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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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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1:59:05
第一百五十章 接戲

廚房的爐灶上坐著鍋,燉了倆鍋蓋沿呼呼的冒著白氣,即便開著窗戶,小屋子也被蒸得熱烘烘的。

穿過客廳,臥室的大床上,褚青半躺著,電話擱手里四十多分鐘就沒撂下過。

「餵,孫導……哦,我還行……沒什麼事,就問問您最近開戲了麼?」

「呵,沒事沒事,不湊巧麼,嗯,那好了,拜拜。」

他掛了電話,皺著眉又翻出一個號,撥了過去。

「餵,張老師,您好您好,您最近怎麼樣?

「……哎,不是我,是我們家那個……那行那行,您幫著問問,我就等您信兒,哎太謝謝您了。」

十幾通電話,就這個好點,起碼有希望。不像之前那些,要麼片方不同意,要麼演員敲定了,還有的乾脆已經開機了。

壓根沒戲!

他把手機扔在旁邊,胳膊壓著腦門,一陣沉實感慢慢下落至全身,不由嘆了口氣。

話說自倆人上床算,已過去了五天。

女生在啪啪啪之前,和啪啪啪之後,身體和精神狀態絕對是不一樣的。範媽從閨女走路的姿勢就一眼看出不對勁,並且推測,在那個雨夜,准保發生了某種沒羞沒臊的運動。

她倒沒把丫頭關小黑屋,反而把褚青叫了過去,訓了好久的話。無非是,把女兒交給你,你要怎樣怎樣,才能對得起我們心意之類的,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別整懷孕了!

褚青在保證了自己的安全意識和豐富的經驗後,滿腦袋汗的逃回了家。

對於上床這件事,他們倆,一個算久漢甘淋。一個算青豆雛開,都特新鮮,可也很節制。丫頭晚上必須回家睡,不然就要被打,只能白天過來男朋友家裡混日子。

而白天嘛,氣氛總要差點,又熱,最多親親抱抱,脫個上衣什麼的。那盒套套,還始終沒有派上用場。

倆人難得如此悠閒又親密。逛街,買菜,做飯,調情,外面雜七雜八的聒噪一概不理,妥妥享受著二人世界。

不過,范小爺時常也會抱怨一下,她還是非常想拍戲的。

這可能出於一種不安全感,畢竟她除了拍戲。什麼都不會。讓她成天泡在柴米油鹽裡,踏踏實實做個飯館的老闆娘,誰都會覺著很殘忍。

李昱的《今年夏天》,籌備接近尾聲。月中就要開拍。可一部戲的份量遠遠不夠,丫頭想要的是那種忙忙叨叨的充實感。

沒辦法,褚青就幫著找唄。

他現在人的名樹的影,腦袋上頂著個掃把星的光環。確實在很多影視公司眼裡不受待見,而且牽連到了女朋友,搞得三個月都沒開工。

但這些人是沒交集的。充其量算路人黑。相反,跟他合作過的那些片方和導演,自然了解他是個什麼德行,有演技,有品性,還便宜,倍儿放心。

所以,褚青幫范小爺找工作,也多在這個範圍內,算是知根知底。

孫叔培,黎平,張國利,張鐵霖,呂勒,徐錚,陳鴻……反正他打過交道的,都聯繫了一圈,看看能不能把丫頭塞進組。

這幫人還算給面子,就算辦不到,起碼也表明個態度,我挺你!

褚青在欣慰的同時,愈加鬱悶,光要個態度有毛用啊!來點實質的好不好?

他閉著眼睛躺了一會,翻身撿起手機,繼續找人。按了按鍵,看著那幾十上百個名字,有導演,有製片,有攝影,還有美工什麼的,心裡也在一一估摸著作用。

通訊錄來來回回的滑動著,忽地,他目光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夢季。

……

范家的新房剛剛裝修好,味道奇大,得晾一兩個月才能入住。

除了通風外,什麼茶葉渣,柚子皮,活性炭,虎皮蘭……他們知識面可以承載的去甲醛的辦法,全用上了。

範爸範媽還住在出租房,丫頭每天固定的往這邊跑,跟男朋友膩膩歪歪,夜裡九點多鐘再回去。

褚青不放心,次次都送,倆人跟吃飽了撐的似的,成天打車玩,就是個折騰。

「噫,真香!」

范小爺剛進門,就踢掉鞋子跑到廚房,咋咋呼呼的想掀鍋蓋。

「離遠點。」

褚青把她的腦袋挪過去幾寸,搶先伸手,揭開鍋,一大團熱氣猛地升騰至空中,許久不散。

「你說你,早上就吃這麼油,還減不減肥了?」他見湯汁變稠,便調到小火,又拿了兩條紅辣椒,捻碎了扔進去,利索的翻炒。

「誰讓你老說土豆燉大鵝好吃了,都是你勾的我。」她洗好了碗筷,就站在邊上等。

「喏!」

他舀起一塊鵝肉,送到她嘴邊。

范小爺張嘴咬住,還沒等嚼,就一哧牙,被燙得直哼哼,滿臉扭曲,立馬吐掉了。

「辣椒辣麼?我昨天剛買的。」他無視女朋友的苦逼表情,扭頭問道。

「還行,這辣味正好。」她伸出舌頭,哈著氣。

褚青又炒了幾下,關掉火,瞅了眼電飯鍋,已經跳了,邊裝盤邊道:「盛飯去。」

「哦。」她拽過自己專用的貓咪小飯盆,盛得滿滿的。

好端端的碗不用,非買個那玩意兒,二十啷噹歲了,忒沒節操的擱這賣萌。

「夏天還是清淡點好,不能老吃這個。」他端著大盤子,小心的放到桌上,擦了擦汗。

「哎呀,就吃這一回。」

范小爺夾起塊肉,吹了吹才塞進嘴裡,笑道:「我爸伺候我媽這幾個月,手藝煉的也不錯了,不過跟你可比不了。」

「呵,你這一天三頓都不陪他們吃,你媽沒罵你啊?」

「怎麼沒罵?我媽現在老煩我了,剛才還要揍我兩下,幸虧我跑得快。」

褚青抽了抽眼角,妥妥一熊孩子嘛!

「哎,你媽打算在京城生麼?」提到範媽,他忽然想起來個事。

「對啊,怎麼了?」

「我聽說,外地戶口在這生孩子,建檔特麻煩,手續啥的也挺難辦。」

「我倒聽我爸說過,他好像認識個大夫,到時候就去那醫院,有熟人可能好辦點唄。」丫頭道。

「嗯,那就行。」

褚青點點頭,肚子其實不太餓,就陪著她吃,又笑道:「早上我給夢導,就我拍豬八戒的那個導演,打了個電話,他說有部新戲要拍,正好缺個角……」

「什麼戲什麼戲?」一談起工作,她飯都顧不上了,連忙打斷。

「武俠劇,你別打岔!」

他彈了下她的腦門,接著道:「這戲是雙女主,一個已經定了,另一個也有人選,不過片方不太滿意,夢導就說,讓你去試試。」

「喲,你還挺有面子的嘛!」丫頭笑嘻嘻道,她閒的都快死了,好容易碰著開工的機會,自是興奮。

「面子個屁,我求爺爺告奶奶才找來的。」他沒好氣道。

「哎呀我明白我明白,你辛苦啦!受委屈啦!我愛死你啦!」范小爺撲上去,摟住他脖子,狠狠親了一下。

以男朋友這種悶騷性格,能主動低聲下氣的求人辦事,還不是為了她?

「快點給我說說,那角色什麼樣?」

「呃,我想想啊。」褚青撓撓頭,道:「她爹是首富,她呢,從小嬌生慣養,性格特爛,刁蠻任性,老是無意識的傷人,腦子還不好使,耍小聰明一次也沒成功,嗯,比較蠢。哎對了,她還被情敵毀容了!」

「……」

丫頭搭在他脖頸後的那雙手,瞬間變成掐的姿勢,還使勁搖晃,吼道:「這什麼爛角色啊!反派也就算了,有這麼缺心眼的反派麼?你故意的是吧? 」

「誰告訴你這是反派了,我還沒說完呢。」

褚青被晃的雞蛋黃都散了,按住她肩膀,笑道:「後來就變了麼,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又溫柔又體貼,智商也唰唰的上線,還把男主角泡到手了。」

「……」

丫頭更鬱悶,道:「這劇本也太不靠譜了,能挨得上麼?」

「絕對挨得上。」

他抱住她的腰,拉到自己懷裡,在桌旁逼仄的空間玩起了俄羅斯方塊,問:「怎麼樣,想不想去?」

範好了。我用準備準備麼,那人厲不厲害?」

「呃,跟你比,肯定是差點,你輕飄飄就能滅了她!」

褚青給她打氣,道:「我就擔心你顧不過來,這戲月底就拍了,你肯定得兩頭跑。不過李昱那邊,戲還少點……反正到時候再看吧,我跟她商量商量,盡量把時間排開。」

「那沒事,活兒越多我越高興!」丫頭特有工作狂的潛質,無所謂道。

「你別沒事,你得演好啊!我可是製片人,你說你要ng個十幾次,我說還是不說?」

「我如果表現不好,你該罵就罵,我保證不生氣。」她斜著眼睛,笑道。

「得了吧,我哪捨得罵你。」

褚青笑道,同時在心裡吐槽:我要是信你的話,那就忒傻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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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七七

范小胖的演藝經歷,其實很詭異。

電影和電視劇,各拍了有四十多部,在國內演員來講,算是高產。有女主,有女配,有客串,可除了還珠,愣挑不出來一部代表作。

那些作品裡,熱劇也不少,如《小魚兒和花無缺》、《八大豪俠》,戲份都挺重的,但就是沒存在感,看過就忘。

觀眾緣這種東西,太微妙,憑的是感覺,感覺對了,一輩子都記著,感覺不對,分分鐘變路人黑。

所以,鐵心蘭比不過小仙女,楚湘湘比不過扁素問,個中原因,只有觀眾自己知道。

這姑娘前期跑單幫,沒有公司支撐,等有公司了,人家內部的資源分配已定,不可能大力向她傾斜。於是,很長時間內,她便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位置。

用時運不濟來形容,還能婉轉點。

她總趕不上第一波,老吃別人剩下的。像《少年包青天》和《春光燦爛豬八戒》,誰演誰紅,結果她沒那好命,偏偏拍的是第二部,被噴的 狗血淋頭。

好容易靠《手機》拿了個百花獎最佳女演員,還被貼上了放蕩的標籤。但是,也正從這部電影開始,她就在越來越妖嬈的個人風格,與越來越奇葩的八卦緋聞中間,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范小胖拍戲,總有種費力不討好的感覺。

不能說她選片眼光太爛,因為她純粹為了賺錢,只要片方來找,什麼戲都接,不管角色大小,因此也出現了一年趕八部劇的碉堡記錄。

直到後來,長大了點,資產也豐厚了。才注重起演員本身的修養,跟她的好閨蜜李昱牢牢掛靠,一起刷獎。

……

「我說你心這麼大呢?」

接待室裡,丫頭狠掐著男朋友的腰肉。

褚青正閉著眼睛瞇覺,疼的一激靈,鬱悶道:「昨天被你折騰一宿,困著呢,別鬧。」

「誰折騰你一宿了,不就打了半宿電話麼。」

「白天泡了一天,晚上還打什麼電話……哎?」他猛地回過神。奇道:「你是不是緊張啊?」

見她抿嘴不語,愈發詫異,問:「你不是吧,都拍這麼多戲了,還緊張?」

「我,我好久沒接戲了麼,萬一沒通過咋辦?」她歪在他懷裡,略微擔心。

「哎呀沒事!」

褚青失笑道:「我告訴你,就那個角色。你都不用琢磨,往哪一戳,妥妥的。那叫什麼來著,啊對。本色出演。」

丫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他腿上蹭了蹭,懶得搭理。

「哎青子……」

此時,夢季正好推門進來。又連忙閃退,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倆繼續,繼續!」

「別裝了,進來吧夢導。」他扶起某隻軟軟的生物,端正坐姿,招呼道。

「年輕人就是有精力,我可差遠了。」夢季回放了下剛才的動作,笑道:「範總到了,咱別磨嘰了。」

褚青拍拍女朋友的後背,示意她跟著過去。

「你不來啊?」丫頭可憐兮兮的問。

她最近的情緒特古怪,確切的說,自倆人發生肉體關係後,就變得非常非常黏人。當然以前也黏著,但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怎麼也離不開一樣。

「我過去不太好吧……呃,那我在門口等你。」褚青終究拒絕不了,站起身,隨他們到了一間辦公室外。

范曉天的總部在江南,擱京城這邊搞了個分公司,租了層寫字樓,二十來個員工。

由於《春光燦爛豬八戒》太過給力,刷收視率刷得喪心病狂,他公司的名頭愈盛,正意氣風發的準備大幹一場。目前籌備的這部劇,便是接檔豬八戒,不容有失,從劇本到選角,每個環節都親自參與。

他跟夢季這對奇葩組合,從來不以追求完美為目標,做影視劇,為的就是賺錢。而且,倆人還都秉承了一個德行,摳!

