;破道飛仙逍遙長生,為我修行之願,無論哪一樁冤枉得償,都足慰吾心、慰吾平生,莫在說什麼連累了,無稽之談。”

稍頓,他忽然又笑了,千百年不會笑上一兩次的人,笑容來得著實僵硬:“成不了仙就算了。”言罷老人不再多說什麼,起身返回仙鰍宮外,重新盤坐湖底、認真守護著。

翻天覆地之中。

妖霧最關心尤大人的下落,前行同時口中已經問道:“你來平時都在此看門?只要有外人進入便會知曉?”

待白哼雲哈點頭,妖霧深吸一口氣,語氣低沉下來:“五年又四個月前,你們可見過星月大判?”

封天都一品大判,星月判三字響徹幽冥,就算最最愚昧的邊荒鬼民也曉得'星月判'這三字含義,可白哼雲哈卻面露迷惘。他們兩個從此出生、在此看門,一輩子少於外人打交道,更不曾離開過這'翻天覆地'半步,全然不知外間事情。

不止不曉得'星月判',他們兩個全無時間概念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有人闖入進來自會有一道靈犀閃現心底將它倆叫醒,再顯身攔路,時間對它們全無用處,又何必計較。

星月判是什麼東西?五年零四個月又是什麼意思?

白哼雲哈又次對望了一眼,兩個怪物都沒能從兄弟臉上找到解釋,只好一起望向小鬼差妖霧,搖了搖頭。

妖霧心中焦急萬分,但他處事不亂,問題的根子不變,只是換過問法:“最近一段時候,可有外人來過?”

如此一說兩頭怪物就有所應答了,漩渦上雲哈立刻點頭:“哈,回稟貴客,小的記得清楚,在諸位之前,確是有人闖入!”

白哼遊走群山,始終都是那一個姿​​勢:尾巴卷住山巒、身體懸空倒垂,聽過妖霧所問它的目光又變回陰測測了,冷聲道:“哼,那是乾坤吐納之時,來人不止一個,修為都高深莫測,疾馳如電遁法驚人!”

化境小世界,大都會有'乾坤吐納'之事,指的是大小兩個世界走氣息交換。屆時,平日里自我封閉的小世界會綻開一線,化境的氣意也會隨之少少地流露一些。

不過並非所有化境都需'吐納',蘇景囊中的青燈就在例外,徹底封閉,自稱體統,根本不理會外面的世界。

蘇景默默點頭,白哼的解釋當是個關鍵,快五年半之前,褫衍海氣息洩露,墨巨靈派出一道'黑雨'趕來,尤朗崢率七十三鏈子急追到此

“其中有沒有一個身著紅色官袍的消瘦老者?”在海中白沉半浮的顧小君聲音急急:“與他老人家同行的還有七十三個金身銅骨的彪悍漢子。”

“哼,這個就不曉得了。”白哼的語氣多出現訕訕之意。

顧小君強忍怒氣:“兩位不是肩負看守門戶的重任麼?有人闖入自會被你們阻攔下來,有沒有我所說之人,很難想麼?”

雲哈面露尷尬:“貴客莫急,我們修為淺薄目力難及是來人速度太快,看不出來啊。”

見眾人神情還有些迷糊,雲哈又做仔細解釋:“我們哥倆看守門戶不假,不過若犯境之人一晃而過,我們不及攔阻,只好喝罵兩聲拉倒。”

蘇景又驚又笑:“這是什麼看門?若我們未帶陰褫大仙同行,用力向裡面一沖,你倆攔不住就就算了?”

“是是,貴賓明見萬裡,就是這麼個意思。”兩個怪物用力點頭。

戚東來忍不住笑問:“剛才是哪個大言不慚,說什麼看護門戶重任在肩、不敢倦怠?”

“哼,咱們哥們從未懈怠過,能攔得住的一定得攔,就算被打死也不會退讓半步。”

“哈,可是要攔不住,力所不能及,那就沒辦法了。像剛剛這位先生說的”說著他指了指蘇景,正要再說下去,忽然被仙一聲'忽啊'打斷,對著雲哈,十六晃了晃腦袋,跟著小小的身子一轉,又對著蘇景做出叩首姿勢。大仙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什麼這位先生那位先生的,此乃我家主上,爾等老祖!

“哼,哎喲!”

“哎喲,哈!”

兩個怪物再次大吃一驚!與它倆身在的傳承中,陰褫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物,尺身陰褫就更不得了,它們喚十六為'大仙'不止是尊敬,還是發自內心的厚重虔誠,現在得知十六竟然還有主人,那大仙的尊主是上仙?還是仙尊仙主仙王仙皇帝?

兩頭怪物又盤身躬腰手抱頭,蘇景擺手笑著:“無需多禮,大家朋友,兩位請繼續。”

雲哈這才接著說道:“如果沒有陰褫大仙同行,您老和貴屬若動法硬闖,咱們只好硬著頭皮和你們廝打,雖死無憾但你們打過去了,又沒要了我倆的命,我們就接著守門,重任在肩,倦怠不得啊。就說上一次,那些人太快,我倆才哼哈一聲,還沒來得及再說第二個字,他們就從一旁掠過去了。再回頭影子都沒了”說著,巨大水獺聳了聳肩膀,無奈之意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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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乾坤無量 第五五一章 浩瀚天海

繼續前行,走不多久蘇景忽然問道:「怎麼,不用通報麼?」蘇景心細,前行這一陣見兩個妖怪全無通報之意...有客人來訪,門卒理應通報,這件事都不做未免太反常了些。

「通報?」白哼云哈各自眨眼睛:「為何要通報?」

這次連好脾氣拈花都聽不下去了:「哪有你們這樣的看門人,外人闖入,擋不住就拉倒;故人來訪,也不說傳訊去告知主人一聲...」兩件事串在一起,話沒說完拈花若有所悟:「敵人衝過你們阻攔,你們倆不會也不通報吧?」

「哼,不通報。」白哼回答得理所當然。

拈花大袖連晃:「陰褫真是瞎了眼睛,讓你們來看門!」赤目糾正:「陰褫本就沒眼睛。」

云哈乾笑了幾聲:「哈,諸位誤會了,不是褫家大仙命我倆看守門戶的。是咱們感念褫家大仙的收留之恩,世世代代、自告奮勇在此看門的,早從祖上開始,褫家大仙對此就不聞不問。」

「哼,再後來,小的也不知道是第幾代祖先的時候,褫衍海深處的大仙傳來一令,說是褫家弟子要做寂靜修,我們這些外戚屬族、住在邊緣處之人,不可打擾內海......不可打擾,這四字意思再也明白不過,這道大令始終不曾撤銷,咱們也就一直遵從。」

拈花恍然大悟:「所以你們看門歸看門,但不管是敵人來了還是客人來了,都不通報。」

「哈。貴客明見,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既然尺身大仙有命,這一次我們便無需顧忌那道諭令了。」

白哼也咧著嘴巴笑了起來,眼中滿是開心:「這是我們的造化。上面祖先多少代,都無緣接近云海深處、仙家界域,白哼云哈今日卻有了這等大好機緣。」

憎厭魔,從來都怕自己不夠討厭:「那你倆甭送了。回去看門吧。祖宗多少代都沒再去過深處,你倆一不識路、二不識得里面的前輩陰褫,沒的用處。」

云哈趕忙搖頭,口中急急分說,不認識里面人是沒錯,可道路卻是瞭解的,高祖時曾出入自由,深處景色描繪具體,于外族間代代流傳。白哼云哈就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雖未去過但卻瞭若指掌。

說話之間。兩頭怪物又都望向十六,生怕大仙一句『忽啊』將它們趕走、錯過這次遨遊深處仙海的機會。見它們都面帶焦急,戚東來笑得高高興興。口中轉開了話題:「褫家的外戚親族,就剩你們兩個了麼?你們的長輩叔伯、晚輩子侄呢。死光了?」

蘇景忍不住搖頭,回頭望向戚東來:「你這人啊,可真夠討厭的。」

虯鬚漢不怒反喜:「多謝小九爺誇讚。」

白哼也覺得這人討厭,說話聊天專撿著彆扭話來說,但貴賓尊崇,人家開口相詢白哼還是得認真回答:「哼,回稟貴客,咱們兄弟家人都在,都在家里睡覺,我們哥倆是如今家中最最強壯之人,所以被選出來看門。」

云哈比著白哼更周到些,聽戚東來的話里似有挑剔之意,趕忙停住身形,對十六和蘇景道:「哈,是小人怠慢了,見到大仙只顧著開心卻忘了禮數,我這就把它們都喊醒來拜見大仙和仙、仙主!」

蘇景擺手,正經事情要緊,行進中閒聊幾句不妨事,但哪有功夫來受大小怪物的參拜。

制止兩頭怪物的想法,大家繼續前行,上下兩隊速度加快。

戚東來的話還沒說完:「白哼云哈,要說起來你們也算得忠心了。但褫家有什麼好,值得你們如此看重?你們世代看門,它們還不許你等打擾,根本沒把你們當人。」

白哼應道:「哼,其他都不用說,單只褫家仙長容許我們這些外戚常駐勑衍海邊緣,便是天大恩情了。」

這等說辭如何能糊弄得了戚東來,虯鬚漢笑道:「跟小九爺走,不光給你們住的地方,還給你們吃的、讓你們做官、再專門給你們個大門去看,俸祿另算!」

云哈大腦袋直晃:「哈,貴客誤會了,我們世代嚮往深海景色是不假,但這份嚮往別無它意,更不是奢求什麼,只因褫家所在的深海是我們心中聖地,盼著能去朝拜叩首。如果說到『適合』,還是現在所住的淺海地方,對我們更好。貴客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外戚是跨種而生,體內血脈非凡,可大都天生有個毛病:我們的魂魄有缺,不能練氣吐納、沒辦法修行的。」

說到這里,不止戚東來,蘇景、蝕海等人都面露狐疑,重新打量兩頭怪物:身挾妖威體蘊妖勢,明明白白都是有修為在身的怪物,且根基很是不錯,不能采氣修行,一身本領從何而來?

無需旁人發問,兩頭妖怪就你一言我一語做出仔細解釋,串種後代體質特殊,無法自己修行,褫家前輩大仙施展浩**力,先自深海一處『神奇地方』里引出一道玄力,再經過陣法煉化,將那力量加以改變,再融于水脈、氣脈。

褫家大仙又再淺海處設下另一陣,將從深海輸送過來的元力加以匯聚,全部充實于淺海附近。白哼云哈等人活在此處,全無需自己做什麼,只消待著就能得其洗煉,修為緩緩增長......

