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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盛唐崛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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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7-6 18:07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五百九十八章 狄公之殤(一)

  聖歷三年八月,西北狼煙四起,時局動盪不已。

  先是有吐蕃寇邊,進犯涼州;隨後又有默啜出兵犯隴右。雖則唐軍出兵抵擋,但突厥兵馬來去如風,在隴右馬場掠奪數萬匹戰馬之後迅速撤離,令唐軍撲了一個空。

  這也讓武則天感到顏面無光!

  這已經是武則天在三年裡第二次吃突厥人的虧,而且還是被同一個人戲耍。這讓心高氣傲的武則天又豈能善罷甘休?好在,唐休璟與郭元振設計,把吐蕃大軍引入洪源谷中,而後一把大火,講吐蕃數萬兵馬付之一炬,算是挽回了武則天的顏面。

  吐蕃大軍失敗之後,武則天總算是鬆了口氣。

  不久,自安西又傳來了捷報,薄露自播密川突圍之後,又和天馬都督曹西什卡勾結,企圖佔據天馬城負隅頑抗。幸得楊守文及時出現,說服了天馬城真主信徒,剿殺薄露。最終,薄露全軍覆沒,被其女魯奴兒救走之後,至今下落不明,音訊全無。

  而曹西什卡則被楊守文捉拿之後,被送往西曹國處置。

  不管怎麼說,曹西什卡是西曹國的天馬都督,哪怕楊守文身負皇命,也無權處置。

  這已經屬於兩國之間的問題,所以只能呈報武則天,由武則天派遣使者前往西曹國交涉。

  至於曹西什卡最終是被西曹國處死,亦或者是被武則天處死,都不是楊守文可以干預的事情了。

  夜色,漸深。

  神都洛陽上陽宮內,武則天在觀風殿裡看完了呈送上來的奏疏之後,也感到莫名的疲憊。

  到底是年紀大了!

  已度過了七十六歲的生辰,武則天越發覺得,精力不似從前那樣旺盛。

  想當初,她剛登上九五之尊時,那怕已六十多了,缺仍可以通宵達旦的處理事務。

  可現在……

  「婉兒,什麼時辰了?」

  武則天伸了一個懶腰,擡頭問到。

  雖然她如今重用張易之兄弟,把小鸞臺的權力削減很多。可這並不代表武則天不再信任上官婉兒,只能說,她更需要上官婉兒隨時隨地在她身邊,聽候她的差遣。

  丹陛下,上官婉兒在一份奏疏處理完畢,而後收拾好,起身送到武則天面前。

  「陛下,已過了亥時。」

  「已經過亥時了嗎?」

  武則天露出了詫異之色,看了一眼面前的奏疏,苦笑著輕輕搖頭。

  「真是精力不濟了,已亥時了,還有這許多事情沒有處理。」

  「陛下,重要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剩下的,多是一些不緊要的,不如明日再處置。」

  武則天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側臥在龍榻之上。

  片刻後,她輕聲問道:「安西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回稟陛下,已差遣郭元振前往西曹國,向西曹國主討要曹西什卡。」

  「你說,曹西什卡為什麼要與薄露勾結?他好歹也是天馬都督,可比中原一州刺史。那天馬城,更是他祖上數代人的心血,好端端為何要放棄?朕實在是想不明白。」

  說到這裡,武則天睜開眼睛,向上官婉兒看去。

  她不是想不明白,心裡或多或少也有些猜測,只是有些拿捏不定罷了。

  上官婉兒笑道:「陛下倒是不必擔心此事……真要是猜不到,只待曹西什卡被押解過來之後,三木之下容不得他不開口。」

  「那倒是!」

  武則天笑著點頭道:「自來俊臣死後,他所設計的十大酷刑,已經被封存了太久了。」

  眼中,閃過了一抹冷意。

  上官婉兒激凌凌一個寒顫,沒有接口。

  武則天那一句話,雖然是帶著說笑的意思。可上官婉兒卻知道,那說笑的背後,所隱藏的濃濃殺意。武則天從來都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這些年來,隨著她年齡的增長,的確不再似當初那樣兇殘。可如果你覺得她老了,好欺負了?那可就真想錯了!

  可以想像,等曹西什卡押送到洛陽之後,神都必然會掀起腥風血雨……

  「對了,楊青之他們到哪裡了?」

  「今日收到了從庭州送來的奏報,說五天前他們抵達庭州,不過並沒有去金滿城,而是去了俱六城。據庭州方面傳來的消息,青之在庭州收了一個徒弟,好像是要去他徒弟家中。算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庭州,差不多到涼州武威才是。」

  「這麼慢!」

  武則天露出不滿之色,輕聲道:「拖拖拉拉,也分不清楚一個輕重來。」

  「要不然,我派人去迎一下?」

  武則天卻擺了擺手,道:「算了……這孩子此次西行,可是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也算是一樁功勞。也不用催他,只等他回來就是。只可惜了!咱們覺察的有些晚了,以至於顏織……婉兒,這件事你也不必插手,到時候讓五郎他們去做。」

  上官婉兒聞聽,眉頭不由得一蹙。

  這等於是讓張易之兄弟繼續追查,她的小鸞臺難道說……

  「還有,你把小鸞臺的事務也整理一下,回頭交與太子。」

  「陛下!」

  上官婉兒心裡一緊,忙開口道。

  只是沒等她開口,就聽武則天道:「婉兒快到不惑之年了吧。」

  「這個……是的。」

  「女人家的,多讀些書,學點女紅,莫整日裡與人勾心鬥角,揣摩別人的心思。想必你那楊郎,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一直沒有表明態度。是時候做些女人該做的事,否則的話,你那楊郎,又怎會放心?」

  上官婉兒頓時明白了武則天的心思。

  原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沒想到,還是被武則天看出了破綻。

  那俏臉頓時飛起紅霞,上官婉兒竟露出了小女兒的模樣,低著頭,顯得手足無措。

  武則天看她這樣子,也不僅笑了。

  「婉兒,莫非你真以為朕要削減小鸞臺的權力不成?

  這些年來,小鸞臺於朕諸多幫助,只是很多事情,朕不能說,也著實委屈了你們。現在,把小鸞臺交給太子,相信太子一定能明白朕的意思,對他也會大有幫助。」

  聽得出,武則天對李顯這一段的表現,還算是滿意。

  上官婉兒正要謝恩,卻聽到觀風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她扭頭看去,就見內侍張大年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陛下,陛下!」

  「大年,什麼事讓你如此慌張?」

  「回稟陛下,狄公幼子狄景暉在宮外求見,說狄公可能要不行了……」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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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7-9 06:25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五百九十九章 如意娘

  事實上,狄仁傑的身體這兩年一直都不是太好。

  自從兩年前臨危受命,督戰河北道戰事以後,狄仁傑的身體就時好時壞。而到了今年,狄仁傑的情況也越發不妙。六月時因為建造大佛的事情和武則天發生了一場爭執以後,他就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之上。並且,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

  七月,西北戰起。

  狄仁傑強撐著病體,協助太子李顯出謀劃策。

  至八月時,唐休璟在洪源谷一把大火燒死了數萬吐蕃兵馬,並斬殺吐蕃大將麴莽布支後,狄仁傑就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病倒,並且不再過問任何關於朝堂上的事情。

  為此,武則天派出御醫診治,但收效甚微。

  所以當她聽聞狄仁傑快要不行的時候,心中雖然震驚,但表面上卻顯得是很平靜。

  「擺駕,立刻去狄府。」

  張大年連忙勸說道:「陛下,馬上就要子時了,是不是太晚了?」

  說實話,這時間的確晚了!

  可武則天卻執意前往狄府,因為她有一種直覺,若今天不去探望,怕就沒了機會。

  所以,任憑上官婉兒和張大年的勸說,武則天仍舊出了上陽宮,直奔狄府。

  雖已是深夜,武則天也下旨輕車簡行。

  可畢竟是天子出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朝中人所關注。所以當武則天的車仗離開上陽宮後,洛陽城中的皇親國戚,豪門貴冑便得到了消息,頓時引起不小的震動。

  發生了什麼事情?

  朝中的大臣們都變得緊張起來!

  「殿下不必驚慌!」

  大福先寺內,太平公主聽聞武則天離開上陽宮的消息時,不免有些慌張。

  倒是她身前的一個道士道:「貧道今夜觀星象,見文曲星光晦澀,恐怕是有朝中大臣將故。陛下這麼晚出宮,怕也是為了此事,殿下只需打聽一下,便可知曉。」

  這道士名叫邢虛應,是神都大弘道觀的威儀師,師從大弘道觀觀主桓道彥門下。

  他年方三十,生的面紅齒白,非常俊俏。

  可如果你以為邢虛應是憑著長相得到太平公主寵幸,只是太平公主的一個面首的話,那就大錯特錯。邢虛應精通易術,頗有當年袁天罡李淳風之能。雖然說不上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但是卻神通廣大,更兼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故而為太平公主所重。

  「狄公?」

  太平公主聞聽,心裡一個激靈。

  難道說,狄公要走了嗎?

  她當然知道,狄仁傑已病入膏肓的事情。

  說實話,太平公主,亦或者說大半的李唐皇室子弟,對狄仁傑都存有一種莫名的情感。

  他們感激狄仁傑,同時又怨恨狄仁傑。

  感激的是,在武則天祭起屠刀,對李唐皇室子弟大開殺戒的時候,狄仁傑想方設法的維護李唐皇室子弟,才使得李唐皇室不至於斷絕了血脈;同時,也是狄仁傑在武則天身邊不斷勸說,最終使得武則天下定決心,把江山重新還給李唐皇室。

  可他們又怨恨狄仁傑,因為一直以來,狄仁傑對武則天始終是盡心盡力,哪怕遭遇來俊臣陷害險些丟了性命,可是只要武則天需要他的時候,他絕無半點推辭。

  說狄仁傑是李唐忠臣?他卻為武則天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可如果說狄仁傑是奸臣?也說不過去……如果沒有狄仁傑,李唐血脈注定會斷絕。

  太平公主也受過狄仁傑的關照,所以心情很複雜。

  她看著邢虛應,喃喃自語道:「難道,狄公真的要走了嗎?」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傳來了哈士奇的聲音,「殿下,剛得到消息,陛下正前往狄府。」

  那就沒差了!

  太平公主長出一口氣,說不出是喜是悲。

  如果狄仁傑真的死了……對於朝堂而言,少不得會有一場動盪。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狄仁傑是武朝的定海神針。他這一走,朝堂上必有動盪,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老哈,派人監視各府動靜,若有異樣,立刻告與我知曉。」

  太平公主吩咐完之後,回身看著邢虛應。

  「道長,狄公若是故去,我該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的心裡,仍舊存著幾分小心思。

  邢虛應輕聲道:「文曲晦暗,卻無改紫薇星芒。

  只是,貧道見紫薇星有血色籠罩,怕不久的將來,朝堂之上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這種時候,殿下還是該韜光養晦才是,莫要太過張揚。」

  「那太子……」

  邢虛應掐指算道:「太子根基不穩,若狄公能再堅持兩三載,則太子便可成勢。可現在,狄公若走了的話,太子少不得會有一場波折,其勢難聚,貧道也說不好。」

  太平公主默不作聲,沒有回應。

  她眸光閃動,顯示出內心中的不平靜。

  片刻後,她對邢虛應道:「道長今日所言,出你口,入我耳,不可為第三人知曉。」

  「貧道明白。」

  邢虛應知道,太平公主這是送客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種沒有眼色的人,便站起身來向太平公主告辭。

  不過,臨出門的時候,他又回身道:「殿下切記,從現在開始不可張揚,以免有殺身之禍。」

  「本宮明白。」

  太平公主目送邢虛應離去,便走出了禪房。

  站在臺階上,她感受著從洛水方向吹來的涼風,那雙明眸中卻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來人,請法真法師來一趟,本宮有要事與他商議!」

  算算日子,有快一個月沒有見狄仁傑了。

  雖然武則天一直在暗中關心著狄仁傑的病情,可是當她見到狄仁傑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

  骨立形銷?

