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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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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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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4 01:25:45
第708章:項末的一石二鳥

   “殺!”

    隨著宗衛呂牧、穆青二人一聲令下,數千魏軍殺出銍縣,對那數千名已經渡過澮河來到澮河北岸的楚軍展開進攻。

    此時此刻,趙弘潤那位憨厚的宗衛褚亨終於展現出了他的勇武難以抵擋的一面,只見他雙手操持著粗大的鐵槍,左掄右掃,但凡是被他鐵槍掃到的楚兵,幾乎個個都被打斷了骨頭,倒在地上哀嚎慘叫。

    而對此,宗衛周樸暗自搖了搖頭,回收下令道:“射矢!”

    話音剛落,他身後數百名魏軍,當即開啟了放置在戰車上魯國機關弩匣,只見那機關弩匣不停地吐射弩矢,任何一名在其攻擊距離內的楚軍,頓時間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待等一匣子的弩矢射完,周樸面前已無幾名還活著的楚兵。

    『明明有更省力的方式,居然還……真是個傻大個。』

    瞥了一眼遠處尚在廝殺的宗衛褚亨,周樸暗自搖了搖頭,一臉冷酷地下達將令:補刀,回收弩矢。

    僅僅只是半個時辰工夫,那數千名利用魏軍浮橋渡過澮河,來到澮河北岸的楚兵,皆已被銍縣的魏軍殺死。

    並且,因為利用了魯國的戰爭兵器,魏軍這邊的傷亡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而從始至終,澮河南岸的固陵軍因為隔著一條澮河的關係,根本無法支援北岸的同澤,他們充其量只是遠遠地射幾撥箭矢,只可惜對於魏軍而言,不痛不癢。

    半個時辰後,待魏軍回收了那些弩矢,然後他們開始清理戰場,用馬車將地上的屍體運走,找個地方焚毀、掩埋。

    “這個熊吾,還真是耿直啊……”

    在銍縣的南城牆城門樓上,趙弘潤目睹著這一仗,頗有些啼笑皆非。

    雖然說,他在得知固陵君熊吾率軍前來攻打銍縣卻仍保留著那座浮橋的用意,就是為了利用這座浮橋小小算計熊吾一下。

    沒想到,過程居然如此順利,順利到趙弘潤反而有些懷疑,懷疑是不是熊吾有什麼詭計。

    但在仔細思忖後,趙弘潤最終得出結論:固陵君熊吾,實在是太耿直了。

    說得好聽是耿直,說得難聽,就是一根筋、沒腦子——前面有座浮橋,你就敢過來?那前面若是有個坑,你熊吾是不是就會往裡跳?

    『沒見過這麼耿直的人。』

    趙弘潤失笑地搖了搖頭。

    而與此同時,身處於澮河南岸的固陵君熊吾,卻是一臉鐵青。

    平心而論,固陵君熊吾自然不會是像趙弘潤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耿直”的人,他只是會錯了意而已。

    他原以為,那座浮橋的存在是趙弘潤狂妄到不將他放在眼裡,然而事實卻是,他完完全全地想多了。

    “好個卑鄙之徒!”

    眼瞅著澮河北岸的麾下軍隊遭到魏軍的屠殺,而他卻在南岸幫不上什麼忙,固陵君熊吾捏緊了拳頭,心中憤懣不已。

    而在他身旁,固陵君熊吾麾下大將季竑倒是面色如常。

    畢竟只是幾千人的楚兵傷亡而已,這種損失在楚國而言,根本不能算是什麼大事。

    然而通過這些士卒,季竑卻瞭解到了銍縣魏軍的大致實力與幾樣戰爭兵器,這在季竑看來,並不算虧。

    事實上,在固陵君熊吾麾下,如季竑這般想法的將領,絕不在少數。

    畢竟在楚國,士卒等同於炮灰,正軍那邊可能還好點,但是在私軍這邊,故意讓麾下士卒去送死,借此摸透敵軍的大致實力,這亦是許多楚國將領慣用的手段。

    正因為如此,適才當固陵君熊吾下令,命令那數千名楚兵渡河的時候,即便季竑等將領明知魏軍必定有詐,也沒有阻止。

    不過眼下固陵君熊吾已經氣到整張臉漲得通通紅,季竑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於是,他開口寬慰道:“公子不必動怒,即便叫那姬潤耍弄陰謀詭計,賺了我軍數千士卒性命,我軍仍在兵力上佔據著絕對優勢……反過來說,魏軍此舉,反而暴露了某些訊息。”

    他說這話倒也沒錯,因為趙弘潤若是藏著那些魯國的戰爭兵器,直到固陵君熊吾渡過澮河,正式進攻銍縣時才拿出來,那麼毫不誇張地說,固陵軍的損失,要比現在多上幾倍。

    可眼下嘛,固陵君熊吾麾下將領們已經得知銍縣城內藏有魯國戰爭兵器的這件事,自然會加以警惕。

    “是這樣麼?”固陵君熊吾微微皺了皺眉,面色稍霽,只見他轉頭望了一眼銍縣方向,沉聲說道:“季竑,幾日內可以攻克銍縣?”

    “這個……”

    季竑微微猶豫了一下,看樣子也是不敢打包票,畢竟對於絕大多數的楚軍兵將而言,魯國的戰爭兵器的確是一個莫大的威脅。

    倘若魏軍沒有那些玩意的話,季竑多半會信誓旦旦地表示,能在數日內攻克銍縣,至於眼下,季竑就不敢誇這海口了。

    想了想,他抱拳說道:“公子,銍縣魏軍所仰仗的,無非就是澮河之險以及魯國的戰爭兵器……末將建議,我等還是步步為營,先打造浮橋渡過澮河,接著在北岸立下營寨,只要我軍在北岸站穩腳跟,區區銍縣那些魏軍,不足掛齒。……攻破此城,指日可待。”

    固陵君熊吾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

    於是乎,他忍著怒氣,帶領著麾下軍隊緩緩向後撤離了數裡,準備著打造渡河的工具去了。

    不得不說,季竑的建議並沒有錯,而且非常中肯,唯一的問題是,銍縣魏軍這邊,會眼睜睜地看著楚軍打造浮橋渡過澮河,在澮河北岸立下營寨?

    趙弘潤怎麼可能會坐視這件事。

    要知道他如今手中就那麼點兵力,就如季竑所說的,幾乎全仰仗澮河之險以及魯國的戰爭兵器,既然如此,又怎會輕易叫固陵君熊吾的軍隊安然渡河?

    至於今日,之所以保留那座浮橋,說到底無非就是耍耍熊吾罷了。

    倘若熊吾中計的話,趙弘潤並不介意先賺楚軍數千兵力,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殿下,楚軍退了。”

    在銍縣的南城樓上,宗衛長衛驕瞧見河對岸的楚軍緩緩向後撤離,扭頭對趙弘潤說道。

    “唔。”趙弘潤應了一聲,隨即曬笑說道:“熊吾,十有八九是後撤打造渡河的浮橋去了……”說著,他轉頭對身邊幾名將領道:“派人日夜盯著河面,謹防這路楚軍偷偷摸摸利用浮橋潛到這邊來。”

    “遵命!”附近幾名將領抱拳說道。

    說實話,雖然固陵君熊吾麾下有八萬軍隊,但無論是趙弘潤還是銍縣上下的魏軍,皆並不畏懼這路軍隊。

    倒不是因為固陵軍乃是私軍的關係,而是因為銍縣有著澮河之險。

    只要每次擊毀固陵軍的浮橋,固陵軍就算是有八萬人,又能對銍縣造成什麼威脅?

    相比之下,趙弘潤更加在意汾陘軍那邊的戰況。

    要知道自從幾日前齊魯魏三國聯軍一同強渡澮河之後,駐紮在『房鐘』的楚國上將軍項末,就開始陸續攻打汾陘軍所固守的山隘、要道。

    雖然趙弘潤早已將一部分的魯國戰爭兵器運到汾陘軍,交給大將軍徐殷,但每次當想到這支僅一萬五千的魏軍將面對項末五十萬大軍,趙弘潤就忍不住要胡思亂想。

    相比較固陵君熊吾的八萬人,項末的那五十大軍,才是銍縣的心腹之患。

    幸運的是,項末手中的糧草不足,不足以供應那龐大的兵員數量,否則,五十萬大軍一同壓境,縱使是趙弘潤,也不知該如何抵擋。

    就這麼過了數日,正如趙弘潤所預測的那樣,固陵君熊吾對銍縣的威脅,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在這數日內,固陵君熊吾曾組織過兩次強渡澮河的計畫,只可惜,這些楚兵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浮橋,銍縣這邊只要利用魯國的投石車放幾發石彈,就輕易將那浮橋擊毀。

    對此,固陵君熊吾恨地幾乎連牙齒都快咬碎,但也無可奈何。

    然而,在九月十九日的那一日,前往打探西邊的青鴉眾,突然帶回來一個壞消息。

    而這個壞消息,讓趙弘潤面色頓變。

    “什麼?項末在房鐘一帶築壩圍魚?”

    “是的,殿下。……項末企圖捕獲澮河裡的魚,來彌補糧食消耗。”那名青鴉眾恭謹地回答道。

    在旁,宗衛長衛驕見趙弘潤面色陰沉,遂心存疑惑地說道:“殿下,項末有五十萬兵,每日消耗的糧食不計其數,豈是築壩圍魚就能彌補的?”

    聽聞此言,趙弘潤皺眉說道:“我知道。……但是項末在上游築壩捕魚,銍縣這邊的水位,可就大大受到影響了……”

    “誒?”衛驕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之餘,面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要知道眼下,全靠澮河阻擋著固陵君熊吾的大軍,可倘若澮河的水位下降,這豈不是說,固陵軍不必借助浮橋,可以直接淌水渡過澮河?

    這還得了?

    『那項末……這是歪打正著、還是故意為之?』

    扭頭望了一眼西邊窗戶,趙弘潤眉頭深深皺緊。

    倘若只是前者,那還則罷了,但倘若是後者,那這個項末,可就有點可怕了。

    一位非但能扭轉己方不利,還能替友軍創造機會的將領,絕對是戰場上最可怕的存在。

    “去查清楚項末修築水壩的具體位置,還有那一帶駐守楚軍的情況!……將這件事列為最優先。”

    想了想,趙弘潤沉聲下令道。

    “是!”那名青鴉眾抱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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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4 01:26:04
第709章:姬潤與項末

    房鐘縣,在銍縣正西偏北的大概六十裡外,亦是一座地處於澮河北岸的城池。

    並且,也是趙弘潤起初打算攻略的楚國疆域。

    確切地說,不止是房鐘,在楚國的北部,西起固陵君熊吾的封邑、東到銍縣的一大片澮河以北的楚國疆域,皆是趙弘潤心中盤算的進攻範圍。

    而事實上,兵出商水縣的五萬川北弓騎與數千游馬軍,已在履行這項命令。

    這是在齊王呂僖的大戰略下,趙弘潤自己的小戰略。

    之所以部署這樣的安排,那是因為趙弘潤希望掌控澮河,想利用澮河這條水流來運輸那些從楚國卷走的龐大數量的楚民。

    記得起初的時候,趙弘潤考慮的是睢水-濉溪,也就是路徑睢陽的那條河流,所以,他才會決定將相城當做遷移楚國民眾的中轉站。

    但是後來仔細想想,睢水因為南宮的關係,河道吃水較淺,不利於行船,因此,趙弘潤選擇了商水-澮河這條水路。

    畢竟澮河乃是楚國王都壽郢家門前的一條水流,並且曾經駐紮著一支水軍,吃水情況遠要比睢水好得多,而唯一的問題就是,想要掌控澮河,就必須攻略固陵君熊吾的封邑等大片楚國疆域。

    不得不說,這是一樁非常艱難的事,不過,因為眼下楚國將大部分精力放在守衛王都壽郢這邊,以至於楚國境內有許多軍隊被集中到王都,從而使得某些地方的守備變得薄弱,因此,趙弘潤心中這個小算盤,倒也不算是沒有絲毫機會達成。

    比如暘城君熊拓,這廝在敗北後好不容易訓練了十萬新軍,然而此番卻將這支軍隊拉到楚東這邊來,要不是這貨的封邑已經被趙弘潤掃蕩過一回,如今是一窮二白,趙弘潤倒也不介意再到他那幾乎不設防的封邑去一回。

    可沒想到的是,前一陣子駐紮在符離塞的楚國上將軍項末,此人在撤至澮河附近時,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放著田耽那個楚國的宿敵不去對付,居然入駐了銍縣西側大概六十裡外的房鐘縣,仿佛看樣子是要針對魏軍,這讓趙弘潤一陣心煩。

    不過對此,趙弘潤也只能忍了,畢竟項末,這位手握五十萬大軍的楚國上將軍,他可惹不起。

    好在項末有兵無糧、自身難保,因此,趙弘潤請汾陘軍大將軍徐殷抵擋項末,也就不想再招惹或者搭理項末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數日之後,項末又做出一件事來,使魏軍的處境變得極其堪憂此人在澮河的上游築壩圍魚,阻截水勢,使得銍縣魏軍頓時失去了澮河之險這個阻擋固陵君熊吾麾下大軍的優勢。

    這可怎麼辦呢?