花最少的錢,拍出最狗血的劇,只要爆點足夠,其他無所謂。

戲里大部分角色基本定了,就剩個女主,原本備選的那個女演員,剛從北影畢業,雖說經驗不足,形象倒還好。

如果評價的話,大概有七十分,在優秀的範圍內。這已經ok了,達到倆人的心裡預期,即便差點,也沒打算找別人再試試。

而就在這檔口,褚青主動扒上了門。

收到消息後,范曉天齁爽齁爽的,他可不管什麼被禁演員的女朋友,巴不得多點噱頭搏搏眼球。

何況,范小爺的知名度在劇裡算大牌了,完爆備胎。最最重要的是,以她現在的倒霉情況,片酬方面,絕對可以壓一壓。

那屋子比較靠邊,斜對面是辦公區,褚青就在中間的走廊裡來回溜達。

員工們可能明星見得多了,特淡定,自顧自的工作。只有一個小姑娘跑來要合影,還衝了杯咖啡給他喝,看樣子是純粉。

他慢悠悠的喝著超濃咖啡,神色輕鬆,憑丫頭的實力,若連這個角色都拿不下,那也忒靈異了點。

又等了一會,辦公室的門被拉開,范小爺探出身子,招手道:「哎!經紀人!」

「哈?」他指了指自己。

「快點過來,人家找你呢!」她理所當然道。

褚青瞪了瞪她,丫頭笑嘻嘻的抱著劇本出來,順手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那二人組在屋中端坐,表情滿足,見他進來,都一樂。

「青子,你這是改行了?」范曉天比去年胖了點,開口打趣。

「給媳婦辦事應該的。」他也不客氣,坐在沙發上,笑道:「範總您可富態多了,最近肯定特順。」

「呵,還行,託你們的福。」

當初拍豬八戒,就是范曉天親自跟褚青談的合同,對他這人也了解。直奔主題,道:「這部劇我們計劃是四十集左右,朱七七呢,有過半數的出鏡時間,保證女主角。兵兵能來演,我們當然高興,但公司前期投入太多,預算已經超支了,可能給不到那個價位。」

他敲了敲桌幾,吐出個數:「八千。」

褚青沒拿影帝之前。丫頭的身價一直比他高點,一萬二以下,九千起。就算這會行情不好,給八千,確實也低了。

「一萬。」他道。

范曉天搖搖頭,笑道:「一万肯定不可能,最多九千。」

「行!」

他想了想,點頭同意,畢竟戲擱這擺著呢。想搭上車總得妥協點。

……

回家的路上,范小爺嘰嘰喳喳個不停,很開心的樣子。之前,她可真怕自己就此告別演藝圈。再也不能拍戲了。

這會角色敲定,才算安了心,至於片酬,倒沒在意。

「哎我看了劇本才知道。這戲裡還有熟人呢!那個白飛飛,你猜是誰演的?」她拉著男朋友的手,晃啊晃的。

「我哪知道。誰啊?」他笑問。

「燕姐啊!」

她眨著眼睛,興奮道:「我跟她拍完還珠就沒見過了,真沒想到,咱倆還能在戲裡碰著。」

「嗯,你倆有緣唄。」

「我覺著也是,哎不光有她,還有那個演熊貓兒的,就是朱虹嘉。」她說著說著,感覺有趣,笑道:「嘻嘻,你看他們倆,一個簫劍,一個晴兒,又在一塊了……」

褚青偏著頭,看她像小孩子找到糖果似的,眼睛裡都閃著彩色的光,也跟著愉快起來。耐心的傾聽,又顧著前方的路,免得她磕了碰了。

「哎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啊?」嘮叨了半天,范小爺總算住嘴,奇怪的問。

「啊?我,我驚訝啊,誰說我不驚訝!」他微怔,隨即努力做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行了行了,太假了!」丫頭白了他一眼。

褚青揉揉她的頭髮,笑道:「這個機會難得,你得好好表現。」

「我明白,可這角色,我老覺著不靠譜呢,太,太咋呼了,以前沒演過。」她抿了抿嘴,信心略顯不足。

「哎呀不用擔心。」

他掰著手指頭,幫她分析,道:「朱七七好看吧,你也好看啊;她可愛吧,你也可愛啊;她腦袋不好使吧,你也不聰明啊……」

「欠揍啊你!」

范小爺找了找,沒有趁手的工具,哼道:「以後我買把傘隨身帶著,叫你得瑟!」

褚青撇撇嘴,他說的可是大實話,真覺得丫頭跟角色很搭。

《武林外史》就是一部披著武俠劇的皮,藏著瓊遙劇的芯子,的狗血劇。

什麼你強暴了我的女人,我還幫你把女兒養大,最後二父共侍一女;

什麼你幹掉了我的親爹,又做了我的義父,我想報仇,還不忍心下手;

什麼你原先愛我,後來又愛她,再後來我掛了,你做了我名義上的丈夫,跟她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

總之,恩怨情仇,家族倫理,人性善惡,在這裡面都能找到。

特包容,特現代,特合胃口,年輕人倍儿喜歡!

更何況,還有吵得翻天覆地的七飛之爭,到後世也沒分出個勝負。

壓根就是蛋疼!因為編劇誰也沒偏向,各給了半部好戲。

前半部裡,白飛飛那個楚楚可憐,嬌羞脈脈,把一眾少男少女看得心肝直顫,後半部就完全黑化了,呃,其實她本來就是黑的。

而朱七七剛好相反,前面討厭的讓人想掐死她,後面卻極其詭異的變身,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妥妥的大和撫子。

夢季的眼光也毒,偏偏找王燕演白飛飛,成功抵消了一切冤孽。換另外任何一個演員來,都不會有這種效果。

那身白衣綠葉裝,多少人的青春夢啊,美的都沒人恨她。

現在,又多了個范小爺。

別的不說,光是那極搭的逗比天賦,以及元氣少女的貼合屬性,加上美美的顏值,絕對碾壓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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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3:17:48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日

從京城到泉城,四百多公里。。。

劇組一共二十多個人,坐飛機,每人五六百;坐火車硬座,每人五六十;坐長途汽車,每人七八十。

最貴要一萬多,最便宜也得小兩千。

但如果包車的話,尤其是那種大麵包,一車能塞進去十來個,加上器材,三輛車妥妥的,還清靜,不用被人圍觀。

再講講價……

好吧,讓褚青這麼個天生不會講價的去當製片人,簡直喪心病狂。劇組還沒出發,丫已經鬱悶的直撓牆。

大到導演的拍攝計劃,演員的檔期調配,小到全組的吃喝拉撒睡,哪樣不得他管?可這貨真沒有那種統籌全局,又精打細算的本事。

光是前期車輛的問題就費了老大勁,還是程老頭找朋友幫忙搞定的。

李昱把地點放在老家泉城,也是為了成本考慮,那邊人面廣,地段熟,辦個事比較好說話。像戲裡有很多在動物園飼養區實拍的鏡頭,要是擱京城,人家讓你進麼?托關係都不知道找誰。

六月十五日,陽光正好。

李昱瞅著這三輛大麵包,意氣風發,呃,就當她意氣風發好了……上車的那一瞬間,望著前路漫漫,情緒滿溢,頗有種,我的征途星辰大海,的敢腳。

褚青可沒她那麼騷情,覺著特山寨,和老賈那一百多人的大卡司比,就跟小紅帽旅遊團似的。

他頭回以非演員的身份參與電影拍攝,看問題的角度都不一樣了,好像脫離開了表演和細節,而用另一種高冷客觀的眼光去觀察,非常彆扭。

路程不算遠,即便開慢點,五個多小時也能到了,所以也沒起早走。給了大家吃飯的時間。九點鐘左右,才聚齊發車。

李昱認識路,在第一輛,他在第二輛,范小爺算半個東主,在第三輛,那車上都是演員和化妝師。

「哥,這回太謝謝你了!」

褚青坐在靠車門的位置,對旁邊的王玉道。

「哎甭客氣,反正我這段也沒事。」

王玉擺擺手。笑道:「不過你這也忒趕了,前天給我打電話,今兒就走,沒見過有劇組像你們這樣的。」

「這不原來那哥們,太,太那個了麼。」他摸出盒煙,遞過去一根,沒好意思說太渣。

李昱開始找了個攝影師,在央視拍紀錄片時認識的。擱業內有點名聲。可能就沒看上這破爛劇組,一直口頭應允,說到時候肯定幫忙。

結果前幾天她聯繫這貨,人特麼跑新疆采風去了!

沒辦法。褚青只好臨時請來了王玉,這哥實誠,二話不說就點頭。

「啥樣人都有,別在意。」他還安慰了下。

「我倒沒在意。就給你添麻煩了麼。」

「這算什麼麻煩,你給錢,我幹活。你現在可是我老闆。」王玉開著玩笑,往前蹭了兩步,在司機的煙灰缸裡彈了彈,又道:「我過倆月去西北拍部片子,那裡面有個角色我覺著挺適合你的,給姜五了,嘖,可惜啊……」

「姜五?哎,他啊。」褚青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問:「那什麼片子?」

「說是國內第一部公路片麼,哎,也就那麼回事,咱們哪有純粹的公路片!」王玉表示了鄙視和無奈,接著道:「不過那編劇我看著還行,挺像樣的,有才華,叫……哦,刁一男。」

褚青不認識刁什麼男,配合的點點頭,剛要換個話題,就聽兜里手機響,是女朋友。

「餵,我餓啦!」丫頭開口就道,這仨字最近都成她口頭禪了。

「呃,你早上不是吃了麼?」他汗道。

「吃了就不許餓啊?」

他看了眼王玉,略微尷尬,小聲道:「你看那藍色的包,裡面有個飯盒。」

聽筒里馬上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翻找聲,隔了幾秒鐘,丫頭道:「啊,找著了!那好了,我掛……」

「哎!」

褚青忽打斷她,又停了下,問:「你那邊,沒什麼事吧?」

「沒事啊,都挺好的,小初姐姐睡覺呢,瞳姐看書呢。怎麼了?」

「就,就是怕你們暈車,那行了,掛了吧。」

……

後面那輛車上,范小爺掛掉電話,嘟囔一句:「搞什麼,古古怪怪的。」

但隨即就拋在腦後,忙不迭的打開飯盒,鼻尖貼上去聞了聞,感受著那股溫熱的肉香,心情大好。

她拿起一個,正想塞嘴裡,看了看斜對面的王瞳,便湊過去,笑道:「嚐嚐這個。」

「這是什麼?」王瞳放下書本,肩膀輕倚著車窗,偏頭問。

「肉春捲,他做的,超好吃!」丫頭顯唄道。

「謝謝。」王瞳伸出兩根細長的手指,拈起一個,小咬了一口。

「怎麼樣,不錯吧?」

「嗯。」她笑了笑,慢慢的吃完,又擦了擦手。

車上這幾個人,張婧初在後排,佔了倆座位,歪在哪熟睡,腦袋隨著車輛前行,一晃一晃的,倦得很。

那些化妝師和美工,各自散開,腳底下堆著大包裹,也都閉著眼睛瞇覺。

至於劉曄,屬於客串性質,不用跟著。剩下的若干小角色,李昱提前跟那邊打好了招呼,找當地的朋友來耍一把。

然後,就沒別人了。

除了司機師傅偶爾往外面吐口痰,車里居然顯得很安靜。

范小爺和王瞳根本不熟,就覺著這個姐姐話很少,一直在看書。但她又實在很無聊,抱著飯盒左瞅右瞅的,還是張開嘴,準備搭訕。

「那個,瞳姐……」她瞄著那張側臉,微聳的顴骨和窄窄的眼角,還有半抹唇邊。

王瞳稍稍回頭,擰著身子,問:「怎麼了?」

「呃,你這件紅襯衫哪買的,真好看。」

「在街邊攤子上挑的。」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笑道:「你這件白的也好看,那個領子更好。」

「是吧是吧,我專門買的,他說我穿白襯衫可帥了!」范小爺得意起來,往前傾了點,給她看那帥帥的小立領。

她眨眨眼,道:「那釦子再解開一個,太緊了。」

「啊,我說呢,難怪脖子有點勒。」丫頭傻笑了聲。抬起手,又放下,全是油。

王瞳抿抿嘴,夾好書籤,把書擱在旁邊,蹲在她身前,手指頭靈巧的翻轉,幫她鬆開了釦子。

丫頭直挺挺的坐著,感覺那細細的頭髮絲。磨蹭著自己的下巴,又癢又暖,忽笑道:「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好啊。」她頓了頓,垂著眸子。退迴座位上,抽出幾張紙巾遞過去。

