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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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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盛唐崛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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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9 22:07:2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11 11:29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八章 飛龍兵

   黃金大劫案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一直沒有絲毫頭緒。

   劫匪除了知道有一個梅娘子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線索。可以看得出來,黃金大劫案絕非一樁普通的劫案,其背後必有指使者,而且能量頗大,令人根本無從下手。

   本來,武則天是打算讓狄仁傑偵辦此案。

   可由於狄仁傑身體不適,所以遲遲沒有展開行動,以至於大劫案一直拖延到現在。

   上官婉兒的話,令楊承烈臉色一變。

   他突然想把楊守文留在洛陽,因為這件事情的水太深,他也擔心楊守文陷入其中。

   「大兄,你怎麼看?」

   楊承烈轉頭,看向明琰。

   明琰笑道:「若文宣你能攔住兕子,那我就是和你一個想法。

   可若是你攔他不住,就不如讓他走一遭,把劍南道那一潭死水攪渾,亦或者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明琰這話出口,令楊承烈沉默了。

   首先,他真的是管不住楊守文,從在昌平開始,楊守文就已經表現出了極強的自主意識。

   而其次呢,明琰從蜀州回來以後,也和他談到了一些關於巴蜀的情況。

   巴蜀天府之國,表面上看去是很平靜,但實際上,並不太安穩。巴蜀宗族力量強盛,加之有諸多種族並存,以至於相互間矛盾重重。而吐蕃更數次東進,入侵巴蜀,也成為劍南道的心腹之患。武則天登基後,巴蜀劍南道並未表現出太大的抗拒,但是對朝廷也不是非常歸心。就好像游離在朝廷之外,形成一支相對獨立的力量。

   讓楊守文去那裡,能夠解決那諸多問題嗎?

   楊承烈心裡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明知道阻攔不住楊守文的情況下,他似乎別無他法。

   「婉兒,可兕子現在身陷囹圄,能夠離開嗎?」

   上官婉兒笑了,道:「這也是我今夜來找你的第二件事!」

   +++++++++++++++++++++++++++++++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是三天。

   三天來,楊守文可說是度日如年,但卻沒有任何的消息。

   李裹兒說,她會想辦法,然後就離開了宗正寺大牢。再之後……似乎就沒有之後了。

   楊守文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楊茉莉什麼都不懂,除了習武之外,就是帶著悟空它們四處轉悠。而楊十六雖然聰明,可是卻過於唯唯諾諾。楊守文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交流,反正不是很舒服。

   此前,有李裹兒陪伴,他還不覺得什麼。

   如今李裹兒也走了,只剩他每天在那牢房裡著急上火,嘴巴上甚至還生了一個火泡。

   這天晚上,楊守文吃了晚飯,就坐在屋外,逗弄悟空它們。

   忽然間,悟空發出一連串的吠叫,楊守文旋即站起身,還沒等他喝止悟空,就聽院子外面哐噹一聲響,緊跟著院門打開,一隊衛兵就闖入了院子裡。為首的人,楊守文倒也不算陌生,赫然正是楊思勖。他看了一眼楊守文,道:「青之,請隨咱家走一趟。」

   「去哪兒?」

   「到地方你自然知曉。」

   長洲事畢,楊守文和楊思勖之間,就很少在聯繫。

   想當初,楊守文在東城獄越獄時,楊思勖在暗中給予過一定幫助。而在那之後,楊守文就沒有和他聯繫過。一方面,他出家為僧,隨後前往西域;另一方面,他並不想因此而連累到楊思勖。武則天知不知道,那是一碼子事,可如果他主動和楊思勖交往,那豈不是說明了之前的事情和楊思勖有關?那一來,楊思勖必然陷入麻煩。

   這一點,楊思勖也很清楚,所以兩個人很默契地誰也沒有去主動聯繫對方。

   而這一次……

   楊思勖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狀況來。

   不過,在他和楊守文目光接觸的一剎那,楊守文還是準確的捕捉到了一絲信息。

   別擔心,沒事!

   「茉莉,十六,你們留下,看好悟空。」

   楊守文吩咐了一聲,而後對楊思勖一共拱手道:「請前頭帶路。」

   就這樣,楊守文跟隨楊思勖離開宗正寺大牢,而後自陶光園和圓壁城之間的夾道行走,直奔隔城。幽靜狹長的夾道,路面濕涔涔的,透著一股陰森之氣。

   「那就是玄武門!」

   「啊?」

   楊守文路過一座宮門時,楊思勖突然開口。

   這也讓楊守文一怔,玄武門不是在長安嗎?不過,他旋即反應過來,長安也好,洛陽也罷,只要是皇城,都有一道玄武門。只是,此玄武門並非彼玄武門罷了。

   「老楊,誰找我?」

   「這個……青之,到了你就知道,莫要讓我為難。」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來,便進入隔城。

   楊思勖在一道小門前停下,指了指笑道:「青之,請隨我來。」

   「這裡是……」

   「東宮!」

   楊守文恍然,這小門就是東宮的後門。

   李顯找我嗎?

   他心中感到疑惑,於是就跟隨著楊思勖走進小門,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座牡丹園。

   還不到牡丹盛開的季節,但是園中的牡丹已格外生動。

   在牡丹園裡,有一座小亭。

   楊守文隨著楊思勖來到小亭外,就看到那小亭裡,端坐著兩人,正是李顯和上官婉兒。

   週遭,不見人影。

   楊思勖在距離小亭還有三十步的時候就停下來,示意楊守文自己過去。

   「青之,快點來……

   上官姑娘剛溫了一壺青梅酒,滋味剛好。」

   李顯的態度非常和善,招呼楊守文上前。

   而上官婉兒則坐在酒壚後,擡頭看了楊守文一眼,而後好像素不相識般,沒有理睬。

   楊守文忙快步走進小亭,躬身道:「貧僧拜見太子。」

   「僧什麼僧,你這假和尚還做的當真了不成?休要在孤面前賣弄,快點坐下來說話。」

   李顯態度很溫和,說話也非常隨意。

   楊守文赧然,搔搔頭,便坐在一旁。

   上官婉兒則從酒壚裡取出一壺酒,把酒壺推到楊守文的面前。

   楊守文忙起身,拿起酒壺,斟了兩杯酒,把酒杯放在上官婉兒和李顯的面前……

   「太子,奴婢說的不錯吧,這東宮牡丹園的青梅,最適合煮酒,滋味如何?」

   「甚好。」

   李顯哈哈大笑,旋即一扭頭,看著楊守文道:「青之,你也嘗嘗?」

   「太子,你還是先說事吧,否則臣也無心飲酒。」

   李顯又是一陣大笑,朝上官婉兒點了點頭。

   「青之,你叫我一聲姑姑,也算是晚輩。

   我把你視作自家人,可是你這孩子,卻忒不讓人省心……你算算,你來洛陽才多久,就惹了多少事情?這一次更好,還燒了武家樓!若非太子求情,說不得你現在已經被流放嶺南。」

   楊守文一副虛心認罪的模樣,低著頭不敢說話。

   不過,腦袋裏卻在思索,上官婉兒今天這是唱的哪一齣呢?

   「上官姑娘,誰還沒個年少輕狂?

   都是少年不更事,你就不要再責罵他了。今天把他找來,咱們說正事,說正事……」

   「也好!」

   上官婉兒從楊守文面前拿起酒壺,給李顯滿上一杯。

   「小鸞臺而今在消減人手,想必你也知道。

   不過呢,表面上小鸞臺被撤銷了,實際上卻另有用途。你和明家小四關係好,想來也聽說過小鸞臺的來歷。這小鸞臺的前身,便是由內衛構成。可如今,太多人知曉小鸞臺的存在,也使得它存在的意義,變得不再重要。自去年開始,陛下就有意把小鸞臺重新整頓。但這件事牽扯太廣,所以必須要在私下裡,秘密進行……

   為此,陛下將此事,交給了太子和我二人主持。」

   楊守文聽了上官婉兒的話,愣住了。

   他還真不太清楚這件事,也是第一次聽上官婉兒說起來……

   看看上官婉兒,又看了看李顯。史書上不是說,武則天對李顯並不滿意,何以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李顯呢?

   這可等同於是把小鸞臺一手送給了李顯負責。

   李顯如今,缺什麼?

   他缺少根基,缺少實力。

   根基好辦,可以慢慢打造。可實力,卻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李顯慢慢經營。把小鸞臺送給李顯,就等同於是給了李顯一雙耳目。至少在情報方面,李顯不落下風。

   想到這裡,楊守文眼珠子滴溜溜打轉。

   他沒有開口,而是等著上官婉兒說下去……

   「小鸞臺設立不過十載,卻暴露出了諸多問題。

   我們的耳目和眼線不少,但卻缺乏足夠的自保之力,亦或者說,缺乏保護自身的力量。

   故而一俟我們的行蹤暴露,就會遭遇致命打擊,甚至被連根拔起。

   同樣,由於我們缺乏自保的力量,造成許多情況我們無法深入調查,最終只能不了了之。一俟我們調動地方的軍隊,就會暴露行蹤;亦或者我們從外面調集兵馬,則遠水救不了近火……總之,這一年來,我都在思考這些事情,希望從中改進。

   陛下對此,也非常重視,同意了我的想法之後,決意命太子主持整頓北衙禁軍之事。」

   重整北衙禁軍,和加強小鸞臺的武裝力量有什麼關聯?

   楊守文聽到這裡,不由得睜大眼睛,疑惑看著上官婉兒。同時,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奇葩的想法……應該不會吧!若真如此的話,未免也太過詭異了一些。

   「你一定是覺得,整頓北衙禁軍,和小鸞臺有什麼關係。」

   似乎看穿了楊守文的心思,上官婉兒嘴角一翹,那張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太子,還是你來說吧。」

   李顯點頭,接過了上官婉兒的話茬。

   他抿了一口青梅酒,沉聲道:「自陛下將小鸞臺交給我後,我就一直在思索此事。

   小鸞臺必須要有自己的力量,但憑內衛,卻明顯不足。

   特別是當小鸞臺需要採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時,如果沒有一直強大的軍隊,難以保證成功。故而,重整北衙禁軍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是為了從中挑選出一支人馬,可以配合小鸞臺行動。此事,已上奏陛下,陛下也認為這樣做,很有必要……」

   說到這裡,李顯又一次看了楊守文一眼。

   「這支人馬,乃天子親軍,陛下賜名『飛龍兵』。

   北衙禁軍在整頓之後,將設立北衙六軍,以千騎為核心,取代南衙十六衛的內廷守衛職責。同時,小鸞臺會從北衙禁軍中抽調出最精銳的銳士,組建一支獨立於北衙禁軍之外的兵馬,形成以陛下為核心的分層防衛體制,只聽從陛下的差遣。」

   「因為陛下賜名『飛龍兵』,故而這支軍馬,又稱之為飛龍軍。」

   上官婉兒看著楊守文,沉聲道:「青之,我與太子商議後,欲使你為飛龍兵統軍,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守文這時候腦袋已經成了一盆漿糊,整個人都懵了!

   他聽得出來,這所謂的『飛龍兵』,其實就是後世的天子親軍,又俗稱做『錦衣衛』。

   我的個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武周,距離大明尚有千年,怎地連『錦衣衛』都出來了?而且要我來做統帥?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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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9 22:07:5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11 11:35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九章 鷹犬

   北衙禁軍,是伴隨唐初軍隊國家化的完成而出現,屬於皇帝私人需求的凸顯產物。

   而真正意義上的北衙禁軍,始於貞觀十二年。

   從一開始,北衙禁軍就具有非常明顯的私屬化特徵,其兵源也是一招募為主,與府兵有著很大的不同。高宗、武則天兩朝,羽林軍的建立也代表著北衙禁軍自南衙十六衛中脫離,與皇權有著緊密聯繫。不過,在羽林軍建立之初,主要是承擔宿衛中央的職能。其中,羽林軍內部又有一個獨立分支,也就是李世民一手建立的百騎。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百騎與皇帝的關係更為密切,屬於皇帝私軍。

   後來武則天將百騎改為千騎,其私軍屬性依舊存在,但卻已經無法滿足皇帝要求。

   在真實的歷史中,李隆基登基,改千騎為萬騎,而後又在萬騎的基礎上,改為龍武軍。

   到開元後期,唐玄宗為加強統治,於是建立了一支由宦官統帥的內飛龍兵。

   當時這支內飛龍兵的首任統軍,也就是被後人稱作殺人太監的楊思勖……

   楊守文並不知道,歷史上飛龍兵的存在。

   當他從東宮牡丹園離開的時候,仍感到有些迷糊,甚至眩暈。

   根據李顯和上官婉兒的解說,他大體上瞭解了這支飛龍兵的內部結構。雖然,楊守文也不是很瞭解錦衣衛的結構,但卻依稀感覺,這飛龍兵與錦衣衛似乎有些相似。

   或許,飛龍兵的結構不若錦衣衛那樣嚴密,但其職能,卻大同小異。

   「青之,以後你我合作,還請多多關照。」

   在楊思勖把楊守文送回宗正寺之後,笑著與楊守文拱手道別。

   楊守文本能的還禮,目送楊思勖離去之後,才醒悟過來,楊思勖已成為他的搭檔。

   「阿郎,你沒事吧。」

   楊十六迎上來,關切問道。

   楊守文擺了擺手,表示無礙。他在庭院中坐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也浮現出,牡丹園的一幕幕場景。

   飛龍兵,聽上去很牛逼,直屬皇帝。

   但實際上呢?