    趙弘潤憂心忡忡地想道。

    平心而論,就算固陵君熊吾麾下八萬大軍真的渡過了澮河,單單就銍縣而言,趙弘潤並不畏懼,畢竟在公輸班等魯國工匠的辛苦作業下,銍縣儼然已成為一座極難攻克的堡壘,即便趙弘潤手底下僅萬餘兵力,但想要憑此守個三四十日,這也是不成問題的。

    問題在於汾陘軍。

    要知道,汾陘軍眼下肩負著抵擋項末五十萬大軍的艱巨任務,本來就是在勉強支撐,倘若這會兒讓固陵君熊吾的大軍來到了澮河北岸,這位楚國公子在攻打銍縣未果的情況下,勢必會遷怒到汾陘軍,從而與項末兩面夾擊後者。

    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是汾陘軍也抵擋不住,很有可能在此全軍覆沒,而一旦汾陘軍全軍覆沒,趙弘潤這邊的銍縣魏軍,又如何抵擋項末與固陵君熊吾的聯軍攻勢?

    而一旦趙弘潤這邊的銍縣魏軍被擊潰,銍縣被楚軍攻下,鄢陵軍與商水軍的後路被切斷,即便他們如今採取著遊擊戰術,也支撐不了幾日,最遲到入冬的第一場雪,這兩支失去了後勤輸運的軍隊,勢必全軍覆沒。

    換而言之,西路魏軍全軍覆沒。

    暫且不論這樣的結果會對齊王呂僖的總戰略造成什麼影響,單單是趙弘潤本人就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因此,他使青鴉眾去查清楚項末修築水壩的位置,準備給予襲擊,將其搗毀。

    不得不說,青鴉眾的效率的確是高,沒過兩日,他們便將房鐘水壩的具體位置查了出來,並且還查清楚了當地的楚軍分佈。

    正如趙弘潤所預料的那樣,項末在那座水壩附近部署了重兵,五萬人為一營的軍營,居然就修了四座,這對於趙弘潤來說,著實是個沉重的打擊。

    看著那份標注著項末軍兵力分佈的地圖,趙弘潤不由地長吐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縱使是他也猜不透,項末究竟是不是以那座水壩為誘餌,誘使他魏軍上鉤。

    可即便明知是計,目前身陷被動的趙弘潤也只能乖乖就範。

    於是,他將麾下將領以及眾宗衛們召到帥所,準備派遣一支奇兵去摧毀項末修築的那座水壩。

    而就在這時,汾陘軍大將軍徐殷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

    手捏著那份信,說實話趙弘潤的面色並不好,畢竟他十分擔心這份信會是另外一個噩耗。

    不過事實證明,他這回是杞人憂天了,徐殷的這封信,只是一封很普通的書信而已,大意是向趙弘潤報個平安。

    原來,前幾日趙弘潤一直擔心著汾陘軍那邊的情況,幾乎每天都要派兩三趟人去詢問具體戰況,縱使是徐殷,也感到有些煩了,於是後者寫了這份書信,在信中委婉地向趙弘潤表示:請趙弘潤信任他,莫要再干涉他那邊的戰況了。若是他那邊戰況不利,他自會發書求援的。

    徐殷那隱晦而委婉的責怪,讓趙弘潤微微有些尷尬。

    事實上,趙弘潤有時也覺得自己活得很累,可沒想法,誰讓他的掌控欲著實是那般的強烈,習慣將大小諸事都掌握在手中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徐殷在信中的某句話,讓趙弘潤隱約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因為徐殷在信中寫道:近日秋雨連綿,房鐘項軍幾無進攻我方,請殿下安心。

    ……

    望著這一行字,趙弘潤雙目微微一眯。

    此時,屋內諸人卻不知趙弘潤此刻心中的想法,比如宗衛周樸,只見他伸手抱拳,嚴肅地說道:“殿下,事不宜遲,當即刻出兵搗毀項末修築的水壩。……眼下澮河的水位還不明顯,固陵君熊吾多半未有察覺,若是耽擱幾日,那可就不好說了。”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殿下,事關我軍存亡,請務必將此事交給卑職,卑職與褚亨二人前往,定能將那水壩搗毀。”

    從旁,衛驕聽得暗暗點頭,畢竟周樸的頭腦在他們這些宗衛們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他們諸宗衛中最悍勇的褚亨,搞不好真能順利摧毀在楚軍重兵把守下的那座水壩。

    但不知為何,趙弘潤卻只顧死死盯著手中那封書信。

    見此,屋內諸人面面相覷,心中升起幾分疑惑:難道徐殷大將軍在信中寫了什麼緊急軍情?

    出於困惑,宗衛長衛驕探頭瞥了兩眼趙弘潤手中的書信,可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份信的內容明明很普通啊,並沒有什麼值得深思的地方。

    “殿下?”衛驕試探著輕聲喚道。

    “唔……”趙弘潤點點頭,長吐了一口氣,逐漸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只見他望了一眼周樸,擺手說道:“這事先不急。”

    說完,他眼中閃過幾絲疑慮,沉聲問道:“最近……有下雨麼?”

    下雨?

    屋內諸人不由地再次面面相覷,搞不懂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究竟在想什麼。

    而期間,宗衛穆青最為直接,只見壞笑一聲,起身走到窗戶旁,一把推開了窗戶,頓時間,屋外的雨聲立馬變響了幾分。

    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正在暗暗偷笑的穆青,趙弘潤又問道:“最近下過幾回?”

    話音剛落,就見穆青聳聳肩,笑著說道:“殿下您應該問,最近有哪天未曾下雨……唔,算來算去,好似也只有固陵君熊吾初次抵達河對岸的那日未曾下雨吧。……殿下您這是怎麼了,你可是向來過目不忘的啊。”

    趙弘潤沒有說話,只是在腦海中搜索著相關回憶。

    正如穆青所言,最近的降雨著實有些頻繁,這也難怪,畢竟是秋雨嘛。

    因為是習以為常的事,因此趙弘潤前幾日並沒有在意最近的降雨,可是這會兒想來,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要知道,秋天因為降雨頻繁,因此很容易會引起洪水爆發,也就是所謂的秋汛。

    在這個時候,項末築壩圍魚?

    再者,項末在撤退時偏偏不去別的地方,偏偏來到房鐘,趙弘潤曾以為是項末打算針對他魏軍。

    可如今換一個思維方式,這房種,地處於澮河上游。

    也就是說,項末在澮河的上游,而趙弘潤、齊王呂僖、田耽,皆在下游……

    此時,項末在澮河上游築壩……

    連綿秋雨……

    秋汛……

    一時間,趙弘潤只感覺後背湧起陣陣寒意。

    他當即喚來青鴉眾,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對後者說道:“去查,看看那項末是否在偷偷打造戰船,如若查證,即刻來報!”

    “是!”那名青鴉眾抱拳而退。

    此時此刻,只見在屋內諸人疑惑的目光注視下,趙弘潤隱隱有種劫後餘生般的慶倖。

    那個項末,根本不是在為其他路的楚軍創造優勢,他很有可能,是在為他自己創造機會。

    並且,此人的胃口,極大。

    企圖一口氣傾吞近四十萬齊魯魏三國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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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4 01:26:22
第710章:姬潤與項末(二)

   次日淩晨,苦等了一夜消息的趙弘潤,終於得到了青鴉眾傳回來的消息。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項末命其麾下士卒大肆砍伐林木,仿佛是為了修築水壩,但事實上,有許多木料卻被運到某個隱秘之處,用來打造戰船。

    在聽完青鴉眾的回報後,趙弘潤長吐一口氣,由衷地贊道:“這個項末……著實可怕。”

    此刻在屋內,宗衛衛驕、呂牧、周朴、穆青、褚亨五人皆在,見趙弘潤由衷讚歎那位楚國的上將軍項末,呂牧不解地問道:“殿下,項末於此時造船,莫非有什麼深意麼?”

    只見趙弘潤深吸了一口氣,徐徐說道:“我們都猜錯了,我們以為項末築壩是為了捕撈澮河裡的魚……”

    “難道不是麼?”宗衛長衛驕疑惑地問道:“青鴉眾親眼看到項末軍在澮河裡撈魚……”

    “那是項末為了掩人耳目所用的障眼法。”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仔細想想,項末麾下有五十萬大軍,單憑從澮河裡撈魚,怎麼可能養活如此龐大的軍隊?若是他果真這麼做,相信不出這個月,其五十萬大軍就要餓死大半。”

    說到這裡,趙弘潤眼中露出幾許了然之色,喃喃說道:“我說汾陘軍那邊怎麼如此遊刃有餘,因為按理來說,項末為了攻克銍縣,勢必會對汾陘軍展開猛烈攻勢。可那項末倒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害得本王被徐殷大將軍責怪煩擾……原來那項末一開始地打著一口氣結束這場仗的意圖。”

    “殿下的意思是,那項末打算在蓄足水勢後,掘開水壩,放水淹沒下游?”眾宗衛們堪稱最有頭腦的周樸面色微變,驚聲問道。

    “不錯!”趙弘潤點了點頭,隨即忍不住唏噓了一番。

    因為此時此刻,無論齊王呂僖還是西路齊軍的田耽,二者皆在澮河南岸與數倍於他們兵力的楚軍對峙,倘若這個項末掘開澮河,放水淹沒下游,可想而知齊王呂僖與田耽的軍隊會是怎樣一副慘狀。

    “殿下如此肯定?”周樸在仔細想了想後,提出了疑慮:“或許情況只是像我等先前所猜測的那樣,項末只是為了給其他路進攻我銍縣的楚軍創造機會而已。”

    “不可能的。”趙弘潤搖了搖頭,篤信地說道:“你所說的創造優勢,指的是澮河之險,因為固陵君熊吾進攻我銍縣,因此我等產生了這樣的誤會。……但是別忘了,我軍這一次採取的戰術不同往日,因此固陵君熊吾才有可能攻到澮河邊上。”

    “……”周朴聞言微微色變。

    的確,正如趙弘潤所言,倘若他們魏軍這次依舊採取正統的戰術,抱團在一起,固陵君熊吾根本不可能這麼快攻到澮河邊上。

    因此原本這邊的戰況,也應該是向東面的齊王呂僖與田耽那樣,呈現魏軍與楚軍兩軍對峙的局面。

    既然如此,項末築壩下降澮河的水位,又對其他路的楚軍提供了什麼優勢,創造了什麼機會呢?

    “更關鍵的是,最近乃深秋季節,降雨本來就多,倘若項末果真是為了給其他路的楚軍創造機會才築壩蓄水,難道他就不擔心一旦蓄水過多導致決堤,反而淹沒了其他路的楚軍麼?”搖了搖頭,趙弘潤斬釘截鐵地說道:“項末乃楚國名將,斷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疏忽,除非……除非他本來就打算使澮河決堤!”

    周朴面色連連變換,在沉思了一番後,這才心悅誠服,由衷地稱讚道:“殿下……英明!”

    話音剛落,就見穆青笑嘻嘻地說道:“咱家殿下,自然是英明的,什麼項末,定然不是咱家殿下的對手。”

    眾宗衛們會心一笑,就連方才聽得一頭霧水的褚亨,此刻也咧嘴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後,周樸逐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問道:“殿下,既然那項末意圖用水攻之法,那我等就更要及時摧毀那座水壩。”

    “難。”趙弘潤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項末雄心勃勃,希望一戰結束這場戰事,他自然會對水壩嚴加防範,我方兵少,若強行襲擊,恐怕非但不能取勝,反而會因此丟了銍縣。……再者,摧毀項末一座水壩又如何?項末仍可以再修一座,這個季節頻繁降雨,項末有的是機會再蓄一次水。”

    周樸愣了愣,疑惑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只見趙弘潤眼中閃過幾絲精芒,陰陰笑道:“將固陵君熊吾的軍隊……放到北岸來。”

    聽聞此言,屋內諸宗衛愣了一下,待恍然大悟之後,不約而同地亦陰陰笑了起來。

    此後,趙弘潤召來幾名青鴉眾,叫他們分別向汾陘軍的徐殷,以及下游的齊王呂僖與田耽等人傳達這個訊息。

    幾日後,趙弘潤算了算日子,感覺差不多了,於是又叫幾名青鴉眾前往房種一帶,來到項末偷偷打造戰船的地方,故意暴露了行蹤。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己方秘密被刺探的消息,立馬就傳到了楚國上將軍項末耳中。

    “什麼?你說我軍打造戰船的地方,出現了奸細?”