「姐姐!」范小爺立馬叫了一聲,她早把肉春捲消滅乾淨,蓋上飯盒。邊擦手邊道:「我聽他說,你們早就認識啦?」

「嗯,九七年吧。」

「咦。我們也是九七年認識的,你是幾月份?」

「好像十月份。」

「嘻嘻,我是七月份,比你早點。 」

范小爺收拾好包裹,難得有人陪聊,瞬間開啟話癆模式,繼續巴拉:「哪會我們拍還珠,他到我家接我,還打跑個搶包的,往人家身上踹了一腳,那叫個狠!哎姐姐,你們怎麼認識的?」

「老賈介紹的,幫他聯繫上學的事兒。第一次見面,感覺這人特土。」王瞳索性也不看書了,背轉著身子,雙手搭在膝蓋上,聽這個小姑娘嘮叨。

「沒錯!哪會他可邋遢了!」范小爺極力贊同,又顛顛的炫耀著成果,道:「哪像現在人模狗樣的,都是我打扮的。」

「不過也培養出來了,起碼能想著拾掇拾掇,給自個買件衣服啥的。」

「哎對了,你倆拍電影的時候,他還買了串珠子,成天跟寶貝似的戴著,臭美臭美的,你看著過麼?」

「嗯,看過。」

王瞳一隻手豎起,拄著臉頰,合了下眼睛。

……

下午時分,劇組到了泉城。

李昱事先訂好了賓館,褚青緊緊挎著個包,裡面是幾萬塊現金。他也不曉得別的製片人怎麼工作的,反正就覺著把錢隨身攜帶,心里特有底。

先付了一部分定金,值得慶祝的是,這地方的物價比汾陽高不了哪去。

房間分配,按人頭算,因為比較便宜,也不摳摳嗖嗖的。演員都是每人一間,工作人員則倆人一間,算下來,十多間房,連吃帶住,一個月也就三萬來塊錢。

那三輛麵包車打發回去了,接著計劃在當地包車,按天結賬,更便宜。

經過一路行程,都很累了,李昱和褚青商量了下,先休息,等吃過晚飯,再開個小會,說說情況,動員下士氣。

大家各自拿著房卡上樓,然後睡覺的睡覺,遛彎的遛彎。

褚青沒把女朋友跟自己湊一屋,這麼多人來來往往的,太不好意思。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上去,先幫她安置好。

丫頭坐車坐的有點暈,倒在床上就不想動彈,他陪著說了會話,看她睡著了才出去。

結果到了房間門前,拿卡刷了一下,嘀的一聲,沒開。又刷了下,還是沒開,不停的閃著紅燈。

「嘖!」

他咂巴了下嘴,暗自吐槽,看樣子是壞了,只得下樓去換。

穿過走廊,到了樓梯口,台階鋪著廉價的紅地毯,踩上去會發出悶悶的聲音,而且,還越來越近。

褚青側耳細聽,慌亂的往後一閃,避在拐角處。

不管她穿什麼鞋子,走在什麼路上,那種腳步聲,似乎從來就沒變過。

「出來!」

王瞳停在緩步台,喚了一聲,微微仰著頭,見他慢騰騰的轉出身子,又好氣又好笑,道:「你老躲著我幹嘛?」

「我沒,沒躲著。」他訕訕道。

「沒躲著你一天都不跟我說話?」她抬腳,落地,一級級的走上來。

褚青撓了撓頭,目光游移,瞄了眼她手裡的飲料,問:「買水去了?」

「是啊,都渴死了,你這製片人怎麼當的?」

「呃,我忘這茬了,我這就買幾箱礦泉水去。」他不好意思道。

王瞳邁上了最後一級梯階,那件紅紅的襯衫,在他眸中逐漸放大,清晰而妖嬈。自身邊擦過時,手忽地一抬,拍了下他的頭,道:「用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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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製片人的日常

之前,李昱曾經找褚青深談過一次。

因為她見了王瞳和張婧初後,滿滿的驚訝。倆個人的長相氣質,甚至某些方面的性格,要怎麼搭就怎麼搭,跟角色再適合不過,當下便拍板簽約。

苦惱許久的演員問題,輕松松就搞定,這讓她愈加認為,褚青是能給自己帶來好運氣的家伙,所以也想聽聽他對這片子本身的看法。

他不懂導演技巧和劇本結構,但懂一部電影的好壞,還真提出不少意見,主要集中在兩個部分:

風格,角色。

李昱在開始的時候,受困於資金和演員的限制,打算把片子拍成熟悉的紀錄片形式,難度較低,容易上手。

其實就是賈璋柯玩得最溜的那種,半紀錄片半電影的調調。

大段大段的長鏡頭,喪心病狂的中遠景,吵吵嚷嚷的外界噪音,天書般的方言對白,幾乎可以忽略掉表演的人物塑造……

褚青做演員時,便罷了,犯不著考慮這些東西。可現在,換成制片人的角度去想,就很古怪了。尤其他還剛從鹿特丹深造回來,牢記著葛文的那幾句忠告:

畫面差!

聲音差!

基本聽不懂!

而且看的難受!

眼下這一對比,著著實實的生出種挫敗感,人家說的真沒錯,就一個字:糙!

他倒沒想過鼓搗出什麼偉大的電影,只是不能容忍,在自己手里拍出一部粗制濫造的作品。

於是,他跟李昱很深刻,很小心的,提出這個問題。

結果,那貨二話沒說同意了,她特麼早就想幹了!

這個女人內心的兇殘程度遠外表的斯文無害。原先是條件不足,才求穩穩當當的。這會要錢有錢,要演員有演員,還穩個勞什子,妥妥的撒歡。

好吧……倆人也算達成共識。

至於第二個意見,就麻煩了點。

《今年夏天》的本子很復雜,人物眾多,明線暗線交叉,顯得有些繁瑣和浮躁,貌似豐富。實則蒼白。

小群、小玲、君君、媽媽、警察……這些角色,每一個都有表述,但每一個都沒展開。也許演員本身能理解,可觀眾看著就費勁了。

角色的精彩,出鏡時間占了很大因素,而按照預期的電影長度來講,小群、小玲和君君,這三個主要角色,絕對有充足的時間去展現。

李昱卻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十足的坑貨,她把大量的時間給了誰呢?

給了那些路人配角。

這就蛋疼了!

她特想表現出一撮邊緣群體的普遍性狀態,同性戀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老年人戀愛。單身爸爸等等。

但如此做的結果,就是把電影變成了一鍋亂燉,戲份均等,層次不明。

褚青的意見是:把媽媽的黃昏戀故事。完全刪掉;把警察的支線劇情,盡量縮減。這倆部分內容,在他看來根本多余。

李昱立馬就炸毛了。拍著桌子喊。

褚青脾氣好,慢騰騰的跟她耗。他不是自負,也並非當上了制片人,就得瑟的玩宮心計,彰顯一下權威。

他拿著那劇本,請教過老賈,請教過樓燁,甚至拜托郝容,聯系中戲的一位教劇本創作的老師看了看,補足充實後,才拎了出來。

褚青本身沒什麼說服力,他那些幫手的份量就強大了點。李昱冷靜下來後,自己細細品了兩天,覺著意見正確。

最後,倆人商討的直接體現就是:

第一個,膠片升級成了35mm。

第二個,三位女演員的戲份都有所增長。

至此,《今年夏天》除了故事脈絡之外,它的角色刻畫,表現手法,跟最初的設想已經完全不同。

主題突出,人物鮮明,層次感清晰,從基礎上,它真正的,開始像一部電影。至於能拍成什麼德行,那就是導演和演員的道行了。

李昱極其的忐忑和期待,或許她只是想扛著一臺16mm的破機器,完成心中的一個念想。

而現在,這個簡單的念想,似乎變成了更加輝煌的夢想,並且,唾手可得。

制片人的工作范疇特廣,包括前期籌備、組建攝制組、成本核算、財務審核、監督拍攝、後期制作、行、申報影展等等。

名頭也不少,按級別遞減,什麼總制片,執行制片,制片主任,生活制片之類的。

褚青幹的活,就是最低等的生活制片,呃,當然了,他自己不知道。

劇組到泉城的第二天,就開始正式拍攝。理論上,李昱也有投資,應該算出品或制片那一掛,可這女人忒沒良心的撂挑子,全甩給了褚青。

於是,丫就妥妥的累成狗了。

每晚,他必須做出次日的通告和計劃書,貼在走廊的大墻壁上,內容有:需要拍攝的場景,需要的演職員以及他們工作的時間,從午飯份數,到帶幾箱礦泉水,再到膠片長度,事無巨細。

第二天早上,他得調配車輛,指揮裝卸器材,有睡懶覺的,他還負責催叫起床。

到了片場後,先擺張桌子,列好簽到表,每個人員到達和離開,都得簽字。接著查看場地,督促準備工作,排除安全隱患啥的。

拍攝時就更忙,還得提醒錄音師收音,攝影師對焦,記錄進度報告,順便關注盒飯什麼時候能送來……

總之,拍了幾天後,褚青現,他特麼居然是最忙叨的!

非常非常的不習慣,一直以來的生活規律,瞬間被打破了。那些事情都不大,但特瑣碎,還不能慢待,因為你承擔的是整個劇組的工作狀態,影響的是這部作品的質量好壞。

壓力倍兒大!

唯一值得高興的,大概就是,從青子變成了青哥……可為毛半點成就感都沒有?

小劇組,沒辦法。一個蘿卜一個坑,想加人手,就得添成本,就那麼六十多萬,能省就省。

事實上,他和李昱決定用35mm膠片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後果,倆人簡直是在走鋼絲繩,資金隨時可能短缺,面臨停拍。

好在李昱比較靠譜。不像老賈那般隨心所欲,很少有突奇想,拍的也精細,每天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就為爭取一條過,以便減少膠片的消耗。

說起來挺悲壯的,典型的用人力換金錢。

「你下個禮拜來就行,不用著急。」

「啥?飛機……你坐個屁的飛機啊,你知道一張機票多少錢麼?坐火車就得了。到了我給你報。」

褚青掛了電話,扔到床上,感覺脖子略微酸痛,使勁擰了擰。

劉曄那孫子畢業了之後。好像在拍個什麼情景喜劇,表現又不好,成天被導演罵不會演戲。

里面還有個女演員,嗯。叫謝那。

這是單人間,本來沒有桌子,他跟老板要了一張。此時擺滿了花花綠綠的票據。胳膊肘底下壓著個本子,記著幾天來的各項支出。左手邊則是計算器,按的腦仁生疼。

褚青真真的後悔,沒把黃穎那丫頭拎來,現成的一個帳房,竟然忘了。

「盒飯七塊……一共一百七十五……嗯?」他皺皺眉,費用貌似高了點。

劇組的早晚飯多在賓館解決,白天,就是中午那頓盒飯。他跑了好幾家飯店才找到,味道尚可,份量較足,價錢又勉強能接受的。

可照目前的開銷,看樣子是高估了承受能力,照這個價,一個多月就得幾千塊。

他用筆標在顯眼的位置,打算明天再跑跑看,有沒有便宜點的。

「咚咚咚!」忽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

褚青隨口道,由於找他的事情太多,房門索性虛掩著,睡覺的時候才鎖上。

范小爺推開門,鬼鬼祟祟的露出個腦袋,隨即閃身進來。

「你敲什麼門?」他轉頭一看,笑道。

「嘖!咱倆私下是這個關系,平時是那個關系,我找你有正經事,當然得正式點。」她湊到桌子旁邊,密密麻麻的數字瞅得直眼暈。

就這貨,一百以內的加減法,都得用筆算,立馬移開視線。

「什麼正經事?」褚青放下筆,側坐著身子。

「就那個礦泉水啊,成天喝,太沒味了,能不能換飲料?」丫頭擺出一副請願的架勢,眼睛亮晶晶的,特真誠。

「你想要啥飲料?」

「我剛才逛街買了瓶果奶,喝著挺好喝的,才三塊錢。」

褚青翻了個白眼,拿起計算器啪啪按了幾下,道:「才三塊?你知道這幫人一天得喝多少水麼,起碼三箱。一箱就當十二瓶,三十六塊,三箱就是一百零八,都趕上盒飯錢了!再說了,組里這麼多老爺們,你讓他們見天喝果奶?」

丫頭撇撇嘴,道:「不給買就不給買,數那麼多數幹嘛?」

「你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他無視抱怨,一本正經的問,頗有點領導關心下屬思想建設的德行。