  大概就是如今狄仁傑的真實寫照。

  原本,狄仁傑略有些肥胖,一張圓臉,總是會帶著一種好像狐狸一樣的古怪笑容。

  可現在……

  「懷英,你怎麼……」

  武則天走到病榻前,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心裡一陣發酸。

  已經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二十一年之前。那次,她看到了明崇儼的屍首時,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心有些痛。這種感覺,乃至於在高宗李治駕崩時,她都沒有那麼強烈。二十一年後,她又有了那樣一種感受。

  狄仁傑整個人,好像只剩下了骨頭架子。

  臉頰凹陷,顴骨凸起,看上去非常可怖。

  他的臉色蠟黃,沒有半點血色。不過,當他看到武則天的時候,眼中卻閃過一絲柔色。

  「阿武,還是驚動了你。」

  「你……」

  武則天乍聽狄仁傑的這個稱呼時,不禁愣住了。

  好在,這病房裡除了她和狄仁傑之外,再無其他人。她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反而看著狄仁傑,臉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懷英,朕還以為,小明故去後,再也不會聽到這個稱呼了。」

  狄仁傑,笑了。

  雖然他的笑容很難看,可是在武則天的眼中,卻顯得是那麼真實。

  忍不住上前,在病榻旁坐下。

  武則天握住了狄仁傑的手掌,輕聲道:「小明故去之後,朕好像失去了依靠一樣。

  沒想到,你卻回來了,又讓朕又有了安全感。

  可是,你卻變了!小明見朕的時候,和當年在長安時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喚朕阿武,從無拘束。可是你……你可知道,朕聽說你回來的時候,是何等的開心。可你……」

  武則天說著,眼中竟閃動著淚光。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此時的模樣,又怎會相信她是那殺戈果決的千古女帝?

  「那時候,你已貴為皇后,母儀天下。

  我則是你的臣子,怎敢再似當年在感業寺時,喚你阿武?我不似小明灑脫,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我卻不可以。不過,我終究是沒有違背當年的誓言,終究是助你成就了一番事業。說起來,我最後還是贏了那個臭道士……」

  「懷英!」

  武則天聽了這話,不禁淚如雨下。

  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了五十年前的一幕景象。

  那時候太宗駕崩,她被趕去長安的感業寺苦修。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陽光明媚。

  她坐在感業寺後門的臺階上,正感慨自己命運多舛時,突然看到了一個高胖的青年,在不遠處的一座房舍門口,看著她呆呆的發愣。那個胖乎乎的青年,就是狄仁傑。

  「死胖子,你說過要幫我一輩子的。」

  武則天突然發狂,衝著狄仁傑憤怒的喊道。

  「小明也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你也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你們怎能說話不算數呢?」

  狄仁傑的眼中,也閃爍著淚光。

  此時的武則天,和當年那個坐在感業寺後門臺階上的女人,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阿武,對不起!」

  他用力握住了武則天的手。

  「我已經撐不下去了……這一次,是我食言了。

  你,附耳過來。」

  武則天沒有猶豫,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在了狄仁傑的嘴邊。

  狄仁傑的聲音很小,武則天則連連點頭。

  末了,武則天直起了身子,仍舊握著狄仁傑的手,言語中透著一絲柔弱之氣,輕聲道:「死胖子,你要撐下去。你如果也走了,這偌大江山,我真的會覺得害怕。」

  「阿武,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嗎?」

  「可是……」

  「五十年了,能夠再握著你的手,我此生已沒了遺憾。

  阿武,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履行今生的誓言,守護你一世。到時候,我會拉上臭道士一起,咱們還像當年那樣,一起說笑,我們帶上酒肉,在感業寺的後門一起吃酒吃肉,一起破案,一起玩耍……你還叫我死胖子,我也會像以前一樣,喚你……阿武!」

  武則天已泣不成聲。

  她死死握著狄仁傑的手,卻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冰涼。

  狄仁傑的臉上,帶著笑容,更透著一絲絲的滿足。

  「懷英……死胖子,朕不許你死,你給朕睜開眼,不要睡了,朕還需要你幫忙呢。」

  武則天一陣手忙腳亂,可是狄仁傑卻沒有任何反應。

  「死胖子,你給朕醒來,朕不要你死!」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的要幫我一世,我還活著,你和小明卻都走了,你這個騙子!」

  「狄懷英,你快點醒過來。」

  武則天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她強行壓抑著聲音,咆哮著,哭喊著,咒罵著,可是狄仁傑卻再也沒有反應。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武則天低聲吟唱著當年的那首《如意娘》,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坐在感業寺後門外的棗樹下,哼著曲子,聽狄仁傑讀書,看明崇儼舞劍……

  那時候,她正年輕。

  那時候,他們也都意氣風發。

  武則天呆呆坐在病榻旁,握著狄仁傑的手,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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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9 06:26:3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7-9 06:29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章 選擇

  聖歷三年九月二十六日,狄仁傑卒於家中。

  武則天萬分悲慟,親自主持了狄仁傑的葬禮,並且在葬禮上哀嘆:天奪吾國老何太早耶!

  而在葬禮後,武則天的精氣神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似地。

  此前,她雖然已呈現出了倦怠之意,可每天還是堅持批閱奏章,處理朝中的事務。

  可是在狄仁傑走後,武則天似乎再也沒有心情批閱奏章了。

  她整日流連於上陽宮中,或是找來張易之兄弟,讓他們奏樂吟詩;或是叫上上官婉兒,漫步於神都苑中,也不說話,只默默的走著,累了便在涼亭中坐下休息……

  「婉兒,青之他們可有消息了?」

  「回稟陛下,今晨剛得到了消息,三天之前他們已經抵達金城。」

  「那快要回來了!」

  「是的。」

  武則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她似乎有話想說,但話到了嘴邊,卻最終又嚥了回去,只坐在亭子裡,看著那清冷的風,吹皺了一池湖水。

  上官婉兒在宮中陪伴著武則天,一直到天色昏黑。

  已經是初冬時節,氣溫越來越低,那園中更百花凋零,呈現出一派蕭瑟的氣象。

  武則天感覺有些乏了,便早早回宮歇息。

  上官婉兒一直等到武則天睡著後,才悄然離開了上陽宮。

  出上陽宮後,上官婉兒登上了馬車。

  「西山。」

  上官婉兒靠坐在馬車裡,吩咐了一句。言語中,透著一股子疲憊,吩咐完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言語。

  那車伕跟隨上官婉兒多年,哪能不明白上官婉兒的意思?

  於是,馬車沿著寬敞的街道急速行駛,沿途雖遇到了巡兵,但當他們看清楚馬車上的標誌以後,便立刻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任由上官婉兒的車馬疾馳,駛出城門。

  西山,千騎大營。

  楊承烈坐在偏房裡,看著燭火呆呆發愣。

  由於狄仁傑故去,武則天倦怠朝政,以至於朝堂上出現了一些波動。

  楊承烈雖然還沒有參政的地位,可是卻對朝堂上的事務洞若觀火。有波動,就代表著可能會有事情發生。他執掌千騎,負責拱衛神都安全,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一連半月,他都是在千騎大營中值守。

  可是,楊承烈也有些迷茫。

  狄仁傑活著的時候,他只把狄仁傑視為朝堂上一個睿智的能臣。可是當狄仁傑過世之後,他就立刻感受到了狄仁傑的份量。說他是定海神針,一點也不算過分。狄仁傑活著的時候,如果武則天倦怠朝政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勸諫,甚至指責。

  但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不是說朝中沒有能人……姚崇、宋璟、張柬之、崔玄暐這些人能力絕對不差,但是卻沒有狄仁傑那樣的資格,能夠在武則天面前說話。說穿了,武則天對他們的震懾力太大了,大到即便他們知道武則天這樣做不好,也沒有人敢站出來進行勸諫。

  長此以往下去,朝中必有災禍。

  想到這裡,楊承烈就有些頭疼……這也是楊承烈的缺點所在。

  他治兵練兵沒有問題,但是對於朝政,卻有很大的不足。特別是他脫離朝堂許多年,也就等於失去了相應的資歷。雖然武則天后來飛速的把他提拔起來,但她能夠提拔楊承烈的地位,卻無法彌補楊承烈缺失了十五載的閱歷和經驗,以及資歷。

  楊守文為他找了呂程志,找了張九齡……

  這兩個人,出謀劃策都沒有問題,但是就一些朝堂事務而言,他們和楊承烈的情況差不多。

  呂程志只當了三年的冒牌縣令,從沒有接觸過高層。

  張九齡出身官宦家庭,可嶺南和中原的情況又有許多不一樣,他還需要慢慢適應。

  要是兕子在的話,我又何至於如此頭疼呢?

  楊承烈有些想念楊守文了!

  這一晃就是大半年的時光,一開始楊承烈還以為楊守文是去了嵩山參禪,做替身和尚。可後來他才慢慢知道,這小子竟然是奉了密旨,孤身前往安西……隨後,安西發生戰亂,薄露造反。這也使得楊承烈更加擔心,害怕楊守文會遭遇到麻煩。

  這個小子,未免也太兒戲了!

  居然學人家去做密探?

  這年頭,密探可不是一個多麼榮耀的事情。想想當初在昌平時,楊承烈到最後才知道,他身邊最信任的助手管虎,居然是一個小鸞臺的密探。雖然管虎後來依舊對他表現出了友善之意,可是楊承烈卻本能的不想和管虎走的太近,甚至故意疏遠。

  如今,管虎已是幽州司馬。

  表面上,他似乎已經和小鸞臺沒有任何關聯。

  但楊承烈卻知道,如果沒有小鸞臺在他身後出手相助,管虎也不可能這麼順利陞遷。

  哪怕,楊守文曾寫了一首《贈管叔》;哪怕,楊守文向幽州都督薛訥推薦了管虎。

  這孩子,實在是不知道輕重!

  為了這件事,楊承烈曾在私下裡拜訪了狄仁傑,但是狄仁傑卻勸說他,不要插手。

  「陛下自有她的安排,文宣你不要過問。」

  話是這麼說,可那是他兒子,楊承烈又怎能不擔心呢?

