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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盛唐崛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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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 12:41:3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1 13:24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一十八章 豈是大丈夫?

  鐘紹京心中忐忑,警惕注視著楊守文的動作。

  這次他奉旨前來,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今天值守鳳閣的人是他,也只能是他前來。

  可他也清楚,這種事情他摻和不起。

  聽說這楊守文膽大包天,打得左衛將軍武崇訓跳河逃生不算,還一把火燒了武家樓。原本以為是一把小火,可現在,武家樓已經變成廢墟,可想而知楊守文是何等瘋狂。

  他強作鎮定,但又提心吊膽。

  哪怕身後有百名千牛備身,鐘紹京還是覺得害怕。

  天曉得這楊守文,是不是真的瘋了?

  +++++++++++++++++++++++++++++

  楊守文睜開眼,站起身來。

  楊茉莉和楊十六也紛紛起身,而那四隻獒犬也站起來,跟在他的身後。楊守文邁步從門階上下來,擡手把玄鐵大槍戳在地上,用手指了一個千牛備身,才對鐘紹京道:「請鐘鳳閣帶路。」

  楊茉莉和楊十六有樣學樣,也把並且放在了地上。

  三人四犬,在千牛備身的簇擁下施施然離開了武家樓,直奔清化坊大門而去。只可憐了那幾個千牛備身,楊守文和楊十六的兵器還好說一點,可是楊茉莉的那對槌,實在是太重了。無奈之下,他只好又喊了兩個人過來,擡著那兩隻大槌離開。

  走出清化坊大門,就見迎面行來一群人。

  「青之,青之你沒事吧。」

  為首的人,赫然就是武延暉,而在他身後,還跟著楊墽等人。

  楊守文沒想到,這些個駙馬居然會趕過來,頗有些驚訝。

  武延暉甩蹬下馬,對楊守文道:「聽說你要找武二郎的晦氣,哥幾個怎能袖手旁觀?」

  想當初,楊守文提點武延暉等人,讓他們這些駙馬聯合起來,利用手中的資源去賺取錢財,也讓這些人擰成了一股繩,漸漸在這洛陽城裡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勢力。

  這些位駙馬,大多散官,空有爵位而沒有實權。

  可是他們背後明明有龐大的勢力,更有太子為他們撐腰……以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得了楊守文的提醒之後,這些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或是豪門貴冑,或是權臣之後。不管哪一個出來,都可以在洛陽城橫著走,更不要說這些人聯手,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不過半載,這個駙馬黨已經在洛陽城建立了威望。

  以洛水兩岸,中橋附近建立的青園為根基,他們廣發英雄帖,可謂是呼風喚雨。

  所以,聽說楊守文回來,武延暉等人就準備去拜訪一遭。

  哪知道沒等他們過去,楊守文就殺進了洛陽城,跑來找武二郎的麻煩。

  同為駙馬黨,又怎能看著楊守文吃虧?

  所以這些人二話不說,就趕來幫忙,卻不想……

  倒是一群講義氣的!

  楊守文微微一笑,道:「有勞兄長們費心,貧僧並無大礙。

  今陛下召我前往上陽宮問話,你們不用擔心就是……大不了陪一清道長幾日,總好過在桃花峪冷冷清清。兄長們回去吧,這樣子攔阻天使,恐怕太子也會很不高興。」

  楊睿交幾人相視一眼,牽馬讓開了路。

  「青之,有事說話。」

  「哈,這是自然。」

  這些個駙馬啊,或許他們不學無術,或許他們驕橫紈褲,或許他們放蕩不覊……但有一點卻讓楊守文感動,那就是這些傢伙很有義氣,不會在危難時去落井下石。

  相比之下,對朝中的那些青年俊彥,楊守文反而不太喜歡。

  那些人心思太多,和他們打交道,太累!

  從骨子裡而言,楊守文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簡簡單單的生活,簡簡單單的思考,可能是他最想要的方式。只可惜,身在這大時代的熔爐中,他做不到簡簡單單。

  武延暉這些人可以不必考慮,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歷史。

  但他知道,他知道一旦李顯死了,他們這些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注定了他無法簡簡單單。

  想到這裡,楊守文有些羡慕的看了武延暉等人一眼,邁步離開。

  而這時,楊瑞也悄悄從人群中走出,直奔銅馬陌而去……

  上陽宮,依舊是銀裝素裹。

  觀風殿中,武則天端坐在龍椅上,看著在丹陛下哭天喊地的武三思,心裡面一陣煩躁。

  昨日就忘了這件事!

  由於安西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武則天心情煩躁,所以昨天見楊守文的時候,她竟然忘記和他說李裹兒的事情。原打算今天讓上官婉兒過去一趟,可不成想……

  這混帳東西,真不肯消停啊!

  武則天揉了揉太陽穴,目光落在了武三思的身上。

  「二郎可無恙?」

  「陛下,這天寒地凍,二郎被那個瘋子逼得從瀍水跳河逃生,怎會無恙?

  我兒這一年來,可說是本本分分,盡心為陛下效力。他沒招誰,也沒惹誰,卻遭此大難……陛下,請為臣做主啊!就算不看臣的臉面,可二郎是陛下的侄孫,對陛下更忠心耿耿。

  那個楊瘋子,他抗旨不遵不說,還燒了陛下賜予的武家樓,簡直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武三思也是拼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

  此時的他,根本不像是堂堂的梁王,更像是一個被人欺負了,回家找家長的熊孩子。

  武則天不禁蛾眉輕蹙,露出嫌棄之色。

  沒招誰,沒惹誰?

  裹兒現在可還被關在宗正寺裡呢!若不是你兒子把裹兒撩撥發火,她怎會火燒壽昌郡主的房子?

  對這件事,武則天其實有些小心思。

  李裹兒性子兔脫,更有點隨心所欲,說白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這次,她準備讓李裹兒吃點苦,所以才放任李仁出手,而且至今也沒有阻攔之意。

  可沒想到,李裹兒還沒受到教訓,就蹦出來了一個更加膽大包天的楊守文。

  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

  武則天想到這裡,不禁苦笑。

  不過,表面上她還是面無表情,半晌後輕輕咳嗽了一聲。

  武三思立刻止住哭聲,看向武則天。

  「此事,朕知道了!

  朕已經下旨,命人前去把楊守文捉拿。你先回去吧,免得一會兒在他面前失態……還有,回去告訴二郎,裹兒已經有了人家,讓他注意一些,免得折了太子臉面。」

  武三思聞聽,心裡不禁一咯噔。

  他知道,楊守文不會有事了……或許武則天會收拾他,但絕不會收拾的太狠,估計懲戒之意更多。他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反駁武則天。自家姑母是什麼性子?武三思太清楚了!那是一個骨子裡剛硬,有主見的人。別看她這兩年似乎是修身養性,可若真激怒了武則天,她才不會在意你什麼親戚。更不要說,她和自家老爹之間,似乎怨恨大過親情。

  「臣,遵旨。」

  武三思躬身退出了觀風殿,直奔提像門。

  不對,當武三思走出提像門,準備上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武崇訓回到洛陽後,雖然一直對李裹兒唸唸不忘,可是卻始終保持著克制。這其中,當然有李裹兒在太微宮修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見不到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武三思曾警告過武崇訓,莫要再去騷擾李裹兒,畢竟那親事早已確定。

  可為什麼,他又跑去見李裹兒?

  武三思直覺感到,這裡面有問題。

  此前武三思並未考慮這麼多,是因為他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他覺得不對勁了……自家兒子他還是瞭解的,這點克制力,武崇訓還是有的。

  嗯,看樣子要回去問個清楚才是……

  ++++++++++++++++++++++++++++++

  武三思匆匆趕回家去,在他離開不久,楊守文被押送到了上陽宮。

  楊茉莉和楊十六二人,當然沒資格去覲見武則天,所以連同悟空它們,被攔在提像門外。

  而楊守文則在鐘紹京的引領下,直奔觀風殿。

  當他來到觀風殿大門外的時候,就見張大年站在外面,似乎已經等候了不少時間。

  「鐘鳳閣,楊君就交給老奴吧。」

  他攔住了鐘紹京,笑著把鐘紹京打發走。

  而後,他看了一眼楊守文,輕聲道:「召機長老,請隨奴婢來,陛下已經等你多時。」

  「有勞老公。」

  在唐宋時期,老公並非是後世『老公』的意思,而是特指太監這個群體。

  張大年壓著聲音,呵呵笑了。

  他的笑聲,活脫脫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鴨一樣,有點難聽。

  「長老倒是好氣魄,做得好大事。

  只是,有些莽撞了,陛下可是很不高興。」

  張大年說武則天『不高興』,其實倒不如說是告訴楊守文,他這次應該沒有危險。

  楊守文愣了一下,忙輕聲道:「多謝老公提點。」

  「好了,快隨奴婢來吧。」

  張大年加快了腳步,楊守文連忙跟上。

  兩人走進觀風殿,在進觀風殿大門的時候,楊守文還看到了一個熟人,就是那楊思勖。

  楊思勖捧刀而立,面無表情。

  兩人目光在電光火石間接觸了一下,楊守文旋即從楊思勖的眼中讀到了一點信息。

  別擔心,沒事!

  連續兩個人告訴他沒事,楊守文也就徹底放心了。

  他走進大殿,就見那大殿中央擺放著一個爐子,爐內生著火,倒是讓大殿裡溫暖許多。武則天端坐龍案後,正碰著一份奏疏閲讀。對於楊守文的到來,她彷彿沒有覺察,即便是張大年過去向她低聲稟報,她也只點點頭,卻依舊看著那份奏疏。

  張大年心領神會,立刻退了出去。

  大殿門關上,觀風殿內,只剩下楊守文和武則天兩人。

  當然,這只是表面……天曉得在暗地裡藏著多少人?反正楊守文沒有去專門窺視。

  武則天靠在龍椅上,閲讀奏疏。

  楊守文垂手而立大殿中,低著頭一言不發。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凝滯。楊守文知道,武則天這是在警告他呢……

  良久,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武則天嘴角微微一翹,但旋即又恢復了正常,慢慢擡起頭。

  「臣楊守文,參見陛下。」

  「既然知道是臣子,還敢違抗朕的旨意?楊守文,你膽子可不小啊。」

  「臣,惶恐!」

  「惶恐?朕看你一點都不惶恐,心裡面指不定有多得意……好威風的長老,帶著人擅闖別人府邸,還一把火燒了人家的宅子。楊守文,我看你簡直是猖狂至極呢。

  怎麼,要不要找機會,把朕的觀風殿也燒上一回?」

  「臣萬萬不敢。」

  武則天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楊守文可撐不住了,連忙匍匐在地。

  「哼!」

  武則天冷哼一聲,沒有再理睬楊守文。

  目光,從楊守文身上轉移到了龍案上的一份奏疏上,武則天突然露出一絲絲疲乏之色。

  「曹西什卡死了!」

  「啊?」

  楊守文一愣,擡起頭,露出驚訝之色。

  曹西什卡他當然不陌生,就是那位天馬都督,因為勾結薄露,被西曹國捉拿後,準備送到洛陽審問。

  可怎麼突然間,就死了?

  武則天啪的拍擊龍案,呼的一下子長身而起。

  她繞過龍案,厲聲道:「朕這兩年來參悟佛法,故而不願殺生……可有人卻把朕的仁慈,看作了軟弱,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朕挑釁。楊守文,你說朕該怎麼辦呢?」

  「這個……」

  楊守文一臉愕然,半晌後輕聲道:「曹西什卡怎麼死的?」

  「在押送至張掖的時候,被人毒害。

  張掖刺史已經調查清楚,是一個廚子在飯菜中下毒。曹西什卡雖然是戴罪之身,卻畢竟是西曹國的人。朕還想要知道,他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所以命人對他關照。

  可沒想到……

  那廚子在毒殺了曹西什卡後,便失蹤不見。

  唐休璟已經命人前去查驗,不過朕以為,那個廚子十有**已經成了死人,這曹西什卡的案子,很可能變成了無頭公案。若是懷英在世,又怎容得宵小如此放肆?」

  狄仁傑慧眼如炬,想要躲過他的眼睛,的確困難。

  楊守文看著武則天站在丹陛上的身影,突然感覺到,那身影在此刻,顯得極為無助。

  「臣,願往張掖,調查此案。」

  「嗯?」

  武則天鳳目微合,低頭看著楊守文。

  「臣昨日在城外,曾說願意效仿狄公,為陛下分憂。

  雖然臣的才幹遠遠比不得狄公,但只要陛下你一道旨意,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武則天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不易覺察的笑容。

  她很開心,因為楊守文的主動請纓。

  狄仁傑故去之後,鳳閣鸞臺雖然人才濟濟,可說句實在話,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為她效力?