「什麼怎麼樣,我就拍了兩場戲。」

丫頭半躺在床上,拄著臉頰,道:「不過人還不錯啦,尤其是瞳姐姐,對我特好。這地方麼,還湊合吧,起碼逛街能找著店。」

「嗯,有什麼事跟我說啊,我想辦法解決。」褚青點點頭,轉過身繼續算賬,他通告還沒做呢,得抓緊時間。

難得男朋友進入工作狂狀態,范小爺也不好打擾,抱著枕頭滾來滾去的,默默自嗨。

倆人最近交流的確實很少,他現在太忙,沒多少時間管她,在劇組這種公開場合,也不好意思過於親密。

丫頭滾了一會,無聊得要死,扔掉枕頭,盯著他的後腦勺,只想狠狠拍一下。

人家閑的時候,她不爽,人家忙的時候,她又不爽。總之,既要有上進心,又不能冷落了自己。

「領導,咱有需求你管不管?」她忽地坐起身子,問道。

「嗯,啥需求?我盡量滿足。」褚青頭都沒回,應付著。

她詭異的抿抿嘴,下了床,小碎步挪動,貼在男朋友背上,膩聲道:「那你先洗澡去。」

「幹嘛?」

他手里不停的寫著拍攝計劃。

「你先洗澡去嘛!」

丫頭摟住他脖子,來回晃著。

「別鬧,我這一堆事呢!」

褚青拍了拍她的手。

「你不說盡量滿足的麼!」

她轉著身子,欺到他前面,硬生生擠到懷里,不滿道:「去洗澡去!」

褚青抱著個大障礙物,只好停下筆,納悶的問:「怎麼這會想了?」

「什麼這會啊,都多久了?」

丫頭眨著眼睛,算了算,道:「都半個月了!」

說完,腦袋一送,就咬住了他嘴唇。

褚青斜著眼睛,瞥了瞥墻上的鐘,快十點了,十二點之前必須把通告貼出去。

此刻,下唇被她啃在小牙里,說話都不利索,無奈道:「你倒先把門鎖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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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菜鳥的low

王瞳,范小爺,張婧初。

這就是三個演員,在李昱心的排序,無關其他,純粹的演技高低。

王瞳是她最放心的,瘦,高挑,眉眼剔透,臉頰順氣,連紮起頭髮的樣都是那麼搭。服裝根本不用準備,就穿她自帶的那件紅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衣袖稍稍挽起。往哪兒一站,氣質溫潤,歷練通達,全劇組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跟著旋轉,停歇。

演員這個職業,真的跟人本身息息相關,故事多了,感悟久了,那種味道,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來。更奇妙的是,每個人的味道不同,飲酌之時,細品的方式也不同,需考究,需交往,需成知己,才能嘗出滋味差別。

王瞳,無疑就處在這種特醇香的階段,讓人不覺自醉。

而范小爺,年紀輕,還很浮躁,個人獨有的syle並沒有形成。但勝在基礎好,經驗足,自己又肯琢磨,一種演法不行,馬上可以換成另一種。

李昱推翻原來的劇本後,給君君這個角色重新設定了身份:酒吧里的駐唱歌手。極度的叛逆,又極度的純真,挑戰性比之前更大。

她的頭髮需要剪短,可因為《武林外史》的緣故,又必須得留長發,便商量了一下,套了個假髮代替,黑色泛著淡淡的紫,刺蝟樣的支棱著尖銳和防備。

再配上無袖的牛仔褂,斜背著一把吉他,還別說,更帥了,男女通殺!

至於張婧初,就麻煩了點。

她在三個人裡,底最薄,沒有系統的學過表演。也沒有超人一等的天賦悟性。她拍戲完全就是靠努力,重複,重複,不斷的重複,用熟練來找到正確的表演感覺。

平時拍攝,也許只有幾秒鐘的鏡頭,她在私下里,卻可能練習了幾個小時。

這種情況,一般的戲份還可以,若是碰到特別細膩。或特別強烈的段落,表現力就顯得不足,差點火候。

幾天下來,所有人裡邊,最憂心的就是她,ng次數最多的也是她。這姑娘太想把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演好了,以至於越來越繃著,放不輕鬆。

狀態不好,還屬小事。能慢慢調整,更要命的是,她現在連自信心都有點缺乏。

李昱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得從人物形象入手。希望盡量補足一些差距。專門花了一晚上,把她拎去理髮店,燙了個大波浪捲。

張婧初的頭髮本來就長,這下顯得更為濃密。稍稍低頭,那張小臉就會被遮住,跟貞一樣。

李昱倒很滿意。覺得很符合心理預期,能詮釋出小玲那種「孤獨又衰艷」的敢腳。

褚青呢,正忙著體會這份新工作給自己帶來的悲摧感,極少摻和拍攝的事情,畢竟李昱才是導演,要確保她的權威性。

到泉城一個禮拜了,他從手忙腳亂,到逐漸理清,現在已經能較為自若的安排工作,不像開始那般羞澀。

其實主要就三方面的能力,邏輯,細節,溝通。前兩個,他算有所增強,後面那個,還在努力。

當製片人麼,又不是天生的,總得有個**的過程。

……

昨晚,下了場雨。

褚青睡的很沉實,雨點打得玻璃窗劈裡啪啦的,都沒有被吵醒。他最近真的很累,每天也就睡四個小時左右。除了工作,還得伺候女朋友,時不時鬼鬼祟祟的溜進來,強行按著他滾床單。

這可是由內而外的精力消耗。

丫頭可能是離開了老媽的管轄範圍,又難得跟男朋友一起出來,就變得有點沒羞沒臊,特主動。好像終於開葷了,嚐到了肉味。

這現像很普遍,也很古怪。

一對親蜜的情侶,不一定每天都啪啪啪,但如果出去旅遊,不管多累,每晚必定要大操大幹……這個詞怎麼如此三俗?

「快點!快點!」

賓館樓下,褚青正扯著嗓,催促小伙伴們。

「青哥!」

「青哥!」

劇組人員三三兩兩的出來,點頭問候。

話說他在這些人眼裡,也頗具傳奇色彩,沒聽說有被封殺了的演員,立馬就變身成製片人的。

這後路退的忒快了點,還沒等失業,就特麼改行了。

褚青站在車邊,眼睛掃過去,四輛小麵包一溜排開,看看人都齊了,便揮了下手臂,坐上副駕駛。

「走!」

天空仍然有些陰雲,下午據說還有雨,好在都是室內戲,不然又得改日程。

今天是王瞳和張婧初的戲份,沒有范小爺的事兒,但也跟了過來。一會兒,就到了家百貨商場,不是太高端,小商品批發的那種檔次。

褚青先下了車,指揮人員搬卸器材。隨後,第二輛車也到了,車門一開,就聽范小爺在裡面嚷嚷:「快來扶我一把。」

她們停的較遠,離路邊有半米多的距離,間正好積了一汪水,下不去腳。

「你叫司機往前開點。」他道。

「我不!」丫頭扒著車門,露出個腦袋喊。

他嘆了口氣,只得邁了幾步,站在馬路牙上,攥住她的手,丫頭再使勁一跳,安全著陸,樂顛顛進了大門。

褚青剛要轉身,李昱又冒出了頭,忙道:「哎別走,還有人呢!」

「你跟著湊什麼趣兒?」他無語,把她拽了過來。

這還沒完,王瞳可能看著熱鬧,也對他招招手。褚青頓了頓,還是握住她細長的手指,擺渡靠岸。

最後,就剩下張婧初了。

他瞅瞅這姑娘,忽笑了笑,把袖放下,拉長,才伸了過去。

張婧初抬了抬眼,搭住他的胳膊……就像那個大雪天,自己跌坐在台階上,扶著他站起來。

大傢伙鬧鬧哄哄的到了四樓。這層是服裝專賣,已聯繫好了一個鋪,老闆是李昱的朋友,很爽快的借出來供眾人蹂躪。

道具美工開始簡單佈景,燈光攝影也準備就緒,褚青又叫過劇務,讓他注意來往的顧客,盡量別吱聲,免得影響拍攝。

王瞳基本就是清水臉,很少化妝。正拿著瓶水,小口小口的潤嗓。

張婧初則是淡妝,穿著件白背心,款式很窄,顯得身骨更消瘦。特別是,她還頂著一腦袋大波浪捲,這兩種不搭調的風格反差,格外詭異。

褚青查看了一圈,衝李昱點點頭。李昱立馬執起導筒,喊了聲:

「Action」

這場戲是說,小群到小玲的店裡買衣服,倆人也是第一次見面。對話不多。卻擦出了愛情的小火苗。

戲非常簡單,關鍵就在於感覺,感覺,感覺。

張婧初雙手捧著面鏡。頭髮自兩邊散開,遮住大半個臉頰,只留出間的一條縫隙:從小巧的額頭。滑到挺挺的鼻尖,最後落在薄薄的唇瓣上。

對面,王瞳套著一件無袖的短褂,手指捻了捻衣服下擺,慢慢撫平。

然後,她叉著腰,挺了挺胸,對著鏡,忽然輕輕扭動起來。

她扭得特好看,細細的腰肢在極小的幅度內,來迴盪漾,柔柔軟軟的。而且最美妙的是,下半身沒有跟著動,這得益於她舞蹈的底。

因為女人扭腰的時候,如果連著屁股一起動,就會艷俗,容易聯想到一些不清新的事情。但若是像她這樣,則恰到好處,特有種欲罷不能的曖昧感。

張婧初直接傻掉了,捧著鏡,呆呆的看著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含蓄又熱烈的求愛。

沒錯,就是在求愛。

小群第一眼看到小玲,就有感覺了。

她好似一隻渴望許久的孔雀,在心上人跟前,盡情炫耀著美麗。

所以,王瞳的這個動作一起,全部的人都驚艷了。

李昱還伸出手指,在監視器上,隨著她的扭動,比劃了個s型,接著又握緊拳頭,狠狠揮了揮。

「瞳姐姐這麼厲害呢?」

角落裡,范小爺悄聲對男朋友驚嘆。之前跟她有過一場簡短的對手戲,當時沒啥感覺,此刻才算認識到,這姐姐到底有多碉堡。

「是啊,她很厲害很厲害。」褚青笑道。

圍觀的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在場的張婧初卻慌亂無措,她跟王瞳的對手戲最多,也最了解,現在都有點害怕了。

壓力太大!

別忘了,這是一部拉拉片。

她們得超越性別的界限,演出那種細膩而香濃的愛情味道,王瞳可以,張婧初卻不行。

「怎麼樣?」

她感覺心在砰砰的跳,腦筋迷糊,勉強講出了對白,道:「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的。」

「這你做的啊?」王瞳身前傾,抹了抹扣,驚訝道:「現在會做這種衣服扣兒的很少了。」

她又扭了一下腰,笑道:「你看我穿怎麼樣?」

「好看,就,就像專門為你設計的。」張婧初接道。

「嘖!」

李昱舔了下嘴唇,扭頭瞅了眼褚青,褚青也微微皺眉,對她擺擺手。

倆人都不滿意,非常明顯,張婧初太緊張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如果馬上打斷她,她後面會更緊張,只得等拍完這個鏡頭,再細細說。

「那這衣服多少錢?」

王瞳也察覺出這個姑娘的狀態不對,但導演沒喊停,便繼續問道。

「30吧。」

「這寫著180呢,你這麼賣會虧本的。」她撩起衣襟,掃了眼價簽。

「沒事,我,我會從別人身上掙回來。」

「你也挺壞的。」王瞳眨眨眼睛,笑得像隻小狐狸,終於捕捉到了獵物。

「停!」

鏡頭總算過去了,李昱立刻喊了停,揉了揉腦袋。

這不對比還好,一有比較……真的沒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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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火

「小玲這個人呢,她非常孤獨,性格也是比較陰鬱的,唯一的愛好就是設計衣服。可以說,她平時把自己包裹在封閉的世界裡,雖然有個男朋友,但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愛情。」

舖裡,較為安靜的空間,李昱正給張婧初說戲。工作人員在外面休息,不時經過的顧客都好奇的往這邊張望。

「當她看到小群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就活過來了,就像被火點著了一樣。可倆人畢竟第一次見面,她還不能明確這種感覺。你知道麼,就是… …」

李昱連續比劃著,勉強找到個較確切的形容詞,道:「就是那種,若有若無的曖昧。」

張婧初默默的聽著,摩挲著手裡的礦泉水瓶,始終沒擰開蓋。

她懂導演講的意思,也懂兩位女主角之間的曖昧感情,但她需要的不是這些,她需要有人告訴自己,到底怎麼去演。

可導演這個職業,偏偏就是最不願意教人演戲的。

除了杜齊峰這種把演員當成道具的怪咖之外,任何一個導演,都不會掰著手指頭告訴你具體的演法,只會跟你講大的方向,然後自行發揮。有的甚至連大方向都不講,任憑你在哪兒欲仙欲死。像章依拍《臥虎藏龍》時,就被李桉摧殘的近乎崩潰。