  思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混亂起來。

  他站起身,走出房間。

  屋外,不知是在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冬雨的雨勢不大,但落在身上,卻很冷……又降溫了!楊承烈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把衣服緊了緊。

  「將軍,轅門外有一輛車馬,說是有要事求見。」

  就在楊承烈沉思的時候,張九齡走了過來。

  這兩天呂程志的孩子身體不好,所以大都是張九流代班。他說著話,吧一張名剌遞給了楊承烈。

  目光在名剌上掃了一眼,楊承烈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線。

  「讓車馬從側門進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名剌上什麼文字都沒有,只畫著一隻鸞鳳。張九齡不明白這畫的含義,可楊承烈卻很清楚。早在去年,他出任洛州司馬的時候,就已經和上官婉兒有了一些交集。

  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他和上官婉兒從來是若即若離,並沒有走的太近。

  若說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去年找到了上官婉兒,逼迫沈慶之答應幫忙,助楊守文逃離東城獄。一般來說,上官婉兒不會主動找他,而今天突然到來,莫非朝中有了變故?

  楊承烈不敢怠慢,一邊等待,一邊又下令張九齡,率部在四周戒嚴。

  不一會兒,馬車來了。

  上官婉兒身披大氅,頭戴帷帽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了楊承烈面前。

  「楊君,好久不見!」

  她話語中帶著一絲絲的哀怨,令楊承烈感到手足無措。

  細想起來,他好像是有些不太地道。去年他找上官婉兒幫忙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和上官婉兒聯繫。有時候他去上陽宮見到上官婉兒,也會下意識的躲避對方。

  「婉兒……這麼晚,莫非有要緊事找我?」

  對眼前這個男人,上官婉兒是又愛又恨。

  她撇了楊承烈一眼,輕聲道:「怎麼,難道就打算和我站在門口說話嗎?」

  「啊,是我失禮了,快請進。」

  楊承烈忙側身禮讓,把上官婉兒請進了屋中。

  可是,在進了房間之後,楊承烈便詞窮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特別是當上官婉兒坐在他對面時,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一時間手足無措。

  上官婉兒見他這模樣,也不禁莞爾。

  「楊君,我這麼晚過來找你,難道連杯水都沒有嗎?」

  「啊,抱歉抱歉……子壽,子壽,上茶。」

  只是,沒等張九齡那邊有反應,上官婉兒已經阻止了楊承烈。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楊承烈,好好的一個話題,被他這麼一鬧,就變得有些不妥了。她這次是秘密前來,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如果楊守文在的話,她倒無所謂。可那勞什子『子壽』……

  上官婉兒示意楊承烈坐下,輕聲道:「楊君,我今日找你來,是奉了狄公遺命。」

  「啊?」

  「昨日我收到了狄景暉送來的一封信,是狄公生前所書。

  狄公信中言,若他故去之後,陛下懈怠了朝政,需找人出面勸諫才是。你可知道,狄公在信中舉薦的人是誰嗎?」

  楊承烈一怔,脫口笑道:「婉兒你這讓我怎麼猜測?難不成還是我嗎?」

  朝中許多大佬,鸞臺鳳閣之中,更有無數高屋建瓴的能人,楊承烈的確是不知道該怎麼猜測。只是,他話出口之後,卻發現上官婉兒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她似笑非笑,也不說話。

  楊承烈心裡一咯噔,頓時緊張起來,「婉兒,狄公不會是讓我勸諫吧。」

  「當然不是讓你去勸諫陛下!」

  「你嚇死我了。」

  「不過,狄公的意思是,要你去找太子,勸說太子出面勸諫,這對於你和太子而言,會有極大的好處。」

  「啊?」

  楊承烈聞聽,頓時懵了!

  說實話,他和李顯的關係,比之他剛到洛陽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在他的心裡,始終對當初的事情存有芥蒂。哪怕他已經知道,那件事並非李顯所為,而是太子妃韋氏自作主張。可是,事情畢竟發生了,楊承烈又怎會毫不在意?

  如今楊守文和裹兒的婚約已經確定,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和解。

  但是,楊承烈卻不願意和李顯走的太近。

  「讓我去勸諫太子勸諫?」

  「楊大哥,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太子對你始終視作為自家人。就算你不願意承認,青之和裹兒的婚事就拜在那裡。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要躲避,就能躲避。」

  「我躲避什麼?」

  楊承烈一臉的不高興,嘀嘀咕咕道。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輕聲道:「你藉口對當年的事情存有芥蒂,可實際上,還是擔心站錯了隊伍,對嗎?」

  「我……」

  「楊大哥,你不要急著否認,可以好好的想一下。

  陛下無心朝政,已有倦怠之意。二張本就張狂,若沒了陛下的約束,勢必會引出更多的麻煩。而你,不管怎樣,在別人的眼中,始終都是太子的人。太子如今根基薄弱,更需要你出手相助。在這一點上,你有些優柔寡斷,遠不似青之的果決。」

  「我……」

  「楊大哥,你聽我說完。」

  上官婉兒阻止了楊承烈想要爭辯,沉聲道:「太子遠離中樞十五載,朝中並無太多根基。本來,狄公是想要堅持兩三載,助太子穩固根基,可是現在……你呢,隱姓埋名十數載,雖然得陛下關照,為一軍主將,但是這根基,同樣不太牢固。

  太子,需要親近之人協助。

  而你將來,也需要有一個依靠。

  你手握兵馬,可以增加太子的底氣,而太子則可以穩固你的地位,助你重回楊家……

  楊大哥,我知道你怎麼想。

  你是覺得有陛下相助,不會有什麼危險。可你要知道,太子終究有一天會執掌朝堂,你認為你可以離開嗎?若你離開了,青之又該怎麼辦?還有小瑞和青奴,難道你要他們跟著你重又隱姓埋名,過那清苦的生活?就算他們願意,其他人呢?」

  「這個……」

  「今狄公故去之後,陛下又有復起梁王的心思。

  就算梁王和魏王的關係不好,可是魏王的子嗣終究死在令尊手裡,而青之更壞了梁王好事,讓他顏面無光。這種情況下,你真的以為,你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上官婉兒說完,看著楊承烈一言不發。

  而楊承烈則低著頭,同樣是沉默不語。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良久,上官婉兒站起身來,沉聲道:「楊大哥,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怎麼決定,還要看你自己。太子那邊,早晚會有人過去提醒,與其把這份功勞讓給別人,倒不如把握在你的手中。這樣做,對你,對青之,都有好處。」

  「好了,天色不早,我還要趕回宮中。

  何去何從你自己決斷……我只有一句話想告訴你,有些事情,還是要看的長遠些。」

  上官婉兒,悄悄地來,又悄悄的離開。

  楊承烈則有些煩躁,站在門階上,看著屋外那淅淅瀝瀝的小雨無聲落下……

  上官婉兒說的那些,他懂!

  只是在這以前,他一直存著幾分猶豫,無法下定決心。

  可是現在看來……楊承烈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空氣進入肺中,讓他也不禁精神許多。

  也許,真到了做選擇的時候!

  如果兕子在,他又會怎麼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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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一章 撲朔迷離

  「阿—阿嚏!」

  月黑風高,朔風呼嘯。

  這是金城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風,氣溫陡降。

  楊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不甚中招了。不過好在他的底子好,雖然染了風寒,但並無大礙。只不過在明秀的要求下,他不得不在金城的驛站裡多停留了兩天。

  屋子裡,擺放著火盆。

  炭火熊熊,驅散了初冬時節的寒意,十分暖和。

  封常清披麻戴孝,坐在屋中一隅,看上去目光有些呆滯,整個人都好像麻木一樣。

  楊守,只坐在榻上,靜靜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

  天馬城的事情結束之後,楊守一行人就踏上了歸途。按照計劃,楊守是準備先去庭州的倶六城找馬味道。畢竟,他要把封常清帶回洛陽,需要詢問馬味道的意見。

  為此,他也做了不少的準備,甚至想前去拜會郭虔瓘一次。

  馬味道作為犯官,是被發配到了庭州。想要離開庭州的話,少不得要做一些官面上的章。不過他並非特別重要的人物,在楊守看來,和郭虔瓘說一聲,足矣。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當楊守一行人抵達倶六城後,卻聽到了一個噩耗。

  上月,馬味道病故於臥榻!

  馬味道其實早在年初時,就已經有了徵兆。他年紀大了,常居安西,環境惡劣,身體已經透支了。之前,他還牽掛著封常清,故而苦苦支撐。後來封常清跟隨了楊守,也使得馬味道卸下了心裡的包袱,在碎葉城之戰發動的時候,便病情加重。

  之後,他有苦撐了一個多月,最終撒手人寰。

  說到底,封常清不過十一歲,還是個孩子。當他聽到噩耗之後,整個人都好像失去了靈魂,一下子變得呆傻了。好在有楊守幫忙,又帶著他去祭拜了馬味道。

  可是,失去了唯一親人的封常清,卻變得有些恍惚,也不像從前那樣喜歡說話了。

  楊守非常擔心,所以一路走來,他都讓封常清和他住在一起。

  他心裡也明白,封常清的這個狀態,不會持續太久。早晚有一天,他能夠恢復過來。

  要知道,歷史上的封常清曾遭遇過許多波折,最終都挺了過來。

  楊守不相信,他會這麼一直沉淪下去。如果真如此,他也會把封常清留在身邊。

  篤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

  楊守起身,走到房門口,打開了房門。

  「醜奴怎樣了?」

  明秀站在門外,探頭朝屋裡看了一眼,關切問道。

  楊守搖了搖頭,示意明秀出去說話。

  他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低聲道:「還是有點恍惚,不過比之前些日子,已經好多了。」

  「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四郎找我,不會只是為探望醜奴。」

  明秀點點頭,壓低聲音道:「那顯影水,我已經配好了。」

  「啊?」

  楊守聞聽,頓時精神一振。

  周周轉轉安西半載,所為的,就是他手中那封空白書信。顏織已經死了,他到底在追查什麼消息,也無從知曉。唯一的線索,就是手裡的這封空白信,楊守又怎能不感到好奇?

  當然了,他大可以把書信交給上官婉兒,就算是了結了任務。

  可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擔驚受怕一場,他怎可能對信的內容不好奇呢?

  看了明秀一眼,楊守顯得有些猶豫。

  半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低聲道:「那咱們就開始。」

  「你可要弄清楚了,萬一藥方不對,那這封信可就算是毀了。」

  「我覺得,老和尚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你我都覺得,那小鸞臺是由明師所構架,我覺得我的猜測不會有錯誤,咱們試試看。」

  老和尚,自然就是那屍密羅多。

  天馬城之戰結束以後,屍密羅多就不見了蹤影。

  他留下了一封書信,說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物,所以決意離開天馬城,返回故里。

  他得到了什麼?

  經過楊守的調查,發現在天馬城堡裡,有一顆佛骨舍利子,據說是釋迦摩尼的手指骨舍利子。那枚舍利子,被曹西什卡的父親無意中得到,便供奉在城堡之中。

  屍密羅多失蹤後,舍利子也不見了蹤跡。

  連帶著屍密羅多的那個徒弟薩末建也一同失蹤……

  再聯想天馬城堡裡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楊守基本上可以斷定,是屍密羅多師徒所為。

  要知道,屍密羅多本就是天竺人,而且是個佛教徒,對佛祖舍利自然看重。

  除此之外,楊守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人會對那顆舍利子感興趣。也許,屍密羅多早已經盯上了那顆舍利子,卻苦於沒有機會。曹西什卡開門揖盜,讓屍密羅多看到了希望,所以他才會在出城之後,突然改變了主意,要找騷馬去合作。

  不過,由於屍密羅多的失蹤,再加上薄露叛軍對天馬城佛寺的破壞,令佛門顏面無光。相比之下,真主教徒的挺身而出,讓不少天馬人讚賞,於是真主信眾隨之增加。

  原本,波塞黎打算和楊守前往洛陽。

  可是臨走時,卻不知為什麼改變了主意,決定留在天馬城,重振佛教。

  對他的這個選擇,楊守不予置評。波塞黎本身就是個虔誠的佛門弟子,也許他找到了一條更好的修行之路。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楊守也就沒有去勸說波塞黎。

  只是他很清楚,隨著真主教徒在天馬城的壯大,騷馬在短時間裡,不會想去中原發展。

  迴響起安西的一百多天,楊守也是感慨不已。

  他回過神,看著明秀道:「既然已經做好了,那咱們就開始,休要在婆婆媽媽。」

  明秀笑著點頭,其實他對書信何嘗沒有好奇心呢?