    望著那名前來稟報的將領,項末面色微變。

    聽聞此言,那名將領連忙說道:“是的,上將軍,聽目擊的士卒們言道,那些奸細身穿灰色皮甲,一個個身手敏捷,尋常士卒根本不是對手,不像是一般士卒,倒有些像是刺客、遊俠一類……”

    “對方什麼來歷?”項末皺眉問道。

    “這個不知,那夥人見事蹟敗露,便果斷撤離了。”那名將領如實回答道。

    聽聞此言,項末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

    『非是尋常士卒……刺客般的身手……』

    心中微微一動,項末邁步來到靠東的窗戶,目光深邃地望向東邊的天空。

    『難道是……魏公子姬潤?』

    項末眉頭更深了,畢竟據他瞭解,像趙弘潤這般地位的人,手底下養著一些刺客、死士、門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像其他人那樣要偷偷摸摸。

    問題在於,這夥人的來意是什麼?

    『魏公子姬潤……難道他猜到了我的意圖?不會吧?』

    項末將信將疑。

    沉思了片刻後,他喚來如今擔任他侍將的驍將俞驥,對他吩咐道:“俞驥,你即刻帶一支百人隊,前往魏軍汾陘軍駐守的山隘、要道,盯著他們一舉一動。”

    “遵命!”

    即是此刻天降大雨,但俞驥還是義無反顧地沖入了雨簾。

    半日後,俞驥派人傳來消息:汾陘軍沒有任何異動。

    項末想了想,又對俞驥下達了一道將令:再探!

    大概到了傍晚,俞驥又一次派人傳來消息:汾陘軍,那些原本據守著山隘、通道的魏軍,不知為何搬到山上去了。

    聽到這個訊息,項末心中咯噔一下。

    因為他已猜到,那些刺探他軍情的奸細或刺客,正是此刻坐鎮在銍縣的那位西路魏軍主帥,魏公子姬潤。

    並且,這位魏國的公子已然猜到了他項末的計略。

    『怎麼可能?!』

    項末的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項末的確是抱持著放水淹沒澮河下游的主意。

    畢竟他手底下有五十萬大軍,可房鐘的存糧,根本不足以養活如此龐大的兵力,即便是他項末已下令每日的口糧減半,也只能再支撐二十幾日。

    因此,倘若不想看到麾下兵將活活餓死,或者因此爆發兵變,項末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迅速結束這場戰事——由他來結束這場仗!

    可沒想到的是,他這邊還未蓄滿足夠的水勢,明明遠在銍縣的那位魏公子姬潤,卻不知怎麼猜到了他的意圖,派人前來偵探。

    『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偏差?』

    項末著實有些想不通,因為他自認為他行事非常隱秘,甚至於,為了掩飾水壩的真正功用,還特地派人下河撈魚。

    可怎麼就暴露了呢?

    不得不說,項末著實有些冤枉。

    因為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出在魏軍這邊:由於魏軍此番採取了遊擊戰術,使得固陵君熊吾輕而易舉地就率軍抵達了澮河南岸,使得趙弘潤唯有依靠澮河之險抵禦熊吾的大軍。

    而這個時候,項末卻將澮河的水流給截斷了,趙弘潤憂心忡忡,顧慮熊吾會趁機渡過澮河,怎麼可能會不對澮河水勢加以重視?

    這一重視,就重視出問題來了。

    倘若換一個戰況,比方說魏軍也是採取了正統的戰術,以至於此刻魏軍仍在澮河以南土地與楚軍對峙。

    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用不到澮河之險,或許就會放鬆警惕,以為項末築壩只是為了撈魚彌補軍中糧食的缺口。

    換而言之,只能說項末天運不佳。

    『魏公子姬潤……魏公子姬潤……此子,或許比那田耽還要難纏!』

    暗自念叨著這個名字,項末在屋內來回踱步,他越來越感覺,那位魏國公子的不同尋常。

    可如今怎麼辦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項末便深深皺起了眉頭,因為水淹澮河下游的計畫,還未做好充分準備,再者,眼下澮河的水勢,也不足以衝垮下游的所有敵軍啊。

    然而尷尬的是,項末已經沒有時間了。

    因為在他看來,銍縣的魏國公子姬潤已經猜到了他的戰略,並且,汾陘軍已在準備將軍營搬到山上,這明擺著就是在防範他的水攻戰術嘛。

    若再耽擱下去,待等魏公子姬潤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齊王呂僖與西路齊軍的田耽,使呂僖與田耽皆有了防範,到那時候,他項末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想到這裡,項末眼中閃過幾絲決然。

    『罷了!既然此計已暴露,索性就趁汾陘軍還未將軍營搬至山上,先放水沖毀了他山隘、要道的阻礙,一口氣殺到銍縣去!』

    項末暗暗定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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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姬潤與項末(三)

   截止九月二十五日,秋雨已連綿下了半月,致使房鐘地段的澮河,以及附近山澗、川溪的水勢暴增。

    於是,項末命人掘開那座高築的水壩他故意只命令開掘水壩的北面,如此一來,澮河水壩內的蓄水便從這裡漫過堤岸,洶湧而出,朝著汾陘軍原本所在的低窪地形沖刷過去。

    原本項末打算再蓄一段日子的水勢,如此一來,他或有機會借助這場水勢,擊敗齊王呂僖與田耽,從而結束這場戰爭。

    只可惜,他的計略已被趙弘潤所看破,因此無奈之下,項末唯有提早發動計略,並且將針對的對象,從齊魯魏三國聯軍縮小至魏軍。

    不得不說,房鐘楚軍使澮河決堤時的景象,堪稱壯觀,只聽那洶湧的水勢發出一陣陣轟隆之響,眨眼睛,十裡之地皆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此時此刻,項末卻站在一艘戰船的船首,率領著十幾艘戰船、數十艘大筏以及上百艘小船,組成軍勢,浩浩蕩蕩地順流襲向魏軍。

    事實上,項末的軍隊與汾陘軍相隔近三四十裡地,可此番他腳下的戰船借助著水流的力量,幾乎是眨眼工夫,他便來到了汾陘軍所駐守的山隘通道。

    前一陣子,汾陘軍在這裡用泥石與木頭建造了一——座簡易的關隘,設下了許多諸如塹壕、鹿角等障礙,嚴加防範,意在阻止項末的軍隊通過此地。

    可是眼下,這些由汾陘軍辛辛苦苦搭建的障礙,卻已盡皆失去了作用。

    “上將軍!小心箭襲!”

    忽然,驍將俞驥驚呼一聲,從身邊的士卒手中搶過一面盾牌,擋在項末身前,同時口中大聲喊道:“眾軍士,小心左前方的箭襲!”

    幾乎只是數息的工夫,項末的戰船上便落下了一波箭矢,然而,因為戰船甲板上的士卒在聽了俞驥的警訊後早已有了防備,因此倒也沒造成什麼傷亡。

    待箭襲結束之後,項末輕輕拍了拍俞驥的肩膀,同時扭頭望向箭矢襲來的方向。

    只見在左前方的山丘頂部,有一群魏軍正聚集在山頂,不顧此刻天還在下雨,頗有些氣急敗壞意思地用弓**瞄準這邊展開射擊。

    呵。

    項末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此刻的他,早已知道最近這些日子與他在這邊對峙的汾陘軍主將,便是魏國多年坐鎮汾陘塞的大將軍徐殷,雖然至今為止,項末還未與徐殷碰過面,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徐殷的重視。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徐殷也屬於是魏國將領的代表人物,此人在魏國的地位,與他項末在楚國的地位,堪稱不相上下。

    只不過眼下嘛,這位魏國的大將軍就只能呆在那座無名山丘的山頂,眼睜睜看著他項末乘坐著戰船越過汾陘軍此前辛辛苦苦所建造的一切障礙,對此無計可施。

    算你運氣好……

    徐殷望向那片山丘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

    因為在他看來,若不是那位魏公子姬潤看穿了他的計略,這支汾陘軍註定也是被洪水溺死從而全軍覆沒的結局。

    “不必理會這邊的魏軍,徑直朝銍縣前進!”

    大手一揮,項末從容地下達了將令。

    的確,此刻的項末,可沒有什麼閒情理會徐殷或者其麾下的汾陘軍,因為在他看來,那位魏公子姬潤才是西路魏軍的靈魂人物,只要殺死了此人,魏軍的勢頭自然會瓦解。

    而在項末的船隊經過這片幾座山丘時,他們陸陸續續遭到了汾陘軍的弓箭阻擊,然而,項末軍卻懶得反擊,直接帶著隊伍沖了過去。

    瞧見這一幕,在遠處某座山頭上的汾陘軍大將軍徐殷,摸了摸鬍子,微微皺了皺眉。

    但是隨即,他嘴角卻有掛起幾分冷笑。

    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吶!這個項末,果真不簡單,想不到他居然會想到利用秋汛對我軍展開水攻之法,此番若非是肅王殿下,恐怕我軍要折損大半,至少我汾陘軍要全軍覆沒。只不過……項末啊項末,任你天縱奇才,你亦不敵我大魏的肅王殿下!

    徐殷暗暗想道。

    “將軍,楚軍沖過去了……”

    麾下西衛營的營將蔡擒虎瞪大眼睛說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他曾在趙弘潤面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不會放一個楚兵前往銍縣。

    “稍安勿躁。”

    徐殷淡淡說道,表情依舊從容鎮定。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項末完全料錯了:他以為徐殷此刻勢必是萬分焦慮,可事實上,徐殷絲毫也不驚慌,哪怕眼睜睜看著項末那支船隊從他眼皮底下通過。

    因為徐殷知道,既然那位肅王殿下決定將計就計,利用項末的水攻之法來對付固陵君熊吾的軍隊,那麼,那位肅王殿下必定有對付項末的法子。

    也不曉得,待等那項末得知他的水攻之法,卻害死了固陵君熊吾的八萬軍隊時,那項末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一想到此事,徐殷亦忍不住陰陰笑了起來,讓身邊諸如蔡擒虎等汾陘軍們兵將們面面相覷。

    而此時,項末的船隊已突破汾陘軍的防線。

    確切地說,應該是穿過,因為在眼下這種情況,汾陘軍根本無法對項末的軍隊展開什麼有力的阻擊,充其量只能遠遠地射幾撥箭矢,這對項末軍而言,不痛不癢。

    倒是那些趙弘潤派人運到汾陘軍這邊的魯國戰爭兵器,比如那被稱之為龍脊戰車的****,倒是給項末軍造成了一些威脅。

    據之後清點數量,項末軍大概損失了一艘大船、三艘大筏以及若干小船。

    對此,項末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這點損失,他完全損失地起。

    此時,天空已逐漸停止下雨,但天空仍籠罩著陰雲,不見太陽。

    也不知那魏公子姬潤做了什麼防備……

    項末站在船首閉目養神,琢磨著銍縣那位魏公子姬潤針對他水攻之法的對策。

    不知過了多久,項末隱隱聽到遠方傳來陣陣驚呼、慘叫,他心中頓時倍感驚訝。

    魏軍?魏軍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城?

    出於納悶,項末睜開眼睛眺望遠處。

    這一瞧不要緊,頓時讓他目瞪口呆,因為他看到前方的那片山林,居然有數百名士卒正與洪水搏鬥,只見這些人死死拽著樹梢,這才避免被洶湧的洪水沖走。

    而讓項末難以置信的是,這些士卒,居然穿著他們楚**隊式樣的甲胄。

    這……這是哪支軍隊?他們為何會在這裡?

    項末的面色逐漸有些不好看了,因為他已隱約感覺到,他可能是中計了。

    “救人!”

    項末陰沉著臉喊道。

    話音剛落,他船上的士卒們頓時行動起來,取來麻繩,拋向遠處在洪水中的楚兵。

    只不過,由於這股洪水推動船隻的巨大慣性,項末的船隊根本停不下來,這使得那些落水的楚兵,運氣好的,能抓到那些麻繩的,倒是被項末船上的兵卒們拽了上來,但若是抓不到那些麻繩,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獲救的機會逐漸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甚至於,那些在洪水中的楚兵間,有好些人為了抓住那些麻繩,可最終卻被無情的洪水不知沖向了哪方。

    更倒楣的,直接被卷到項末軍船隊的船隻下方,撞得頭破血流。

    這一幕幕,瞧著項末分外揪心。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驚又怒的他,見自己船上救了幾名不相識的楚兵,遂連忙幾步來到後者面前,質問道:“你等幾人,是何地的兵?”

    只見那幾名獲救的兵卒,此刻是一臉劫後餘生的心驚膽顫,聽聞項末出言詢問,有一名士卒老老實實地說道:“回稟這位將軍,我等乃是固陵君熊吾公子麾下的軍卒。”

    熊……熊吾公子?

    項末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心底那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張了幾下嘴,旋即緊聲問道:“熊吾公子現下在何處?”

    那幾名士卒搖了搖頭,其中又有一人說道:“這個不知。大水沖來時,幾位將軍護著熊吾公子先走了,不曉得去了哪個方向。”

    ……

    聽了這話,項末心中暗暗叫苦。

    要知道,固陵君熊吾那可是楚王后所出,若果真因為他項末的關係溺死在這裡,這……這縱使是項氏也吃罪不起啊!