李桉會在她ng二十幾次後,告訴她:我要你第七次的眼神,第十五次的手勢,第二十二次的身體……

看看,多變態。

如果一個人剛剛接觸表演,那隻有兩種路可走:一種靠技巧,一種靠天賦。等成熟了之後,摸索出適合自己的風格,才能逐漸脫離開這些基礎的東西。

技巧。要學習,要積累;天賦,要悟性,要靈感……張婧初呢,不懂技巧,天賦也略差,所以就卡殼了。

而此時,樓層的另一端,趁著休息間隙,范小爺拉著褚青和王瞳。居然在買衣服。她也不曉得怎麼就喜歡跟這姐姐親近,反正覺著特舒服。

「看你把人嚇的,人家可是頭回拍戲。」褚青靠在門口,一邊瞅著店裡忙忙叨叨的女朋友,一邊閒聊。

「沒事,那孩沒那麼脆,倔著呢。」王瞳也靠在門口,同樣看著裡面的范小爺。

「你又知道了?」他汗。「不是我知道,看這。」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能看出來。」

褚青撇撇嘴,不置可否,見女朋友準備結賬了。忽問:「丫頭最近好像挺黏著你的?」

「是啊,跟你差不多。」王瞳皺了皺鼻,笑道。

「……」

正說著,范小爺拎著兩個袋出來。一個甩給男朋友,道:「我買了兩件恤衫。」另一個又遞給王瞳,笑道:「瞳姐姐。我給你挑了條絲巾。」

「喲,還有我的呢,謝謝。」王瞳略微詫異,雙手接了過來。

大家休息了約莫二十分鐘,重新開拍。

各人員已經就位,褚青湊到李昱旁邊,問:「哎,說的咋樣?」

「該說的我都說了。」她一攤手,嘆道:「先看看吧。」

「攝影ok!」

「收音沒問題!」

「Action」

倆人仍然站在小店裡,張婧初仍然捧著鏡。

王瞳這回沒扭腰,而是背著手,輕巧的踩了幾步,動作不同,照樣在刷美麗感。

張婧初開口道:「怎麼樣?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的。」

「停!」

她剛說了一句台詞,李昱就喊停,拿起導筒道:「小初,不行不行,你眼睛太死了,沒有光!」…

「再來!」

「停!」

「再來!」

「停!」

「停!」

「小初,你眼睛得亮起來!亮起來!我要光!」

李昱揪了揪頭髮,大聲喊著,又不好對一個小姑娘發暴脾氣。站起,又坐下,又站起,快抓狂的樣。

張婧初頭垂得更低,看不清神色。王瞳連忙上前,摟過她肩膀,細聲安慰。

李昱拎起瓶水,灌了幾大口,喘了喘粗氣。既焦急她遲遲進不了狀態,又心疼廢掉的那麼多膠片,忽扭頭道:「青,別跟沒事人似的,過來幫幫忙!」

「我怎麼幫啊?」褚青莫名其妙的躺槍,表情特無辜。

「你影帝白當了,去教教她。」李昱壓低聲音道,很有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敢腳。

「呃,我試試吧。」他咧咧嘴,根本沒信心。

王瞳那邊正勸著,見他晃過來,微微點頭,迅速撤離現場,順便拎走了鬼鬼祟祟跟在後面的范小爺。

這可不是吃醋加圍觀的時候。

……

褚青也不曉得說啥,撓撓頭,把她還傻抱著的鏡接在手裡,小心的立在沙發旁邊。就是大商場常見的那種,供人休息的平沙發,沒有扶手,窩在小小的店裡面,顯得很擁擠。

「呃,你,你有……」他非常尷尬,這特麼咋問。

「我不會。」

張婧初反倒先開口,低聲道:「我真不會,我演不出來,瞳姐一動,我就,我就……」重生之美國官道

「不知道怎麼往下接是吧?不少字」

「嗯。」

她這種情況,就是典型的在新手村碰著個滿級大號,一下給幹蒙圈了。

「你這樣,你先別想那些。」

他琢磨了琢磨,道:「你現在就做三個事,別的不要想。」見她滿臉呆萌,接著道:「第一個,你先深呼吸,哎,你肩膀別繃著,放下!放下!千萬別繃著!」

他張開胳膊,大幅度的晃了晃,道:「來,你跟著我做,腰挺起來,胳膊抬起來,抬起來。」

張婧初不明所以,但也慢慢抬起胳膊。跟著他來回擺動。

「使勁,使勁,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如此重複了幾次,褚青看她鼻息稍喘,注意力卻集了許多,繼續道:「第二個,你不是老怕她動麼。她再動,你也跟著動。」

「怎麼,怎麼動?」

他拿起那鏡,比劃道:「你看這鏡面多窄啊,她一動,肯定照不出全身,跑偏了。所以你就得跟著她動,她往哪邊,你鏡就往哪邊挪。記住幅度不要太大,明白麼?」

「明白。」

張婧初點點頭,這回是真明白,因為道理太簡單。不像李昱嘮叨了一大堆。半點乾貨都沒有。

「第三個!」

褚青道:「等會拍的時候,你眼睛一定不要眨,甭管她幹什麼,你都別眨眼。就盯著她看。你喜歡她,你就想看著她,每個表情。每個動作。 」

「嗯,我記住了。」

張婧初覺著豁然開朗,他說的就是自己最需要的,那種具體的表演方法,但想了想,又擔心道:「那導演還說,我眼睛裡得有光。」

「呃,光啊……」

褚青砸吧了下嘴,這就麻煩了點。

他前面講的都是輔助性的東西,就像死活哭不出來,得滴眼藥水一樣,屬於硬件範疇。可這光啊,屬於軟件,你得由內而外的散發,是表演最核心的本質。

「那個,你去過動物園麼?」他問。

「去過。」

「看過孔雀開屏麼?」

「看過。」

「那你第一次看孔雀開屏的時候,是啥心情?」

「我,我沒什麼感覺,我不太喜歡孔雀。」

「……」

「那你喜歡花麼?」仙境之創建元素

「一般吧。」

「衣服呢?」

「我挺少買衣服的。」

「……」

褚青沒招了,直接道:「呃,這個我真幫不了,得靠你自己感受。你可以想像一下你最喜歡的人,然後你正看著他,擁抱他……反正就這麼個情緒,眼睛自然就有光了。」

說完,丫還補充一句:「這可不是我教的,戲老師教的。」

倆人嘀嘀咕咕了能有十多分鐘,他才鑽出鋪。

李昱忙問:「怎麼樣?」

「還行吧。」這貨搓了搓臉,心里特沒譜,生怕誤人弟。

「怎麼還一頭汗啊?」范小爺也湊過來,幫他擦了擦,好奇問:「你都說什麼了?」

「就瞎教唄,老師講的,我自個琢磨的,說得我都信了。」他喝了口水,又招呼王瞳,道:「哎姐,你等會還照第一條那麼演,我看看她反應。」

「行!」

各自就位,場記啪地一打板。

「Action」

隨著聲音響起,王瞳便開始輕輕扭動著腰肢,比之前還要柔軟,似抽掉了骨頭般,叫人看了,情不自禁的生出酥酥的癢。

緊接著,她就發現,對面那個姑娘捧著鏡,也在小小的來回移動。

錚亮的鏡面裡,時刻照著自己的影,節奏出奇的一致,你往左,我往右,你又往右,我又往左,就是離不開彼此的視線。

王瞳抿嘴笑了笑,微微仰頭,扭得愈加隨性,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的長發,她的背心,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她凜冽勻稱的鎖骨……

張婧初也看著對方。

她的眼皮有點單薄,但那雙眸黑白分明,非常漂亮。

此時故意瞇著眼睛,窄窄的,細細的,黑的更沉實,白的更剔透,消融在一起,流連出一種奇妙的光彩。

「怎麼樣?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的。」她笑著問。

「現在會縫這種衣服扣兒的很少了,我穿怎麼樣?」她也笑著問。

「好看,就像專門為你做的。」

張婧初忽甩了下頭髮,濃密的大波浪捲自臉側散落,露出那張瘦削的面龐,在暗暗的陰鬱,卻添了些溫熱的期盼。

好似在那個大雪天,感受到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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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3:19:17
第一百五十六章 罵媳婦

談戀愛,是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全部過程,都在理所當然的發生。章節更新最快

比如,你就是知道,你可以牽她的手,你可以吻她的唇;你就是知道,你特別特別喜歡她,她也特別特別喜歡你。

什麼都不必多說。

沒有人會傻乎乎的問:我可以跟你啪啪啪麼?

那叫彪!

當然,常理上,這些只存在於男女間。至於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呃,起碼劇組這些人,還沒見過活物。

所以,王瞳和張婧初拍親熱戲的當天,那幫孫子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有事沒事的全興沖衝跑來圍觀。

這場是室內戲,李昱把她的老房子貢獻出來,當作女主角的家。

屋裡的裝潢,充滿了九十年代初的風格,家具齊全,壓根不用佈置。只現買了一個大魚缸,綠綠嫩嫩的水草,游著幾條金魚——是小群最愛的寵物。

李昱可能真的有點拉拉傾向,對兩個女孩子之間的肉體交纏,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雖然那幾場露點戲已經刪掉,但她還不死心,又加了很多接吻,擁抱,拉拉扯扯的小愛撫,以及,在脖子之上的高潮臉。

對她的惡劣趣味,王瞳無所謂,張婧初就略微羞澀,可也沒拒絕。

此刻,倆人正坐在沙發上,醞釀著情緒。

王瞳的方法很奇怪,她會緊靠著椅背,讓身子貼貼實實的沉陷下去,如散了架子的癱瘓病人,沒有一根骨頭。

這能讓她的肌肉和精神,得以全面的放鬆,好達到那種理想的鬆弛狀態。

張婧初就簡單多了,一直低著頭,默默不語。

她們如此嚴肅的樣子。原本嘻嘻哈哈的劇組人員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連走路都踮著腳,生怕驚擾到兩位女主角。

褚青站在門口,拽著劇務,一邊小聲叮囑,一邊瞥著王瞳,稍稍擔心。

因為拍《詩意的年代》時,全片下來,她都顯得游刃有餘,從未有過這樣的謹慎準備。好像讀條放大招的敢腳。

他倒能理解,畢竟跟一個同性擁抱,親吻,滾床單,心理方面的障礙太大。

而作為演員,最不能有的,恰恰就是心理障礙。

像那些藝校裡,表演的第一課,老師往往會把菜鳥們虐得欲仙欲死。什麼裝瘋賣傻。趴在地上打滾,甚至汪汪的學狗叫……任何扒開臉面的羞恥動作和語言,都會讓你嘗試一遍。

目的就為了告訴你,演員。首先要突破的,就是自身的矜持。

「各人員就位!」

「action!」

王玉的鏡頭先給了金魚缸一個大特寫,然後緩緩平移,拉近。映出那兩個女孩子。

即便沙發很小,她們坐的也不緊密,隔了數寸。剛好是,把腦袋偏過去,就能親到的距離。

張婧初垂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地面。王瞳則瞄著前面的魚缸裡,咕嘟咕嘟冒上來的氧氣泡。

燈光師特騷氣,將光線調的曖昧無比,橘色,微亮,又不晃眼,妥帖的罩著她們的身子。

王瞳忽地抿起嘴,搭在沙發墊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小心,且期待的,往左側挪了半分。

離得很近很近的地方,是張婧初的右手。

她似乎害怕嚇到對方,只翹起小指頭,輕輕騷了騷那姑娘的手背。卻一層層的衝破開束縛,先滑過細細的絨毛,隨即摩挲著嫩嫩的皮膚,最後,彷彿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

