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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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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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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9 00:45:58
第738章:楚巫辛秘(二)

  不得不說,羋薑的劍術,比起當初她與她妹妹羋芮二人劫持趙弘潤時,不知要精湛多少,速度亦比當年更快了一籌。

    這讓趙弘潤安心了許多。

    畢竟不管是否是體內那只怪蟲的關係,依舊是這一兩年來朝夕相處,不可否認羋姜如今在趙弘潤心中的地位還是極高的。

    因此,趙弘潤自然不希望羋薑受傷,更不希望她出現什麼危險。

    不過就眼前的戰況看來,羋薑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

    不得不說,趙弘潤雖然只會耍幾手光有賣相的劍術,但眼力還是不錯的,這不,只是半柱香工夫,那兩名來歷不明的巫女便已倒在了羋薑的劍下。

    反觀羋薑,只是面色變得有些蒼白,呼吸也略有些不暢而已。

    等會,羋薑似乎是受傷了?

    趙弘潤不由地心中一驚,連忙走上前去。

    因為他看到,羋薑的左手手腕處鮮血直流。

    “羋薑,你沒事吧?”趙弘潤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

    “不礙事,只是氣息有些不暢而已。”羋薑搖了搖頭,呼吸了幾口氣,調息著。

    “還說沒事,你這不是受傷了麼?”

    趙弘潤抓起羋薑的左手,皺眉瞅著手腕處那血流不止的傷口。

    然而,羋薑注意到自己左手手腕處的傷口時,卻是略微愣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她下意識說道:“這傷並非是此二人所傷……”

    說到這裡,她的解釋戛然而止。

    “並非是此二人?”趙弘潤聞言略微也愣了一下,隨即他便注意到,羋薑的左手手腕處,在那血污覆蓋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幾道已癒合的疤痕。

    這幾道疤痕似乎是有些年月了,新傷覆蓋舊傷,且大多都集中在手腕處。

    “你這個傷……”

    瞧見趙弘潤凝視著自己手腕處的傷口眉頭皺起,羋薑不動聲色地將左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淡淡說道:“沒什麼,這是修煉我巫門秘術時留下的。”

    趙弘潤將信將疑地瞅著羋薑,畢竟因為體內那只怪蟲的關係,二人間有種不可思議的心靈聯繫,就仿佛那種心有靈犀。因此,儘管羋薑臉上不露聲色,但趙弘潤還是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是在撒謊。

    不過趙弘潤也明白羋薑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女人,她若不想解釋,追問也是無用。

    於是,他只是這樣說:“還是先包紮一下吧。”

    “唔。”羋薑順從地點了點頭。

    而此時,宗衛長衛驕與肅王衛長岑倡正在驅趕那位圍在周圍的肅王衛們。

    “走走走,沒什麼好看的。”

    “散了散了。”

    於是乎,肅王衛們很識相地退散,只是臨走前,他們仍忍不住偷偷觀瞧趙弘潤與羋薑二人,且竊竊私語。

    畢竟趙弘潤與羋薑的關係,向來是這些肅王衛們所關心的八卦。

    甚至於,別說這些肅王衛們,就連肅王衛的衛長岑倡,亦對此事頗為關注。

    這不,岑倡這會兒就湊了過來,滿臉堆笑地向羋薑打著招呼:“羋姜大人的劍術是越來越高明了,只是一會兒的工夫,便將這兩名賊子擊斃。”

    面對著岑倡的奉承,素來不擅長言辭的羋薑只是略微點了點頭,權當與對方打了招呼。

    而對此,岑倡毫不介意,畢竟眼前這位,搞不好日後就是他們的肅王妃,豈敢得罪?

    因為岑倡的打岔,趙弘潤這才想起不遠處地上那兩名巫女來,皺眉問道:“她二人。”

    “已被我擊斃。”羋薑淡淡回答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一愣。

    雖說他知道羋姜學自于巴國巫術,死在她手中的人固然不會少,可是自從二人相識之後,這位終日擺著一張冷面孔的高冷巫女,卻幾乎沒有再殺人。

    然而今日,卻毫不留情地殺死了兩名來歷不明的巫女。

    很顯然,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他所不知的緣由。

    “死了就死了吧。”

    趙弘潤點點頭,吩咐岑倡道:“派幾個人將此二女埋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羋薑打斷他的話說道:“雖是宿敵,但終歸是我巫門的巫祀,我當親手讓她二人歸土。”

    『宿敵?』

    趙弘潤心中一愣,隨即見岑倡轉頭看向他,遂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等包紮好手上的傷再說吧。……岑倡,你先將這兩句屍體搬到賢侄的帳內,好生看著。”

    “是!”岑倡抱拳應道。

    見此,趙弘潤遂拉著羋薑的手回到帥帳,雖然羋薑一個勁地表示自己包紮即可,但趙弘潤還是親自替她敷上了藥,用繃布包紮了傷口。

    在包紮的期間,趙弘潤隨口問道:“你怎麼會在軍中?倘若我沒記錯的話,我是叫你們回大樑陪伴我娘吧?”

    他口中所說的『你們』,指的便是羋薑、羊舌杏以及蘇姑娘,畢竟這三女在他母妃沈淑妃的眼中,仿佛已是內定的兒媳一般。

    面對著趙弘潤的質問,羋薑淡淡說道:“我不喜呆在宮廷內。”

    她這話倒是真話。

    要知道羋姜素來不喜歡住在宮闕內,那巍峨的宮殿,難免會讓她想起她曾經在汝南的那個家,想起她的父親汝南君熊灝,想起那段悲慘的幼年往事。

    還有嘛,就是趙弘潤的母妃沈淑妃對她太過於熱情,熱情地讓羋薑有些害怕。

    畢竟每回單獨面見沈淑妃,沈淑妃都會旁敲側擊地詢問他倆的事,大抵是『你倆的關係發展到什麼地步啦』、『我啥時候能夠抱孫子呀』這種讓女兒家分外羞澀的話題。

    雖說羋薑平日裡面無表情,可這並不代表她心如鐵石啊,她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至於最後的原因嘛,恐怕就是出於種種原因,她想呆在有他在的地方而已。

    對於羋薑的回答,趙弘潤並不感覺意外,因為羋薑本來就是一個很自主的女人。

    想了想,他問道:“混在軍中多久了?”

    羋薑還未開口,宗衛長衛驕的眉頭卻不由地挑了挑,正要不動聲色地離開帥帳,卻聽到趙弘潤淡淡問道:“想去哪啊,衛驕?”

    “啊?”衛驕訕訕一笑,說道:“卑職就是出去走走……您看,你給羋姜大人包紮,卑職在這裡多有不便……”

    “哼!”趙弘潤輕哼一聲,斜眼瞅著一臉訕訕笑容的衛驕,淡淡說道:“敢瞞著本王,你比沈彧膽子大。”

    “哪能啊……”衛驕這位在外人眼裡頗為豪邁的宗衛長,此刻仿佛整個人都酥軟了下來,竟露出一副諂笑的表情,訕訕說道:“殿下,卑職哪敢瞞著您啊,羋姜大人混在軍中的事,卑職真的不知情哇……”

    見衛驕不打自招,趙弘潤冷哼一聲道:“哦?本王什麼時候說過是羋薑的事了?”