    想到這裡,項末頗有些惱怒地問道:“你們……你們為何會在這邊?你等不是在巨陽縣麼?”

    於是,那幾名士卒你一言我一語,將這幾日所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項末,只聽得項末懊惱不已。

    而此時,銍縣已近在咫尺,見此,驍將俞驥小聲提醒項末道:“上將軍,銍縣到了……”

    項末轉頭望向銍縣附近。

    只見眼下銍縣附近,皆已成一片汪洋,而在這片汪洋中,不時可以看到具具浮屍,身穿著楚**隊式樣甲胄的浮屍。

    姬潤……

    項末咬牙切齒地望向銍縣方向。

    而與此同時,銍縣方向也早已注意到了這群不速之客,城牆上魏軍高聲齊喊。

    “多謝項末上將軍為我銍縣解圍!”

    “多謝項末上將軍為我銍縣解圍!”

    “多謝項末上將軍為我銍縣解圍!”

    魏軍齊喊三聲,那喊聲,猶如震天轟雷,響徹這附近方圓十裡。

    此時再看項末,卻見這位楚國上將軍面色陰沉、雙目微突,右手緊緊地攥著拳頭。

    “彭!”

    可惡!

    心中暗罵一句,項末的拳頭狠狠錘在船護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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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姬潤與項末(四)

   “哈哈,本王就說那熊吾要倒楣!”

    在銍縣的西城門樓上,趙弘潤正笑著對附近的魏軍兵將們如此說道。

    聽了這位肅王殿下的話,附近的魏軍兵將們亦忍不住開懷大笑。

    原來,昨日中午前後,因為趙弘潤有意使麾下魏兵放水的關係,固陵君熊吾率領著他麾下八萬大軍,終於渡過了澮河,來到了銍縣城下。

    當時,固陵君熊吾很是得意,因為在他看來,銍縣無非就只有澮河之險,而如今他已率軍渡過了澮河,前方的這座城池,已然是他的囊中物。

    於是,熊吾趾高氣揚地在陣前喊話,大意是要說說趙弘潤乖乖投降,莫要再做無意義的抵抗。

    甚至於,熊吾還很“大度”的表示,即便趙弘潤與他有過一段恩怨,但看在趙弘潤乃魏國公子的份上,他並不會加害趙弘潤,會在戰後將後者送回魏國。

    當時,趙弘潤就感覺熊吾挺逗,於是就與熊吾開玩笑說道:“熊吾公子莫要將話說得這麼滿,本王掐指一算,公子近幾日必有大劫!”

    那時,熊吾對此嗤之以鼻,這不,僅僅一日工夫,趙弘潤的“掐算”便已應驗,這如何不是一樁使人發笑的笑談?

    這位魏國的肅王殿下真是不簡單……

    笑歸笑,但南門陽看向趙弘潤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敬畏與絲絲忌憚。

    記得前幾日,他們銍縣一方還在顧慮固陵君熊吾那八萬大軍的逼近,然而短短幾日過後,這路來犯的敵軍頃刻間灰飛煙滅。

    倘若這路大軍是敗於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計略,或許南門陽還不至於如此敬畏。

    令他驚駭的是,這位肅王殿下,利用了楚國上將軍項末的水攻計略,將計就計,反過來擊潰了固陵君熊吾的八萬軍隊。

    這份智略,縱使是項末、田耽之流,怕是也不能媲美。

    此時此刻,南門陽總算是徹底相信了他兄長南門遲當時前去遊說他時所說的話:莫道魏國弱小,魏國會逐漸強盛,因為魏國,有那位肅王殿下!

    看了一眼正與附近尋常兵士們談笑的趙弘潤,南門陽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他們南門氏,定要死死抱住這位肅王殿下的大腿,這或將能使他們南門氏,一舉成為天下少有的大氏族。

    不得不說,此刻的銍縣,可謂是歡聲笑語,城內魏軍,各個士氣爆棚。

    因為他們親眼目睹固陵君熊吾八萬大軍灰飛煙滅,被洶湧的洪水不知沖向了何方。

    然而,項末卻笑不出來。

    他此番攜帶過來進攻銍縣的數萬軍隊,亦是一個個失魂落魄。

    因為方才通過銍縣魏軍的喊話,讓他們清楚瞭解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一場水攻,助銍縣魏軍擊潰了固陵君熊吾的八萬大軍。

    銳氣已失……

    環首瞧了一眼船上的兵卒們,項末暗自歎了口氣。

    記得在一個時辰前,待他們從房鐘乘坐戰船殺向這邊時,他麾下士卒那是何等的士氣如虹,一個個皆憋著一股勁,定要將銍縣攻陷。

    可就在方才,待知道己方的水攻反而害死了一支八萬人的友軍後,這些士卒們大受打擊,鬥志全消。

    甚至於,別說這些士卒兵將,就連項末自身,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疲倦感。

    並非是**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的疲倦。

    論到原因,無非就是他的水攻計略非但被那位魏公子姬潤看破,還被後者利用,用來擊破固陵君熊吾的八萬大軍。

    如今,再仔細想想,項末很懷疑那些偵探他造船地點的奸細之所以會暴露行蹤,多半也是出自那位魏公子姬潤的授意,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提早發動水攻,好方便那位魏公子姬潤借此擊破固陵君熊吾。

    “上將軍?”

    見項末遲遲不下達進攻的命令,俞驥有些驚疑,他忍不住提醒道:“上將軍,若再不攻城,待水勢一退,魏軍複有城牆之助,我軍可再沒有什麼優勢了。……半月的籌畫,皆白費了。”

    “……”項末看了一眼俞驥,嘴唇微動。

    事實上在他看來,這場仗已經沒有打的必要了,因為他此番帶來的數萬士卒,因為這場變故早已失去了銳氣,反觀銍縣魏軍,卻是士氣如虹、眾志成城,這還打什麼?

    但是,一想到半月的籌畫皆成為空談,項末心中仍是有些不甘。

    於是,他終究還是下達了進攻銍縣的命令。

    平心而論,因為洪水的關係,銍縣一帶已成一片汪洋,因此在這些坐船而來的楚軍面前,銍縣魏軍,其實幾乎已經失去了城牆原來的效用。

    這不,幾艘戰船靠近銍縣,將鉤鎖拋向銍縣城牆,隨後,船上的士卒幾乎只需要一躍身,就能攀住銍縣的城牆。倘若是借助梯子的便利,那就更加有利。

    但是,即便項末軍佔據著如此巨大的攻城優勢,他們依舊無法攻上銍縣城牆,倒不是因為雙方的實力相差過大,實在是這場變故,給這些士卒們的心神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鏖戰了一個時辰,唔,姑且稱作是鏖戰吧,明明佔據巨大優勢的項末軍,居然絲毫未對銍縣造成什麼威脅。

    眼瞅著這附近的水勢逐漸退下來,項末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因為一旦水勢退下,他麾下的船隊皆擱淺在此,沒有任何攻城器械的他們一方,憑什麼攻打重新擁有了城牆防禦的銍縣魏軍?

    不過話說回來,項末雖然感到遺憾、感到不甘,但卻絲毫沒有意外,因為在下令進攻之前,他就猜到此仗九成九無法攻陷銍縣,只不過出於對那一絲絲機會的不舍,使得他最終還是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而眼下洪水逐漸褪去,項末與他麾下的軍隊,也該死心了。

    “撤。”

    隨著項末一聲令下,數萬楚軍拋下一概戰船、大筏、小船,全軍向後退離。

    不過在撤離之前,項末忽然心中一動,很想親眼見見那位看透了他計略的魏公子姬潤,於是,他一面令麾下的軍隊後撤些許重組陣型,一面朝著銍縣抱拳喊道:“楚將軍項末,有請魏公子潤出面回話。”

    唔?

    此時在銍縣城門樓上,趙弘潤聞言微微一愣,著實有些意外。

    明明他將計就計,利用項末的水攻計略擊破了固陵君熊吾的軍隊,按理來說,項末此刻必定是惱怒非常、暴跳如雷才對,可他方才聽這位楚國上將軍的語氣,似乎這位上將軍非常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

    也就是,是一個冷靜而理智的人。

    “殿下,小心項末有詭計。”宗衛長衛驕在旁勸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啞然失笑,說道:“本王只是與他見一面,小心什麼?”

    “自然是小心刺客暗殺。”

    在旁,南門陽亦低聲說道:“殿下千金之軀,乃我魏軍重中之重,還是謹慎些為好。……自古以來,主將被刺客暗殺的例子,比比皆是。”

    趙弘潤有些意外于南門陽如此在意他的安危,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過旋即,他又搖搖頭說道:“話雖如此,不過本王相信項末並非那種人。……楚國上將軍項末,若非身處敵我,亦是本王希望結識的豪傑吶!”

    說罷,他不顧眾人的勸阻,走到城牆邊上,朝著城外大聲喊道:“本王即是大魏肅王姬潤,久仰項(末)將軍的威名,今日終於有緣一見,幸甚!幸甚!”

    原來如此便是那魏公子姬潤……真是年輕吶。

    項末眯著眼睛,遠遠望向城門樓上的趙弘潤,依稀可見,那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少年。

    想了想,項末正色說道:“潤公子,項某有一言,不知公子可願意聽?”

    趙弘潤回道:“項將軍請講,本王洗耳恭聽。”

    見此,項末端正態度,沉聲說道:“我大楚與貴國,雖往年多有摩擦,但兩年前,兩國已簽署停戰約定,為何潤公子要一意孤行,率兵襲我大楚?”

    “哈!”趙弘潤聞言笑著反駁道:“項將軍此言差矣!……我大魏雖與貴國定下合約,但那是在我大魏與齊國簽署同盟之後。……我大魏當初表示,我國絕不會主動侵犯貴國利益,但若是齊魯魏三國聯盟的盟主,即齊王陛下召喚,我大魏作為同盟,也只能出兵協從,非是主動進犯貴國。”

    他說得句句在理,縱使是項末也挑不出什麼刺來。

    想了想,項末搖搖頭,故作遺憾地說道:“潤公子,你此番看穿了項某的計略,項某深感敬佩。……項某以為,似公子這般睿智之人,應該可以預測到這場仗的結局。今日公子破項某計略,使項末損兵折將近萬,可在房鐘,項某仍有五十萬大軍!……再者,澮河以南之地,我大楚早已聚集了不計其數的軍隊,何止百萬大軍?若潤公子聽項某一言,於此刻收手,撤回貴國去,項某保證,我大楚的軍隊絕不阻截。”

    說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誰敢誇口,能勝我大楚數百萬大軍?!”

    說罷,項末再次望向趙弘潤,正色說道:“項末言盡於此,若潤公子一意孤行,待他日魏軍全軍覆沒之時,可莫要怪項末言之不預!”

    ……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他注意到,他附近的魏兵們在聽到數百萬那個詞後,面色頓變,忍不住紛紛議論起來。

    哼,與我回話,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麼?

    冷哼一聲,眼瞅著城外項末已轉身離開,趙弘潤連忙喊住,笑著說道:“項將軍哪裡去?”

    聽聞此言,項末疑惑地回過頭來,不解地問道:“潤公子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趙弘潤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笑眯眯地說道:“項將軍為本王考慮,本王萬分感激,因此投桃報李,亦替項將軍出一策,或可解決項將軍燃眉之急。”

    “什麼?”項末愈加困惑了。

    而這時,就見趙弘潤抬手一指項末身後的數萬大軍,笑著說道:“項將軍何不叫麾下軍隊繼續強攻銍縣?”

    這是挑釁?

    項末微微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項某好言相向,潤公子何必口出惡語?”

    見此,趙弘潤笑著解釋道:“項將軍誤會了,本王可是好意啊!……項將軍的軍中不是缺糧麼?何不叫這數萬人強攻我銍縣,叫其盡皆葬送於此,如此一來,項將軍麾下可就少了數萬張要吃食的嘴,大大緩解了糧草不足的窘迫啊。”

    聽聞此言,項末軍上下無不色變,尤其是項末,更是羞怒地說道:“姬潤,你在羞辱我?”

    然而趙弘潤卻面色不改,笑眯眯地說道:“為何是羞辱項將軍?據本王所知,貴國的許多將領當面臨糧草不足時,都不是這麼幹的麼?……怎麼樣,本王並不介意幫項將軍解決這個難題。”

    ……

    聽著身背後若有若無的士卒們的竊竊私語,項末的眉頭頓時皺緊了。

    因為趙弘潤的這番話,比他方才用來震懾魏軍士氣的那番話,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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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27:16
第713章:震撼!陣前誘降!