當然,所謂『元力』絕非修家口中所說靈元,而是完全適合陰褫串種後代的體質、為他們量身而制的『怪元』,活在附近,只要喘氣便是修煉!

具體過程白哼云哈自己都不曉得,自也無法向眾人說清楚,但這件事落到根子上:就是褫家前輩想了個辦法,自外而內讓自家的串種晚輩得以修煉,從惡獸怪物變作靈智妖怪,身體強健壽命漫長,無論如何也算對得起它們了!

這下子連戚東來都無話可說了,有這樣的祖宗,晚輩知恩圖報再應該不過,同時和蘇景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都在暗暗點頭,進入『翻天覆地』之後,他們就察覺到天地間充斥著古怪元力,充沛得很,但因與普通天地靈元相差極大,無法用作修行,想不到這些元力都是陰褫給『半褫』特意製作的『養料』。

蝕海大聖另外聽出了味道:「你們所說的深海處那個『神奇地方』又是何處、有什麼神奇?」

「哼,這個...小人不得而知。」白哼搖了搖頭。

云哈也附和接口:「就算古時,深海還對我等開放時,也有幾處禁地,莫說我們這些外戚,就是真正血脈純正的褫家人,地位如果不夠也不能擅闖的。『神奇地方』就是禁地之一。」

蝕海點了點頭,沒再追問,更不失望,反倒是雙眼明亮,心中興奮盡顯于雙眸。

說話不停,前進不停,靈覺四散戒備不停。

無論飛天泅海,大家都提起了身法,前行速度著實不慢,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兩三百里路程踏過,山下云中偶爾有『人』露頭張望,但並非陰褫,全是半蛇半獸的串種,十六太小不夠醒目,它們未發現這一行人中還有位大仙,不過見白哼云哈隨行,怪物們不露猙獰,只看一眼就退回去了。

沿途平安無事,心中卻越發焦急,眾人加快行進。

又是兩百路被甩在身後,白哼喜滋滋地指點:「哼,啟稟大仙、仙主和諸位貴賓,前面就算是深海了,祖上相傳,進入其中不久,就會發覺云浩渺海宏闊,天地世界大無邊際,浩瀚天海之名也由此而來。」

乍一聽這話沒什麼古怪,但仔細想想就覺得不是滋味了,赤目一個縱云梯竄上兄弟拈花的肩膀、單足立于左肩頭,待他站穩後雷動又縱身一躍,跳上了拈花的右肩,同樣單腳獨立,跟著三個矮子同時手搭涼棚向著遠方眺望......人在最下的拈花兩腳也並非虛浮,他踩著自己的棺材,以保前行速度不減、不會掉隊。

拈花望左赤目望右雷動遠望前方,蘇景則迎上戚東來的詢問目光,搖頭:「應該是他們新想出來的『神通』,我以前也沒見過。」

張望片刻,拈花脖子一轉,改左望為右顧;赤目反之,不再看右邊,改成看左邊。雷動天尊高高在上,仍自巋然不動,注目前方。

又過了一陣子,頂上雷動垂下了手,問白哼:「前面沒啥稀奇的。本來就是片大得不見邊際的小乾坤。」

中間赤目點頭附和:「所以我們就不明白了,現在已經大得沒邊了,又怎麼能再覺浩瀚廣闊?身處無盡世界,還能如何覺得更大?」

「兩位兄長下來吧,沉。」最下拈花說。

兩個矮子跳了下來,雷動為赤目拍肩膀撣土,赤目給拈花拍肩膀撣土,不白踩。

對三屍疑問,無言以對,什麼『浩瀚天海』都是它們族中一輩一輩流傳下來的說辭,具體如何它倆又不曾親身經歷,如何能解釋得明白,吭吭哧哧半晌也沒能說出過所以然。

可事情委實神奇,剛開始時候不覺怎樣,眾人越往深處走,真就覺得這世界變得越來越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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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6 18:1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二章  自然神奇,不存道理
  
  
  腳下天、頂上山彷彿在緩緩增長似的,本來就已經大到無邊無際的世界,確是更大、更雄偉、更浩瀚!不是真看到了天地如何在變大,只是感覺這感覺來得真實明白,也來得莫名古怪,實在沒辦法用言辭表達。
  
  又向前走了好一陣子,蘇景笑了起來:「很有趣,確實在長啊。」
  
  雲海不好說,沒有實在參照,可倒扣在天頂的大山,真的在慢慢變大,較之淺海地方,山更宏偉。莫說那些雄峰,就是隨便一塊山岩,都有小丘體積了,且還不止山、石,就連山上的林木花草,也都變得更大更驚人,與山相比毫不起眼、隨隨便便的一叢草,都彷彿小樹林似的,半人高矮粗壯非常。
  
  三屍瞪大了眼睛,口中嘖嘖稱奇,驚嘆不已,繼續前行之中,赤目真人忽然開口,目光向下,望著雲海中的蝕海:「大聖,你沒事可做麼?很有趣麼?」
  
  蝕海聽到招呼,抬頭往來,蛇尾人身的凶蠻小子一改平時陰狠神情,居然咧開嘴巴向著赤目一笑,只是他的笑容也說不出的古怪:「我怎了?」
  
  「你怎了?何必明知故問。」赤目應道:「你長那麼大作甚?生怕大夥會忘了你麼?」
  
  蝕海的洪蛇真身巨大驚人,但他化作凶蠻小子的時候,身形與普通人相若,比著蘇景還要稍稍矮上半寸,但自從進入深海之後,隨著前進他的身形也在漸漸增長。顯是用了妖術和法力。到了現在,半人半蛇的凶蠻小子,體態比著白哼雲哈也小不了太多了。
  
  不等大聖開口回答,赤目又繼續道:「再說咱曉得你個子大,你何必白白浪費法力?若覺得趕路無趣實在無聊你下去找找看雲海里有沒有魚,抓兩條給蘇鏘鏘。」
  
  蘇景不解:「抓魚給我作甚?」
  
  「用你的陽火烤熟了,給我家大哥吃,別忘了撒鹽!」拈花接口回答,語氣略顯責怪,怪蘇景明知故問。雷動滿目感激。關鍵時候還得說是三屍互相關照。
  
  大聖的笑容更盛、笑意中藏著的古怪味道也愈發明顯:「怎麼。你們以為是我在施法,讓自己越長越大麼?」
  
  「不是麼?」三屍異口同聲。
  
  忽然間,蝕海大笑出聲:「蠢材啊!鼠目寸光之輩,某家不曾施法。更非是我越長越大。走進深海這麼久。到現在這點事情還沒看出來,爾等妄為修行之輩!」
  
  蝕海所言別有意味,像蘇景、戚東來這些心思活絡之輩。稍作琢磨臉『色』便微微一怔:不是蝕海越變越大?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再抬頭看看天頂上那重重變雄偉、變宏闊的大山;再眺望於天地、回想之前心中的古怪感覺越是想得明白,心中就越詫異、面『色』就越驚訝!
  
  而大聖的笑聲愈發響亮了,無需同伴再猜度下去,他直接給出答案:「是你們,越變越小!」
  
  這就是真相了。
  
  浩海天海,為何不斷前行就會覺得乾坤不斷『漲大』?
  
  又哪里是世界變了!變得是蘇景、是戚東來、是三屍、差官、十六和白哼雲哈!這乾坤暗納玄妙,會讓進入之人變小、再變小!
  
  不止身體變小了,蘇景的好劍、三屍的棺材、十六肚子里的大龍等等等等,所有他們隨身攜帶之物也一起變小。由此便沒了對比,若非蝕海出言點破,怕是一行人永遠也不會察覺真相。
  
  人人驚駭,三屍亦然,不過驚駭同時他們還多出些不服氣,赤目眯著眼睛問蝕海:「那你為啥不變?」
  
  「再簡單不過。」蝕海桀驁昂頭:「我雖落魄,可這副身骨到底還是大聖之軀,曾受天劫歷練、受宇宙打磨、受得天道認可,所以不受此間怪法所制!」
  
  說法明白,不由得眾人不點頭,拈花又問:「那我現在多大?」
  
  大聖看了看他:「蘇景現在差不多**小,你也就小半個十六。」
  
  眾人目光齊聚十六,小陰褫似有得意,盤在蘇景手上晃了晃腦袋三屍聞言還不見什麼,一旁小鬼差妖霧稍顯緊張,總算問了一句與尤朗崢無關之事:「不會永遠如此吧?」
  
  小鬼差本就矮小,對自己的尺半身高始終引以為憾,如今蘇景都只剩下一尺長了,妖霧想了想蠶豆大小的自己,不由得暗暗擔心。
  
  蘇景專注、等候答案。想著自己回去之後,須得先施法高飛一陣才能和不聽肩膀平齊,他也覺得心驚肉跳的。
  
  大聖一擺手:「以我想來,入者變小是這一方小乾坤的『規矩』,只要離開了便不會再受這規矩所制,自然也能恢復原先的身形,放心便是。」
  
  不止妖物,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蘇景暗暗行功,覺得真元充沛,但還不能放心,又多問一句:「對修為會不會有影響?」
  
  「身形大小與修為高低不存牽掛,你能覺得勁力紮實,便是不受影響。」蝕海應道。
  
  蘇景這才真正踏實下來。心神定了,腦筋也就更活絡了些:「晚輩心存疑『惑』,還請大聖指點。」
  
  「說。」蝕海心情很是不錯,痛快點頭。
  
  「褫衍海的法度地在上天在下,人會不知不覺變小,但我們還是『正』的,修為也全不受影響難不成如此玄法的佈置,就只為添幾個趣味噱頭?」
  
  應該是問到了癢處,大聖再度笑了起來:「化外之境分作兩類,一類是大修持者以秘法煉化,如你囊中青燈、身中令玦,這一類化境內的法度都是最初時主人施展大神通加持而成的算是『人為』。既然是刻意而為,那化境內法度必是為了主人行事方便而設。就好像你的大聖玦洞天內,妖靈元充沛,是為了讓手下修煉事半功倍,能明白?」
  