張婧初抬起眼睛,眨了兩下,帶著古怪的笑意。

王瞳見她沒什麼反應,膽子又大了點,五根手指直接伸到她的掌心下面,緊握,一翻,就把那隻小手牢牢的鎖住。

然後,她偏頭。

然後,她也恰好迎過來。

倆人同時彎了彎嘴角,王瞳傾著肩膀,白月亮似的臉龐緩緩靠近,眸子裡光彩流連,滿是對方胭脂一樣的紅唇。

「咕嚕……」

褚青正看著,忽聽到聲怪響,納悶的瞅向旁邊,頓時一腦袋黑線:自己的女朋友居然在吞口水,攥著拳頭,神情緊張,比當事人還興奮。

他又掃了圈現場,那一個個的老爺們,連氣都不敢喘,眼睛唰唰地放電,生怕錯過下面的動作。

鏡頭里,王瞳終於吻到了那姑娘,緊緊貼著,忽輕忽重,婉婉轉轉的,特纏綿。

而張婧初給人的感覺,就極其沒有經驗,閉著眼睛,任她蹂躪。

王瞳吻了一會,順勢下滑,親著她的脖子,接著又往下,停在她凜冽的鎖骨上,張開兩排小牙,稍微用力的咬了一口。

「嗯……」

張婧初猛地抖了抖,全身都打了個冷顫,覺著略痛,不由伸出胳膊,想推開她。

拍親熱戲,導演不會要求什麼具體的動作,全憑演員自行發揮,符合邏輯和氣氛就好。

但她這一推,整個畫面就顯得不和諧了。

「停!」

李昱喊了聲,道:「小初,你別推,你應該抱住她。」

「哦,好。」

張婧初低低應道,又抬頭瞄了眼,立馬被圍觀的人群嚇了一跳,臉變得更紅,不自在的擰了擰身子。

「哎,完了。」

李昱拍拍腦袋,嘟囔一句,這姑娘好容易培養出的情緒,瞬間消散,又開始緊張了。

褚青也無奈,只得湊到前面,轉身喊:「清場清場!除了燈光攝影,其他人都出去,快點!快點!」

他張開手臂,往外轟這幫蛋疼的飢渴男,七八個人被攆到狹窄的樓道裡。他自己也出了屋,把門砰地一關。

「青哥,你這太不厚道了!」有人抗議道。

「滾!那點出息!」

褚青罵道,照著他屁股踹了一腳,「去下樓等盒飯去!」

那人撇撇嘴,不再言語,麻溜跑下樓。大家見無事可做,也都跟著下去溜達。

轉眼。樓道裡就剩褚青一人,他靠在樓梯扶手上,摸出煙,點著,狠吸了一口,回想起剛才的情景,不禁笑了笑。

自己這姐姐,還真有點男女通殺的意思。

…………

六月末,火車站。

「這呢!這呢!」褚青一眼就從熙攘的人群中,找到了那隻黝黑黝黑的孫子。

「哎。哥!」劉曄顛顛的跑了過來,就要搞個擁抱。

「別整這個!」

他往後一閃身,打量了下,奇道:「你這空倆手,啥也沒帶啊?」

「嘿嘿,我這不合計到你地盤了麼,還能虧待我?」這貨傻姦傻奸的笑道。

褚青拉開車門,揮揮手,話都懶得說。

此時是午後。熱氣最盛,他坐在副駕駛,開著車窗,剛走了一會。劉曄就在後面捅他肩膀,遞了張東西。

「幹嘛?」

「這車票,一百二十八。」

「多少?」

褚青一栽歪,他記著才六十多塊啊!連忙接過來。掃了眼,上面錚明瓦亮的兩個大字:硬臥!

「……」

丫非常想吐槽,生生忍住。

好吧。人家本來就沒拿片酬,奢侈就奢侈點。

說實在的,褚青特不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成天操心那幾千塊錢的支出,為了些雞毛蒜皮的破事,都得顧著,都得想著,連給劇組買點雪糕,也得挑最便宜的……

不自由!鬧心!躁鬱!煩!

如果不是組裡熟人太多,還有女朋友陪著,早特麼爆發了。當然,撐死也就耍耍脾氣,撂挑子那種事,他還乾不出來,得有點職業操守。

「你是先到賓館,還是到片場看看?」他問。

「到片場吧,反正我也不累。」劉曄笑道。

「師傅,去動物園。」

褚青跟司機知會了聲,又道:「對了,劇本重寫了,給你那個警察的角色加戲了。」

「呵,沒事,什麼我都能演。」

劉曄在麵包車後座,兩條大長腿擰成很彆扭的姿勢,問:「哎哥,你不也有個角色麼?那怎麼樣?」

「啊?哦,我那個……更少了,就一龍套。」

褚青愣了下,他要不提,都快忘這茬了,自己還背著個角色呢。就是小玲的男朋友,四場戲,沒台詞,妥妥的醬油黨。

話說李昱在泉城的人脈真不是蓋的,早早聯繫好了園方,不僅獲許拍攝,連內部的飼養區域,都隨便進出。

園裡養的那頭大象,是頭亞洲母像,名字特逗比,叫傻寬。

性子溫順,見了生人不害怕,誰摸都成,跟組裡的幾個女生特親近。可能園方經費有限,經常吃不飽的樣子,范小爺還特意買了好多蘋果來餵牠。

順著大象的飼養區再往裡走,是管理員的值班室,小屋子,一桌一椅,老式的鐵床,掛著白色蚊帳,鋪著涼蓆。

莫名消失兩年的君君,忽然來找小群,說自己搶了銀行,得躲一躲,小群便把她藏在值班室裡。但她並沒有搶銀行,而是殺了人,殺的還是她親生父親。

這場她跟小群坦白交代的戲份很重要,甚至可以說,這個角色的張力和矛盾性,全包括在了裡面。

褚青他們趕到動物園時,已經拍了一段了。

他剛進片場,就覺著氣氛不對勁,李昱的表情特嚴肅,而且焦慮。

「記錄本給我。」他把劉曄交給生活助理看管,又湊到場記旁邊,悄聲道。

場記拿過一個厚厚的本子遞給他,也小聲匯報:「第十二條了。」

「呃……」

他顯然出乎意料,翻開記錄本,一行行的細看,越看越皺眉:十二次ng,有十一次毀在范小爺身上。

《今年夏天》從開拍到現在,ng次數最多的,也不過張婧初那次,十條。

怎麼這會,輕輕鬆就被超過了,還是被自己的女朋友?

他轉頭看向場中,見王瞳搭著床邊,范小爺盤腿坐在床上,慢慢從包裡摸出一把槍,熟練的擺弄了幾下,道:「我陪一個警察睡覺,從他哪偷來的。」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陰冷,但又無所謂,道:「我一直希望他死,從小他就強姦我,我媽知道了,她還裝糊塗。直到她病死的時候,她還在裝糊塗,就為了維護這個破家庭的完整。」

「停!」

李昱自監視器後面站起身,抿著嘴:「兵兵,你這句話的情緒還是不對,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再調整調整。」范小爺懊惱道,她也不想耽誤大家時間。

「好,那再來一遍!」

「我一直希望他死,從小他就強姦我……」

「停!」

「停!」

「停!」

王玉放下攝影機,默默的換了卷膠片,這已經是第二十條,還沒過。

甭提後面的台詞,范小爺根本沒機會說,她總是卡在這段話上。要麼情緒不足,要麼過於誇張,要麼壓根不合拍,反正特擰巴。

「兵兵,你過來。」

李昱招呼她,努力的保持心平氣和,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這麼演,但首先你得把自己的情緒降到最低,然後一點點的升起來,才能有那種反差的感覺。」

范小爺背著手,不發一語,小臉鬱悶。

其實呢,這段戲很容易,只要能表現出那種頹廢的氣質,也就過了。可那樣太膚淺,太單一,太符號化,她不想那麼演,她想找到更深的層次感。

說的簡單點,明明看著她是快樂的,可又能感受到她心裡面的灰灰黯淡。

再簡單點,四個字:

笑著在哭。

或許受到了王瞳和張婧初的刺激,丫頭也是拼了,硬逼著自己往塔尖上爬,功力卻偏偏不夠,只得在半路掙扎。

而李昱呢,即便再焦慮,也得表示支持,因為她不可能對一名演員說:你就湊合吧,別太較真。

至於褚青……

他也幫不上忙。

跟張婧初的情況不一樣,范小爺有底子有經驗,她懂那些輔助技巧,她現在的問題是,完全找不著豁口,讓情緒砰砰地爆發出來。

「再來一遍」

「action!」

丫頭深吸了口氣,道:「我一直希望他死,從小他就強姦我……」

「停!」

第二十一條!

「停!」

第二十五條!

「停!」

第三十條!

……

燈光,道具,美術,場記全都瘋了,連一向好脾氣的王玉,也忍不住焦躁起來。

最鬧騰的是褚青,他捧著計劃表,一直盯著女朋友。

下午可是安排了六場戲,這才第二場!

眼瞅著太陽漸漸偏斜,今天要是完不成,影響的不光是明天,後面的拍攝計劃全得重新安排。

「停!還是不對!」

李昱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碰到這樣的事兒,誰也沒法子。

拍戲麼,ng三十多條,很常見。可關鍵是,以劇組的實際情況,時間,精力,成本……無論哪樣,根本沒有資格去浪費。

她強打精神,坐起身子,正想再試試。後面忽傳來「啪」地一聲,似乎有人在摔東西,特別清楚。

李昱微微一怔,緊跟著,就聽到褚青的聲音:

「範兵兵你還能不能演?這麼多人陪著你玩呢?演不了趁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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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家規

情侶吵架呢,如果男生不小心說得大聲了點,那不管倆人在吵什麼,接下來的程序肯定是,女生無限循環一句話:

你居然敢吼我?

你居然敢吼我?

你居然敢吼我?

……

幸好范小爺從沒在眾人面前,給褚青難堪過。被他吼完後,有那麼一瞬間,極其詭異的恍惚了下,隨後回過神,眼皮都沒往他那邊搭理,只默不作聲的瞅著李昱。

李昱也愣,被她盯了幾秒鐘,才道:「啊,那個,準備,再來一遍!」

現場的氣氛就更微妙了,之前被折磨得快瘋掉的劇組人員,全部打起精神,面目端正。這種感覺就像,去朋友家做客,結果人家正教訓孩子,勸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傻看著,特尷尬。

「錄音沒問題!」

「攝影機ok!」

「action!」

范小爺拽過包,從裡面翻出把手槍,隨意拋了兩下,忽扔給王瞳,道:「看看,沒見過吧?」

王瞳接過來,擺弄了一番,問:「這真的假的?」

「嘖!」

范小爺咂吧咂吧嘴,又搶過來,倒在床上,笑道:「當然是真的,我陪一個警察睡覺,才偷來的。」

她側躺著,右手拄著臉頰,那件無袖的牛仔褂子,往上抻了點,露出白白的小肚子。

「我十歲的時候,就想殺掉他了。」

丫頭左手勾著槍,槍口搭著光溜溜的大腿,劃來劃去,撇嘴道:「從小他就強姦我,我媽就一直裝糊塗,直到她病死那天,她還在裝糊塗… …」

片場裡。靜得只有攝影機細微的嗡嗡聲,沒人敢搞出半點動靜,直到她這段台詞說完,李昱也沒喊停。

頓時,大家都鬆了口氣。

「哎,哥,你這招夠可以的啊!」劉曄偷偷摸摸的湊到褚青旁邊,小聲嘀咕。

「嗯?什麼招?」褚青詫異。

「激將啊!你看她這感覺,一下子就上來了,真牛!」他豎了豎大拇指。

「激個屁的將!我是真發火!」

「呃……」劉曄猛地卡殼。脖子都歪了歪,驚道:「那你晚上回去不得死啊?」

他對這兩口子的家庭情況,簡直門兒清,妥妥的女上男下。而且,以這哥哥疼老婆的德行,平時那叫個呵護備至,含嘴裡都怕化了。

怎麼這會子,忽然就變神經病了?

「滾邊兒去,煩著呢。」褚青滿臉苦逼。轟走了劉曄。

方才,那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自己確實沒控制住脾氣,也不曉得怎麼了。好像這半個月積壓的糟爛情緒,都堆積到一塊,瞬間爆發了。