   這支飛龍兵甚至連一個雛形都還不具備。準確說,此時的飛龍兵,尚只是由武則天提出的一個概念,上官婉兒和李顯正在設法將之完善,但還沒有真正開始組建。

   也就是說,此時的飛龍兵只有楊守文和楊思勖兩個光桿司令而已。

   楊思勖對內宿衛,拱衛皇權。

   楊守文對外鎮壓,負責清剿一切有可能威脅到皇權的危險。

   這可真是一個大難題,楊守文心中即有些激動,又有一些茫然,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茉莉,十六……你們兩個收拾一下,天黑之後,隨我離開。」

   「喏!」

   楊茉莉喜出望外,整日被關在這宗正寺裡,雖然說並無太多限制,卻終究不太舒服。

   倒是楊十六反應過來,輕聲道:「阿郎,那悟空它們……」

   「一起帶走。」

   楊守文說完,便進入房間。

   他躺在榻上,耳聽屋外傳來楊茉莉那四六不著調的北方小曲,心裡不禁有一些羡慕。

   楊茉莉傻乎乎的,似乎很可憐。

   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至少,他無憂無慮,不必像自己這樣,每天都有煩不夠的事情!

   想到這裡,楊守文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對了,裹兒已經離開多日,也不見回來……若她回來後,知道自己走了,又會怎樣?

   這年紀越大,牽掛越多。

   楊守文一時間也生出了頗多感慨。

   不過,他很快就穩住心神: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離開這裡,趕奔梓州去把幼娘帶回來。至於其他事情,可以日後再說。總之,他現在的心,已經飛去了千里之外。

   夜幕將臨,一場靡靡細雨倏忽而至。

   悟空、八戒、沙和尚以及小白龍併排蹲坐在門廊上,楊守文也換上了一身黑衣,頭上裹著一條黑幘,端坐在屋中。大約快到子時,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緊跟著有人在外面打開了門鎖,旋即腳步聲遠去。楊守文站起身來,便走出了房間……

   楊十六把門輕輕打開,見院門外沒有人,於是回頭看向楊守文。

   楊守文點點頭,拍了怕悟空的腦袋,而後大步走了出去。四隻獒犬緊隨他身後,楊茉莉與楊十六則斷後。三人四犬離開院落後,楊守文舉目眺望,就見遠處有火光跳動。他連忙向那火光閃爍處跑去,卻見這宗正寺的側門開啟,周圍空無一人。

   看起來,楊思勖都安排妥當了!

   楊守文招招手,邁步從側門出去,然後沿著皇城夾道行進,但很快被一條河流阻擋。

   「青之!」

   黑暗中,楊思勖走了出來。

   四隻獒犬立刻做出了攻擊的姿勢,不過被楊守文攔阻。

   「順著這條河往下遊走,會有一個水門。雜家已經安排妥當,水門沒有關閉,你們到時候直接出去就是……上官姑娘已經命人在外面接應,換了裝束,就可以離開。」

   說完,他拍了怕楊守文的肩膀,轉身離去。

   楊守文也沒有贅言,帶著四隻獒犬,輕手輕腳進入河中。

   河水有點涼,不過還可以忍受。三人四犬順著河水一路下去,穿過水門之後,按照楊思勖所說,上了南岸。這是轂水支流,出去之後,實際上已經不在洛陽城內。

   兩岸,雜草叢生。

   一陣夜風吹來,楊守文忍不住一個寒顫。

   沒辦法,時間緊迫!

   本來,他大可以等武則天的赦令,但一來一回,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而且上官婉兒也告訴他,武則天現在也不好對他太過寬容。畢竟楊守文燒了武家樓,把武崇訓逼得跳河逃走,整個洛陽人都看在眼中。入宗正寺,已經是一種優待。如果這時候再放他出來,勢必會讓武家人感到面上無光,同時還會引來宗室的不滿。

   那皇帝位置,並沒有想像中的舒服。

   在外人看來,武則天手握生殺大權,尊貴無比。

   可實際上呢?她必須要考慮周全,照顧方方面面,而不是一味的強力鎮壓……

   從某種程度來說,武則天受到的掣肘,遠比其他皇帝更多。

   「兕子,兕子?」

   遠處樹林中,亮起了火把。

   從林中走出一群人,為首的,赫然正是楊氏。

   楊瑞和楊青奴都跟在她後,在她身旁,還有一個中年男子。

   楊氏看清楚了楊守文,忙快步走了過來。

   「嬸娘,你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莫不是要一直瞞著我嗎?」

   楊氏拉著楊守文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眼中淚光閃動。

   「苦了我的兕子……為了幼娘的事情,竟使你犯下如此大罪,你讓嬸娘怎地放心?」

   楊氏顯然已經知道了幼娘的事情,但卻不忍楊守文這樣冒險。

   且不說那梓州如今是什麼情況,單只是楊守文越獄,就足以讓他人頭落地。在楊氏心中,幼娘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當然想念。可楊守文,也是她看著長大,視若己出。這些年,雖然楊守文並不經常陪伴在她身邊,但那份孝順楊氏都看在眼裡。

   女兒,很重要!

   可如果是付出了楊守文的性命,卻不是楊氏願意看到的結果。

   楊守文拉著楊氏的手,輕聲道:「嬸娘,兩年前我就承諾,要把幼娘帶回來,卻食言而肥。這兩年,幼娘飄零在外,一定受了許多委屈。這次能有她的消息,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回來,絕不讓她繼續在外面受苦……嬸娘,你放心就是……」

   「嬸娘不擔心幼娘,只是委屈了兕子,嬸娘這心中難安。」

   楊守文又安慰了楊氏幾句,總算是勸住了她。

   「父親呢?」

   「父親和母親,前日已前往弘農。

   明日一早,小弟也會帶青奴一同前往。」

   楊守文眉頭一蹙,旋即就明白了楊承烈的心思。

   楊承烈是東都留守,如果被他逃走了,必然難辭其咎。

   現在,楊承烈已經離開,想必是和太子商議妥當。他知道攔不住楊守文,卻又要顧慮到家中老小。最好的辦法,便是置身事外!正好他今年要會弘農祭祖,也能不受牽連。

   看樣子,為了自己這次行動,家裡人全都行動起來。

   「楊嬸,先讓青之把衣服換上,這天氣冷,莫凍壞了他。」

   中年人突然開口,總算是讓眾人清醒過來。

   楊氏立刻遞過來了一個包裹,楊守文三人則轉進了林中,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擦乾身體後,換上了一身乾衣。

   「兕子,可知道我是誰嗎?」

   中年人在一旁站著,沉聲說道。

   楊守文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道:「可是明叔父?」

   「哈,果然聰明。」中年人正是明琰,他沉聲道:「你這次的行動頗為冒險,不過好在上官姑娘已有了應對之策。但你要明白,你一旦頂上了這飛龍衛的名頭,想要脫身,可不容易。」

   「我知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在這個時代,密探可不是一個多好的身份。

   通常,人們會把他和爪牙、鷹犬之類的詞語聯繫在一起。就如同後世的錦衣衛,權勢熏天,卻不為世人所敬重。楊守文也一樣,一旦他這飛龍兵統軍的身份暴露,那麼兩年來他努力營造的士林名聲,也就付之東流,只會被人們罵做走狗、鷹犬。

   這個是危險的職業,同時也是一個不被人所接受的職業。

   明琰的意思很清楚: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楊守文笑了,輕聲道:「叔父放心,我心裡非常清楚,我在做什麼,以及我未來該怎麼做。

   鷹犬之名雖不好聽,卻是朝廷耳目,不可或缺。

   也許我將來有一日身敗名裂,但我卻不會後悔……更何況,也唯有此,才可以脫身前往梓州,才能夠解救幼娘。請轉告我父親,若真有一日我身份暴露,請他立刻和我劃清界限。只要父親在朝中,我就不會有大礙,唯有如此,楊家方可興盛。」

   明琰露出詫異之色,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讚賞。

   他喜歡楊守文的這種態度,因為在他的身上,明琰好像看到了自己父親的影子……

   「放心吧,哪有那麼嚴重。

   上有太子為你撐腰,下有你父親和我為你掩護。

   這次你前往梓州,要多小心……你父親臨行之前托我轉告你:切不可逞強,需留有用之身,方能成就大事。另外,我在蜀州多年,雖沒有什麼建樹,但卻有幾位好友。

   你此去梓州,恰好我在梓州有一道友,名叫趙蕤,表字太賓,是梓州鹽亭人氏。此人有任俠氣,讀百家書,博於韜略,長於經世。可惜他生於當今,所學無施展之處。這裡有一封書信,你到射洪,必經過鹽亭,可以前去拜訪,也許會有用處。」

   趙蕤!

   楊守文這是第二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此前在西域時,他曾聽李客提起過此人,沒想到明琰也與他相識。

   楊守文也不客氣,從明琰手中接過了書信。

   「對了,你的武器,還有馬匹,都給你帶來了。

   另外你那隻神鳥,如今跟著四郎,他在昨日就已經出發,會在高門關與你匯合……」

   說著話,楊瑞牽著大金,走了過來。

   樹林外聽著一輛馬車,四隻獒犬則匍匐在車上,正向楊守文看來。

   那大金看到楊守文,頓時興奮至極,打著響鼻便跑過來,一頭紮進了楊守文的懷中。

   楊守文拍了怕大金的腦袋,擡頭看看天色。

   「叔父,已經不早了,我這就上路。」

   「慢著!」

   明琰攔住了楊守文,一招手,身後走來兩個人。

   其中一人,遞來了一個包裹。

   明琰接過包裹,轉手交給楊守文道:「你此次入川,飛龍衛之名卻無法使用,故而要有一個身份。從現在開始,你叫李易,官拜司刑寺司直。這裡面,有你的公驗還有司刑寺腰牌,遇到麻煩的時候,可以拿來使用。此外,裡面還有一枚定命寶和一枚虎符。若有危險時,可憑此調動劍南道各州兵馬,無需向劍南道州府呈報。

   這口黃金瓦楞鐧乃太子所贈,持此鐧可打五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

   這一次,李顯可是下足了本錢。

   楊守文雙手接過,而後轉身朝皇城方向躬身一揖。

   「那,我走了!」

   「老牛頭,過來。」

   明琰再次攔住了楊守文,高聲喝道。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五旬老人,他誠惶誠恐上前,噗通就跪在了地上,「老牛頭在。」

   楊守文懵了,疑惑看著明琰。

   明琰道:「他就是從梓州而來的報信之人。

   你此去梓州,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人為你嚮導。這老兒倒是個機靈的傢伙,而且也知道幼娘的下落。讓他跟著你,能免去許多麻煩……而且,我也答應,會給他一個前程。」

   「你,就是老牛頭?」

   「正是小人!」

   老牛頭心砰砰跳,跪在楊守文面前,甚至不敢喘氣。

  之前,他聽了幼娘的話,千里迢迢從射洪趕來洛陽。最開始,他還以為幼娘口中的『有名望』,了不起就是如黃文清在射洪那般的名望,是洛陽的大富豪。可是,當他到了洛陽後才知道,那『小啞巴』口中的『哥哥』,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楊守文職位不高,卻是洛陽城的風雲人物。

   他醉酒詩百篇,名動兩京;一部《西遊》,早已傳遍大江南北。他是武狀元,後來又成了太子的替身和尚,而且還與太子的閨女有婚約……他曾在長洲,為朝廷找到了千萬黃金;他在安西,曾扭轉乾坤,立下了大功。回到洛陽後,他更火燒武家樓,打得梁王之子跳水逃生,如今更被嚇得跑去靈州,甚至不敢回來洛陽……

   那一個個故事,在洛陽已經成為了傳奇。

   老牛頭哪裡會想到,他有朝一日能夠面對這樣的人物?