  待蘇景點頭,蝕海沒急著繼續去講『另一類化境』,而是反問:「若你不是大聖玦主人,根本都不知大聖玦為何物,咳,乾脆你連妖怪是什麼都全無概念,卻機緣巧合下進入一方大聖玦洞天是不是要抱怨一句:洞天內處處靈秀,靈元濃厚異常,偏偏此間靈元都是古里古怪,人身修家全然採納不得不能用又搞得那麼濃厚,為了戲弄人麼?」
  
  大聖沒徒弟,也不太會說法講道,一番話說得不算太清楚,但也足以讓蘇景有所領悟了,點了點頭,受一次教導、明白一重道理,即便這道理不存太多深意,他依舊開心,因它算是一景中的小小風光。
  
  化境中的『異常』,是主人家給自己的方便,與外來人全無相干,但外來人身入其境身領其法,難免『自以為是』,當那玄法是主人家刻意來『招待』自己的。
  
  蘇景笑:「曉得了,多謝大聖。再請教另一類化境又是什麼?」
  
  蝕海左手向上指地、右手向下指天:「就是褫衍海這一類。」說到這里,他忽然又岔開了話題:「天真狐狸率六大聖,掀起千里地皮一道神通殺滅無數六耳;江山老道創一方劍域,門下弟子身死千萬年不入輪迴寄魂於劍;摩天剎里的禿驢也不差勁,輝煌大寺坐落九霄之上,塌下來的殘骸還把整座西海都侵染成禪境。一個一個都是強大人物,當得『法力無邊』這四字讚譽。以他們的能為,或可毀滅乾坤、另起一世,可若要把現成天地逆轉倒置、天地不變而入者縮小」蝕海微笑著搖搖頭:「做不來,至少,做不得如此『圓潤』。再明白不過了,褫衍海是由自然而來、乾坤中生的化外境,此地乃是造化之功。」
  
  「既然是造化主使,那這里的玄法不存實在意義了,」蝕海放慢語速,好容易當一次老師,他挺想把事情說明白的:「自然無智、無所求,處處鬼斧神工,卻處處無所圖謀。自然的神奇,是不存道理的。」
  
  蝕海微微一笑,覺得自己這番道理說得很好,目光轉動望向蘇景,後者也笑了笑笑容訕訕,沒太聽懂。
  
  戚東來『插』口:「啟稟大聖,就把他當三屍一樣對待便是。」
  
  三屍聞言一個笑一個怒一個若有所思,一時之間沒能辨清『騷』人是誇讚他們還是罵人。
  
  蝕海咳嗽了一聲:「這麼說吧,此間異象並非刻意而為你走在山中,漸漸覺得空氣『潮』濕,只因前方有一座巨大瀑布!天下地上你變小,就是空氣『潮』濕了,深海中的『神奇之處』就是那巨大瀑布。」
  
  「你眼中的古里古怪,這一境的理所當然;你所見所感的詭怪異象,不過是受深處古怪地方的影響而成。它是法度卻不存什麼意義,理所當然罷了。與其把這些異象看做『法度』,倒不如當它是『徵兆』,徵兆前方會有更大神奇!便如山中濕氣濃重了,徵兆著前方會有大瀑布。」
  
  說到了這里,蘇景和三屍都明白了,可心中也更癢了,蘇景饒有興趣:「依你所見,瀑布會是什麼樣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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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乾坤無量 第五五三章 亭廊

「天地可看做大世界,大世界被顛倒了;生靈神奇自稱體統,可看做小乾坤,不受控制的縮小,小乾坤被篡改了。大世界、小乾坤都反常,足見深海中的『神奇地方』,倒行逆施,違天叛道。」大聖的雙眼明亮,興奮異常:「加之白哼云哈兩族受深海神奇地方之力可殘魂補缺順利修行雖不敢完全篤定,但也有九成把握:褫衍海、勑衍海,是一個地方!」

讓孤魂生身、讓枯屍生魄,不是『倒行逆施』又是什麼。

大聖找對了地方,開心莫名,至于大海深處的強敵、危險,蝕海根都不曾放在心上過。

說話間,又是一段長遠行程,比著淺海時更安寧了,陰陽司一脈、陰褫一脈、墨巨靈一脈,不管哪方勢力都不曾現身,沿途之中顧小君仍不甘心,靈識四散仔細查找同時,數不清多少次傳出靈訊,想要聯繫到了尤大人或七十三鏈子,可惜消息傳去如泥牛入海、全無回應。

「哼,好叫諸位貴客得知,小的族中相傳,再向前三百里,云海之中有一座連廊巨亭,其形雅緻又宏偉驚人,據說亭中的石凳都大得彷彿小山」白哼不管蘇景一行來此目的何在,反正有一位褫家大仙在,大家肯定是自己人,它只做好自己的份,依著族中傳說給貴賓指點沿途景色。不過話說到一半想起來那亭子未必有多大,是大夥都縮小了,要再吹噓亭廊之巨未免可笑。就此尷尬住口。

云哈及時接口:「更妙的是,隨著云海潮漲潮落,亭廊或隱或現,頗有意境。」

現在沒人會關心一座亭子。唯一一點疑惑僅在:陰褫是蛇,怎會給自己修亭子?但轉念一想,或許是有陰褫修成人形,造了亭子;又或者早在陰褫之前。還有別家猛鬼在此盤踞、造亭。心中也就釋然了,眾人只點點頭,無人再仔細追問。只有雷動多問一句:「云彩也有漲潮退潮?」

「是云,也是海,你下來就曉得了,和泡在水中感覺全無兩樣。」大聖的興致不是普通高昂,有人開口他必做回應。

三百里不久便至,濛濛云海,不見亭廊。白哼云哈以前也沒怎麼和外人打過交道。眼里平平。沒看出來眾人對它們心中的盛景全不在意。云哈仍獻寶似的笑道:「哈,此刻當是漲潮時,亭廊隱沒了。小的獻醜了。」說著。深吸一口氣,巨大身形搖擺開來行元催法鼓起陣陣狂風。將身下云海向著四下里遠遠趕了開去,海潮退,亭廊現,正如它們族中所說,長廊、亭子很有幾分雅緻味道、浸于云海中更添飄渺氣意,再就是巨大異常。

人在『山下』,擬掃一眼便罷的蘇景,忽然『咦』了一聲,就此止住身形,垂首鳥瞰亭廊,目光里顯出幾分詫異。

顧小君身在海中,亭廊太大她難窺全貌,見天上蘇景停步她只有不耐煩,開口催促:「怪異天地,自有怪異景色,何必大驚小怪,趕路要緊,無關景色無需理」

話沒說完,蘇景身邊的小鬼差就出聲打斷了,他面上驚詫比著蘇景更甚:「不是無關景色,這亭子、迴廊,它、它、它」

『它』了好幾次也未能說出後面的話,若是旁人如此顧小君定會呵斥,可妖霧在陰陽司的真正身份,比起她這位候補大判毫不遜色、輩分則更高得多,顧小君謹守規矩不做頂撞,自海中拔身而起,直飛至妖霧身旁同做鳥瞰。

看過一眼,顧小君倒抽冷氣。

此刻妖霧也終于『它』完了,口齒重新好用起來:「是一品殿後園的亭、廊啊!」

形狀一模一樣,絕非徒有其表,園亭瓦片上那陰陽司特有印記也再清晰不過!

蝕海大聖不曾飛天,而是來到園亭之內,站在石凳旁。他親身做比,亭子的規模立刻清晰起來:石凳及膝、亭桌平胯,亭頂距地大致四個凶蠻少年的高矮哪還能再不明白,這副亭廊,無論形狀、秘印還是格局,它乾脆就是另一座冥殿後園之亭。

蘇景、妖霧、顧小君,三個與陰陽司有關之人沒辦法不驚駭。浩瀚天海之中立起一座陰陽司亭廊,那這個小乾坤豈非另一座一品殿?

若是,即為真正的一品殿。

不是不津那種因大判入主法度變化成形的,而是封天都那一座有沒有大判規模都不會改變的一品、冥殿!

心中動念,法術升騰,蘇景揮起金風掃蕩下方云海,把這一方『海水』趕得更遠。海下仍是海,並未顯露冥殿後園中其他景色,只有孤零零的一座亭和半幅迴廊。

蘇景不死心,對十六歉意笑道:「先得把返鄉盛裝脫下來了。」

忽啊,十六懂事得很,不計較,同意。

花花綠綠的妖精衣服除下,一品紅袍加身,蘇景變做威風大判。若此地真是一品殿,他的袍子定會于大殿有所感應。可惜,周圍情形全無變化,蘇景也未能領受到絲毫氣意。

蘇景對身邊妖霧、顧小君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人在亭中的蝕海對同伴招了招手,笑道:「下來看看,另有趣事。」

金紅云駕一沖一轉,帶著眾人進入亭內,如今大家都變成了『豌豆丁』,亭子就大的嚇人了。蝕海不急著解釋什麼,彎腰坐于一方石凳,蛇尾化作雙腿、架做二郎腿舒舒服服,只笑不說話。

蘇景不明所以:「什麼趣事?」說話間心念微轉收了云駕,他們已經來到亭內,無需法術托浮大可直接腳踏實地。

不料云駕才一撤去,蘇景等人齊齊覺得腳下猛然一空,三屍更乾脆、哇呀怪叫著直接就向下摔去,噗通聲音連連,全都掉進來大海。

免不了又是一重驚訝,腳踩亭底青磚明明白白、亭子地面不受重誰猜誰向下摔也是明明白白,那就只一個可能了:幻!