  他的房間,就在楊守房間的隔壁。

  兩人進了房間之後,明秀把水盆放在桌上,倒入清水之後,將一碗調製好的藥水倒入盆中,而後輕輕攪拌。大約一刻鐘後,他伸出手,對楊守道:「書信給我。」

  楊守立刻把書信遞給了明秀,就見他把信瓤取出,展開後用雙手捧好。

  「你想明白,如果配方不對,可真沒得挽救。」

  「別廢話,趕快。」

  明秀深吸一口氣,把書信慢慢放進盆中。

  盆中的藥水,很快把信紙浸透。明秀和楊守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看著信紙。

  慢慢的,那張空白的信紙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字跡。

  不過,字跡很淡,並不是非常清楚。

  「寫的什麼,上面寫的什麼?」

  楊守急不可耐的問道。

  「別急,還要等一下……不過,這封信沾了血,我擔心會有麻煩。」

  明秀話音未落,信上的字跡已逐漸清晰。正如明秀所言,這封信之前沾了血,以至於信紙有一大半被血漬覆蓋,無法看清楚下面的內容。

  「是什麼字?這是什麼字?」

  字跡顯現出來後,楊守和明秀都不認識。

  楊守頓時急了,想了想便跑到了門口,呼喊楊十六過來。

  「阿郎,有何吩咐?」

  楊十六正在照看馬匹,聽到楊守的喊聲,便匆忙跑過來。只是沒等他喘上一口氣,楊守就一把將他拽進了屋中。此時,信上的字跡已經完全顯現出來,楊守一把將楊十六推上前,大聲道:「十六,看清楚,是不是吐蕃?」

  「是!」

  「什麼意思?」

  「……王與……弩悉……造盧……那像,欲謀……」

  楊十六結結巴巴的把上面的字翻譯過來,而後苦笑道:「阿郎,好多地方被血漬覆蓋,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如果僅從可以看到的字,大概就是我剛才說的內容。」

  楊守和明秀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苦澀笑容。

  明秀小心翼翼把那書信取出來,用鑷子夾住,準備晾乾。辛辛苦苦這麼一場,似乎白忙活了。這封信被血漬覆蓋的面積太大,能夠認出這些內容來,已經很不容易。

  「是什麼意思?」

  楊守看著明秀問道。

  明秀蹙眉,沉吟良久後道:「我也看不太清楚,如果僅從這些內容來看,很可能是有人在謀劃什麼事情。而且還驚動了顏織,更讓顏織不惜涉險親自收取情報,最後為了送出情報,更不惜自盡身亡……青之,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針對陛下呢?」

  楊守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你還記得咱們在天馬城審訊俘虜時,叛軍俘虜曾說過,當時薄露能夠從播密川突圍,似乎是因為得了一個什麼『穆先生』的幫助。這個穆先生,能夠調離播密川守軍,能量可是不小……後來,據曹西什卡的親隨說,大戰將要結束時,有一個穆先生找他。可是在咱們搜捕和檢查天馬城堡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此人蹤跡。」

  「你是說……」

  「四郎,據叛軍俘虜說,穆先生說得一口流利官話!」

  明秀聞聽,也不禁感到棘手。

  他苦笑道:「原本以為能解開謎團,可現在倒好,這謎團似乎變得更深了……青之,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

  楊守輕聲道:「這件事,還是讓陛下來決斷。」

  是夜,下起了小雨,氣溫再次降低。

  楊守吃了晚飯後就回到了房間,準備早點休息,明天好一早趕路。

  封常清看上去好了一些,懷抱著馬味道留給他的《孫武十三篇》,早早的便睡下了。

  這本書,也是馬味道留給封常清唯一的禮物。

  楊守給他蓋好了被子,便回到榻上和衣而臥。

  王是誰?弩悉又是誰?還有,要造什麼?盧……那?楊守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莫非是盧舍那?造盧舍那,要謀劃什麼事情?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楊守心裡卻有了一個判斷。那就是有人想要對武則天不利?對,應該就是對武則天!

  想到這裡,楊守呼的坐起身來。

  誰要對武則天不利?

  仔細想想,可疑的人似乎太多了。武則天執政這十年來,仇家無數,很難確定何人。

  不過,只要知道了方向,總能夠找到答案。

  楊守長出一口氣,復又躺下來。

  雨水,淅淅瀝瀝,敲打窗櫺。楊守閉上了眼睛,也慢慢進入了夢想……

  「師父,火,火,起火了!」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就在楊守睡得迷迷糊糊時,忽聽到封常清的呼喊聲在耳邊響起。他睜開眼,就看到封常清那張滿是焦急的面孔。楊守心裡頓時一喜,這可是封常清自離開倶六城後,第一次主動開口。

  「醜奴,你……」

  「師父,有人放火。」

  楊守聞聽一怔,忙扭頭看去。

  一股濃煙從門縫中竄進了屋中,隱隱約約,楊守甚至可以看到外面有火光在閃動。

  他心裡一驚,連忙起身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一道火蛇呼的迎面撲來,楊守下意識騰身而退,同時又抱起了封常清,一個就地十八滾,躲開了那道火蛇。他抱著封常清起身,卻見門外烈焰熊熊,已成為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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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二章 驛站伏殺(上)

  楊守文懵了!

  這裡是驛站,是金城驛站,怎麼會突然起火?

  那滾滾濃煙中,夾雜著硝石的味道,也讓楊守文確定,這絕非偶人,而是有人故意縱火。

  火勢很大,房門已經燃燒起來,並且開始向屋內蔓延。

  「四郎!四郎……明老四!」

  楊守文大聲呼喊,可是隔壁房間裡,卻沒有聲音。

  不妙,肯定出事了!

  楊守文環視了一眼房間,從桌上端起水盆,便潑在了被縟上。他從床頭抄起兩口彎刀,插在了腰間,而後探手從牆邊抓起一干大槍,而後把被縟披在身上,抱起封常清。

  「醜奴,別怕,咱們衝出去。」

  說著話,他裹著被淋濕的被縟,懷抱封常清,呼的一下子就衝出房門。烈焰熊熊,溫度很高。楊守文大聲道:「醜奴,憋住氣,不要呼吸。」

  他騰身而起,從火焰之中竄出去,落入庭院中,而後就地一滾。

  就在他滾動的剎那,耳邊傳來了弓弦聲響,十數枝利箭呼嘯射來,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射在了地上。

  楊守文不敢怠慢,抱著封常清在庭院中滾了幾滾,靠在牆角停下來。

  他站起來,鬆開了封常清。

  「醜奴,快去喊人。」

  「師父……」

  「別廢話,快走。」

  楊守文說著話,便推開了封常清。與此同時,從院牆外竄出了十餘個黑衣人,手持刀劍,便朝楊守文撲來。

  楊守文一見,也不廢話。

  他踏步上前,手中大槍撲棱一顫,便迎著對方撲去。

  這桿槍,是他途經武威時,蘇彌射所贈。蘇彌射離開安西之後,便到了武威,並順利接手了安興貴的產業。畢竟,安興貴早已斷了子嗣,名下除了一座空蕩蕩,雜草叢生,早已廢棄的涼國公府之外,什麼都不剩下。至於那涼國公的爵位,也需要由朝廷認可才行。所以,當蘇彌射來到了武威之後,也就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涼國公的爵位,恐怕是很難得到,畢竟那不是世襲爵位。

  不過,鑒於蘇彌射在碎葉川的表現,再加上有楊守文推薦,想來不久之後,也能有所收穫。

  蘇彌射正式更名安忠義,並且給他的兒子敬忠改名為安敬忠,如今在唐休璟帳下效力。

  對楊守文,蘇彌射自然是萬分感激。

  所以當楊守文路過武威的時候,蘇彌射送給了楊守文一桿大槍。

  這桿槍,是用隕鐵打造而成。採用了大馬士革鋼的鍛造方法,重達三十六斤。槍長兩米,槍刃呈棱刺形狀,兩邊各有五根倒刺。槍桿粗約鵝蛋,更有祥雲紋路若隱若現。

  據蘇彌射說,這桿槍是他鼠尼施族的寶物,但是卻無人能用。

  他的話是真是假不管,但這桿槍,楊守文確是喜歡。

  比之虎吞,這桿槍要短一些,卻更重一些,不過對於楊守文而言,卻恰恰合適。

  見刺客出現,楊守文毫無懼色。

  他快步向前,在即將於對方接觸的剎那,身體猛然向下一矮,手中大槍唰的便刺出。

  這一槍,快的驚人。

  刺客舉刀封擋,卻被一擊折斷。大槍勢不可擋的貫入刺客的胸口,而楊守文也趁此機會到了對方身前,手腕一翻,撲棱一下子就把刺客掀翻。大槍在他的手中,幻出一道道槍影。那刺客的人數雖然不少,可是在楊守文面前,卻無人能抵擋一個回合。

  楊守文殺退了刺客之後,猛然把手中大槍脫手擲出。

  那桿槍穿過了火海,蓬的一聲把明秀房間的房門擊碎。剎那間,火星飛濺,火勢陡然暴漲。

  沒等刺客重新上來,楊守文已騰身從火海中衝了過去。

  他進入明秀的房間後,就看到明秀躺在榻上。剛才那麼吵鬧,居然都沒能驚醒明秀。

  楊守文二話不說,抄起水盆,把水潑在了明秀的身上。

  被涼水一激,明秀頓時醒來。

  「什麼情況?」

  他醒來之後,還有些犯迷糊。

  楊守文已經重又把大槍抄起來,衝他喊道:「明老四,有刺客縱火,快點跟我出去。」

  說完,他又折身衝出了火海。

  明秀使勁兒甩了甩頭,總算是把那種昏沉的感覺驅散。

  道這時候,他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晚飯被人下藥了!要不然的話,他怎可能睡得這麼死?