    這個姬潤……

    項末深深遠望著銍縣城門樓上那個年輕而單薄的身影,心中著實懊悔。

    你說你方才直接離開不好麼?非要見一見那位魏公子姬潤。

    見一見倒也無妨,可你說你見一面不就好了麼,非要想著挫一挫城內魏軍的士氣。

    這下好了,現世報來得快,這位魏公子一席話頓時讓你啞口無言。

    儘管項末臉上表情不變,但心中卻不由地暗暗叫苦。

    平心而論,房鐘缺糧的事,他項末麾下五十萬兵將們都清楚,只不過,憑藉著他項末至今以來的威望,使得這些兵將們即便每日只得半份口糧,但總算是不至於暴動。

    可眼下對面那位魏公子姬潤的一番誅心之語,這就難免會讓那五十萬兵將們感到惶恐的確,在軍糧不足的情況下,乾脆讓麾下的士卒強攻敵軍送死,以減少活人的方式來緩解軍糧欠缺的窘迫,這在楚國,還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畢竟在楚國,人命的價值是極其低廉的,甚至於,平民的性命還比不上貴族府宅內的一條狗。

    因此,即便趙弘潤這番話讓項末萬分痛恨,他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可問題是,他也萬萬不能默認,否則,他麾下五十萬大軍豈不是要暴動?

    想到這裡,項末冷著臉正色對遠處的趙弘潤喊道:“潤公子的消息倒是靈通,不過,此事乃我軍的內事,就不勞潤公子費心了!”

    說著,他就要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趙弘潤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還沒等他轉身,便笑著說道:“項將軍先別急著走。……本王倒是好奇,項將軍會如何解決五十萬大軍的軍糧,在本王看來,這可是一個莫大的缺口啊。”

    見趙弘潤糾纏不休,項末心中愈加不悅,冷冷說道:“項某不是說了不勞煩潤公子費心麼?”

    聽了這話,趙弘潤哈哈大笑,隨即指著項末沉聲喝道:“本王觀項將軍恐怕是想逃避!……亦或者說,方才本王正好說中項將軍的痛處。否則,倘若項將軍果真有什麼對策的話,此刻為何不敢當著你麾下數萬兵將的面,將這件事說說清楚?!”

    這關你屁事啊!你是魏軍主帥,是敵軍!敵軍主帥懂麼?你有什麼資格管我軍的事?!

    項末氣地在心中大罵起來。

    但是理智使他明白,在這個時候千萬不可逃避,否則,多半會讓身後數萬兵將心生誤會,一旦這個誤會坐實,他麾下五十萬大軍,恐怕會成為一盤散沙。

    到那時候,遠處那位魏公子姬潤可就徹徹底底地出名了:此子一席話,便使五十萬楚軍潰敗,口舌之利,遠勝十萬精兵!

    可明白歸明白,問題是項末根本沒有解決糧食問題的辦法,他前一陣子唯一考慮出來的辦法,就是儘早結束這場仗,只可惜,這唯一的穩妥辦法,還是被遠處那位魏國公子給破壞了。

    怎麼辦?怎麼辦?

    縱使是被稱為楚國四大名將的項末,此刻亦無計可施。

    或許有人會說,此刻隨便撒個謊不就解決了麼?

    問題在於,趙弘潤明擺著就是要削弱項末在其五十萬大軍心目中的威信,又豈會輕易放過?

    倘若撒的謊被趙弘潤拆穿,這才是最丟臉的。

    於是,項末選擇了沉默。

    忽然,他心中微動,手指著銍縣方向,笑著說道:“糧草,即在眼前!……攻克銍縣,我軍糧草之危,當即解決!”

    聽聞此言,趙弘潤哈哈一笑,他當然知道項末這是想再次激起麾下兵將們攻略銍縣的決心,因此,他立即說道:“項將軍別廢這個勁了!”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銍縣的魏兵們聽著,倘若銍縣難保,撤退時務必燒毀城內的米糧,哪怕一粒米,也休要留給城外的楚兵!”

    話音剛落,就聽銍縣城牆上響起一陣魏軍的回應聲:“遵命!”

    項末:“……”

    數萬楚兵:“……”

    這個姬潤,才思何其敏銳……

    項末深深皺緊了雙眉,面對著遠處那位年輕而單薄的身影,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挫敗感。

    因為他感覺,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對面那位魏公子,仿佛都能迅速猜到他的意圖,並加以反制,這份洞察,實在是讓人無計可施。

    罷了,且先撤兵,再從長計議吧。

    暗自歎了口氣,項末頗有無奈地轉過身,準備下令全軍撤離。

    而就在這時,就聽遠處銍縣城門樓上,趙弘潤笑著喊道:“項將軍何必急著離開?……你我還未約定下次攻城的日期咧。就在三日後如何?項將軍不妨叫一些不聽話的兵將來襲我銍縣,本王保證,妥妥當當地為項將軍解決這後顧之憂。”

    替項某解決後顧之憂?

    項末氣極反笑,他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那數萬兵將的目光,那一道道以往信任且尊敬的目光,如今卻帶著絲絲懷疑與不安。

    於是,他立即怒喝道:“姬潤,項某好心好意勸告你,你為何要屢次污蔑本將軍?……你以為憑你幾句話就能離間我軍?別癡心妄想了!項末在此發誓,只要項某尚有一口吃食,就絕不會使麾下兵卒挨餓!”

    聽聞此言,他身後數萬兵將們眼中的懷疑之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一種敬佩甚至是憧憬的眼神。

    對此,趙弘潤亦是暗暗稱讚。

    他並不懷疑項末這句誓言的真實性,畢竟在這個年代,出爾反爾、毫無誠信的人,那是不可能會得到別人的信任與尊敬的,既然項末發了這句誓言,那就意味著,這位楚國上將軍勢必會做到他的承諾。

    對於這樣一位值得尊敬的將軍,從內心出發趙弘潤並不忍心污蔑或者算計對方,只可惜他們身在沙場、互為敵我,容不得半點憐憫。

    想到這裡,趙弘潤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隨即口中笑著說道:“項將軍不愧是楚國名將,這份氣度,本王佩服!……出於對項將軍的尊敬,本王願意出一把力,幫貴軍一把。”

    你又要“幫”我?

    項末沒來由地感覺後背一涼,連忙拒絕道:“潤公子的好意項某心領,若是潤公子聽取項末的勸告,早早退出這仗,這便是幫了我軍。……至於其他,恕項末不敢答應。”

    聽了這話,趙弘潤也不氣惱,只是笑眯眯地說道:“項將軍這話,是表示項將軍您可決定五十萬楚兵的生死麼?”

    “呃?”項末面色微微一變。

    畢竟趙弘潤這句話,亦是一句非常陰狠的誅心之語。

    要知道,雖說事實如此,可誰樂意將自己的性命由他人來掌控呢?

    再者,項末又如何好在數萬麾下兵將面前,承認他可以決定五十萬兵將的生死?

    幾番張了張嘴,無言以對的項末只好選擇了沉默。

    見此,趙弘潤眼眸中閃過幾絲精光,笑著贊道:“項將軍果然是一位愛兵如子的好將軍,本王佩服!……既然如此,本王樂意幫項將軍一把。”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城外數萬項末軍士卒喊道:“城外的楚兵聽著,本王便是此番攻克了相城、銍縣、蘄縣、宿縣,逼迫你們不得不撤離符離塞的西路魏軍主帥,大魏肅王姬潤。……就在方才,本王看破了你家將軍項末的計略,將計就計,用其水攻之計,擊破了你國固陵君熊吾八萬軍隊……八萬軍隊,頃刻間灰飛煙滅,而我魏兵不傷一兵一卒。……今日本王擊破八萬軍,明日,本王便可擊破八十萬!你軍區區五十萬人,且軍中又糧草告竭,本王何懼之有?!”

    聽了這話,無論是項末還是他麾下數萬兵將,亦或是銍縣這邊的魏兵們,皆面露驚駭之色。

    原因就在於,趙弘潤這番話實在是太張狂、太霸道。

    什麼叫做今日本王可擊破八萬兵,明日就能擊破八十萬?打仗還能這麼算?

    可問題就在於,趙弘潤擊破固陵君熊吾八萬軍隊、且自身不傷一兵一卒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又有誰敢保證,這位魏國公子就真的無法在他日擊破一支八十萬的軍隊呢?

    而此時,趙弘潤的話仍在繼續。

    “方才項末將軍言道,此仗你們楚國必勝……那麼本王在此告訴你們,不管這場仗你們楚國是勝是敗,這都與你們無關!因為只要有本王坐鎮銍縣,你們卻不可能攻陷這座城池!……城內的米糧,哪怕是一粒米,都不會給你們!……再過一陣子,天氣便要轉冷,進入冬季,到時候,大雪封路,你們怎麼打這座城?!……等待你們的,只有死!在饑餓中,在嚴寒中,默默地死去,不會有人記住你們,不會有人將你們尊為包圍了楚國的英雄!”

    聽著趙弘潤這一番話,城外的數萬楚兵面如土色。

    這也難怪,畢竟趙弘潤說得句句在理,除了他一口咬定那五十萬楚軍勢必無法攻克銍縣。

    而此時,趙弘潤話風一轉,微笑著說道:“當然,本王來自于大魏,我魏人仁義無雙,自然不會見死不救。……此刻我銍縣內,堆積著大量的糧草,哦,就是從宿縣運來的糧草。若是你們肯投奔我大魏,本王願意收容你們,免卻你等饑餓而死的命運……”

    說罷,隨著趙弘潤一揮手,城牆上的魏兵們放下一個個竹筐,竹筐內裝滿了剛出籠的饅頭。

    “想清楚喲,今日,本王只收五千人!”

    望著城外呆若木雞的項末軍,趙弘潤笑眯眯地說道。

    此刻再看項末,這位泰山崩於前亦面不改色的將軍,終於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濃濃驚駭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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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27:36
第714章:震撼!陣前誘降!(二)

    自古以來,只看到過勝軍對敗軍勸降,兵多的一方對兵少的一方勸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對一支擁有五十萬兵力的軍隊勸降,也難怪連楚國名將項末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震撼之余,項末深深望了一眼銍縣城門樓那位魏國的公子,目光變得尤其詭異。

    畢竟趙弘潤方才親口承認,此刻他銍縣城內的糧草,有很大一部分是從宿縣運來的,也就是說,是本來屬於符離塞楚軍的軍糧。

    趙弘潤攻陷了宿縣,佔據了符離塞楚軍的糧食,如今再用這些糧食,堂而皇之來誘降符離塞楚軍,這份不知該評價為無恥還是睿智的智慧,項末簡直難以直視。

    要不是趙弘潤是正兒八經的魏國宮廷出身,貴為魏王之子,項末真有些懷疑,對面這位究竟是不是一個專門賺昧心錢的黑心商人。

    這也太狠了!

    “……”項末繃著臉不說話。

    而他身後數萬兵將們,他們此刻的目光,卻早已不在那座銍縣,而是在那上百個從城牆上吊下來的竹筐上。

    在那些竹筐內,放滿了香噴噴的饅頭——哪怕是他們此刻處在上風口,其實聞不到那些饅頭的香甜氣味。

    數萬楚軍士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暗自咽著唾沫。

    要知道,自從項末率領著那五十萬大軍進駐房鐘之後沒兩日,項末便因為房鐘縣糧食緊缺的關係,下令將麾下士卒們的口糧減半。

    倘若用饅頭來計算,大概就是一名士卒原本一天可以領到四個饅頭,口糧減半之後,就只有兩個饅頭了。『注:古時平民一天基本吃兩頓飯,這其實看該戶家庭的富裕程度的。若是有錢人家,比如貴族,還是一日三頓。』

    更要命的是,前幾日軍中傳開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謠言的消息,說是數日後,上將軍將再次下令使每日的口糧減半。

    再減半,那就只有一個饅頭了,如今每日兩個饅頭都讓楚兵們處於半饑餓狀態,更何況是每日一個饅頭?

    『怎麼辦?』

    數萬士卒,此刻方寸大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名楚兵拋下了武器,沖向了銍縣城下。

    見有人帶頭,數百名楚兵一湧而出,紛紛丟掉了武器,沖到銍縣城下,從那些竹筐內抓起饅頭,好似前世沒見過糧食似的,狼吞虎嚥起來。

    “這群混帳!”

    在項末身旁,侍將俞驥見此勃然大怒,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作勢就要衝過去將那些兵卒當場斬殺。

    可是他剛剛向前走了一步,就被一名項末的老親兵一把抓住了手臂。

    那名老親兵嚴肅地說道:“不可衝動!……你若是傷了一人,上將軍便威望掃地了!”

    俞驥聞言一愣,隨即頓時明白過來。

    可不是嘛,項末方才口口聲聲說,他不會去決定麾下五十萬兵將生死,可若是此刻,身為項末侍將的俞驥,殺了那些意圖投奔魏軍的逃兵,這豈不是意味著,項末方才那一番話皆是謊言?

    “上將軍……”俞驥六神無主地回頭看著項末。

    而此時,項末正神色複雜地望著銍縣城門樓的趙弘潤,他依稀看到,這位魏公子的臉上,洋溢著濃濃的笑意。

    他頓時就明白了:怪不得此子方才屢次稱讚他,贊他愛兵如子,原來是為了堵死他的退路。

    那數百名楚兵,是因為饑餓使然,不得已而投奔魏軍,倘若項末依舊冷酷地下令誅殺,這算什麼愛兵如子?!