「這亭子是幻象?」蘇景發問,心中猶自不敢置信,只因這幻象實在太逼真、惟妙惟肖!金烏神目、金烏感識何其不凡,何況蘇景自己也煉化蜃玉,對這一類法術多有瞭解,但在『腳踏實地』之前,他沒能察覺到一點點異常。

蝕海大聖點點頭:「是幻象,」肯定之後,他又搖了搖頭:「但不全是幻象!」說著,伸手在自己所坐的石登上拍了拍,居然啪啪有聲。

凳子,真正存在。

「一副亭廊,其他皆為幻,只有這個凳子和凳下二尺磚地是真正存在。」蝕海給出了答案。

「怎會如此?」發問的不止蘇景,除了十六之外,所有人異口同聲,連白哼云哈都在問。

問過,兩頭土著怪物還不甘心,白哼又補充道:「先祖相傳,這亭子是真正存在,我家幾位前輩還曾在此歇腳、對坐吃桃。」

云哈點頭附和:「我家祖宗也在這吃過魚。若只有一個凳子是真的,家中所傳必會點名。」

蝕海這次沒買關子:「原來亭子真正在,有頂有地有桌有凳,後來亭子毀掉了,只剩這一方石凳。但亭廊建時當有妙法相持,亭廊被毀,質碎而形未滅,暫時未滅。」

說得玄,可亭中人不乏精修之輩,全然能夠明白,蘇景開口:「有些像高僧面壁、壁上留影。」同個時候戚東來也在說話:「就如奇快身法,人已遠去但殘影仍留在原處。」

大聖點評:「蘇景說的對!」就連三屍都能聽出明明是戚東來的說法更確切,大聖卻讚賞蘇景?連蘇景都有些糊塗,笑道:「我倒是覺得戚東來說得更合適些。」

「騷,戚東來。」戚東來糾正,四個聲音三屍也跟著幫忙糾正。

大聖一哂:「我膩歪這騷人,管他說什麼!」

跟著蝕海又把話鋒一轉:「再就是,亭子剛被毀去不久你們看不出,我卻瞧得清楚,凳下那二尺磚石,邊緣碴口還算新,若未看錯,十年之內新斷。」

蝕海的目光自是不會錯,亭子是在十年內被毀的。

十年之內?五年零四個月也在其中,那時墨巨靈『黑雨』,猶大判與七十三鏈子侵入這個世界。

兩方絕不共存的兇猛強者、又或者地的彪悍土著陰褫也有參與?于此一場惡戰、亭廊被毀?

暫時沒辦法確定答案,人人心中都有這個想法但沒人問出口,不過白哼云哈謹守『嚮導』之責,沒人問他們也照做回答:「我們不曉得,之前就告知諸位貴客了,深海處有什麼動靜,都不會傳到淺海處。」

蝕海不理兩頭怪物,又一拍石凳,對蘇景道:「你試試?」

試什麼?大聖未明說,但蘇景全然明白,試試就試試。心念急轉,真元行運,風火相融出手全力一擊,狠狠打向亭中唯一完好的石凳。

轟然巨響傳撤四方,風散去火消弭,石凳赫赫然裂開一道縫子。

這座亭廊,遠比著封天都冥殿園亭更結實。

蘇景悶哼了一聲。自己全力出手,不過在是石凳上留一隙,足見讓亭子毀滅的那一戰何其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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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四章 便宜

   “曉得厲害了?”蝕海盯住蘇景,臉上笑容陰森:“還要再做前行麼?”

    但蝕海沒想到的,凝重之色在蘇景眼中只是一閃而過,身穿大紅袍的年輕判官很快又恢復了輕松模樣,看看自己的手掌、又再看看是登上的裂隙,面上笑容浮現,仿佛還挺滿意似的。

    蝕海又仔細打量蘇景,片刻後‘嘿’了一聲:“你隨我來,有話要問你。”言罷身形爆起,狠狠撲向蘇景  。

    大家都變小了,唯獨蝕海維持原狀,他的身形何其巨大,這一撲簡直就是巨山壓頂,白哼雲哈、顧小君妖霧都忍耐不住‘啊’地驚呼出口,情不自禁紛紛後退,可他們的喊聲未落,巨大的蛇妖小子就那麼毫無征兆地消失不見。

    驚呼之人自是不曉得蝕海、蘇景、大聖玦之間的關系,乍見奇景,心中驚慌未退,腦中又霧水彌漫。蘇景沒多費唇舌解釋,端端正正站在原地人在原地不動,一道神識則投影而去,隨著蝕海一起進入大聖玦洞天。

    大聖玦轄下妖精全都留在了陽間,洞天內一片靜謐,蝕海、蘇景席地而坐。

    此間無人,講話無需再顧忌什麼,蝕海直言:“若我全盛時,天上地下盡可去的,只要不是江山劍域那種混賬地方,無論你去哪裡,有我在定可護你周全。可我現在”說著,大聖猛一舉手,‘魂胳膊’高抬、‘肉胳膊’垂落。身魂不屬之症,他又展演了一次。

    或許自己也覺有趣,大聖非但不見頹色,反而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我的狀況不太妥當。”

    沿途所見種種異像,蝕海面子滿不在乎,但心中早都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尤其亭廊一戰,鬥法交手之人端的不俗,是以大聖非得把話和蘇景說明白不可:“只憑深海那‘神奇地方’,我就非得再深入不可。這一重沒什麼好說。”蝕海一生不知經歷過多少凶險。就算生死大險他也不在乎,若有回復修為的辦法,他絕不會徘徊不前,這是凶獸本色。也是妖精大聖烙印在骨子裡的桀驁。

    “不過。即便我獨行向前。且尚不敢保自己就一定能全身而退!”說到這裡,蝕海收斂了笑容,一雙蛇目直視蘇景:“此行褫衍海。若你把我當做最大依仗,我勸你,就此止步了吧!退回淺海地方,安心等待,要是我能找到那神奇地方,重新融合身魂,再歸來莫說打穿這道小乾坤,就是帶你們自幽冥世界返回陽世人間也不再話下!”

    蘇景應道:“不想退、也不會退。當與大聖同做前行,竭盡所能保護大聖周全,平安進入那神奇地方煉魂融身。”

    他不退算不得意外,可後半句那不要臉的說辭著實出乎蝕海意料,被氣笑了:“沒味的話少說兩句,不肯退也無妨,但除我之外你還有什麼大依仗,須得給我講明白。不知敵人如何,至少我得明白身邊人的真正分量!”

    “依仗的話的確有那麼一兩樣。但要說到我最看重的那一重,並非我隨身攜帶,它不在我手上。”

    蝕海皺了皺眉頭:“你指的是什麼?”

    “星月大判,和他麾下七十三鏈子。”蘇景應道。

    蝕海神情古怪,歪起了腦袋打量蘇景:“指望他們?若他們真有本事,也用不著女鬼小鬼萬裡不辭巴巴趕來相救了。”

    蘇景搖了搖頭蝕海覺得自己說法古怪,只因他不曾見過那些人的本領。蘇景則不同,五年多前他曾親眼見過‘十七鏈’動法降魔,輕松一擊便毀掉一塊壓城黑斑!

    見過了,蘇景就明白了、信服了‘七十三鏈’為何會被陰陽司依為重器。

    而那還只是一鏈,這樣的人陰陽司有七十三個,七十三枚鏈子還能和身為一、衍出絕倫法術!

    三言兩語,蘇景講過十七鏈打滅‘黑雨’的情形,蝕海也曾親口吞下過一片黑斑,對那股力量多有了解,聞言微揚眉:“若真如你所言,鏈子還不錯。”

    “除了鏈子,還有星月大判。”蘇景繼續道。雖不曾親眼得見尤朗崢有何神奇,但不用想也能曉得,身為陰陽司之首、主掌兩界輪回的頂尖之人,他的本領有豈能差勁。

    說到這裡蝕海已經明白了蘇景的意思,似笑非笑:“你這個人,算賬的辦法和別人不太一樣。”

    褫衍海這筆賬,別人算來:連尤大判和七十三鏈都告陷落、生死不知,此間強敵當何其了得,如何能惹得起;

    蘇景來算,卻是:星月盤和七十三鏈才來過、打過,他們是輸了,可這七十四個人又豈是好相與的!就算敵人真的強若仙佛,現在怕也得傷得七七八八、剩不到幾口氣了。

    五年零四個月,於高深修家而言,比著五天又四個時辰不見得更長,如果真受了重傷或者大損耗,這點時間遠不夠休養的。

    蘇景答道:“大聖當知,我在陽間有幾位妖家朋友,買賣做得甚是精明,和他們相處得長些,耳濡目染,就學到了算賬的好法子:別看架勢,看便宜!既然來了,總要去深處看一看,究竟有沒有‘便宜’。”最後兩個字,蘇景咬住了重音。

    蝕海哈哈一笑:“好個不看架勢、看便宜!好賬目,但願真正如你所想,真有便宜。不過萬一沒有呢?”

    蘇景從容輕松:“沒有就沒有吧,天底下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話說了一半,他又次搖搖頭,沒再繼續講下去。

    天下沒有穩賺的買賣,可身為離山弟子,卻有非作不可的事情!

    若身處此間的不是蘇景,而是方先子、樊翹、扶蘇、白羽成甚至劍尖兒劍穗兒等等普通離山弟子,他們會不會繼續深入、查探?

    輪回為世界根基,萬不可亂。明知自己修為淺薄、難以應付前方危險,可哪怕是拿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一個微乎其微的機會又如何?萬一能贏呢。

    離山的‘承天護道’不是浮誇之詞,離山的‘正道天宗’更非浪得虛名。

    修行之人看淡世間,不過有些事情,離山門徒非要強求不可。

    普通弟子尚且如此,有五竅三重天,有巔絕好劍,有第十一魂,還有大聖、戚東來、三屍等一眾神奇同伴的蘇景,又豈有退避之理。

    話說到此,再不必多講什麼,蝕海說一聲‘曉得了,出去吧’,遁出令牌重返亭廊,又對蘇景等人說道:“毀亭之戰非同凡響,海中或會有線索遺落,大家找找看,再做前行不遲。”

    救人事大,但是到了現在,就算心中焦急,也應做好功課再身入險境,全沒什麼可說,就連最關心大判下落的顧小君也不提異議。

    大聖端坐殘亭,居中策應,其余眾人分散開來,深潛雲海四下搜索是雲也是海,不過這深處雲海中全無生靈存在的痕跡,到處都是蒙蒙幽綠,游弋其間身體感覺於海水無異,可心裡總是覺得一陣陣陰寒繚繞,即便蘇景精修陽火正法也驅不散這莫名寒意!

    蘇景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好過,倒是三屍,只有怪力不存真元,自也沒有修家感識,渾渾噩噩地全無異樣感覺,游起來輕松暢快。

    雲海深深,不止幾許,三屍結伴好一陣深潛,倒是真的用心搜索不過全無所獲,雷動都找餓了,對兩個兄弟打了個‘回去了’的手勢,不料手勢未落,雷動天尊忽覺臉上微微一痛,不知被什麼東西抽中了面頰。

    堂堂矮仙尊竟被打了耳光,這還得了,雷動天尊勃然大怒,想也不想手中殷天子劍刺出!