   更不要說這幾日,他在銅馬陌,耳聞目染,全都是達官貴人,是他從來根本想像不到的大人物。

   發達了!

   老牛頭嘴巴上說是淡泊名利,可身體卻很誠實。

   今晚,他被明琰帶出城,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楊公子』。雖然不太清楚楊公子為什麼會如此神秘,可在他看來,楊公子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抱住了『楊公子』的大腿,那正如『小啞巴』說的一樣,是天大的富貴啊!

   所以,當楊守文詢問他的時候,老牛頭激動的甚至說不出話來。

   楊守文當然也看得出,老牛頭現在的狀態。

   「會趕車嗎?」

   「回公子爺的話,小人小時候曾學過趕車。」

   「很好,那上車吧……此去梓州,一路上少不得要辛苦你。」

   「小人,小人,這是小人的福分。」

   老牛頭屁顛屁顛的跑到馬車旁邊,從楊茉莉手中接過了馬鞭。

   「兕子!」

   眼看楊守文搬鞍認鐙上了馬,楊氏忍不住又快走兩步,輕聲道:「兕子,你要小心。」

   「嬸娘,等我的好消息吧……這一次,我一定會把幼娘給你帶回來。」

   說完,他在馬上朝楊氏和明琰欠身一禮。

   「二郎,青奴,到了弘農,請好好照顧父親。」

   「大兄!」

   青奴眼淚汪汪看著楊守文……她還沒有和大兄說上話。這也讓青奴有些委屈,她上前兩步,抓著轡頭,哽咽道:「大兄,你要保重,奴奴等你回來,去找公主姐姐玩耍。」

   楊守文,笑了。

   他在馬上彎下腰,揉了揉青奴的小腦袋。

   青奴這才放手,楊守文旋即撥轉馬頭,沉聲道:「走了,咱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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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章 高門關內有惡人

  「老牛頭,幼娘過的如何?」

  「老牛頭,幼娘一個人在射洪,會不會很危險?」

  「陳子昂為什麼被關進了大牢,他可是右拾遺,雖說辭官不做,卻也是當今名士……」

  「對了,幼娘為什麼不肯回來?」

  夜雨,靡靡。

  在前往高門關的官道上,楊守文身著雨披,騎著馬,隨馬車行進。

  在馬車的後方,是楊十六緊緊跟隨。同時,馬車後方的桿子上還拴著一匹馬,那是楊茉莉的坐騎。

  四隻獒犬待在車裡,由楊茉莉陪伴。

  老牛頭則駕著車,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回答楊守文的提問。

  楊守文的問題之中,十個有七八個是和幼娘有關,剩下的兩三個,則是關於射洪的一些風土人情。

  從老牛頭的回答中,楊守文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你是說,幼娘在去年初就到了射洪,還做了一陣子的乞丐?」

  腦海中,浮現出幼娘那破衣爛衫的嬌小身影,也使得楊守文心裡,不禁一陣心痛。

  一直以來,他雖然掛念幼娘,卻不是很擔心。

  梅娘子把幼娘擄走,她可能會受苦,但絕不會流落街頭。可是,幼娘竟然做了乞丐,這也讓楊守文心頭一陣怒火中燒。他強壓著心頭的火起,沉聲問道:「那幼娘去年到達射洪的時候,是孤身一人?難道沒有人陪伴,亦或者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老牛頭茫然搖頭道:「只有小娘子一個人,倒是未曾見到其他人。」

  也就是說,梅娘子不在幼娘的身邊?

  梅娘子去了何處?她為何要把幼娘一個人丟在梓州,難道說是為了報復之前楊守文破壞昌平之戰嗎?應該不是!若如此,梅娘子大可以把她丟在其他地方,何苦前往梓州?

  楊守文道:「那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對付黃文清?」

  「這個……小人就不太清楚了。

  黃老爺是射洪望族,表面上也非常和善。小人倒是知道,那黃老爺不是善男信女,不過他平日裡隱藏的很好,而且與小人也沒什麼關係,故而對此也不是太清楚。

  小娘子似乎要對付黃老爺,應該是有什麼仇怨。

  對了,去年射洪可是不太安穩……黃老爺的幾個親人,或者說是他的心腹,接連被人刺殺。」

  報仇!

  楊守文腦海中,立刻閃過了這念頭。

  只是,他不太確定幼娘和那黃文清之間到底是什麼恩怨,故而也不好馬上做出判斷。

  左右要在射洪相見,到時候再去詢問就是。

  不過,楊守文感到很奇怪,陳子昂怎麼會變成了叛賊?那傢伙的名利心可是很大,而且也是個聰明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絕非等閒人能夠作出,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去勾結盜匪?哪怕陳子昂已經辭官,也要考慮到愛惜名聲……

  算了,等到了射洪之後,一切自然清楚。

  想到這裡,楊守文也不再詢問。

  他擡頭,看了一眼陰雨靡靡的天,沉聲道:「老牛頭,咱們加快速度,務必明天正午前,抵達高門關。」

  「小人明白!」

  老牛頭倒是趕得一手好車,只見他手握韁繩,在空中啪的一抖,常常的繩索甩了一聲響,拉車的兩匹馬立刻加快了速度。只這一手駕車的技術,絕對不容小覷。

  駑馬加速,大金自然也跟著提速。

  不過在大金看來,駑馬的速度根本不足一提,只需稍稍發力,便可以趕上那兩匹馬。

  這一年來,大金可憋壞了!

  楊守文前往西域之後,就少了出去的機會。

  好在有西山校場供它馳騁,才不至於這一年裡變成一匹胖馬。

  而今,可以隨主人外出,大金自然很開心。靡靡小雨似乎也阻擋不住它內心的快樂,踏著小碎步,一派上等馬的姿態,顯示出大金此刻的內心裡,是何等的高興。

  「老牛頭,車趕得不錯啊。」

  「嘿嘿,不瞞阿郎,小人以前也曾趕過車,故而還算熟練。」

  還真是有故事的人!

  楊守文無心去詢問老牛頭以前在哪裡趕車,他只要知道,這老牛頭的技術不錯就好。

  長路漫漫,從這裡到梓州千里之遙。

  有個好把式趕車,終歸是一件好事情……

  ++++++++++++++++++++++++++++

  小雨,在黎明前止息。

  楊守文等人趕了一夜的路,在天亮時,於柳泉驛稍事休整,吃了些東西後,便再次上路。

  這一次,楊茉莉騎馬,車上只剩下四頭獒犬。

  馬車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大金更撒歡似地沿著官道狂奔。太陽升起,陽光明媚,道路也變得平坦許多。這也使得眾人行進的速度,較之夜晚要提升了數倍,只半天的光景,就抵達沙柵。再往前,就是高門關了!根據明琰的提醒,明秀會在這裡等待。

  所謂沙柵,其實就是人們為了防止洛水決堤,在河東修築的一道河堤。

  河堤完全以沙土築成,向北是鹿橋驛,向南便是高門關。這裡是進入山南西道的畢竟之路,由此過高門關後,便是盧氏縣城。也正是因為這地理的便利,這裡慢慢形成了一處集市。過往的行人會在這裡稍事休整,或繼續趕路,或駐足休息。

  「阿郎快看,是大玉!」

  楊茉莉在馬上突然喊叫起來,楊守文猛然勒馬,順著楊茉莉手指的方向朝天上看去。

  一隻雄鷹,在空中盤旋。

  它飛的很高很高,以至於楊守文也看得不太真切。

  不過,他看不真切沒關係,四隻獒犬已經認出了那隻雄鷹。悟空率先朝著空中吠叫,緊跟著其他三隻獒犬也叫起來,響成一片。楊守文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他擡手,把指頭放在嘴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聲。

  那空中的雄鷹立刻以一聲響亮的鷹唳作為回應,從半空中俯衝而下,眨眼間就到了跟前。

  楊守文伸出胳膊,大玉穩穩落在上面。

  有太久未曾相見,大玉一站穩,立刻發出一連串的唳聲,似乎是在責怪楊守文一樣。

  「好啦好啦,以後出門,一定會帶著你。」

  楊守文說話間,伸出手在大玉的腦袋上摩挲,這才讓大玉安靜下來。

  「兄臺,這是你的鷹?」

  很顯然,大玉是沙柵的明星。

  它從空中落下,也驚動了不少路人,一個個好奇的張望。

  一個胖乎乎的青年從人群中走出來,一臉艷羡之色看著楊守文肩膀上的大玉問道。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並未理睬。

  他也看出,他繼續留在這裡,會引起騷亂,於是催馬就走。

  可未等他進入沙柵,就見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擁下走過來。

  「兀那小子,快把道爺的神鷹還來。」

  說話間,那群黑衣人已經呼啦啦上前,攔住了楊守文的去路。

  楊守文眉頭一蹙,露出不快之色。

  不過,他並不想招惹是非,於是一催馬,便要離開。只是那群黑衣人卻不肯讓路,更有人上前大聲喊喝道:「小子,耳朵聾了不成?沒聽到道長說了,讓你還鷹。」

  「李弘泰,你要做什麼?」

  胖青年見狀,忙快步上前,大聲喝問道:「明明是人家的鷹,你竟敢顛倒黑白,莫非是想強搶不成?」

  那道士見狀,臉色一沉。

  「桓道臣,你休管道爺的事情。」

  看樣子,兩個人認識。

  那名叫桓道臣的青年露出不屑之色道:「李弘泰,休要以為巴結了張易之,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我管定了!若你能讓這隻神鷹落在你的身上,我便跪下來給你磕頭認錯。可如果不成的話,我定會告訴我爹,讓他彈劾你這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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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一章 凶神惡煞

  這個桓道臣,倒是個熱血青年!

  楊守文本來不想惹事,可聽到那道士是張易之的人,不由得來了興緻。

  他也不吭聲,便坐在馬上,靜觀事態發展。

  李弘泰對桓道臣似乎很是不屑,冷冷道:「道爺看上的,不是道爺的,也是道爺的。

  桓道臣,道爺警告你……狄仁傑已經死了,你爹的靠山不在,道爺可不怕他。」

  說著話,這道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楊守文的身上,「小子,聽到沒有?

  聰明的,把神鷹送過來……否則的話,道爺對你不客氣了!」

  「不能給他!」

  桓道臣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攔在楊守文的馬前,拔劍出鞘。

  「天地有正氣,即便狄公不在,我桓家人也絕不會坐視你這等妖人橫行霸道……誰敢亂來,休怪桓某不客氣。」

  李弘泰聞聽,卻毫不在意。

  他只盯著楊守文,卻發現,楊守文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甚至還帶著幾分嘲諷之意。

  這也讓李弘泰勃然大怒,感覺好像受到了羞辱。

  他本是江湖術士,靠著早年間師門所學,在江湖中闖下了些許名聲。後來,張易之的人找到他,於是李弘泰就投靠了張易之。之後,他得到了張易之的看重,成為奉宸府的門下客,更是無人敢招惹。今天,他看到了大玉,便生出搶奪的心思。

  原本以為自己亮出了名號,楊守文會乖乖把神鷹奉上,可沒想到……

  「大膽妖僧,敢偷走供奉皇家之物,焉能饒你?