  原以為離開安西,回到中原就安全了。

  可現在看來……明秀不禁心頭暗自慶幸,晚飯的時候,楊守文因為胃口不好,所以沒怎麼吃東西。若不然的話,今天晚上他明老四,恐怕就要葬身在這火海之中了。

  他從榻上下地,擡手抄起床頭的一對彎刀,而後穿上鞋,便衝出了火海。

  此時,庭院裡已經喊殺聲四起。

  數不清的刺客,源源不斷從牆頭,從大門處湧進來。

  楊守文被幾十個黑衣人包圍著,卻絲毫不見慌亂。只見他大槍翻飛,所過之處,必有人倒地身亡。明秀見此,忙大聲喊道:「青之休要驚慌,我來幫你。」

  手中兩口彎刀呼嘯著便脫手飛出,火光照耀下,幻出兩輪殘月。

  那月光掠過,血光崩現。

  就見明秀再一招手,兩口彎刀又飛回手中。

  也就是趁此功夫,他已經到了楊守文身邊,雙手反握彎刀,明秀和楊守文錯身而過,身體一矮,就從兩個刺客的中間掠過。兩抹殘月再現,兩個刺客立刻倒地不起,胸口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鮮血瞬間浸透了衣衫。

  在外人看來,明秀好像是耍雜耍。

  那兩口刀彷彿有了靈性,忽而脫手,忽而飛回,變化莫測。

  他和楊守文相互配合,殺法格外凶悍。只片刻的功夫,就有二十多名黑衣人命喪於庭院中。

  院門外,一個黑衣人負手而立。

  他身穿黑色大袍,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廢物,全都是廢物……這麼多人居然取不得他們的性命,簡直就是一群廢物。」

  他說著話,扭頭向身後人道:「誇呂,幹掉這兩個人,我贈你十個唐女。」

  在他身後的人,是一個身高七尺二寸,將近兩米三的壯漢。他原本是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聞黑衣人的命令,立刻答應一聲,呼的站起身來。這一站起來,就讓人心裡一驚。他不但生的高大,而且體格粗壯。身披輕甲,披髮結辮,頭上戴著金環。

  「阿穆,十個唐女,要年幼的哦,我最喜歡幼女的胸前肉了,好吃。」

  「沒問題。」

  誇呂咧嘴大笑,健步如飛。

  他衝進了庭院之後,大喝一聲道:「都給我讓開。」

  說著話,他墊步騰空而起,手中的獨腳銅人掄起來,照著楊守文,呼的就砸落下來。

  別看他身體粗壯,卻極為靈活,速度也奇快。

  楊守文忙舉槍相迎,只聽鐺的一聲巨響,那獨腳銅人上傳來如山巨力,震得楊守文兩手發麻,虎口裂開,雙手頓時鮮血淋淋。好在,楊守文在封擋的一剎那,已經覺察到不妙,所以瞬間棄槍後退。

  「四郎,閃開。」

  誇呂一擊之後,踏步向前,手中獨腳銅人橫掃千軍,便拍向了明秀。

  聽到楊守文的喊叫聲,明秀也不敢大意,忙騰身後退。那獨腳銅人就貼著他的胸口擦過,更把他胸前衣襟撕開,胸口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明秀這才看清楚如同野人一般的誇呂,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哪兒來的野獠?」

  只是,沒等楊守文回答,三個黑衣人已經衝上來,把他圍在了中間。

  「殺了你,就有十個唐女可以吃,誇呂喜歡吃唐女。」

  那誇呂逼退了明秀之後,便衝著楊守文撲來。那支獨腳銅人,少說也在百斤以上。可是在他手中,卻猶如燈草,渾然不覺吃力,刷刷刷連續三擊,逼得楊守文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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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三章 驛站伏殺(下)

  楊守文的本就是天生神力,再加上後來金蟾引導術大成,氣力更加驚人。

  可是面對誇呂,楊守文也不得不連連後退。原因無他,這傢伙的兵器太重了,楊守文根本無法抵擋。他一個懶驢打滾,退出了戰圈。眼見誇呂再次逼過來,楊守文左右看了一眼,墊步上前,到庭院中一棵有碗口粗細的楊柳樹旁,雙手抓住樹幹,腳下一個千斤墜,口中暴喝一聲,把那棵大樹,生生從土中拔出,而後抱著樹幹就砸向了誇呂。

  獨腳銅人蓬的砸在樹幹上,把樹根砸斷。

  不過楊守文卻沒有退縮,抱著樹幹便衝向了誇呂。

  「我要吃女人。」

  誇呂手中獨腳銅人舉火燒天,呼的砸落。也就在這時候,楊守文突然鬆開了樹幹,猱身便撞進了誇呂懷中。

  「迎門三不顧,猛虎硬爬山。」

  楊守文捨了樹幹,雙手猛擊誇呂的胸腹處。

  巨大的力量,打得誇呂連連後退……

  「蒼熊鐵山靠。」

  楊守文在誇呂腳下開始浮動之後,口中猛然一聲暴喝,狠狠撞在了誇呂的胸口處。

  兩米多高的身軀,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樣,蓬的便倒在地上。

  楊守文反手從腰間抽出兩口彎刀,正準備上前,卻聽到一聲弓弦響。

  三ˊ枝連珠箭呼嘯而來,楊守文舞刀磕擋。而誇呂也趁此機會在地上一滾,翻身爬起來,重又抓起獨腳銅人。

  「我要殺了你!」

  被楊守文擊倒,令誇呂惱羞成怒,吼叫著便撲上來。

  楊守文這時候也看清楚了射箭之人,是一個黑衣人,蒙著臉,就站在院門口……

  不知為什麼,楊守文看到那人之後,心裡一動。

  也就在這時,從院外傳來一聲怒吼:「休傷我家阿郎,楊存忠在此。」

  一個身高在六尺五寸上下的大漢,手舞陌刀衝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瘦小男子,手持一口利劍。這兩人一左一右,向那黑衣人撲來。雖有不少黑衣人上前阻擋,卻被那如同瘋虎一樣的楊存忠劈成了兩半。

  「阿郎休要驚慌,金城縣援兵已經來了。」

  黑衣人聞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對誇呂道:「誇呂,咱們走。」

  看得出,誇呂對黑衣人頗為信服,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轉身離去。

  他衝出院子,迎面就遇到楊存忠。手中獨腳銅人嗡的一聲砸下來,楊存忠舉刀相迎。

  只聽鐺的一聲巨響,楊存忠連退數步。

  而誇呂只退了一步,看了楊存忠一眼,探手一把抱起黑衣人,「阿穆,咱們走。」

  他說著話,便健步如飛。

  與此同時,黑衣人也呼啦啦退走,跟著誇呂和黑衣人從驛站中撤離。

  「別追了!」

  楊守文忙喊住了想要追擊的楊存忠和楊十六,而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窮寇莫追……四郎,你怎麼樣?」

  明秀的腿上,肩膀上,還有後背上都受了傷,鮮血濕透了衣衫。

  見敵人都走了,他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手中兩口彎刀,也落在地上。

  在他左右手的大拇指上,各有一根細若游絲的絲線,另一頭繫在彎刀之上。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覺察到絲線的存在。

  「青之,什麼情況?」

  他臉色煞白,看著楊守文問道:「我們似乎都中招了?」

  楊守文則搖搖頭,沉聲道:「我不清楚……可能是有人不希望我們返回洛陽吧!」

  說完,他看著楊十六道:「金城縣援兵何在?」

  「阿郎,沒有援兵。」楊十六露出一抹羞愧之色,輕聲道:「我剛才是在騙他們……」

  楊守文一愣,看著楊十六,突然間笑了。

  「十六,幹得漂亮。」

  說實話,楊十六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強。

  在楊守文身邊的這些人裡,楊十六總會容易被人忽視。他很忠心,同時能文能武,遇事也很機靈。但是,他卻不會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遇到事情,根本顯露不出他的存在。

  不過這一次……

  楊守文覺得,楊十六做的非常好。

  「青之,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這裡距離金城並不算遠,按道理是說,這麼大的火勢,金城縣絕對能夠發現,並且派兵前來救援。

  這是官驛,不是什麼路邊的野店。

  可是到現在,金城縣卻沒有動靜,豈不是說明有很大的問題?」

  「還有,今晚大家都睡得很死……按道理說,哥奴和十六都是非常警醒的人,為何現在才來?」

  明秀說著,便看向了楊存忠兩人。

  楊存忠聞聽,頓時急眼了,

  你這不是在說我背主求榮嗎?他剛要開口,卻見明秀擺了擺手,沉聲道:「還有,我平時睡覺也很警醒,可今天若非青之闖進屋中,用水把我澆醒,我可能已喪命於火海之中。剛醒的時候,我感覺有點頭昏……青之,晚飯時你沒怎麼吃東西,只吃了一碗粥,所以沒什麼大礙。可是我們吃了不少……是不是有人在飯裡下藥?」

  聽明秀這麼一說,楊守文頓時也反應過來。

  對啊,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有些古怪。

  其實他睡得也比往常要沉,幸虧有封常清在,才不至於睡死過去。

  「醜奴呢?」

  想到了封常清,楊守文立刻擔心起來,連忙問道。

  「阿郎,是醜奴把我們喚醒,明公子說的沒錯,我們今晚也睡得很沉。」

  「驛站的驛官和驛卒呢?」

  楊守文咬著牙,站起身來。

  他話音未落,忽聽得院外傳來了封常清的聲音,「師父,這裡的驛官和驛卒都死了。」

  封常清跟著高力士走進了庭院。

  看到楊守文,他立刻飛奔上前,抓住了楊守文的手,「師父,你沒事吧。」

  那雙眸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靈動。看到他一臉關切的模樣,楊守文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轉許多。

  「青之,咱們不能再這麼走了,必須要通知官府,護送咱們。」

  明秀在楊十六的攙扶下走上前來,一隻手打在楊守文的肩膀上,正色道:「咱們現在就去金城縣,直接去見那金城縣令,表明身份。在縣衙裡,他們至少會有所顧慮。

  十六,你和小高持青之的定命寶,前往龍耆城找河源軍軍使夫蒙令卿,讓他派兵前來保護……青之,待咱們到了金城縣之後,你再奏疏朝廷,請陛下進行決斷。

  在沒有收到陛下的旨意之前,咱們切不可再輕舉妄動。有人不希望咱們回去,那咱們就必須要更加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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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四章 封況的糾結

  封況,年三十有三,劍南道巴州人氏。

  萬歲通天元年以門蔭舉薦出任涼州判佐,後遷金城縣令,至今已有兩載有餘。在金城任上兩年,封況政績卓著。他結交金城望族,整頓金城治安,並且取得很大成績。

  在許多金城人眼中,封況是個非誠沉穩的人。

  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會保持一種翩翩風度,展現出成竹在胸的氣質。

  可是今天,封況卻顯得有些焦慮。

  已經過了丑時,他仍未休息,而是在屋中徘徊踱步,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書房裡,封況的夫人錢氏坐在一旁,看著焦慮不安的封況,露出擔心之色。

  「夫君,此事真的妥當嗎?」

  封況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錢夫人。

  「夫人以為,我想這樣嗎?只是……有的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輪不到自己做主啊。」

  大約在丑時左右,有金城巡兵報告:城外驛館起火,似是遭遇襲擊。

  封況以『天黑,城外情況不明,冒然出擊恐遭埋伏』為理由,命巡兵不得出城援救。

  可是回到內宅後,封況卻是心緒不寧。

  驛館被襲擊,說實話倒也沒有太大干系,到時候向上面呈報一聲,說是馬賊土匪所為即可。可問題是,他不知道驛館為什麼遭遇襲擊。這心裡面一直不太安穩,怎麼也無法睡著。

  官場險惡,有的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封況很清楚那驛館是怎麼一回事,因為在此之前,他就收到了當初舉薦他入仕的恩主親筆信,要他予以配合。信中說的非常清楚,不需要他做什麼事,只要在城外出事的時候袖手旁觀,約束金城勇壯不去救援即可。其他事情,都與他無關

  這說明,今晚金城驛館的火,是他的恩主,亦或者是他恩主背後之人在暗中操縱。

  但究竟是要對付誰?又是什麼原因?

