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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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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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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8 10:19: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九章 鈴如怒海、歌中宇宙

“凄苦少年時,等啊盼啊終于等來了你的快活日子,那日子很長遠的,連時間都是香的、連呼吸都是甜的,今天你卻來拼命了,你可知,死了便什么都沒有了。”天理輕聲規勸著不聽。他不算墨巨靈中的至強能者,但他有兩項得意本領,冠絕同族:

其一為‘精學’,他擅長學習與鉆研。若以打斗而論,瞑目王的手段他望塵莫及,但他改變了十一世界、改變是瞑目王留下的諸般法術,靠得就是他的‘精學’之術,一點點學習明白了瞑目王的法術,研究透徹了那這世界的規則與重重法術的行轉原理,再著手修改事半功倍。

另一項本領為‘慧’,他與不聽素昧平生,卻能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最柔弱之處。具體經過、究竟何事天理是看不出來的,他只能明白個‘大概’。‘大概’就足夠了,能讓他的蠱惑之言有的放矢,直擊心底。至少在天理那個年代,因為‘慧’之能,論起蠱惑人心的本事,在同族之中天理能排進前百。

“莫再逞強了,好強傷了自己更會傷了他”天理說話不停,這一族巨人都羅里羅嗦,可此時他的言辭絕非單純啰嗦,聲灌天魔改弦之聲、氣蘊古妖勸誘之意,這一道天音靡降的本領,本就是墨巨靈的拿手絕技,看似平常閑話,他在語中灌注的修為與力量,比著入身一場惡戰也毫不遜色。

田上尸魔、水生木秀、穿霄星石,魔女接連展露的手段。即便天理也不能不忌憚,能以聲色沁染收服此人是最好的選擇。

可天理能知不聽的脆弱何在,卻又怎曉得她的脆弱究竟從何而來!怎會成為孤女,怎會無依無靠,怎會有家不歸?全是拜墨巨靈所賜墨巨靈!

最初的猶豫過后,她的眼色更加猙獰,心底戾氣重聚,被賁起血脈覆蓋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兇狠且殘忍。

天理的聲音稍頓,軟軟地笑:“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說未說完。突然金鈴怒鳴!

來自魔女身上的鈴聲。急促、鏗鏘、高亢、嘹亮,飽蘊殺伐氣意,直撲墨巨靈!

天理眼中異色閃爍,又是一個沒想到:不受魔音誘惑不算太稀奇。雖少見。但總會有些心志專一的蠢貨不被魔音劫持。可不僅不受,反還動音反擊的,自降世以來天理只遇到過一次。眼前這次。

鈴聲才響起就告瘋狂,傳上天傳下地,傳去四面八方,乾坤飽受其聲又告回蕩返回,只在剎那間,這城、那山、遠處的林、更遠處的連綿丘天地間所有一切都成了鈴聲的‘幫兇’,縱其音、縱其意,各個方向涌動如潮,急撲天理。

這已經是在斗法,以金鈴破魔音,而魔音本就是天理的法、一旦被巨靈難逃重創,在道理上,斗音與斗劍、斗符、斗陣全無區別。

驚卻不慌,音法相斗,本為墨巨靈專擅,就在柔聲說話中,天理的聲音突然一變他唱歌。

完全陌生、甚至完全超乎想像的調子,再沒有柔和婉轉、再不見聲色勸誘,他的歌聲古拙、久遠得甚至超出了天地的由來,他的歌聲廣闊,廣闊到甚至三千世界都受納不下。

蒼涼之歌。浩瀚之歌。

從地到天,從天到星,從星到銀河再從銀河無邊擴散開去一切都被收容于天理的歌聲。即便聽不懂他口中生澀歌詞,即便從未想像過世上還有這樣的歌,但是在感受到他的蒼涼、他的廣闊之后,人人都能明白:他唱的是宇宙。

什么樣的人,才能在一首歌里唱出宇宙的滋味。

隱藏許久、寂靜許久的瞑目天都,終于在今天‘熱鬧’起來,鈴如怒海、歌中宇宙,瞑目王也不曾想到過的聲之盛筵。

只是這場筵,只有一人能活。

歌聲一起,金鈴突然嘶啞嘶啞,但并不低迷。

便如撞鐘,大鐘完好聲音渾厚,可鐘若開裂后再被猛撞,它的聲音就變得刺耳,變得兇狠,變得更倔強。

鈴如是,嘶啞后的鈴聲更加兇悍,于短短幾息間刺耳金音暴漲爆起,險險就湮滅了天理的歌聲。可無論鈴音如何兇悍,哪怕它已呈怒海暴潮之勢,卻總也無法湮滅那一線歌聲。

再瘋狂的海也吞沒不了一片輕靈羽毛。隨波逐流、隨浪起伏,泰然自處的天理之歌。

漲潮之后,就是退潮了,鈴以嘶聲裝勢,如壯士綻血勇,強卻難持久,而此消彼長,天理的歌聲漸漸漲起,初時他的歌聲并不響亮,可短短盞茶功夫過后,他的歌聲已然變作浩蕩天音,充斥天地!

鈴聲仍倔強,愈發的尖銳,隱投綻裂之聲,強悍不變,只是稍有修為之人都能聽出那份聲嘶力竭的‘味道’。

忽然,墨巨靈收了歌聲,言辭緩緩說話也和唱歌一樣,注入浩大法力,繼續與鈴聲爭強,只是歌聲停下后就沒了那份洪洪廣浩的壓力,讓鈴聲變得‘輕松’許多,天理垂首望著不聽,他的目光很軟:“音為法,屬聲色,這般斗法不止拼修為的,還要拼心境心境從何而來?從眼界而來。太多事情你沒看過沒見過,又怎么可能有上乘心境?這一戰你又怎么可能會勝?收手吧天理沒什么朋友的,今天卻真覺得少了你會不好,做我友,我帶你去聽去看,去見真正宇宙,去見無盡未來。”

笑聲響起了,不聽在笑。

她的笑聲里有哪有絲毫歡愉,只有悲涼和憤怒,比著痛哭更痛苦更悲憤的笑聲,被屠滅后就變成死寂之域的莫耶世界,正在魔女的瘋笑聲中縱聲大哭!

笑聲入鈴聲,同為不聽法音,再攻。

天理不曉得這個女子為何如此‘執迷不悟’,嘆了口氣,歌聲再起

不聽入魔、小賊發狂,戰中不做思考全憑本能行事,天理以魔音攻來時候,‘她們’想也不想就動鈴反擊,選‘音’為法與巨靈相斗,只因鈴鐺本就是乾坤引的一部分,法音為小賊擅長的本領。

可惜天理說得沒錯,這等斗法與心境有著莫大關系,小賊出身不凡可她才從懵懂中開智多久?初戰時‘她們’可做迅雷般狠打急攻,斗得稍久就落到了下風。

終歸不是天理的對手,鈴聲里開始出現了雜音,嘶嘶沙沙的怪聲,沒法說清楚它從而來來;不聽的怒笑依舊抗癲,但天理看得清楚,她的眼中、耳中都淌下細細血線,強弩之末了,還能再撐多久?

城外眾人何嘗不知小妖女情形危殆,可四面八方殺獼攻殺兇狂,情勢岌岌可危,誰也騰不出手去攀城相助就算沒有陰兵牽扯也無用,浮城范圍內法音成殺,鈴聲笑聲歌聲交雜一起,若以普通法術、劍術強破音殺,即便成功也會連不聽一起打殺。想要援手,除非同術相助,催音凝法以入戰。

三尸根本不懂法術,蘇景尚未醒來,葉非成了廢人,小相柳連喘氣都吃力,還有誰能相助不聽?

突然間,三尸等人所在戰場,大地猛烈顫抖起來,嘎啦啦的怪響中,一道道巨大地縫綻裂開來,旋即道道粗壯巨藤裹挾滾滾泥沙,自地下沖起、橫掃!

千根藤、千丈藤,轟轟烈烈打擊戰場,掃米殺獼!其中一根巨藤上,站著個三四歲的光頭小子,遙遙對三尸抱拳:“孩兒拜見三位叔叔,孩兒來遲了。”

打過招呼,光頭小娃在巨藤上手舞足蹈,道道法篆被他散出、翻飛,大地躁動愈發劇烈,更多的藤被他喚出,助戰三尸,強襲殺獼兵馬。

參蓮子到了。

參蓮子是與影子和尚一路的,三尸霍然大喜,急急發問:“參蓮子,影子大師何在?”

不等參蓮子回答,西北方向上就傳來一陣木訥聲音:“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正是和尚,他念經。

參蓮子入戰,影子僧也入戰;參蓮子助戰城下戰場,影子僧馳援瞑目天都法入禪音,和尚念經。

即便最懶惰的小沙彌也會背的法華經。

和尚從西北來,直接入城,口誦著經文緩步來到不聽身邊,與她并肩而立,三尸看不見他現在的樣子,否則一定會‘咦’上一聲、再伸出小短手去摸一摸他身上的袈裟,燦燦燙金的璀璨袈裟

論身形,和尚為真影魂身,說穿了就是個鬼,以他的本事,想要在幽冥中隱藏自己和參蓮子容易得很,一路上都沒打過一仗,沒人能察覺他們;論位置,和尚與參蓮子落入此間的地方,相距祟祟山比著不聽、相柳、蘇景這幾路同伴都近,但他卻來得最晚。

“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很普通的經文,但被影子和尚念來,一字比著一字更響亮,短短兩句后,每一字都如天雷浩蕩、炸響九霄!

而和尚的語氣平靜,全不見他運力使勁,何須用力,他的經就是他的法!經入法音入戰,影子和尚與不聽并肩,共抗天理的宇宙歌:“皆為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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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零章 那些花兒,生命聲音

念過几句經文后,影子和尚忽然把話鋒一轉:“優佛陀走了。所以我來晚了。”

    “蒿草中的佛陀真識總有耗盡時候,在我落入幽冥第三天,這段真識終到油盡燈枯境地,佛陀散去前再顯金身,與我交談片刻。”

    “寥寥數言,醍醐灌頂,佛陀散去,和尚卻隱約嘗到菩提滋味...”影子和尚面帶微笑,把自己在幽冥的經歷說出。他人浮城中,面對墨巨靈,這番話卻是講給城外同伴聽的:“之后我靜悟七天,將菩提滋味化心中明慧,之后起身趕赴祟祟山,結果耽誤了此間戰事,來得晚了、和尚錯了。”

    影子和尚對面,墨巨靈的臉色變了,和尚念的不是經,可他聲中法力不減分毫。

    隨口說話,也有經法之力,即便天理也做不來。墨巨靈尚還需借住‘宇宙調’來擴動魔音,和尚卻白話、經法等同之。

    他所言,即為經;他所想,即為法!這是怎樣的境界?所幸和尚現在的力量有限,想是他的修為遠未恢復之故。可境界擺在那里,恢復修為只是磨時間的功夫了,假以時日,此僧必成大患,非得及時扼殺不可......

    天理雖是強敵,但他的見識了得,所料不差。

    優和尚‘臨行前’再顯身,這段真識所帶記憶不多,沒辦法引經據典長篇大論地去做點化,但又何須過多言辭,一段真正佛陀思識即為一段真正光、一縷真正香,光明耀于目香清靜于心!和尚送‘他’最后一程,能感受和體味到這佛光與禪香,遠勝破經萬卷!

    和尚的記憶尚未恢復,但心底重開清明。

    論本領,影子和尚確是遜于盲眼僧、天真大聖、劍域主人這些人。可這不是說他本領不行。正正相反的,當盲眼僧走后、正是這位影子和尚撐起撐起摩天古剎,獨掌佛光暖耀人間。他曾讓萬家生佛讓天下得惠!當年西海邪廟中,就連那殺獼歸仙殘魂郎齊都說:你全盛時。我唯一活命機會就是跪地討饒求你能心軟。

    重開心底清明,在別家修士來說不過是心境更堅固些、心智更聰慧些,可是對影子和尚而言,卻是花開見佛、舉手齊天。

    以前他只是個迷迷糊糊、修為不錯的和尚,如今他卻是行走于人間的尊者。

    往日的光芒萬丈,不會理會迷糊和尚,但會很快重聚于人間尊者。和尚已經找到了回去的路。只差:時間。

    陡然間,天理的歌聲暴漲,全力催動魔音,務求誅殺和尚于今日。

    和尚的元修不足。他的禪音威力與入魔不聽的金鈴狂笑相若,兩人聯手,墨巨靈依舊勝券在握,時間會拖得長一些,但他仍有把握在歸陣時刻到來前殺盡強敵。

    歌聲蒼涼且浩瀚。于瞑目天都中回蕩不休,不可見的魔音之殺,開始急攻猛打。

    和尚說完了事情,又開始念經,說閑話也有經文力量。不過和尚木訥,平時不善言辭,不念經的話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可聊的。

    影子和尚的經法沒語氣、沒頓挫,白開水似的調子,聲音里滿滿慈悲本意。慈悲源于心,本就和語氣無關;

    魔女的笑聲和鈴聲急躁,始終高亢,凶悍如刀。

    一慈悲,一凶狠,一為蘇景的第十三魂,一為蘇景的結發妻子,咬牙苦頭墨巨靈...又是盞茶功夫過去,天理的歌聲越來越嘹亮,無論鈴聲笑聲還是經咒聲音都被牢牢壓制,和尚與魔女猶自強撐,但已搖搖欲墜。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突然闖入浮城內:

    悉悉索索,很輕微,尋常人的耳力都難以捕捉,只有修為足夠火候的好手才能聽到,只有曾入世領悟自然的大修才識得這個聲音:破土、發芽,種子生長的聲音。

    聲音闖入城中,但它來自城外...蘇景身前,三尺處,一盞輕芽兒鑽出地面,憑空出現的嫩芽生長奇快,拔梗、開葉、結苞、花開綻放,前后一息光景,一朵葵花長成了。

    花如盤,鮮黃明艷的葵。

    花開一瞬,花盤微顫,數百花籽灑落入土。下一息,數百嫩芽生長、成形、花開、落子,一花再生數百花,如此往復,就那么一息再一息,短短一會功夫,以蘇景端坐之地為心,浩瀚花海綿延鋪展,猛擴遠方。

    花海鋪展于戰場,花兒不傷人,只是最最普通不過的向日葵,只懂得生長,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會做。殺獼陰兵不管、身邊有花長出他們一刀掃過,砍翻一片。

    可生命之韌其實刀劍能足夠斬斷的?被砍斷,再生長,被連根拔起,又有新的種子落入泥土,再生根又發芽......