  來人,給道爺把神鷹搶過來。這不知死活的小賊,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跟隨在李弘泰身後黑衣人立刻齊聲吶喊,一窩蜂的朝楊守文衝過來。

  桓道臣見狀,手中寶劍向前一指,「我看你們那個敢亂來?」

  話音未落,人群中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那聲音聽上去糯糯的,有點甜,卻有一股子莫名的冷意。

  「楊茉莉,還不動手?要你阿郎親自動手嗎?」

  楊守文原本正打算下令,可聽到那聲音的一剎那,激靈靈一個寒蟬,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他順著聲音看去,就見在不遠處,站著十幾個人。

  明秀也在其中,卻並非是站在最前面。在他身前,是一個個頭不算很高,身穿一身博領款秀長衫,頭戴綸巾,齒白唇紅的俊俏少年。那少年此刻,一臉的不高興,一雙明眸中,閃爍著森然冷意。

  楊守文忙擡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而後指著那少年,竟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茉莉也看清楚了那少年,但卻不似楊守文那樣震驚。

  他本就是心思簡單的人,在他眼中,除了楊守文之外,誰都命令不得他。可如果有人敢找楊守文的麻煩,就算楊守文不下命令,他也會二話不說,衝過去搏命。

  「哪個敢動我阿郎?」

  楊茉莉甩鐙離鞍,從馬上下來。

  別看他體型巨大,卻極為靈活,眨眼間便到了楊守文的馬前,擡手一把撥開了桓道臣。

  也是他知道桓道臣是好人,所以手上沒用力氣。

  可即便如此,那桓道臣還是跌跌撞撞的,險些被楊茉莉推倒在地。

  「你幹什麼?」

  桓道臣大怒,剛要開口喝罵,卻見楊茉莉如同一頭瘋虎般,便衝入了人群。

  這些年來,楊守文除了教他金蟾引導術之外,更把金剛八大式中的幾招散手交給了楊茉莉。就見楊茉莉踏步上前,兩手化作虎爪形狀,一隻腳落地剎那,口中發出猶如猛虎般的咆哮聲。

  蓬,地面都好像顫動了一下。

  「猛虎爬山!」

  伴隨著他這一聲怒吼,身前兩個黑衣人被他一拳破開了防禦,雙爪按在了胸口上。

  那兩個黑衣人的胸口,好像塌陷了一樣,口中鮮血狂噴,便飛出三米遠。

  胸前的衣襟被撕開,胸口處更是鮮血淋漓。

  這楊茉莉,猶如一頭瘋虎般撲出去,所到之處,那些黑衣人甚至抵擋不住他一拳之力。

  與此同時,楊十六也衝上前來。

  手中兩口彎刀翻飛,鮮血飛濺……楊十六的出手,全不似楊茉莉那樣兇殘,甚至還帶著些許飄逸的美感。只是那種美,卻不是那些黑衣人願意欣賞。因為楊茉莉赤手空拳,打在身上或許還能有活路,可是楊十六的彎刀,確實刁鑽古怪,刀刀致命。

  楊守文這時候,卻無心去理睬那些黑衣人的死活。

  就見他翻身下馬,一臉怒氣來到那俊俏少年的面前。

  少年原本是神采飛揚,但是當楊守文走過來的時候,立刻換上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

  他楚楚可憐,看著楊守文道:「兕子哥哥,你終於來了。」

  楊守文卻根本不理睬他那副可憐的模樣,手指著少年,半晌後又扭頭指著明秀……

  「你別瞪我,她要跟過來,我有什麼辦法?我能阻攔嗎?」

  楊守文話到嘴邊,聽明秀這番話出口,頓時無言以對。

  他旋即看著少年,那少年卻楚楚可憐的伸出小手,拉著楊守文的衣袖,眼睛裡更淚光閃閃。

  楊守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給嚥了回去。

  「你幹什麼,我又沒有責罵你。」

  「可是你橫眉立目,凶神惡煞似地,我害怕!」

  少年說的理直氣壯,楊守文再次閉上了嘴巴。

  這時候,一個淒厲的聲音響起來,「別咬我……」

  楊守文忙回頭看去,就見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李弘泰,此刻卻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

  四隻獒犬把他圍在了中間,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咆哮。

  悟空、八戒、沙和尚和小白龍露出了鋒利的牙齒,其中那小白龍的前爪按在李弘泰的腿上,口中低吼不停。

  而李弘泰手下的黑衣人,則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其中有六個人,已經氣絕身亡。

  至於剩下的十幾個,有三五人是奄奄一息,眼看著就沒了性命,而剩下的人,則躺在地上哀嚎翻滾。

  看這樣子,楊茉莉出手不輕。

  而周圍看熱鬧的人更是鴉雀無聲,一個個看著楊茉莉,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咱們先離開這裡,出高門關後再說。」

  楊守文見狀,知道這沙柵非久留之地。

  他連忙對明秀說道,明秀則點點頭,表示明白。

  「我們剛才看到大玉落下來,就知道兕子哥哥到了……所以我們都收拾好了,可以馬上出發。」

  少年好像快活的黃鸝鳥,嘰嘰喳喳說道。

  只是,被楊守文眼睛一瞪,他立刻低下了頭,不再出聲。

  「兄臺,你們殺人了!」

  這時候,桓道臣也反應過來,走上前大聲說道:「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這傢伙名叫李弘泰,是龍虎山的術士,如今投靠了張易之。你們殺的人,都是奉宸府的人!」

  小胖子似乎很激動,衝著楊守文大聲吼道。

  楊守文則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就落在了那李弘泰的身上。

  「別殺我,快把這些狗趕走,我保證不會找你的麻煩……你要是殺了我,不會有好下場。」

  那李弘泰被四隻獒犬圍著,一動也不敢動。

  聽到桓道臣的話,他立刻尖聲喊叫起來。

  楊守文卻眉頭一蹙,「奉宸府?奉宸府的人,我殺的還少了不成?十六,休讓他呱噪,我們馬上動身。」

  說著話,他拉著少年便直奔馬車走去。

  走了兩步,他嘬口一聲口哨,四隻獒犬立刻甩開了李弘泰,直奔馬車。

  「你要幹什麼?」

  李弘泰見獒犬離開,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可沒等他站穩身形,楊十六便到了他身前。

  就見他面帶笑容,揚手一道寒光掠過。

  一顆老大的人頭便飛了出去,李弘泰甚至連驚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人頭落地。

  桓道臣見狀,頓時懵了。

  他剛才提醒楊守文,就是怕他把事情做絕,沒有了寰轉的餘地。

  哪知道,楊守文的手下,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加肆無忌憚,絲毫不把那奉宸府,張易之兄弟放在眼中,更當眾殺了李弘泰。這是一夥什麼人?竟然如此猖狂,莫非……

  桓道臣脫口而出道:「你們竟敢殺人?」

  楊守文這時候,已經把少年送到了車上,正準備上車。

  聽到桓道臣的喊叫聲,他眉心一蹙,停下腳步朝桓道臣看過去,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態。

  桓道臣心裡一驚,忙說道:「我爹是監察御史桓彥范,你們想幹什麼?我警告你……」

  「茉莉,把他帶走。」

  「好!」

  楊茉莉聞聽,二話不說甩開大步就到了桓道臣身前。

  桓道臣扭頭就想跑,卻被楊茉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胳膊,而後一式二郎擔山,就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回身走來。

  「放開我,放開我!」

  桓道臣大聲叫嚷。

  這時候,一個崑崙奴趕著一輛馬車走過來。

  「讓他閉嘴,丟到車上去。」

  楊守文大喝一聲,楊茉莉擡手蓬的一下桓道臣丟在車上。沒等桓道臣反應過來,那崑崙奴已經擡起手,一掌切在他的脖子上。桓道臣直覺眼前一黑,便昏迷不醒。

  「待在車上別亂動,待會兒再收拾你。」

  楊守文惡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可少年卻嬉皮笑臉,全然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中,反而摟著悟空的狗頭,朝不遠處兩個少年喊道:「小鈴鐺,小饅頭,快上車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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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8-13 22:20 編輯

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二章 曲阿桓氏

  高門關守將名叫燕欽融,是李顯的手下。

  他早就接到了李顯的命令,所以當楊守文在天黑之後抵達高門關後,非但沒有阻攔,反而迅速放行,然後便緊閉關門。在奉宸府的爪牙抵達之後,燕欽融以律令為藉口,拒不打開關門,也使得奉宸府的人只能在關下大罵,但是又無可奈何……

  沒錯,奉宸府的確是權勢熏天。

  可那也要看是什麼情況!至少在軍中,張易之兄弟的影響力還遠遠不比洛陽城,更不要說這高門關是都畿道的門戶之一,其守軍隷屬南衙十六衛,更不會在意張氏兄弟的淫威。

   楊守文陰沉著臉,縱馬疾馳。

  這一路上,他們馬不停蹄,甚至在經過盧氏縣城的時候也沒有停留,反而加速繞行。

  一直到後半夜,他們在拒陽川渡過洛水,看看路程,也已經進入山南道地界之後,才算是停止前進。

  「小過,你給我出來。」

  明秀帶著人去點篝火,楊守文則大步流星來到馬車前,怒氣衝衝吼道。

  車簾一條,露出悟空那斗大的狗頭來。

  它似乎很興奮,從車上噌的一下跳下來,便跑到了楊守文的身邊。

  緊跟著,八戒沙和尚與小白龍也跑了下來,圍著楊守文打轉,令楊守文忙不迭一陣安撫。

  也就在這時,三個少年從車上下來。

  為首一人,嬉皮笑臉道:「兕子哥哥,你叫我嗎?」

  「你……」

  楊守文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另外兩個少年朝他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便跑開了。

  少年則湊上前來,輕聲道:「兕子哥哥,我已經到這裡了,難不成你還要送我回去?」

  楊守文,沉默以對。

  這少年的來歷,想必已有許多人明白。

  沒錯,他正是李裹兒!

  「小過,你怎地……你這次出來,太子可知道嗎?」

  「若是父親知道了,我怎可能跑得出來。」

  「那你……」

  「兕子哥哥放心,我已經留下了一封書信。想來這個時候,父親應該已經看到。我跟著你,他一定不會擔心。你若是現在把我送回去,肯定要被關進那宗正寺裡。

  兕子哥哥,你不在宗正寺陪我,我覺得好無趣,會很可憐的……」

  楊守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李裹兒現在回去,是一定會受到責罰。可如果讓她跟著……此去劍南,楊守文都不清楚會遇到什麼狀況,所以也擔心會出意外。

  他有些為難,又不知道該怎麼責備李裹兒。

  好半晌,他輕聲道:「那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嘻嘻,很簡單啊!

  我對宗正寺說,父親找我;回家後,我便告訴父親,說盧師命我在太微宮裡修行。然後我又讓小饅頭去告訴盧師,說母親身體不好,所以這兩日要在家中照拂。

  之後我就躲在城裡,在明老四出城時,便跟在他後面。

  我一路跟下來,等明老四到了沙柵住下,我就找到他,然後威脅他說,如果敢送我回去,我就說是他在暗中唆使。明老四被我嚇到了,所以也只有乖乖的聽我吩咐。」

  楊守文聽完了李裹兒的講述,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說這丫頭膽大包天,卻又精靈古怪。不得不說,她這一手玩的很漂亮!可是,楊守文卻不得不去考慮,該怎麼處置這個膽大妄為的丫頭。

  她這一翹家,那洛陽城中,少不得要有一場動盪!

  至於那勞什子叫李弘泰的道人,楊守文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殺了他又怎樣?

  無非是和張易之兄弟交惡而已。

  楊守文並不清楚武則天內心裡所想,但他有一種直覺,武則天如此縱容張易之兄弟,一定是有其他的算計。至於是什麼算計?楊守文猜不出!所為聖意難測,更何況武則天呢?

  殺了,也就殺了!

  就算日後張易之兄弟找他的麻煩,他也不會害怕。

  可是,該怎麼才能讓李裹兒回去?這丫頭的性子,某種程度上和楊守文一樣,都屬於極其執拗的人。若不能讓她回心轉意,就算把她強行送回洛陽,她也會鬧的天翻地覆。

  這種時候,楊守文並不希望再有波折……

  就這樣,在楊守文無奈的目光注視下,李裹兒嘻嘻哈哈跑到了篝火旁邊。

  小饅頭早已經準備好了吃食,見她過來,立刻笑嘻嘻遞給李裹兒。從小在宮中長大,目光所及,也不過皇城裡的一檔子事情,還有那太微宮一小塊地方。能夠陪著李裹兒跑出來,小丫頭也非常開心,嘰嘰喳喳的和李裹兒說著話,全然不理他人。

  就在這時,另一輛馬車裡,走下來一個人。

  桓道臣昏頭昏腦的從車上下來,直覺骨頭架子都好像散了似地。

  這一路狂奔,雖說那馬車經過楊守文的改造,增強了避震性能,可依舊把桓道臣顛的夠嗆。昏迷時還好,可這會兒醒來後,全身上下,竟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下了馬車,他擡起頭,就看到了楊守文。

  桓道臣心裡激靈一下,忙扭頭就想走,卻看到身前不遠處,四隻獒犬正盯著他。

  馬車的橫桿上,還站著一隻神鷹,目光銳利。

  而在一旁,有兩堆篝火,兩群人圍著篝火,正在烤肉。

  空氣中,瀰漫著肉香,令桓道臣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也不打算跑了,逕自走到一堆篝火旁,抓起一塊烤肉,便狼吞虎嚥起來,如同餓死鬼投胎。

  楊守文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居然還有胃口吃飯,難道你不怕嗎?」

  「怕你?爺爺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我爹之外,就算是天家在此,我也不怕。」

  這,還是個愣小子。

  楊守文倒是有些欣賞著胖子了,於是問道:「你爹是桓彥范?」

  「哼,既然知道我爹是誰,還不放我走?