  那些個人,吃著朕的俸祿,卻總是陽奉陰違。

  相比之下,楊守文年紀雖小,卻是個勇於任事的小子……

  武則天歷兩朝帝王,最後又登上九五之尊,執掌天下。是不是真心話,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說實話,楊守文的主動請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楊守文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帶著一絲絲仰慕,又有一絲絲親切,卻很真誠。

  「讓你去?再去燒了張掖嗎?」

  「哦……」

  「此事,朕自有主張。

  朕現在最關心的,是你為什麼要燒了武家樓。」

  「陛下何必明知故問,臣燒武家樓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武二郎趁著臣不在,竟然跑去騷擾一清道長。臣是個男人,一清道長是臣未來的妻子,又豈能容得他人騷擾?」

  「大膽!」

  武則天突然大怒,厲聲道:「莫不成,你還有理了?

  你一個出家人,張口妻子,閉口妻子,成何體統?你信不信,朕這就取消了你和裹兒的婚事?」

  面對武則天雷霆之怒,楊守文卻毫無懼色。

  「臣相信,但就算陛下取消了這樁婚事,裹兒也是臣的妻子。

  武二郎運氣好,這次被他跑了……下次若再被臣見到,一定不會與他善罷甘休。」

  「你,你,你……」

  武則天氣得渾身發顫,指著楊守文說不出話來。

  「大丈夫生在天地間,上忠於陛下,中侍奉父母,善待家人,下保護妻兒。

  若自己妻子都保護不到,又算得什麼大丈夫?陛下,這件事情,臣覺得沒有做錯。」

  大殿外,張大年聽到了殿內的爭吵聲,忙偷偷朝裡面看。

  在他想來,武則天一定是暴跳如雷。

  可是,他卻發現,武則天站在丹陛上,呆呆看著楊守文,似乎有些發愣。

  是的,發愣!

  武則天的確是在發愣!

  在這一刻,她彷彿從楊守文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如意,你別怕,我定會為你求來解藥……嘿嘿,大丈夫在世,若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周全的話,又豈是大丈夫?」

  那個人,當時和楊守文一般大小,比楊守文生的更俊俏。

  他握著自己的手,對自己大聲說笑,而後轉身離去……十日後,他重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卻是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可是他依然帶著甜甜的笑容,喂她把解藥服下。

  後來,他走了!

  一直到許多年後,當她再次陷入漩渦之中,面臨危險的時候,他又帶著甜甜的笑容,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直到……

  「小明?」

  武則天口中呢喃,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抹水色。

  眼前這個臭小子,怎麼會那麼像他?

  想到這裡,武則天突然不生氣了……如果楊守文不是這樣,她又怎會如此看重他呢?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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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 12:42:0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1 13:26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夜訪銅馬陌

  一把大火,燒得洛陽暗流湧動。

  所有人都在觀望,等待最終的處理結果。如果武則天重罰了楊守文,太子會是什麼反應?如果太子無動於衷,那麼依附在東宮門下的人們,就必須要有一些考慮。

  可如果太子有所動作,武則天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

  自李顯返回神都,被立為太子之後,朝堂上的爭鬥或明或暗從未停止過。

  只是以前,還有狄仁傑壓制。可現在狄仁傑死了,武則天又倦怠於政務,所以一些人不免要蠢蠢欲動。在他們看來,楊守文這一把火,就是紅果果打武則天的臉。

  哪怕武則天這些年來已經溫和許多,又豈能容忍楊守文的這種行為?

  不過,出乎人們意料的是,在當天下午,宮中就傳出了結果:武則天下旨,將楊守文主僕三人捉拿,打入宗正寺大牢,等候處置。武崇訓行為不端,有辱體面,罷左衛將軍之職,遷靈州都防禦使,以觀後效……

  什麼意思?

  楊守文被捉拿,已經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可是打入宗正寺大牢是什麼情況?還有,武崇訓是武則天的侄孫,而且這一次還是受害者,怎麼『行為不端,有辱體面』了?被罷了左衛將軍也就算了,還貶去了靈州,做都防禦使?也許對普通人而言,這屬於陞遷,可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其實是對武崇訓的處罰。畢竟,靈州已靠近邊塞,並且有突厥作亂,可是相當危險。

  都防禦使聽上去似乎很威風,卻為關內道所轄,歸屬於并州都督府所治。

  這裡面,似乎有些玄機!

  揣摩聖意,是所有大臣都要修煉的一門功課。

  所以當消息傳出之後,許多人都在暗地裡揣測,武則天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有一點似乎已經清楚:武則天絕不會重罰楊守文,而且還把他打入宗正寺大牢,這裡面可是有很多的內涵。首先,宗正寺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管理宗室和皇親國戚的機構。楊守文不過是一個外臣,又有什麼資格進入宗正寺的大牢之中呢?

  當然,對此武則天也有解釋。

  在唐代,由於道教是李唐國教,所以宗正寺還有一個特殊的職能,就是管理天下僧道人氏。楊守文是僧人,並且持有正規的度牒,從理論上來說,也屬於宗正寺所治。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他被關入宗正寺也是理所當然。但實際上是這樣嗎?

  眾所周知,雖然宗正寺執掌天下僧道,但並未牽涉太深。

  那宗正寺的大牢裡,關押的幾乎全都是皇親國戚,即便又僧道,與宗室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豈不是說,楊守文也是宗室?亦或者說,他和宗室之間,有密切關聯?

  武則天的這道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時間眾說紛紜。不過,更讓大家感到疑惑的時候,把武崇訓貶去靈州,又有什麼用意?

  好複雜!

  夜幕,將臨。

  伴隨著夜禁的街鼓聲響起,喧囂的洛陽城,漸漸歸於平靜。

  坊門關閉,坊內街道里仍是燈火通明。一些酒樓酒肆的燈仍亮著,人們進出其中。

  從橫街街口的一個客棧裡,走出一行人來。

  為首的男子,是一個中年人,看上去白白胖胖,雖穿著普通,卻舉手投足間流露一股子華貴之氣。

  他來到銅馬陌楊府大門外,有隨從叩響門扉。

  楊府大門打開了一條縫,從裡面探出一個人頭來,看著外面的人道:「我家阿郎不見客,各位請回吧。」

  「小哥且慢,請把這名剌呈遞給楊君。若他看罷之後依舊不見,那我們自會告退。」

  家僕愣了一下,結果名剌後,又看了一眼門外眾人,便縮回頭,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

  家僕打開門,恭聲道:「幾位郎君,我家阿郎有請。」

  中年人邁步走上臺階,走進銅馬陌。

  一進門,他就看到楊承烈站在中堂門廊上。

  見大門關閉,楊承烈忙快步上前,躬身向中年人一揖,輕聲道:「臣楊承烈,參見太子殿下。」

  「文宣,咱們不必如此,還是進屋說話。」

  那中年人,赫然就是太子李顯。

  對於李顯的到訪,楊承烈似乎已有所準備。日間當他聽說楊守文被關進了宗正寺大牢後,明秀就對他說,李顯很可能會來找他。至於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結盟!

  沒錯,結盟……

  李顯而今雖然穩住了陣腳,可是在朝中底蘊太過淺薄。

  他招攬了一批人,但是卻苦於手中沒有兵權。而楊承烈手握千騎,更執掌洛州團結兵,可以說是除十六衛之外,最大的一支力量。楊承烈和李顯同樣面臨一個問題,就是沒有底蘊。他回歸朝堂不過兩載,雖然在武則天的關照下勢頭非常迅猛,但還是沒有一個穩固的靠山。

  武則天已經老了,甚至在日常裡已流露出倦怠之意。

  她在位上,楊承烈自然穩如泰山;可一旦武則天退位,楊承烈如果沒有強大靠山,很可能會被清洗。

  所以,李顯會登門拜訪;而楊承烈,也必須有所準備。

  楊承烈領著李顯來到八角樓裡,請李顯上座。

  「文宣,孤今日前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

  李顯沒有囉嗦,直接開門見山道:「文宣,孤需要你的幫助,只不知你有什麼要求?」

  楊承烈在一旁坐下,沉吟片刻後道:「太子,你我兩家,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已成為一體……雖說這些年來,我們之間存有許多誤會,但兩個孩子都已長大,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臣知殿下來意,也請殿下放心,臣自會全力為殿下周旋則個。」

  李顯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還是你我第一次,這般推心置腹。

  文宣放心,青之此次不會有什麼危險。陛下之所以關押他,其實也是想讓他避一避風頭。你應該知道,此前青之遠赴安西,遇到了許多事情……而有一些事情,終究是比較麻煩。讓他在宗正寺大牢,也是對他的保護,待風頭過去,自當無虞。」

  楊承烈頓時流露出釋然之色,欠身道:「兕子莽撞,還請殿下費心。」

  「這是自然。」

  李顯說著話,旋即話鋒一轉道:「前些日,陛下曾召孤前去商議軍務,有意讓孤整頓羽林軍……只是,文宣你也知道,孤早年一直在廬陵,對軍中事務並不清楚。

  所以,這整頓羽林軍一事,至今沒有任何頭緒。

  孤今夜來訪,也是想向文宣請教,這羽林軍該如何整頓,你可有什麼人才推薦?」

  李顯或許性子有些軟,卻並非傻子。

  就算他是傻子,可他的老婆,那位太子妃韋氏也精明過人。

  這一年來,西北烽煙不止,並且還發生諸多離奇之事,足以讓李顯變得警惕起來。

  此前,他招攬的大多是一些幕僚人才。

  可行軍佈陣,領兵打仗的人才卻不容易獲得,也使得李顯感到非常頭疼。

  這一次,他是抱著結盟的心思前來,自然也準備了足夠的籌碼。他要把楊承烈徹底拉上船,所以也知道,需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可以。

  楊承烈微微一笑,輕聲道:「若說治兵,臣自認不弱於人。

  但若說執掌一軍,仍有些吃力。羽林乃北衙禁軍,拱衛宮中,干係重大,不但需要足夠的才能,更需要有深厚的資歷。所以,臣斗膽為殿下舉薦一人,或可大用。」

  李顯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他喜歡楊承烈這種知進退的氣度,比之他東宮招攬的那些人,要強百倍。

  「文宣,但說無妨。」

  「殿下以為,左武威大將軍薛楚玉如何?」

  「嗯?」

  李顯聞聽一怔,露出了沉思之態。

  北衙禁軍,是在脫離南衙十六衛的建制上行程的產物。雖然羽林軍之名古來有之,但對於唐帝國而言,真正的北衙禁軍形成於貞觀十二年,並且是以招募和私屬兩大特色為主,從某種程度上脫離了府兵制的範疇。而後,歷經高宗皇帝和武則天兩朝的完善,也使得北衙禁軍漸漸成熟,形成了以羽林軍和千騎為主的兩支軍隊。

  如楊承烈所言,想在軍中效力,單有才華遠遠不夠,還要讓人信服。

  千騎是武則天的私兵,所以任命起來,也就容易一些。但即便如此,楊承烈也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算是勉強控制住了千騎。原因?很簡單,就是『資歷』二字。

  「薛楚玉將門之子,得薛公衣鉢,才幹過人。

  在軍中,薛門之後本就有極大的震懾力,就如同當年李衛公一樣,能令士卒信服。

  臣與薛家有些交集,所以和薛楚玉也有過交道。

  他頗有想法,對如今軍備廢弛的現象也深惡痛絕……既然陛下要太子整頓軍務,何不使薛楚玉執掌?想來太子出面,薛楚玉定會感激,更不會辜負殿下的厚望。」

  李顯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

  「文宣所言極是,那除了薛楚玉之外,可還有人嗎?」

  楊承烈想了想,輕聲道:「若說人才,臣倒是還有兩個人選。

  這兩員小將,是當初兕子向臣極力推薦……一個名叫王海賓,另一個名叫陳玄禮。此二人皆幹練之才,可掌一府兵馬。嗯,兕子說,這兩個人將來,都可獨當一面。」

  若只是楊承烈推薦,李顯可能還不會在意。

  畢竟,兩個小將實在是不入他法眼。可這裡面牽扯到了楊守文,李顯就不免重視許多。

  今日,楊守文火燒武家樓,可以說是震動洛陽。

  即便是太子妃韋氏到現在也看不上楊守文,可聽聞此事後,也不免稱讚:有情有義。

  李顯別的不在意,可是對自家孩兒卻在意的緊。

  他也知道,楊守文這是為李裹兒出頭。就憑這一點,他對楊守文的感官也變得更好。

  「既然是兕子推薦,那定有大才。」

  別的都不用說了,反正這兩個名字,已牢牢印在了李顯的腦海中,甚至比薛楚玉的印象還要深刻。

  ++++++++++++++++++++++++++++++

  從天邊飄來了一片烏雲,把明月遮掩。

  到了下半夜,突然起了風。

  宗正寺大牢坐落於皇城嘉豫門外,其格局與東城獄頗為相似。

  一條小溪流經,注入皇城的凝碧池裡。入夜之後,宗正寺大牢裡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茉莉,再用力一點。」