    一朵花生長、開放的聲音,細弱不可聞,但千枝、萬枝、萬萬枝呢?當目光所及每寸地面上都有葵花招展,當連綿花海同做招搖的時候,那悉悉索索的生長聲音,早已貫徹天地、席卷浮城!

    看似再普通不過生命,卻是天地自然、諸天神佛所有偉大力量存在的最終意義。花海之聲即為生命之聲、生命之聲即為金烏之聲,最最直白也最最輝煌的聲音,它不是法卻遠勝諸般法朮。

    生命音,生長聲,驚濤駭浪一般攻入瞑目天都,助戰魔女與和尚,斗那墨巨靈的宇宙調!蘇景尚未醒來,但...他已出手?

    天理面色再變。

    以如此平凡的花開聲音對抗飽蘊玄法的宇宙調,以平淡無奇的‘生命’對抗深邃浩渺的宇宙,這又何嘗不是一重境界。與修元無關、只于心境相牽的境界!一場惡仗打到現在,天理早已曉得這伙糖人不好對付,可他仍未料到,或許他們的力量羸弱,但他們的心境高遠、他們的思慧無邊,他們是修行世界的...妖孽!

    法聲重重,決戰浮城,不知何時開始。歌聲、鈴聲、笑聲、經聲、花聲這些聲音都變了樣子、脫了形質,變成了罡風哭號變成了神雷轟動,天音攪動八方風云。滾滾黑氣與金光、佛光、血色和虹光重重壓在浮城天空,剿殺成一團。

    又是盞茶光景過去...最后的盞茶時間、蘇景入定行法的最后一盞茶。功成剎那,那一聲‘凌天’崩裂于蒼穹,那一道金丸迸射于九霄,還有他身邊烏黑長棍截截崩斷!

    鐲命損喪后,棍命也喪。

    金丸飛天、崩散去,排一線,自東向西。自東方地平線起、至西方地平線末,一枚接著一枚的驕陽綻放開來!

    即便身在惡戰中,也不耽誤三尸抬頭數太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個太陽?!”

    五日之后,不該是七日么?怎會多出了兩盞、怎會直接跳到了九日?

    橫亙天空。九日凌天!

    一道烈火沖天,出關蘇景飛扑瞑目天都。

    也是在蘇景破關一瞬,天理突兀大吼一聲:“收!”他的歌聲戛然而止、一口墨汁般的鮮血噴出,而后巨掌落下,轟響不聽與和尚......墨巨靈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但他沒想到‘那些花兒’。

    魔女與和尚占了‘凶、慈’兩極,音法互補很難對付,而宇宙無情彈壓萬法,天理贏定了。

    可是花兒開了,命音傳來。讓這場爭斗徹底變了樣子:

    論修為,天理遠勝,絕無落敗道理;但是論起聲中真意,墨巨靈的宇宙調是他自己觀摩星天、游走星河后悟出的。那些花開聲音卻是真正、實在的命音。這是玄意真屬的爭斗,歌聲強大卻為‘假’,花開脆弱卻為‘真’。一道真音入浮城,立刻竟惡戰拖進糾纏、拉扯的膠著之局。

    若只是膠著還無妨,真正讓天理驚駭的是:蘇景跳起來、打殺過來了...就算他出關,也應該主持花陣才對啊。他沖上來了,花聲卻不減分毫?便是說主持花海聲潮的另有其人。

    這筆賬再好算不過了:天理本人被拖在音法相斗中,蘇景跳上來直接去砸他身后的通天塔、摧毀大陣。陣若碎,身為主陣人的墨巨靈必遭反噬...天理當即立斷,收法音,動凶法做直接轟滅!

    被逼無奈強收法音,與法音被破也沒太多區別,天理立刻受創,傷得不算輕,但比起大陣的反噬几可忽略不計了,哪頭輕哪頭沉,墨巨靈分辨得很清楚。

    天理收聲,天上地下兩個女子同時倒地......

    浮城上,不聽倒地,她是被打倒的,影子和尚出手,在她后腦海輕輕一點。不聽祈靈,小賊狂躁下暴發的力量,斬二十凶神、殺兩道天理影身、破入靈一掌再斗法于魔音,早已超過不聽能承受的極限了,得自離山庫的靈袍一命已損,再撐下去她必死無疑,是以和尚打到了她;

    地面上,蘇景先前閉關地方前一尺,陽三郎倒地,她是先從地面跳出來后又摔倒的,隨她顯身無邊花海凋零枯萎。

    發動花海的不是蘇景,而是她。本為金烏、還有誰能比她更明白命之真諦,全靠她及時出手,和尚與不聽才撐到蘇景醒來。花音本真,拖住天理,不過真意不是斗戰的全部,其中還有修為比拼,陽三郎就差得遠了,勉強堅持到現在,真魂都已不穩。若蘇景晚醒來半盞茶,她怕是就會魂飛魄散了。

    兩個女子跌倒,墨色巨靈襲來,巨大的手掌遮蔽天空,打下!

    影子和尚先揮手打出一道淡金色云霞,云霞包裹不聽飛向城外,和尚不走,留在原地抬頭望向那鋪天蓋地的手,跟著影子和尚猛將雙臂撐開。

    站步、昂首、開臂,他站著擺開一個‘大’字,這姿勢不論不論,而他口中獅吼也全不成體統,不是經不是咒,那是一聲充滿虔誠充滿感激也充滿期待的嘶吼:“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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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8 10:20:47 |只看該作者
1015 章 骨斷天塌,再見理想

站步、昂首、開臂,他站著擺開一個‘大’字,這姿勢不倫不類。他口中獅吼也全不成體統,不是經不是咒,那是一聲充滿虔誠充滿感激也充滿期待的嘶吼:“佛啊!”

佛啊!

吼聲起時,鐘鼓鳴、禪唱升、金光暴散開,一切異象都在和尚身后,一枚巨大掌印破碎精光、橫空顯現、向前拍去!

佛印。

全不遜于天理手掌的金色巨掌,影子和尚一聲‘佛啊’,請來的佛陀手印。

黑色手掌自上向下轟殺和尚,金色佛印自和尚背后沖起,但并未迎向黑手,而是斜前向上,徑自拍向天理的胸膛。

和尚慈悲,和尚除魔,一道佛陀大手印已是和尚全部修為所在,這一掌過后再無余力。

只此一掌。所以和尚做玉石俱焚之擊。

除惡務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黑色巨掌當頭落下,金色佛印攔空斜打,和尚做了能做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沒機會看到勝負分判,黑手裹挾的罡風已然催壓到身,天空完全被遮蔽了,和尚眼中只有滾滾黑暗,他的微笑安寧,等死......但在‘死’前,他先等來了火。

飛火入天都的蘇景。

入城時,他與被和尚送出城外的不聽擦肩而過,不聽昏厥著,此刻她還好,所以蘇景笑了,笑著入城。

蘇景入城,撲去和尚身邊,在他落足一瞬,一朵火焰之花自他身上綻放開來,火花開、開放出一座火海,頃刻間千里浮城被火海淹沒!隨即巨浪翻騰火濤倒卷。一枚金紅色的拳自火海中沖起!

蘇景還活著,他身邊同伴就一個也不能死。

我死之后萬事皆休,但我若在生,你們一個也不許走!誰也別走。

與巨靈手掌、佛陀手印一般大小的,來自金烏陽火滾滾凝結的拳。迎上天理拍來的手掌。

轟動巨響,起于浮城,震于乾坤!

陽火拳碎,火海炸散,但也消弭了墨巨靈的滅頂一擊,火海不見了。蘇景與影子和尚重新顯現身形,和尚微笑依舊,金烏弟子跌坐在地滿面猙獰。

第一聲巨響未落,第二聲轟雷再起,影子和尚請出的佛印擊去墨巨靈的胸膛!天理有兩只手,右手摧毀火海卻未能傷人。左手則回轉胸前、及時擋下了佛印猛擊。

接連兩道大力沖撞,接連兩聲巨響綻放...還有天理的一聲慘叫:

左手抵擋佛印為應急之舉,主要的力量都被他凝聚到右手去了,更要緊的是這只左手受傷在前——以手如靈的是他的左手,入靈一掌被遭不聽星石所破,法術破滅、手也會受傷,只是外表看不出來罷了。

受傷在前、凝力不足。而那佛印來得何其兇猛,慘叫聲中黑色手掌掌心被打穿巨洞,黑色掌骨清晰可辨,拇指向后扭曲不堪、十指中指與小指干脆消失不見!

佛印雖也散碎了,但和尚自己毫發無傷,這一擊,影子和尚大獲全勝!

可是也只有一擊,所有力氣都已耗盡了。

和尚站著、再無力稍動。和尚微笑,僅僅傷去邪魔一只手,未能完全鏟除魔物。但他盡力了,是以無悔無愧,無悔此生機緣從靈火中的混沌到修持于佛堂的高僧;無愧于盲眼僧的點化教導和他的衣缽傳承。

和尚平靜,天理卻暴跳如雷,所有謙和溫潤都是建立‘我為神’這三字之上的。他的謙遜正來自高高在上的自傲,到得此刻竟真的被幾個凡人所創,又怎還能再維持住和藹!犯上者,必須死無全尸、必須死得苦不堪言!

右掌再起、拍下!

之前惡戰不斷,加上一場魔音斗法,天理知曉這伙人手段層出不窮,比法比術反倒會被他們拖住手腳,快刀斬亂麻、直接于巨力降伏才是獲勝捷徑。由此巨靈棄千法,只憑一掌、硬生殺滅。

蘇景之前硬擋天理一掌,被惡力反挫在地,但背脊才一碰觸地面他就重新彈起,起身之時,火花再綻之時;仿佛時光倒轉,花開火海,彌漫全城,陽火凝結第二拳,墨巨靈要打,蘇景又何嘗會停手!

拳掌第二次交擊,顫抖了巨城。仍是平分秋色,所以有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接踵十一拳,交擊天理巨掌。

火海十一崩十一聚,拳掌十一分十一合,兩個怪物打出個天花燦爛!

拼到第四拳時,城下三尸就驚得懵了,六只怎么瞪也瞪不大的眼睛齊齊望向陽三郎,目中詢問之意在也明白不過:怎么可能?

就算是九日凌天,也不過是將蘇景修為翻上九倍,強大是真的強大了,但無論怎么算,‘九倍’的蘇景也不可能和墨巨靈平分秋色的。若九個蘇景就能與天理一戰,那‘五日’時候殺一條天龍做出來的龍也不會如此吃力了。

陽三郎未出聲,直接將一道似識打入三尸腦中,她是神物真魂、一念入人心她有這個本事。

一念如海,事情經過盡在其中:

五日凌天后,蘇景再入定前,一道神識投影入驕陽小乾坤,對陽三郎道:“請你幫我喚日,不做七日凌天,直跨九日法術。”

有關‘凌天法術’的一切,陽三郎早已和蘇景交代明白了。金烏施展此術,前法滅時新法生,從一日、三日到五日、七日直至九日,可以接連施展,一氣呵成,其間不存絲毫停頓;亦可‘跨日’而行,但只能跨過一階。一后可以直接入五,但想要入七,至少也得是三日術盡后才行。

蘇景到底不是真正金烏,施展凌天秘法,中間須得有時間間隔,且越向后間隔時間就越長;再就是憑他一己之力難以‘跨日’。也是因為他非真正金烏,所以才要承受‘前一重反噬’。

若是陽三郎完整的話,她施展‘凌天’之法是無需承受那些‘幾生幾死’的生死機會的。

蘇景想跨日不是絕對不行。但非得陽三郎施法相助、為他‘喚日’不可。

即便陽三郎相助,蘇景仍需付出代價——性命一條,術成時奪命一條。

想跨日,先得把棍命丟掉再說。

陽三郎笑得燦爛,本應成就一枚驕陽女子:“為何要直跨九日?”