  你們這些賊人,我告訴你們,若聰明的現在就讓我離開,否則被我爹抓到,你們這些小賊……誒呦。」

  桓道臣話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閃,一張剛烤好的麵餅便砸在他肥碩的胖臉上。

  「你說誰是小賊?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李裹兒杏目圓睜,就坐在距離桓道臣不遠處。

  明秀則笑眯眯看著桓道臣,沒有絲毫的驚懼之色。

  見楊守文朝他看過來,明秀道:「桓彥范,表字士則,潤州曲阿人氏。

  桓氏也算是江左豪門,不過早已沒落,不復魏晉時的強盛。桓彥范的祖父名叫桓法嗣,精通易術,有『三枚金錢定乾坤』之名,後太宗之命詐降王世充,並助太宗奪取洛陽城。太宗繼位後,拜桓法嗣為弘文館學士……可惜,這桓法嗣好道術,沒過多久就辭官不做,在句容入道,從此神龍見首不見尾,在曲阿頗有名望。

  桓彥范是一恩蔭入仕,初任右翊衛,累遷至司衛寺主簿,後來得狄公賞識,擢升為監察御史……其人慷慨豪爽,倒是一個好人,為官也很清廉,在朝中有些地位。」

  桓道臣張大了嘴巴,露出驚恐之色,看著明秀。

  李裹兒突然道:「我想起來了,你爹是不是長了一部大鬍子,而且非常愛惜?」

  「你怎麼知道?」

  「哼!」

  李裹兒沒有回答桓道臣,反而很是傲嬌的一撇嘴,不再理他。

  楊守文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李裹兒,又看了看桓道臣,心裡驀地一動。

  「兕子哥哥,你別想讓這死胖子送我回去。

  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我,我就不吃飯,而且以後再也不睬你了。」

  楊守文心裡才剛有了點心思,卻被李裹兒一眼看破,立刻大聲叫喊起來,「還有,你要是敢隨我回去,我就去告訴楊叔叔,說你欺負我……我,我還要找祖母告狀。」

  楊守文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李裹兒。

  李裹兒心裡有些發毛,立刻站起來,走到楊守文身邊,「兕子哥哥,你別送我回去。

  你若是送我回去,那武二郎一定又要來煩我。

  你總不想我一把火燒了相王府對不對……」

  楊守文想攔,卻沒有攔住。

  李裹兒話音剛落,桓道臣突然間大叫一聲,指著李裹兒道:「你,你,你是安樂公主?」

  「你居然猜到我了?」

  李裹兒一臉震驚之色,但是眼中,卻閃露出得意的光彩。

  廢話,你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桓道臣又不是傻子,焉能猜不出你到底是什麼人嗎?

  果然,桓道臣忙起身朝李裹兒行禮,而後看著楊守文,「閣下莫非就是那醉酒詩百篇,名動兩京城的楊守文,楊青之嗎?不對,你不是被關在宗正寺,為何……」

  到了這個時候,楊守文也無法隱瞞了。

  他嘆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桓道臣,「胖子,你別問那麼多。

  現在的情況是,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可能讓你離開了!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條路是我殺了你,另一條路是,你跟我走……待我辦完事情後,再送你回家。」

  原本以為,桓道臣會糾結一番。

  那料想桓道臣卻不假思索,揮舞著手臂道:「不用說了,我選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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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三章 旅途

  桓道臣的反應,有點出乎楊守文的意料。

  看他這樣子,根本不像是受到了楊守文的威脅,反而有點躍躍欲試,迫不及待……

  不過,既然他肯去,楊守文也就懶得再問。

  之所以要把桓道臣帶走,並不是楊守文真擔心暴露了身份,而是為桓道臣的安全考慮。

  他殺了那勞什子李弘泰,張易之兄弟怕奈何不得他。

  可這並不代表張易之兄弟不去找桓道臣的麻煩……對於桓道臣的老爹桓彥范,楊守文並不是非常瞭解。不過,桓彥范是狄仁傑生前看重的人!只這一點就足以讓楊守文出手保護桓道臣。不為別的,只為那狄仁傑,是他楊守文非常敬重的人。

  楊守文可以確定,如果他不帶走桓道臣的話,張易之絕對會對付他。

  狄仁傑已經死了,桓彥范如今不過是一個監察御史,論身份和實力,都無法與張易之抗衡。

  若桓道臣不在,桓彥范還有迴旋餘地。

  可如果桓道臣回去的話,那絕對是必死無疑……

  楊守文是想要救他,但是看桓道臣那樣子,卻好像一隻逃脫囹圄的籠中鳥一樣。

  這,也讓楊守文心裡,不禁困惑!

  暮春將至,夜風還有些冷意。

  眾人吃了飯,便各自去休息了。

  「四郎,這次又要煩勞你陪我千里跋涉,實在是不好意思。」

  明秀坐在篝火旁,那熊熊的火光跳動,在他臉上留下飄忽的陰影。

  楊守文走到他的身邊,坐下來,遞給他一壺鹿門春。

  明秀結果酒壺,吃了一口酒笑道:「明、楊本是一家,叔父讓我陪你一起,我自然無法拒絕。再說了,那洛陽城雖繁華,卻非我所願。你若是離開了,我一個人在那裡也忒無趣,倒不如跟著你一同去梓州……說不定,會遇到很有趣的事情。」

  楊守文聽罷,笑了。

  他知道,明秀這些話裡,有真有假。

  明琰讓他隨行相助是真,但內心裡,恐怕也有離開洛陽的心思。

  明秀的性子,比楊守文更加淡泊,更不喜歡勾心鬥角。可生活在洛陽,他難免要遇到種種事情,到時候少不得要讓他心煩。離開洛陽,其實對明秀而言,也是解脫。

  就這樣,一夜無事。

  第二天清晨,楊守文就喚醒了眾人,再次上路。

  李裹兒顯然沒有睡醒,索性就讓她上了馬車。而其餘眾人,則騎上馬,繼續行進。

  過了拒陽川,就進入到了山南東道的商州。

  按照原先的規劃,他們會穿過商州、洋州,而後逆漢水而行途經梁州後,自利州進入劍南道。

  這也是前往梓州最近的路程!

  剛開始的時候,李裹兒尚興緻勃勃。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枯燥乏味的旅途,崎嶇難行的道路,以及變化莫測的惡劣天氣,也使得她的興趣漸漸消耗乾淨。從最初一路上嘰嘰喳喳,看見什麼都會感到好奇,到後來開始沉默寡言,除了和楊守文單獨相觸時還精神一些外,大部分時間,都是默默趕路。

  這也讓楊守文感到心疼!

  他是真不希望李裹兒捲入到他的麻煩裡,可有的時候,卻由不得他。

  李裹兒的性子太倔,雖然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但一經決斷的事情,絕不會中途放棄。

  楊守文甚至覺得,如果這時候把李裹兒送回洛陽,她絕對會把洛陽鬧得天翻地覆。

  這丫頭,有這種能力!

  楊守文更相信,她那些威脅的語言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真敢做到。

  可越如此,每每宿營休息的時候,看著李裹兒那疲憊的模樣,楊守文就會覺得心裡不太舒服。若李裹兒不是跟著自己,此刻想必在洛陽,受盡萬般寵愛,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自從她認識自己以後,非但要在太微宮裡過著清苦的生活,更要時時刻刻為他提心吊膽,還跟著他顛簸流離……

  漫漫旅程枯燥乏味,而且很艱辛。

  好在隊伍里還有一個開心果,倒是讓大家感覺輕鬆許多。

  桓道臣根本不像個官宦子弟,這一路上一直都保持著旺盛的精力。

  「他父親可不如此,桓彥范人雖慷慨好爽,但做事一板一眼,極有規矩。」

  隊伍的最前面,桓道臣正在和楊茉莉在馬上比試吃東西。他很敬佩楊茉莉的好胃口,這一路走下來,楊茉莉的那張嘴就不曾聽過。而且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場合,楊茉莉都可以用各種姿勢,自如的把食物放進口中,也讓桓道臣頗有興趣。

  於是,他和楊茉莉打賭,要在馬上比賽吃東西。

  可不是那種普通的進食,而是用各種高難度的動作進食。誰要是做不到,就要被罰餓肚子。

  這一下子,可算是讓楊茉莉來了精神。

  他騎術精湛,用各種高難度的動作,把食物放進口中。

  而桓道臣別看肥胖,但騎術卻絲毫不比楊茉莉差,兩人一路比試下來,也使得眾人大開眼界。

  「小過,你瞭解這胖子嗎?」

  「倒是聽父親提過……其實,也不是專門提起,只是在談及桓彥范的時候,偶爾說起。

  我聽說,桓彥范對他也很頭疼。

  這胖子小時候,是個神童,據說七歲就能作詩,十二歲的時候,就能熟讀典籍……可是,胖子卻不肯用心。桓彥范給他找了好幾位老師,要麼被他氣走,要麼被他打走,總之名聲不是太好。再後來,桓彥范有了第二個兒子,對他也就不再關注。

  從那以後,胖子就變得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使得桓彥范提起他就感到頭疼。」

  李裹兒陪著楊守文,坐在馬車上說話。

  楊守文忍不住問道:「那桓彥范就沒想過,給他找個差事?」

  「怎麼沒找……此前桓彥范還把他推薦給了三哥做隨從,沒想到這傢伙上任的第一天就和獨孤禕之大打出手。那獨孤禕之是三哥的心腹,氣得三哥險些要殺了胖子。幸虧被父親攔下,加上當時狄公還在世,而桓彥范是狄公看重的人,才饒了胖子。

  不過自那以後,桓彥范就不再管他了,任他遊手好閒,自生自滅。

  你去年回洛陽前,我倒是聽人說起過,胖子和薛伯陽在南市和薛伯陽起了齷齪,把薛伯陽打得遍體鱗傷。那薛伯陽是薛稷之子,而且又剛與相王之女,就是壽昌的妹妹,荊山郡主訂了親,以後保不齊會是郡馬……桓彥范一怒之下,便把他趕出洛陽。

  這一晃,也有大半年了,若不是見到他,我也想不起來這件事……至於他為何會在沙柵,我就不太清楚了。」

  楊守文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正努力想要站在馬背上做鐵板橋動作的胖子身上。

  這,真是一個無行紈褲嗎?

  楊守文有點不太相信!

  在沙柵,面對著李弘泰和奉宸府爪牙要搶奪大玉的時候,眾多圍觀者裡只有桓道臣挺身而出。

  這說明,桓道臣至少是個有正義感的胖子。

  而且這一路走下來,楊守文能夠感覺得出來,桓道臣能吃苦,並不是那種傳說中紈褲的做派。

  按道理說,這樣一個人應該很懂事才是。

  但是從李裹兒的言語中,楊守文卻看到了一個到處惹事生非,遊手好閒的無賴子。

  這裡面,會不會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楊守文覺得,桓道臣倒是一個很有趣的傢伙……

  洛陽,銅馬陌桓府。

  天色已晚,桓彥范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家中。

  「阿郎,大貓可有消息了?」

  一個中年婦人迎上前,輕聲問道。

  桓彥范苦笑著搖頭,「哪有什麼消息……如今洛陽城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那楊青之和公主從宗正寺逃走,至今下落不明。太子震怒,卻不知道該如何找到他們。」

  「我是問大貓,阿郎說那勞什子楊青之作甚?」

  中年婦人,正是桓道臣的母親。

  桓彥范看了她一眼,半晌後才道:「你放心,我已經命人去追查此事,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婦人垂淚道:「妾身知大貓頑劣,阿郎對他不喜。

  可他畢竟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老爺若不盡心,那妾身只有豁出臉面,請家人幫忙。」

  「胡鬧!」

  桓彥范大怒,道:「大貓也是我子,我焉能不盡心。

  只是盜匪強橫,來去無蹤,以至於我無法找到大貓……不過,據當時在場的人說,大貓並未惡了那強人。所以我估計,對方很可能是挾持大貓脫身,不會害他性命。

  至於找人幫忙的話,以後莫要再說。

  我自會讓人追查,一定會讓大貓安全回來……」

  桓彥范和妻子的娘家關係並不是很好,這其中有諸多緣由,很難一言道盡。他好不容易把妻子安撫住,然後一個人回到書房裡,坐在書案後,心不在焉的拿起一本書。

  他對桓道臣,的確是很失望。

  但是,這並不代表桓彥范就真的不關心桓道臣。

  能夠得到狄仁傑的賞識,桓彥范當然不是那種無能之輩。坐在書案旁,腦海中卻浮現出今日在東宮所見到的一切。李裹兒隨楊守文越獄逃出宗正寺,李顯非常生氣。

  他暴跳如雷,命人追查楊守文和李裹兒的下落。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可不知為什麼,桓彥范卻覺得,李顯其實並不是很擔心。

  而且,楊守文和李裹兒為什麼要越獄逃走?