    眼中只有蒼蒼雲水,敵人究竟身在何處雷動一無所知,可三屍在凝翠泊受過的那些苦不是白挨的,身查水流形跡去向、意隨中擊之臉蔓延,雷動一劍如電,揮斬前方。

    耳中只聽‘鐺’的一聲大響,雷動的劍擊中了敵人的法器。

    三屍一貫沒個正行,但他們趕上了個到處‘惹是生非’的本尊,這些年裡追隨蘇景東奔西走,經歷惡戰不知幾何,早都練得應變奇快,雷動第一劍剛落,赤目拈花就靠近身邊,待雷動第二劍揮起時,業已變作三劍合璧、引星成陣。

    第二劍,又是一聲金鐵交擊的銳響,擊中的仍是敵人隱形於雲海的法器,這一擊力量充沛,那件法器受巨力相侵,猛震之下再也維持不住隱遁之術,顯露了形跡:刀。

    刀身狹長鋒銳凌厲,尤其特殊的是這把刀奇長,若直戳地面,比著三屍摞起來怕還要更高一點一丈零兩寸的凶刃、長刀!

    三屍齊齊‘咦’了一聲,這柄刀不陌生,他們都見過。

    長刀遭三屍劍陣的猛擊它正翻滾著,向著雲海更深處追去。

    而這邊一動手,海面上的大聖頓時察覺,一道咒令劈水開波,眨眼功夫凶蠻小子就出現在三屍身旁。

    再過不久,蘇景等人也從其他方向彙聚而來。

    只有長刀、不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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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6 18: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五章 十五人籠

    只有長刀,不見主人。

    後來趕到的眾人不急著去撿刀,三兩結伴、彼此呼應著向更深處搜索下去,空空蕩蕩海,再沒有新的發現。

    過不多久,眾人回歸,對望之下都緩緩搖頭,無需多言就知結果

    三屍識得此刀,蘇景更是熟悉異常。初入幽冥馳援不津、衝殺於肆悅王煞血大軍那一役,蘇景險險就死在這柄長刀之下。

    蝕海遙遙以五指一抓,妖力凝結如索,把長刀卷入手中……

    非其主人,刀不肯從,猛地發出一串鳴嘯,長刀仿佛一條蛇子似的,開始猛烈掙扎,不過落於大聖之手,又豈還有它逃脫的余地,也不曉得蝕海用了什麼法術,另只手在刀身上輕輕敲了幾下,刀子立刻安靜下來。隨即蝕海一聲贊嘆:“好刀。主人是誰?”

    蝕海的眼力了得,只憑蘇景、三屍的神情就看出他們認識此刀主人。..

    “肆悅鬼王麾下一位少年刺客,應該頗受鬼王器重,他的本領不弱於我。”蘇景應道。周圍搜索已畢,除了此刀再無其他發現,眾人不再耽誤時間,向著海面浮升上去,繼續前行。

    “刺客?”蝕海點了點頭:“這倒難怪了,這柄刀的金料普通,但鑄煉辦法不俗,五行隱匿妙法加持,刀入土則隱於土,入海便隨於水,入風則流於風,其形隱遁、一刀斬出自是難以提防。”

    三屍對望一眼,回憶以前和刺客少年遭遇的情形。長刀橫跨在背,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甚至連他刺殺蘇景的時候,也未見他將長刀隱形,放著這麼好的器xing卻不去用,還真是辜負這柄好刀了。

    不過刀是人家的,主人愛怎麼用就怎麼用,旁人管不著,三屍的疑問大可拋開一邊。蝕海這一番話,至少讓三屍明白了。為何雷動會莫名其妙地‘挨了個嘴巴’:少年不知去向。長刀孤落海中,隱於水不可見,被暗流卷起、飄蕩中刀柄邊緣正巧掃過雷動面頰。

    肆悅王帳下第一猛將,再外面為墨巨靈把門;鬼王心腹刺客的長刀又遺落海中?蘇景皺了皺眉頭。淺淺思索了片刻便收斂心神。未做過多琢磨。何必白費jing力。再往深海中去,總有真相大白一刻。

    赤目來到大聖面前:“刀服帖了麼?”

    大聖點點頭,曉得紅眼矮子最見不得好東西在別人手裡拿著。將長刀往他面前一遞:“拿去。”蝕海既不存善良心思也沒有chengren之美,那長刀在他手裡老實,若被別人拿到照樣還得掙扎,拿它之人少不得要吃個苦頭。

    蛇妖小子知道紅眼矮鬼的貪婪,矮鬼又何嘗不知蛇妖的狠毒,赤目眯起眼睛看蝕海,將信將疑:“你可莫誑我。”

    蝕海呲出毒牙,笑容森森:“想要又不敢拿?”

    終歸還是敵不過寶貝的誘惑,赤目咬了咬牙,伸手從蝕海手中接過長刀。

    長刀穩穩當當,被赤目拿在了手中。

    大聖一愣,但很快也就明白了,被祭煉認主的修家的法器,若是落在另一位修行之人手中,會有掙扎反抗,但若被普通人拿到,大都相安無事。不過話說回來,普通人就算得了修家器物也沒有半點用處,發揮不了寶物的效用。三屍體質特殊,一身怪力卻不存半點修元,長刀只當赤目是個凡人。

    “是我小肚雞腸,用自己的小心思去量大聖的大胸襟。莫怪莫怪,多謝多謝!”赤目得了寶貝心花怒放,一改平時模樣,沒口子地向大聖道歉加致謝。

    “大家自己人,我坑自己也不能坑你,不能。”蝕海呲著毒牙繼續笑

    仍是隊伍兩分,蘇景等人‘山下’飛遁;蝕海與顧小君海中疾游,才啟程不足沒一會功夫,蘇景忽又冷哼了一聲,在他身邊的戚東來也察覺異常,冷笑了一聲:“好家伙!”

    前方五十裡開外,海面上有人。一群人、十五個。

    十五個人脊背朝外、團團圍坐,肩頭相碰手臂勾挽,柵欄似的圍成一圈。不過柵欄之間會有間隔、這十五個人卻擠得極緊密,身體與身體間全無一點縫隙。

    正是因為他們坐得太擁擠,所以圍成的‘圈子’很小,他們都弓背、垂頭,彼此間頭頂相抵。他們的姿勢十五個人好像十五根竹篾,扎起來他們用自己的身體,扎成了一個‘籠’。

    尤其讓蘇景觸目驚心的他們都帶著金鐵遮面:青面獠牙、猛鬼面具。

    蘇景不陌生,‘十字’少年有一群手下,他們都帶著猛鬼遮面。面具猙獰,可活鬼蘇景都殺了數不清多少,又怎會覺得幾個面具駭人?

    只因他們圍坐、垂頭,就算帶著面具,蘇景人在半空又怎麼可能看得到?能看到就是能看到,‘十五人籠’在海中或沉或浮,但他們的面具都是朝天、向上的。

    會如此不外兩種可能:一是這些刺客都把面具帶在了後腦,又或者他們的頭顱反轉。

    看肩膀的姿勢、面具下露出的頸子筋肉扭曲,還有面具眼孔中透出的那死氣沉沉的目光,何須上前細探,蘇景再也篤定不過:是後者。

    十五人籠,常理以論絕不可能的望著天!

    “籠子死了,曾遭巨力侵襲,莫看鬼身完好,但煞經yin絡全都斷碎成渣。”大聖的聲音平平靜靜,他的靈識遠勝蘇景,還在幾十裡外就已經探得明白了:“但籠子裡還有生機,有個活的。虛弱得很,傷不了人了。”

    ‘拆籠子’的粗活不用大聖出手,這種事情也指望不上干淨整潔三神尊和紅顏嬌弱戚東來,蘇景振翅疾飛,自天空俯衝來到‘十五人籠’前,全不嫌腌臜,伸手去拆解那些屍身,不料屍身觸手堅硬猶如金石、彼此間又糾纏得奇緊,手臂如此,三十條腿也一樣,全都‘絞’在了一起,把一座籠子編都再緊密、結實不過。若不毀屍萬萬開解不來。這種時候蘇景又怎會有太多顧忌,心中默念一句‘情非得已,有怪勿怪’,一根劍羽揮出,直接將屍籠一片破去。

    幾乎就在破籠的同時,籠中一聲女子叱喝響起,一道清冽水se振出向著蘇景的胸口疾刺而來!

    水se劍意飽蘊,起處刁鑽落處毒辣!可籠中人已到強弩之末,她的偷襲再如何巧妙,失了充沛力氣相持也難有建樹,速度不夠、力量更不值一提。蘇景都無需再出第二劍,只將破籠的那根劍羽撤回,輕輕松松地破擊。

    那一劍是一滴水,被擋下後歸復原形,又飄回籠中、落在了主人的指間,晶晶瑩瑩,透徹得很。

    籠中,鐵面遮覆面容的少女。

    少女的面具jing致、漂亮,面具所繪不是猙獰醜陋的惡鬼,而是蛾眉杏眼的美貌少女。

    少女帶了個漂亮的少女面具。

    一樣不陌生,蘇景也見過,‘十字少年’的幫手、妹妹。

    鐵面少女神志模糊,但還是認出了蘇景,口中虛弱兩字:“是你”話未完,身體一歪昏厥過去。

    蘇景感識明白,與王靈通不同,十五人籠和籠中女子都未被‘黑暗’侵染,只是普通鬼物,伸手入籠把她抱了出來,真元一探當即放下心來,她重傷、脫力,但生機還在,死不了。

    左手攬住少女柔柔腰肢、右手直點煞鬼命竅、胸口正中的膻中大穴,一道金風流入少女身體,為她潤經洗脈。

    得蘇景相助,少女的手、頸等暴露在外的肌膚,從蒼白顏se迅速恢復瑩潤光澤,臉上戴著面具看不見,但想來也是如此。

    經脈得金風匡扶、穩定下來,少女用來護命的那一點yin修鬼元立刻有所響應,開始緩緩游走xing命無礙,至多再昏迷上盞茶醒來就能醒來。這些事情無需止步,蘇景相救少女,眾人繼續前行。直到此刻,三屍才湊上近前,赤目伸著脖子仔細看少女指尖上那一滴水,口中喃喃:“又是件好東西”抬起頭、望向蘇景:“蘇鏘鏘,她什麼時候死?”