  「阿郎,已經很用力了……」

  「好了,把我托好,別動。」

  楊守文說話間,腳下用力,踩著楊茉莉的腦袋噌的一下子竄起,雙手就搭在了牆頭。

  這是一座院牆高聳的庭院,也是關押他們的牢房。

  楊十六在門口探風,悟空它們則趴在門廊上,好奇的看著踩著楊茉莉腦袋正在翻牆的楊守文,似乎搞不明白,主人在做什麼。

  楊守文扒住了院牆後,兩臂用力,便翻身跨坐牆頭。

  「楊茉莉,你們就待在這裡,等我回來……記住,千萬不要惹事。」

  「知道了!」

  楊守文說完,縱身從院牆上跳下來。

  他蹲在牆根下,目光掃過了這空蕩蕩的牢房,而後認清楚方向後,便飛奔而去……

  宗正寺大牢的守衛並不嚴密,說實話關押在這裡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更多是一種象徵意義的懲罰。比如這院牆,以前很低。不過去年發生了楊守文越獄一事後,宗正寺隨即把院牆加高。說穿了,也就是說個場面上的事情,看著更加牢固而已。

  黑漆漆的皇城中,在距離楊守文他們的牢房不遠處,有一處亮燈的院落。

  楊守文來到那院落外,取出一根飛爪唰的甩出去,穩穩搭在那牆頭上。而後,他用力拽了兩下,在確定抓牢了,便抓著飛爪的繩索,蹭蹭蹭幾下便爬到了牆頭之上。

  「小鈴鐺,快過來。」

  院內有兩間房舍,一大一小。

  從大屋裡,傳來一個讓楊守文感覺非常熟悉的聲音,「快點過來,幫我看看該怎麼辦。」

  一旁的小屋裡,走出來一個宮女。

  她一路小跑的來到大屋門外,推開房門。

  「公主,你這裡的針腳縫錯了,應該這樣才對。」

  楊守文看到那小宮女的身影,忍不住笑了。

  他又朝兩邊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危險後,便縱身從牆頭躍下。輕手輕腳來到了大屋門口,就聽到那小宮女的聲音。

  「公主,你這是何苦呢?既然這麼趕,讓奴婢來做就是,何苦自己受罪?」

  「你懂什麼,要是讓你做的話,又怎好送給兕子哥哥?

  算算日子,兕子哥哥就快要回來了,我還想等他回來之後,把這件袍子送給他穿呢……小鈴鐺,你慢一點……唉,我這麼笨,連衣服都縫不好,兕子哥哥能喜歡嗎?」

  楊守文站在門口,就看到李裹兒正坐在桌前,笨拙的用針線做衣服。

  小鈴鐺則站在一旁,耐心的指點著李裹兒。

  片刻後,李裹兒突然把衣服往桌子上一扔,露出頽然之色道:「我的針線活這麼差,兕子哥哥一定不會喜歡。」

  「喜歡,我喜歡的緊呢。」

  就在李裹兒自哀自怨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柔和的聲音。

  小鈴鐺最先反應過來,忙從桌上抄起一口短刀,轉身厲聲喝道:「什麼人,如此大……」

  她看清楚了站在門外的楊守文,突然間長大了嘴巴,用力揉了揉眼睛。

  而李裹兒也是一樣,她驚怒不已,擡頭觀看。

  可當她看清楚站在門口,身穿黑衣,頭裹黑巾,面帶笑容的楊守文時,不由得也長大嘴巴,指著楊守文,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裹兒連女紅都會了,真是厲害。」

  楊守文邁步走進屋中,繞過了小鈴鐺後,來到了桌前,把那件做的有些不倫不類的衣服拿起來,披在身上。

  「嗯,不大不小,正合適。」

  「啊……」

  沒等楊守文說完,李裹兒驀地站起身,發出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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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章 朝朝暮暮

  身陷宗正寺大牢裡,李裹兒雖然不會受到什麼虐待,卻無法與外界聯繫。

  所以,楊守文已經返回洛陽的消息她並不知曉,同時也不知道,楊守文燒了武家樓。

  當她看到楊守文的一剎那,整個人都驚住了。

  好在,楊守文的反應靈敏,忙上前一步摀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你這一叫,豈不是穿幫了?」

  李裹兒腦袋裏亂糟糟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楊守文,小腦袋瓜子小雞啄米似地點個不停。

  「不叫了哦。」

  「嗯嗯嗯。」

  楊守文這才鬆開了手,不過他剛鬆開,李裹兒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緊張問道:「兕子哥哥,你怎地會來?」

  一旁小鈴鐺頗為乖巧,已經悄悄退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還關上了門。

  屋外,寒風呼號。

  可是小鈴鐺的臉上卻帶著笑容,在門口站立了片刻,便返回小屋之中。

  「你燒了那壽昌郡主的屋子,一個人被關在這裡,我怎能放心?」

  楊守文面帶笑容,擡手輕輕揉了揉李裹兒的腦袋瓜子,輕聲道:「既然你進來了,我當然要來陪你。所以,我今天就燒了武家樓,陛下很生氣,就把我丟在這裡。」

  「你燒了武家樓?」

  李裹兒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緊張之色。

  她拉著楊守文的手道:「兕子哥哥怎地這麼莽撞,那武二雖然無行,卻是梁王之子。雖說這兩年梁王有所收斂,可畢竟黨羽眾多,你燒了武家樓,梁王豈能罷休?」

  「小過別擔心,而今局勢,梁王也奈何不得我,倒是可以在這裡多陪你一些時日。」

  楊守文把李裹兒按坐下來,輕聲寬慰。

  「這次我在西域立了功,陛下也頗為滿意,所以梁王也不敢找我麻煩。

  倒是你,怎地如此莽撞。那壽昌郡主好歹也是你姐姐,你燒了她的宅子,她定不會放過你。」

  聽了楊守文的解釋,李裹兒也鬆了口氣。

  她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兕子哥哥莫再提那賤人的名字,我把她當作姐姐,可她卻暗中害我。若不是她,武二又怎能知道我的行蹤!這次算她運氣好,如果被我看到,定要老大的耳刮子給她幾個才是。」

  李裹兒氣呼呼的說道,一臉的恨意。

  看樣子,她的確是對那位壽昌郡主恨之入骨。

  「對了,不說這些兕子哥哥,你這次去安西可還好嗎?

  我聽說你遇到好多的危險,快與我說說哼,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西域呢。」

  楊守文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

  當下,他便坐在李裹兒的身邊,輕聲對她講述著這一路上的種種見聞。剛開始,李裹兒還不時發出驚呼聲,但漸漸的,卻眼皮子開始打架,靠在楊守文懷中睡著了。

  別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可實際上,還是有些害怕!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來到洛陽後,又得到了武則天的喜愛。

  如今卻被關在這大牢裡,雖說依舊錦衣玉食,卻難免心生惶恐。

  楊守文回來了,來到了她的身邊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心裡面也變得安穩許多,於是靠著楊守文,竟沉沉睡去。屋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已經快寅時了。楊守文把李裹兒抱起來,走到床邊,輕輕把她放下來,而後給她蓋好了被子。

  心情,似乎變得愉悅許多。

  他默默看著李裹兒熟睡的模樣,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而後轉身離去。

  房門,吱呀一聲合上。

  李裹兒突然睜開了雙眼,臉頰通紅。

  她躺在床上,呆呆愣了一陣子,突然發出一聲輕呼,一把將被子矇住頭,發出吃吃的笑聲

  眼見著,已經到了臘月。

  射洪縣迎來了一場小雪後,變得格外素雅。

  縣城旁邊的涪水開始封凍,氣溫變得很低,哪怕是屋子裡生著火,依舊會感到很冷。

  清晨時分,幼娘在庭院中舞劍。

  那口寶劍在她手上,如同有了生命一樣,劍光閃閃,恰似蛟龍遨遊九天,身形曼妙,更顯婀娜之美。

  不知不覺,在射洪快一年了。

  這一年之中,幼娘三次襲擊黃文清,前前後後殺死了二十餘黃家爪牙。

  可隨著黃文清日漸警惕,刺殺他的難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大。最近一次刺殺,是在兩個月前。幼娘劫殺了黃文清的堂侄,把一批準備送往成都府的貨物焚燒殆盡。

  在之後,幼娘就停止了刺殺行動。

  因為她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正向她逼近,於是乎便銷聲匿跡,隱藏在陳府之中

  不得不說,幼娘的直覺非常正確。

  其實在幼娘第三次行動的時候,黃文清已經設下了圈套,準備一舉將幼娘擒獲。也不知是幼娘運氣好,亦或者是老天不想黃文清得逞,一場大雨引發了山洪,使得黃文清的伏兵未能及時趕到黃文清不但失去了堂侄,更損失了價值六千貫的貨物,也使得黃文清惱怒不已。他發誓,如果抓到了幼娘的話,定要讓她折磨致死。

  可沒想到,幼娘卻在這時候突然間收手了

  「啪!」

  一聲脆響。

  幼娘手中的短劍脫手飛出,正中距離她大約三五米遠的一個人型靶子上。短劍沒入靶子,就見幼娘單手虛空舞動,那結實的木頭靶子瞬間被那口短劍斬為兩段。

  隨即,幼娘揚手,劍光閃閃,飛回她手中。

  幼娘握著短劍,用力呼出一口氣。

  師父生前曾說過,這奕劍之術以天地為棋盤,必須要將一切盡數掌握手中。剛才,她感受到了那種掌控的感覺,飛劍在手,可以說隨心所欲,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可是按照師父說的,要達到這種層次,至少需要三年。

  她才練了一年,竟然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嗎?

  幼娘感到心中困惑,可是這心裡面卻非常開心,因為她可以感覺到,距離殺死黃文清,為師父報仇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殺死了黃文清之後,我該怎麼辦呢?

  幼娘回到屋中,換了一件衣服,把短劍收好。

  去洛陽嗎?

  找兕子哥哥?

  也不知道兕子哥哥還記不記得幼娘,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幼娘心裡很糾結,一方面,往昔的記憶在漸漸恢復,可另一方面,許多記憶仍有些模糊。

  她不知道,該不該去見楊守文。

  就在這時候,忽聽得外面一陣喧嘩聲。

  幼娘一怔,忙推開窗戶向外看去,就見一隊武侯打扮的差役,如狼似虎般闖進了後院。

  難道自己暴露了?

  幼娘心中一緊,忙轉身抓起兩件衣服抱起來,而後從牆上摘下寶劍。

  「誰住在這裡?」

  「回老爺的話,是陳子昂的一個遠房侄女住在此處,不過她一向是深居簡出,和府中的下人們也沒什麼交集,所以大家都不是很熟悉。」

  「侄女?來人,給我砸門。」

  蓬蓬蓬,小院的院門被敲響,幼娘也收好了東西,探頭向外看了一眼之後,轉身從後窗鑽了出去,而後縱身躍下,三閃兩閃便消失在後院之中。與此同時,那院門也被人撞開。如狼似虎的差役們闖入了樓裡,四處翻箱倒櫃,尋找幼娘的蹤跡。

  「怎麼沒見人呢?」

  一個班頭模樣的男子,厲聲喝問。

  在他身旁,是一個灰衣小廝打扮的青年,他進屋之後,張望了一番,搖頭道:「莫非不在家?」

  班頭哼了一聲,從桌上拿起水杯。

  「水是溫的,她不會走遠,給我搜。」

  剎那間,小樓裡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亂作一團。

  幼娘從後院的側牆翻出去,來到一條小巷之中。她左右見沒有人,便快步走出了小巷,繞到了陳府的前門。就見陳府外,站著許多勇壯,一個個手持刀槍,嚴陣以待。

  而遠處,則圍了許多人,在七嘴八舌的交談。

  幼娘用一塊頭巾裹住了頭,快步來到人群之中,站在裡面向陳府大門觀望。

  「婆婆,這裡出了什麼事?」

  她攔住了一個老婦人,輕聲詢問。

  那老婦人道:「聽說是有人在衙門裡告了陳公子,所以衙門裡派人前來把他捉拿。」

  「什麼人告了陳公子?」

  「不太清楚,據說是一個下人好像是說陳公子密謀造反什麼的。造孽啊,陳公子那麼溫文儒雅的人,怎可能去造反?要我說,一定是有奸人陷害,所以才變成這樣子。」

  幼娘秀眉一蹙,旋即做出恍然之色。

  她的目光,落在了大門外,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身上。

  她認得那個男人,正是射洪縣尉,名叫王猛。據說,這王猛是射洪縣令段簡的小舅子,他親自率人前來,很明顯是受了段簡的委派,看樣子這事情,有點麻煩。

  這時候,一隊差役押著陳子昂從陳府中走出來。

  陳子昂看上去氣色有些晦暗,但臉上流露出憤怒之色。

  「王猛,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公子,你的犯事了縣尊有令,將你帶回縣衙審問。聰明的,就隨我走吧。」

  陳子昂臉色一變,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周圍人群中掃過,當看到幼娘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旋即便把目光移走。

  而幼娘也心領神會,朝陳子昂輕輕頷首。

  她不知道陳子昂是否看見了她的動作,總之在點頭後,便背著包裹,轉身從人群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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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一章 梅花引

       夜幕,將臨。

       一場淅淅瀝瀝的冬雨忽倏而至,把射洪縣籠罩在夜幕之中。

       幼娘換了一身夜行衣,在漆黑的街道上穿行。日間,陳子昂被抓,驚動了整個射洪縣。雖說陳家算不得什麼豪族,可畢竟也是射洪的大戶人家。而陳子昂更是當今名士,官位倒不算很高,但在士林之中,名聲極為響亮,也是射洪人的驕傲。

       可現在,他們的驕傲被抓了!