    『原來陷阱在這裡……』

    項末的臉上泛起陣陣苦笑,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說道:“若誰要去,就讓他們……去吧。”

    說到這裡,他暗自歎了口氣。

    因為在他與那位魏公子姬潤二人間所展開的較量中,他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

    雖說輸的原因,是因為他手中無糧,軍心不穩,屬於非戰之罪,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輸了。

    『早知如此,方才就該果斷地撤離。』

    項末自嘲地暗自笑道。

    “將軍……”

    見項末居然有意要放任那些楚兵,俞驥臉上露出濃濃驚駭之色。

    他很清楚,這裡絕不只是那數百人被那些食物所誘惑,更多的人,仍在觀望,觀察著上將軍項末對這件事的態度,倘若項末置之不理的話……

    就在俞驥顧慮之時,身後數萬士卒見項末對眼前的那一幕視若無睹,膽子亦大了起來,其中有許多人索性一咬牙,丟下手中的武器亦跑出了陣列,毫不理睬身後千人將、兩千人將、三千人將等軍官將領的呵斥與怒駡。

    僅僅眨眼工夫,銍縣城下便聚集了數千名楚兵。

    在這些人中,來得早的,此刻正捏著好幾個饅頭狼吞虎嚥,而那些來得遲的,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前者。

    甚至於,還有一些楚兵居然仰頭向城牆上的魏兵討要,氣得後者在心中大罵。

    為何?因為那些竹筐內的饅頭,本是發給他們這些守城士卒的口糧,只是因為趙弘潤靈機一動,這才成了誘降楚兵的道具。

    如此,也難怪許多魏兵在心中暗罵:還要?娘的,老子還餓著呢!

    而此時,趙弘潤子在城牆上喊道:“願意投奔我軍的,每日皆有充足的食物!……願意歸降我軍的人,就地坐下,稍等片刻,不願意投奔我軍的人,就請自行離去吧。”

    聽了這話,城下的楚兵們齊刷刷地坐倒了一片。

    想想也是,他們當著數萬同澤的面,擅自離開隊伍,又吃了魏軍的糧食,哪有什麼臉面再回去?

    不過,倒是有一撥人仍站著。

    倒不是因為他們不願意歸降,而是因為城上的趙弘潤又發了話:“今日我軍只招收五千人,那邊的那隊,暫且回去吧。……沒有關係,明日你們還可以再來投奔我軍。”

    那些“多出來”楚兵們面面相覷,咬咬牙,只好硬著頭皮,耷拉著腦袋又回到了項末的大軍隊伍中。

    “這群混帳還有臉回來!”

    見此,項末的侍將俞驥心中大怒,忍不住怒駡出聲。

    但是這回,他並沒有衝動,因為他已經想通了關鍵:這些士卒雖然當了一回逃兵,但也是因為食物的關係,迫於無奈,因此,上將軍項末礙於他此前的那一番,並不能加害這些人,否則,便是出爾反爾。

    不過雖然明白了此事,俞驥心中仍有些不解,忍不住詢問項末道:“上將軍,末將觀這些士卒,明日勢必還會來到銍縣,投奔魏軍,為何那姬潤要多此一舉呢?”

    “因為他要這些士卒,將『魏軍收容降卒』與『銍縣有充足糧食』的消息,傳到房種那近五十萬軍隊中去……”項末歎了口氣,神色複雜地說道。

    聽聞此言,俞驥驚地倒吸一口冷氣,驚聲說道:“此子居然有這般大的胃口!……將軍,你既然已看破那姬潤的詭計,可要儘早制止啊!”

    “制止?怎麼制止?將這些人殺了?還是驅逐軍隊?”項末苦笑著反問了一句。

    俞驥愣了愣,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上將軍,在這件事上什麼都不能做。

    可能是猜到了俞驥心中的想法,項末歎了口氣,頗有些苦澀地說道:“算了,想投奔魏軍的人,就讓他們去吧,正好可以減輕我軍的糧草壓力,也可以去掉一些本來就意志不堅定的士卒……”

    聽著這句飽含著濃濃言不由衷意味的話,俞驥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回過頭,將銍縣城門樓上那個年輕且單薄的身影,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這個與齊國的田耽一同攻克了銍縣,逼死了吳沅的仇人,太厲害,厲害到縱使是上將軍項末,在對方面前也占不到絲毫便宜,反而吃了大虧。

    『總有一日,我會殺了你與田耽,為吳沅報仇!』

    攥緊了拳頭,俞驥暗暗說道。

    而此時,項末亦是深深望了一眼銍縣,再無任何遲疑地轉過身去,頗有些心灰意冷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全軍……撤退!”

    數萬楚兵,默不作聲地撤離了。

    並非是因為他們今日士氣滿滿而來反而吃了敗仗,畢竟在攻城戰期間,他們的傷亡並不嚴重。

    問題是在戰後,那五千餘名同澤居然因為食物反而投降了敵人,這好比是給了這數萬楚兵沉重一擊。

    他們忍不住瞧了瞧左右四鄰,眼眸中閃過絲絲不信任:今日的同澤,明日會不會就成為了敵人呢?

    當日,項末率領那數萬士卒返回房鐘。

    期間,他有意繞開了汾陘軍的駐守位置,繞了很大一個圈子,多走一兩日路程,這才返回房鐘。

    而待他離開銍縣一帶後,趙弘潤遵守他的承諾,將城外的五千余楚兵放入了城內,並且將他們打散,安插到城內的守軍當中。

    他並不擔心這些士卒惹出什麼事來,畢竟,這些人當著楚國上將軍項末與數萬兵將的面,公然投奔他魏軍,已然回不去了。

    那些因為超過了五千之數而被遣回項末軍中的千余楚兵也是一樣:項末雖然礙於他說出的話,不至於加害這些士卒的性命,但是,項末也不會再信任他們。

    之後幾日,幾乎每日皆有楚兵從房鐘偷偷溜出來,來到銍縣投奔魏軍,魏軍一概收納。

    短短幾日內,趙弘潤便收容了數萬楚兵。

    考慮到安全問題,趙弘潤任命南門陽執掌這支軍隊,渡過澮河去支援鄢陵軍與商水軍。

    這場仗由趙弘潤與楚國上將軍項末的初次交鋒,最終以趙弘潤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期間,還搭上了一個固陵君熊吾,以及他麾下八萬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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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27:56
第715章:戰局膠著

   短短幾日,銍縣城內的兵卒便從萬餘人暴增到了數萬人,但這也引起了城內魏兵們的警惕與緊張。

    別看銍縣城內的魏兵其實皆是楚人,而且很大一部分還是魏軍在此戰中所容納的降卒,但在魏軍的思想灌輸下,他們已逐漸接受了新的身份即為了解放楚國而戰。

    不得不說,儘管楚國也有像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邸陽君熊商這樣的賢明之士,但不得否認,貪婪的楚東熊氏貴族終歸是把持著整個國家,而一般出身平民的楚人,事實上對這樣以往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熊氏貴族,並未什麼好感,也無幾分歸屬感。

    因此,儘管皆是降兵,但銍縣城內的魏軍,卻很緊張這些近幾日收降的楚兵,下意識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畢竟,就算彼此同屬於楚國正軍,但少許也存在著區別一方是直接受楚國管轄的正軍,一方是在楚國上將軍項末麾下的正軍。

    而相比較偏袒楚東熊氏貴族的楚王熊胥,項末這位楚國上將軍自然要正直地多。

    就比如,南門陽就隱晦地提醒趙弘潤提防這數萬新招收的降兵,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這其中是不是有故意詐降的敵軍兵將。

    而對此,趙弘潤並不是很在意。

    原因很簡單,因為至今為止,項末麾下還未有貴族身份、亦或者是平日裡受到項末信任的兵將帶人投奔,想來那些人也清楚,項末麾下五十萬大軍中,或有認得他們的,若是他們為了詐降故意投奔魏軍,難免會被魏軍給識破。

    一旦識破,那豈不是白白葬送了性命?

    更何況,魏軍的主帥,那位魏公子姬潤,那可是個精明厲害的人物,縱使是項末想到了這一層,也不敢拿自己心腹親信將領的性命開玩笑。

    至於尋常的楚軍兵將中是否有著詐降的可能,趙弘潤對此毫不在意。

    俗話說近朱則赤、近墨者黑,倘若果真有一些人心存著詐降而投奔魏軍,待等南門陽將這些人來到了澮河以南,率領他們與巨陽一帶的楚**隊交戰。

    到時候,那些詐降者手染了“敵軍”的鮮血,內心的想法自然而然會動搖,會受到影響。

    說白了,一般楚軍兵卒,幾乎不會有那般堅毅不拔的意志力,而意志力堅毅不拔的楚軍兵將,又幾乎很難逃過魏軍的眼睛。

    總的來說,趙弘潤此舉看似兇險非常,但事實上,其實是有驚無險。

    當然了,在此有個前提,那就是魏軍在攻略楚國至今,風評非常好,幾乎沒有殺戮俘虜、屠戳楚國平民的事,因此,楚人對魏軍的印象普遍還是較好的。

    換做齊國的名將田耽試試?

    恐怕那些饑餓的降兵寧可餓死,也不會投降田耽,畢竟田耽在楚國的凶名實在是太甚。

    待等九月二十八日時,這些降兵的整編工作已暫時告一段落,未免夜長夢多,趙弘潤任命南門陽為此軍主將,率領這支兵力不下於五萬人的軍隊,即刻前往澮河以南,支援鄢陵軍與商水軍。

    畢竟再怎麼篤定,但隨著城內的降兵數量越來越多,事實上趙弘潤心中也逐漸有些發怵。

    因此,還沒等南門陽確切地落實軍中將領級的任命,趙弘潤便催促南門陽動身。

    畢竟到了澮河以南,項末對這些兵卒的影響力就要小很多了。別看巨陽縣一帶亦有數十萬楚軍,甚至於還有另外一位楚國上將軍、新陽君項培所率領的十萬楚國正軍。

    但說到底,即便皆稱之為楚國正軍,且項末與項培又皆是項氏族人,但說到底,二人麾下的兵將們並無交集,更何況是菜溪軍那等縣師。

    因此,將新降的軍隊帶往澮河以南,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說實話,別看這件事到目前為止還比較順利,可實際上趙弘潤心中的壓力也很大,畢竟他是為了削減項末麾下的軍隊數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可此舉,亦變相地增加了魏軍當中的不穩定因素,並且,大幅度減輕了房鐘那邊的糧食壓力。

    可以的話,趙弘潤絕不希望看到項末從軍糧匱乏的窘迫中脫身,畢竟這位楚國上將軍帶給他的壓力,絕不亞于田耽。

    別看趙弘潤此番在項末面前取得了較大的優勢,那說到底,那不過是項末手中缺糧而已,倘若他有足夠的糧食,那結果或許就大為不同了。

    總得來說,目前西路魏軍的戰況還算不錯,這不,銍縣這邊,魏軍剛剛擊破固陵君熊吾八萬軍隊,並且,從房鐘的項末軍那邊招降了數萬人,堪稱是少有的大捷。

    但是前線,切確地說是澮河以南的那片土地上,鄢陵軍與商水軍的進展卻極為緩慢。

    這也難怪,畢竟鄢陵軍與商水軍此戰採用的是他們以往從未施行過的遊擊戰術,雖說無休止的騷擾讓巨陽、蔡溪、濠上等地的楚軍疲于應付,然而從本質來說,楚軍的傷亡損失卻並不嚴重。

    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固陵君熊吾不理會鄢陵軍與商水軍,直接進攻銍縣的這樁事。

    不得不得,固陵君熊吾八萬大軍在銍縣遭遇魏軍水攻之計、因而幾乎全軍覆沒的事,幾日後便傳遍了整個巨陽,讓各路楚國正軍、縣師面色劇變。

    這些人這才意識到,坐鎮銍縣的那位魏公子姬潤,究竟是何等的善於用兵。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羞辱固陵君熊吾、挑撥他與項末的關係,趙弘潤還故意編了一句歌謠,作為對熊吾的嘲諷,其中兩句最為點綴:“項末誠可怖,破吾(熊吾)八萬兵!”