    那滴水似是靈物,微微一震鑽入少女的肌膚中去了,不受小賊覬覦。

    赤目愛寶貝,拈花愛美人,踩著棺材飛上二尺,滿眼羨慕地看著蘇景:“蘇鏘鏘,打個商量,你放手,由我抱著她,我來戳她胸口成不?”

    赤目隨口搭腔:“你又沒修元,戳她胸口純粹調戲。”

    “不然,”拈花早都想好了辦法:“蘇鏘鏘可以按著我的腦袋,把真元傳給我、我再傳給她”說著他又自顧自地笑出了聲:“這女娃子的身段,比著顧小君好。”

    顧小君真不知道是該無奈還是該氣惱,深吸一口氣按住了心底的火氣,只當沒聽見,不料拈花沒忘了她,又抬起頭主動望向她:“你的姿se不凡,身段遮掩於差袍稍顯遜se,可顧姑娘當知,也是這身差官袍子,讓你平添幾分銳辣!”

    戚東來笑得咯咯咯地刺耳:“銳辣是個什麼東西?”

    雷動則提醒赤目道:“她帶著面具,說不定是個醜八怪!”

    若天生麗質,又怎麼會總帶著個美貌的面具。雷動一眼驚醒痴中人,拈花把什麼顧小君、銳辣全都拋開一旁,連連點頭:“天尊所言甚是,我先去揭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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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六章 霧中山

   說話的時候,拈花已經催動小棺材飛起,准備去摘少的,但—還不等他伸手,蝕海的聲音就告傳來:“有法術加於面具,讓它和女小鬼的臉面貼合為一,憑你,摘不下來。”

    拈花止住身形,轉目去看大聖:“當真?”

    “不信你大可試試,”蝕海回答得漫不經心:“你要用蠻力,把女小鬼的腦袋掰開兩半不難,但要摘面具看她容貌,難過登天。”

    經蝕海提醒,蘇景也察覺面具上果有法術相護,對拈花點點頭:“大聖所言非虛。”

    拈花不信大聖但信蘇景,聞言眉頭大皺。

    皺眉沒錯,不過眉宇間並非不耐煩或憂愁神色,而是濃濃的‘心癢難撓,之意,這女子如果只帶個面具,旁人或許還不會太在意她的真正模樣,可她的面具摘不下來,這就讓人著實好奇了,恨不得能看看她到底長個什麼樣子。莫說拈花、三屍之流,就連白哼雲哈看著少女的漂亮遮面,心裡都有些發癢。

    拈花真著急,兩只手對在一起互相撓手心,此時戚東來笑著開口:“拈花神君,我有開這面具的法子,你又如何謝我?”

    拈花回頭,見戚東來微笑垂目智珠在握的樣子,大聲應道:“若她好看,我欠你個大大的人情!若她難看我也請你吃飯。還請教東來兄,該如何開這面具?”

    “再簡單不過,”戚東來笑道:“大聖爺法力通天,連天地桎梏都可破掉的老前輩,開一枚小小面具,連舉手之勞都談不上。”

    騷人自己沒辦法,原來是指使拈花去求大聖幫忙,不過他當真不是戲弄拈花,戚東來從旁邊看得清楚,蝕海提及少女面具上有法術的時候·目光之中暗藏不屑,多半是那法術他有辦法對付,這也的確扣合了蝕海的好勝性子:蛇妖若解不開面具法術,怕是根本都不會提這件事·就讓拈花去白費一番力氣去吧。

    果然,大聖未否認,昂首一笑:“大胡子來做派惹人厭煩,不過眼力還算不錯。”

    拈花對大聖又是作揖又是道謝,什麼輪回安危猶大判下落,在他眼中全不如看這少女的臉蛋更重要。

    蝕海這回沒再廢話,爽快出手·先是一道妖咒低唱念,隨即手訣翻起,在少女面具的額頭、雙顴和人中位置各自一點,就此點頭:“成了,揭看面具時最好小心一些,正拿、莫讓遮面離開她面前兩尺距離。

    大聖的手段巧妙-,非破法而是‘騙,法,面具拿開再放回去後·其中法術不受影響,會如以前一樣繼續行轉。

    拈花大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拿面具·其他一群閑雜人等,除了顧小君之外全都圍攏過來,等著看少女鬼的長相,就連妖霧都跳上了蘇景的肩頭,手扶大判官的發髻,伸著脖子使勁張望一.面具揭開,少女真容顯露眾人眼中。

    拈花手拿面具,微微發愣:“這、這女子有病啊。”

    赤目眯著雙眼,穩穩點頭:“有病。”

    雷動還嫌不過,加重語氣附和:“若非有病·她就不會帶這個面具。”

    少女的相貌嬌美,蛾眉杏眼瑤鼻檀口,肌膚如玉,面色微透紅潤。此時她已從昏厥變作沉睡,雙目閉合神情恬靜,透出一份嬌嫩嫩的可人·她身體重傷不假,可單從面上看又哪有一絲病容。只是她的樣貌眉眼、口鼻、甚至隱隱透出的神氣,都和她戴著的那張面具一模一樣

    一個人,戴了副面具,面具和本人長得全無區別?哪又何必帶面具啊,為了保暖麼?便如三屍之言,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沉睡之中,少女長長的睫毛忽然顫抖幾下,一群怪物、高人、大判官都好像做賊似的,紛紛低聲開口:“快扣回去,扣回去。”拈花雙手輕而又輕,把面具重新覆於少女,再仔細看她沒變樣子,根本就是一般無二的容貌、面具。

    少女仍未醒,快了,但還須得一小段時間,蘇景為她梳理元氣不停。

    一半納悶不解、一半心滿意足,眾人散了開去,差妖霧留意到自己的同僚,顧小君神情中壓抑了深深地煩躁,尺半小鬼縱身躍到她身邊。

    傳音入密這種法術,對妖霧的修為的來說施展起來太吃力,就以旁人都聽不懂的鬼話對顧小君道:“那幾個陽身人都還是孩子,挺有意思的,莫生他們的氣。”

    蘇景還好說,戚東來滿臉胡子、三屍的模樣更不必提,孩子?顧小君看不出他們是孩子,不覺得有意思,更沒辦法不生氣,鐵青著臉色未

    她的態度不敬,妖霧不以為意:“一路過來喧喧嚷嚷,打鬧玩笑斷,確是煩人,但你可見蘇景的護身陽鴉、大胡子的戒衛法術有過片刻松懈麼?他們的前行速度,有過半分減慢麼?你再去看蘇景的雙目。”

    依從指點,顧小君飄出一律目光,望向蘇景。

    蘇景手上催動金風護持刺客少女,口中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身邊人閑聊著,全不像冒險犯禁的樣子,但他的目光游移不定,金烏目力早已運足,配合靈識搜索四周,偶爾他眼中會閃過一抹精芒,那是有了可疑發現,當可疑排除,他的目光才會轉開,去做新的搜索一.這個人,看上去漫不經心,卻比誰都更用心。

    “更要緊的,顧小君,蘇景他穿著大紅袍、主持一座陰陽司,可你會把他真當做一品官麼?”

    顧小君搖了搖頭,妖霧笑了笑:“這就是了,沒人把他當做真的一品判,救尤大人便不是他的本份但他趕上了這樁事情,有流露過退避的意思麼?”

    說到這裡,妖霧呼出了一口長氣:“該不該他做的他都做了,不過是用你我看不慣的樣子去做的,不管他擺出來的是什麼倒霉樣子,陰陽司差官都應心存感激了。”

    兩人正說著忽然蘇景的聲音傳來,字正腔圓,幽冥鬼話:“我聽見了、聽懂了。”

    兩個差官嚇了一跳,一起抬頭望向蘇景,蘇景微微一笑,不多言。

    也‘無言可多,。

    來幽冥幾年,蘇景絕大時候都在修煉、辦公,且喪物大都會講人言,他沒那個精力時間也沒那個功夫去學鬼話,不過以小師叔不肯吃虧的心思,其他鬼話都不會說加聽不懂,‘我聽見了、聽懂了,這句話也是非要學會背熟不可的,以前沒機會用,這次見兩個差官以鬼話竊竊私語,以前的准備終於派上了用場。

    這個時候視線盡頭,顯出一團濃重霧氣,視線受阻、靈識難透,來得頗為奇怪,蝕海輕哼一聲,算是告訴同伴一聲,自己的靈識也無法洞穿迷霧。眾人心中暗生警惕,海上的雲哈則顯出笑容,指點景色:“前方霧中又是褫衍海中一重盛景,蔚為壯麗!”

    ‘山下,白哼眼中流露相望,歡欣接口:“哼,這霧氣從外面看著模糊,入內後眼中一切便會清晰異常。”

    三屍好奇,追問:“霧中有什麼?”

    “哈,啟稟三位貴客,霧中有山!但不同之前所見,霧中大山雄偉萬仞,名喚‘紅罐,,自上面倒錐下來,直垂雲海,那山尖頂距離雲海也不過百十丈的距離。”

    “哼,更為神奇的,紅罐山是‘空心,的,山尖頂不封口,渾渾圓圓的一個大洞,自海面經過山下時,抬頭仰望,可從山頂洞直窺山根底,通紅通紅的那一大片,應該是熾烈火焰,但不知為何,這火焰只在山根流轉,並不會從頂洞流出。我族中故老相傳,這紅罐山算是一處高深的修行地方,褫家大仙修行到了高高境界之後,會再來此處再做精進修持。”

    兩頭怪物能做人言,可畢竟講得不熟練,加之此間天地倒轉,山根在上山頂在下,就更不容易把事情說清楚,不過蘇景追問了兩句也就大概明白了:陽世間也有雄偉巨大、腹中熔岩滾蕩的火山一.一樣的山,只是此間這座火山是倒垂的。真正的古怪之處僅在於:山中熔岩不曾傾瀉,想來應該是被法術阻住了吧。

    霧中有什麼景色,蘇景等人不放在心上,倒是這霧氣本身,什麼修識妖識鬼識一概不受,如果有敵人藏匿其中突施偷襲可糟糕得很。對此三屍很是躊躇,正認真討論應對辦法的時候,蘇大判法諭傳道:“三位辛苦,去探探吧。”

    模糊莫名之地,不死三屍是做哨探的不二人選。

    癆病鬼天尊嘟嘟囔囔,紅眼睛真人罵罵咧咧,小胖子神君假裝沒聽見,顧左右而言它:“蘇鏘鏘,你懷裡的小妞鬼怎麼還不醒?”