       有人開心,有人憤怒,有人難過,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入夜後,原本還算熱鬧的射洪縣城,一下子變得冷清至極。人們早早就關門閉戶,在家中揣測著事情的緣由。再加上天寒地凍,又有細雨靡靡,巡兵武侯也不願在這種天氣裡巡邏,更使得這射洪的街道,好像鬼街一樣,見不到半個人影……

       幼娘來到城隍廟附近,躲在暗處。

       射洪縣大牢,就建在距離城隍廟不遠的一處街區裡,人跡罕至,周圍更是陰森可怖。

       遠處,城隍廟裡燈火通明。

       射洪縣城的乞丐們,大多聚集在城隍廟避寒。

       幼娘打量了一下高聳的院牆,便如同一隻靈貓,倏地來到牆角下,一隻飛爪在奔跑中甩到了牆頭上,她腳下不停,來到牆角下雙臂用力,兩腳在院牆上一蹬,就如同一隻靈貓似地竄到了院牆之上,而後縱身躍入牆內,旋即便蹲下了身子觀察。

       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聲息。

       從城隍廟裡走出一個乞丐站在牆邊小解,就看到一抹黑影一閃即逝,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莫非,是吃多了酒,看花了眼嗎?

       那老乞丐用力甩了甩頭,見黑漆漆的高牆上沒有半點異狀之後,這才疑惑的轉身離開。

       ++++++++++++++++++++++++++++

       院牆內,便是射洪大牢。

       乍一看,它面積不大,除了幾排房舍之外,就剩下兩幢半高的簡陋建築在院子中央。

       這半高的建築,就是射洪大牢所在。

       唐代的監獄,並非後世那樣有整齊的監獄大樓,而是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埋在地下,形似地牢。

       幼娘對監獄牢房的結構並不陌生,因為在她的記憶中,似乎有相關的記憶。

       幼年時,楊承烈是昌平縣尉,而幼娘有時候會隨母親楊氏一起,路過那昌平大牢。一般而言,這天底下的牢房基本上一致,其結構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大致不差。

       所以,她躍入大牢內,便蹲在牆角下。

       從挎包裡取出一件黑色的雨披蓋在身上,透過灌木的縫隙,警惕的打量著裡面的動靜。

       這時候,兩個獄吏從旁邊的建築裡走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院子裡巡視,一邊走一邊聊天。

       他們說的是射洪方言,好在幼娘在這裡生活了不少時間,所以也能夠聽得明白。

       「你說,那陳伯玉何苦來哉,要和縣尊作對呢?」

       「讀書人嘛,自以為清高……縣尊不過是討要些修路錢,他痛痛快快的給了,也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結果呢,他還以為自己是朝廷命官,非但不肯掏錢,還羞辱縣尊老爺。

       咱家這老爺什麼性子你也知道,若不收拾他,還能收拾誰呢?」

       「是啊,三木之下,他還不是要低頭。

       可惜了,他這次激怒了縣尊老爺,縣尊老爺鐵了心要收拾他,恐怕是凶多吉少嘍。」

       兩個獄吏聊著天,說著話,從幼娘身前走過。

       幼娘一動不動,卻把他二人的對話聽得真切,對陳子昂的事情,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兩個獄吏巡視完畢後,便返回了門房。

       從裡面傳來吆五喝六的聲音裡,幼娘判斷,那房間裡至少有八個人。

       於是,她掀起了雨披,閃身來到門房外,把窗戶紙戳了個窟窿後,從腰間取出一枝拇指粗細的竹管,探入窗戶裡。而後,她用嘴含住竹管的一端,輕輕吐氣……從竹管的另一端,噴出一股淡淡的煙氣,在空中迅速消散,甚至沒有留下氣味。

       這是梅娘子獨門秘方製作的迷藥,無色無味,卻效力驚人。

       幼娘把一管迷藥送入屋中,便蹲在窗外,默默的計算時間……一、二、三……隨著時間的推移,屋中接連傳來砰砰的倒地聲,原本嘈雜的聲息,也漸漸消失無蹤。

       幼娘從脖子上拉起面巾,遮住了口鼻。

       她閃身進入房間,就見屋子裡橫七豎八倒著八九個獄吏,一個個面色紅潤,卻昏迷不醒。

       師父的秘方,果然厲害!

       幼娘不禁在心裡暗自稱讚一聲,在那些獄吏的身上挨個查找,最後從一人身上取下了一個鑰匙盤。

       轉身,走出門房,她直奔地牢。

       從剛才那兩個獄吏的談話中,幼娘大體上弄清楚了陳子昂被關押在何處。

       那是一座剛建好的地牢,原本打算開春後使用。陳子昂就被關在裡面,當幼娘潛入地牢,見到陳子昂的時候,不禁大吃一驚。在她的記憶中,陳子昂儒雅俊美,不失英武之氣。可是現在,他卻遍體鱗傷,蓬頭垢面的倒在草堆裡,發出低弱呻吟。

       幼娘連忙上前,打開了牢門閃身進入牢房裡。

       「陳先生,陳先生?」

       幼娘輕聲呼喚陳子昂,陳子昂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往日裡那雙帶著幾分憂鬱,卻總給人一種莫名吸引力的眼睛,此刻腫的已經睜不開眼。

       他努力認出了幼娘,輕聲道:「幼娘,去洛陽……」

       「什麼?」

       「去洛陽,找楊守文救我。」

       幼娘眉頭一蹙,探手把陳子昂架起來。

       陳子昂的體重不輕,少說也有一百四五十斤,可是幼娘架起他來,卻顯得並不吃力。

       「先生,我這就救你出去。」

       「幼娘別動,他們打斷了我的腿……」陳子昂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制止了幼娘的動作。

       「段簡打斷了我的腿,還挑斷了我的腳筋,我現在根本動彈不得。

       你立刻前去洛陽,找你楊大哥,只有他能救我性命。段簡一時間還不敢要我性命,只要我不把錢給他,他就奈何不得我。去洛陽,到銅馬陌,楊守文就住在那裡。」

       陳子昂心中,此刻多多少少有些後悔。

       想當初,如果他早早把幼娘的消息告訴楊守文,即便是要留在射洪守孝,可京城裡至少有一個依靠。那段簡,就算再兇殘,要對付他,只怕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可他卻想著等孝期結束後,再帶著幼娘去洛陽投奔楊守文。

       那樣的話,他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至少當時的陳子昂,是這樣考慮。

       幼娘把陳子昂放下來,看了一下他的情況,也忍不住心頭一陣慘然。那段簡可真是心狠手辣,這明顯是不準備讓陳子昂活下來的架勢。同時,她也知道陳子昂說的沒錯。他現在這幅模樣,想要離開射洪,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對她來說,並不容易。

       就算她能把陳子昂救走,那段簡也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後有追兵,再加上各地的海捕文書,他們二人想要離開射洪,恐怕會很困難。

       「陳先生,你真能堅持嗎?」

       「能,不看到段簡授首,我絕不會死……」

       幼娘見狀,輕輕點了點頭。

       「那陳先生,你保重。」

       「放心,你也保重。」

       幼娘扶著陳子昂躺好,又把一瓶生肌散放在他手中,這才轉身離開。

       走出了地牢大門,幼娘剛要離開,卻聽到大牢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響……

       「楊老三,開門……楊老三,趕快開門。」

       有人在監獄大門外喊叫,幼娘心裡頓時一咯噔,二話不說,轉身甩出飛爪,縱身躍上了高牆。也就在她躍上牆頭的一剎那,就聽那監獄大門蓬的一聲被人撞開來。

       一群人手持火把燈籠闖進了監獄大院,十幾個人腳下不停,直奔門房跑去。

       火光中,幼娘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突然停下身來,仔細的打量那個人,眼中露出了仇恨之色。

       黃文清,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黃文清。只是,他來這監獄大牢要做什麼?

       就在幼娘思忖的時候,門房裡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喊叫聲。

       「有人劫獄,不好了,有人劫獄……」

       一個差役打扮的男子從們房裡跑出來,「都死了,楊老三他們都死了,有人劫獄。」

       「住嘴!」

       黃文清一聲怒喝,喝止了那男子。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王縣尉,你立刻帶人去檢查犯人,我過去看看……這射洪縣城裡,怎可能有人劫獄?」

       跟在黃文清身邊的男子,赫然正是射洪縣尉王猛。

       他激靈靈一個寒顫,連忙指揮人前往地牢裡查看。而黃文清則邁步走進了門房裡。他一隻腳剛邁進門房,突然退了出來,而後沉聲道:「有迷藥,給我取一副濕毛巾來。」

       有隨從二話不說,便找了一條毛巾,用水濕了之後,遞給黃文清。

       黃文清把毛巾蒙在了臉上,再次走進門房。

       他環視屋中,走到那幾個獄吏身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起身怒道:「不過是被迷藥翻倒了,沒有性命之憂……大家四處搜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線索。」

       說著話,他再次環視房間,而後走出門房,來到窗戶外。

       「拿火把來。」

       有人遞過來一支火把,黃文清彎下腰就著火把的光亮掃了一眼,而後從地上撿起了一支竹管。

       「梅花引?」

       黃文清眼睛一眯,臉上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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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二章 老乞丐

       黃文清本身就是一個用毒的高手,對於手中這梅花引並不陌生。

       江湖中,人言梅娘子有三絕:梅花劍、梅花針,梅花引……梅花引的配製方法非常複雜,但效果奇佳。它不具備毒殺人的功效,卻能夠讓人在無聲無息之中昏迷。

       黃文清曾多次想要從梅娘子手裡騙取梅花引的配方,卻始終沒有成功。

       但是對梅花引的效果卻非常清楚,與普通迷藥不同的是,中了梅花引的人在醒來後,並不會感覺到頭昏腦脹,甚至精神會感到振奮。其中的奧妙,讓黃文清好奇不已。

       梅娘子已經死了,那麼這世上精通於梅花引的人,就只剩下幼娘一人。

       「王縣尉,帶我去見一下陳子昂。」

       在思忖片刻後,黃文清已經有了決斷。

       對於他和射洪縣令段簡之間的關係,王猛並不清楚。

       不過王猛知道,這黃文清看似只是一個射洪的土財主,但是連段簡也要敬他三分。

       所以,對於黃文清的要求,王猛自然不會拒絕。

       在王猛的帶引下,黃文清來到了地牢裡,也看到了陳子昂。

       當他看到陳子昂那蓬頭垢面的模樣時,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朝王猛看了一眼。

       別看黃文清是個武夫,但也知道陳子昂在士林中的名望。

       如此作為,簡直就是有辱斯文……萬一被傳出去的話,段簡乃至他背後的人,都將不得善終。別看那些清流沒什麼權力,可一旦鬧將起來,那絕對不會是一樁小事。

       這可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陳子昂。

       或許他沒有很大的來頭,可是這名聲……亦或者說,段簡根本不打算讓陳子昂活著?