  封況毫不知情……也正是因為這樣,封況才越發擔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縈繞心頭,總覺得要出大事。

  「娘子!」

  「夫君有何吩咐?」

  封況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今天的事情,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恐怕會有麻煩。

  天亮之後,你帶上毗濕奴和三娘離開這裡,去長安你叔父家中暫住一些時日。

  若這邊沒什麼情況,我派人接你回來……如果真出了事,你就帶著孩子立刻返回巴州老家,不要聲張。」

  錢夫人聞聽,嚇了一跳。

  這好端端,怎地變成這個樣子?

  「夫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封況面頰抽搐了一下,強笑道:「娘子休要再問,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

  「好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天亮之後就離開金城。」

  封況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錢夫人雖然不太情願,可也不敢違背。

  她滿懷心事的離開,封況則坐在書房裡呆呆發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眼看著寅時將至,忽聽得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有管家在屋外道:「老爺,城門值守的梁班頭在外面求見。他說城外來了幾個人,自稱是奉太子之名公幹,要馬上入城。」

  「奉太子之命公幹?」

  封況聽聞這句話,激靈靈就是一個寒顫。

  「可有證明他們的身份?」

  「對方把一方印信交給了梁班頭,梁班頭讓老奴呈給老爺。」

  說著話,那管家把一方包漿厚重的印信雙手遞給封況,封況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

  太子定命寶!

  這是太子私印……他雖然沒有見過,可也聽說過這定命寶的來歷。

  封況這心裡,一時間糾結起來。

  太子的人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金城?而他此前,卻沒有聽到任何風聲……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使得封況的臉色,突然間變得難看起來,手裡的定命寶好像變成了燙手的山芋,不知該如何是好。之前金城驛館遭遇襲擊,難道就是襲擊他們?

  「隨我登城一探虛實。」

  封況心裡,已經確定對方的來歷不假,可又存了幾分僥倖。

  他帶著管家,在縣衙門外和梁班頭匯合之後,匆匆忙忙趕到了城門口,登上城樓。

  夜色,如墨。

  金城城門外有一行人,手持火把,顯得有些狼狽。

  封況從城頭上看去,看得也格外清楚。

  這些人似乎全都是僧人模樣打扮,更隨身帶著武器。封況心頭一緊,想了想,站出來沖城下的人喊道:「城下的人聽著,爾等自稱奉太子差遣公幹,為何深夜來此,且報上名來。」

  城下,楊守文和明秀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驛館的火勢很大,他們幾個人也無法撲滅,而且那些刺客隨時可能會返回驛館。

  這也讓他們不敢逗留,收拾了一下之後,便匆匆趕來金城縣。

  聽到封況的詢問,楊守文縱馬上前,朝城頭上高聲道:「我乃征事郎楊守文,奉聖人之命出家,法號召機。

  另有司宮臺寺人高力士隨行公幹,之前在城外驛館遭遇匪人襲擊,我已命高力士前往龍耆城拜會河源軍軍使夫蒙令卿,請他派兵前來保護。在河源軍抵達之前,我想要在貴縣休息等候。敢問城上說話之人是誰?可否報上名來,也好稱呼……」

  高力士最初是在太子內坊局,後來因為楊守文拒婚之事受到牽累,被趕出東宮,在掖庭局做事。再後來,他隨同楊守文一起在桃花峪出家,在年初升任為司宮臺寺人,從七品的職務。

  封況聞聽,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他連忙道:「可是那醉酒詩百篇,『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楊君嗎?」

  想當初,楊守文醉酒詩百篇,名動兩京。

  金城雖然地處偏遠,但封況又怎能不知道……他心裡已經可以確認對方的身份,更明白,自己恩主要襲擊的人,便是楊守文。可是他不明白,恩主對楊守文素來敬佩,在與他的書信中,也多有推崇之語,為什麼又突然間,要對楊守文下毒手?

  如果換個人,封況是真敢滅口。

  但楊守文……莫說封況不敢,就算他敢,也要考慮到這件事的後果。

  楊守文如果真死在金城,他休想置身事外。更重要的是,楊守文名動兩京,在文壇已頗有地位。他如果真出了事,封況絕對不會有好下稱,甚至會連累妻子兒女。

  最重要的是,楊守文那一番話語中,還透出了另一個意思。

  我不相信你金城縣,所以我已經派人前往龍耆城請河源軍來保護。如果我在你金城發生了任何意外,到時候朝廷追查下來,你一個金城縣令,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也就是說,封況現在真的是動不得楊守文。

  非但動不得,甚至還要保護楊守文的安全,否則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老師啊老師,這次學生真的是被你坑慘了!你說你好端端,為何要參與到這種事情裡面?

  封況隱隱約約猜到,今晚襲擊金城驛館,很可能是朝堂上的一場爭鬥。

  他一個下縣縣令,不過從七品的職務,卻捲入到這種事情裡,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但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想到這裡,封況信中苦澀不已。

  但同時,他又不得不露出燦爛笑容,對身後的勇壯道:「快開城,隨我前去迎接。」

  說著話,封況從馳道上下來,走到城門口。

  沉甸甸的斷龍閘緩緩升起,城門也隨之打開。封況一馬當先,快步從城中走出,就見楊守文四人,已經下馬在城外等候。楊守文站在最前面,負手而立,盡顯淵渟嶽峙之姿。

  封況快步上前,躬身道:「下官金城縣令封況,見過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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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五章 追兇(一)

  天亮了!

  初冬時節的朝陽很燦爛,卻又帶著一絲絲清冷的氣息。

  楊守文漫步在金城驛站的廢墟中,不時見民壯擡著屍體走出來,擺放在驛站門外。

  凌晨時分,他去了金城。

  在向金城縣令表明了身份之後,就讓封況點了一百民壯,隨他再次來到驛站廢墟之中。當他們到達驛站的時候,火還沒有熄滅。好在這次刺客主要是針對楊守文一行人,所以也只燒了楊守文和明秀所住的院子,其他的房舍雖有損毀,卻不算嚴重。

  「慢著!」

  兩個勇壯擡著一具屍體走過來,楊守文伸手把他們攔下。

  「這是誰?」

  「馬驛官。」

  楊守文示意他們把屍體放下來,掀開了白布,露出一張慘白的面孔來。這張面孔,楊守文並不陌生,正是這驛館的驛官。楊守文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驛官的屍體。

  驛官的喉嚨被利刃割開,鮮血浸濕了胸前的衣襟。

  楊守文蹙眉觀察,片刻後又用白布蓋在驛官的臉上,起身擺了擺手,示意民壯把屍體擡走。

  一旁,封況漠然而立。

  他見楊守文起身,便開口道:「楊君,可看出了什麼?」

  「這馬驛官在這裡多久了?」

  「有十幾年了吧……下官就任時,他就在這驛館之中當差,而且一直都非常老實。」

  「老實?」

  楊守文看了封況一眼,嘴角一撇,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直奔驛官的住處。

  「老馬是個老實人,平日裡沉默寡言,話並不是很多。他平時很少進城,就住在驛館之中。下官聽人說,他是個鰥夫。他曾有一個兒子,早年在外遊歷時被匪人所害。他那娘子得知噩耗後,一病不起,沒多久便過世了。之後,他就一個人生活。」

  「縣尊對這位馬驛官很熟悉嘛。」

  「哦……也不是很熟悉,不過他在我手下做事,下官自然要有一些瞭解。」

  封況的笑容,有點不太自然。

  楊守文點點頭,沉聲道:「縣尊倒是個體恤下屬的好官……」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了一番馬驛官的住所。

  良久,他從房間裡走出來,沉聲道:「此次襲擊我的人,多是獠子,不知縣尊可有線索?」

  封況搖頭道:「這金城周邊,有不少歸化胡人。

  有吐蕃人,吐谷渾人,還有突厥人以及羌人……這些人雖說已經歸化,但平日裡並不居住城中,而是保持他們的生活習慣。下官和他們的交道不多,所以並不認得這些刺客是什麼來歷。若天使有興趣的話,下官可以找來周圍的胡人頭領,也許會有線索。」

  「哦,那倒不必。」

  楊守文想了想,沉聲道:「我奉聖人與太子密旨公幹,不能耽擱太久。

  等河源軍兵馬一到,我就要啟程前往洛陽……不如這樣,此事就交給縣尊你來追查吧。若是有什麼線索,可以派人到神都告與我知,亦或者呈報與唐都督知曉。」

  「這個……」

  封況心裡一咯噔,下意識擡起頭,朝楊守文看去。

  他發現,楊守文並沒有留意他,而是把目光投注於廢墟之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縣尊不願接手此案?」

  「哪裡,哪裡……」封況連忙擺手,沉聲道:「天使在金城遇到襲擊,乃是下官之過。此事就算是天使不說,下官也會追查到底,絕不會放過那襲擊天使的賊人。」

  「如此,我就放心了。」

  楊守文道:「我一夜未曾闔眼,現在也疲憊了,所以想回縣衙休息一下。那這裡,就交給縣尊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封況連連點頭,並找了勇壯,護送楊守文離開。

  直到楊守文的背影消失,封況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眸光閃爍,似是若有所思。

  他吩咐三班衙役繼續勘查,自己則上了馬,直奔金城縣城而去。

  回到縣城後,他並沒有立刻返回縣衙,而是來到縣城裡一座破舊的城隍廟前停下。

  他走進城隍廟內,向左右張望。

  確定沒人後,他才從腰間取出一個香囊,塞進了城隍神像的底座下面,而後匆匆離開……

  「金城縣令,絕對有問題。」

  楊守文回到縣衙之後,便立刻找到了明秀。

  「我可以肯定,昨晚咱們遇襲,他一定有參與。

  而且,那個驛官應該和兇手是認識的……那個兇手的身手不差,刀很快……驛官是面對面被對方割開了喉嚨,恐怕是被對方滅口。四郎,你有沒有打聽到什麼?」

  明秀沉聲道:「咱們這位縣令的娘子,天一亮就帶著孩子離開了金城。

  很顯然,他也覺察到了危險,所以才讓他的妻兒離開。只是他沒有想到,被襲擊的是我們,所以在與我們初見之時,顯得很惶恐,也很緊張……青之,要不要……」

  明秀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說,要不要把封況拿下來。

  楊守文想了想,搖頭道:「先不著急,繼續盯著他。

  我有一種預感,他會和刺客取得聯繫。發生了這種事情,他總要為自己謀求後路。

  剛才在驛館的時候,我告訴他,讓他負責追查此事。

  相信他會感到壓力,一定會和對方進行商議。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盯著他,同時等待河源軍到來。」

  說到這裡,楊守文苦笑道:「河源軍沒有抵達,我們想要動他,也不容易。」

  明秀想了想,表示同意楊守文的意見。

  不管怎樣,這封況都是金城縣令。這金城上上下下,怕還是以他為主,聽從封況的差遣。而他和楊守文終究是外來人,手中沒有任何力量,冒然動手,很可能會使得封況狗急跳牆。

  等待,他們現在,似乎也只有等待時機……

  封況顯得很平靜,一切也都很正常。

  午飯時,他還專門宴請了楊守文幾人,酒席宴上,更表達出了對楊守文的敬佩之情。

  楊守文也非常客氣,與封況談笑風生,似乎已經把被刺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這一頓酒宴,足足吃了兩個時辰。