按部就班施展凌天。棍命是蘇景的緩沖,因為‘性命反噬’是在前法盡末盞茶時間后才發生的。便是說蘇景‘凌天’時不知自己后面會不會死掉。有棍命做緩沖,他隨時可以后悔...先打了再說,打完行功準備下一道凌天,行功其間若法棍崩斷,說明自己中了‘死簽’。要是心疼自己性命,大可收功收手,逃走再圖后算。

誰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蘇景悍不畏死不假,但棍子是他心理上好大的安慰和依仗也是真的。

可現在他顧不得了,因為不聽來了。

蘇景沒想到墨巨靈就在祟祟山的,否則他不會約不聽來此相聚。

今日世界。無論莫耶中土還是馭界,最了解不聽的那個人非蘇景莫屬。她的倔強她的體貼都在他的意料中,蘇景曉得,不聽一定、一定、一定會和墨巨靈搏命,哪怕以卵擊石!這就是小妖女的性子。在報仇這件事上,不聽永遠不會躲去蘇景背后。

只要自己入定,不聽就會去拼命。攔不住的。蘇景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求跨日讓力量直去頂點,用自己的命去拼回她的命。

一直以來,蘇景都不覺得拼命是什么光彩事,但能身邊有幾個能值得自己去拼命的人,他又覺得自己何其有幸。

“為了媳婦?”陽三郎居然看出了蘇景的心思,不等蘇景回答她又問道:“你自己想好,差不多就是必死之局。”

不用想了,蘇景點頭。

便是如此,不聽入浮城是報仇、也是為了‘省下’蘇景后面的抽生死簽;

蘇景跨日直接舍去棍命求與天理一搏之力、殺敵也為救她...佑世真君與笑語仙子之間的賬目。永遠也扯不清的。

之后蘇景施法入定,他和陽三郎商量妥當了,入定前一盞茶的時間,陽三郎不去‘喚日’,那時五日凌天的生死簽那時還未落定。若棍命損在‘五日凌天’的反噬里,再跨日他直接就得死,還妄談什么九日凌空。

那樣的話他只能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去做七日凌天。

很走運,生死對半的機會里,蘇景抽中了‘生’,入定盞茶后法棍完好,陽三郎施法‘喚日’,這對陽三郎來說不算大術,只需凝集金烏本念做九日觀想,不用多少工夫和力氣就能成術,喚日成功后陽三郎還有大把力氣,生衍了一座花海。

蘇景則繼續行功,終于直躍九日凌天,術成一刻‘獻祭’性命一條,歡喜法棍崩碎。

跨七入九,略過‘七日凌天’,七日凌天的生死反噬仍在,只是與最后的‘九死一生’合并了,兩簽并一簽,死算占到九成七分,生望微弱到半成的半成,區區‘三分’,可以忽略不計了、死定了。

蘇景得到了他能自法術中汲取來的極致力量。

但九倍蘇景,對上遭魔音反噬、一手被廢的天理,依舊勝算渺茫的...接連十一次對攻,看上去勝負難分,但天理再打十一掌也全無問題,蘇景卻沒了那份力氣。

十一拳,逼出了自己的全力,經脈巨痛、如萬針攢刺;腦海與丹田中空空如也,說出不的難過;胸口和喉嚨卻被無形之物死死堵住了,仿佛塞滿了尖銳碎石,讓他無法提息無法呼吸。

不是蘇景愚蠢要和墨巨靈拼蠻力,只因天理一掌接一掌打下勁力籠罩八方,讓蘇景不得不相迎以拳。

這一戰打到盡頭了,再無外力可求,窮途末路,蘇景...和來自中土世界的每個人。

墨巨靈第十二掌砸下。

第十二朵火花盛放于蘇景身邊,只有花開,卻無火海。真元枯耗身體虧乏,無力喚出火海。自東向西一線排開的所有驕陽都在迅速黯淡下去,將息。

沒了火海。自也沒了重重陽火凝聚的重拳...修為不見了,蘇景還有什么?還有一條性命,一雙拳頭,一身骨頭。驀然嘶吼中,蘇景飛身沖上天空。舉起自己的拳,迎向那只遮蔽長空的巨掌。

人的拳頭,能夠多大?

墨巨靈的手掌,傾蓋二十里方圓。

渺小之拳,渺小生靈,迎擊能將宇宙入歌聲、能將冥王世界篡改陣法的黑色神只。拳掌交擊前那個瞬間。突然強烈光芒橫掃天地,濃稠到有如實質的金紅光芒充斥天地中每一寸空間,那是陽光、湮滅一切的陽光。

回光返照,九輪驕陽泯滅前,同時爆發的回光返照。

凌空九日綻放最后的光華,便如此刻蘇景。

就在返照強光中。拳擊于掌,碰撞、轟動、人骨碎,九陽齊喪...還有墨巨靈的一聲咆哮,小小蘇景,小小的拳,竟在最后的反擊中打穿了巨靈的掌!

手掌被傳來個小洞,有點疼、有點意外。所以墨巨靈咆哮,不過咆哮里并沒太多怒氣,相反,倒是歡喜更濃些,護身魔識能察覺天上的太陽滅了;手上的感覺很清楚,蘇景的骨頭全都斷了。

糖人的確是沖破了巨靈掌,可巨力交擊下他全身上下,除了腦殼之外所有的骨頭都斷了,徹頭徹尾的廢人了。

只是天理想錯了一件事:蘇景的骨頭不是因全掌交擊而斷。

是在交擊前就崩斷的。蘇景自己崩斷了所有骨頭。

自斷身骨,因骨中藏力!

早在地宮修符時他就施展過的。自崩身骨、求取骨中力。光明頂弟子,血中藏性骨內斂力,血迸濺時桀驁生、骨斷碎時大力出!就憑著這骨中力量,蘇景穿透敵掌,但最后的反擊還未完。還有一線機會,蘇景要把握。

穿巨掌、人疾飛,飛奔墨巨靈的胸膛...三根肋骨扎進了肺里,一截腿骨刺破腿上血脈,兩截臂骨壓住了身筋,身骨盡碎讓他再無法維持身勢,只是憑著一點點慣力繼續前沖著,根本不存可能飛到天理胸膛,更談不到再給敵人什么傷害...我飛不到無妨,他能到就行;我打不到無妨,他能打到就行。

“崩了!”無聲嘶吼,響自蘇景心底,早已盤算好的心念急轉自斷身骨后,他又自毀乾坤:大圣玦、金風天結成的妖邪小天地。

體內三重小乾坤環環相連,毀則盡毀。敗亡之際,蘇景自毀小乾坤!

只為小乾坤內安養的、沉睡的一劍,屠晚。

謀奪天命、化形人嬰后的屠晚陷入沉綿,蘇景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立刻喚醒此劍的辦法,崩乾坤。地震了、屋子要塌,屋中沉睡的人是不是就會醒來了?

自毀乾坤不僅是自廢修為,更是自爆丹田,蘇景此舉無異自裁,必死無疑。但‘死’是一個過程,哪怕死得再快也會有時間的流淌,蘇景要爭的就是這一點點時間,他求:

我死前,崩乾坤、屠晚醒來;

我死前,屠晚醒來,憑他對墨巨靈的天仇、憎恨,醒來一瞬即為暴發一瞬,斬殺敵寇去,一劍穿了那顆黑色的心;

盼屠晚發威。

巨響炸于心底巨痛沖滾全身,三重小天地都告崩碎,無數辛苦與重重機緣所得來的一切,只憑蘇景一念盡數轟塌屠晚未醒來。

三個娃娃外加一個小金烏,他們皺眉、他們攥拳、他們全身都在用力,但用盡全力也沒辦法讓眼睛睜開,醒不來啊!不是他們不愿醒,而是乾坤炸碎、身神毀滅之噩敵不過陽火正法在這一境修煉中的規則,外力來得再兇悍也無法喚醒沉睡中的小元神們。

沖勢至末、命火已滅,蘇景并未即刻身死,不過‘無所謂’的,差得只是短短片刻而已,還能有幾息活命?三息還是五息?又或七息?蘇景自己也不清楚,終歸不會超過半盞茶吧。

身體翻滾著,摔落地面,憤怒和不甘是有的,只是這情緒來得并不如想像中強烈,毀乾坤驚醒屠晚這件事本來就沒把握的。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妖魔尚在卻與我再無關系,重要的是無愧師叔的教導,無愧懵懂少年入離山修行了一場,便如扶乩仙子、便如賀余師兄。

愿望與理想是兩回事。攀那一階一階看那一景一景是愿望。人將死、愿望折斷;關門修行開門做人、事無對錯人分善惡是理想,九百年修行知行合一,最后以死而證,死是壞事,但直到身死仍未偏離理想之路,算得好死!

好死。再見理想。

天理完全不曉得蘇景自毀乾坤,他正笑,真正愜意暢快糖人終于完了,這個一死,外面那些不足為患,可一指掃滅!所以天理歡喜...就連天理自己都沒發覺:堂堂神只。打死一個凡人又有什么可開心的?

還有,天理未察覺,天上的太陽都熄滅了,但九日散去一瞬,又有一枚暖陽憑空躍出。

比起之前金輪,新的暖陽少了幾分熾烈,卻多出些許妖嬈。那是鷹隼與白鶴的區別。

九陽熄滅前的回光返照來得太強猛,橫掃天地的濃烈光芒,遮掩了這枚新生暖陽,當它悄然躍出天幕時候,只有一個人發覺了它的出現:陽三郎。

見了鬼的陽三郎。

陽三郎一副見鬼模樣,哎呀怪叫里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口中聲音因為太驚訝所以嘶啞:“怎么可能。”

天外的神物不知幾何,麒麟白虎、玄武朱雀、天龍大鵬、金烏鳳凰等等等等,這還都是存在于志異、曾顯現于人間的,還有數不清多少人間為所未聞、叫不上名字的強大家伙。

神物桀驁。彼此不服氣,但也會分個三六九等,金烏便是第一等了,在神物中地位頗高。

不過金烏族內傳說,太上古時金烏的地位自也沒那么高。三流而已,見到其他神物還好些,最煩天天昂頭走路的鳳凰,那鳥兒殺心不重但因為太漂亮了,所以驕傲的不像話,遇到金烏總會出聲嘲笑。打的話純粹以卵擊石,可金烏天性兇悍,被笑話了就沖上去打,從來都是金烏被打翻在地、再被鳳凰在肚皮上踩上幾腳。

地位是因實力而來,金烏為三流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直到后來,一位金烏先祖不甘境域,發誓要暴打鳳凰一頓!

打鳳凰,也得有那個力氣才行。金烏先祖苦苦修行,很快修到金烏極致:那時的金烏修煉,以九陽封天為巔。金烏一枚接一枚的煉化驕陽,待煉成九個太陽,就算是到達巔峰了,再無法突破。

陽數以九為極,九陽是為極限。

可金烏先祖不甘心,坐擁九枚太陽的金烏要是能打過鳳凰,金烏一脈也不會是‘三流’了。

九為極,而極九之上還有一個‘十封尊’,只差個‘一’,卻是云泥之別。

九為凡中巔,十則封尊成圣,便如宰相和皇帝,前者在金鑾殿上站立位置相距龍椅寥寥幾步而已,不過這幾步相差的又是整整一座江山!

若能修出第十陽,當可脫胎換骨,從量變到質變的最后一點積累。這位金烏先祖開始煉化第十枚太陽。

道理是簡單的,真要做起來就千難萬難了,不止難,而是干脆沒有成功的可能,極限就是極限,金烏族中不乏杰出之輩,若這一族真能煉出第十枚驕陽機會,金烏一族早都晉身一流了。

漫長時間、無數辛苦,其中艱難也只有那位金烏先祖自己知曉,始終也沒能煉出第十陽,不過在修煉途中,他遇到了一個不知是貴人還是壞人的矮子。

矮子的來歷并無確切記載,此人聽說這頭金烏要煉第十日,未如別家神只或神物那樣搖頭發笑,而是興致勃勃和金烏研究了一番,其間他說出幾處法術關鍵,讓金烏先祖頗有啟發。矮子沒多待,聊了幾百年后就去別的地方玩了。

之后又是無數年頭的打磨,依著矮子的啟發...金烏先祖還是未能成功,但他煉成了一個‘怪東西’:他自己。

光暗兩面、善惡一心,金烏先祖拼命祭煉出第十陽,哪想到在極九之上煉成的,竟然是一個反面的自己。

金烏先祖給自己煉了一個親生的仇人。

細細回想祭煉過程,那幾處關鍵...分明都是矮子的提點。金烏先祖這才曉得上當,有心去追殺矮子報仇,可當時已經顧不上了,‘反金烏’與他絕不兩立、又擁有他所有的力量,轉活時候就開始與他廝殺,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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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二章 正陽一變,火棍朝天

‘親生的仇人’與這位金烏先祖反復爭斗,奈何誰也斗不過誰。到得后來‘仇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同身兩變,自己永遠也殺不了自己,要斬金烏,非得脫出本形不可。

是以‘仇人’遠遁,自斷第三足、除盡全身翎羽,忍受強烈痛苦、耗用漫長年頭,終將自己化作純粹人身,這不是簡單的變化,而是真正的脫胎換骨!術成后,斷下的第三足被他煉化成寶弓一盞,周身翎羽合煉做利箭九支。

仇人回歸,繼續開打,連綿惡戰中不知摧毀乾坤幾凡。其他金烏想幫忙,可正反兩個金烏是仇人也是‘親生’,其他金烏打‘仇人’,金烏先祖照樣暴跳如雷。只有他自己打自己才行,別人不能插手。

這一架打到最后,金烏先祖的八枚驕陽都被射落,只差最后一盞金輪;仇人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一箭。

那時的金烏不是優秀神物,比起后來它們的身體與法術還有諸多缺陷,比如現在的金烏,煉成驕陽后隨時可抽身離去,兩者之間的關系就如巔頂大修的元神與肉身;但在太上古時,金烏煉化出太陽后是不能遠離的,最后一枚金輪若毀、金烏也會死。

‘仇人’身上傷痕累累,金烏先祖只剩最后太陽。

仇人的最后一箭已經搭載飽滿長弓上。遙對金烏;金烏氣喘吁吁,但他最后的殺機也穩穩鎖住了仇人。

這個時候,有不少心存慈悲的神祇、神物都趕來了,紛紛勸解兩人說:小正、小反,你倆別打了,不管正反你們都是神尊,怎么就非得分個你死我活呢,多沒意義的事情啊。再打就真死了,難道你們想死?

小反苦笑著搖頭:我不想死,可我看他就是不順眼。非弄死他!