    若是不知情的人,多半不知這句話中隱藏的笑點,但若是知曉的人,這一首歌謠恐怕足以令其笑掉大牙。

    比如說,此刻身在巨陽縣的暘城君熊拓,那就屬於是笑掉大牙的那一類人。

    “熊吾……哈哈哈哈,說什麼若他出征,銍縣頃刻可得。這才幾日?他居然……居然在銍縣一帶全軍覆沒,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本公子了……”

    只見在巨陽君熊鯉的豪邸內,暘城君熊拓在自己暫時居住的客房內笑得頓足捶胸,險些背過氣去。

    見此,其麾下大將子車師緊張地在窗戶口探頭探腦,時刻警惕著他家公子所居住的這間雅舍外是否有路過的府上下人,畢竟暘城君熊拓在屋內所說的那一番話,若是傳了出去,很容易引起爭議。

    良久,暘城君熊拓總算是逐漸平靜下來,眼眸閃過絲絲精芒,喃喃說道:“姬潤,真是不簡單!……我原想著,若他能重創熊吾的大軍,那該多好,沒想到,他做得比本公子所期待的那要徹底,居然令其幾近全軍覆沒……”

    不過說到這裡,熊拓眼眸中還是浮現出幾絲惋惜之色,倍感遺憾地說道:“只可惜,叫熊吾被跑了。”

    聽了這話,部將子車師面色微變,連忙咳嗽一聲,小聲示意自家公子道:“公子,這話在此地,可不是隨便說啊。”

    的確,要知道熊吾乃楚王后所出,萬一熊拓這話傳到楚宮廷,傳到楚王后耳中,這還得了?

    然而,暘城君熊拓的態度卻很鎮定,甚至於臉上浮現陣陣的冷笑。

    這也難怪,畢竟別看熊拓也是出身壽郢,但說到底,他如今的地位,來自于他叔父汝南君熊灝舊部的支持,並且,熊拓也從未將自己視為是楚東熊氏貴族的一員。

    在他看來,楚東熊氏貴族,十個中殺掉九個,楚國非但不會因此衰弱,反而會逐漸恢復以往的強盛。

    比如這座豪邸的主人,巨陽君熊鯉,此人在熊拓眼裡,就是一個該死的人。

    毋庸置疑,若有朝一日熊拓果真成為楚國的王,那麼,似巨陽君熊鯉這等貨色,勢必被誅。

    這也正是熊拓並不受到楚東熊氏貴族支持的原因,因為在後者那些人眼裡,熊拓儼然就是第二個汝南君熊灝,並且,熊拓要比其叔父熊灝心狠手辣。

    “報!”

    隨著一聲急呼,一名士卒叩門而入,正是熊拓麾下的兵卒。

    只見此人走入屋內後叩地抱拳,正色稟道:“啟稟公子,固陵君熊吾大人已回到了巨陽,巨陽君熊鯉大人請公子即刻前往議事大廳,商討緊急軍情。”

    呵!

    暘城君熊拓聽聞此言,臉上浮現幾分莫名的笑容。

    記得前一陣子,他對巨陽君熊鯉的召喚,總是愛理不理,只不過是礙於公羊韞、公羊瓚這兩位楚宮廷卿大夫在場的關係,才不至於不給巨陽君熊鯉面子。

    但是今日,他卻迫不及待想要前往議事大廳,因為他迫切想看看固陵君熊吾此刻那張臉,究竟是怎樣的憎恨、猙獰。

    而在此期間,部將子車師在旁說道:“熊吾新敗,熊鯉多半是希望公子出面主持大局……”

    聽聞此言,暘城君熊拓心中那份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畢竟這意味著,他終難避免與那位魏國的公子姬潤再次沙場相見。

    而問題就在於,別看熊拓與趙弘潤曾經相互仇視,可如今,他們的關係誠然是極為複雜。

    首先,熊拓與趙弘潤有私底下的來往,倘若沒有發生齊王呂僖糾集各**隊討伐他們楚國的這件事,趙弘潤與他治下的商水縣,此刻仍在暗中支持他熊拓恢復以往的實力。

    並且,支持他與固陵君熊吾、溧陽君熊盛等楚公子爭奪楚王之位。

    其次,因為叔父汝南君熊灝的關係,熊拓始終將羋姜、羋芮姐妹倆視為他的親妹妹,而如今,長妹羋姜明擺著就是要跟趙弘潤,換而言之,遵照這個趙弘潤還得喊熊拓一聲大舅子。

    這關係,是何等的複雜。

    先到軍議大廳再說吧。

    微微歎了口氣,只感覺心情糾結的熊拓,暗自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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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戰況膠著(二)

    待等暘城君熊拓來到了巨陽君熊鯉豪邸內的軍議大廳,他果然看到了固陵君熊吾的身影。

    相比較前幾日的從容自負,今日的固陵君熊吾,看似有些沉默寡言,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極大的挫折。

    “嘿!”

    嘴裡嘿笑了一聲,熊拓邁步走入了軍議大廳。

    然而,因為此刻軍議大廳內鴉雀無聲的關係,以至於固陵君熊吾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熊拓這一聲冷笑,頓時間,他整張臉漲得通通紅,憤然質問道:“熊拓,你笑什麼?”

    聽聞此言,熊拓臉上洋溢著莫名的笑容,淡淡說道:“本公子只是覺得啊,有些人自負勇武,出征前信誓旦旦,說什麼此番必能馬到功成……這才幾日工夫,沒想到,嘖嘖。”

    說到這裡,他故意凝視了熊吾片刻,隨即奚落道:“熊吾啊,你可曾親眼目睹那姬潤長什麼樣子麼?”

    聽了這話,熊吾氣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熊拓這句話實在太毒了,意在暗諷他熊吾,連魏軍主帥姬潤的面都沒見著,都敗在對方手下,這是何等的羞辱。

    而關鍵就在於,熊吾還不好回答或反駁。

    他能怎麼說?說他其實已經見過那姬潤長什麼樣子?

    這也不像話啊!

    於是乎,熊吾抬手指著熊拓,氣地渾身顫抖,嘴裡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此時,公羊韞與公羊瓚這兩位宮廷卿大夫就坐在堂內,見熊吾氣地滿臉漲紅,腦門冒汗,公羊韞擔心這位楚王后所出的公子氣壞了身子,遂連忙打圓場說道:“兩位公子,眼下正值我大楚蒙受國難,兩位就莫要再爭吵了……熊吾公子輕視魏軍主帥姬潤,不聽熊拓公子建議,這才由此一敗;然熊拓公子奚落熊吾公子,滅自家威風,這亦不足取。”

    話音剛落,公羊瓚亦附和地勸道:“兄長所言極是,眼下,我等當攜手進退、共赴國難才是。”

    聽了公羊韞、公羊瓚二人的話,熊拓這才收了聲,在瞥了一眼羞惱萬分的熊吾後,施施然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而此時,其實那位體態臃腫的巨陽君熊鯉早已坐在了主位上,正睜著他那雙綠豆似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堂下發生的一幕。

    若是在以往,儘管他不想得罪暘城君熊拓,但多少也會偏幫固陵君熊吾,但此時此刻,他卻沒有這麼做。

    畢竟,隨著固陵君熊吾的敗北,暘城君熊拓的身價立馬水漲船高。

    倒不是說,巨陽君熊鯉有怎麼熱愛這個國家,問題在於魏軍攻略的目標包括他的封邑巨陽縣,熊鯉可不想失去他好不容易積蓄——實際上是收刮——來的財富。

    於是,他舔著臉對熊拓好言說道:“賢侄,你看這事……”

    『前倨後恭、趨炎附勢,十足小人!』

    暘城君熊拓瞥了一眼巨陽君熊鯉,目光中充滿了輕蔑。

    “怕什麼?不是有當年勢如破竹攻佔了大半個宋地的固陵君熊吾大人在嘛,熊鯉大人還擔心什麼?”熊拓忍不住還是奚落道。

    他在說這話時,心中不知是何等的解恨與痛快。

    因為在兩年前,待他熊拓十六萬大軍敗亡于魏國公子姬潤的手中,還險些將他的堂兄平輿君熊琥搭進去時,楚王都壽郢這邊,對他的評價便直線下降。

    期間,就數固陵君熊吾蹦跳地最歡,每每拿他與熊拓的戰績說事:畢竟就當時的戰況而言,熊吾堪稱戰功赫赫,幾乎攻克了大半個宋地,只是因為熊拓與趙弘潤簽訂《楚魏停戰正陽和約》的關係,才不得已將攻克的宋地城池都吐了出來。

    而當時,熊拓對熊吾的那一番比較嗤之以鼻,因為他認為,熊吾所面對的魏國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圭,與他當時所面對的魏公子姬潤,兩者根本不足以放在一起比較。

    倒不是說南宮的才能不如那位魏公子姬潤,問題在於兩者的身份。

    南宮圭乃是舊宋的降將,且與魏國朝廷的關係並不和睦,是一名擁兵自重的魏國大將軍。

    因此,擔心麾下睢陽軍遭到巨大損失、或會導致自己在魏國的地位下降,甚至因此被魏國剝奪駐軍六營大將軍一職的南宮圭,又豈敢真的與固陵君熊吾正面交鋒?

    因此在暘城君熊拓看來,熊吾當時之所以勢如破竹地攻入魏國的宋郡,只不過是魏國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圭為了減少麾下軍隊的傷亡,幾乎不做什麼阻擊而已。

    而反觀他熊拓當時所面對的敵人,那位魏公子姬潤,此人乃是魏王之子,自然不會有像南宮圭那樣的顧慮,並且,此子雖然年紀輕輕,但用兵作戰的確有一套。

    再加上當時姬潤所率領的三萬五千魏國步兵,本來就要比他熊拓在戰前臨時招募的十六萬農民兵厲害不止一籌,因此,總結這些原因,敗在姬潤手中,他熊拓雖然談不上『雖敗猶榮』,但也不至於遭到熊吾那般的羞辱。

    只可惜,熊拓這一番解釋,楚東幾乎沒有人採信,這也難怪,誰讓魏公子姬潤太過於年輕,且此前籍籍無名呢?

    而如今,眼瞅著固陵君熊吾不聽自己勸告,果然敗在那姬潤手中,且幾近全軍覆沒,熊拓心中那是何等的痛快。

    若非不合適,他甚至於忍不住還要寫一封信送到姬潤手中,感謝後者一番。

    不過話說回來,熊拓是揚眉吐氣了,可熊吾的心情那就不好受了。

    只見熊吾重重一拍桌案,怒聲罵道:“熊拓,本公子兵敗于敵軍手中,你不思如何退敵,竟還在一旁冷嘲熱諷、幸災樂禍,難道你母乃魏婢耶?”

    “……”聽聞此言,熊拓的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眼眸中閃過濃濃殺機。

    因為他平身最厭惡的就是有人數落他的出身,尤其是像固陵君熊吾這樣,拐著彎罵他血統不正。

    而瞧見熊拓眼眸中殺氣騰騰,公羊韞、公羊瓚面色微變,前者連忙打圓場說道:“兩位公子,兩位公子,此事當務之急乃是如何擊退進犯的魏軍,豈可同室操戈?徒惹人恥笑也!”

    公羊瓚亦說道:“兩位公子且看在我等的面子上,各退一步,莫要在爭執。”

    『……』

    暘城君熊拓深深望了一眼公羊韞、公羊瓚二人,忍著滿腔怒氣說道:“好,就看在兩位公羊大人的面子上。”

    說罷,他不再理會熊吾。

    聽了熊拓這話,公羊韞、公羊瓚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觸,畢竟曾幾何時,暘城君熊拓那可是楚國出了名的刺頭,一旦動怒,那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而今日,熊拓居然能看在他們兄弟二人的面子上停止與固陵君熊吾的爭吵,不可否認,這位脾氣暴躁的公子,果然是改變了許多。

    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公羊韞正色對熊拓說道:“熊拓公子,你與那姬潤曾經……唔,有些來往,你可是清楚,那是怎樣的人?……有沒有什麼辦法,將此子調走?”

    公羊韞說得很隱晦,沒有直接說破熊拓與趙弘潤在私底下有各種交易的事。

    聽了公羊韞的話,熊拓沉思了片刻,搖搖頭說道:“魏王膝下,有兩個兒子最受器重,一個是如今在齊國擔任左相,且娶了齊王呂僖之女的姬昭,還有一個,就是這個姬潤。……姬潤雖年紀輕輕,但在魏國,卻執掌莫大權柄,公羊大人若要用離間之計,本公子以為,此事誠難成功。……魏王姬偲,雖為人卑鄙陰險,但也算是一位治國明君,姬潤又是他親子,你要挑撥他二人關係……這怎麼能成?”

    公羊韞聞言皺了皺眉,旋即又問道:“有沒有可能勸服此子退兵?”

    熊拓看了公羊韞一眼,他必須承認,公羊韞雖然是一位文人,但是對於眼下戰局的把握,還是非常到位的,一眼就看出西路魏軍是此戰中的關鍵點。

    不說別的,就說最近澮河以北那場洪水,巨陽這邊的人不是傻子,難道真會認為是他們國家的上將軍項末襲擊了固陵君熊吾?