  楊守文有些醉意,便告辭返回房間休息。

  天,漸漸黑下來。

  楊守文的屋中始終是漆黑一片,似乎仍沒有醒來。

  期間,封況來了幾次,見楊守文仍就是酣然大睡,沒有醒來的意思,只好失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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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7-17 19:22 編輯

第六百零六章 追兇(二)

  夜半,金城下了一陣子的雨。

  雨,並沒有持續很久,大約半個時辰左右便停息了。雨後的氣溫隨之驟降,彷彿一下子冷到了骨頭裡似地。

  「青之,醒來。」

  楊守文驀地睜開眼,翻身坐起。

  屋中漆黑,依稀可見到明秀站在床邊,低聲呼喊。

  「有動作了?」

  「嗯,正如你我猜測那樣,他剛出門。」

  「走!」

  楊守文也不囉嗦,便起身從床榻上下來,探手從床頭抄起那一對彎刀,斜挎在了腰間。

  一身夜行衣,早已經換好。

  楊守文其實並未睡著,而是躺在榻上,運轉那金蟾氣。

  金蟾引導術練到了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刻意去練功。事實上,日常的行走坐臥,乃至於一呼一吸,都暗合金蟾引導術的奧妙,隨時隨地進行修煉。也正是因為這樣,楊守文才能夠時刻保持精力充沛。

  「對了,十六回來了。」

  「哦?」

  「夫蒙令卿派出一校兵馬,已經秘密抵達城外。

  十六,只待你一聲令下,河源軍隨時可以入城……我已經讓十六跟蹤那人過去,城外的兵馬,你有什麼安排?」

  楊守文想了想,沉聲道:「你可以去找金城縣丞,讓他安排河源軍進城,等候我的命令。我去跟蹤封況,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想要害你我的性命。」

  「好!」

  明秀頭答應,便轉身離去。

  楊守文則翻牆而出,在縣衙側門外發現了楊十六留下的記號,然後沿著長街飛奔。

  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按道理,這個時候應該有巡兵在街頭巡邏,可能是因為剛才的雨,再加上氣溫很低,所以那些巡兵並未出現。楊守文沿著長街,根據楊十六留下的標記,很快就來到了城隍廟。

  這裡,位置有些偏僻,四周也很荒涼。

  一座城隍廟孤零零矗立在夜色之中,透著幾分寂寥和陰森。

  當楊守文來到城隍廟外的時候,從一旁的巷子裡,竄出了一個黑影,來到他面前。

  「十六,辛苦了!」

  楊十六看上去風塵僕僕,眉宇間流露出疲憊之色。

  也難怪,他和高力士連夜趕去河源軍求援,而後又馬不停蹄返回,難免會有些疲乏。不過,他的精神倒是還不錯,聽到楊守文的話,他咧嘴一笑,而後便輕聲道:「阿郎,那個人進了城隍廟,人不知道里面有什麼狀況,所以也不敢打草驚蛇。」

  楊守文露出了讚賞之色。

  他頭道:「十六,你守在外面,不要放走一個人。」

  「明白。」

  楊守文吩咐完,便快步走向城隍廟。

  他輕手輕腳上了臺階,見那城隍廟的山門虛掩,裡面黑漆漆,聲息皆無。

  楊守文不禁打起了精神,此次西行,他遇到了太多古怪的事情。特別是在天馬城之後,他終於知道了一個勞什子神秘的『穆先生』,也使得他下意識的多了些謹慎。

  裡面,非常安靜,沒有任何聲息。

  楊守文覺得奇怪,便輕輕推動山門,吱呀呀,那山門發出聲響,縫隙隨之擴大了些許。

  還是沒有動靜!

  楊守文立刻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便閃身沒入城隍廟中。

  城隍廟裡,黑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楊守文進入城隍廟之後,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郁的血腥氣。他心裡咯噔一下,忙取出火摺子擦亮,微弱的火光,驅散了城隍廟裡的黑暗,他隱隱約約看到在倒塌的神案前躺著一個人。

  「封縣尊?」

  楊守文喚了一聲,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他心知不好,忙快步上前,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身子。

  那個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楊守文伸手,把他的身體翻過來,微弱的火光中,楊守文一眼認出,那赫然正是封況。此時的封況,瞪大了雙眼,露出驚駭之色。而他的喉嚨,則被利刃割裂,呈現出一個好像嬰兒嘴巴似地血口子。鮮血從那血口子裡汩汩流淌出來,已經濕透了封況的胸前衣襟……地上,更留下一灘血跡。

  封況,死了?

  楊守文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心頭更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燒。

  就在這時候,城隍廟外傳來一陣喧嘩聲。緊跟著城隍廟的大門被蓬的一聲踹開……

  一群人手持火把衝進來,大聲喊道:「休走了殺人兇手!」

  為首之人,楊守文倒也認得,正是金城縣尉。

  這金城縣尉,他日間曾在縣衙裡見過,依稀記得此人姓張,是本地人,地位很高。

  張縣尉帶著人衝進來,看到楊守文後,驚怒道:「本官就覺得你們這些人可疑,果然不假。只是沒想到,你這賊禿和尚竟敢殺害本縣縣尊,實在是太過猖狂了!

  來人,把這賊禿,給我拿下。」

  著話,兩個衙役從張縣尉身後竄出,向楊守文撲來。

  楊守文眉頭微微一蹙,眼見那兩個衙役的手伸過來,突然間探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向下一掰。只聽咔嚓一聲響,那衙役甚至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腕骨已經折斷。

  與此同時,楊守文已經踏步閃身撞進了另一個衙役的懷中,身體一抖,蓬的把另一人撞開。

  時遲,那時快,從兩個衙役出手,到兩人被楊守文撞飛出去,不過數息之間。許多人,包括那張縣尉都沒有看清楚,戰鬥便已經結束。那張縣尉的臉色頓時有了變化,倉啷拔出腰刀,厲聲喊道:「狂徒恁張狂,兒郎們,與我殺了這狂徒。」

  話間,在他身後的幾十個衙役齊聲吶喊,刀劍便指向了楊守文。

  「我不是兇手,爾等休要受人蠱惑。」

  楊守文一見情況不妙,忙拔出腰刀,反握手中。

  刀刃貼著手臂,他大聲喊喝。

  只是,那些個衙役又怎會聽他的話語,呼喊著向楊守文撲來。

  一道瘦的身影,出現在城隍廟的門口。楊十六拔劍出鞘,踏步便衝進了人群之中。他手中一口寶劍,上下翻飛,劍光吞吐。只剎那間,就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中。

  楊守文一見這情況,也就不再忍耐。

  他墊步上前,雙刀舞動,刀雲翻滾。衙役們對付普通人倒是綽綽有餘,可是在楊守文和楊十六這一對主僕的夾擊之下,頓時亂了陣腳。兩人劈翻了十餘人,匯合一處。

  「阿郎,這些人出現的很突然,十六未能將之攔下。」

  「此時與你無關,咱們這一次,怕是遇到了對手。」

  楊守文雙眸微閉,眸光閃閃。

  他背靠著楊十六,向張縣尉看去,突然冷笑道:「張縣尉,你可知道,你這是犯下了滅九族的大罪。」

  張縣尉的臉頰微微一抽搐,但仍舊強硬道:「大膽狂徒,殺死朝廷命官不說,還敢口出狂言。兒郎們,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殺了他們,到時候本官自會為你們做主。」

  原本有些茫然的衙役們,聞聽張縣尉的話,頓時又精神起來。

  一個外來的和尚,一個是當了許多年縣尉的本地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的選擇。

  衙役們齊聲吶喊,再次向楊守文兩人撲來。

  只是,沒等他們靠近,就聽到城隍廟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黑夜裡,似有千軍萬馬奔騰。

  那張縣尉一怔,扭頭向廟外看過去,就見一隊盔明甲亮的騎兵來到城隍廟外,齊刷刷勒住了戰馬。

  「我乃河源軍校尉夫蒙靈察,敢問楊君何在?」

  為首一員將,大聲喊喝。

  不等那張縣尉開口,楊守文便道:「我便是楊守文,外面的校尉聽真,立刻包圍城隍廟,休放走一個人……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殺,無需手下留情。」

  「喏!」

  將二話不,立刻擺手下令。

  那些個騎軍紛紛下馬,呼啦啦上前便堵住了出口。

  與此同時,號角聲撕裂了金城縣上空的寧靜,這是河源軍召集兵馬的信號……衙役們頓時慌了神,扭頭齊刷刷向張縣尉看去。而那張縣尉,則面色慘白,猶豫一下之後,便大聲道:「楊君,誤會,這都是誤會,本官只是想抓捕殺害縣尊的兇手。」

  「殺害縣尊?」

  楊守文冷笑道:「張縣尉,從你出現到現在,就沒有靠近屍體,你怎就知道,那被害之人是縣尊?還有,你一進來,二話不就我殺了縣尊,甚至沒有檢驗縣尊的死活。

  你又怎知縣尊在這裡?又如何知道,縣尊被人殺害?」

  「我……」

  那張縣尉一愣,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辯解。

  而他身邊的那些個衙役,看他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一個個流露出懷疑之色。

  「你說剛才誤會?依我看,這哪裡是什麼誤會……

  分明是你早就知道縣尊被殺的事實,亦或者,你就是殺害縣尊的兇手!」

  「我不是!」

  張縣尉連忙擺手否認。

  楊守文森然一笑,「是不是,待會兒查一查就自然知道……夫蒙靈察,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夫蒙靈察已經帶人進入城隍廟,聽到楊守文的命令,立刻上前按住了張縣尉的肩膀。

  那張縣尉卻慘然一笑,看著楊守文,突然道:「姓楊的,你別囂張。

  這次被你逃過去,但我家主公定不會善罷甘休。你等著吧,早晚要你全家為我陪葬。」

  楊守文心頭一動,忙大聲喝道:「夫蒙靈察,小心他自殺。」

  只是,沒等他完,那張縣尉已經癱在了地上,黑血順著他的嘴角蜿蜒流淌出來……

  夫蒙靈察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行伍出身,哪裡遇到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楊守文這時候,已經衝了過來,他在張縣尉的屍體旁蹲下,撐開了張縣尉的嘴,俯下身子聞了聞,從張縣尉的口中,散發出一股子淡淡的杏仁甜味。

  這傢伙,竟然服毒自盡?