小正搖著頭苦笑:弄不死他我活著別扭。他活不了我死了也舒坦。

說完,‘小正小反’不再理會那些嘮嘮叨叨的神祇,繼續對峙,血紅色的兩雙眼睛對望。不久兩人同時暴躁怒罵一聲‘看你媽’。小正動殺劫、小反放弓弦。光芒、力量轟轟烈烈地綻放開來,兩人同歸于盡。

煞筆啊來勸架的神祇見到這等結局,都是滿面難過。各自搖頭嘆息、口中低聲評論著不料當法術綻放的光芒散去,空中竟又出現了一枚金輪。

飽蘊熱烈、但那份可怕的熱內斂,看上去它比以前的金烏驕陽更柔和,也更妖嬈、更風情。

金輪中,金烏拍著翅膀飛了出來,看著這頭金烏,一眾神祇都吃驚莫名,有人問:你是小正還是小反?

什么正反,我就是我!金烏用翅膀拍著肚皮哈哈大笑笑聲綿長,少了原來的暴躁,可是笑聲中藏蘊著浩瀚力量,深不可測!重活回來的金烏實力暴漲!

九陽極上、自我相殘正反同焚,正是金烏一族的涅槃之道。九已入極,添一又怎如歸一?!金烏之道:九日凌天,正陽一變。

就在大笑中,金烏先祖說了句‘麻痹,害我的矮子在哪,我得去烤了它’,分不清是氣話還是笑話,金烏先祖游走宇宙,他再不受金輪桎梏了,想去哪里都行、不用隨身帶著太陽。

矮子始終未能找到,倒是在路途上遇到了不少鳳凰,第一頭鳳凰和金烏狠狠打了一架,不分勝負,不過惡戰之后金烏大呼過癮揚長去,鳳凰痛哭流涕三千年在遇到第二頭鳳凰的時候,金烏先祖跳到她面前,大刺刺:站住、喊大兄!

鳳凰和金烏大戰平分秋色之事已經為同族所知,這頭鳳凰曉得他的來歷,冷聲道:要不喊呢。

不喊就打!金烏先祖鋪火海升旭日、拉開了架勢。

鳳凰一笑風輕云淡:大兄!

怕?肯定是不怕的,打起來也是勢均力敵。可是鳳凰實在愛漂亮,她們不怕金烏,卻怕打得太狠了會傷到自己的羽毛。前一頭鳳凰一哭三千年就是因為一身羽毛都被打爛了。

羽毛傷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還讓人怎么活!

而且這頭金烏真的兇猛,認來這樣一個哥哥好處多多,何樂不為。鳳凰很開心的,抖動一身絢爛羽毛:哥,我漂亮不?

金烏先祖大樂,扔了一枚扶桑樹種煉成的仙音鈴鐺給鳳凰:我走了,以后有事搖鈴鐺

金烏一族尋得突破辦法,‘九日凌天正陽一變’不止是修行法門,更是一門對金烏最合適不過的煉心煅體之術:正反兩分、同命取舍、涅槃重生!

此術修習起來危險重重,不知多少金烏在‘正反相殘’中未能獲得正陽一變而慘死,但大損之后就迎來大盈,最簡單的道理:煉心煉體!這是一重‘脫變’,或者喚作:進化。

遠古法門,今日金烏早都無需再去修行‘九日凌天、正陽一變’了,不是子孫懶惰,是不需要了十六若修成了真龍,他再娶妻生子,后代孩兒還會是陰褫么?當然不是,他的后代會是龍。差不多的道理,隨著闖過正陽一變的金烏越來越多,這一族神鳥的心境臻入化境、身體趨于完美,后代得其惠,從出生起就是完美神鳥。

由此,三足金烏從三流躍升一流,和最漂亮的鳳凰平起平坐,大家稱兄道弟了,多好。

金烏族中傳說,不可考

馭界幽冥中,九日落寞,少了霸道多出妖嬈的新陽初生,正是‘九日凌空正陽一變’之兆。陽三郎哪能不驚駭。

蘇景不是古時金烏,但他突破生死之困喚九陽凌天入力極之境;九陽升九陽落,不惜斷骨、崩天、毀滅自己所有一切以求摧毀強敵,境遇不同可是在心境與志氣上與那位金烏先祖鳳凰大兄完全一致斗到瘋癲,而瘋癲即為金烏弟子的峰巔!

正陽變!

蘇景只比著陽三郎感知慢上一瞬,差不多陽三郎后腦勺挨地面的時候,正脫力損命向地面摔去的蘇景也察覺到了‘正陽’的出現。

柔和紅日藏身在尚未散去的滿天金芒中,她的光芒淺淺的、根本不為視線所查;她的溫暖淡淡的,不像那些凌空驕陽般特意去照耀蘇景,可是蘇景卻感受得明白。這柔和紅日就是因自己而來。她所有的光和熱都是自己的、全無痕跡卻一滴不漏地注入了自己的血脈、流淌在自己身體。

那是怎樣的感覺啊,赤腳走在地面、嫩嫩的草芽兒輕拱著腳心;閉目站在山中,隨風輕飄的蒲公英落進了長發;一人行走在靜夜,遙遠的鐘聲撩起了身邊蟲豸的興致。唱啊唱。唱來了一只螢火蟲思意中的愜意、觀冥里的自我。

而虛空意想之外。還有真實的力量涌動:清澈但溫暖的泉游走經絡,被毀滅的一切都在迅速重鑄,斷劍入仙爐。融化、融和、重整、塑形、新的劍更鋒銳!崩塌的古廟沐浴神光,磚石就那么憑空長出,一層層一重重,恢復了它的恢弘之后神光并不離去,永遠留在其中,由此古廟又添出濃濃莊嚴!

感覺細膩并清晰,可過程奇快,幾乎就在蘇景察覺‘正陽’時,那份蓬勃生氣、賁涌力量就充斥于身體,四肢百骸斷骨重續,三重乾坤破后又立于此一刻,天理第十三掌拍下!

天理不知有‘正陽’,他正歡喜,開開心心地揮動巨掌,送蘇景最后一程。

巨掌遮天,滅頂而來,得正陽一變的蘇景強忍著自己的蓬勃,他愁眉苦臉、悲傷不甘、倔強瞪目、淺唱低吟地哼哼唧唧快死時候應該是什么樣子,他就是什么樣子。

巨掌落,澎湃氣浪與隆隆大響向著四方席卷開去。天理面上的笑容一僵手蓋方圓二十里,但掌觸敏銳異常,莫看蘇景那么點的‘小東西’,大手拍下后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天理感受得一清二楚:沒拍著?

沒拍著。

掌下已無人,不打都沒幾口氣好活的糖人,竟然能避開自己這一擊?天理驚詫莫名,可還不能他弄清怎么回事,熾烈火光就綻放在他身后!

巨掌落時蘇景逃了,及時而隱蔽,身遁入電大大兜了個圈子,來到墨巨靈身后,跟著一朵火花兒綻放于身、火花化作起伏火海‘前一段’和以前并無區別,但火海翻滾起來后并未凝結成拳,蘇景也再不是躲在火海中。

躍出海面,揚手一牽,無盡火浪瘋狂流轉,剎那凝聚化形浩瀚海、所有火,層層包卷,那是一條通天大棍!豆丁一般的蘇景揮舞著與他體型絕不相稱的烈火巨棍,像極了一只烏鴉舉起來一座大山。

火棍朝天,隨即棍落、狠打!

打墨巨靈?就算天理猝不及防,他也能躲能擋;倒是另一樣的‘東西’,永遠矗立在地不會動不會逃不會還那不會還手的,打那座主持莫名大陣、承載了巨靈無數心血的瞑目天都、通天塔。

塔中藏大陣,陣連墨巨靈,塔震則陣搖晃、陣搖晃則巨靈受創。

棍塔相擊、金屬交鳴之聲,洪鐘大呂般巨響。

即便凡胎肉眼也能看到,當那條瘋癲火棍砸于高塔,通天塔四周都憑空躍出層層灰白氣旋,那是巨力撕扯、斷時空破虛空的可怕景色!

棍崩碎、塔搖晃,但這塔并沒被轟塌,二明哥的法術、天理的加持,一時之間蘇景還打不塌這座塔。

天理怒聲嘶吼:“妖孽狡詐!”龐大身形轉回奇快,一掌劈天打向蘇景。天理想不通、巨靈勃然怒!

巨靈快,蘇景更快,金烏萬巢穿火遁去,脫離巨靈掌力覆蓋同時,他已顯身三十里外,手再牽、崩碎四處的火海沖聚、化棍,再打。還是打那座高高的塔!

塔搖晃,棍崩碎,穿空遁去再整火海,第三棍!這次大棍起時,棍勢直指墨巨靈,似乎蘇景覺得打塔沒意思可是棍落時,勢頭一偏又砸在了塔上。

打塔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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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三章 舍不舍得,做個了斷

之前憑著‘九日凌天’蘇景與天理拳掌硬擊十二次,那是無奈之舉,當時蘇景的力量脫不開巨掌覆蓋,現在不一樣了,得正陽一變蘇景破而重立力量猛增,再不為巨掌所困。

打塔就是打墨巨靈,多開心的事情。這一仗打了多久蘇景就郁郁了多久,終于能有件開心的事情來做了。

既然打塔就是打墨巨靈,若再一個勁地去和天理對打,實在不是小師叔的風范了。

火海聚散,蘇景起落,接連十七棍,棍棍轟塔。墨巨靈身法略遜于蘇景,打不到糖人只有回身護塔。前后十七棍,除了最初三棍時天理失神外,之后就只有四棍真正擊中高塔,其他猛擊都被天理擋住,算起來兩人也有十次交擊。

交擊十次,足夠天理與蘇景明白,正陽變后,蘇景力量仍是不敵天理,即便天理早就受傷而蘇景煥然新生。可力量不敵有什么關系,貍貓打不過豺狗,和貍貓能不能咬死豺狗守護的小雞完全是兩回事。

守護,是斗戰中最難的事情,尤其墨巨靈比著蘇景還慢一些。天理暴跳如雷!

又一棍中塔,通天塔搖晃得愈發劇烈,塔身上一道道裂璺瘋長,蘇景哈哈大笑,正道高人堂煌之戰,我就不信打不塌這座塔。

塔中大陣躁動非常,天理人不在陣中,但陣力躁動照樣對他有著莫大沖擊,哇一口黑色鮮血噴出如瀑。蘇景管他傷得嘔血還是氣得上吊,再次束火成棍。不料這一次天理不再護塔,更不去追擊蘇景,他竟猛地縱躍開去,跳出城外......城外有不聽,有相柳,有參蓮子細鬼兒常旗子,有蘇景所有的同伴。

這天下從不會有永遠一頭甜的事情,城內通天高塔是天理的軟肋,城外一群同伴何嘗不是蘇景的死穴。天理精擅揣度人心,最初暴躁過后已經想到扭轉戰局的辦法。巨靈只問一句:這些人。你舍得么?!

蘇景舍不得。

塔雖搖晃不已,卻也不是馬上就能擊塌的;可墨巨靈出城只要一揮手掌就能打殺所有人。蘇景追出去相護的話...護得住誰?怕是連自己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情勢突變只在一線,唯一開解死局的辦法只在:決戰!

金烏穿遁,蘇景橫空攔住天理去路。火海盡數收入身內。手中丈一卻綻放起比著火海更強猛更犀利的璀璨光芒。一劍刺向天理,蘇景低聲叱咤:“崩!”

所有修為,全部力量。一劍以崩。

蘇景還想炸自己的骨頭,可骨未斷,金玉重塑后就不再是金玉了,他炸不斷...但骨中藏力不留涓滴,盡數融入這一劍!

天理早已打出了真火,當蘇景穿透虛空揚劍而來,他摘角:墨巨靈一族,頭上長雙角、如牛,這角不是擺設好看的,天理取角在手,不是生硬掰斷,而是提刀一般將其摘在手中,角如巨錐,巨靈同做一字吼喝:“破!”

劍、角,一觸驚仙,搖撼天地!

數不清第幾次了,蘇景昂首一口鮮血噴出...哪里是血,分明是熔巖一般濃稠、明晃的火漿!小小身體翻滾,直飛城外落向地面;

天理同樣受巨力反挫,那是蘇景所有所有的力量,從一日凌天到跨七入九,從九日泯滅到正陽驚變,化一劍,震瓊霄,崩啊!天理慘叫,向后摔飛,城內。

在巨大的力量掀蕩下,天理那座山岳般的磅礴身體不比一個布娃娃來得更沉重,一路翻滾倒摔城內,最后整整砸中他苦心相護的通天塔。高塔中嘎啦啦的怪響傳來,塔中大陣躁動到極限,反噬力量一陣一陣逆沖巨靈,時至此刻,天理須得立刻入塔去彈壓大陣,可他怎能回去,容得那糖人再回來輕松砸碎高塔么?

疼、且焦急,墨巨靈又是一聲嘶吼,奮身撲起...務必擊殺糖人,顧不得心中無數個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會被凡人逼入如此境地!

城外,不等蘇景落地,三尸就自刎、重生于他身后,之后三個矮子與本尊摔成一團。起身后蘇景還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前方的天空便黯淡下來,巨大的陰影遮蔽蒼穹,墨巨靈又復撲來!

到底還是不敵...一劍崩,所有力,墨巨靈重擊后即刻又殺回來;蘇景又哪還有還手之力。

打到了現在,死都不肯放棄的,死也要死在沖鋒路上的,勉強一提息,收回的力量不到一成中一成,蘇景再飛身,手中丈一重現光芒,迎上去!

我不敵,但我不怕。

因為不怕所以不退。

就在這個時候,墨巨靈撲出浮城、蘇景重新飛起一瞬,地心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嘶吼,其聲若牛吼但遠要高亢嘹亮,旋即土崩石裂,隆隆顫抖之中大地綻開一道巨壑。再眨眼金光沖騰直射于天,一頭身形巨大的兇獸縱出地壑,四蹄踏火向著蘇景疾奔而來!