    “呃。”衛驕頓時語塞。

    “哼!”趙弘潤冷哼了一聲。

    想想也知道,羋薑穿著一聲巫女服飾藏在魏軍當中,若沒有宗衛長衛驕的包庇,他趙弘潤作為魏軍統帥,豈會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甚至於,不光衛驕,很有可能眾宗衛、包括肅王衛們都在包庇羋薑,畢竟他們最清楚羋薑的身份,半個肅王妃嘛。

    就在衛驕滿臉尷尬之際,羋薑開口替他解圍道:“不怪衛宗衛長,是我懇請他們莫要告知於你的。……他們因為你的關係,不敢得罪我,因此莫要怪罪他們。”

    “殿下您聽到了,不管卑職的事。”丟下一句話,衛驕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望著那搖曳的帳篷搖了搖頭,趙弘潤一邊替羋薑包紮著傷口,一邊問道:“為何要瞞著我?”

    “若告知於你,你定會派人將我送回大樑,而我不喜呆在大樑。”

    “……”趙弘潤看了一眼羋薑,沒有說話,顯然是被羋薑說中了。

    “前些日子,我在銍縣被那假扮成小婦人的刺客行刺時,也是你出聲示警吧?”

    “嗯。”

    “為何當時不露面?”

    “你身邊的護衛實力不弱,保護你綽綽有餘。”

    “那今日呢?”將綁布打了一個結,趙弘潤抬頭望向羋薑,皺眉問道:“那兩個巫女,究竟是何來歷?她們自稱是什麼龍門,而且仿佛也懂得劍舞……你為了親手擊斃她二人,不惜暴露行蹤,想來對方的來歷並不簡單吧?”

    羋姜聞言看了幾眼趙弘潤,見後者態度堅決,遂解釋道:“她們說的龍門我不清楚,可能是她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此二女,乃楚國的水巫女,乃是信奉水神祗共工的巫祭祀。而我則是供奉火神祝融的巫祭祀。你在楚國呆的十日也不短了,對楚國的神祗,應該也有所瞭解了吧。”

    趙弘潤點點頭,隨即忽然感覺不對,疑惑問道:“你學的不是巴國的巫術麼?怎麼又與楚巫牽扯上關係了?”

    羋薑沉默了片刻,隨即低聲解釋道:“巴國巫術,在於用蠱用毒,至於劍舞,則是楚巫的火巫一脈傳承……當初學此術的時候,傳授我姐妹二人巫術的婆婆就讓我姐妹在巫壇上起誓,他日碰到共工一脈的巫祭祀,盡皆殺死,絕不留情。”

    『這恩怨似乎還不小啊。』

    “為何?”趙弘潤疑惑問道。

    “具體的恩怨,我並不清楚,據說是曾經共工的巫祭祀們對我祝融火巫一脈殺盡殺絕,我祝融一脈遂逃到巴國,多年後與巴巫融合……如今的楚巫,就只剩下共工的那些巫祭祀了……”說到這裡,她猶豫了一下,仿佛是為了解釋什麼,補充道:“我若不殺她們,則死的就是我。水火不容,彼此雙方,早已沒有迴旋餘地。”

    “哦……”

    趙弘潤點了點頭,終於理解羋薑為何對那兩名巫女毫不留情。

    而與此同時,在一張閒置的帳篷內,那兩名巫女的屍體,忽然其中一具屍體猛地睜開了眼睛,捂著心窩處的傷口坐了起來。

    只見此女用痛心的目光望了一眼擺在旁邊的屍體,隨即眼眸中閃過深沉的恨意。

    『祝融之墟……那一脈居然還存活著,還與魏國的公子潤牽扯上關係……這件事得即刻回稟巫姥與楚水君大人,不可叫祝融一脈死灰復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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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隱患

   當晚吃過飯後,趙弘潤在帥帳內琢磨即將爆發的『楚王都壽郢戰役』,在腦海中模擬著排兵佈陣,畢竟這一仗的戰場在楚國王都壽郢一帶,關乎著楚國的盛衰與熊氏王族的顏面,不難想像齊魯魏三國聯軍將會在這裡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

    期間,羋薑並沒有打攪他,因為她也有要去做的事,那就是將她今日擊斃的那兩名楚國巫女的屍體埋葬。

    可沒想到僅僅才過了一炷香工夫,羋薑便去而複返,與她一同回來的,還有面色很是難看的肅王衛衛長岑倡。

    “殿下,出岔子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岑倡的神色很是尷尬與忐忑。

    見此,趙弘潤心中閃過一絲困惑,也顧不得在心中模擬戰局,疑惑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只見岑倡偷偷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羋薑,低聲說道:“那兩名賊女的屍體……其中一人逃走了。”

    趙弘潤愣了愣,有些沒明白過來:“不是死了麼?”

    “是啊,可是……”

    岑倡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遂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弘潤。

    原來,方才他帶著羋薑前往不遠處放置那兩具屍體的帳篷,可走進去一瞧才發現,原本擺在帳內的兩具死屍,其中一具竟然不翼而飛了。

    隨後,他們在帳內的角落,發現了一具被剝掉了身上衣甲的魏兵屍體。

    『……』

    趙弘潤頓時就明白了,下意識地微微皺了皺眉。

    很顯然,那兩名被羋姜擊斃的巫女,其實當時有一人未死,多半是因為重傷處於假死狀態,待此女蘇醒過來後,趁機殺了一名魏兵,換上了後者的衣甲,此時早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見眼前這位肅王殿下面色難看,岑倡心中一慌,連忙說道:“殿下,卑職已下令全營搜查,定能將那名賊女找出來!”

    『找?怎麼找?』

    趙弘潤面色不悅地看了一眼岑倡。

    要知道此刻他魏營內,有著包括楚國降兵在內的近五萬商水軍,想在這五萬人中找出那名巫女,這無疑是大海撈針。

    “卑職失察,請殿下降罪!”岑倡叩地說道。

    其實這會兒,這位肅王衛衛長心中直喊冤枉,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那兩具看似已無生機的屍體,其中居然有一人未死。

    可儘管如此,岑倡卻不敢狡辯,畢竟他很瞭解面前這位殿下,很清楚這位殿下最反感的就是狡辯。

    與其多做狡辯惹這位殿下動怒,還不如乾脆點認罪。

    不過這個時候,羋姜開口替岑倡解了圍:“不關岑(倡)衛長的事,是我疏忽了……姬潤,你莫要怪罪他。”

    聽聞此言,趙弘潤稍作思忖了一下,這才點頭說道:“你先退下吧,岑倡。”

    “是。”岑倡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感激地望了眼羋薑,這才恭恭敬敬地退出帳外。

    待等岑倡離開帥帳之後,趙弘潤轉頭望向羋薑,微皺著眉頭問道:“那女子逃走……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威脅?”