  楊守文不禁懊悔不迭,同時又感到萬分惱怒。

  這可是赤裸裸打他的臉……嫌犯已經抓到了,可沒想到居然還是被他服毒自盡。

  「來人,立刻去他家中,給我把所有人都抓起來。」

  楊守文惱羞成怒,厲聲喝道。

  有那聰明的衙役連忙道:「老爺饒命,我等是受張縣尉的矇騙而來……我等願戴罪立功,我知道他家住何處。」

  「楊君……」

  夫蒙靈察見狀,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看了這些差役一眼,沉聲道:「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一個一個的給我查!查清楚了放人,查不清楚,就給我查到清楚為止!」

  完,他再也不想看那些差役,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城隍廟。

  從長街的另一端,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般飛馳而來。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覺一股莫名寒意,瞬間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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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7-19 09:49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七章 梅花主人

  張縣尉的家中,血流成河。

  據縣丞葛融介紹,這位張縣尉家中有一妻一妾,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一雙兒女。

  只是,當楊守文帶著人趕到張縣尉的家中,卻發現他的妻兒和母親都已被人殺害。

  「怎麼少了一個人?」

  楊守文命梁班頭清點屍體,卻發現不見張縣尉的那個小妾。

  他不禁眉心蹙動,立刻命人搜查。衙役在後院的一個枯井之中,找到了張縣尉的小妾。不過發現她的時候,那小妾顯然是受了驚嚇,竟然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把她送到縣衙,待清醒之後,再去問話。」

  看那小妾的模樣,楊守文就知道,暫時問不出什麼來。

  同時,他也感到震驚。

  一夜之間,對方殺死了縣令封況,張縣尉服毒自盡,而張縣尉的家人更慘遭滅門……這是何等兇殘的手段,又是何等的囂張跋扈。對方行事,簡直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更說明了,他們的背後,隱藏著何等巨大的能量,讓楊守文不禁感到恐懼。

  「青之,此事已非你我能夠處置,最好還是交由官府追查。」

  明秀也是一臉的凝重之色,再也不見之前那種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輕聲道:「對方實力實在是太大了,若沒有陛下支持,憑你我恐怕是無法找到線索。」

  「嗯。」

  楊守文點頭表示贊成,卻又有些不甘,在庭院中徘徊。

  「楊君,如今縣尊被害,張縣尉又自盡身亡,卑職該如何是好?」

  偌大金城縣,在一夜之間,死了縣令和縣尉,四大巨頭等同於折了一半。那縣丞葛融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封況死了,他彷彿看到了機會;害怕的是,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朝廷追究下來,只怕是問題不小,他一個小小的縣丞怕難以擔當。

  看著葛融惶恐的模樣,楊守文拍了怕他的肩膀。

  「此事與縣丞無關,我自會向朝廷說明。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呈報都督府,與唐都督知曉,並請他派人前來查探案情。」

  「對,呈報唐都督!」

  葛縣丞已經亂了分寸,聽到楊守文這麼說,他立刻表示贊同。

  「這是張縣尉的書房?」

  「啊……應該是。」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楊君請便,下官先回縣衙寫信,然後派人前往都督府。」

  葛融失魂落魄的離開張縣尉家中,這內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楊守文也無法猜測出來。

  他邁步走進了張縣尉的書房,卻發現這書房看上去,似乎頗為雅緻。

  書房的書架上,擺放著不少書籍,還有一些文牘卷宗。一張長案上,有文房四寶,而在一側的牆壁上,則掛著一副畫,上面畫著幾多梅花,栩栩如生,格外生動。

  「這畫不錯!」

  明秀看到那副畫,不由得眼睛一亮。

  楊守文看不出來好壞來,可明秀卻能夠看出端倪,忍不住開口稱讚。

  「關山孤月下,來向隴頭鳴。逐吹梅花落,含春柳色驚……好字,端地好字,盡得大歐神韻。還有這畫,似是模仿鄭長社的筆觸,但感覺上,又有閻立本的影子。

  青之你看,這裡還有落款:梅花主人。」

  「梅花主人是誰?」

  看到這落款,楊守文不禁詫異問道。

  大歐,說的是歐陽詢,初唐四大家之一。因為他的兒子歐陽通也精於書法,故而人們多習慣稱呼他做大歐。至於那首詩,則是出自於宋之問的《詠笛》,想來是畫畫的人為了襯托畫的內容,於是採用了這首詩。這在這個時代,倒也算不得事情。

  楊守文見過宋之問的文章,隱隱可以看出,這絕非宋之問的筆跡。

  明秀搖搖頭,輕聲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名字……梅花主人,卻想不出是誰。

  不過觀字畫,當出自一人手筆。

  此人的畫工和書法造詣不淺,但卻當不得『大家』。」

  楊守文環視書房,又走到書案前拿起文房四寶仔細查看。

  「這張縣尉,倒是個風雅多金之人……你看這文房四寶,都是精品,價值不菲。而屋中的傢俱雖低調,卻又價格不菲。他在金城,應該是頗有地位,如此一個多金之人,卻把這樣一幅只能算作不錯,更非名士的筆墨堂而皇之掛在這裡,未免有些古怪。」

  明秀一怔,旋即環視書房。

  片刻後,他輕聲道:「若非青之提醒,我險些疏忽了。

  沒錯,這張縣尉用得如此上等筆墨,還有這些書,不泛珍本孤本……他大可以找來一些更好的畫作掛在這裡,卻偏偏選了這麼一副字畫,的確是有點不太正常。」

  「來人,把這幅字畫給我取下來。」

  楊守文走到門口,招呼楊十六進來。

  「這幅字畫拿回去,咱們也好仔細研究。」

  「甚好!」

  兩人在書房中又巡視了一圈,沒有找到其他線索,於是就帶著字畫離開了張縣尉的家。

  時,已近卯時,天色漆黑。

  但金城縣城卻是燈火通明,伴隨著河源軍進入縣城後,整個縣城便開始了戒嚴的狀態。兩人沿著長街,沿途不時可以看到河源軍和金城的勇壯在街道上巡視搜查,氣氛也格外緊張。

  +++++++++++++++++++++++++

  回到縣衙,就見大門口站著頂盔貫甲的兵卒。

  縣衙也是燈火通明,當楊守文兩人抵達後,夫蒙靈察和葛縣丞匆匆迎出來,隨行的還有高力士。

  「夫蒙軍使因得到主客郎中之命,暫時無法趕來。

  所以他命少軍使前來聽從差遣,臨行時還說,會在之後再抽調一校兵馬過來這邊。」

  主客郎中,便是郭元振。

  此次唐休璟洪源谷大敗吐蕃軍,據說郭元振也有參謀的功勞,故而被唐休璟委任為主客郎中,協助他參理軍務。想來是前方有軍務,所以才使得夫蒙令卿無法脫身。

  不過,從他派兒子夫蒙靈察前來的舉措看,對此事也是非常的重視。

  楊守文道:「張縣尉的小妾,是否已冷靜下來?」

  「哦,已經好多了,隨時可以詢問。」

  「領我前去。」

  楊守文說著話,便走進了縣衙。

  在眾人的簇擁下,他來到了後衙的一間偏房裡。

  門口有軍卒守衛,屋中還安排了兩個婢女,想必是葛融派來安撫和照顧那個小妾。

  楊守文進入房間,擺手示意閒雜人等退出。

  他坐下來,看著雖仍舊是臉色蒼白如紙,但精神狀態卻已經好轉許多的女人,一言不發。

  「趙娘子,此乃朝廷天使,有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原本是一句非常普通的介紹語,卻讓那為趙娘子頓時變了臉色。

  「不要殺我,奴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看到。」

  葛融聞聽,頓時勃然大怒:「趙娘子,你這是發的什麼瘋?若非天使前來,你說不得早已被害,又怎會壞你性命?我醜話說在前面,趙娘子,你家郎君可是惹了禍事,已經畏罪自殺。你若是知道什麼,就一五一十說出來,否則就有你的好看。」

  楊守文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趙娘子。

  突然,一旁明秀道:「趙娘子,你為何會認為,我們要害你?」

  「你們……」

  那趙娘子漸漸平靜下來,看看楊守文,又看了看明秀,輕聲道:「你們,不是天使。」

  「哦?」

  「奴見過天使。」

  趙娘子道:「昨日,天使還到了我家,奴聽到阿郎稱呼那人做天使,還私下裡對奴說,那人來頭很大,日後榮華富貴,都要看他的臉色,還要奴好好的伺候天使。

  可誰知道,後半夜奴出恭時,聽到小娘的哭喊聲,於是就急忙過去查看,見天使將小娘殺害,老太太也倒在血泊裡,大娘子抱著他的腿,讓二郎走,卻被他一劍殺死。奴當時怕急了,就連忙找地方躲藏,藏到了井裡……老爺,奴真的不知道。」

  這趙娘子說話,東一句西一句,聽上去有些凌亂。

  不過大體上,楊守文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和明秀相視一眼,道:「趙娘子,我乃征事郎楊守文,前大理寺評事,奉聖人之命出家,法號召機。你可以叫我召機,也可以喚我楊君,亦或者稱呼我征事郎。

  張縣尉謀害縣尊,如今已畏罪自殺。

  他的事情非常嚴重,弄不好會牽連許多人……你現在的每一句話,都可能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我要你如實說明。若沒有你的事情,我可以保證,給你一個妥善的安置。可如果被我知道你欺騙我,或者是隱瞞了什麼事情,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將你誅殺!現在,你平靜下來了沒有,聽懂了我的話沒有?」

  楊守文在說話的時候,運轉金蟾氣,語音中含著一絲精神異力,令趙娘子漸漸平靜下來。

  「奴明白,奴一定配合法師。」

  「你說,昨日有人到你家中,是幾個人?什麼模樣?」

  趙娘子想了想,輕聲道:「一共兩個人,天亮之後隨我家阿郎回來。

  其中一個人在正午時分便離開了,奴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另一個人就在書房裡,也不見他出來。他們都蒙著臉,所以奴看不清楚他們的樣貌。對了,其中一個人,就是那個留下來,後來又殺人的那個人,奴好像聽到阿郎稱呼他作『穆先生』。

  感覺上,他應該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

  日間,奴給他送過一次飯,見他蒙著臉,不過眼窩有點深,似乎不太像是漢家人。

  還有,他說話很好聽,但是有一點幽州口音,雖然很輕,不過奴還是能聽得出來。」

  趙娘子這話匣子打開,幾乎不用楊守文詢問,便一股腦的倒出來。

  「你怎知他帶有幽州口音?」

  「奴以前遇到過從幽州來的客人,他們說話時,總會帶著些許胡音,奴聽得出來。」

  這時候,葛融壓低聲音,在楊守文耳邊道:「趙娘子以前是在長安酒肆裡做事。」

  他說的很委婉,卻足以讓楊守文反應過來。

  所謂的做事,說穿了就是酒姬,做一些陪酒賣笑的事情,也就是俗稱的女妓。那長安是這個時代,天底下最繁華之地,客商雲集……她既然做酒姬,見的人自然多,聽的出幽州口音,也就不足為怪。

  穆先生!

  楊守文眉頭緊鎖。

  再一次聽到這個『穆先生』的消息,也證明了他之前在天馬城的猜測。

  「你沒有看到那穆先生的樣貌?」

  「沒有!」

  趙娘子連忙搖頭,好像波浪鼓一樣。

  楊守文想了想,沉聲道:「那你以前可曾聽張縣尉提起過這個穆先生,亦或者說,他曾和你提過一些古怪的事情嗎?」

  趙娘子歪著頭,思忖良久,最後搖了搖頭。

  「奴嫁到金城,不過一載。

  阿郎對奴雖然寵愛,但卻不喜歡奴問他公事。不過奴倒是記得,他有幾次喝醉酒後對奴說過:別看他只是一個縣尉,可是確有貴人相助。就算做刺史,也非難事。」

  聽了趙娘子這一句話,楊守文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梅花主人』的名字。

  他招手,示意楊十六進來,並讓他把那副畫取來,擺放在趙娘子面前道:「趙娘子,你可知道,這幅畫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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