若墨巨靈是個普通人,地下沖出的兇獸便是雄獅身形,兇獸大小可見一斑。

巨獸兇威熏天,斜刺里急撲蘇景,三尸正要相助本尊死拼巨靈,哪料到地心深處又忽然撲出巨獸,三尸暴怒成狂,有劍揮劍無劍揚索,拼了吧,兇獸也好巨靈也罷,拼了吧。

可蘇景卻急急一聲大吼:“不可!”

金烏神目、剎那辨真,別人眼中只見一團金光包裹的怪物沖來,唯獨蘇景能看清兇獸模樣:馬獸獅目虎背麋身龍尾,真正麒麟大獸!

更要緊的,蘇景還看見,一頭小小的寸麒麟,正四爪合抱、奮力抓住大麒麟的頂角尖尖上......寸麒麟帶來的大麒麟。

巨獸麒麟頭顱微揚似是要分辨什么味道:寸麒麟離去前曾在蘇景指尖留下的氣意。

相距千丈外,巨麒麟開始昂首。電光火石、它來到蘇景身前時候便已確認了、篤定了他的味道,而后大獸張口吐出一枚晶瑩玉石。玉石落入蘇景手中時候,大獸掉頭而去,口中爆起烈烈嘶吼,疾沖三千丈天上、萬空錦玄瞑目天都!

麒麟并不理會巨靈,徑自向著浮城而去,神獸飛撲之勢煌煌烈烈,竟是要以身毀城、同歸于盡。

城中有塔、塔中有陣,城若碎則塔崩陣毀,連帶著天理不得好死!蘇景難撼分毫的千里浮城。在麒麟面前可沒那么結實。

墨巨靈真就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此處怎會有一頭麒麟大獸!就算藏了一頭麒麟,大家無冤無仇,它又為何發狂,來和瞑目天都為難。今日一戰中。天理想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想不通并不影響他的應變。天理口中怒叱如雷。已經撲出城外的黑色身形急轉,再顧不得去擊殺糖人,改作斜刺里沖去、截擊麒麟大獸。

天理把握斗戰時機精準異常。這一擊不會兜頭攔住麒麟,而是瞄向麒麟肋下的猛攻,如龍有哽嗓逆鱗一般,麒麟軟肋即為肋下,若挨上一下,大獸也受不了。

這頭麒麟不知是不是被狂怒燒掉了智慧,對天理發動的猛擊景不管不顧,它眼中只有前方天空那座懸浮大城。

另一邊,蘇景在接下麒麟吐出的那塊美玉后,心里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但現在實在沒工夫去理會那些前后淵源了。

金光綻放,金烏穿遁!

麒麟四蹄踏火,蘇景火遁的顯身之處,就是麒麟的足間火...截擊天理、護麒麟。

蘇景火遁顯身剎那,三尸自裁趕到,同根同命、同生同死,東、天、劍、尊并肩而立;下一瞬,四人身旁玄光閃爍,虛空中突兀躍出一頭大蛇...本應九顆頭、但現在只剩一顆腦袋的大蛇。小相柳分光化影趕來。

不聽、和尚、蘇景先后苦戰浮城,相柳得了一陣喘息,恢復了一點力氣,麒麟的危機他也看得到,所以他到了。

大蛇顯身即開口,或者...它就是張著嘴巴分光化影的?開口閉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蛇口中還有兩人:廢人一個、修為廢了可目光里的傲色卻更濃的疤面葉非;剛剛蘇醒過來,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可神情一如往昔、笑容明媚的莫耶女子。

還有,阿骨王袍上佛光氤氳,之前已經被蘇景收回鬼袍的影子和尚一步跨出,尊者面色平靜、目光愜意、步伐決絕!和尚知曉已經到了最后時候,又怎會安養于袍——我去攔,我會死,但只要牽扯住天理哪怕一瞬,容大獸碎了那城毀了那塔,至少墨色魔物的圖謀會落空,中土浩劫可免家鄉萬萬生靈免遭涂炭...影子和尚的想法,蘇景的想法。

前者得道高僧,后者離山弟子,修身修慧修力量修本領,這他們修行的過程里也早都修成了一顆悲憫天下匡扶人間的善良之心!

相柳不是這么想的,亙古兇獸眼中,生靈皆為肉,生死無所謂,但他是蘇景的朋友,兩人一起南荒西海馭人世界跑了這么多地方,你救我我救你的亂賬算也算不清,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至于葉非,本就盼著兩個世界能同歸于盡的,不過他在山谷中答應蘇景過‘搭伙’,葉非此生言出必踐。

小不聽就更單純了,與墨巨靈有刻骨之仇,那魔物做什么,自己想都不用想,去阻攔就沒錯了,只要有一絲力氣也要阻攔...真巧,蘇景也來了,真好,蘇景也來了,所以不聽是笑的。

蘇景、不聽、三尸、相柳、和尚、葉非...眾人到齊,舉劍揚鞭動法結印,迎向正兇狠撲來的天理。

天理截擊大獸,蘇景等人又來截擊天理。最后一搏了,誰生誰死,誰活著笑傲天下誰死了永陷沉淪,就在此戰中: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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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四章 疑神疑鬼,大小麒麟

蘇景一行,八人決絕,同時出手。

天理卻猶豫了,他與陽間槊妖一直都有靈訊往來,先前發生在陽間的戰事墨巨靈了解得清清楚楚,加上浮城內外惡戰,對這群凡俗之敵、其中每一個人,天理都有深刻印象:

那個臉上長了蜈蚣疤的糖人,修為淺薄得幾可不計,全憑劍法,先有掌紋劍殺傷‘冥王’,后有精血劍斬殺壇靈,還有真龍劍鎮壓浮城天龍。他的好劍層出不窮,而且在陽間里他就傷了個亂七八糟,之后就一直傷一直傷,每次他看上去就快不行了的時候,就會弄出把驚世之劍殺出個威風來,此人...太狡詐!真龍劍真的是他最后一劍嗎?

那個三瞳相套的小魔女,一直以來都顯出不錯的身手,在陽間斗天淵星索時曾綻放異彩,但也只是‘不錯’而已,哪成想她一到天都就暴發驚人,獨斬二十兇神、力挫兩大影身與入靈一掌,又縱金鈴天音斗過一場聲法...前后差距怎能如此巨大!

那個和尚一樣,不顯山不露水的禿驢,真正翻臉時候竟凡聲入真經,一念喚佛印。

蘇景就更不必說了,他是主兇,一日三日五日九日,三番五次一回比著一回更強,骨頭斷了人快死了,轉眼又生龍活虎偷偷摸摸去砸通天塔......

在墨巨靈看來,面前橫身列位一排的妖孽們,一個比著一個狡詐,全都私藏手段、先示弱再坑人!這印象在天理心底實在深刻得很了,天理都數不清幾次自己提醒自己:不可小覷、他他娘的可能是故意示弱。

再就是另一重關鍵,天理記得清楚,主兇蘇景在陽間時曾施展過一件寶物:能夠催生惟妙幻象的紅色寶玉。那...會不會這頭大麒麟是幻象來的?麒麟若不是幻象。為何不撲我而撲城?

一群狡詐妖孽都存了兇悍一擊、關鍵時刻施展幻象迷惑我的視聽,他們好借機發難?

還真是有這個可能啊。

一般來說聰明人都會多疑,莫說人了,即便在多智慧多見聞的墨巨靈族中,天理也算是聰明的。所以他想得有點多了。閃念只在瞬息,天理剎那猶豫...其實也不是他想猶豫,眼前情勢緊急,容不得猶豫的,可是他對蘇景一伙的‘狡詐、愛示弱’印象太深刻,深刻到已經植入心底、變成本能的戒備。

本能也不全是好事。天理明知自己不該猶豫,但還是猶豫了剎那,戒備于心、巨靈急沖之勢稍稍一緩。他猶豫,蘇景一伙哪會等他,殘存的一點力氣喚起勉強攻勢,迎面打殺過來。其中最兇猛的就是三尸了。

待眾人殺劫、法術打到面前,天理突然暴跳如雷:假的、假的,他們是真無力了,卻還是騙過本座,讓我稍有猶豫,這伙子妖孽太擅攻心之戰...猶豫即為慢,光電之爭豈容一個‘慢’字。天理已經錯過了攻殺麒麟的最好時機。

這可真是冤枉人了。蘇景一伙沒耍詭計沒攻心,他們是光明正大來拼命的。

蘇景等人心里也奇怪得很,不明白墨巨靈在急撲而來時,為何會慢上一線。按理說不應該啊。

麒麟沖城,巨靈斜撲,蘇景不聽等八人并肩截擊巨靈!

天理自己多疑,錯過沖破封鎖重創麒麟大獸的好機會,眼前情形似乎再明白不過了:巨靈含怒殺滅蘇景眾人,麒麟撞碎浮城毀滅大陣,今日此間。巨靈凡人大獸統統喪命同歸于盡!

蘇景坦然、不聽坦然、影子和尚坦然,甚至連葉非都是坦然的,但墨巨靈可沒那么坦然,堂堂神祇、眼看重返‘完美世界’的心愿就要達成,豈會甘心與這群莫名其妙的怪物玉石俱焚!而且他明明還有機會的:

錯過了直擊要害重創大獸的機會。不代表他也失去了攔阻麒麟的機會,只是再容不得瞬間耽誤,就連出手抹殺一群無力糖人的時間都不存,由得那些小蟲子在自己身上打幾下,已經撲到蘇景等人面前的天理陡然轉向,不去理會蘇景,巨靈急追于麒麟身后。

真正燃燒元基、暴發潛力的疾馳,本不以速度見長的天理沖速猛提,竟追上了本來比著他更快的麒麟,大手伸出用力抓著了麒麟尾巴,天理口中咆哮:“給我...止步!”

就如之前蘇景抓龍尾一樣,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兇獸很可能順勢反撲回來,屆時巨靈中門大開,多半會被撲個正著。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了,攔住麒麟、保住浮城才是關鍵。

麒麟大獸暴發一聲嘶吼,尾巴被捉身形受阻,速度一下子減慢許多,但它并未反撲天理,一根筋似的繼續發力沖城,用自己的尾巴和身后巨靈拔河。

此時麒麟,相距浮城不過六百丈,近在眼前!

天理大喜,這麒麟果然是傻的,它不反撲是它貽誤戰機,自己人在麒麟身后,又抓住了它的尾巴,面前大獸幾乎空不設防,如此爭斗自己必勝無疑。

卻不料,還不等天理施展法術去打麒麟的屁股,忽舉手上一輕,諾大麒麟居然沒了絲毫分量,紙扎得一般,被天理拉住尾巴向后、直接扔上了天。

這般變化實屬意外,驚訝中的天理頃刻就發覺真相,暗叫一聲‘糟糕’:大麒麟被掀飛了,但趴在它額頂的那頭寸麒麟前撲如電、繼續沖城。

大麒麟將自己所有的力量盡數注入寸麒麟身中,所以大獸脫力,被天理輕而易舉地扔掉了,可是對浮城來說,該是怎樣下場還是怎樣下場。

寸麒麟得了大獸全部力量,繼續沖城!

這次是真的來不及阻攔了,好個天理,千鈞之際厲聲咆哮,再不去徒勞追趕麒麟,而是翻身回撲,向著蘇景等人殺來!既然必死無疑,總要有人墊背,這伙妖孽才是罪魁禍首!

蘇景、葉非、相柳、三尸,六個人同時吼喝,一模一樣的三個字:“分開跑!”

喊喝中,小小的人群轟散,雖是同命共生三尸也沒和蘇景跑在一起,非但不和本尊一起跑,三個矮子都不在一起,大家各跑各的...蘇景身邊只有不聽,但寧可讓逃跑的身勢受阻,蘇景還是把不聽扔開了。

小妖女被他扔開時,口中喊出的是在怎樣一聲哀傷之呼!天理不理從犯只問主兇,巨大身軀覆蓋半邊天空,向著蘇景狠狠壓下......

天理快,另一邊的小麒麟更快,六百丈距離不過瞬間奔馳,一頭撞入浮城。

千里浮城,寸許麒麟。

如此懸殊差距。

可寸許的麒麟,卻承載了那頭大麒麟的全部力量、全部怒火和全部仇恨!

沒有想象中的土崩石裂和嘎嘎亂響,甚至連‘場面’二字都無從談起,只有輕輕的一聲‘嘭’響:

寸麒麟撞于城墻剎那,瞑目天都輕微一晃,隨后就在那聲‘嘭’地輕響中,千里巨城化作齏粉。

直接化成了粉,變做了一場彌漫天地的大霧。

是瞑目天都太不結實,還是寸麒麟太過兇猛?反正蘇景全盛時候,莫說整座浮城,就連城中的高塔都沒辦法迅速砸塌。

城都化作了齏粉,通天塔豈能獨善。塔和城池是一樣的下場。

塔毀則陣滅,陣滅則反噬至,大陣反噬到來時候,天理正撲到蘇景身前三十丈處,就在風疾火烈的沖勢中,龐大身形遽然停頓!

就那么凝止了,仿佛被凍住。

愣剎那,做猙獰!徹底猙獰的墨巨靈,似是想破口大罵、對蘇景做怨毒詛咒,可是不等他說出半字,他那具純透渾黑的巨大身軀,自心窩位置忽然散起灰白光芒。

光奇快,眨眼席卷全身,之后光芒散去、灰白顏色卻侵染了每一寸巨靈身體,墨巨靈變成了灰巨靈,活巨靈變成了石巨靈。

金烏神目,一望辨真,真的成了石頭。

死了。

另一邊,寸麒麟毀滅天都,它的玉身崩碎,精魂也遭重創無可寄托,用不了片刻就會消弭于空氣中,蘇景急忙發動鬼袍將其收容。

墨巨靈死了。

可墨巨靈臨死剎那,蘇景心底并無輕松快活,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那一刻里他心中涌出的念頭居然是:別死啊!這一仗打到如此兇殘,到得最后...可怕魔物就這么死了?