    聽了這話,羋薑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趙弘潤,微微有些感動,畢竟眼前這個男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她的安危。

    搖了搖頭,羋薑輕聲說道:“我並不擔心共工的巫祀會來加害於我,只是今日叫此女逃了,恐日後對我祝融一脈不利。”說到這裡,她甚是罕見地輕歎了一口氣,帶著幾分自責說道:“待此女逃回去之後,那些共工巫祀勢必會得知我祝融一脈尚未斷了傳承,到時候,或有可能追查到巴國,對巫村的婆婆與眾姐妹不利……祝融一脈與共工一脈,又將再起廝殺。”

    儘管此刻呈現在趙弘潤面前的,仍是一張面無表情的漂亮面孔,但憑著對羋薑的瞭解以及那份不可思議的心有靈犀,趙弘潤自然能體會到羋薑此刻的惶惶不安。

    鬼使神差,他下意識地說道:“怕什麼?若那些人果真敢對你等不利,我派兵助你們就是了。……我就不信她們還敵得過敵軍!”

    “……”聽了這話,羋薑紅唇微啟,看向趙弘潤的一雙美眸亦不由地睜大了些許,仿佛在吃驚趙弘潤居然如此維護她。

    然而她的目光,卻讓趙弘潤沒來由地感覺臉上一陣灼熱,咳嗽兩聲補救道:“放心吧,無論是我還是熊拓,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你們被欺負的。”

    “……”羋姜深深望著趙弘潤,忽然間,面無表情的臉龐上竟然綻放一絲淡淡的笑容,讓趙弘潤簡直看傻了。

    『她……這個女人居然會笑?』

    趙弘潤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要知道認識羋薑這麼長時間,他可幾乎從未看到過羋薑露出過半點笑容。

    然而待等他揉揉眼睛再次看向羋姜時,卻發現,那份仿佛曇花一現的淡淡的笑容,早已消失了,這讓趙弘潤大感困惑:她,方才是真的笑了麼?還是說,是他看花了眼?

    可能是感動于趙弘潤對自己的維護,羋薑的語氣亦變得比平日裡溫柔了許多:“這是我巫門的內事,外人不可干涉。……再者,巫村亦有自保之力。相比之下,我倒是擔心共工的巫祀會對你不利。”

    “對我不利?”趙弘潤愣了愣,頗有些不能理解,哭笑不得地問道:“為何會對我不利?”

    羋薑的目光中,沒有半點玩笑之意,輕聲說道:“我祝融一脈與共工一脈乃是世仇,你身旁出現祝融的巫祀,共工巫祀自然會視你為敵人。”說到這裡,她看向趙弘潤的目光中亦閃過幾絲自責,低聲說道:“今日之事,興許會連累你,我當時應該仔細檢查一下……”

    說這話時,羋姜心中對趙弘潤亦小小有些埋怨。

    畢竟當時她在擊斃那兩名巫女時,本是打算俯身仔細檢查那兩具屍體的,可誰料到當時趙弘潤注意到她左手手腕處的鮮血,幾步沖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害得她芳心大亂,哪還有心思去檢查那兩名巫女是否果真斃命?

    不過一想到當時趙弘潤那緊張的態度,羋薑心中那股埋怨頓時就被陣陣洋溢在心田的暖意所取代。

    而此時,趙弘潤可猜不到羋薑那糾結的心情,在聽到那番話後,他愣了一下,隨即曬笑道:“你在擔心我?哈,這大可不必。”

    說這話時,他臉上的表情滿是毫不在乎之色。

    仿佛是猜到了趙弘潤的心思,羋薑的眼眸中閃過幾絲捉狹,淡淡提醒他道:“你莫要小瞧巫祀,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姐妹二人,就曾將你擄走。”

    “呃。”趙弘潤的氣勢不由一滯,隨即頗有些羞惱地說道:“當時是我沒有防範,不知你們底細,如今你姐妹二人再試試?……就說今日,即便你不露面,我要殺她們二人亦是易如反掌。”

    不得不說,他說這話,倒也沒有什麼誇大。

    畢竟,就算羋姜等楚國的巫女掌握著一手名為『劍舞』的不可思議技巧,難道還能敵得過軍隊?

    個人實力再厲害又如何?速度再快又如何?

    數百名手持手弩、弓弩的士卒,就可以輕鬆殺死這些掌握著精湛劍術的巫女。

    說到底,楚國的巫女無非也就是比魏國的隱賊眾們厲害一些罷了,但若想與軍隊對抗,遠遠不夠。

    『小心眼的男人……』

    見趙弘潤被自己半開玩笑的話說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羋薑翻了翻白眼。

    仔細想想,如今眼前這個小男人身邊的護衛力量,已頗為周全,宗衛加肅王衛的組合,縱使是她羋薑,再想向當年那樣擄走這傢伙,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否則,前一陣子她羋姜躲藏在魏軍軍中時,就不必讓宗衛長衛驕他們代為隱瞞。

    “還是小心些吧。……你若死了,我亦活不成,莫因為你的輕敵害死你我。”

    羋薑淡淡說道,結束了與眼前這個冤家的日常爭執。

    『這傢伙……』

    趙弘潤翻翻白眼,以一副不耐煩的表情目送著羋姜走出了帥帳。

    不過待等羋薑離開之後,他臉上那不耐煩的神色,當即被幾分凝重所取代。

    儘管他方才已經答應羋薑不參合此事,不過說實話,這承諾也就是哄哄羋薑罷了。

    畢竟依二人如今的關係,趙弘潤豈會坐視一幫所謂的共工巫祀威脅到羋家姐妹?那些所謂的共工巫祀識相還好說,倘若不識相,趙弘潤並不介意派一支軍隊,亦或是派青鴉眾與黑鴉眾,代為解決這件事。

    就算因此惹得羋姜不高興又如何?反正這女人高興亦或是不高興都是同一張面孔。

    當然,對此趙弘潤覺得有必要研發一種新的兵器,用來限制那些巫女們的速度。

    畢竟在他看來,那些巫女們只要失去了速度,那就不足為懼,一支弩箭就能輕鬆解決。

    至於那種限制速度的兵器,製作起來也不會很麻煩,比如一張裝上了無數刀片利刃的堅韌漁網。

    『在此之前……』

    深吸一口氣,趙弘潤將這件事暫時拋之腦後。

    畢竟當務之急,是即將爆發,不,是已經爆發于眼前的楚王都壽郢戰役。

    這才是足以影響整個天下格局的大事,關係甚大,讓趙弘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絲毫不能疏漏。

    相比之下,無論是那些共工巫祀亦或是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楚水君,都顯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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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最後一役