    很顯然,那位魏公子姬潤從中做了什麼手腳。

    致使項末那明明是一條足以結束這場仗的妙計,非但沒有成功,反而還害得固陵君熊吾幾近全軍覆沒。

    “無有可能。”儘管熊拓在某種角度上說與趙弘潤陣營一致,但此時此刻,他仍舊是實話實說:“魏國,以往受到我大楚與其北方的韓國的制約,而姬潤,更是素來忌憚我大楚的底蘊,若非他魏國無力覆滅我大楚,恐怕他早已發動各路兵馬,進攻我國。……此番聯軍征討我大楚,雖是齊王呂僖牽頭,但要說服姬潤使其撤兵,恐怕難比登天。”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了一句,既是說給在座的諸人聽,同時,他是說給他自己聽:“只要有一線可能,姬潤就絕不會放過能覆滅我大楚的機會。”

    聽聞此言,公羊韞驚訝地看了一眼熊拓,畢竟熊拓明明與那位魏公子姬潤有私底下的來往,但在事關他楚國的大事上,熊拓卻能分清楚孰輕孰重,這很難得。

    想了想,公羊韞捋著鬍鬚正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設法除掉那位魏公子了……”

    『……』

    熊拓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複雜。

    此時,坐在主位上的巨陽君熊鯉亦驚訝地問道:“暗殺行刺?”

    “唔。”公羊韞含糊地應了一聲,可能是恥於將這個詞說出口。

    畢竟在歷代戰場之上,其實並不乏派刺客暗殺敵軍將領的例子,只不過這種事終歸不光彩,因此不好公然談論罷了。

    “……待姬潤死後,請動新陽君項培大人進兵,與項末大人一同誅滅魏軍。”說到這裡,公羊韞好似想到了什麼,疑惑詢問巨陽君熊鯉道:“話說,最近一陣子,不見新陽君項培大人進兵,熊鯉大人可知是什麼原因?”

    巨陽君熊鯉搖搖頭,遂派人到新陽君項培處詢問原因。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魏國居然有一支五萬餘人的騎兵,正在固陵君熊吾的封邑內搶掠。

    新陽君項培忌憚這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魏國騎兵,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待這個消息傳回到巨陽,固陵君熊吾首先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住了。

    因為他剛剛在銍縣經歷了八萬軍隊幾近全軍覆沒的沉重打擊,結果自己的封邑又遭到了魏國騎兵的洗掠,縱使是素來驕傲的熊吾,在得知此事後亦是深受打擊,險些當場暈厥。

    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甚至於就連熊拓都有些可憐他,儘管只是一瞬。

    而相比較固陵君熊吾的封邑被洗掠,那五萬餘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魏國騎兵,這才是心腹大患。

    “魏國……何時組建了一支五萬人的軍隊?”公羊韞、公羊瓚二人對此瞠目結舌,因為他們此前從未聽說過這類消息。

    倒是暘城君熊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中暗暗想道:這五萬余魏國騎兵,多半是姬潤在征討三川時收服的異族騎兵,嘖嘖,眼下他手中兵力,光步兵便已有近十五萬,如今再增添五萬騎兵……

    『這下有樂子瞧了。』

    熊拓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在聽說此事後面色大變的巨陽君熊鯉,心中盤算著,能否借姬潤的手,先誅殺了這頭貪婪的肥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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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西路戰場,魏騎到來

   五萬魏國騎兵,這在北方並不能算是什麼大事,畢竟韓國的騎軍數量,遠遠在他之上。

    但是在大江以南,五萬騎兵卻是一股足以讓人頭疼的強大力量。

    為何?

    因為楚國沒有騎兵。

    雖然說像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新陽君項培、以及上將軍項末、暘城君熊拓等眼界開明的人麾下,或多或少有那麼一支騎兵,但這數量絕不會太多,充其量也就是數百人而已。

    除此之外,堂堂楚國正軍中,居然沒有騎兵的編制。

    記得當初趙弘潤在聽說此事時,亦萬分驚詫。

    不管楚國是因為什麼原因,因此未曾設有騎兵的編制,此時此刻,楚國總算是嘗到了機動力不足的滋味。

    九月中旬時,固陵君熊吾治下的封邑固陵縣,率先遭到魏國『川北弓騎』與『游馬軍』的洗掠,『川北弓騎』的大督領博西勒與『游馬軍』主將游馬,攻破城池,將固陵君熊吾的積蓄一掃而空。

    隨後,商水縣守將谷梁崴與巫馬焦,組織了五萬民夫與數千輛的人力拉車,接管了川北弓騎與游馬軍打下來的戰利品,將這些固陵君熊吾的財寶,連帶著其治下的楚民,皆帶回到了商水縣。

    而在此期間,平輿君熊琥裝模作樣地組織了幾次抵抗,隨即就擺出一副『敵勢浩大、不能力敵』的態度,從固陵縣撤了回來,死死守著他的平輿縣。

    別看熊琥這傢伙這段日子沒少聲討『川北弓騎』與『游馬軍』,可能他內心深處,或許還在竊喜。

    畢竟熊琥乃是堅定的『熊拓黨』,與固陵君熊吾乃是死對頭,真以為他會真心拉固陵君熊吾一把?

    嘿,熊琥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而對於熊琥這位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平輿君,博西勒與游馬乾脆當做沒看到。

    一來是最近熊琥與商水縣的私交還不錯,而來,熊琥治下的平輿縣,與其輔佐的主君暘城君熊拓治下封邑一樣,一窮二白,也沒啥可搶掠的。

    於是乎,明明有兩三萬兵卒守衛的固陵縣遭到洗掠,而只有萬余兵卒的平輿縣,卻是一點屁事都沒有,風平浪靜。

    待等九月下旬,川北弓騎與游馬軍這兩支魏國騎兵,繼續深入楚國,攻打固陵君熊吾治下第二座大城,苦縣。

    在此期間,博西勒麾下的川北弓騎,再次施展了他們『躍馬遠射』的絕技,即讓麾下的騎士們在戰馬躍起的瞬間朝著遠處的城牆拋射箭矢,從而極大地增加了射程。

    當時將軍游馬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川北弓騎兵在苦縣四方城牆外部署了數千騎兵,令其每一百人為一個隊伍,駕馭著戰馬跑圈,待奔跑至離城池最近的那一個點時,那些騎兵們使胯下戰馬高高躍起,同時迅速地朝著苦縣拋射箭矢。

    別看解釋起來複雜,但對於那些川北騎兵而言,這種戰術仿佛是家常便飯。

    一時間,游馬只瞧見苦縣四面城牆外的川北騎兵,他們射出的箭矢連綿不絕,讓城內的楚國守軍苦不堪言。

    為何是苦不堪言?

    要知道,川北騎兵的弓,射程本來就比魏國弓、楚國弓要遠,更何況此番這些騎兵還採取了『躍馬遠射』的技巧,這使得他們的射程遠遠超過了苦縣城牆上弓弩手的反擊距離。

    很難想像,明明有著城牆增長高度、變相增加射程的苦縣弓弩手,他們射出的箭矢居然摸不著那些川北騎兵。

    這個絕技,讓將軍游馬歎為觀止。

    『傳聞羯族騎兵往年屢屢進犯我大魏邊疆城池,殺戮無數,原以為只是誇大其詞,沒想到……這群異族騎兵,還真有點能耐!』

    心中暗想著,游馬對博西勒這支異族騎兵稍稍有些改觀,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要比他們魏國的騎兵強,甚至於,即便是當年的『碭山游馬』,或許也不能保證穩勝這支軍隊。

    就在游馬胡思亂想之際,苦縣城內的氏族們,便開城門投降了。

    因為川北騎兵此番用的是火矢,倘若再讓這支騎兵繼續在城外無休止地拋射火矢,整個苦縣恐怕會毀之一炬,無奈之下,苦縣城內的大小氏族們選擇了投降。

    畢竟他們也早已得到了風聲,得知魏國對待他們楚人的態度還算不錯,對平民更是秋毫無犯。

    而對於他們這些貴族來說,雖然家中的財富多半是保不住了,但好歹可以保住性命。

    畢竟商水縣之主,即那位魏國肅王姬潤,他並非是像齊國的田耽那樣嗜殺的人。

    於是,在短短兩日內,苦縣便被攻破。

    博西勒與游馬在苦縣駐紮了兩日,修整了一下,待等到商水縣將軍巫馬焦亦帶著數千輛拉車、數萬民夫的搬運隊伍,以及數千商水軍抵達了苦縣後,便將苦縣交給了巫馬焦,再次率領川北騎兵與游馬軍繼續深入楚國。

    對此,谷梁崴與巫馬焦可謂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川北騎兵與游馬軍這一爐可謂是勢如破竹,無論是像固陵、苦縣這樣的大城,還是說,是某些楚國大氏族私造的小城,均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他們二人只需帶人跟在後頭搬運財物即可。

    眼瞅著那些數之不盡的財寶一趟又一趟運到商水縣的縣庫,谷梁崴與巫馬焦心中那個歡喜啊。

    雖說這些東西不屬於他們,可要知道,那位肅王殿下在賞賜財物方面那可是極為大方的,比如谷梁崴與巫馬焦,這兩年下來所積蓄的財富,足以造一座不亞于商水縣肅王府的豪邸,只不過他們沒敢造而已。

    在魏國商水縣混的這兩年,比他們在楚國打拼二十年得到的東西還要多,也難怪他們如今對趙弘潤、對魏國忠心耿耿。

    而恨的是,川北騎兵與游馬軍的進展實在是太迅速了,這幫子有戰馬代步的騎兵,一點兒也沒考慮到後方谷梁崴與巫馬焦二人的搬運隊伍,他娘的,他們倆可都是步兵,還拉著數千輛拉車。

    每次還沒等他們搬空前一個城縣的財富,游馬軍的斥候便又派人前來催促他們,大意就是:騎兵們要繼續推進了,你們倆趕緊帶人來接管城池。

    對此,谷梁崴與巫馬焦恨地在心中直罵,因為他們日夜兼程,甚至於不惜給手底下的民夫支付額外的酬勞,叫他們加班加點,都趕不上川北騎兵與游馬攻略這些城池的速度。

    但是每次罵過之後,谷梁崴與巫馬焦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前去接管城池,畢竟就算是為了那些財富,他們也只能“忍氣吞聲”。

    九月末的時候,川北騎兵與游馬軍逼近了『桐丘』,但是當瞅見這座城池的城門樓上豎立著『平輿君』的旗幟後,這兩支魏國騎兵立馬折道,越過項水(渦河的上游河段),準備攻打『新郪(qi)』。

    因為『桐丘』屬『項城』,而項城如今也是平輿君熊琥的封邑,因此從各種意義上說,並沒有攻打的價值。

    於是乎,火速趕到桐丘的平輿君熊琥,又增添了一筆功勳:使魏軍不戰而退。

    但是在川北騎兵與游馬軍進攻『新郪』的途中,這兩支魏國騎兵,終於遇到了阻礙。

    因為『新郪』的東南側,大概三十裡外,便是『新陽』,即是新陽君項培的封邑。

    因此,在進攻『新郪』時,博西勒與游馬便遇到了前來支援『新郪』的新陽軍。

    倒不是說新陽君項培奸詐,只知道守衛自己的封邑。

    問題在於,當項培聽說魏國有一支騎兵正在進攻固陵君熊吾的封邑,並且迅速派出增援軍隊的時候,博西勒與游馬早就打下了整個固陵邑,將戰線推到了『新郪』。

    遺憾的是,即便新陽君項培派出了援軍,但仍舊無法挽回『新郪』被博西勒與游馬攻陷的命運。

    因為新陽君項培派去增援『新郪』的將領陳安,起先愚蠢地選擇了死守『新郪』,結果被川北騎兵的『躍馬遠射』技藝打個灰頭土臉。

    而隨後,待等那陳安鼓起勇氣,率領麾下新陽正軍主動出擊,企圖與魏國騎兵在郊外決戰,結果,數萬新陽軍在五萬余魏國騎兵的鐵蹄下幾近全軍覆沒。

    連將軍陳安本人,亦戰死在亂軍之中。

    至此,新陽君項培為了支援『新郪』而派出去的五萬新陽正軍,堪稱全軍覆沒,唯有小股殘兵,拼了命逃回新陽,將這個噩耗帶給項培。

    因此,不怪新陽君項培沒有在巨陽縣的戰場上露面,實在是他那邊也爆發了戰火,並且,那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魏國騎兵,讓他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威脅。

    九月末乃至十月初,川北騎兵與游馬軍控制了『新郪』一帶,但是在新陽,卻遭到了新陽君項培的死命抵禦,因此暫時駐紮於『新郪』。

    而在此期間,游馬見前面幾仗任由川北騎兵搶盡了風頭,也希望重新拾起『碭郡游馬』曾經的輝煌,遂親自上陣,採用『碭郡游馬』曾經的戰術,主動出擊,控制了新陽縣的郊外,截斷了新陽縣與其他地域的聯繫。

    如此一來,率領大軍駐紮在房鐘縣的項末,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因為前一陣子,新陽君項培還陸續派軍給他運糧,雖說每次運輸的糧食儲量不足以讓項末對銍縣發動一次戰爭,但好歹還能讓項末麾下那五十萬大軍存活下來。

    而眼下,川北騎兵與游馬軍卻行走在『新郪』、『新陽』一帶,徹底切斷了運糧路線。

    整個西路戰場,楚軍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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