       想到這裡,黃文清心裡一咯噔。

       段簡其人,黃文清雖然認識不久,卻有些瞭解。

       此人和他是同一個主子,卻貪婪無度,殘忍至極。此前,他原本是一州司馬,卻因為貪墨被抓。後來他散盡家財,保住了性命不說,還保住了官位,被貶到了射洪。

       這傢伙表面上兩袖清風,實則對錢財有著超乎尋常的慾望。

       他之所以要對付陳子昂,就是因為他看重了陳子昂家中的財貨。要知道,陳子昂也是射洪的名門,幾代人積蓄下來的財物,足以段簡眼紅。此前,他以數次藉口修路,從陳子昂手裡索取錢財。也是陳子昂糊塗,如果他一開始就表現出強硬姿態,段簡說不得還會有所收斂。可他越是軟弱,段簡就越得寸進尺,胃口也越大。

       月前,陳子昂發現自家小妾和家中的小廝偷情,勃然大怒,打死了那個小妾。

       但小廝卻逃得生天,更跑到了段簡面前誣陷陳子昂,最終使得段簡下定了決心……

       看起來,段簡也清楚陳子昂的名聲,所以一開始就存了害死陳子昂的心思。

       黃文清對段簡的手段頗有些看不上,不過他和陳子昂非親非故,也沒必要因此和段簡衝突。

       「把牢門打開。」

       隨著黃文清一聲吩咐,王猛忙不迭打開了牢門。

       黃文清走進牢房,來到陳子昂身前,蹲下身子。

       「陳公子,陳公子?」

       大家鄉里鄉親,黃文清當然也認得陳子昂,於是低聲呼喚。

       那陳子昂睜開眼,認出黃文清的時候不由得一怔,「黃翁,你怎會也在這裡,莫非……」

       他旋即看到了黃文清身後的王猛,頓時閉上了嘴巴。

       黃文清一見,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於是,裝模作樣從身上取出一貫錢遞給了王猛,輕聲道:「王縣尉,我想與伯玉說點話,還請縣尉給予方便。對了,可否打一盆清水來,伯玉好歹也是當今名士。」

       王猛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可是當他看到黃文清對他使眼色,雖然不知道黃文清的意思,但也知道他要做什麼。

       於是,王猛道:「黃翁,你快點,莫讓縣尊知曉。」

       黃文清微笑著,連連道謝。

       王猛離開了地牢,不一會兒有獄吏送來了一盆清水。黃文清從身上取下一塊手巾,用水沾濕了,蹲下身來為陳子昂擦拭臉上的血污,一邊喃喃自語的咒罵著段簡。

       「簡直是有辱斯文,陳公子是我射洪名士,段簡怎敢如此對你?」

       「黃翁,救我。」

       黃文清握住了陳子昂的手,嘆了口氣道:「伯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段簡老賊謀我家產,故而對我嚴刑逼供,把我打成了這幅模樣。」

       「謀家產?」

       黃文清露出疑惑之色,看著陳子昂道:「伯玉,可我卻聽說,你勾結匪人,意圖謀反,又是怎麼回事?」

       「黃翁,那是段簡冤枉我……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又怎可能謀反?」

       「可是……」黃文清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段縣尊在你府上找到了兩張硬弓,還有數百枝鷹翎箭。這東西可都是軍中配製,普通人家不得收藏,所以才判定你謀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子昂忍不住心中咒罵:你黃文清家裡,便少了這些東西嗎?

       可他卻不能說出來,只能苦笑道:「黃翁,那是我家一個遠方侄女所用之物……她不好紅妝,偏愛弓弩,所以我就給她找來了那些弓箭,平日裡在家中戲耍用,哪裡是什麼為了謀反啊。」

       「遠方侄女?」

       黃文清眸光一凝,沉聲道:「那就難怪了……

       不過,你那遠方侄女姓甚名誰,如今又在何處?若是讓她出來解釋一下,一切自當清楚。」

       「黃翁,那沒有用。

       段簡就是為了謀我家產,就算我那侄女出現,也沒有用處,反而會壞了她的性命。」

       陳子昂似乎不願意說太多關於幼娘的事情,黃文清也聽得出來。

       他盯著陳子昂,半晌後突然爽朗笑道:「的確如此,那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了……伯玉不必擔心,你我鄉親,雖說沒什麼交集,但畢竟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射洪縣城裡。

       這件事,我定要幫你討回公道,若那段簡不從,我就去州府衙門,去劍南道衙門。

       這裡是梓州,還輪不到他段簡一個外來人為所欲為。」

       陳子昂聞聽,頓時露出了激動之色,拉著黃文清的手,一臉的感激。

       黃文清又溫言勸慰了陳子昂幾句,便起身告辭。

       離開了地牢,那王猛連忙迎上前來,輕聲道:「黃翁,都查過了,沒有發現異常。」

       「如此,就算了……不過王縣尉,這監牢的防衛還要加強。

       萬一真有宵小圖謀不軌,發生了什麼變故的話,到時候莫說你,便是縣尊也難辭其咎。

       這樣,我立刻去拜見縣尊,你就留在這邊加強警戒。」

       說完,黃文清便逕自離去。

       他沒有向王縣尉討回那一貫錢,而王縣尉更樂得不吭聲。不過,在送走了黃文清後,他突然就變了臉色,惡狠狠啐了一口,低聲咒罵道:「什麼東西,也敢指揮我?」

       說著,他一擺手,讓獄吏散開,自顧自走進了門房中……

       +++++++++++++++++++++++++++

       幼娘貼著牆壁,從牆頭上滑下來,好像一隻壁虎般。

       雙腳落地,她轉身就準備離開,卻在這時候,突然被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幼娘的反應奇快,幾乎是在那隻手抓住她腳脖子的瞬間,身體呼的一下子翻轉過來,把那藏在灌木叢裡的人按住。與此同時,一口明晃晃的短劍拔出,便要準備下手。

       此時,烏雲散去。

       一輪皎月升起,就著月光,幼娘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樣貌。

       「老牛頭?」

       那是一張蒼老且滿臉污垢的臉,可是幼娘卻呆住了,失聲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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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三章 保你一世富貴

       對這張臉,幼娘並不陌生。

       猶記得年初時,她剛到射洪,無容身之所,只能扮成乞丐模樣,混跡在射洪縣城。

       那時候,她一個新來的,為了掩飾身份,只能裝作啞巴。

       就是眼前這個人,趕走了想要欺負她的地痞,然後把她收留,給予了各種的保護。

       幼娘至今記得,他叫牛叫花,不過人們都稱呼他做『老牛頭』。

       後來,幼娘殺了老陸,又被陳子昂收留,就和老牛頭失去了聯繫。

       雖然同在一座縣城之中,幼娘卻不敢去找他,因為她知道,自己要報仇,要找黃文清的麻煩。一個不慎,就可以會有殺身之禍。若是找到了老牛頭,反而會給她帶來危險。所以,這射洪縣城雖小,幼娘和老牛頭卻再也沒有交集,沒想到……

       老牛頭剛才看到有人越過牆頭,回到城隍廟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所以,他就藏在了監獄高牆的下面,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來那大牢裡傳來騷動,過了很久,幼娘從院牆上滑落下來。老牛頭也是想趁機撈一筆,所以才打著膽子攔阻幼娘。可沒想到,幼娘的反應如此快,那口明晃晃短劍夾在脖子上的剎那,老牛頭的臉都白了。不過,當他聽到幼娘喚出他的名字時,也不禁愣住。

       「你是……小啞巴?」

       幼娘換了裝束,但老牛頭還是認出了他。

       事實上,他一直在找幼娘。特別是年中射洪接連發生命案,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幼娘的背影,便一直在尋找幼娘。只是,幼娘平日裡深居簡出,根本無法碰到。

       「牛叔,你別亂動,也別喊叫,我不想害你。」

       老牛頭聞聽,連忙點頭,並壓低聲音道:「小啞巴,我不會喊的,你先讓我站起來。」

       幼娘猶豫一下,緩緩放開了老牛頭。

       不過,她並沒有放鬆警惕,短劍雖垂下來,可是身體卻始終處於戒備狀態,同時另一隻手,放在了腰後。那裡,還有一口短劍。幼娘有把握,只要老牛頭有叫喊的跡象,她可以在他喊出聲之前取他性命。畢竟,這高牆後就是監牢,同時距離城隍廟也不遠。幼娘不得不提防老牛頭……當然了,內心裡她其實並不想殺人。

       老牛頭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

       「小啞巴,你……」他突然呵呵笑了,輕聲道:「年中時,我就說看到的那個人像你,卻因為是個女人,所以不敢辨認。沒想到……小啞巴你不但是女人,身手還這麼高明。」

       就在這時,遠處城隍廟裡走出一人,大聲喊道:「老牛頭,怎地出恭恁久,莫非吃壞了肚子?」

       幼娘眼睛一眯,手中短劍就隨之蓄勢待發。

       老牛頭看了她一眼,扭頭喊道:「我沒事兒……今天城隍廟人太多了,我回我自己的住處去。」

       「痴漢,這時候回住處,受罪嗎?」

       「你管得著嗎?」

       城隍廟裡的人又喊了兩聲,見老牛頭不理睬,便罵罵咧咧的回去了。

       老牛頭看看幼娘,又看了看身後的高牆。

       「小啞巴,跟我來。」

       幼娘愣了一下,卻沒有拒絕,跟著老牛頭離開了城隍廟。

       兩人直奔城西,在一個破舊的牆洞外停下腳步。

       幼娘笑了,看著那牆洞,露出一抹回憶之色。這牆洞是老牛頭在射洪的一個家,早先其實是一處藏兵洞。後來,城牆修整,這藏兵洞就被廢棄下來,被老牛頭佔據。

       他資格夠老,和城隍廟的大團頭梁九郎關係也不錯,所以射洪的潑皮們不敢佔據。

       老牛頭見幼娘笑了,自己也跟著咧嘴笑了。

       「小啞巴,咱們回家了。」

       說著,他鑽進了藏兵洞裡,從角落裡找出一塊火石,然後就著藏兵洞裡的乾柴枯草升起了火,頓時把藏兵洞找了個通透。幼娘也彎著腰,鑽了進來,在火堆旁坐下。

       「老牛頭,你還好嗎?」

       「好,當然好……嘿嘿,小啞巴,你可把我騙的不輕。

       那天我搶了蒸餅,你卻不見了。後來我到處找你,你卻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讓我難過了許久。

       小啞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好端端的,你幹嘛要去縣衙大牢裡?莫非家人出了意外?」

       從老牛頭的言語中,幼娘聽出了他發自內心的關切。

       猶豫一下,她輕聲道:「老牛頭,對不起,我當初不是有意想騙你。

       只是我要報仇,所以不敢表露身份。我的仇家很厲害,我害怕到時候,會連累你。」

       「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小傢伙不是沒良心的人。」

       老牛頭聽了幼娘的解釋之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顯得很開心。

       他添了把柴火,然後又從牆上的一個褡褳裡取出一個酒葫蘆,還有幾個蒸餅來。把蒸餅放在火上燒烤,老牛頭喝了口酒,把酒葫蘆遞給幼娘,幼娘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喝了一口。

       酒,是劣酒,但幼娘卻沒有流露出半點嫌棄的表情。

       老牛頭更開心了,問道:「小啞巴,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老牛頭要能幫忙,一定不會推辭……沒想到,你這小傢伙的身手這麼好,怕連九爺也不是對手。」

       「老牛頭,為什麼要幫我?

       你知不知道,我的事情很麻煩,萬一有個閃失,你可能會送了性命。」

       「小啞巴,誰讓咱爺倆有緣呢?

       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你當時在巷子裡,好像個受傷的小貓一樣……我當年也有個孩子,如果活到現在的話,說不得比你還大一些。可惜……我就覺得咱們有緣。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救你。老牛頭活了四五十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一個隨心。」

       幼娘聞聽,沉默了!

       她低著頭,默默看著那火堆,似乎在猶豫。

       這時候,老牛頭把烤好的蒸餅遞給了幼娘,然後又取出一個黑乎乎醬罐,把蓋子打開。

       「我記得,你那時候愛吃老牛頭的烤餅,最喜歡配著李家樓的辣醬。」

       幼娘接過了烤餅,抹了些辣醬,咬了一口。

       她突然擡起頭來,看著老牛頭道:「老牛頭,我要你幫我。」

       「嗯?」

       「我要你幫我走一遭洛陽,找一個人。」

       老牛頭頓時長大了嘴巴,痴呆呆看著幼娘,半晌後苦笑道:「孩兒啊,我不是不想幫你,可老牛頭活了四十多年,都沒有走出過梓州。洛陽在哪裡?我不知道啊。」

       「老牛頭,你要不要幫我嘛。」

       看著幼娘一臉祈求的表情,老牛頭有些猶豫了。

       生於斯,長於斯,葬於斯……

       這也許是大部分生活在劍南道的巴蜀人的願望。

       老牛頭一輩子沒有離開過梓州,更不要說走出劍南道,前往洛陽……聽說洛陽很繁華,可是對老牛頭而言,他早已經習慣於巴蜀獨有的生活方式,不願意長途跋涉。

       可是,話已出口,再加上幼娘那副祈求的模樣,讓老牛頭不知道如何拒絕。

       「去,去,去……洛陽做啥子嘞?」

       「幫我找一個人。」

       「誰?」

       「我哥哥……他叫楊守文,在洛陽很有名,就住在銅馬陌。

       只要你到了洛陽,隨便打聽就能找到他。見到他之後……你就對他說:幼娘遇到了麻煩,讓他快來幫忙。」

       「小啞巴,你叫幼娘?」

       幼娘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老牛頭忍不住問道:「小啞巴……不對,我還是叫你幼娘吧。

       幼娘,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還有,你要對付的,莫非是黃文清,黃老爺嗎?」

       「他不是好人。」

       幼娘脫口而出,因為她記得,老牛頭當初曾對她說過,黃文清是一個大善人。

       老牛頭的眉頭,緊蹙一起。

       「幼娘,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要是不答應……」幼娘咬著下嘴唇,猶豫一下後輕聲道:「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說著,幼娘便要起身離開。

       「慢著……你這小啞巴,我又沒說不肯幫你……你和黃老爺之間到底是什麼恩怨,老牛頭我不想過問。其實黃老爺這個人,看上去面慈心善,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很清楚。他把持著射洪縣的大小團頭,幾乎所有的團頭每三個月,都要向他供奉孝敬。這樣一個人,如果說是好人,我肯定不信……呵呵,你別擔心。」

       聽了老牛頭的話,幼娘停下了腳步。

       她重又回到火堆旁邊,看著老牛頭,也不說話。

       老牛頭似乎很為難,猛喝了兩口酒,輕聲道:「幼娘,不瞞你說……如果早二十年,我肯定願意幫你。可是現在……先不說黃文清善惡,也不說洛陽距此千里之遙。我就問你,你那個楊什麼的哥哥,真能對付黃文清嗎?你要明白,這裡是梓州,黃文清勢力很大,和官府關係密切。你那個什麼哥哥,或許在洛陽有些勢力,可能不能顧及到梓州呢?萬一他管不到,你就算找到他,到頭來可能會害了他。」

       「這個……」

       幼娘有點茫然了!