    待等到三月初,『齊魯魏越』四方勢力討伐楚國的力度,再次恢復到去年秋季那般激烈程度。

    除了『齊魯魏三軍主戰場』這邊,聯軍高奏凱歌外,另外兩個戰場聯軍亦取得了不錯的進展。

    東越這邊,越王後裔少康率領數萬『東甌軍』,聯手齊將閭丘泰所率領的『羽山軍』,一度壓制楚國的『昭關』,使坐鎮昭關的楚國上將項孌疲于應付。

    三月初四,越主少康麾下『東甌軍』大將吳起,攻破邸陽邑境內的『鵲岸(渡口)』,佔領這座長江港口。

    三月初七,吳起跨江攻打『邸陽縣』,項孌遣堂叔項騫率兵兩萬支援邸陽縣,楚越兩軍激戰整整一個白晝,楚軍敗退,越軍佔領邸陽。

    同期,『東甌軍』另一位大將『顧彰』,率軍攻破『爰(yuan)陵』。

    至此,『越章』、『爰陵』、『鵲岸』、『邸陽』這四座邸陽邑境內重城全部淪陷,邸陽君熊商的老家被抄沒。

    此後,越主少康因為始終無法攻克由楚國上將軍項孌所鎮守的昭關,遂決定改變策略,迂回攻入『九江郡』。

    在聽說越軍入侵九江郡的消息後,彭蠡君熊益大為驚恐,遣大將『孫固』率領四萬彭蠡軍火速入駐『松陽』,抵擋『東甌軍』的吳起,由此爆發歷時三日的松陽戰役。

    三日之後,『東甌軍』大將吳起久攻松陽不下,遂繞路往北,攻打『桐縣』,歷時兩日攻克該縣。

    在此期間,鄣陽君熊整派遣三萬楚軍,長途飛奔來到『潛縣』。

    於是,越將吳起遂取『宗縣』,繼而爆發了歷時整整十八日的淮夷戰役。

    越軍高奏凱歌,擺出一副欲一路往北攻到楚國王都壽郢的架勢,然而就在這時,昭關的項孌遣一支奇兵截斷了吳起的後方糧道。

    然而此舉卻激怒了越將吳起,引發吳起折回攻打昭關後方的『橐(tuo)皋』。

    此時,項孌前後越主少康、後有越將吳起,從旁又有齊國將領閭丘泰所率領的『羽山軍』,可謂是三面環敵。

    然而,這位項末的堂弟,不愧是項氏子弟中的翹楚,以一敵三,居然仍能拼死守住昭關與橐皋,非但生生遏制了『東甌軍』的北伐勢頭,亦讓齊將閭丘泰屢次無功而返。

    從齊國羽山要塞一路攻打到昭關的齊將閭丘泰,至此再未建立功勳,幾乎淪為打醬油的角色。

    再說西越那邊的戰況,西越叛軍的實力遠不如東越越主所率領的『東甌軍』,在去年起兵時,就被『壽陵君景舍』與『西陵君屈平』二人死死壓制。

    待等到去年年尾的時候,壽陵君景舍抽掉兵力,遠赴巨陽縣抵禦魏軍,此舉總算是讓西越叛軍喘了口氣。

    只可惜,儘管壽陵君景舍離開了『南陽郡』,但此地卻仍有西陵君屈平在。

    這位封邑範圍地跨『南陽郡』與『九江郡』的西陵君屈平,西面鎮壓西越叛軍,東面遏制『東甌軍』的北伐勢頭,在『彭蠡君熊益』與『鄣陽君熊整』的協助下,雖說未能展開反攻奪回失地,卻穩穩當當地守住了『南陽郡』與『九江郡』的大片國土。

    不得不說,此戰從頭到尾,西越叛軍除了牽制住了西陵君屈平這一點貢獻外,在整個戰役中幾乎毫無作為,徹底淪為打醬油的角色,作用還不及齊將閭丘泰所率領的羽山軍。

    而齊魯魏三國聯軍的主戰場這邊,自兩月下旬趙弘潤率領魏國商水軍抵達了楚國王都壽郢西北方向二十裡處的城郊後,聯軍與駐紮在楚王都城下的楚軍,便展開了長達十餘日的城郊混戰。

    混戰的規模,少到數十人的斥候隊,多到近萬人的分軍,不一而足。

    但總的來說,聯軍方面仍保持著相對的克制,因為他們正在加緊打造攻城器械。

    而在此期間,由於鄢陵軍與商水軍相繼從銍縣退離,魏國大將軍徐殷只好率汾陘軍退守銍縣。

    好在趙弘潤率軍離開之前,已派青鴉眾傳令至『川北騎兵』與『游馬騎兵』,命博西勒與游馬二人截斷巨陽縣向房鐘運糧的糧道,使房鐘那位楚國上將軍項末麾下的數十萬軍隊,始終處於饑餓狀態,否則,倘若讓項末得到了足夠的糧食,銍縣勢必會在數日內被他所攻克。

    而『蔡溪縣』那邊,鄢陵軍與八萬楚軍的激戰越演越烈,甚至於在此期間,蔡溪縣還遭到了來自『濠上』縣的進攻,只不過鄢陵軍副將晏墨穩穩當當地守住了城池,讓兩路楚軍無功而返。

    不過要說最風光的,還得是鄢陵軍的主將屈塍,這位在趙弘潤眼裡野心極大的楚國羋姓屈氏旁支所生的庶出子弟,非但一度成功伏擊了『壽陵君景舍』,並且在此之後,幾次擊退了企圖聯合其餘兩股當地楚軍奪回蔡溪縣的景舍,與景舍這位楚國三天柱之一的名將,居然是打了一個平分秋色。

    相信這件事,恐怕是這場仗迄今為止最讓楚人震驚,也最博取楚人眼球的大事。

    畢竟屈塍再怎麼說也是屈氏一族子弟,誰也不能肯定,他的崛起是否會讓楚國屈氏一族產生別樣的心思。

    要知道,迄今為止楚國羋姓的幾支氏族,熊氏、景氏、項氏、季連氏,皆相繼貢獻力量,要麼是主動出兵阻擋攻入國內的各路敵軍,要麼派兵支援王都壽郢,唯獨屈氏,僅有西陵君屈平帶兵出征,其餘屈氏子弟,至今為止仍無動靜。

    不過也難怪,畢竟羋姓數氏族中,屈氏一族是熊氏一族打壓地最狠的一支,他們對熊氏一族的憎恨,恐怕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因此,除了『西陵君屈平』這位以忠厚賢良聞名的屈氏族人願意為國出力外,其餘屈氏族人,恐怕沒幾個願意淌這趟渾水。

    說到底,如今的楚國,乃是熊氏一族獨大的局面:楚國,即是熊氏,熊氏,即是楚國。

    待等到三月中旬,齊魯魏三國聯軍的攻城兵器,總得來說已打造地差不多,而楚國王都壽郢城外那些楚兵的實力,隨著近一陣子的混戰,也逐漸摸透,以至於在三月十九日這一日,齊王呂僖終於傳令至趙弘潤與田耽處,告訴二人,於明日總攻!

    『終於來了,最後一役……』

    三月二十日,當趙弘潤率領數萬商水軍徐徐前往楚國王都壽郢,在城郊排兵佈陣時,他的心情著實有些激動。

    畢竟這場國仗歷時數月,看的就是這最後一役的勝負。

    若聯軍攻破楚王都壽郢,則楚國元氣大傷,只要齊王呂僖仍能堅持,楚國搞不好有亡國的危險;倘若聯軍敗北,則先前的所有辛苦努力皆化為白費,而他趙弘潤,也只能帶著殘兵敗將灰溜溜地逃回相城,此戰除了卷走了些楚國的平民以外,在楚國這邊再難撈到什麼好處。

    當日,天氣晴朗,掛在天空中的太陽,也已有了些溫度,照拂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此刻放眼望向遠方,再不是白茫茫的雪原一片,因為冰雪早已消融,只剩下一些冰雪的殘渣。

    不過也因為這一點,城郊的土地普遍顯得泥濘濕滑,這不,趙弘潤胯下的戰馬,馬蹄已多次打滑,好在他的騎術已大有長進,否則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摔落下馬,這還真是一臉顏面掃地的糗事。

    而相比較趙弘潤,羋薑的騎術就吃力多了,看著她皺著眉頭,全神貫注地駕馭著胯下的戰馬,趙弘潤忍不住想笑。

    “真辛苦啊……要不,你到我這來?”