蘇景不甘啊,嫌他死得太容易太簡單,嫌他不是被自己親死的。

差不多的念頭,還有葉非:就這么死了?

或許是心有靈犀,相隔距離頗遠的兩人對望了一眼,誰都看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但這個念頭不能說出口的,哪怕只說與對方,也一定不會換來點頭附和,倒是得一聲‘你煞筆吧’的冷笑可能更大些......

一路慘戰,生死沉浮,所有人都告重傷,打到驚天動地、最后卻結束得如此悄無聲息。

結束了就是結束了,終于滅了法陣,墨巨靈圖謀漫長數圓、費勁無數精力才布下的大陣,到最后他就死在了自己的陣上,這算是死得其所還是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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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五章 挫骨揚灰,鎮地靈石

天理于幽冥,是主君、是仙師、是圖騰,是所有殺獼妖魔鬼怪心中的真念和執念所在,他一死,周遭萬千馭人大軍,輕則無心戀戰,重則跪地嚎啕。

阿骨王這邊的人馬卻大聲歡呼,也有人哭,瞑目舊部、虎牙將軍放聲大哭,可他們的哭聲何等快活、何等喜悅!

王都毀滅主君身亡,殺獼陰兵軍心死喪,再無戰意,帶隊主將鳴金收兵,大軍惶惶撤去再圖后算,連天惡戰終于告以段落。

不聽、三尸、葉非、相柳等人沒那份心思也力氣去追殺那些殺獼小鬼,匯聚過來、一起打量著墨巨靈的石頭尸身。

雷動摸著下巴:“真死了?”

“透透的!”葉非用手中劍敲了敲石頭巨靈,當當響。

“收進兜里,等回到離山以后立在門口,多威風!”拈花出主意。

蘇景搖頭而笑:“離山正道天宗,門口擺個邪物不想樣子,而且立敵人尸首于山門這種事,太小氣了些。再說...”蘇景稍加停頓,找到不聽的手、握住了,繼續道:“不解恨啊。”

不碎了它的身骨,不打它個稀爛,不解恨啊!

這可是個大好提議,眾人雀躍,除了心境平和的影子僧,全都踏上一步,連損煞僧首領、沉冤郎紅有角、虎牙將軍常旗子都來湊熱鬧,爭這個砸石像的名額。

三個矮子不理眾人,一起跑上幾步把影子和尚給拉出來:“您砸。您砸!”

就影子和尚不想做這種‘毀尸’之事,那就請他來砸,三尸最喜歡做這種事。

一時間場面有些亂,不聽沒去湊這個熱鬧,拉著蘇景的手向外走開。戰事初歇,蘇景心里說不出的輕松,一邊走一邊搖晃手,把不聽給搖晃笑了:“以前沒和你說過?”

“什么?”

“兩口子拉手不用搖,牽小孩才用搖的。”說著,不聽站著腳步。與蘇景四目相對:“下次你若再把我扔開。我就...我就...”

語氣是有一點兇惡的,但‘我就’了好幾次,也沒能說出就怎樣。

蘇景笑著一點頭:“嗯,下次絕不扔了。”

簡直毫無誠意。為防小妖女不依不饒。蘇景及時岔開話題。反客為主:“聰明人裝不行,笨人才逞能...你平時都挺聰明的,怎么這次笨了?”

蘇景是在責怪不聽‘祈靈’搏命。可他才說了一句,打天理時那個如瘋如魔的不聽忽然哭了。深仇大恨、劫后余生、都還活著...她心中情緒何等復雜。

媳婦哭了,蘇景說不下去了。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知該怎么說,而他對這場惡戰稍作回憶、再將目光掃過面前熱熱鬧鬧的人群后,眨眼間、不經意,蘇景也滴下一串淚水。

不是悲哀,也談不到狂喜,只是修行一來最最險惡一戰,打得太慘。如今勝了、都還活著,真好。稍稍有些唏噓,想流淚,就流淚了。

夫君流淚了,不聽立刻哭不下去了,心里有些分不清楚:這算耍無賴么?算也好不算也罷,真不是什么要緊事情,抹去眼淚歸入人群,三尸張羅著,蘇景招呼著,從瞑目舊部到阿骨精兵,有一個算一個,只要還能動的人全都被召喚一起,妖魔鬼怪濟濟一堂,握兇器、掌法寶、捏符篆、掐手訣.....隨雷動天尊一聲:“打!”所有人一起出手,打那石化尸骸!

修為有深淺、戰力分高下。這群橫行中土的兇神惡煞來到十一世界,從陽間神壇開打,落入幽冥后又從四面八方聚攏,最后會戰于祟祟山瞑目天都,因力量大小或機緣差別,人對戰事的貢獻不同,但無論本領高低身份貴賤,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一般珍貴、最珍貴!每個人都舍命了、拼命了,由此每個人都榮光萬丈,小鬼、大妖和離山叛徒!

無以獎賞,無以感激,只有邀上所有同伴,大家一起來...毀那邪魔的尸,碎那邪魔的骨。

來來來,大家一起,把它挫骨揚灰!

吶喊聲,大笑聲,歡呼聲,轟一陣喧鬧鼎沸中,天理留下的巨大尸身寸寸崩碎。巨靈身體結實非凡,但受反噬化石身死后就變得脆弱了,還不如普通石塊來得堅硬,打碎它輕而易舉。

少不了又是片刻的歡呼熱鬧,雷動拉著蘇景坐下來,同伴中的要緊人物圍坐,不等大伙坐好赤目就迫不及待發問:“蘇鏘鏘,大麒麟是怎么回事?”

    寸麒麟撞城、玉身碎只剩魂魄,大麒麟則因將全部血氣與力量送與小麒麟,自己力氣全失,被天理仍上天、摔在地,仗著皮粗肉厚居然沒受傷,就地打了滾,然后...鼾聲如雷、直接入夢。這種大家伙恢復精力的一覺,睡下去可不知什么時候會醒來。

    二明哥在玉玦里沒說得太明白,是以蘇景以前不曉得,二明哥留在十一世界的寶庫是活的:祟祟山下,巨獸麒麟。

    ......

    世上本來沒有祟祟山的。

    但地心蘊靈玉,玉中納精氣,生成了一塊三胎并蒂三石連玦的麒麟寶玉,寶玉緩長影響大勢、漸漸生出了一座祟祟山。

    祟祟山也不在十一世界的,它原來坐落中土。

    當年二明哥開拓世界,先造了一個大世界,后來又把世界三分,切成了三個小些的天地,分割是為了穩定,但分割之后另兩座‘十一’世界都還好,唯獨此間幽冥搖晃、岌岌可危。

    由此二明哥須得一方‘鎮地石’來穩定幽冥,這寶物他沒有,只能在中土尋找,其他十二位兄弟一起幫忙,花了一段工夫尋到了祟祟山。

    連玦麒麟玉與祟祟山本為一體,那時還分割不開。是以瞑目王干脆把祟祟山搬進了十一世界。搬山,但絕非一起一落一擺一方的力氣活,其中還有山根連接、地脈循轉等等大把復雜功課,玉胎是活的,所以祟祟山也是活的,二明哥要保証這山繼續‘活’下去,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胎中麒麟、才能讓祟祟山成為十一世界陰間的‘鎮地石’。

    但是把山挪過來后,鎮住了幽冥后,二明哥又此間靈氣不足以養活麒麟三胎。

    瞑目王睥睨神佛,在他眼中就只有神君一位真神。但他立志開創天地。心中自然敬畏天地,不忍中土天地孕育出的神奇靈物就此夭折,又專門花費大力氣去‘保胎’,為此還被三王阿伊好一陣嘲笑。說他婆婆媽媽娘們似的。

    若真是修煉大成的麒麟聖獸。在三王眼中或許還‘像個樣子’。這等才化胎且非真正麒麟血脈的‘土麒麟’,哪怕長到萬里身軀封獄王都懶得看它一眼。

    二明哥不理三姐,煞費苦心施展法朮。自麒麟兄弟三胎中剝離其一。如此,十一世界幽冥氣脈循轉,滋養祟祟山下兩頭麒麟胎;十一王以自身修為溫養第三頭麒麟。

    十一世界總共三座,前兩座先后崩塌,之所以此間世界最穩固,和這祟祟山麒麟玉的‘鎮地石’有著不小的關系。

    不過二明哥忙著開天辟地,身上還擔負著中土幽冥一方王駕重任,沒太多精力去養麒麟,被他帶在身邊的麒麟胎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未能生長壯大,就是最后撞毀浮城的那頭寸麒麟。

    這就是本領和眼界的差別了,普通修家得了頭麒麟胎,那還了得?一定費勁心力去做飼養,哪怕麒麟要喝主人的血也照喂,但二明哥把麒麟當貓養,這小獸對冥王沒什么用處。

    到得后來,二明哥將一些無用的寶物留在十一世界,封印于祟祟山下,其實就是放進了山下兩頭麒麟中一頭的肚子里,寸麒麟則封入一方小小玉玦,當做開庫的鑰匙隨身攜帶,不久前傳給了蘇景。

    蘇景說話的時候,眾人都仔細傾聽。而大戰之后更懂珍惜的不聽盡展莫耶女子的‘潑辣’本色,全不顧及旁人目光,牢牢抓著蘇景的手,把自己依在他身旁,螓首枕著他的肩膀。

    “再就要說墨巨靈和槊妖的圖謀了,妖孽篡改二明哥的十一世界,所有法朮都以浮城為中樞,通天塔更為重中之重......”蘇景聲音不停,繼續向下說道。

    天理貪圖祟祟山的靈氣,將浮城挪至山上天空,又是連串法朮施展,攫取祟祟山的真瑞靈氣來滋養天都、滋養自己的陣法。

    天理學識廣博毋庸置疑,可就算神佛也不可能無所不知,他始終不曉得山下藏了兩頭早已脫胎化形、氣候大成的凶麒麟,更不曉得自己搶奪的真瑞靈氣其實就是麒麟大獸的生機靈氣。

    藏身山下的大獸算得瞑目王的部署,一來它們領奉王命,不得離開祟祟山根,永世鎮定幽冥;二來它們也根本不知此間世界易主,靈覺探得王駕天都凌空、奪去它們的生氣,它們還道是瞑目王的法度。

    是麒麟沒錯,但玉中脫形的麒麟智慧有限...說穿了,它們傻乎乎的,又忠心得很,既然錯認了主人,就逆來順受。而天理的陣法何等龐大,對靈氣奪去甚劇,山下兩頭大獸已經被硬生生地抽干一頭......直到蘇景趕到。寸麒麟疾飛入地,幸存的那頭大麒麟才曉得真王駕到,藏在半空里的瞑目天都被妖人把持,自己兄弟并非為王駕效忠,它死得糊涂、冤枉且還為妖人相助大力。

    獲知真相大獸暴怒,氣力暴發一舉崩碎祟祟山,想要跳出來宰殺仇敵。可再之后無論它如何用力掙扎也無法離開地面:

    瞑目天都中的奪靈法朮非同小可,尤其初時兩頭大獸都心甘情愿領受奪靈之法,漫長年頭下來,幸存的這頭大獸已經被浮城法朮牢牢困住,掙脫不得。

    本無望重見天日了,但浮城內外惡戰不休,打到‘正陽變’,蘇景得浩力狂轟通天塔,引得陣法翻騰狂躁,到最后正陽變下蘇景一劍崩,天理被震飛自己又狠砸了高塔一下子,塔未崩可是塔中主持的諸多法朮都受劇烈影響,其中奪靈陣散去了大半威力。由此大獸脫困!

    可以說,大獸是蘇景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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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8 10:21: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九六章 既得其惠,何懼所害

大獸破土而出,第一件事是來到蘇景面前,獻上‘寶庫’,就是它吐給蘇景的那塊玉石了。

靈胎三兄弟中負責藏寶的那頭麒麟已經死了,但它腹中寶物另有瞑目王的封印,不受天理的奪靈法術,由此得以保留。‘寶庫麒麟’臨死前以本命精魄結做靈石元胎裹藏眾寶,交給了身邊的兄弟繼續收藏。

所有寶物都在靈石中,安好無恙。且那塊石頭上也封存了‘寶庫麒麟’的記憶,蘇景接石在手、自知它生前經歷,再糅合自己所知事情,頃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獸破土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與寸麒麟一起、撞那懸空浮城,既是為自家兄弟報仇,更是向王駕謝過瀆職怠責的大罪!沖鋒之中兩頭麒麟都抱了必死之心。它們也的確太委屈、被妖人坑害得太慘了些,心中羞憤非同歸于盡不能洗刷!

只是大小兩頭麒麟都智慧不足,‘笨’已經稱贊了,愚蠢魯鈍才是真實評價,加之它們狂怒攻心,認準浮城為妖魔挾持非得毀去不可,卻根本沒去理會當時已經顯身城外的墨巨靈天理。

麒麟所以能一舉撞碎瞑目天都,除了它本身兇猛氣力巨大之外,和它本為此間‘鎮地石’也有莫大關系:它與瞑目天都同根同源,都來自瞑目王的法度,天都主掌輪回,鎮石把持幽冥穩定,既相通也相克。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親眼看到了,無需蘇景再講,但蘇景還有一事不解:“我總也想不通,天理截擊麒麟、我們截擊天理...那個時候,巨靈猶豫了一瞬,由此錯過良機,他猶豫什么?”

“我也想不通此事。”葉非淡淡回答。

所有人都想不通,所幸天理已死,若他還活著、被訊問此事,怕是又會暴跳如雷,以為這伙妖孽明知故問......

天理為何猶豫瞬瞬已成無解之謎,無需再執著尋解,要緊的是魔頭伏誅、天理已死!