       她並不清楚楊守文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師父和陳子昂都說,他如今勢力不小。

       可老牛頭說的也沒有錯,楊守文在洛陽厲害,能管到梓州嗎?

       「還有,不是老牛頭矯情……這千里迢迢,我去了洛陽的話,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幼娘擡起頭,輕聲道:「老牛頭,我也不知道我那哥哥能否幫到我。

       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能把口信送到洛陽,我可以保你這一世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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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5 22:50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四章 爾虞我詐

       射洪,縣衙偏廳。

       段簡眉頭緊蹙,在屋中徘徊。

       他個子不算太高,也就是五尺六寸左右,約170公分上下。

       有點駝背,同時顯得很瘦弱。清癯的面頰,三縷長鬚,一雙三角眼,眸光閃閃。

       段簡嘴皮子很薄,所以給人一種刻薄的感受。

       「黃翁,你要明白,陳子昂勾結匪人,密謀造反,如今人證俱全,實在不宜留他。」

       而在偏廳的客座上,黃文清正襟危坐。

       他參加過科舉,雖未高中,但是這儀容卻練到了十足的功夫。

       聽段簡說完,黃文清面無表情,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滿,沉聲道:「縣尊,你與陳子昂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在我未抓到那公孫幼娘之前,他不能死。

       非但不能死,你更不可以對他用刑,只需要嚴加看管,把他看押在牢中即可。

       縣尊,黃某今日來找你,非是請求,而是命令!你若是不肯聽從,我自當告與主公知曉。」

       段簡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怒氣。

       「黃翁,你這是威脅本縣嗎?」

       「你若以為是威脅,那就當是威脅吧。」

       黃文清說著話,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不屑之色道:「不過,我把話說清楚,陳子昂此前因為沒有完成任務,以至於惡了武三思,不得已回鄉守孝,看似是被罷黜。

       但你要明白,他畢竟是當今名士,曾得聖上所看重。

       其人文采飛揚,名動中原,即便是主公,也有招攬之意。你所為者,你我心知肚明。什麼密謀造反,你試著說出去,看看有沒有人相信?他若是死在你的手裡,到時候陛下怪罪,亦或者清流討伐,便是主公也無法保你周全,甚至還會牽累家人。」

       黃文清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很柔和。

       但是段簡卻從那言語中,聽出了一絲絲冷意。

       他激靈靈一個寒顫,咬著嘴唇,再也沒有開口。

       黃文清道:「縣尊,你我同為主公效力,說起來也是一家人。

       我無意仕途,所以這輩子也就是說在這巴山蜀水做個富家翁,而你不一樣。你前程遠大,若是為了這一點點小事惹得主公不快……呵呵,縣尊,凡事還是要三思。」

       「可是,我總不能一直關著他啊。」

       段簡也放低了姿態,輕聲道:「陳子昂畢竟是本地名士,若不能從速定罪,必生波折。」

       黃文清道:「怕什麼,我只會請府君把此事壓住。

       只要府君不過問,也就不會有什麼亂子。而且,也不用關押太久,只要我抓到了那個公孫幼娘,拿到六詔乘像書,你想怎麼處置陳子昂都可以,我絕不會再過問。」

       「黃翁,你反覆說那六詔乘像書,到底是什麼東西?」

       「六詔乘像書,隋初時,隋皇統一南方,六詔作亂。當時隋文帝命越國公楊素出使六詔,並迫使那六詔國王簽訂的一份盟書。只要拿到六詔乘像書,便可號令六詔。」

       段簡聽得目瞪口呆,心裡暗自感到好奇。

       同時,又有一種吃味的感覺湧上心頭……別看他是朝廷命官,但是在主公的面前,似乎還比不得眼前一介商賈的黃文清。六詔乘像書,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可是黃文清卻如數家珍,顯然知道的更加清楚。這讓段簡,又怎能不會產生吃味感受?

       「那如果公孫幼娘已經走了呢?」

       「她若是走了,我就不再阻攔你……這樣吧,咱們設法將公孫幼娘引誘出來,到時候如果她沒有動靜,就說明已不再射洪。那時候,不管你做什麼事情,我都不再過問。」

       聽了黃文清這番話,段簡這心裡稍稍舒服了些。

       他眼珠子一轉,臉上旋即露出一絲諂媚笑容,輕聲道:「黃翁,可需要本縣幫忙嗎?」

       黃文清道:「若無縣尊幫助,只怕是引不出那公孫幼娘。」

       說著話,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

       幼娘並非不想離開射洪。

       只是,在見到黃文清出現後,幼娘立刻意識到,自己和陳子昂之間的關係,已經暴露。

       她當然可以一走了之,不管陳子昂的死活。

       可她若是走了,陳子昂必死無疑。

       別看幼娘年紀小,卻非常聰明,否則也不會那麼快掌握奕劍術,更從梅娘子身上學來一身的本事。這一年來,她謀劃刺殺黃文清,幾經成功,幾經失敗,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剛失去了梅娘子庇護,一心想要刺殺黃文清的小丫頭。在習武刺殺的閒暇,她還會跑到陳子昂的書房裡去讀書,讀史記、讀漢書,讀鬼谷子的陰符經。

       幼娘猜到,黃文清會拿陳子昂做誘餌,引她出現。

       如果她不出現,則陳子昂性命不保;若黃文清知道她還在射洪,就會保住陳子昂的性命。

       她不喜歡陳子昂,但這一年來,陳子昂對她不錯。

       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只要她提出來的要求,陳子昂都會想方設法的滿足。

       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如果幼娘就這麼離開,勢必會愧疚一世。這不是幼娘所願做的事情,所以她必須要保住陳子昂的性命!如此一來,幼娘就不能離開射洪……但她也清楚,若靠她自己,絕不是黃文清的對手,畢竟他人老奸滑不說,更是射洪的地頭蛇。若他再勾結官府,即便幼娘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所以必須要找到援兵。

       但唯一的援兵,卻遠在洛陽。

       當幼娘遇到了老牛頭的一剎那,便生出讓老牛頭前往洛陽的心思。

       老牛頭去洛陽,不會有太多麻煩。

       只要他能平安抵達,就一切不成問題……

       幼娘也相信,只要老牛頭找到了楊守文,一定不會被虧待。

       ++++++++++++++++++++++++++++

       天,亮了。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把陽光灑遍大地。

       幼娘回到了住所之後,並未停留,立刻換做了男人的裝束,從客棧的後門悄然離開。

       就在她離開後不久,一群差役便找到了客棧。

       他們詢問客棧,可有單身女子入住,那掌櫃的二話不說,便出賣了幼娘。

       只是,當他們闖入客房的時候,幼娘早已不見蹤跡。

       出了客棧以後,幼娘在一個僻靜處又換了一件乞丐裝,而後在身上撒了一些藥粉。

       當她在從巷子裡出來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滿臉污垢,破衣爛衫,身上裹著一件破爛棉袍的小乞丐。她沿著大街,直奔城隍廟。在城隍廟外,幼娘取出了老牛頭給她的一塊髒兮兮的木牌,遞給守在城隍廟外面的乞丐,變聲說道:「我是老牛頭介紹來的,專程來拜見大團頭。」

       「老牛頭?他昨晚離開,今在何處?」

       「這個,要與大團頭知曉。」

       乞丐打量了幼娘兩眼,便帶著她走進城隍廟內。

       這城隍廟裡,城隍神像早已破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酒臭之氣。

       好在,幼娘之前曾來過這裡,所以對這裡並不陌生,對那股子臭味,也不太在意。

       她見到了梁九郎,忙上前道:「小人拜見大團頭。」

       「你是老牛頭介紹來的?老牛頭呢?」

       梁九郎昨晚吃多了酒,所以仍有些昏沉。

       他從榻椅上坐起,抄起欄杆上的棉袍披在身上,而後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問道。

       「老牛頭說,他找到了一樁富貴,準備去一探究竟。

       所以讓小人來投靠大團頭,還說要是確定了那富貴的話,一定會與大團頭一起分享。」

       「富貴?」

       梁九郎一怔,旋即眯起眼睛,打量幼娘。

       如果老牛頭真有富貴,大可一走了之,沒必要找個小乞丐來,還專門告訴自己;如果他發生意外,這小乞丐也不必自投羅網,找上門來;亦或者,他真的發現了一樁富貴?讓眼前這小乞丐過來通知自己……梁九郎這心裡,在瞬息之間生出許多念頭來。

       半晌,他突然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名叫楊兕子。」

       幼娘腦海中,在電光火石間蹦出了一個名字。

       梁九郎點點頭,突然又問道:「聽你口音,可不是本地人,那你又是如何與老牛頭相識?」

       「小人和老牛頭是老相識,其實早在去年就已經認識。

       當時小人走投無路,是老牛頭收留了我;只是小人心裡不安分,所以沒多久便分開,四處流浪。那樁富貴,也是小人在偶然中知曉,因感念老牛頭的恩義,所以前來與他分享。只是那樁富貴有些危險,所以老牛頭提議,要先去探一探路……

       對了,小人其實並非巴蜀人氏,不過早年間流落到了這邊,所以口音不是太純正。」

       梁九郎一下子來了興趣,一隻腳踩在床幫上,身子前傾,饒有興趣問道:「那到底是什麼富貴,老牛頭又去了哪裡?」

       「他去了洛陽,據說在洛陽銅馬陌,藏著一樁富貴。」

       幼娘的話裡,真真假假,讓梁九郎聽不出什麼破綻。

       老牛頭的確是有照顧新人的喜好,可以說,每一個剛到射洪的乞丐,他都會關照一二。

       「小子,你是個念舊的人,不錯,我很喜歡。

       這射洪縣城雖然不大,可只要你願意,就不會餓著肚子。這樣吧,既然你是老牛頭推薦過來的人,我自當關照。你以後可以在射洪討生活,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自會與你做主。」

       梁九郎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便接納了幼娘。

       他又叮囑了幼娘一番,然後打發她離開……看著幼娘的背影,梁九郎突然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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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大足元年

       東都,洛陽。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楊守文火燒武家樓的餘波也漸漸的消失了。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話題能夠永遠保持熱度。這裡是神都,雲集天下名士,匯聚華夏精英。在這座擁有百萬人之多的世界中心,每天都會發生許許多多有趣的事情,出現許許多多有趣的人。這也使得洛陽人的眼界更寬,更廣,話題更加豐富。

       不知不覺間,新年已至。

       在正月初三,武則天下詔改年號久視為大足,於是在史書裡,從這一天開始,便被稱之為大足元年。

       年號變更了,也代表著一個新的氣象。

       正月初十,武則天在朝會上突然提出,想要返回長安。

       一時間,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返回長安?這又是什麼意思?自高宗駕崩後,武則天便遠離長安,遷都於洛陽。此後,她登基為帝,更改國號為大周,定都洛陽城。

       一晃,快十年過去了。

       武則天流連於洛陽,幾乎很少返回長安,以至於很多人都忘記了,長安還保留著西京的名號。

       這好端端,怎地突然想要回長安了?