    幾次之後,趙弘潤指了指自己面前,似調戲般說道。

    羋薑瞥了一眼趙弘潤,俏臉微微有些發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趙弘潤的調戲。

    不過她開口說出的話,卻帶著滿滿的嘲諷。

    “大戰之前,尚有心情調戲我,看來你是勝券在握呀。”

    “勝券在握……麼?”

    趙弘潤聞言輕笑一聲,隨即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遠方,只見在遠方的楚王都壽郢方向,在那片城郊,那是接天連地般的“黑潮”——數之不盡的楚兵,人頭湧動,仿佛彙聚成一片汪洋。

    『這等數量……商水軍要是沖進去,或許連個氣泡都不冒就會被吞沒啊。』

    趙弘潤輕吸一口氣,驅散著內心的緊張情緒。

    不怪他會感到緊張,因為他負責攻打的壽郢西郊,部署在這邊的楚兵數量,就多到一個讓他感到頭皮麻煩的地步。

    讓他愈發深刻體會到,哪怕只有人口多這一個優勢,楚國也不是他當今的魏國可以憑藉一己之力相抗衡的。

    “殿下。”

    商水軍的主將伍忌騎著馬來到了趙弘潤身邊,目視著遠方的“黑潮”,舔舔嘴唇說道:“會是一場……一場惡戰吶。”

    『……』

    趙弘潤看了一眼伍忌,因為他感覺這位由他一手提拔的大將,此刻亦不由有些緊張,甚至是膽怯。

    且不說伍忌方才那句話中那沒有意義的斷句,單單說這位年輕將軍此刻來到他身邊,而不是去準備排兵佈陣的事宜,這就很有問題。

    要知道,倘若說他趙弘潤是『主指揮』,那麼伍忌就是次一級的『指揮將領』,在一戰地域跨度極廣的戰爭中,主次指揮怎麼可能會呆在一起?這樣還有設立副指揮的必要?

    然而趙弘潤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別說伍忌會緊張,就算是他,難道此刻就沒有彷徨不安的情緒麼?

    只不過,趙弘潤作為魏軍的統帥,他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想了想,他沒有接伍忌的話茬,而是沉聲說道:“此戰,我方必勝!”

    “……”伍忌聞言驚愕地看了一眼趙弘潤,不知為何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輕鬆,點點頭說道:“殿下所言極是,我方必勝!”

    說罷,他朝著趙弘潤抱了抱拳,離開了。

    沒過多久,趙弘潤身後的商水軍中,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喃喃低語。

    “必勝!”

    “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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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壽郢西郊,首輪交鋒

   “嗚(wǔ)——嗚(wū)——”

    一陣悠長的號角聲,仿佛是從遙遠東邊的方向,徐徐傳向這邊。

    趙弘潤聽得出來,這是齊軍的軍號,代表著進攻。

    “衛驕。”趙弘潤面色肅穆地向宗衛長衛驕示意道。

    衛驕心領神會,在點點頭後,振臂沉聲呼道:“鳴號!”

    話音剛落,只見本陣前那幾名肅王衛,亦舉起牛角號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與齊軍的軍號聲略有差別,魏軍的軍號從本陣擴散,傳至陣前方的幾個魏軍方陣。

    因為是大規模的軍團戰役,絕非以往的小打小鬧可比,因此,今日魏軍的排兵佈陣亦極其整齊有序。

    只見五萬商水軍,此刻呈三個層次的縱列:前縱列為先鋒,中縱列為中堅軍,後縱列為壓陣的後軍。

    其中,趙弘潤作為主帥,兼此戰的最高指揮,坐鎮本陣;商水軍主將伍忌坐鎮中堅,兼任第二指揮;暫時代替翟璜擔任商水軍副將職位的南門遲,則掌先鋒軍兵力,作為第三指揮。

    『注:按照戰場上默認的規矩,各指揮將領下達的將令有優先順序別,比如眼下魏軍,最優先服從趙弘潤的將令,其次是伍忌,再次是南門遲,隨後才是各位營將軍與千人將。最直接體現在將令出現衝突的情況下。』

    在聽到身後方響起的軍號聲後,中軍所在地的伍忌未有絲毫異動,因為此刻還不是他有所行動的時候,而此時身在前軍的南門遲,則已徐徐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不得不說,儘管南門遲亦曾是受楚國上將軍項末看重的經驗豐富的將領,但是面對著這等規模的大戰,心中亦難免有些惶惶不安。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遠方的敵軍數量實在太多,多到讓南門遲感到頭皮發麻。

    『對面有多少兵?十萬?二十萬?三十萬?』

    南門遲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唾沫。

    雖說他其實很清楚,今日攻打楚國王都壽郢,以王族熊氏一族為首的貴族,勢必會在王都城郊聚集重兵,可他依舊還是被壽郢城郊那海量的軍隊嚇了一跳。

    因為單單他們魏軍一方所負責進攻的壽郢西城郊,此刻便停駐著數十萬的軍隊,而他們魏軍一方才有多少人?他先鋒軍又才有多少人?

    由於兩軍相隔僅僅百餘丈,以至於南門遲可以清楚看到對面那些楚國軍隊的底細——從衣甲的色澤與精劣程度,他可以輕易辨別出,那數十萬楚軍有的是與曾經的他一樣的『楚國正軍』,有的則是地方縣師,而那些衣甲混搭、亂七八糟的軍卒,或有可能是壽郢最近招募的農民兵。

    甚至於,還有些楚兵乾脆連衣甲都沒有,只有一柄看上去就不怎麼樣的長戈。

    『半數是農兵,還好還好……』

    南門遲心中暗暗慶倖,隨即,他的目光便下意識地從對面楚軍的陣型中尋找破綻。

    相比較對面的『楚國正軍』與『地方縣師』,那些農兵自然而然成為了南門遲優先進攻目標。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農兵,無論是長著鬍子的中年人還是下巴光潔的年輕人,他們的情緒遠不如正軍與縣師那樣平靜從容。

    哪怕是隔著老遠,南門遲亦仿佛能感受到這些人心中的惶恐與畏懼。

    甚至於,南門遲隱隱還能看到好些農兵們那握著武器的雙手,仿佛是在微微地顫抖著。

    『老戰術啊……』

    南門遲的嘴角不由地勾起幾許淡淡的笑意。

    作為一名原楚國正軍的將軍,他當然清楚他們楚國大部分將軍所慣用的人海消耗戰術:先用海量的農兵發起自殺性的衝鋒,消耗敵軍的體力,然後再投入相對精銳的正軍與縣師,給予敵軍致命一擊。

    正因為清楚對面那些楚軍的伎倆,因此南門遲難免感覺有些悲哀,因為他感覺,這個生他養他的國家,仿佛幾十年、上百年都是一成不變。

    哪怕是二十年前慘敗于齊魯宋三國聯軍之後,楚國的軍隊仍不思悔改。

    加大軍費的投入?沒有!

    加強對軍隊士卒的訓練?沒有!