  李裹兒的刑期很快就過去,而楊守文,也不可能真的一直被關押在宗正寺。

  武則天並沒有真的計較楊守文火燒武家樓的行為,若不然,也不會讓楊承烈出任東都留守。

  這裡面,似乎藏有玄機!

  而桓彥范之所以不擔心桓道臣,就是因為從那諸多口供裡,他找到了一些線索……

  據證人說,殺李弘泰的人,帶著四隻獒犬,和一隻雄鷹。

  李弘泰正是因為要強搶那隻雄鷹,以至於激怒了兇手,把李弘泰及其爪牙殺死。而且,根據口供可以看出,對方是清楚李弘泰的身份。在明知道李弘泰的來歷之後,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殺人,絕非等閒之輩。兇手或是亡命之徒,或是背景很深。

  桓彥范更相信,是第二種可能!

  四隻獒犬,一隻鷹……身邊還跟著一個若巨靈神般的壯漢!

  桓彥范甚至可以確定,那兇手就是楊守文。因為他知道,楊守文當初火燒武家樓的時候,身邊就有四隻獒犬。同時,楊守文還養了一隻神鷹,只不過他沒有見過。

  如果是楊守文……

  桓彥范可以肯定,桓道臣不會有危險。

  他和楊守文素昧平生,根據他對楊守文的瞭解,那也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那麼,桓彥范便有些好奇了!

  楊守文越獄逃離宗正寺,究竟所為何也?他出現在沙柵,很明顯是要走高門關離開,前往山南道。

  去山南道做什麼?

  亦或者說,楊守文的逃離,是太子暗中指使?

  桓彥范越想,就越覺得這裡面有蹊蹺。當初,狄仁傑把他一手提拔起來,並且推薦給了太子李顯。狄仁傑故去之前,還專門召見了桓彥范,讓他好好的輔佐太子。

  只可惜,桓彥范的資歷太低,做到監察御史已是極致。

  如今,他若是想要再得到提升,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功勛才可以,否則李顯也不好提拔他。

  桓道臣若是被楊守文帶走,在桓彥范看來,其實是一件好事。

  他和楊守文不熟,卻知道,楊守文絕非太子替身和尚,亦或者說是『駙馬』那麼簡單。

  有楊守文收拾桓道臣,也許能把桓道臣帶上正途。

  桓彥范現在更關心的是,楊守文究竟要去哪裡?

  他站起身,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地理志,很快就翻到了山南道的一頁。他捧著書,逐字逐句的閱讀,卻漸漸的眉頭緊鎖,臉上更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奇怪表情。

  難道說……

  桓彥范倒吸一口涼氣,雙眸微合。

  片刻後,他放下書,又從書案上一堆案牘裡翻出一卷卷宗。

  「沒錯,就是如此!」

  半晌,桓彥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輕輕點頭,把卷宗合起來,坐在書案旁沉思。

  那卷宗的封皮上,寫著『長洲』兩字。

  桓彥范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驀地長身而起,大步流星往外走。

  「阿郎,要去哪裡?晚飯剛才做好。」

  「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馬上去見太子……晚飯,先放著,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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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四章 蜀道難 一

  進入三月,陰雨靡靡。

  射洪城外的桃花林已經凋謝,那粉紅的花瓣灑落一地,遠遠望去,河灘彷彿鋪上了一層粉紅的地毯。

  經過兩個多月的較量,黃文清的耐性也快要耗盡。

  那幼娘彷彿一個幽靈似地,行蹤難覓。他數次以陳子昂為誘餌,試圖引誘幼娘上當,卻不想幾次三番被幼娘看穿,更折損了不少人手。粗略算來,這兩個月裡,黃文清至少折損了三名心腹,以及十幾個手下。雖說人數不多,卻足以令人惶恐。

  「黃翁,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坐在縣衙的書房裡,段簡沉聲說道。

  看他的表情,滿是凝重。可如果仔細觀察,卻會發現他的眼中,卻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窗外,靡靡細雨淅淅瀝瀝。

  黃文清站在窗前,背對著段簡。

  雖然沒有轉身,可他能感受得到,段簡內心中的嘲笑。

  黃文清和段簡是為同一個人效力,但卻又相互提防。段簡看不起黃文清商賈出身,而黃文清呢,對於段簡的貪得無厭也非常厭惡。總之,如果不是不得已,兩個人根本就不會走到一起。此前,黃文清不讓段簡害陳子昂,除了是為了引誘幼娘出現,也有保護陳子昂的意思。不管怎樣,陳子昂都是射洪名士,黃文清雖然是一介商賈,可同時也是一個讀書人。在內心裡,他還是希望能夠保住陳子昂性命。

  至於段簡,自然對黃文清不滿。

  在他看來黃文清是斷他的財路……若非黃文清阻撓,說不得段簡早就把陳子昂的萬貫家財占為己有。可是現在,陳子昂不死,他就無法得逞,心裡自然會有不滿。

  黃文清損兵折將,在段簡看來,簡直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不過,他也知道,黃文清在自家主公眼裡的地位,遠不是他一個貶官能夠相比擬。

  所以,段簡即便心中不滿,也只能配合黃文清。

  「縣尊所言甚是,我也認為,不能再拖了!」

  黃文清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段簡,一字一頓道:「當快刀斬亂麻,三日後處決陳子昂。這一次,不管那小娘是否會出現,我都不會再阻止縣尊的決定,你看如何?」

  段簡一怔,旋即笑了。

  他心裡很清楚,黃文清為何改變了態度。

  很簡單,伴隨著那神秘『小娘』接連出手,黃家損失慘重。

  黃文清在射洪的影響力,也伴隨著接連的事故,變得有些不太穩固。據段簡知道,射洪的一些團頭,似乎已開始拒絕與黃家的合作。當然,那種拒絕並非是撕破臉皮的拒絕,而是明裡暗裡不復早先的盡心盡力。這樣下去,黃家必然要元氣大傷。

  黃文清之所以這樣果決,是因為他若想恢復黃家早先在射洪的影響力,少不得要官府幫助。

  對段簡而言,這算不得什麼事情。

  他來射洪是求財,而非是為了做一方的土皇帝。

  段簡還想回到中原,那裡才是真正的富庶之地。可要想回去,少不得要有錢兩的打點。雖然說武朝以來,對外官的待遇提升不少,但想要憑那點俸祿,遠遠不夠。

  黃文清求權勢,而他段簡則是求財。

  所以,在黃文清開口之後,段簡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

  「黃翁,有一件事我想要提醒你一下。」

  「請縣尊指教。」

  段簡起身,走到了黃文清的身旁,壓低聲音道:「黃翁此前幾次設計,在本縣看來,沒什麼問題。可偏偏幾次設伏,結果卻都以失敗而告終,其中未免有些古怪。」

  黃文清眸光一凝,看向段簡。

  「縣尊此話怎講?」

  段簡道:「黃翁的計策是極好的,也是極周全的。

  可是,那『小娘』卻每每能看破黃翁的埋伏,而且總能擊中黃翁的破綻……此外,據黃翁所言,那『小娘』並非射洪本地人。但她卻能隱身縣城,連黃翁都無法找到線索……呵呵,此前那『小娘』得了陳伯玉的保護,黃翁找不到他也還正常。

  但現在,陳伯玉已經被本縣關進了大牢。

  據本縣所知,陳伯玉在射洪雖然有名望,但其書香門第,素來清高,城中並無根基。

  『小娘』能藏得這麼好,說明在這縣城裡,一定還有同黨。

  黃翁如果不能找到那『小娘』同黨,想要找到她,絕非一樁易事,還請黃翁三思。」

  黃文清聞聽,也輕輕點頭。

  他鄙薄段簡的貪得無厭,但必須承認,這傢伙的頭腦並不簡單。

  否則,他也不可能在事發之後,迅速投靠了自家主公,並且散盡家財,換來射洪縣令的職務。

  這傢伙貪是貪,可這手段卻很高明。

  黃文清閉上眼,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輕聲道:「不知縣尊何以教我?」

  「哈,很簡單,要想對付那『小娘』,就必須要找到她在射洪的同黨。

  只要找到了她的同黨,她就無處藏身……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變成沒頭蒼蠅。到那時候,黃翁再設計誘她現身,定能一舉將之擒獲。就算抓不到她,也能將之殺死。」

  「那縣尊可否教我,如何找出她的同黨?」

  段簡聞聽,哈哈大笑。

  「黃翁,這很簡單!」

  說著話,他走到了黃文清身邊,示意黃文清附耳過來。

  「黃翁,你到時候只需要……」

  段簡在黃文清耳邊低聲嘀咕,黃文清一開始緊鎖眉頭,但漸漸的,他的眉頭便舒展開來,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黃翁,本縣知你看我不起,不過沒關係。

  本縣求得是財,與黃翁所求不同。咱們同為主公效力,本應精誠合作才是。這件事結束之後,本縣會設法離開射洪,謀求重返中原。而黃翁可以繼續在射洪逍遙自在。

  但在那之前,咱們還是先放棄成見。

  我會助黃翁重新掌控射洪,但黃翁你也不要擋我財路……不知黃翁以為本縣的主意如何?」

  這是一個真正的小人!而且不帶半點的隱藏和欺瞞。

  黃文清心裡,對段簡更加鄙薄。

  但同時,也對他心生幾分忌憚……

  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招惹,能交好還是要交好,若不然他********,定會進行報復。

  想到這裡,黃文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縣尊所言極是,你我之間本就應該推心置腹才是。

  縣尊的情義,黃某心領了!請縣尊放心,待此事結束後,我定會在主公面前美言。」

  段簡厲害,黃文清同樣不是吃齋唸佛之人。

  他在感激的同時,其實也是在警告段簡: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的確很厲害,也有頭腦。但是,我背後有主公對我的青睞,所以你最好也別想著打我的主意。

  段簡哪能聽不出黃文清話中有話,卻渾不在意點了點頭。

  「那到時候,還要麻煩黃翁。」

  說著話,兩人相視而笑。

  只是那笑聲裡到底有幾分真誠,也許就只有段簡和黃文清兩個人自己心裡明白……

  ++++++++++++++++++++++++++++

  夜幕降臨,射洪縣城的細雨,卻不見停歇。

  幼娘坐在藏兵洞的門口,雙手抱著腿,呆呆看著外面的朦朦雨霧。

  老牛頭已經走了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洛陽,不曉得有沒有見到兕子哥哥。

  她已經記不太清楚兕子哥哥的模樣,但卻知道,兕子哥哥一定會來幫她。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腦海中,迴響著兕子哥哥溫柔的聲音:幼娘要記得,這是兕子哥哥與你的秘密……

  她或許記不得兕子哥哥的模樣,但那聲音卻不會忘記。

  從身旁拿起一瓶清平調來……幼娘不喝酒,但是卻把這清平調的酒瓶放在了身邊。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兕子哥哥,你什麼時候會來啊!」

  她把那酒瓶貼在臉上,眼眸中透著幾分迷離,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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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五章 蜀道難(二)

   咔嚓!

   藏兵洞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讓幼娘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誰?」

   「是我,梁九。」

   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幼娘的視線中。

   幼娘連忙起身,收起了酒瓶,輕聲道:「九叔,你怎地來了?」

   梁九郎邁步走進藏兵洞,看了一眼洞中的環境,嘆了口氣道:「幼娘,為何不肯住在城隍廟裡?雖說我那裡也算不得乾淨,可至少有人伺候,何苦一個人受苦呢?」

   一開始,梁九郎收留幼娘,是因為幼娘說的『富貴』。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幼娘的乖巧甚得梁九郎所喜。他膝下沒有子嗣,於是在不知不覺中,把幼娘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這,怕也是幼娘的天賦技能吧,能夠讓人對她產生好感。

   幼娘取了一張狼皮墊子,鋪在地上。

   「九叔那裡人多嘴雜,我若在那裡出現,很容易走漏風聲。」

   幼娘說著,請梁九郎坐下。

   藏兵洞裡生著一堆火,使得洞中光亮許多。

   看著幼娘忙活著,梁九郎不禁心生憐惜。他已經知道,幼娘的目的。這其實不難判斷,以梁九郎的精明,很容易看出破綻。不過,他卻沒有說破,反而在有意無意中,把一些消息洩露出去,才使得黃文清幾次設伏,結果卻被幼娘反戈一擊。

   梁九郎是射洪的團頭,也算是黃文清的手下。

   只是,在黃文清和幼娘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幼娘,只因為幼娘讓他感到莫名親切。

   「也是,城隍廟人雖多,卻終究不是個安全之地。」

   說著話,梁九郎取下腰間的葫蘆,拔出塞子,喝了一口酒。

   「九叔,莫不是有事情?」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幼娘何等聰明,一下子看出了端倪,於是在一旁坐下。

   梁九郎沉吟片刻後,沉聲道:「幼娘,你和陳子昂,什麼關係?」

   「啊?」

   幼娘吃了一驚,頓時露出警惕之色。

   梁九郎只看著那堆火,好像沒有注意到,幼娘握住短劍的手。

   「丫頭,這看出來又有何難?