為求浮城內大陣行轉暢順,天理行法謀奪祟祟山靈氣,他不知真相卻真正殺死了一頭麒麟大獸;

蘇景在陽間與槊妖為難,被扔進幽冥;

天理所在浮城隱形匿蹤本來無可尋找,蘇景一行趕路幾萬里遙遠,匯聚來到祟祟山只為尋找、開啟二明哥留下的寶庫,不料山碎炸出天都,直面墨巨靈;

生死浮沉、惡戰連綿,惡人磨、沉冤郎、損煞僧三軍傷亡慘重,蘇景和身邊一群頂尖好手各遭重創,攻城無果毀塔未遂,但也撼動了通天塔,由此放出麒麟大獸;

妖魔把持的瞑目天都最終毀在這城池奪靈力無數年頭的麒麟手上;天理最終死在自己以無數年頭無數心血祭煉成形的大陣反噬中、就在他相距成功只差一天多光景的時候。

這連串事情,怕是瞑目王蘇醒過來也說不清:其中究竟幾分注定、究竟幾回因果!

理順事情,如蘇景、葉非、影子和尚這些見識非凡之人,心中免不了的一番唏噓,此外本性上更好斗的蘇景和葉非,還看穿了另外兩個字:差距。

‘涂鴉之作’,二明哥建成了一座世界,天理來了、槊妖來了,兩個曾遨游宇宙的仙家本困于此,經過這么多年的努力、硬是走不脫!

這就是差距了。

二明哥無心困敵,他們卻走不了。

蘇景咳嗽了一聲,本意是想以一聲咳轉開話題,去說說二明哥留下的寶物,未料咳過一聲后就停不下來,連串大咳讓他腰都直不起來!除葉非,所有人都面露關切,身邊小妖女輕輕給他拍背順氣。好半晌,

好半晌,蘇景才止住咳嗽,氣息猶未穩,苦笑著搖頭:“凌天之術,后一重反噬到了...十年大...”

話沒說完,突然間、同伴中暴發出來一聲歡呼。

那是怎樣的一聲歡呼啊,歡喜、熱烈、激動,打從心眼里泛起的快樂,要比著摧毀浮城斬殺巨靈時候還要更熱烈得多!

蘇景懵了。被這群妖魔鬼怪喊懵了、笑懵了...說反噬呢,大大的倒霉事情,他們這么高興?

當然高興啊,驕陽凌空,兩重反噬,前一重生死簽,后一重還不曉得,可是后一重來了,便說明前一重過了,‘生死簽’下蘇景活著,眾人又豈能不高興、不歡呼!

自從天理慘死,眾人最最擔心的就是此事了,但出乎意料的默契,誰都不曾提及,甚至連三尸這樣浮躁的心性都未多問:九成七分死,三分生機,這事真沒太大懸念了...好像蘇景只顧著理順事情經過,忘了‘生死簽’這茬,忘了最好、想不起來最好,等死的折磨何其難過,最最快活的死法莫過于死前剎那還不知道自己要死吧。

大伙抱的是這樣的心思,有些古怪可笑,但也體貼暖人。

因為他要死了,所以小不聽不理別人目光,靜靜依偎身邊。

結果...沒死?

一個女子聲音淡淡傳來:“前一重反噬已過,他喚起‘正陽一變’時候就經過了。莫忘記,那時他毀身骨、崩乾坤,徹底舍了性命,未死不假對那也算是死過一次,應了九成七分的生死簽劫數。”

陽三郎給出了解釋。雷動老大不高興,但劍鏘鏘沒死,東、天、尊就能死皮賴臉跟著一起活,由此東天尊臉上還是笑開了一朵花:“陽三郎,你不厚道,既知他已經應了生死簽劫數,就該告訴咱們一聲,免得大伙擔驚受怕。”

陽三郎一哂:“他自己都未說,我犯得著么廢話么。”言罷身化金光遁入蘇景身內小乾坤,之前鋪花海斗魔音對她消耗甚劇,‘回家’歇著去了。

在得正陽一變時蘇景就得感知,曉得自己的‘生死簽’已過,再后來戰場接踵變化,那已經過去的劫數他就不再放在心上,還真把這件事丟開了,事后也忘記和大家去知會一聲。

眼看眾人個個歡喜,蘇景抱拳作揖羅圈賠罪,上次他作羅圈揖還是辭職白馬鎮候補捕快的時候了......

沒死就好,何須道歉,眾人紛紛擺手。不聽明顯松了口氣,一直是在強撐,到了此刻再也撐不住了,輕聲對蘇景道:“我須得睡上一陣子...”話沒說完,小妖女的身子一軟,倒臥在地,跟著自她身內滾出來一個‘小人兒’,滿頭小辮子、金鈴鐺的小賊。

大小兩人頃刻陷入沉綿,不聽側臥,身體躬起如胎兒在腹中模樣...無雙城傳承的修經中有一本‘潛意本行記’,蘇景翻看過是以記得,想不聽這樣姿勢沉睡的人,心里缺乏安全感覺的。

倒是小賊,雙腿大開雙臂向上雙手攥拳,大開大合地睡了個‘虎抱頭’,不是一般的霸道。

心念一轉,將兩人送入黑石洞天,小心安置于一塊平整礁石上,專分下一道靈識真影,蘇景守護在旁。

待不聽妥當睡去,拈花迫不及待追問:“凌天法術的后一重反噬是什么?”

“十年運道大旺,百年神軀加身,千年壽數增加,外加平添九成修為!”蘇景應道。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面目古怪,有人忍不住問:“這是反噬?”

蘇景笑:“不是反噬,是反話。”

十年霉運當頭,百年五勞七傷,壽數銳減千年,修為九成淪喪。

凌天堪稱逆天,施展此術反噬豈會輕松。且無論蘇景還是真正金烏,傾其畢生就只有一次‘凌天’機會,以后再也動用不了此術了。

一個聲音帶了笑意,傳來:“這些反噬具體怎么說,講來聽。”說話之人葉非,饒有興趣的樣子。

蘇景應道:“我家鄉白馬鎮有句話,說人倒霉的時候,洗把臉能被嗆死...以前只當是笑話,沒想到還真有差不多的事情,剛才我咳嗽不止,就是被口水嗆到了。”

即便氣力損耗一空,即便身體遭受重創,像蘇景這等元神境界的大修,也不可能會被口水嗆到,因為常年修煉早已讓自己的氣息平順、身體趨于完美協調。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發生了,剛剛他被嗆得好一場大咳,這就是霉運當頭。整十年。

乍一想沒什么,就是加個小心唄,平日里多幾分謹慎...可是若在細想,這十年里蘇景要不要行功修煉?連嗆口水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行功時候會不會岔氣?入定時會不會突受干擾?哪一樣不是要命的事情。

未來十年,步步驚心。

修行道上,自古便有氣運說:氣運即為天命,修行是參天更是逆天,參天、得之為得命;逆天、失之為失運。說得淺顯些,每一個踏入修行之人,相比于凡俗中蕓蕓眾生,都是得了大氣運的,運氣好才能修行。若失了運道、無異失了天命,枉談修行!

看似虛無縹緲的‘氣運’,可是冥冥中太多注定巧合,不由得修家不信它真實存在。

運道全失的修家,十年之中會有幾成生機、幾分死算?

倒是蘇景,在解釋起自己的‘反噬’時候,語氣輕松神情自若。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了,小小一樁倒霉事可能會惹得他大不甘大抱怨,但十年大衰敗開始時候他卻能坦然接受:

驕陽凌空,反噬深重。既已得其惠,又何懼其害!所以蘇景是輕松的,這一點,讓葉非高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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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七章 原物奉還,好意不領

先是十年運道全無,再是百年噩病苦疾,大病一場算是‘必須要有’的,堂堂離山小師叔會不會活活病死,現在可沒人說得清,蘇景盤算了下,大概是考驗師侄兒靈水峰風長老的本事的時候了。

直減壽數千年沒什么可說,三百多年前戰玄天時蘇景悟天道破無量,從那時起就進入中土世界‘元神境界三千年天治’,如今被削去千年,自己還有差不多一千七百年可活。

如今九百多歲,還有千六多的壽數,不錯了。

至于最后一重‘九成修為淪喪’,指的是他現在的本領:在九日凌空的基礎上又得正陽一變,一下子滅去了九成,可算來還是賺了,比他入幽冥時的修為仍要高深些,不可太貪心啊,當慶賀。念及此蘇景想笑,結果岔了氣,肋叉子下面一陣疼痛。

修為削減不會影響身基,正陽變所得金陽骨正金漿血仍在,雖后面的修行困難重重,但也不是就肯定修不回來!

再怎么輕松坦然,反噬到底不是好事情,到手的修為沒了,說好的三千歲丟了一千,再加上百年病和十年衰這話題實在引不起蘇景太多興趣,把事情和同伴說明白也就是了,就此把話鋒一轉:“二明哥封在庫中寶物,一共二十三件,不過寶物上都有封印,短時間里都用不上。”

赤目一聽就翻臉了:“封印?二明哥親手封印?!那他娘的誰能開解”

不等說完蘇景就一笑搖頭:“是他親手封印的,不過這印無需解。入我王袍封印自做融化。但二明哥的封印法術中藏了一道‘斂意安神’的功效,讓諸寶都陷入長長沉睡,此法可保得寶物再醒來時威力不失分毫。”

畢竟,年頭實在太漫長了,那是中土的五個圓!仿佛夜明珠,若露天了隨便擺放,用不了太久就會光華散盡變作頑石,一樣的道理了,二明哥施法封存了這些寶貝的威力,蘇景所謂‘短時間用不了它們’。是須得給諸寶一個自然蘇醒的功夫。以他估計,長則十年短則三載,現在還使用不來它們。

本來二明哥將開庫玉玦傳給蘇景時,也只是說這些寶物都送給他了。并沒說寶物拿到手就能用。

說話中。蘇景自袍中取出一塊晶瑩玉石。正是大麒麟吐給他的藏寶石。手一拋,蘇景將玉石扔給了葉非。

葉非接了石頭,愣了下:“作甚”話音未落。身邊風聲兇猛,紅眼矮子猛虎撲食一般沖上前來,又把石頭從他手中搶走了,赤目搶回石頭,猶自氣急敗壞,瞪蘇景,一樣的問題:“你作甚?”

“給他。”蘇景語氣并不嚴厲,只是堅決。

蘇景才是本尊,他決意事情三尸不能違背,赤目大恨,一邊把石頭撒回葉非手中,一邊瞪葉非:“你敢拿?我看你敢拿?”

葉非還真敢,石頭入手、掂了掂。蘇景笑對赤目:“放心,只是石頭了,寶物都留在袍中了。”

“咳,蘇鏘鏘你說你這人小氣啊,寶物都自己留了,就給人家葉先生一塊石頭?不像話,不像話。”赤目大氣。

不理赤目,蘇景轉目望向赤目:“大獸雖喪,但全副精魄魂力都凝于石玉,無主無智。”

“麒麟精魄?”赤目臉色再變

這塊‘石頭’的成色是比不得葉非的真龍精魄的,但好歹也是靈胎脫形的麒麟遺留,非等閑。葉非廢了自己的真龍劍,不過用一樣的法子,以此石還能再成一條厚土麒麟之命,修得一枚麒麟骨,將來大成可得麒麟一劍。

不如以前,可是絕對算得上一重不暢了。

葉非微揚眉,真傳蘇景對他這個叛徒的出手算得豪邁了。但讓眾人意外的,葉非一哂,揚手,居然將麒麟精魄玉石扔還給蘇景。

掌紋六劍,我出劍我愿意;

精血一劍,我出劍我愿意;

藏龍一劍,我出劍我愿意!

若非我所愿,誰能逼我拔劍。既是心甘情愿,又何須補償。麒麟珍貴,精魄難尋,我還看不上,不要。

原物奉還、好意也不領!

葉非此舉出乎意料,可他做什么意外之事都不算意外,蘇景搖搖頭:“最簡單的,打滅墨巨靈有你大功勞,不看補償至少也應有回報。”

“看不上。”葉非的笑聲清澈,味道上好像泉水流淌的叮咚聲:“葉非不是一無所有,龍筋毀了無妨,返回中土取回我本命真修,照樣劍挑離山。”

怪人,狂人。

葉非把石頭退回來了,赤目真人大大松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了小相柳:葉非得麒麟精石又扔回,相比那頭一個腦袋的九頭蛇一口它就把浮城天龍的真魄給吞了啊!赤目有恨恨瞪向相柳。

小相柳不是好東西!

蘇景正想再說什么,忽然起風了微風,迥異于陰風的森冷凄然,這風熏熏暖暖,甚至還帶了些清淡香氣,繚繞身邊讓人說不出的舒適愜意,可微風飄蕩后的下一個瞬間,就那么毫無征兆的,風狂風猛、幾欲吹散天地!

比不得馭界陽間的元靈風暴,但這狂風撕碎高崗絕不費力,“不好!”蘇景怪叫一聲,手忙腳亂施法行咒,身邊大群同伴該收洞天收洞天、該入鬼袍入鬼袍收攏眾多同伴,自也落不下瞑目舊部和呼呼大睡的大麒麟。

收個人能用去多少時間,就在這片刻功夫里,不知來自何處的狂風已將大地層層吹化,肉眼可見大地正被狂風寸寸削薄!