    那些以熊氏一族為首的大貴族們,仿佛是從來未曾對這件事上過心,渾渾噩噩,使得這個國家,亦渾渾噩噩。

    “咚咚咚——”

    後方,響起了戰鼓擂動的巨響,使稍稍有些走神的南門遲一下子驚醒過來。

    南門遲深深吸了口氣,隨即遙望著對面的楚軍,心中暗歎:沙場之上,各為其主,對不住了……

    想到這裡,他高舉右臂緩緩放下,手中的利劍,劍峰遙指前方,口中沉聲喝道:“易郟部,陳燮部,向前!”

    易郟、陳燮二將,乃商水軍原兩千人將,不過在前一陣子趙弘潤普遍提升了商水軍各階的將領後,這兩位將領已經升至了三千人將,而手中所掌的軍隊,亦達到了五千的數量。

    此時此刻,作為前軍先鋒軍的兩翼,易郟、陳燮二將在接到南門遲的將令後,各自指揮著五個千人隊方陣,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向遠方的楚軍逼近。

    而與此同時,在對面的楚軍當中,有一名衣甲鮮亮的將領亦同時舉起了利劍,遙指魏軍方向,厲聲喊道:“殺——!”

    隨著此令下達,只聽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響起于楚軍當中,只見那數以十萬計的楚國農民兵,在各階層督將、督官的呵斥下,逼迫下,朝著魏軍展開了衝鋒。

    那場面,仿佛好比是山洪暴發、一瀉千里,一時間,魏兵們的眼前,仿佛是鋪天蓋地的黑潮。

    這等宏偉壯觀的景象,就算是趙弘潤亦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感覺全身冒汗。

    然而這個時候,易郟與陳燮二將所率領的那十個千人隊方陣,卻突然停止了向前邁進的步伐,在南門遲的指揮下,迅速朝著兩邊散開。

    而與此同時,魏軍前陣突然變陣,一支支滿編的弓手千人隊,從後方來到了前方。

    此時,南門遲再次劍指前方,厲聲喊道:“長弓手……瞄準正前方,射箭!”

    一時間,魏軍前陣箭如雨發,那箭勢猶如暴雨傾盆,朝著那些農民兵劈頭蓋臉地罩了下去。

    而此時,那些楚國農兵卻顯得有些方寸大亂,他們不知究竟該追擊向兩邊散開的魏軍,還是繼續向前,進攻魏軍的前陣。

    而這僅僅一瞬間的遲疑,便造成了數以萬計的人員傷亡。

    可憐這些被臨時徵募的農兵,踏足戰場才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他們短暫的征戰生涯,並因此獻出了他們的性命。

    “沖!沖!”

    楚軍的指揮將領,嘶聲力竭地大吼著,仿佛根本不為眼前那沉重的犧牲所影響。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楚國,士卒們的性命猶不值錢,更何況是一群臨時徵募的農民兵?

    可能這名楚軍指揮將領心中亦在冷笑:你南門遲將一群長弓手安置在前軍,就不怕被我鑿穿麼?

    不可否認,長弓手在佔據著距離優勢的情況下,的確有著恐怖的殺傷力,但是他們也有弱點。

    那就是一旦敵軍的步兵或騎兵沖到眼前,除了一柄長弓外就只有一柄短劍護身的長弓手們,幾乎不會是那些手持長戈的步兵們的對手,更別說是能借助馬力的騎兵。

    魏楚兩軍的距離,一點一點地靠近。

    儘管這是一句話就能概括的戰況,但是,楚軍那些農兵每向魏軍靠近一步,皆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哼!不惜代價想要中路突破?哪有這麼容易?』

    看穿了對方企圖的南門遲暗自冷哼一聲,只見早已將利劍收入劍鞘的他,此刻再次舉起右手,豎起兩根手指徐徐向前揮了揮,身邊的親衛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令操作魯國機關弩匣的士卒上前。

    片刻工夫,那些因為連續拉弓遠射而使得體力不繼的長弓手方陣迅速後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隊隊推著魯國機關弩匣的魏兵。

    只見那些魯國機關弩匣,幾乎有一人高,那足足需要兩人合抱的木匣裡,不知裝載了多少弩矢。

    “放!”

    南門遲的右手,重重麾下。

    頓時,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同時被按下機關,只聽“突突突”的怪聲響起,連綿不絕的箭矢從這些機關弩匣的小孔中被****出來,以強勁的力道,鑽入了那些已沖到魏軍二十幾丈外的楚國農兵的身體中。

    可憐這些農民兵,尚未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已相繼倒在了血泊中。

    橫屍遍野!

    『……』

    瞅著眼前這一幕,南門遲的面皮微微抽了抽。隨即,他微微側目,瞥了一眼那些魏兵所操作的機關弩匣。

    他並沒有參加過二十年前那場讓楚人膽戰心驚的齊楚戰役,但即便如此也聽說過魯國機關弩匣的恐怖。

    然而此刻呈現在他面前的慘狀,卻使他隱隱感覺到,今時今日的魯國機關弩匣,何止要比二十年前可怕一籌?

    『簡直是屠殺……』

    南門遲有些不忍地轉開了視線,而心存不忍之餘,他心中亦有種莫名的慶倖感。

    因為他知道,倘若他沒有歸順魏軍,沒有投奔那位肅王殿下的話,那麼此刻親身領略這等戰爭兵器的恐怖的人,或許就會是他。

    “哢哢哢——”

    “哢哢——”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魯國機關弩匣已噴完了匣內的弩矢,徹底淪為廢物。

    但是這些死物的威力,卻讓楚魏兩軍士卒皆感到毛骨悚然。

    只見此刻呈現在魏兵面前的,竟是一片赤血之地,遍地死屍,竟是一人活命——那些農民兵拼盡一切、豁出性命,竟也無法跨越那段僅僅只有二十丈的空地。

    仿佛是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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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壽郢西郊,首輪交鋒(二)

   “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全死了……全……全死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戰場上,無數的農民兵停止了衝鋒,瞪大著眼睛,一臉恐懼、甚至是絕望地,望著那片橫屍遍野的土地。

    他們被嚇傻了,被魏軍那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的強勁威力嚇傻了。

    因為沖在他們面前的同澤,不出意外全倒在了那些鬼東西所噴射出的弩矢之下。

    他們親眼看著一名名身強力壯的男人,在衝鋒的半途中便從前方****而來的弩矢射成了篩子,渾身上下不知被洞穿了多少個窟窿。

    而這並不算最慘的,因為眼前那片被鮮血所染紅的土地上,遍地是殘肢斷臂——不知有多少農兵,在衝鋒的路上便射斷了胳膊,被射斷了腿腳,甚至是,直接被射暴了腦袋。

    事實上,此刻這些土地上,其實並非所有的農兵們皆已死去,因為尚有存活的人,只是這些人,身上已失去了許多部件,此刻正倒在那片屍海中,時而口吐鮮血,眼神絕望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或有人在痛苦地嚎叫,或有人在瘋狂地大笑,或有人在無助地哭泣。

    而望著這一幕,縱使是魏兵,亦感到毛骨悚然。

    在他們的前方,是僅僅只有二十丈左右的一塊空地,再往前,便是一片讓他們感到頭皮發麻的屍山屍海。

    兩萬?

    三萬?

    亦或是更多?