       注意,是回長安,非是遷長安也就是說,在武則天的眼中,洛陽仍舊是帝都。

       「朕自先帝駕崩以來,因觸景傷情,而不得已遷都洛陽。

       昨日,先帝託夢於朕,言語間多有思念,令朕深感愧疚。故朕決意,返還長安,以伴先帝。此一去,或半載,或一年,朕不得而知。朕不在洛陽時,由太子總理朝政。

       蘇味道、唐休璟、張柬之、崔玄暐、姚崇、宋璟、張說、楊執柔留守東都,協助太子參理政務。相王旦隨朕返還西京,為先皇掃墓。朕此去長安,還請諸公盡心輔佐太子,勿是政事懈怠,勿令百姓受苦隴右都督一職,就由郭元振暫理。

       又因斬啜屢次犯境,邊塞不穩,故使相王為并州大都督一職。

       原并州都督張仁亶,遷靈武都督,挾制斬啜,不得怠慢,欽此!」

       伴隨著武則天一紙詔書,朝堂上的討論,一下子變得少了。

       聖人已經解釋的很清楚,她無意遷都,只是因為夢到了先帝,故而才決意返回長安。

       這聽上去合情合理,似乎並不足以讓人感到疑惑。

       可是,對於那些常年混跡於廟堂之上的大佬們,卻從武則天一系列的任命中,看出了端倪。

       「陛下,對相王不滿了!」

       太平禪寺裡,高朋滿座。

       在狹小的禪室中,除了太平公主端坐主位上之外,還有六七個人,分別坐在兩邊。

       這些人裡,衣裝各異,有僧有道有儒生。

       其中,高戩也端坐一旁,蹙眉輕聲道:「也許陛下早已知曉相王心思,故而藉此敲打。」

       「何以見得?」

       說話的是一個僧人,法號法真。

       高戩話音剛落,他便立刻開口詢問:「以貧僧看來,陛下帶相王前往長安,應該是因為喜愛的緣故。太子未回來前,相王便陪伴陛下身邊。此次返回長安,乃是盡的人倫大道。陛下不帶太子,而讓相王陪伴,豈不正說明了,陛下對相王的看重?」

       「對相王看重?」

       高戩冷笑一聲道:「只怕是猜忌大於看重吧。」

       自去年從長洲返回洛陽後,高戩因發掘元文都寶藏有功,故而升任為天官侍郎

       說起來也有趣,當初一起前往長洲的眾人裡,除了楊守文和李隆基之外,其他人都得到了陞遷。也正是因為高戩在那次行動之中表現出眾,所以更得到太平公主的寵信。

       加之高戩與張說等人為友,在士林中,同樣頗有名望。

       他這一番話出口,太平公主不由得眸光一凝,低頭陷入沉思之中。

       法真,而今是大福先寺住持法師,早年間投到了太平公主門下,以武藝高強,智謀過人而被重視。

       但這一年來,法真明顯感受到,高戩的地位已經在他之上。

       所以,每逢聚會,他總有意無意間與高戩作對。只要是高戩贊成的,他一定反對。

       看著兩人爭論不休,太平公主露出了疲乏之色。

       她一擺手,示意二人不要再說話,隨後又扭頭向身邊的一個男子問道:「新興王,你怎麼看?」

       這新興王名叫李晉,是李唐宗室子弟。

       他身體看上去有些羸弱,故而坐在一旁,一直是一言不發。

       論輩分,他是太平公主的族侄,故而說話也顯得隨意很多,「高郎中所言,頗有道理。」

       「哦?」

       「姑姑,你道那楊守文從西域回來之後,陛下全無動作,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真相?

       陛下老了,心慈手軟許多。

       她而今膝下不過太子與相王兩個兒子,如何能下得狠心?

       知子莫過於母,陛下何等精明,何等聰慧之人。相王的心思,陛下又怎可能沒有覺察?若早十年,陛下定會大開殺戒。但現在,她已決意還政太子,便不會如當年那般果決。以我看來,陛下帶走相王,是為了趁此機會,鞏固太子的位子

       同時,相王離開了洛陽,必然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我聽說,明琰已經過了潼關,不日將抵達洛陽。那明琰是何人之子?他那老子,當年為陛下一手創立了內衛。明琰此前,一直在劍南道,與朝中沒有太大的關聯。他此次回來,少不得要立威一番。到那時候,相王不在洛陽,誰若上躥下跳,必死無疑。

       我可是打聽過,那明琰在蜀州,可是有鐵面判官之命出任三年判官,死在他手裡的人,足有千人之多,其手段可見一斑。這樣的人回來,大家還是小心一些。」

       李晉說完,便不再開口。

       而在座眾人,也都紛紛閉上了嘴巴。

       太平公主點點頭,「此前我尚不明白,陛下何以讓武二郎前往靈州。

       現在看來,陛下這是要用武家監視相王的動作,為太子將來登基,打下一定基礎。

       諸公,剛才新興王的話都已經聽到了。

       從現在開始,傳我命令,都老實一點」

       眾人聞聽,齊聲應命。

       這禪室裡的人,大多是太平公主的親信,所以太平公主自然不會太過嚴厲,又好生勸慰了一番。

       大家討論了一陣時局,見太平公主露出疲乏之色,於是紛紛告辭。

       「姑姑。」

       當眾人離開後,李晉卻留了下來。

       他輕聲道:「我聽說,太子有意使薛楚玉為左羽林大將軍,執掌北衙禁軍?」

       「怎麼,你有想法?」

       對於這個族侄,太平公主非常信任。

       他身體有些弱,卻頭腦很清晰,太平公主對他,也頗為倚重。

       「姑姑,既然太子要整頓北衙禁軍,何不趁機推薦幾人過去。一方面,太子手中可用之人不多,正好藉此機會,向太子示好。另一方面,我覺得這北衙禁軍,日後定然會非常重要,說不定會超越南衙十六衛。既然如此,咱們也該早一些謀劃。」

       太平公主聞聽,沉思片刻後,露出了深以為然之色。

       「那新興王可有合適人選?」

       「姑姑,我去年的確是招攬了一位勇士,有萬夫不擋之勇,且精通兵法。

       此人名叫常元楷,能左右開弓,騎射精湛。姑姑可以將此人推薦給太子,將來可以為倚仗。」

       太平公主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她邁步走出了禪室,和李晉沿著門廊緩緩行進,一邊走,一邊低聲和他討論事情。

       就在這時,從門廡外匆匆走來一人,正是哈士奇。

       李晉見狀,忙停下了腳步。

       哈士奇則快步來到了太平公主身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太平公主臉上,明顯愣了一下,旋即輕輕點頭,揮手示意哈士奇退下。她抿著嘴,轉身向李晉看過來。

       「姑姑,出了什麼事?」

       「太子方才進宮,懇請陛下,委任楊承烈為東都留守。」

       「啊?」

       「陛下已經同意,並且下旨,命楊承烈為東都留守,假左武威大將軍之職新興王,你說的不錯,太子要開始反擊了。接下來,咱們就靜觀其變,設法從中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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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任他洪水滔天

       大足元年正月,新的一年才剛開始,洛陽就迎來了一場熱鬧。

       正月十五過後,武則天擺駕返回長安。隨行的有相王李旦,還有一干宗室子弟,以及梁王武三思等人。那儀仗延綿十里,聲勢極為隆重,引得無數人前來觀看。

       「聽說,相王的臉色不太好看呢。」

       高力士坐在牢房門口的門廊上,笑嘻嘻說道。

       那門廊上,擺放著一副茶具,一隻紅泥製成的炭爐就放在一旁,上面掛著一個鐵皮製成的水壺。水已沸騰,水蒸氣從壺嘴噴出,發出吱吱聲響,令人感覺暖暖的。

       楊守文從水壺中舀出沸水,沖泡茶湯。

       聽到高力士的話,他只是微微一笑,卻沒有任何反應。

       倒是李裹兒在一旁道:「旦叔父肯定不開心,他被祖母帶在身邊,哪裡似在洛陽自在?」

       「裹兒,慎言。」

       楊守文眉毛一挑,輕聲喝止。

       這裡是宗正寺的大牢,是專門用來關押宗室子弟。

       不過,真被關進來的人,哪個不是皇親貴冑?所以對待這裡的犯人,也不可能似真正的牢房一樣。李裹兒被宗正寺判罰關押半載,而楊守文則嚴重一些,被判罰一年。

       畢竟,李裹兒燒了壽昌郡主的房子,但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楊守文火燒武家樓,可不僅僅是燒樓那麼簡單,還殺了人,更逼得武崇訓跳河逃生。

       為了武三思的面子,楊守文的處罰就不會輕了。

       好在,有李顯在暗中說清,宗正寺宗正李仁也是高舉輕放,只處以楊守文一年關押。

       不過,對於李裹兒來說,一年又算的什麼?

       她非但沒有因為自己被關押而難過,反而很開心,每天都會跑來楊守文的住處玩耍。至於宗正寺的守衛,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誰不知趣的過來阻攔。

       「本來就是嘛,旦叔父在神都何等自在,此去長安,還要守陵掃墓,少不得要受到約束。」

       楊守文看了李裹兒一眼,沒有再去阻止。

       他看得出,李裹兒並不清楚李旦的事情,否則便不會是這種態度。

       「小高,我記得姚崇去年不是辭官了嗎?」

       高力士道:「沒錯,姚崇去年的確是因為『金城』案件辭官。

       不過,他辭官後並未離開洛陽,臘月二十六,相王向陛下舉薦姚崇,陛下念其能力出眾,本就不願讓他遠離廟堂,故而就同意了相王所請,拜都臺右僕射一職。」

       都臺,也就是俗稱三省六部之一的尚書省。

          早在垂拱年間,尚書省就被改為都臺,又因當年太宗李世民曾做過尚書令,所以此後就把這個職位空置起來,實際上由左右僕射做主。這右僕射,相當於副職,權利巨大。

       姚崇此前辭官,短短月餘復起,職務非但沒有被降低,還升了一品。

       楊守文不禁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姚崇,他有印象,是開元名臣。

       此人和相王走的很近,這次復起,裡面也少不得有相王手筆。而都臺右僕射,職位極為重要,執掌六部。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姚崇這一次因禍得福,反而掌握了實權。

       也不知道,太子是否有覺察呢?

       「兕子哥哥,茶好了嗎?」

       李裹兒有些性急,見楊守文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催促。

       楊守文立刻醒悟過來,旋即笑著分了一杯茶湯給李裹兒,然後又和高力士閒聊起來。

       而今,高力士已經成為他和外界聯絡的唯一橋樑。

       身在皇城大牢裡,他根本不可能瞭解外面的局勢,而看守們,更不敢和他來交流。

       好在高力士這宦官的身份,讓他可以自由出入大牢。

       每天,高力士都會帶來新的消息,也使得楊守文可以及時掌握外界的狀況。只是,在大多數時候,他並不在意那些朝堂上的變動。除非是聽到有熟悉之人的消息,他才會詢問兩句。比如,前些時候老爹出任東都留守,就讓楊守文感到驚訝。

       東都留守,可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職務。

       以前楊承烈做千騎將軍,做洛州司馬,雖掌握實權,但卻並不為人所關注。

       可現在,一下子把楊承烈提拔到東都留守的位子上,就等於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楊承烈再也不能做一個隱身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將被人關注。

       這對楊承烈而言,將會是一次巨大的考驗。

       他沒有任何資歷,也沒有任何經驗,萬一出了差池,必然會引來無數麻煩……這其中,估計有武則天的考量,也有太子李顯的推波助瀾。楊守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非常震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為,楊守文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老爹這一次,有大麻煩了!

       不過呢,楊守文並不擔心。

       楊承烈身邊有張九齡出謀劃策,上官婉兒肯定也不會坐視楊承烈為難。

       論及鬥爭經驗,十個楊承烈也鬥不過一個上官婉兒,有她的幫助,想必能容易許多。

       再加上太子李顯的力挺……

       若這麼一想,楊承烈這個東都留守,還真可以嘗試一番。

       「對了,有一件事,明君要我轉告楊君。」

       「什麼事?」

       「明君對奴婢說,那幅畫,有線索了。」

       「什麼線索?」

       「明君說,那幅畫裡的景色,很像是曲江池,芙蓉園的風景。明君已經派人前往查尋線索……只是這日子有些遠了,能否找到線索,他也不敢保證,還請楊君莫急。」

       明秀說的線索,是那梅花主人的線索。

       曲江池……

       楊守文眉心蹙動,輕輕點頭。

       「兕子哥哥,你要查尋什麼線索?」

       「哦,一點小事。」

       楊守文並不希望李裹兒也被牽扯進來,於是笑了笑,並未回答。

       可是,李裹兒卻露出委屈的表情,輕聲道:「兕子哥哥,裹兒是不是很沒有用啊。」

       「裹兒為何這麼想?」

       「你在做大事,可裹兒卻幫不得你,只給你添麻煩。

       你兩次被關進大牢,都是因為裹兒的緣故。可是裹兒卻幫不上你半分,感覺好沒有用處。」

       楊守文連忙道:「裹兒你休要胡思亂想,只是這件事,與西京有關。

       你對西京並不熟悉,如何能幫得我?」

       「誰說的,我雖然不熟悉西京,可是有人熟悉……兕子哥哥,你要查找什麼線索,我可以讓韋鐬哥哥幫忙。他從小在長安長大,而今就在長安任職。韋鐬哥哥對我極好,只要我開口,他肯定不會推辭。以他的能力,查找線索應該不會特別難。」

       韋鐬是永壽公主的丈夫。

       可惜,永壽公主過世的早……

       楊守文眼睛一亮,不禁輕輕頷首。

       他和明秀對長安都不太熟悉,想要查尋線索,的確非常麻煩。

       若有個地頭蛇幫忙,想來會容易許多。更何況,韋鐬也是青園的一份子,李顯對他極為喜愛。

       「如此……裹兒快快寫一封信,我讓小高給明秀帶去,免得耽誤事情。」

       李裹兒頓時開心了,那雙眼睛更笑成了一雙彎月。

       只要能幫到楊守文,她就非常高興。

       看著她的笑容,楊守文也不禁笑了……不管史書裡是怎麼記載李裹兒,可是在他的眼裡,李裹兒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丫頭。只可惜,歷史上李裹兒身邊的人……反正不管怎樣,他一定要保護裹兒周全,如此才不負李裹兒對他的這番情意。

       +++++++++++++++++++++++++++++++++

       武則天離開洛陽之後,洛陽並沒有因此而平靜下來。

       明崇儼之子明琰自蜀州抵達洛陽,正式就任司刑寺少卿一職。他上任之後,便開始徹查『金城疑案』。此前,呂程志前往金城已就職數月,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明琰接手案件後,連續數日抓捕洛陽十餘名官員,也使得不少人心驚肉跳。

       不過,楊守文卻很清楚,這案子到最後,也只是一樁無頭公案罷了。

       明琰不可能追查到底,他之所以一就任就施展雷霆手段,其震懾的意義更大。而且,明琰和楊承烈認識,在明琰辦案的時候,楊承烈給予了很大幫助,更形成了有力同盟。所抓捕的十餘名官員,大多是非太子一系的職官。這其中,更包含玄機。

       楊守文沒有過問這些事情,因為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二月。

       伴隨驚蟄到來,春天的氣息,也變得越來越濃。

       楊守文每天要麼是在大牢裡習武練功,和楊茉莉、楊十六過招;要麼就帶著悟空四個,和李裹兒在這大牢裡散步。那宮城裡的桃杏已經開始綻放,變得格外生動。

       凝碧池水波蕩漾,景色極為動人。

       這也讓楊守文的心情變得輕鬆不少,什麼金城案,什麼朝堂爭鬥都似乎離他遠去,生活更顯得愜意非常。

       只是他很清楚,這愜意怕是不會持續太久……

       二月初十,細雨靡靡。

       人常說春雨貴如油,這一場好雨到來,說不得能減輕河洛地區的旱情。

       是的,旱情!