   臘月二十八那天,縣衙裡假借處決陳子昂之名引你上鉤。我頭一天在偶然間告訴你此事,於是在當天,你非但沒有出現,反而刺殺了黃文清的手下,令其損失慘重。

   本來我並未想到你的身上。

   可後來……接連幾次,我故意透露消息給你,若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如何做得這射洪的團頭?」

   「九叔!」

   幼娘露出赧然之色,慢慢鬆開了寶劍。

   梁九郎扭頭看著她,輕聲道:「丫頭,你身手高明。旁人不知黃文清的底細,我卻清楚的很。你能讓他焦頭爛額,是你的本事,九叔很是欽佩……但要說到江湖門道,你卻差的遠呢。

   我不想問你和黃文清之間的恩怨,總之九叔一定會幫你。

   今天來,是要告訴你,黃文清和段簡已經商議妥當,三日後要處死陳子昂……這一次,可不是陷阱,而是真要把陳子昂處死。我估計,是那段簡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聽聞段簡要處死陳子昂,幼娘心裡就是一咯噔。

   去年臘月二十八,就傳聞段簡要處死陳子昂,但幼娘最終還是明白,那只是個陷阱。

   可這一次……

   同樣的計策不可能用兩次。

   和黃文清交手數次,幼娘心裡也清楚那個人的狠辣。

   這是要逼自己現身,哪怕她去聲東擊西,都不會再有用處。陳子昂,一定會被殺。

   其實,幼娘和陳子昂並沒有太多交情。

   她更清楚,陳子昂是想利用她。比如,陳子昂說他並不清楚楊守文如今身在何處。可幼娘卻很清楚,陳子昂知道。梅娘子說過,兕子哥哥而今已經有了偌大名聲。陳子昂雖然身在射洪,可是以他的交際圈,又怎可能會不知道兕子哥哥的下落?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幼娘心裡清楚的很。

   但必須承認,陳子昂對她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

   若非陳子昂,她就不可能三番五次的刺殺成功。也正是因為陳子昂的掩護,才使得黃文清無法找到她蹤跡。所以,她要救出陳子昂!可是以她的能力,卻非常難。

   幼娘讓老牛頭去洛陽求援,也正是想借楊守文的力量,救出陳子昂。

   在楊守文沒有抵達之前,她能做的,就是設法保住陳子昂的性命……可現在,黃文清不想再用陳子昂來牽制自己,也就是說,陳子昂最後的保護傘,也就失去了。

   「九叔,當真?」

   梁九郎點點頭,狠狠吃了一口酒。

   「剛才黃文清派人過來,讓我三天後帶人,去杏子坳。

   到時候,段簡會把陳子昂送去,殺了就地掩埋。所以,我估計這一次,是要動真的了。」

   「杏子坳?」

   幼娘聞聽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為何要去杏子坳?」

   梁九郎搖搖頭,苦笑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估計是段簡害怕陳子昂死在牢獄中會有麻煩。他把陳子昂送去杏子坳處置後,埋起來便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只需對外宣稱陳子昂被他的同夥就走,一來可以坐實陳子昂勾結匪人的罪名,二來也不會惹人注意。畢竟,陳子昂好歹都是這射洪名士,真死在牢裡,他擔待不起。」

   幼娘想了想,也覺得梁九郎所言頗有道理。

   她這心裡也跟著犯難了,要不要出手救出陳子昂呢?

   很明顯,這是一個陷阱。

   如果她出現,就是自投羅網,黃文清一定會安排妥當,等她上鈎;如果她不去,陳子昂必死無疑。雖說這與她沒有關係,可見死不救,幼娘難免會感到愧疚……

   這是一個明知道是死局,也不能坐視不理的局面。

   幼娘感到無計可施,於是把目光轉移到了梁九郎的身上,輕聲道:「九叔,那你說該怎麼辦?」

   「這個……我現在也不知道。

   段簡是要置陳子昂於死地,絕不會心慈手軟;以前有黃文清阻撓,他不好下手。可現在,黃文清好像也不想再管陳子昂的死活,那段簡就一定不會再心慈手軟啊。

   難辦,這件事卻有些難辦了。」

   梁九郎一邊說,一邊輕輕搖頭。

   半晌後,他突然擡起頭,輕聲道:「要想救陳子昂的話,怕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半路劫人……」

   梁九郎說著,向幼娘看去。

   他沉聲道:「不過這很危險,黃文清不可能沒有防備,就算半路劫人,怕也不太容易。」

   「九叔,容我考慮一下,明日再做決定,如何?」

   幼娘何嘗不知道,這半路劫人並非易事。

   可仔細想,真要等陳子昂到了杏子坳,亦或者陳子昂在射洪縣城裡,都不太好動手。

   在杏子坳裡,有黃文清的手下。

   而縣城裡,就算動手,想要脫身也是難事。

   最好的辦法,似乎只有梁九郎所說的那樣,在半路劫人。雖然危險,但卻有可能成功。

   梁九郎也沒有催促幼娘,只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這不是馬上可以決定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清楚幼娘和陳子昂到底是什麼關係,幼娘到底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來保護陳子昂的性命。總之,決定權在幼娘的手中。

   「幼娘,你慢慢考慮。想好了,明日到城隍廟找我……反正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九叔都會幫你。」

   「九叔,謝謝你!」

   梁九郎聞聽,頓時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幼娘的小腦袋,起身離開。

   目送梁九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幼娘卻在藏兵洞口呆呆發愣。

   救,還是不救?

   這對於幼娘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擡起頭,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口中不禁喃喃自語道:「兕子哥哥,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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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六章 蜀道難 三

  暮春時的劍州,天氣變幻莫測。

  傍晚時還是一片雲霞,可是到了夜半時分,電閃雷鳴,一場瓢潑大雨倏忽而至。

  楊守文猛然睜開眼睛,呼的坐起身來。

  身旁,悟空和八戒也睜開眼睛,靜靜看著楊守文。

  已經入川,進入劍州境內。繼續南下,再有兩三天的光景,就可以進入梓州,抵達射洪。

  這一夜,一行人在西水畔的武連縣城留宿。

  長途跋涉月餘光景,一路風餐露宿,所有人都感到很疲憊,所以早早的睡下。

  進入劍州以後,為了保障安全,沙和尚與小白龍就陪伴在李裹兒的身邊。楊守文住在一個單間裡,從睡夢中驚醒,只覺一身冷汗淋漓。他下了床榻,撫摸了一下悟空和八戒,便直起身來,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一股夾帶著水氣的風吹來,令他頓時精神不少。楊守文深吸一口氣,邁步從房間裡走出來,赤腳站在了門廊之上。

  兩隻獒犬也跟著跑了出來,匍匐在楊守文的腳邊。

  他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幼娘在呼喚他。

  這個夢,非常怪異,怪異到讓他有一種不祥的感受。幼娘身陷險境,而且要面對本地的豪強與官府雙重威脅,日子怕過的不會太好。她又要保護陳子昂,肩頭上的壓力一定很大……在楊守文的眼中,幼娘還是當初那個在昌平,好像小尾巴一樣跟著他的小丫頭。讓這麼一個小丫頭做這麼大的事情,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呢?

  一想到這些,楊守文的心情就無法平靜。

  他赤足坐在門廊的地板上,一隻手搭在悟空的頭上,一隻腳則放在了八戒的身上,看著外面瓢潑大雨,陷入沉思之中。

  ++++++++++++++++++++++++++++++++

  天剛一亮,楊守文就急不可耐的喚醒了眾人。

  李裹兒起床氣十足,一臉不高興道:「兕子哥哥,幹嘛起的這麼早,外面還下著雨呢。」

  昨夜的瓢潑大雨,到清晨時已經變成了靡靡細雨。

  楊守文看了一眼雨勢,笑著道:「等咱們過了西水之後,裹兒可以在車上繼續睡。」

  「好吧,那我要你晚上給我講兩個故事。」

  李裹兒幾乎是掛在楊守文的身上,甜膩膩的提出了要求。

  這一路上,路途遙遠,旅程漫漫,難免會感到無聊。

  特別是在經歷了最初的興奮和好奇之後,李裹兒難免會想起家人,情緒也就變得低落許多。

  為了緩解旅途的枯燥和無聊,楊守文開始給李裹兒講故事。

  有唐以來,傳奇體漸漸為人們接受,而楊守文給李裹兒講的故事,就是取自於後世的《聊齋》。原本只是為了打發時間,卻不想李裹兒入迷了。雖然害怕,卻又越害怕越喜歡,以至於楊守文不得不每天講一個聊齋故事,她才會乖乖的睡覺。

  不止是李裹兒,其實包括明秀和桓道臣在內,也喜歡聽楊守文的故事。

  楊守文輕輕揉了揉李裹兒的小腦袋瓜,不無憐惜道:「好,兩個就兩個,不過先吃早飯,咱們還要趕路。」

  得到了楊守文的保證,李裹兒頓時精神起來,帶著兩個女婢,蹦跳著走了。

  而四隻獒犬,則跟在她們身後……

  「青之,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

  對於楊守文一大早便要趕路的行為,明秀覺察到了一絲不妙,於是在李裹兒離開後,便走上前詢問。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有些不安。」

  「不安?」

  「嗯,我擔心幼娘發生意外,所以才決定早早趕路。

  若順利的話,咱們可以在後日抵達射洪……對了,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不知可否?」

  明秀道:「什麼事?」

  「路過鹽亭時,我想請你代我去一遭鹽亭。

  去歲在碎葉城的時候,李客曾向我推薦了一位奇人,名叫趙蕤,便住在鹽亭縣。這次離開洛陽,你叔父再次向我推薦了此人。想來,此人確有真才實學,所以我想請他幫忙。而且這次咱們來梓州,也需要有人幫助,這個趙蕤,倒是合適人選。

  只是我現在急於前往射洪,怕是無法在鹽亭停留。

  他與你叔父也有交情,若是你出面,想必這位先生也不會拒絕……不知你可願辛苦一遭?」

  「甚地辛苦,那我便走一遭吧。」

  明秀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也讓楊守文鬆了口氣。

  若非擔心幼娘,楊守文倒是更願意自己親自登門拜訪。但現在,他真的是無暇分身。

  雨一直下著,不大,卻淅淅瀝瀝,令人煩躁。

  車隊在渡過了西水渡口後,便一路南下,過黃安,繞梓潼,馬不停蹄。

  按照楊守文的計劃,他們今晚應該能夠離開劍州,進入梓州境內。可不成想,由於下雨的緣故,道路濕滑難行,雖緊趕慢趕,可是到傍晚時分,他們還是未能進入梓州。

  楊守文有點急了,在雨停之後,下令加快速度。

  他內心裡的焦急情緒,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李裹兒都感覺出來,所以也沒有阻止。

  裹兒知道,楊守文急於去救幼娘。

  而且她也清楚,幼娘在楊守文的心裡,地位不低,有著很重的份量。不過,裹兒並沒有因此產生嫉妒,反而因為幼娘的遭遇,對她產生了憐憫,更支持楊守文的決意。

  「阿郎,這樣子一直趕路,馬兒怕是撐不住啊。」

  當皎月東昇,繁星閃爍時,老牛頭突然開口勸說道。

  這一次,楊守文一行共四十四人,其中有三十六人是他們的扈從。

  趕了一天的路之後,扈從們很疲乏,而他們的坐騎,同樣有些支撐不住。楊守文看了一下馬匹的情況,也知道欲速不達。於是他勒住馬,舉目眺望,沉聲道:「老牛頭,再往前走,若是有可以宿營的地方,便休息一下,明日一早繼續趕路吧。」

  「小人記得,再往前有一個河灣,地勢較高,可以宿營。」

  「既然如此,咱們就快些走吧。」

  楊守文當下命令大家加快速度,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老牛頭所說的那處河灣。有扈從遛馬休息,並補充草料,其餘人則生火造飯,忙成一團。楊守文心不在焉的站在河邊上,舉目向遠處眺望。他喚來了老牛頭,「從這到射洪,大概還有多長路程?」