    僅僅只是眨眼工夫,那些沖到眼前的楚國農民兵,就已變成了一地的屍體。

    那些農民兵們,縱使是豁出一切、拼盡全力,亦無法跨越這一道僅僅只有二十丈的天塹,因為那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而硬生生創造出來的天塹。

    『咕……』

    這一刻,不知有多少魏兵,用驚恐的目光望向了那數百架死物,哪怕那些死物此刻已成了一堆廢物,亦不能解除對它們的恐懼。

    『真是可怕的戰爭兵器……』

    在本陣遠遠眺望著這一幕,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頭。

    平心而論,趙弘潤並不是很看重魯國的『機關弩匣』,畢竟這玩意的射程與威力,皆要比他魏國冶造局所研發的連弩遜色一籌,唯獨有一點,是連弩拍馬都趕不上的。

    那就是一定時間內的持續殺傷力。

    因為只要不出現故障、並且匣內的弩矢依舊充足,魯國的機關弩匣便可持續不斷地射出弩矢,簡直堪稱自動化兵器,遠比魏國連弩射一波還得上箭矢的操作方式厲害地多。

    尤其是在對付步兵這方面,簡直就是殺戮機器。

    不過震驚歸震驚,趙弘潤的心態倒是擺得很正。

    因為他很清楚,這些魯國機關弩匣之所以能對楚國農民兵造成如此令人震驚的傷亡,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那些農民兵的裝備太過於落後,甚至於,有的農民兵乾脆是根本就沒有防禦裝備。

    反過來說,倘若對面的楚軍人手一面堅固厚實的鐵盾,魯國機關弩匣還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傷亡麼?

    很有可能就會淪落為一件玩具——無法射穿敵軍的盾牌,你射出再多的弩矢也是白搭。

    而在這方面,魏國連弩就不會存在這種問題,畢竟魏國的連弩,可以在中近距離****穿足足一個指節厚度的鐵盾。

    唯一的缺憾,就是裝載箭矢的時間過長,很容易會被騎軍抓到破綻。

    『或許能將機關連弩的彈射技術,應用到連弩上面?』

    趙弘潤暗自思忖著。

    倒不是說他的心壯實到這種地步,在這等規模的戰場上居然還敢走神思考別的事,事實上,只是他並不想去關注此刻的戰場。

    因為那裡,實在太慘。

    慘到就算他是一名魏人,亦對那些被魯國先進工藝所屠殺的楚國農民兵,心生不忍。

    那片赤紅的土地,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可不是嘛,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魏兵面色蒼白,甚至於有些魏兵已俯身嘔吐。

    相信此時此刻,縱使最彪悍的士卒,亦無法自視那邊的慘狀。

    “簡直是一面倒的屠殺……”

    在魏軍前陣的一角,原齊國東萊軍大將甘茂目視著遠方的慘劇,輕歎著微微搖了搖頭,忍不住喃喃道:“這種鬼東西,簡直是侮辱了戰爭……”

    聽聞此言,士卒樂豹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甘茂,罕見地主動搭話道:“那可是你們齊國的盟國,魯國所研製的戰爭兵器。”

    然而聽了這話,甘茂卻搖搖頭,固執地低聲說道:“不管是魯國還是魏國,這種東西本不該被製造出來……”

    不得不說,這位原齊國東萊軍將軍,儘管曾一度看不起商水軍,甚至出言侮辱,但不可否認是一位正統的將領。

    當然,也是一位固執已見,思想陳舊的將領。

    可能在他們心中,戰爭就應該是雙方將領各憑韜略、兩軍士卒各憑本事,縱使是耍些陰謀詭計,也好過搬出那種鬼東西來摧毀戰爭。

    是的,摧毀戰爭。

    魯國的工藝,已影響到了傳承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戰場文化。

    而對此,樂豹卻嗤之以鼻:“管它什麼鬼東西,能贏得勝利,它就是好的。”

    “……”甘茂看了一眼樂豹,沒有再說什麼。

    畢竟隨著多日的相處,他已經很清楚,這名叫做樂豹的年輕人,那是典型的利益至上者,說白了就是那種為了勝利不折手段的人。

    “你覺得呢?”甘茂轉頭詢問士卒央武道。

    央武抓了抓腦袋,笑嘻嘻地說道:“我倒是喜歡真刀真槍的戰場,不喜歡這種玩意。”

    『這才對嘛!』

    甘茂微微一笑,頗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事實上,抱持著似甘茂、央武這類想法的魏卒並不在少數,但不管這些人的真實心意如何,都無法否認,那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給魏軍帶來了巨大的優勢。

    拉近雙方的兵力差距尚在其次,最主要的還在於士氣,比如說此刻那些農民兵,居然因為那些機關弩匣的關係在戰場上發呆,即使是後方的各階層楚軍督將們一個勁地催促、呵斥,甚至是開始殺人,都無法促使這些農民兵繼續向魏軍的前陣進攻。

    哪怕那數百架魯國機關連弩,此刻已經是一堆毫無作用的廢物。

    面對著這種情況,作為魏軍前陣指揮將領的南門遲,自然不會放過這等良機,當即派出幾支精銳千人隊發動進攻。

    “冉滕隊!張鳴隊!項離隊!……出陣!”

    商水軍的三支精銳千人隊,得令後立即沖出了陣列。

    唔,此刻再稱之為千人隊實屬不妥,因為這三支千人隊,在離開商水軍大部隊數月之後,期間吸納了許多有志投奔魏軍的楚國平民,早已發展成三千人甚至五千人的特殊隊伍。

    只不過,冉滕、張鳴、項離三人牢記著趙弘潤那一番『兵貴精不貴多』的教導,將老兵與新兵分成兩個梯隊,並未混編罷了。

    否則,南門遲也不會選擇他們作為鑿穿楚軍陣型的利刃。

    “輪到咱們了!……殺!”

    千人將冉滕的話,永遠是簡潔明瞭,隨著他一聲令下,千名冉滕隊的老卒們沖出前陣,在本隊新兵以及附近其餘魏兵那羨慕的目光下,沖向了遠方的楚國農民兵。

    『……』

    遠遠瞧見這一幕,身在中軍的商水軍主將伍忌,不由地望了一眼南門遲所在的方向。

    不可否認,無論是最先為了迷惑敵軍的誘敵戰術,還是隨後的長弓手的有效殺敵,亦或是之後在近距離下投入那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再到眼下,趁著那些農民兵軍心浮動之際,祭出冉滕隊、張鳴隊、項離隊這三支他商水軍精銳千人隊的時機,皆把握地非常到位,不愧是原楚國正軍將軍、相城主將。

    『只不過,想就此鑿穿對面楚軍的陣型……恐怕還是不夠吧?』

    伍忌長吐了一口氣。

    想歸想,但是伍忌並沒有阻止南門遲,畢竟至今為止,南門陽的戰術並沒有出現太大的疏漏,他沒有理由阻止。

    他只是有些擔心那三支他商水軍的精銳千人隊,畢竟對面的楚國農民兵固然是不堪一擊,可在這些人身後,那可是實力根本不可相提並論的楚國正軍與楚國地方縣師。

    後兩者尚未出現軍心動搖跡象,陣列也未出現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想鑿穿楚軍的陣型,談何容易?