       從去年臘月開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了。正是春耕農忙時節,這場雨來的正是時候。

       楊茉莉和楊十六坐在門廊下發愣,而楊守文則靠在廊柱上看書。

       就在這時,高力士從外面走來。

       他快步走上門廊,在楊守文耳邊低語幾句,楊守文的臉色,隨之大變,更睜大了眼睛。

       「當真?」

       高力士道:「楊公說,應該不會有假。

       那姓牛的一口梓州話,而且看他過所,也的確是從梓州而來。那模樣,絕非假扮。

       楊公讓奴婢轉告,該如何處置,還要楊君你自行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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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8 21:23:3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8 21:32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七章 那一曲清平調

   李裹兒今天被喚去了東宮,陪伴韋氏。

   當公主就是有這點好,哪怕身在監牢裡,也可以自由出入。當然了,第二天她還要返宗正寺大牢,否則這半年幽禁就會變得名存實亡。

   楊守文一整天的情緒都不是太好,入夜之後,更一個人坐在門廊上呆呆發愣。

   早春時節,夜裡還帶著些寒意。

   可他卻渾若不覺,看著漆黑的夜空,整個人都變得恍惚了!

   這大半年來,他的確是沒有怎麼去想幼娘。不是已經忘懷,而是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梅娘子音訊全無,幼娘更不聞聲息。

   楊守文一直以為幼娘是在江左,所以還拜託了明秀,請他調動江左明家的力量查找,可是卻杳無音信。

   沒想到

   可幼娘又怎會出現在梓州呢?

   楊守文有點想不明白。根據高力士的傳話,那個報信的老牛頭是梓州人,和幼娘也不是很熟悉。老牛頭說,幼娘如今留在射洪,好像要找什麼人的麻煩。他還提到了陳子昂,說幼娘一直和陳子昂在一起 ……  梅娘子呢?幼娘又怎麼與陳子昂扯上了關係?

   可不管他明白與否,高力士的傳信裡透露出了一個消息:幼娘有麻煩了!

   如果是在往日,楊守文二話不說就會離開。

   可是現在 ……  

   他身陷囹圄之中,又如何去幫助遠在千里之外的幼娘?

   但若讓他不管不問,那絕無可能。

   幼娘是他的心結,如果不能找到幼娘,把她帶來,那麼他楊守文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這一夜,楊守文失眠了!

   耳邊總響著幼娘那脆生生的呼喊聲:「兕子哥哥!」

   眼前,更浮現出那一張嬌憨的笑靨她拉著自己的手問道:「兕子哥哥,你會來救我嗎?」

   「會的,我一定會去救你。」

   楊守文喃喃自語,眼角閃爍著一點水光 ……  

   第二天,李裹兒自東宮到大牢,卻看到楊守文失魂落魄的坐在屋中,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庭院中的那棵桃樹。見此情況,李裹兒不禁一驚,連忙小跑著上前來。

   「兕子哥哥這是怎麼了?」

   「昨日小高來了一趟,之後阿郎就一直如此。」

   「小高?」

   李裹兒眉頭一蹙,轉身就要往外走。

   「小過,我有事和你說。」

   就在這時,楊守文突然開口,喚住了李裹兒。

   李裹兒忙過身,又來到楊守文身前,惶急道:「兕子哥哥,我在。」

   「我和你說個故事吧。」

   楊守文雖形容憔悴,卻還是露出一絲笑容,頗有些愧疚的看著李裹兒。他衝著楊茉莉和楊十六擺擺手,示意二人退下。而後,他拉著李裹兒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來。

   「從前,有個小男孩兒,也不知什麼緣故,從小就痴痴傻傻。

   後來,他家裡出了事,於是一家人就隱姓埋名,躲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只是那孩子的病卻一直不好,從小到大,身邊除了祖父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人去理睬。

   他的父親,因為公務而疏於照顧。

   而村裡的孩子,對他也是極盡嘲諷,沒有人和他一起玩耍直到後來,祖父收留了一雙母女。那小女孩陪著他,有人欺負他,小女孩會跑出來為她做主吃不飽肚子,小女孩會給他做飯衣服破了,小女孩會給他縫補,一直就陪伴在他身邊。」

   往昔的事情,在楊守文腦海中不停閃現,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回憶之色。

   李裹兒一開始不太明白,可漸漸的 ……  

   她聽說過楊守文的事情,也知道,在楊守文十七歲前,一直有一個小丫頭陪伴著。

   只是,他說這些作甚?

   「那小女孩被賊人擄走,小男孩便四處尋找,卻一直沒有音訊。

   他後來來到了洛陽,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子,並且還和她定了親事。可是小女孩的影子,卻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他也從未放棄過,去尋找那個小女孩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得到了小女孩的音訊。

   可那小女孩身在千里之外,而且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他想去找她,卻無法脫身

   一方面,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的未婚妻說明另一方面,他若要救小女孩的話,就要抗旨不遵。」

   李裹兒這時候,突然打斷了楊守文的話。

   「兕子哥哥,你決定要去救她,對嗎?」

   楊守文扭過頭,看著李裹兒,點點頭。

   「我要去救她,無論多難,多麼危險,我一定要去把她帶來。」

   他並沒有去解釋什麼,因為他很清楚,以李裹兒的聰明,怎可能猜不出其中奧妙。

   本來,楊守文有些忐忑。

   他擔心李裹兒會阻止他去救幼娘,所以頗為緊張。

   誰料想,李裹兒卻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救她啊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呃,楊暖,小名叫幼娘。」

   李裹兒笑了,握住楊守文的手,「兕子哥哥有如此情義,裹兒開心還來不及既然幼娘有難,她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妹妹,你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必須去救她。」

   「可是」

   「兕子哥哥可是為難,如何出去是嗎?」

   楊守文搖頭道:「區區宗正寺大牢,我要想出去,卻易如反掌。」

   「那你擔心什麼?」

   「陛下有旨,我要在這裡幽禁一載。

   這才剛過兩個月,陛下才離開洛陽不久,我若是離開,豈不是越獄嗎?上次我在東城獄越獄,陛下就很不高興。這一次若是再犯,只怕會連累到太子和我父親啊。」

   以前,楊守文無事一身輕,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但現在,楊承烈的職務越來越重,他必須要去考慮一些後果。

   李裹兒蛾眉輕蹙,搔搔頭,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不過,她很快又笑了,輕聲道:「兕子哥哥,我有一個主意。」

   已經是後半夜了,歸義坊裡早已悄無聲息,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銅馬陌的側門外來了一個客人,走上前拍擊門扉。

   而今的銅馬陌,自然不同以往。伴隨著楊承烈出任東都留守之職,家裡的僕從也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就有僕從打開門,一臉不快之色。

   只是,沒等他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就見眼前人影一閃,兩個黑衣人闖入側門,其中一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快去通稟楊文宣,就說有人找他,讓他馬上來見。」

   說完,那黑衣人一鬆手,僕從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這時候,一個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還帶著一定帷帽的黑衣人便邁步走了過來。

   「告訴楊文宣,事關兕子生死,馬上過來。」

   是個女人?

   她說完後,便頭也不,直奔後院的兵車園走去。

   看得出,這女人對銅馬陌非常熟悉。

   僕從見狀,哪還敢再開口,忙跌跌撞撞跑去稟報。

   這僕從是楊承烈當初從滎陽帶來的人,也算是楊承烈的心腹,自然知道兕子何人。

   老楊家最牛逼的存在,也是最能惹禍的主兒。

   事關楊大公子,僕從哪裡敢有半點怠慢?

   楊承烈還未休息,事實上在成為東都留守之後,他就一直如此,每天都會忙到後半夜。

   不過,他並非一個人,書房裡還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這中年人一身便裝,顯得很隨意。

   從眉宇間可以看的出來,他年輕時,一定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兕子又惹禍了?」

   中年人聽了僕從的稟報,頓時露出詫異之色道:「他不是被關在宗正寺裡幽禁,如何又扯到了生死?」

   楊承烈面頰一抽搐,心裡已隱隱約約,猜到了其中的玄機!

   就知道會是這樣,這小子 ……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對中年人道:「大兄,咱們一起過去吧 ……  這件事,我估計也攔不住,需要你為我出謀劃策才成。那小子脾氣很倔,決定的事,咱們只有配合。」

   中年人,正是新任司刑寺少卿,明琰。

   明琰的父親就是明崇儼,說起來算是楊承烈的師兄。

   他聞聽楊承烈的話,也忍不住心生好奇,於是起身道:「既然如此,咱們便一起過去。」

   楊承烈吩咐僕從,不要驚動其他人。

   而後,他帶著黑大黑二兩個崑崙奴,和明琰一起來到兵車園外。

   黑大和黑二,自動在兵車園外停下腳步,守在了門口。

   兵車園外的大樹上,大玉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便又垂下頭來

   楊守文當初建造兵車園,是為了下棋和練功。

   可後來,他長年不在家裡,所以兵車園就被楊承烈改成了校場,平日裡在這裡練武強身。

   兵車園內的廂房外,站立四個黑衣人。

   楊承烈和明琰一路暢通無阻走進了廂房,就見屋內端坐一人,正是上官婉兒。

   看到楊承烈兩人,上官婉兒便站起身。

   明琰和上官婉兒也認識,明崇儼死後,武則天暗中對明琰多有照顧,便是上官婉兒與之接觸。

   「婉兒,那小子是不是要去梓州?」

   楊承烈一進門,二話不說便開口問道。

   上官婉兒道:「知子莫如父,看樣子你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

   楊守文無法和外界聯絡,而高力士今天也不可能天天過來,所以想要和家中聯繫,就只有通過上官婉兒。小鸞臺正在收縮力量,但一應眼線耳目,卻並未收來。

   甚至包括在宗正寺內,也有小鸞臺的細作。

   楊守文想與她取得聯繫並不難,只需要把那彌勒牌拿出來掛在門口,自會有人聯絡。

   楊承烈苦笑道:「兕子的脾氣,我很清楚。

   那孩子,當年與幼娘極好幼娘被擄走之後,他和阿布思吉達兩人千里追蹤,甚至殺了慕容玄崱。這兩年,雖然他表面上好像放棄了追查,可我知道,暗地裡他一直都沒有放棄。若是被他知道了幼娘的下落,哪怕是人頭落地,也定會前去。」

   「既然知道,那你還告訴他?」

   楊承烈道:「我若是不告訴他,等他出來知道了真相,你信不信他敢一把火燒了銅馬陌?」

   「這個 ……  」

   上官婉兒聽了這話,也不禁沉默了!

   「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我一頭霧水?」

   明琰在一旁聽兩人對話,只覺是丈二和摸不著頭腦。

  楊承烈當下,把楊守文和幼娘的故事與明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也沒想到,幼娘竟然和伯玉在一起。按道理說,伯玉曾官拜右拾遺,即便陛下也對他頗為讚賞。

   他居然謀反?

   我是不會相信至於幼娘是怎麼在伯玉那裡,為什麼要留在射洪,那人也說不清楚。」

   說著話,楊承烈便向上官婉兒看去。

   上官婉兒給了他一個白眼,氣呼呼道:「你莫要看我,小鸞臺事務繁多,我又怎可能留意一個陳子昂?不過按你所說,那幼娘被歲寒三君之一的梅娘子擄走,之後梅娘子在去年初,劫走了一批黃金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 ……  難道說,她在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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