    “還得等上一小會,你們回來時她差不多就醒了,快去!另外記得,萬一山中還有陰褫,你們不能動手。”蘇景的語氣不嚴厲,三屍的性子他在了解不過,這等苦苦差他們必然磨磨蹭蹭,可該去還是會去。

    果然,蘇景又再催促一遍之後,三屍滿臉不情願,手執殷天子、腳踏六翅棺,向著前面的怪霧飛馳而去。

    蘇景等人則暫停腳步,留在原地靜靜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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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七章 十六弟

    三屍疾飛,其中以赤目最為醒目,‘十’字少年的那柄長刀被他收著,刀落於‘凡人’手中也不再行運‘隨境隱匿’之術。

    赤目和十字少年一樣,將其橫背於背,不見絲毫霸道,反倒說不出的可笑。

    三口棺材、十八枚翅膀嘩嘩猛震,它們曾經蘇景陽火金風兩重洗煉,全力飛馳速度奇快,不多時就趕到大霧邊緣,三屍對望一眼,口中齊齊一聲大吼:“殺!”手中長劍舞成了銀風,閉著眼一頭扎入怪霧

    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棺翅和長劍的破空聲,三個矮子手中長劍急舞不休,同時張開眼睛四下張望:正如白哼雲哈所言,外看濃霧蒙蒙,身處其間卻是一片清澈,甚至比著外面還要更清晰清澈得多  。

    置身於此,雙目如洗。

    可又哪有什麼紅罐山。

    不見大山,不過霧中的景色卻比著兩個怪物描述得更加詭怪。

    身下雲海起伏,與外間無異,沒什麼可說。舉頭向上望去,則是一片殷殷暗紅,形狀不太規則,勉強算是個圓,邊緣處可見幾道潑濺痕跡。自下仰望,一片暗紅方圓怕是會有百裡之擴,而注目稍久三屍不約而同有了一個錯覺:血!那潑濺於倒扣地面的、偌大一攤血跡。

    還有‘血跡’四周,處處殘嶺斷岳,嶙峋岩石七出八進好像犬牙曾遭惡力狠打、被砸斷打爛的犬牙。看石碴斷口,都是幾年之內的‘新傷’。

    即便三屍不愛動腦筋。此刻也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與之前經過的亭廊一樣下場,原本在此巍峨垂掛、幾近倒插雲海的紅罐山,在一場惡戰中被摧毀殆盡。

    亭廊、紅罐山相距不遠,相鄰的兩處戰場。

    三屍即來則安,不會草草看一眼了事,手握殷天子嚴加防備,口中催促童棺振翅飛起,查探四周,仔仔細細地飛了一陣,又結做劍陣向著‘山上’‘海中’胡亂打了一氣。大概確定此間除了景色古怪外沒有其他異常。湊到一起商量幾句,這就打算回去彙合大隊。不料才剛准備離開,赤目忽然說道:“慢!”說話同時,他舉目望向頭頂地面上的巨大‘血跡’。

    “怎了?”拈花、雷動同聲問道。手中長劍握得更緊了些。生怕會遭遇敵人。死?算不得什麼。但死的時候會疼,可疼了,能免則免。

    赤目眼中光芒閃爍。不過臉上並沒太多戒備和緊張:“上面若有若無的,寶物氣意。”

    雷動立刻轉回頭向著他們進來的方向望去,口氣稍松:“趁他們還沒進來”拈花伸手向著上方指了指:“快去把寶貝收了。”

    哪還有啥猶豫的,小棺材扶搖直上。

    平日裡赤目性情急躁,收寶時卻沉心靜氣,心中仔細體味、感受著寶物氣意,頭顱揚起目光緊盯‘血跡’紅罐山若還在,這血跡應該就是白哼雲哈所說的‘山底烈焰’了,但又和兩個怪物說法相悖的,如今這片紅死氣沉沉,哪有絲毫火焰的跳脫熱烈之意,更不存流轉一說,它凝固了、不動。疾飛向上,不久他們就來到‘地面之下’。

    也是靠得近了,三屍這才驚詫發現,‘血跡’並非自下仰望時、他們以為的平鋪於地面。‘血跡’在更高深處:地面有天然成形巨窟,內中淵深不知繼續,盡頭處才是那一片隱隱暗紅。

    如果是正常天地,自上而下俯視,這道景色也算得震撼,何況這裡是‘翻天覆地’,一切都倒轉了過來,須得仰望唯有‘觸目驚心’,否則不足以形容心底感受。

    窟便窟、淵便淵,又算得聊什麼?如果赤目能把自己的心底那個‘貪’換成水再放出來,什麼小乾坤大世界登時就得被撐爆了,再大的窟再深的淵也盛不下來。赤目沒有絲毫猶豫,催促童棺繼續向上,飛入地窟,雷動與拈花緊隨其後,三人結品字,撿不來寶貝誓不歸

    蘇景和其他人再外面等候了好一陣子,始終不見三屍轉回,正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身後忽然空氣一震,紅眼睛赤目回來了死回來的。他顯身同時,蘇景便已開口相詢:“有敵人?”

    赤目氣急敗壞,伸手揉著自己的喉結:“有蛇!咬我喉嚨!”

    “陰褫?”蘇景追問。

    “太快,沒看見!”赤目回答得理所當然。話音剛落,前方怪霧中,雷動天宗的聲音就傳出、相應:“是陰褫!”拈花的聲音緊隨其後,同伴死了一回,他的語氣還挺高興的:“赤目真人,你什麼時候煉成了劇毒神功?可喜可賀。”

    赤目不解:“什麼劇毒神功?沒練過啊。”

    “陰褫咬你一口,然後陰褫死了沒練過毒功,那你得多髒!”拈花回答聲中,三條人影衝出霧霾拈花和雷動並肩坐於一口棺材,另口童棺擺放著赤目的屍體。

    屍體背後還橫挎著長刀。

    小師娘曾花費大心裡,從煉屍秘法中衍出一術,將殷天子三劍、六翅羅僮三棺與三屍的心頭血、脊骨髓並和一處,辛苦煉化整整了七年,成術後三屍與劍、棺雖彼此分離,但若從冥法方向來看,劍、棺也能算得三屍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三個矮子死後重生,長劍和童棺永遠不會遺失,但其他的寶物未經煉化,仍會留在他們的屍體上。

    眾人紛紛圍攏上前,只有赤目不去,自己看自己的屍體心裡不是個滋味。

    赤目屍身上,除了背後的刀,另外還多出了一樣東西:咽喉上,一條尺半的小蛇,烏色身、白目鱗、頸下一雙小小肉瘤,明明白白的一條精修有成的陰褫,蛇身僵硬已然氣絕,但蛇口仍牢牢咬在屍體咽喉上。陰褫劇毒,除非它刻意收斂,否則鱗片也萬萬觸碰不得,雷動、拈花就是不敢摸那小蛇,干脆把赤目的屍體給帶了出來,請大伙觀看。

    ‘忽啊’,十六乍見同類,口中一聲呼喝,飛縱如電急竄到赤目的屍體上,圍著那條死去小蛇來回打轉,其鳴戚戚,哀哀凄然聞者傷心白哼雲哈更不用說,乍見大仙法蛻,先是驚駭莫名、隨即叩首啼哭!

    赤目從遠處看著十六那份哀傷勁,他心裡不是個滋味,垂頭喪氣,難過低嘆:“從南荒狐地到現在,你我相識總也有五六個甲子了,同生共死之戰經歷不知幾番,赤目從來把你當做手足、兄弟,不料今日我被一條你素未謀面之蛇咬死,你不為我不平,卻鳴它的哀唱,唉罷了,罷了,你們才是一家人。”

    十六沒眼睛,耳朵好使得不得了,赤目的傷心自語它盡收耳底,口中不再哀鳴、身體不再打轉,歪著腦袋想了想,尾巴第一甩,輕輕抽打了一下那條死陰褫,算是替赤目‘鞭屍’報仇了,跟著尾巴第二甩,小小身體彈起穿過人群飛落到赤目頭上。

    ‘忽啊!忽啊!’似討好、似安慰、似鼓勵、然後在赤目頭頂盤起了身體,不走了,好像一坨屎。

    赤目感動得都快哭了陰褫一族不似洪蛇之流,絕少自相殘殺,族內和睦,可十六是外面長大的陰褫,和老家裡這些遠到不能再遠的親戚又哪有什麼感情可言,論交情,它當然是和赤目更親。

    十六剛剛叫得慘,只是因為覺得同族死了,自己應該慘叫幾聲。若在野外相遇,見同族遇險,以陰褫的性情,十六一定會全力相救,但若發現同族的屍體,它的傷心也就是慘叫兩聲而已,其他不提也罷。

    赤目、陰褫‘好兄弟’之際,蘇景已然向拈花、雷動問明白了事情經過。

    三屍飛身入地窟去尋寶途中,突然一條陰褫自上方竄出,赤目飛在最前首當其中,連閃躲的機會都不存就被咬中咽喉要害。另兩個矮子長劍在手,但謹記著蘇景那句‘見到陰褫不可動手’的囑托,不敢出劍、又怕陰褫再來咬自己,呼哨一聲轉頭就要跑,不料還不等他們逃走,那條擊殺了赤目的陰褫尾巴尖一顫,自己就死掉了,連嘴巴都未及松開。

    事情說完,赤目遠遠地補充道:“這條陰褫身體比著十六弟大上一半,照理說它的修行應該遜於十六弟,可是不然,它那一撲悄無聲息、快且狠辣,錯不了的,它的本領更強!”一番傷感過後,又得滿心欣慰,赤目改口,喚十六為十六弟,親切之意難以言喻。

    拈花、雷動紛紛點頭附和:“不錯,這條陰褫的修行,比著十六弟還要更精湛些。”

    淺尋授藝、童棺為駕、殷天子護身、得本尊全部力氣,又在南荒西海幽冥得無數惡戰歷練,三屍的性情糊裡糊塗,可鬥戰的本領卻明明白白,時至今日,無論陰間陽世,他們三個都當得‘高手’之稱,有關‘十六弟’和殺人陰褫的差距,他們不會看錯。

    ‘忽啊’,十六應了一聲,打哈欠似的。枉為凶獸,全無爭勝之心,聽說自己不如身體更大的陰褫,居然懶洋洋地無所謂。

    蝕海游身近前看了看,另有一道妖元凌空而入,探入陰褫屍身,片刻後開口道:“經絡枯萎,元氣衰竭,是條修行路盡、燈枯油竭的老家伙。本來就垂垂瀕死,剛好三個矮子趕去,正好咬一口再死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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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6 18:17: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八章 一重眼界

    正說著話,大聖忽然口出異聲,眉頭皺起。

    赤目也從遠處開口:“它肚子裡有寶!”