如果換成王瞳,或張婧初。ng三十多次,他絕對不會生氣,可就是女朋友……也許因為太親近了。所以才能沒顧忌。

他搓了搓臉,繼續看著場內。

「我把他殺掉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到你這裡。」

范小爺說著,傾起身子,以某種近乎爬行的古怪動作,慢慢蹭過去,腦袋枕著王瞳的大腿,眨眨眼睛,笑道:「我現在沒地方去了,你還心疼我麼?你還管我麼?」

王瞳則垂著眸子,伸出手,輕輕摩挲她的小臉,然後又緊緊抱住。

「過!」

李昱終於喊了聲,覺著特疲憊,全身的力氣都洩了。這檔子事,對個菜鳥導演來說,太沒人性。

「好了,起來吧。」

王瞳看著還賴在她懷裡的范小爺,十分無奈。

「瞳姐姐,我演的怎麼樣?」

「我們家兵兵最棒了!」她皺了皺鼻子,誇讚道。

「嘻嘻,你剛才摸我臉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親我呢。」丫頭似乎很遺憾的樣子。

「下次有機會的,我一定親。」王瞳笑著把她扶起來,倆人剛下了床,就見褚青拿著兩瓶水過來,後面還跟著劉曄。

「哎呀!」

丫頭叫了聲,興奮的迎了上去,徑直擦過男朋友,熱情的招呼著劉曄,道:「你啥時候到的?」

「下午剛到,嘿嘿,你都挺好的唄,瞅著又白淨了點。」那貨不知道真傻還是裝傻,攥住她的手就使勁晃,賤麼兮兮的笑道。

「……」

褚青搖搖頭,把水遞給王瞳,問:「感覺怎麼樣?」

「嗯,這次沒白來,演的太過癮了。」她擰開蓋子,喝了口水,一本滿足。

「當然過癮了,倆姑娘都圍著你轉,還親人家。」

她斜著眼睛,道:「你有這說風涼話的功夫,還不如想想回去咋辦。」

「哄唄,要不還咋整。」他回頭瞅瞅正聊得火熱的那倆個貨,鬧心道。

「你這次事兒大了,光哄不行。」王瞳勾了勾手指,笑道:「過來,我教你。」

褚青連忙貼過去,豎著耳朵剛聽了一句,就咧嘴道:「太狠了吧,有沒有別的招?」

「那我不管了。」

王瞳拋了下礦泉水瓶,擱空中漂亮的旋轉一圈,穩穩落在她手裡,慢悠悠的走開。

…………

下午有六場戲,剛拍完第二場。

看看時間,五點多了,還沒到盛夏,太陽已經偏斜。褚青便跟李昱商量了下,天黑前再拍會,盡量趕,能搞定一場是一場。

誰知,後面的進度卻出乎意料的快。

范小爺的感覺好像找到了,狀態爆棚,王瞳就更不用說,倆人唰唰的開始互飆,連續的一條過。

到了六點多鐘,居然又拍了三場戲。這樣,今天的計劃就完成了大部分,結果還算滿意。

他見大傢伙都很辛苦,劉曄又初來乍到,索性大方一把,全體下館子。帶著四輛小麵包,浩浩蕩盪殺到泉城一家比較出名的店。飯菜管夠,酒是沒要,怕耽誤事。

吃吃喝喝完畢。等回到賓館,已快九點了。

褚青沒直接上去,而是到附近的雜貨店轉悠了一圈,才抱著個東西出來。塑料袋加報紙,裹了好幾層,很見不得人的樣子。

他鬼鬼祟祟的上樓,剛進走廊,就跟劉曄撞了個滿懷。

「幹嘛去你?」

「我下樓買點吃的。」

「大哥你兩碗飯都下去了,還沒吃飽?」

「我晚上愛餓,留著當夜宵。」劉曄瞄了眼那東西。問:「這是啥?」

「沒你事。」

「哎,讓我看看,整得神神秘秘的。」他本能的覺著有樂子,怎麼可以放過,伸手就搶。

褚青連忙躲開,倆人在樓梯口拉拉扯扯的,也不知誰用力過猛,那報紙忽地「哧啦」一聲,被撕開個口子。露出一角。

「哥,你可夠拼的啊?」劉曄看了看那東西,瞬間嚇尿了。

褚青仔細包好,指著這貨道:「我告訴你。不准說出去。」

「明白明白。」他忙不迭點頭,事關老爺們尊嚴,打死也不能說。

攆走這貨,褚青本打算先回屋。想想又沒必要,便直接站到范小爺房門前,輕輕敲了敲。

等了會。沒反應,伸手一推,「吱呀」居然開了。

他無語,好嘛,明擺著給自己留的。進了屋,燈光通亮,一張雙人大床擺在裡頭,范小爺背對著門的方向,一動不動的躺著。

褚青鎖好門,把東西戳在牆角,試探著叫道:「丫頭。」

她不理。

「媳婦兒。」他往前湊了湊,又叫。

她還是不理。

「嘖!」

他撓撓頭,比較犯愁,隔了片刻,忍著肉麻,喚了聲:「寶寶。」

這回,范小爺總算有點反應,肩膀顫了顫,看樣子也噁心的不行。

褚青一條腿壓著床,小心的推了推她,繼續叫:「寶寶。」

「別碰我!」

丫頭猛地一甩胳膊,啪地打在他下巴上,自己反倒疼得抖了抖手,趕緊縮回去,繼續裝高冷。

他們倆這事呢,從道理上講,沒有對錯,都是為工作負責。但從感情上講,女生肯定得要個交待,不能悄默聲的就完了。

「別生氣了啊,我錯了。」

他貼著女朋友的小臉,來來回回的蹭,不時還咬咬她的耳墜。

「嗯……」

丫頭就覺著被他嘴唇磨蹭的地方,細細癢癢的,意志逐漸鬆動,再被哄兩句,妥妥就軟化了,乾脆一伸手,扯過被子,死死的蒙住頭,全然隔斷。

「呃……」

褚青抬起身,也不敢掀開,鬱悶的下了床,擱屋裡踩了幾圈。

這種情況,看來要死扛到底,幸虧哥早有準備。

他默默地拆開報紙,然後,拎出了那東西……

那邊,范小爺緊緊捂著被子,悶了一會,屋裡卻忽然沒聲音了,可又沒聽到開門聲,便覺著奇怪。

很想露頭看看他在幹嘛,但是不能認輸啊,硬生生挺了好久,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揭開來,起身一瞧。

「噗哧!」

丫頭直接噴了,笑得歪歪倒倒,胡亂扭著身子,攥著小拳頭,砸得床墊子裡的彈簧砰砰響。

兩米外,光溜溜亮鋥鋥的,放著一塊木質搓板。褚青那兩隻膝蓋,貼貼實實的跪在上邊,瞅著女朋友,齁淡定,沒有半點羞恥感。

人麼,開始的那一步往往最難邁,等邁出去了,發現世界真是美好,看什麼都特從容。

必須得從容啊,不然破罐破摔這句話,是咋來的?

「嗚嗚嗚……」

范小爺嗓子都啞了,發出很奇怪的音節,好容易樂夠了,結果瞧見他那倒霉樣子,又是一頓笑。

「媳婦兒,別生氣了啊。」

褚青扶著床站起來,他穿的是大褲衩子,膝蓋被壓出條條紋紋的麻花印,紅通通一片,又疼又酸。

媽蛋的,虧得我體質好,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你還挺自覺的嘛!哪買的搓板?」丫頭喘勻了氣,臉蛋紅撲撲的,把他兩條大長腿抱在懷裡,慢慢揉弄著。

「樓下買的,我這不知道錯了麼,必須得自覺點。」

「你哪兒錯了?」

「不該跟你喊唄,我以後肯定不喊了。」他立馬保證。

她嫌棄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誰知道你以後怎麼樣,指不定還找別人了呢。」

此類話題,壓根不能接,褚青只好乾笑,老實裝孫子。

范小爺可沒饒了他,道:「咱們今天就得立個規矩,不然我可不放心。」

「啊?」

「啊什麼啊,你以後要是犯錯了,就得跪搓板。」她彎著嘴角,邊揉邊補充:「嗯,按錯誤大小,五分鐘到三十分鐘不等。」

「……」

褚青弱弱的舉起手,道:「我能提個要求麼?」

「說!」

「能不能別用木頭的,用塑料的,木頭的太疼。」

「哎,你不說我還忘這茬了,以後咱家搓板一律買木頭的。」

褚青抬手就扇了自個一巴掌,叫你嘴賤!

「那你要犯錯誤了呢?」他始終想爭取到點合法權益。

「我麼,我就好好伺候你唄。」丫頭笑道。

「伺候什……」他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不滿道:「最後還不是你自己舒服。」

「你說什麼?」范小爺瞪大眼睛,狠狠敲了敲他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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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3:19:56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江南

劉曄對褚青,其實挺尊敬的。。。

老覺著這哥哥跟神話故事裡的贔屓一樣,屬於被鎮壓又寧死不屈的那一掛,馱著自己的功德碑到處瞎爬。

他甚至覺著,作為演員來講,褚青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到頂了。有作品,有榮譽,有名聲,甚至過個幾十年,回顧內地的演藝史,也會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被禁第一人嘛!

至於商業價值,呃,這年頭還沒什麼票房大賣的概念,追求的就是個德藝雙馨……

所以,褚青變成了製片人,他反倒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劇組裡的熟人不少,劉曄來了兩天,就跟他們混成了一塊。他演的那角色,是個警察,三十來歲,老婆跑了,留下一孩,嘴貧,品性還不錯,最後被范小爺偷襲幹掉了。

這貨的演技麼,是有,但絕對沒到某種高度。他只是在同類角色,才會出彩,扔到其他戲裡,存在感跟路人甲差不多。

此種毛病,簡稱,戲路窄,往後推個十幾年,也沒啥進步,妥妥固定了自身模版。

而且,他還正拍個什麼情景喜劇《幸福街》,好像有點串戲,總是莫名其妙的浮誇。狀態略渣,跟王瞳相親的那場戲,足足ng了十五次才過。

與之相比,張婧初就進步多了。

她被王瞳蹂躪過後,索性放開了,小菜鳥的矜持和保守通通甩到一邊。倆人現在的對手戲,簡直細膩又強烈,勾搭死個人。

當然,親熱戲還是得清場,免得劇組那幫飢渴的老爺們。到外面四處宣揚。

最幸運的是王玉,他掌控著鏡頭,自然一本滿足,即便人很老實,可看到兩個美人你儂我儂的情景。也略微騷動。

有好事的來問。他嘴也嚴,死活不說。

私貨麼,存在心裡的才叫私貨。搞得人盡皆知,那特麼叫毛片。

就像徐老怪那個百合男,不知存了多少女神的私家收藏,羨慕嫉妒恨!

至於褚青,丫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演員了。

他的戲份很少。四場,沒台詞,像指甲縫裡的泥巴,想起來就摳摳,想不起來也就那麼著了。

李昱就一直處於想不起來的狀態,反正那麼點戲,半天就搞定。什麼時候拍都行。結果拖著拖著,拖到了七月初,張婧初的戲份都快拍完了,才總算把他划拉出來。

那四場戲裡,有兩場是床戲。嗯,就是躺在床上的戲。

光著膀,穿著條大褲衩,張婧初就睡旁邊,小背心和小內褲。他朝里,捲著被,鼾聲震天,她朝外,疊著兩條滑溜水嫩的細腿,面無表情。

很明顯了,做愛之後,老爺們爽完只顧自己睡,毫不考慮女方的空虛寂寞冷,連點必要的愛撫都沒有。

這往往是不和諧的開始。

褚青特鬱悶,別說動,連看都不敢看,老老實實在哪裝屍體。因為一拍完,范小爺就會非常熱情的拿過條毯,嚴嚴實實的披在張婧初身上,生怕人家凍著。

原本丫頭都要滾蛋了,卻非得耗到男朋友拍完這兩場戲,用她的話講,「小初姐姐的腰比我細,誰知道你會不會起壞心眼?」

好吧……

…………

「請問您喝點什麼?」空姐推著小車挪了個位置,笑問。

「兩杯水,謝謝。」褚青道。

「人家想喝橙汁。」旁邊傳來一聲哼唧。

「那麼胖,喝什麼橙汁,多喝點水。」他邊嘲諷,邊接過杯,硬塞給范小爺。

她皺著眉頭,故意往杯裡吹氣,咕嘟咕嘟的打著泡泡,以表示不爽。

空姐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這對情侶的逗比氣場,果然名副其實,不好插話,抿著嘴又往前移動。