沙土仍在,被風卷揚之上九霄,由此天地失去了界限地蒸騰土石扶搖,天沉落云霧散落。

蘇景沉心定念,行布陽火屏,屏障內再布劍羽劍域與火鴉真炎兩陣護身,所幸狂風雖猛烈,他還抵擋得住。但撐上幾個時辰后突然天旋地轉,大勢崩裂,人難獨善,無異抗衡的怪力起伏涌動,蘇景被狠狠拋起,翻著跟頭從地面摔向天空。

身形身勢難以控制,但心念堅定咒法穩固,仍牢牢把持著火、劍、鴉三重護身小陣,而人在空中正摔飛中,驀地眼前各色詭怪光芒閃爍,無以形容的亂聲充斥耳鼓,似狂吼似低吟有洪鐘大呂也有雷鳴轟動,如此好半晌,忽又覺得身體一沉,奇光怪響盡數消散無形,起伏顛簸的怪力散去,身形隨之穩定下來。

不等蘇景看清周圍景色,一只小手就那么毫無征兆地出現眼前,五指結怪訣、向著他的眉心重重點下。

一番可怕顛簸,讓蘇景靈識破碎,難查危機從何而來,可是他身周內外有三重小鎮守護,什么人能隨意靠近?!那只手破陣如破紙,奇快、奪命。

蘇景應變奇快,急側身讓過一擊,繼而身法發動,向后暴退去。

那只襲來小手亦快,一擊為中即撤訣變勢、五指如鉤猛抓,正拿住了蘇景的手腕。

蘇景想也不想,手腕轉、十指中指并作劍指,一字沉喝:“崩!”

一劍崩!

正陽變,反噬下削弱九成,可即便只剩一成也比蘇景出關時的修元更深厚,他的一劍崩輕輕松松可碎巨岳,卻未能撼動那白白嫩嫩地一只手!

小手仍牢牢抓著蘇景的腕子,此刻蘇景已然看清,手的主人,幼童樣的六耳殺獼。

槊妖。

蘇景所在之地,四下處處狼藉,幢幢高塔崩塌,有些只剩塔基、有些攔腰折斷,還有幾座高塔仍有輪廓,但裂璺滿身磚瓦摔落、正崩塌。小尸仙浪浪仙子匐身于瓦礫中,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此間已經陽間。

地面、蒼穹,滾滾陰氣涌入,本應只在幽冥才有的氣息,洶涌侵入陽間。

槊妖的模樣也狼狽不堪,頭頂的第三目瞎了、血流披面、右臂齊肘不見,胸腹間貫穿長長傷口,周身衣衫破爛。此獠已受重傷,再挨過蘇景的一劍崩,口中痛吼咆哮,抓住蘇景的腕子狠力向前摔去。

一劍崩過后氣力盡失,全無回氣時間,蘇景如何抵擋,重重向后摔去,整個人都拍入堅硬磚石,身體經脈遭槊妖勁力直灌立刻重傷嘔血,且槊妖這一甩用力詭怪,不止傷了蘇景的身體,還震晃了他的穴竅洞天與護身鬼袍大群人摔落,所有同伴都被甩出,摔得密密麻麻。

傷雖重,但未死,蘇景費力掙扎,想要坐起來,三尸則齊齊怒吼,揮舞星索猛攻強敵,到得現在就只有他們三個還有戰力。

槊妖氣喘吁吁,可他的身形靈活無端,在星索猛攻下從容游走,見自己這一下子并未打死蘇景,似有些意外,目露兇光死死盯住蘇景,口中桀桀戾笑:“妖孽啊妖孽!”

恨極了蘇景,因陰陽通傳靈訊,他與陰間天理時刻都有聯系,知曉瞑目天都那場惡戰。罵過一句‘妖孽’,槊妖身形突然一晃,光電迅速欺身三尸身前,獨手揮舞卻不做誅殺,而是以自己胸腹間淌出的金仙心血畫符、于三尸身上一人花了一道符。

仙家篆非同小可,封力卻不殺,三尸神志清醒,卻再施展不出一點力氣,哪怕連小手指頭都難稍動。降服三尸,槊妖的笑聲更是凄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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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八章 撕手撕臂,亦劍亦龍

陽間,神壇,萬塔兇陣困殺、奪力浪浪仙子;

陰間,浮城,通天高塔中大陣行運,摧毀十一世界以求破除封印,打開去往中土世界的道路。

陰陽中兩道大陣本就是想通的,甚至可以看為一陣。

幽冥通天塔大陣崩毀,陽間的萬塔陣也受牽連,就此轟塌,但陽間法陣的力量遠遜于陰間之陣,且困殺之陣已經行轉至將末時,反噬之力要削弱許多,是以槊妖受反噬卻未像天理那般慘死,受重創不過保住了性命。

浮城通天塔之陣,才是這連串法術的重心所在。道理上講,蘇景只要打碎了通天塔,天理、槊妖萬萬年經營就算打了水漂。可是被毀去的不止高塔,還有那座萬空錦玄瞑目天都!

瞑目天都,為十一世界輪回中樞,天都毀滅輪回受創,打碎浮城便是殺了這世界!

是殺,是死,但不是毀滅。輪回斷滅會讓天地不穩,卻不會直接讓世界崩碎,毀天都最大的‘效果’就是讓此間生靈失了輪回,假以時日陽世枯萎陰間干涸,變成死寂世界。

世界死了,但世界仍在,好像人死尸骸在。毀滅瞑目天都后,十一世界依舊在不過蘇景與天理在幽冥一戰,不止摧毀了瞑目天都,而是幽冥‘鎮世靈石’與承載輪回的天都同歸于盡!

如此一來,便是天塌地崩陰陽重合的滅世大禍了。

天理死在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大陣上,蘇景殺滅巨靈同時居然也成全了他生前最大的愿望:滅這天地!

世界將毀。陰陽并合,在陰世的蘇景受大勢‘驅趕’,又回到了陽間。

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其實此間已不再是單純的陽間了,地方還是那個地方,但陰陽渾濁,天地昧明

戾笑之中,槊妖站直身體,不再去看地面三尸,一雙血目死死盯住蘇景。

一身重傷都因蘇景而來。以槊妖的性情。自然恨死了這個糖人。槊妖吸了一口氣,笑容收斂、似是想做斥罵,可他忽然又笑了起來:“沒死好,沒死最好。可以先看他們一個一個死在你面前好好看!”

言罷槊妖飛身去。不向蘇景。他撲殺所指:剛被甩出黑石洞天、摔落瓦礫間、陷入沉眠無法蘇醒的小妖女。

蘇景目眥盡裂,強起身,且不說小妖女與他相距甚遠。他一劍崩在前受巨力打擊在后此刻又哪有力氣去做截殺,無能為力,暴跳如雷!不料想就在此際,突然一道人影撲來,迎面攔住槊妖。

長相姣好唯獨雙目腐爛的少女,浪浪仙子。

困殺、奪力之陣未能行運圓滿,蘇景在幽冥放出麒麟大獸、摧毀瞑目天都,也救下陽間奄奄一息的浪浪仙子。此刻小尸仙爆起,聚攏最后一點殘力,必殺槊妖

陽間大陣毀滅后,槊妖曾查探過浪浪仙子,確信她再無力動彈,為防萬一他還特意設下了一道鎮符,暫時留她性命只因小尸仙從皮到骨周身是寶,須得活取才有效力,若她死了身體會立刻化歸枯骨再無用處。

他沒想到,小尸仙在力氣枯竭時竟還能破封篆起身傷人。

全盛時的浪浪仙子,槊妖有多遠就躲她多遠。可油盡燈枯的小尸仙何足懼,見她飛身撲到面前,槊妖怒笑:“賤婢找死!”獨手晃直拍她面門。

小尸仙雙手迎上,接住槊妖的掌,兩道大力甫一碰撞,小尸仙一口煞血噴出,而下一刻槊妖的尖銳慘嚎響起:

小尸仙嘔血時,雙手如蛇纏繞,她的左手抓住了槊妖的尾手和無名指,她的右手攥住了槊妖的中指和食指,雙手各握敵人兩根手指,隨即小尸仙撕,撕敵人的手!

怪力暴發,硬生生將槊妖剩下的一只手掌從中撕開,自無名、中指之間一直撕開到手腕。

何其疼痛!槊妖的慘叫歇斯底里,手指被小尸仙抓住甩不脫,巨痛中槊妖躬身、飛起一腳直蹬浪浪仙子小腹。‘洞’的悶聲中,槊妖一腳蹬穿浪浪仙子的肚子!

可腸穿肚爛,浪浪仙子仍不撤手、繼續撕!撕開手掌,再自腕及肘,又撕開了槊妖的小臂。

浪浪仙子面色痛苦,掛在唇角的笑容卻殘忍無邊,她是死中仙、最喜聽人慘嚎。

第一腳未能踢開小尸仙,槊妖慘叫不迭,但反擊不做絲毫停留,小小身體一扭,另只腳自下而上飛起,踢中浪浪仙子下頜。

本為強弩之末,再連受三擊狠擊,小尸仙再也堅持不住,悶哼聲中向后摔去,落地未死,可再難站起來,而她被破撤手之際,槊妖所剩獨手已被從中撕開、直至肩膀!

一根骨頭直直兩片皮肉懸掛。

槊妖疼得跳腳,此痛遠勝斷臂自苦太疼了,怎么辦?讓別人比自己更疼更苦,自己的疼痛自然減少許多,一直以來槊妖就是這么做的,擊垮小尸仙后,兇獠苦嚎幾聲,猛轉頭、竟對著蘇景一陣猙獰笑。

隨后槊妖第二次飛身,直奔不聽而去,他要聽蘇景的哀號、殺了這個女子后他的哀號會是什么調子?一定好聽極了,槊妖迫不及待。

第二次撲殺不聽,第二條人影橫空,截殺槊妖!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女子,長發花白讓她顯得蒼老異常,其實她的面貌很年輕,眼角眉梢天生嫵媚風情。

蜂僑來了。

蜂僑早就來了。

大半個月前,蘇景一行遁身神廟總壇,要再馭人萬年整祭中興風作浪,那時蜂僑正在地心深處冥想入定,做思慧關,蘇景未去叫醒他。

后來神廟大戰,天淵開了又毀、連神廟正殿都在戰中崩碎,劇烈動靜穿透天地,被蜂僑所察,立刻出關來匯合同伴,但她趕到時候蘇景等人已被扔進幽冥,神廟總壇開萬塔大陣困殺小尸仙。

蜂僑有心幫忙,可她根本找不到陣法破綻,莫說破陣、就連靠近都難。一晃快二十天里,她游弋外圍想要尋得‘入門’辦法,奈何全無收獲。不久前萬塔大陣自行崩毀,蜂僑就守在陣外、猝不及防被暴散的陣力波及,未受重傷但一時間氣血翻騰,難動身。稍行功鎮壓真元躁動便急急趕來。

蜂僑到時,正逢槊妖踢開小尸仙、再去撲殺不聽。

槊妖為兵刃化形、浪浪仙子是兇尸開智,兩人都晉位仙神,都精通法術但也都更擅肉搏近殺,是以槊妖與小尸仙拼于蠻力與斗技。蜂僑沒有那樣的身體與本事,人未到已動法化劍。

萬劍爆起!

長發花白形容憔悴卻依舊難掩風情嫵媚的女子,身化千萬劍。

三百丈外,槊妖眼中萬劍鋪長天;兩百丈時,劍龍消散只剩八柄神兵銳劍;相距百丈時,八劍再歸一,劃過獨劍一柄,龍紋盤身,劍刃奇長,睥睨萬劍更睥睨天地之勢,高高在上獨我為尊的君王氣勢彌漫沖騰,蜂僑所化、絕不屬于她的劍:丈一君王。

劍擊面前時,丈一再變、化龍劍還是劍,眼中看到的是長劍,可是全無道理的、眼中見到此劍,所有人心中都會覺得,它是一條龍。

亦劍亦真龍,是君也是殺,直擊槊妖,蜂僑殺敵、救不聽。

乍見此劍,蘇景情不自禁‘啊’地驚呼,他自己的符,他自然認識。

化劍是因符而來,符在身,是以符化劍即為人化劍,必殺之法,是劍是符更是蜂僑自己

閉關地宮,甲子修符,七年尋靈犀一朝得劍悟,蘇景畫出的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劍符,畫在蜂僑身上的那張符。當時蘇景心慧所在,正是青燈境內吃面老道將丑劍點活、讓其化龍紋丈一時那劍氣爆沖驚鴻游龍的盛象。是以這張符,畫的是丈一。

丈一的威力,絕非只是‘召萬劍’,這神劍有它自己的殺意、殺氣與殺技,只是蘇景淺薄無法將其激發。

不過吃面老道點活丑劍、化丈一本形時,蘇景在一旁觀摩,此劍真意當時他領受一二,就是這份真意被他入符篆。

符篆成形,內中威力不及丈一半成甚至三分,可即便如此,符中丈一也比著蘇景掌握真實丈一打殺更犀利無數。

第一張符,或許筆觸不夠圓潤、或許經驗不夠豐富,但氣血充足精氣滿溢,那是他習劍以來所有積累的首次入篆,以威力而論,六十年十余篆中,此符最強。

符被畫在了蜂僑身上,兩百多年里,蜂僑珍惜、以身養符終在此刻綻放。

龍吟直貫長空,劍氣橫掃四方,寒冷的光芒沖碎視線,即便蘇景也看不穿光芒深處,劍篆與槊妖的搏殺。

符是蘇景畫的,但畫在蜂僑的身上,就成了她的符。

片刻鏖戰,冷冽光芒崩碎,滿天劍芒消散不見,蜂僑重現,花白頭發如霜雪侵染,化作純粹皓白。當力量耗盡,強大修者也和羸弱凡人沒了區別,蜂僑向后摔飛去。

輕飄飄的身骨,她很消瘦。初到馭界時她不是這么瘦的。蜂僑就摔落在蘇景身邊。

槊妖摔倒在原地,他只剩下一條腿了。金仙也有極限的,大陣反噬險險就讓他身體爆碎,再受蘇景一劍崩、小尸仙撕手撕臂,槊妖何嘗不是強弩之末。他被丈一符打滅了最后的力氣,只剩下喘息的份,像條奇形怪狀的魚在地上掙扎,站不起來了。

這世上沒有能站起來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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