    三屍去探血底地窟就是因為為了尋寶,赤目被陰褫咬死一瞬也恍然察覺,他要找的寶貝就藏在這條陰褫的肚子裡,私欲鬼嘛,之前沒提這回事,還想著看有沒機會偷偷把蛇肚子裡的寶貝據為己有,但見大聖有所發現,他就知道隱瞞不住了,干脆大聲說出來  。

    而赤目聲音未落,蘇景口中也‘嗯?’了一聲,語氣中頗有驚詫,只見他肩膀上時時刻刻扛著的那團香火,仿佛個皮球似的突然滾落,直接跳到赤目屍體的肚皮上,隨即香火之中,一聲啼鳴響起。

    啼鳴聲古裡古怪,很有些嘶啞,好像烏鴉大叫;可是這嘶啞喊聲中,又透著一份無以言傳、只能體會高亢、嘹亮!這聲啼鳴落在眾人耳中,無論蛇子大聖還是猛鬼差官,無一例外都覺得心中突然衝騰起振奮之意,一下子精神抖擻,愉悅難言。

    更古怪的,啼鳴之下,不止周圍那些活人活鬼,就連屍體都有反應尺半陰褫的屍體。已死的黑蛇,身體古怪扭曲起來,明眼人看得清楚,蛇屍搖擺並非筋肉骨骼所持,而是它腹中有什麼東西在躁動,連帶了蛇屍。

    很快,蛇屍牢牢咬在赤目咽喉的嘴巴張了開來,一枚金丸自蛇口中飛出。

    大小仿佛一粒了葡萄珠,光澤比著真正黃金淺淡幾分。顏色上則多出些許紅彤。

    小小金丸,眼睛看上去,算不得明亮;身體感覺上,沒什麼溫度,不過挺漂亮的一顆珠子而已。

    但也是這枚小小金丸,落在大聖的靈識之內,卻迸發起萬丈光芒,熾烈光線扎碎乾坤,把一切一切盡染金紅;不止光,還有熱。那一蓬烈火直接燒進了血中燒進了心底。身在焚卻不痛,只有膽戰心驚、只想頂禮膜拜!

    不算兩個土著怪物,一行八九人藏龍臥虎,個個了得。但也只有大聖和蘇景才能察覺這金丸真相。旁人全無所察!

    一樣東西。落入體感與靈識卻相差雲泥,大聖驚呼出口,情不自禁以手遮目、身形後退!

    蘇景腦中更是‘轟隆’一聲大響。真就震得自己的頭皮都麻了手上一松,一直被他救護於懷中的面具少女掉下去了。拈花歡呼一聲,催動小棺材急急陡轉、把她又接住了。

    金丸懸浮片刻,忽又急促震顫起來,眨眼後化作一道金虹,飛入了香火之內,就此消失不見。

    又是一聲啼鳴傳出,除卻之前的嘶啞、高亢,鳴唱內又多出些開心和滿意,隨即那團飛起,重返蘇景肩頭,不動了。

    一連串的變化讓人心中稱奇,即便對蘇景全然不感興趣的顧小君也忍不住問道:“那肩頭香火裡,藏的是什麼?”不過她問得不是本人,而是與蘇大判同在不津冥殿的小鬼差妖霧。

    蘇景的小金烏元神從未給外人亮出來過,妖霧和蘇景只是熟稔,算不得自己人,他也不得而知,妖霧才懶得猜測,直接轉頭去問蘇景:“你肩頭香火裡藏得啥?”

    蘇景未回答,他的目光仍渙散,少見的傻愣愣模樣,真正失神了。

    此時白哼雲哈自告奮勇,催卷一道妖風小心翼翼地捧了赤目和尺半陰褫的屍身飛上山中掩埋,活著的那個赤目不忘從自己屍身上接下長刀、重新掛在背後,跟著來到蘇景面前,伸手指捅了捅蘇景的膝蓋:“嚇成這樣,是因那金丸?”

    三屍和本尊心意相通,蘇景看到金丸時心中的巨大震撼,三個矮子都有所感。

    蘇景深深一個吐納,心神寧靜了不少,點了點頭。

    寶貝被香火了小金烏拿去,無異被蘇景所得,這個結果赤目倒是能接受,問蘇景:“金丸到底是什麼東西?”

    赤目掌私欲,尋寶鑒寶是天生的本事,但這一次天賦不靈光了,只知其珍貴卻不明其究竟為何物。

    “陽火。”蘇景開口,簡簡單單兩個字。

    “陽火?”赤目愣了愣,小金烏吞陽火金丸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那東西真的是陽火麼?赤目不信:“你不就是修陽火的?你的火我又不是沒見過,和這金丸可不太一樣。”

    蘇景的笑容有些發澀,心中震驚還未完全平復:“是不一樣,差得太遠同為陽火,但也分成色。差出了幾個天地啊。”

    “跟太乙金精似的?上品七彩、中品足金、下品銀白,那金丸是陽火中的七彩金精,”赤目語氣試探:“你的修為”

    蘇景擺手:“相差得更遠,若如你所比,我的陽火還遠遠夠不到下品銀色金精。”

    “嗯,下九品,屎色金精!”赤目全然明白了。

    “咳!”蘇景失笑搖頭,饒是與生俱來、同體而生,三屍也總能把他驚到,那三個矮子有這樣的本事。

    那一枚小小金丸,光熱內斂不顯於凡,可內中蘊藏火意之純、之烈,蘇景平生僅見!以前莫說見,就是連想都不曾想到過!蘇景甚至篤定,若將自己這五百年修行積攢、五竅三重天內所有陽火真元都釋放出來、集中一起,再加以千錘百煉窮盡萬年,怕也提不出這樣一枚金色的‘葡萄’!與多少無關、與威力無關,真正的差別仍是那兩個字:成色!

    而搖頭之中,蘇景的笑容裡,震驚、酸澀之意迅速消散了,換而開心、振奮,這表情三屍見過:南荒時第一次打出師父留下的劍符;西海中執掌‘丈一’刺出君王一劍時,他就是這樣的笑容開一重眼界、見一重真相後的由衷開懷、由衷歡喜。

    便是如此了,蘇景此刻欣喜,與寶物落入自己手中無關,而是他知道了真正的陽火是什麼樣子,帛絹上寫得明白,煉至巔頂,他的火就是真正的金烏之火、太陽之火,到那時,自己便是帛絹上記載的:

    熾燁天驕!

    是希望是目標更是可能成就的未來,蘇景怎麼會不開心。

    當驚訝不再,心思也就重新活絡起來,蘇景又想起一件事,贊道:“陰褫果然是神奇之物,陽火為我本命修持、本命元基,卻因它把金丸吞入肚裡,我竟無以察覺。”

    只是無心贊嘆,卻勾起來戚東來的回憶,點頭附和:“陰褫吞下去的東西,外人確是難以察覺當年我可就沒發現,十六爺肚子裡還藏了個瓶子!”

    蘇景哈地一聲笑:“還有金子,我也不曉得。”

    說笑之中,白哼雲哈返回,眾人繼續啟程,赤目剛死一次,折了銳氣,無論如何不肯再去打頭陣,就留在隊伍中央,站在蘇景身邊最穩妥。另個矮子,拈花也飛向蘇景,他居然又把面具少女送了回來:“蘇鏘鏘,還你。”

    天在下地在上,三屍也能跟著反轉了性子?蘇景大是奇怪:“你抱著吧,她的修元已經行轉無礙,無需再護持,過不多久便能醒來。”

    拈花搖頭:“太冷,像塊冰!抱著她光想打噴嚏。”說話時,鼻子抽抽、帶著面上肥肉抖動,果然是要打噴嚏的樣子。

    蘇景把少女接回手中,拈花又駕著小棺材飛向蝕海:“大聖,我有事要請教”口中喊著蝕海、眼睛盯著蝕海,手上卻在路過顧小君身旁之際,忽然伸出去捏了女判官的臉蛋一把。

    顧小君又哪想到小胖子喊大聖是‘障眼法’,全無防備被捏了個正著,可把她氣壞了,怒聲訓斥:“狂徒,你作甚!”

    拈花眉頭微皺,語氣樸實全無輕薄之意,對顧小君道:“你也是鬼,就不冷,為何她這麼冷?”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頗有‘昏得是你該多好’之意,捏過臉蛋的手,五指還在輕輕捻動,輕飄飄地又飛回蘇景身邊去了。

    顧小君又氣又恨,可又不知該不該真做發難,歸根結底,心中就只剩下‘無奈’兩字。

    片刻功夫,一行人闖入霧中,上面大地中的血底深窟何其醒目,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其奪去。

    蘇景背後天都火翼振動,直接飛到深窟邊緣,但沒再繼續深入,目光沉沉仰望血色,臉上的笑容早就收斂不見。

    佇立片刻,忽然,他肩頭的香火中,一道金紅光芒振起,向著深淵血底急射而去!元神金烏飛去得奇快,真就是一道流光閃電,還不等顧小君、妖霧等人看清,小小金烏便已遠去,下一刻蘇景揮手,自己那些有主的香火滾滾蕩蕩,仿佛洶湧大海一般,被盡數注入深淵。

    在陽間,被凡人膜拜了幾個甲子,佑世真君攢下的香火磅礡厚重。而這深淵如鬥口小腹大,內裡何嘗不是廣闊深邃。在外面放出來足以一方天地的香火,在深淵中也不過是飄飄蕩蕩的一片怪雲罷了。

    將元神小金烏投入淵中,又以自己所有有主香火護持金烏,做完這兩件事蘇景不再停留,和身邊同伴點了點頭,繼續向著褫衍海深處趕去。

    蝕海大聖看了看蘇景的神情,有些好奇:“於你而言,這是一番大機遇、大造化,撿了天大的便宜,為何還嫩嫩不樂?”

    “啥嫩嫩不樂,”赤目鄙夷、糾正:“那是悶悶不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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