這趟行程比較折騰,由於蘇州沒有機場,他倆得先飛到魔都,再坐劇組的車,才能轉到片場。

話說《武林外史》月底就開機了,最近這段時間,李昱集拍她的戲份,緊趕慢趕的,總算勉強殺青,她檔期才排的開。

但已經耽擱了好幾天,得趕緊過去,她倒不想麻煩男朋友,可褚青就是不放心。

也挺奇怪的,從她放棄簽約後,自己對她的在乎程度,好像又提升了一個檔次,時時刻刻都惦記著。

《武林外史》的拍攝週期將近四個月,月份方能收工,范小爺又是女主,戲份重,基本上,一進組就甭想出來了。

而《今年夏天》拍完後,褚青還得盯著後期製作,也沒空,倆人再見面,估摸著就得秋天了。

所以他便請了三天假,專程陪丫頭去趟蘇州,順便跟夢季聯絡下感情,平時多關照關照女朋友。

「哎你回去機票訂了沒?」她鼓搗夠了那杯水,一口乾了,問道。

「得到魔都機場訂吧,等下飛機問問。」褚青說著,忽攤開手,道:「對了,給點家用。」

丫頭翻了個白眼,拽過包摸出兩張銀行卡,甩給他一張。

「你啥時候辦的?」他略微詫異。

「上個月在京城辦的,你以後也別用存摺了,這個方便。」她晃了晃手裡那張,笑道:「我把我那十萬塊錢分了,一人五萬。」

褚青利索的把卡揣兜里,毫無壓力。

說起來特慫,他現在全部的身家,只有幾千塊,擱劇組吃喝拉撒睡,花的是公帳。若是買些個人所需,則用自己的錢。

包括此次的飛機票,都是范小爺掏錢買的。

在一塊時,都好說,可分開了,堂堂一老爺們,兜里要是沒點底氣,忒丟人。她明白這道理,當然得給男朋友掙面。

倆人從來沒為錢的事計較過,而且處到他們這份上,誰養活誰,也不覺著很羞恥。

「我拍完這戲,能拿三十來萬呢,到時候買個空調,買個洗衣機……嗯,你想想還缺啥?」她問。

「再買台電腦吧,你家裡用不用?」

「我爸我媽也不會,我去你哪玩就行。」

「那就買一台,剩下的先存著吧。等那小孩兒生下來,吃飯上學啥的,不都得要錢。」

范小爺點點頭,忽瞄了眼他,笑道:「哎,你不怕別人說你吃軟飯啊?」

「我本來就吃軟飯的,還怕人說?」這貨一臉的光輝偉岸。

她看著就來氣,摟過他脖狠狠咬了一口,道:「你這麼不要臉呢!找你我可虧大發了,又得給買東西,又得陪睡覺。」

褚青歪著腦袋,反駁道:「這話說的,我這樣的你上哪找去?又能當男朋友,又能當經紀人,哎,我還能當助理呢。」

……

下午時分,倆人抵達魔都機場。

范小爺打電話跟劇組那邊聯繫,褚青則抓緊時間去買返程機票。

「怎麼樣?」不一會兒,他便跑回來問。

「擱出口等著呢,有牌兒。你買著票沒?」

「買著了,走吧。」

南方可比北方熱多了,暑氣非常明顯,倆人事先減了衣物。丫頭就穿著件短袖卹,七分褲,白涼鞋,還戴著太陽鏡,晃晃的走在前面。

褚青推車,滿登登堆著三個大行李箱,顛顛的緊隨其後,一副陪小姐出行的下人架勢。

乘客不多,稀稀拉拉的往出走,剛過大廳,立馬找到了組織,沒辦法,太明顯了。光那木頭桿,就得有半米多長,高高的往哪一舉,瞬間碾壓全場。

那大牌更過分,跟門板似的。

范小爺一捂臉,不情不願的過去搭話。舉牌的是個挺高冷的哥們,湊合地應了兩句,就帶著他們出去找車。

車停在路對面,比普通的麵包小點,噴著彩字:《武林外史》道具車。

裡邊坐著個女人,許是看到了他們,拉開車門跳下來,長發,年輕,斯氣質,自我介紹道:「范小姐你好,我叫江雪柔。」

丫頭一聽這名字,心驚訝,原以為是個low咖來接,沒想到製片人居然親自出馬,連忙跟她握了握手,笑道:「雪柔姐,叫我兵兵就好了,大熱天還麻煩你跑一趟,太過意不去了。」

「沒事,今天剛好閒著。組裡沒有多餘的車了,只能用道具車,你也別嫌棄。」江雪柔說著,扭頭瞅瞅正往車上塞行李的某個男人,問:「哎,這位是?」

「那是我助理,不用管他。」丫頭撇撇嘴。

「呃……」她微微一怔,又仔細看了眼,不禁笑笑,顯然認了出來。

幾人上了車,緩緩駛離機場,不經市區,直奔蘇州。

江雪柔隨身帶著通告和計劃表,各給了范小爺一份,同時簡單說明了下情況,道:「我們正在天平山莊拍,戲份多,像仁義山莊,還有逍遙門的鏡頭,都在這裡……」

「兵兵,明天就有你的戲,你自己準備準備。可以先跟黃海兵熟悉一下,免得到時候找不著狀態……」

「好,我知道。」范小爺很認真的聽著,頻頻點頭。

待她說完,褚青忽問了句:「那個,雪柔姐,您是范總公司的?」

因為他看這女人的氣勢,不像個菜鳥,但拍豬八戒的時候,又沒見過,便十分好奇她的身份。

「呵,不是,我是周易的。」江雪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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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3:20:11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飛飛

像《武林外史》這種四十集的大劇,即便影視公司有足夠的實力,也不可能單方面攬活,這意味著要把所有的資源都砸在一部電視劇上,風險太高。

最常見的辦法,就是多找幾個小伙伴分攤成本,特別是願意找電視台合作,不僅早早保證了發行渠道,而且需要在某些景區拍攝時,還可以快速的拿到獲許權。

《武林外史》的製作方足有家,包括家電視台,一家電影廠,以及兩家公司。

電視台,多是江南幾個省份的傳媒大咖,對鄉里鄉親的影響頗巨。電影廠純屬打醬油,至於公司,范曉天佔了一家,另一家呢,叫南瓜創作心。

或者說,也叫海南周易。

咦?怎麼聽起來跟南海神尼的梗差不多?

話說從2000年起,往後直推十幾年,談到內地的電視圈,有兩個半女人是注定繞不過去的:周易的江雪柔,唐人的蔡衣儂,還有,呃,於媽……

周易於年成立,以老闆自己的名字命名,靠著幫央視搞定了一部外劇的引進權起家。江雪柔算公司的具體執行人,那略顯逗比的南瓜心,其實是個劇本創作小組,也是公司的核心班底。

可以說,05年之前,周易憑藉狗血又新鮮的故事創意,以每年一部大熱劇的姿態,橫掃同期的收視排行。只是這公司一直低調,不顯唄,名聲才少為人知。

可惜後來,慢慢跟不上觀眾的審美變化,不斷重複那些舊梗,宣傳力度又小,便逐漸沒落。

而唐人呢,恰好就在05年的時候。用一部《仙劍奇俠傳》妥妥拍死了老前輩,篡位成功。

它就比較聰明了,知道新興觀眾的口味,瞅准了改編網絡小說和熱門遊戲的路,更鼓搗出初代瑪麗蘇神劇《步步驚心》,虐慘了辦公室的一干老大媽,影響力才能持續提升。

再後來,就輪到於媽現世。

前兩個女人,好歹幹的是正當行業,三觀保靠。這貨就完全喪心病狂了。拿槽點當爽點,以噁心死網友為樂,然後藉著他們的瘋狂吐槽,無限度的免費宣傳,硬生生打造出一代雷劇盛世。

不過於媽跟唐人向來不睦,吵吵鬧鬧的,互掐互爆。

當然了,這會周易才剛剛起步,正想著大幹一場。

從機場到魔都。約莫一百來公里,天平山莊在蘇州城的西南,也有十公里左右。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起碼夠這三位初次見面的人,有個大概的了解。

江雪柔以前是做雜誌的,近幾年才投身影視圈,性格很好。健談。聊著聊著,褚青發現這人還挺可愛的,有種小女人樣的認真和偏執。

「天平山莊是古蹟。范仲淹第多少多少代玄孫建的,一般都不允許拍攝。申請了好久,加上本地電視台幫忙,才算拿下來。」

她交代完工作事項,就轉到閒談上,笑道:「山里泉水挺多的,我們要在這拍幾天,你倆沒事可以轉轉。對了,不知道你要來,給你安排的是助理房間,等會調換一下。」

「不用麻煩了,我住兩宿就走,跟她一屋就行。」褚青忙道。

范小爺斜了斜他,表示家醜不可外揚,岔開話題,問:「雪柔姐,今天組裡拍什麼戲呢?」

「今天是沈浪第一次見到白飛飛那段戲,群眾演員多,夢導又該愁了……哎,我們快到了。」她扭頭看了看窗外。

景區的工作人員瞅瞅車身上噴的那行彩字,默不作聲的撤掉長桿,利索放行。

往裡稍走一程,樹木越來越多,濃密茂盛,不時夾著條林小路,歪歪扭扭的通向深處。抬頭看去,孤峰聳現,怪石嶙峋,半山腰隱著一片古式建築群。

「其實在江南拍戲,就一個好處,漂亮。」江雪柔把手伸出車窗,劃過那連綿綠蔭,笑道。

……

再漂亮的地方,連續瞅上一個月,也會膩歪。更別說這暴熱的天氣,僅過了一個禮拜,就已經夠夠的了。

副導演正給群眾演員說戲,夢季在回看剛拍的鏡頭,黃海兵趁著短暫的功夫,跑到背陰地方,那裡擺著幾張躺椅。

他的助理忙端過一杯冷飲,又按開小風扇,呼呼吹的都是熱氣,約莫一分鐘後,才覺著有點涼風。

黃海兵扯了扯脖領,甭看這身白衣大氅的,瀟灑俠客範兒,真特麼厚啊!也不曉得裁縫咋想的,居然是用皮做的。

尤其他還戴著假髮套,臉上抹著濃油彩,感覺連汗都冒不出來了,黏黏的悶在毛孔裡,難受的要死。

旁邊的王燕也沒好到哪去,穿著件粉粉嫩嫩的古裝長裙,看著好像是紗質的,壓根就不透氣,跟裹了層保鮮膜似的。

「雪柔姐是接人去了吧?」黃海兵喝了幾口飲料,問道。

「嗯,這會應該快回來了。」王燕拿著條幹毛巾,輕輕擦著鬢角,不敢使勁,怕弄花了妝。

「不知道那演員怎麼樣,以前沒合作過。 」

「沒事,那丫頭好著呢,不用擔心。」

倆人小聲說著話,忽聽不遠處有人喊:「燕姐!」

她偏頭一看,馬上起身迎了兩步,對范小爺笑道:「喲,剛才還念叨你呢,你就來了。」接著又瞄見褚青,怔了怔,奇道:「你怎麼也跟來了?」

「我怕她被人拐跑了,送送,後天就走。」他揉了揉女朋友的頭髮,答道。

「到賓館了麼?」

「剛從哪過來。你現在都挺好的?」

「還那樣吧,哎你最近幹嘛呢,一點信都沒有。」

「瞎混唄,當了把製片人,鼓搗片呢。」

黃海兵站在王燕斜後方,略微尷尬,自己的存在感太悲摧了,人家朋友見面,聊得歡實,根本插不上話。

虧得褚青一眼瞥見,趕緊上前,伸出手,道:「哎海兵哥,我特愛看你的戲,那部《京城夏天》,我看了十幾遍了。」

喂喂,首播加重播都沒那麼多遍好伐!再說,你確定你看的不是陳馨兒?

黃海兵跟他握了握手,也笑道:「你好你好,早想跟你認識認識了,沒成想擱這碰上了。」

休息的時間一晃就過,那邊副導演已經拎著大喇叭喊:「準備了!準備了!黃海兵呢?王燕呢?倆人跑哪去了?」

「哎呀我得過去了,一會再說啊。」王燕忙道,邁著小碎步,迅速就位。

褚青拽著女朋友,躲到鏡頭之外的地方,跟圍觀群眾一塊,沒心沒肺的看起戲來。

丫頭則隨意打量了下片場,不禁嚇了一跳,瞬間有種群魔亂舞的即視感。

話說周易的影視劇,在服裝造型上,十年如一日的保持著那份不靠譜的混搭風。

從沈浪到蕭十一郎,再到童博,要麼泡麵頭,要麼長穗劉海,還有略帶抖m又半透明的同款緊身衣,簡直不能忍。

尤其是《武林外史》,可謂把這種蛋疼的調調發揮到了最大,像熊貓兒穿得竹涼蓆,宋離那劈頭蓋臉的銅製漁網襪,以及小四驢蛋腦瓜頂的荷……

這也就罷了。

你丫見過有套著個橄欖球頭盔,身上綁著兩根繩,袒胸露乳,煙熏妝,整得跟重口毛片似的,呃,武林人士麼?

夢季還沒注意到褚青的身影,哉哉的坐在監視器後,手一揮,示意開拍。

「Action!」

大院的庭,四周都是兩層的木樓,正前有牌坊。演宋離的萬紅杰領著一頂花轎,由遠及近,慢慢步入鏡頭。三十多個群演圍著,擠得場地略滿,十分賣力的起哄湊熱鬧。

這段戲是說,快活王來跟李媚娘提親,照著約定好的送了幾件禮物:渤海鹽幫的尺血珊瑚,蜀唐門的珠聯環,百年才開一朵的聖池金蓮… …以及,白飛飛。

當然,是白飛飛自己混進去的,為了挑起仁義山莊和快活王的爭鬥,好坐收漁人之利。

萬紅杰的演技不錯,至少臉可以看,對著演朱福貴的台灣演員岳躍利,一揮手,道:「請白姑娘。」

兩個婢女微微躬身,分站左右,緩緩拉開轎簾。

裡面,是小鴿一樣的王燕,粉色長裙,頭上簡單的步搖配飾,墜下珠串,在臉側晃著。

黃海兵自人群看去,驚訝,且疼惜。

王燕亦稍抬眼,目光輕輕的與他一碰,連忙躲閃開,又慌亂的低下頭。像極了一株被少年郎不小心觸到的美人草,收捲了脈脈枝。

她由於學過舞蹈的關係,脖和身板挺得特別正,臉也非常非常的小,眉目雋秀,鼻輕巧,本該是靜內蘊的大家閨秀範兒。但她就憑著這一個眼神,把那份嬌柔和幽怨,表現得淋漓盡致。

要說王豔的作品,發揮最好的還得屬白飛飛。

晴兒雖然更被大家熟悉,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演技空間。而後來的《流星蝴蝶劍》裡,她演的高老大,精彩是精彩,觀眾群卻又小了點。

只有白飛飛,才是她真正的代表角色。

就如此刻的,她這一次抬眸,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青春記憶,心甘情願的被她俘獲,從此變成了三觀不正的飛飛粉。

褚青上輩看電視時,就妥妥的被驚艷到了。結果這輩看真人現場,又特麼被驚艷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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