  「若是天好的話,按照今天的速度,最遲後日正午,就可以抵達。」

  「嗯!」

  楊守文點點頭,突然道:「老牛頭,與你一個任務。」

  「請阿郎吩咐。」

  「我要你連夜趕路,抵達射洪後,與幼娘取得聯繫。

  告訴她,我不日將會抵達射洪,讓她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稍安勿躁,切不可輕舉妄動。」

  老牛頭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

  「小老兒明白,一定會把話帶給小娘子。」

  楊守文點點頭,又取出一個錢袋子,裡面有兩鋌金餅,以及一些散碎銅錢。

  「一路上若有麻煩,可以打點一下。

  總之,要儘快趕到射洪,找到幼娘……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要多小心。」

  老牛頭也不客氣,接過了錢袋,便轉身離去。

  目送老牛頭離開,楊守文這才長出一口氣。他說不上原因,只是隨著距離射洪越來越近,那種不安的感受就越發強烈,讓他難以安心。希望,幼娘不會出意外吧……

  +++++++++++++++++++++++++++

  就這樣,一夜無事。

  第二天楊守文一早醒來,便催促眾人繼續趕路。

  在途經楸林時,明秀告辭離開,轉到前往鹽亭拜訪趙蕤。而楊守文則領著其他人,繼續南下。

  到正午時分,他們在路上稍事休息。

  這兩天的趕路著實辛苦,以至於李裹兒的臉上,已呈現出憔悴之色。

  好在,有兩個婢女在她身邊照顧,才使得李裹兒不那麼辛苦。楊守文看著她憔悴的樣子,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於是走上前,在李裹兒身邊坐下。他正要說話,忽聽得遠處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閃開,快閃開,休要擋路!」

  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看上去也是風塵僕僕,萬分疲憊。

  不過,他們仍催馬飛馳,速度奇快。

  小鈴鐺拿著一壺水從路對面的河灘上走來,眼看那騎軍飛奔而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竟忘記了閃躲。

  而那隊騎軍,卻不曾減速,仍快馬加鞭。

  眼看著小鈴鐺就要被飛馳而來的馬匹撞倒,李裹兒也站起來,驚聲呼喊道:「小鈴鐺,快閃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四隻獒犬撲出,朝著騎隊瘋狂咆哮。

  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身影衝到了官道中間,把小鈴鐺擋在身後,迎著那疾馳而來的馬匹,大吼一聲,手中鐵鎚呼的脫手飛出。鐵鎚破空,發出銳嘯聲,正中那戰馬的頭顱。那匹馬被打得腦漿迸裂,希聿聿慘叫一聲,緊走兩步,便一頭倒在地上。

  而馬上的騎士,更被摔出去老遠,半天爬不起來。

  至於他身後的那些騎士,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倉啷啷拔刀出鞘,剎那間刀光閃爍……

  「黑大,給我攔住他們。」

  楊守文也長身而起,快步衝向官道。

  途經馬車的時候,他擡手從車板上抄起玄鐵大槍,同時高聲喝道:「桓道臣,保護小過。」

  原本在路邊休息的扈從們,也都紛紛起身,取出兵器。

  楊守文快步來到了官道中央,厲聲喝道:「爾等什麼人,竟然在這官道上縱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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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三十七章 蜀道難(四)

  官道之上,行人往來。

  就一般而言,若無大事是不許縱馬馳行,以免傷到路人。當然,這只是一個約定俗成,並非律法。就算是律法,總有人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不願意遵行。若不然,那洛陽城裡怎會有那許多的紈褲子弟?所以,楊守文倒也沒有怪罪對方的行為。

  從衣裝上可以看出,這些騎士應該是行伍中人。

  莫非真的生了什麼大事?他們才這樣急匆匆的縱馬疾馳呢?

  騎士中有一人越眾而出,看了一眼楊守文,又看了看楊守文身後的三十六名扈從。

  這三十六名扈從,是集楊承烈與明琰精心挑選出來的銳士。

  雖然沒有穿戴盔甲,可是從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煞氣,就能讓人心中產生忌憚。

  「我乃劍南經略使帳下親隨,爾等何人,竟敢攔我去路?」

  楊守文聽聞對方自報家門,不禁一怔。

  就在這時,桓道臣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便是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鮮於燕所部,看樣子怕是出了事情,李司直切莫與之爭執,會有大麻煩。」

  所謂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簡稱劍南經略使,其實也就是後來天寶十節度之一的劍南節度使前身。他也是劍南道最高軍事、行政長官,堪稱一方土皇帝。

  楊守文畢竟算不得是官場中人,所以對一些官職並不是非常清楚。

  他看了一眼桓道臣,便明白了桓道臣的意思。

  對付眼前這些人,且不可以露怯,否則對方一定會得寸進尺。桓道臣其實也是在提醒楊守文,莫要忘記了,你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當下,楊守文朝桓道臣點點頭,然後從隨身挎包裡,取出一枚青銅印,托在手中。

  「我乃司刑寺司直李易,奉司刑寺少卿明公差遣,前往梓州查訪案情。」

  對方騎士原本是虎視眈眈,不過聽了楊守文自報家門後,便鬆了口氣,明顯放鬆警惕。

  這時候,那個被摔出去的騎士也被人攙扶起來。

  說話的騎士見他無性命之憂,便鬆了口氣,臉上的敵意也減弱許多。

  「原來是明府君所屬……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過是誤會而已。」

  明琰此前曾為蜀州刺史,看樣子這騎士,與明琰倒也認識。

  他看了一下站在楊守文身後的楊茉莉,露出讚賞之色,「倒是一條好漢……李司直,卑職名叫李清,曾受府君恩義,說起來也是一家人。不過,卑職如今尚有要事,就不與李司直寒暄了。」

  「李將軍,莫非是生了什麼事情?」

  對方既然已經示好,楊守文也不會再糾纏不清。

  於是他擺手,示意身後扈從退下,讓出一條路來。

  李清則策馬從他身旁過去,不過在路過楊守文身旁的時候,壓低聲音道:「悉勃野人攻破雞棟關,撫人戍全軍覆沒。而今吐蕃大軍兵臨白朮水,虎視臨邛,直接威脅蜀州。

  鮮於將軍正調動劍南各州兵馬,前往蜀州集結。卑職是奉命前往劍州,要劍州兵馬出動。」

  楊守文聽罷心裡就是一震。

  悉勃野人,他是第一次聽人提起。

  不過根據李清的描述,這悉勃野人應該是吐蕃的一個部落?也就是說,吐蕃人又東進了嗎?

  去年,吐蕃大軍兵進隴右,結果被唐休璟在洪源谷一舉擊潰。

  為此,器弩悉弄還失去了他手下大將麴莽布支的性命……楊守文雖被關進了宗正寺,但依舊能夠得到外界的消息。去年底,器弩悉弄派使者到洛陽,與武則天和談。

  席間,那器弩悉弄的使者還弄了一頭獅子挑釁,結果被唐休璟帳下一個猛士所殺。

  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吐蕃人又忍不住了?

  楊守文才不相信,那勞什子悉勃野人是擅自行動。在他看來,若無器弩悉弄的指使,估計悉勃野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這一次吐蕃人太過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而且他們自劍南道出擊,朝廷很難馬上得到消息。一旦他們在川西南站穩腳跟,勢必會對整個劍南道帶來巨大影響,甚至有可能,會波及到中原之地……

  「既然如此,那請將軍快快趕路。

  黑大,取一匹馬來,算是我向將軍賠罪。剛才我的手下也是救人心切,還請將軍原諒。」

  黑大牽著一匹馬走上來,遞給了李清。

  畢竟,楊茉莉剛才可是打死了一匹軍馬。

  楊守文的馬,自然非彼等閒,絕非普通的川馬可比。

  如果說剛才那摔出去的騎士心裡還有點不舒服的話,看到了楊守文賠的馬,那點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這怎好意思?」

  李清連忙客套兩句,最終接受了楊守文的賠償。

  他確有軍務在身,沒工夫和楊守文寒暄,於是便和楊守文拱手告辭。

  「幹嘛要賠他馬,若非茉莉,剛才他差點害了小鈴鐺。」

  李裹兒當然不滿意這種結果,只是在場面上,她不會薄了楊守文的面子。但是李清等人前腳剛離開,李裹兒便一臉不高興的埋怨道:「咱們的馬,可比那匹破馬強很多呢。」

  「小過莫要胡鬧,此軍機大事,自當優先。

  沒想到,吐蕃人又開始鬧事了……看樣子去年他們受得教訓還少,亦或者是陛下對他們太過仁厚,以至於器弩悉弄三番五次的挑釁。如此一來,劍南道怕將動盪。」

  對於軍機大事,李裹兒是不懂的。

  但是聽了楊守文的這番話,卻讓她的心裡,對吐蕃人產生了一絲恨意。

  總有一日,要讓父親出兵,滅了那吐蕃不可……

  與此同時,李清等人也在討論楊守文等人的事情。

  他方才只報出自己是經略使親軍,卻沒有說明,他還是鹿頭關的果毅都尉。兩年前,他得明琰舉薦,被鮮於燕收入帳下,拜營田使,算是鮮於燕的心腹。這也正常,大戰已至,李清並不清楚楊守文等人的來歷,哪怕楊守文的手中,有司刑寺司直印在手。

  「將軍,就這麼放過他們嗎?」

  一名小校上前,輕聲問道。

  看得出,他對楊守文的抱歉並不滿意,道:「那廝也忒張狂,若非王十九命大,險些就死了。」

  李清臉一沉,厲聲道:「那你想怎樣?」

  「不過一司直爾,便殺了又有何妨?」

  小校話音未落,就見李清手中馬鞭唰的一下子揚起,好像一條毒蛇般帥醜,啪的便抽在他的身上。這一鞭下去,直打得那小校衣衫破裂,肩膀上更留下一條血痕。

  「朝廷命官,也是你敢妄言生死嗎?

  一司直爾?那可是堂堂的正六品官員,凡州府長史及長史以下之人,可以召喚推訊,並可將之停務禁錮。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一番話傳出去,便是砍頭都沒有人敢來求情……你在談論了是朝廷的律法,你要殺的,可是朝廷的六品官員……」

  小校被打得齜牙咧嘴,卻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之色。

  他不過是一小校,一直在巴蜀生活,又怎瞭解那司刑寺的司直,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將軍息怒。」

  先前被摔落馬下的騎士忙上前求情,「小六個瓜娃子沒見過世面,怎知朝廷威嚴?

  他只是氣不過而已,將軍勿怪,勿怪!」

  李清倒也不是真想怪罪對方,只是想藉此機會,警告一下這些手下。

  他看了一眼王十九,嘆了口氣道:「今次吐蕃犯境,本就突然;又有司刑寺所屬秘密駕臨,各府竟然全然不曉,其中必有蹊蹺。別說我沒有提醒過,大家都小心一點,莫要胡言亂語,以免惹來殺身之禍……好了,休要廢話,咱們還要趕路。」

  李清說完,便縱馬疾馳而去。

  一干小校則面面相覷,而後緊緊跟隨。

  原本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一樁無關緊要的事情,卻突然間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了。

  也許是李清想多了,但若是真的……

  李清一邊催馬趕路,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楊守文一行人的模樣。

  那李易,黑巾裹頭,裝束有些古怪;而他的手下,更一個個有剽悍之氣,絕非等閒扈從,更像是行伍中人。按道理說,他一個司刑寺司直,雖然是個六品官員,可出行查案,何以還帶著女眷?別的不說,只那個小丫頭,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婢女。

  李清是新政人,雖說不是什麼豪門子弟出身,但家境富裕,這眼界也不同於普通人。

  他能夠得到明琰的賞識,並且成為鮮於燕帳下四使之一,靠的不僅僅是運氣。

  心裡,不禁生出了疑問,同時也有一絲絲警惕。

  看樣子,應該把此事稟報鮮於將軍。萬一這李易另有使命,也好讓將軍早作防範……

  楊守文絕對想不到,不過是一場誤會,卻引來了李清的關注。

  他此刻已無心考慮李清的想法,吐蕃突然犯境,勢必會帶來巨大的影響,甚至會令整個劍南道出現動盪。雖說此事和他並無關係,但他卻希望能夠儘快趕到射洪,找到幼娘以後把她帶走。

  所以,和李清分別之後,楊守文就立刻下令,隊伍重新上路。

  這一次,他更加迫不及待,一路上不斷讓大家加快行進的速度。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當他們準備渡過涪水渡口的時候,梓州刺史卻出一道命令:關閉梓州境內的涪水沿岸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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