    不得不說,伍忌雖然年輕,但好歹也是經歷過三川戰役磨礪的將軍,一眼就看穿了南門遲此刻的心態——因為搶佔了先機,使楚軍一方出現了巨大的傷亡,這位前陣指揮將領難免有些自信心爆棚。

    說白了,就是南門遲太急於求成。

    須知,欲速則不達。

    搖了搖頭,伍忌吩咐左右傳令兵道:“傳令下去,我中軍準備應戰,叫各營各部做好準備。”

    在附近的許多傳令兵面面相覷,帶著諸多困惑前往傳達伍忌的將令去了。

    他們想不通,明明前軍勢頭正旺,怎麼輪到他們中軍備戰呢?

    然而隨後的事實證明,伍忌的確是一位具備將帥潛力的將軍,提前察覺到了危機:由於南門遲的激進戰術,魏軍的前軍固然是鑿穿了楚軍的農民兵,但是之後沒多久,南門遲麾下前軍,亦被傾巢出動的楚國正軍與地方縣師給鑿穿了。

    這也難怪,畢竟雙方的兵力數量相差太大。

    而前軍被鑿穿,伍忌所指揮的中軍,自然而然就得直接面對那些氣勢洶洶的楚國正規軍。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歷來戰場上最常見的戰況:你軍中精銳鑿穿我軍陣型,我軍精銳鑿穿你軍陣型,就看哪方能集中力量搶先一步壓制對方的本陣,斬將奪旗,取得勝利。

    自古以來,正面交戰不外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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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僵持的戰局

    “南門遲,激進了些吶……”

    在魏軍本陣處,趙弘潤遠遠眺望著前方的戰況,時不時地做出評價。

    聽他這麼一說,在他身右側的宗衛長衛驕請示道:“需要派人提醒他麼?”

    “那倒不必。”趙弘潤搖了搖頭。

    此時在趙弘潤的左側,羋薑亦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戰況。雖然她對於那數萬楚國農民兵的巨大傷亡而頗為不忍,但是當聽到趙弘潤似乎對南門遲的指揮有所微詞,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南門遲將軍的指揮,有什麼疏漏麼?”

    驚訝於此女居然會開口詢問這方面的事,趙弘潤忍不住轉頭瞧了羋薑兩眼。

    不得不說,為了掩人耳目,羋薑早已換下了那身赤白色的巫服,穿上了他趙弘潤幾乎沒穿過幾回的錦甲,盡顯英姿颯爽,仿佛活脫脫是一位女將軍,看得趙弘潤暗贊不已。

    “並非是什麼疏漏,只是他的戰術,偏向激進。”一邊欣賞著羋薑的凹凸有致的身段,趙弘潤一邊解釋道。

    平心而論,趙弘潤倒沒有指責南門遲的意思,畢竟一個人一個想法嘛。

    比如說,針對魯國機關弩匣這件相當於一次性道具的戰爭兵器,趙弘潤更傾向於將其用在刀口上,說白了就是拿它去對付對面的楚國正軍或地方縣師。

    畢竟將這件可怕的戰爭兵器用在對付一幫臨時徵募的農民兵身上,趙弘潤總感覺有些吃虧。

    因此,倘若由他趙弘潤來指揮的話,肯定會等到對面的楚國正軍或地方縣師出動時再祭出這件殺器。

    但南門遲不同,此人更傾向於搶佔先機,不惜用魯國機關弩匣這種貴重的戰爭兵器去對付一群初次踏足戰場的農民兵,也要在開局時就讓敵軍傷亡慘重,重挫楚軍的士氣。

    因此,談不上誰的策略更好,只是理念上的不同而已。

    “……至於南門遲心急著進兵,這倒也沒什麼大的問題。只是,他的命令會給中軍帶來一些麻煩,不過還好,伍忌的反應很快,一發現南門遲下令進兵,便立即叫麾下中軍準備好應戰……怎麼說呢,他們兩個人都很出色。”

    趙弘潤洋洋灑灑地說了一段評價,總得來說,他對伍忌與南門遲二人迄今為止的指揮還是給予高度讚賞的。

    而聽著趙弘潤對其麾下兩位大將的讚賞之詞,羋薑眼中隱約浮現幾許追憶與茫然之色。

    她忽然想到了兩年前,在那間楚國暘城邑境內被荒置的獵人小屋內。

    當時,她就有所預感,感覺面前那位矮個子的魏人,或將成為他們楚國日後的敵人。

    而如今,預感成真,當年曾被她所虜的那位矮個小公子,此刻正揮軍攻打著他們楚國的王都壽郢。指揮若定,揮斥方遒,比起兩年前,更具氣勢。

    興許,此次壽郢果真難逃被攻陷的結局?

    羋姜抬頭望向遠方那座巍峨的巨城,冷淡的眼眸中,微微閃動著異樣的神色。

    趙弘潤清楚地注意到了這一點,遂低聲說道:“若是感到不適的話,我可以派人先把你送回營內。”

    這貼心的提醒,讓羋薑心中微微一暖。

    只見她輕輕搖了搖頭,心情糾結地望著遠方的巨城,喃喃說道:“父親大人過世之後,我便恨不得這個國家就此覆亡……當時我年幼無知,不懂得明明為了大楚勞心勞力的父親為何會無緣無故就背負了謀國造反的罪名。待等熊拓公子將父親的死因告訴於我,我就明白了,錯的並非是家父。……這個國家的存或亡,我皆不會在意。我之所以來,就是想親眼看看,看著壽郢城破的那一刻,就如同當年的汝南縣城……”

    “……”趙弘潤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雖說羋薑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憤,但是他依舊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到迷茫、糾結等情緒,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倆都清楚,倘若汝南君熊灝還在世,無論他受到了怎樣的不公正待遇,他也絕不會坐視壽郢這座楚國的王都被攻陷。

    畢竟作為原楚國三天柱之一,汝南君熊灝可不是憑著他熊氏貴胄的名號才受到楚國國民的支持與擁護的。

    父親一生為了國家操心勞力,寧可自己被誅也不願引起內戰,而女兒卻在心底期盼著楚國覆滅,期盼著壽郢這座楚國王都被攻陷,可想而知羋薑此刻心情的複雜。

    “今日……會攻陷壽郢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羋薑語氣複雜地詢問道。

    仿佛是看穿了羋薑此刻的複雜心情,趙弘潤笑著說道:“首日就想攻陷壽郢?怎麼可能!……先看明日吧,倘若我軍今日能重創對方的話,明日倒是能增加幾分勝算。”

    其實說這話,趙弘潤也是在給自己打氣,比較較真來說,壽郢作為楚國的王都,一仗打上幾個月都不是什麼驚奇的事。

    搞不好,齊王呂僖都會被拖死在這裡呢。

    瞥了一眼戰場,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正如他所料,此場仗堪稱他魏軍迄今為止所遇到過的最艱辛的戰事,這裡所說的艱辛,並不是單純指魏軍面對的楚軍數量多,而是指那些楚軍的氣勢。

    那種仿佛背水一戰般的氣勢,眾志成城、同仇敵愾的氣勢。

    此刻放眼整個戰局,說實話魏軍的處境並未全然佔據優勢,儘管南門遲方才小小設計了楚軍一番,伏殺了數萬楚國農民兵,但這點損失,並不足以扭轉魏軍對楚軍的不利局面。

    魏軍五萬,壽郢西郊的楚兵幾近三十萬,似這種兵力上的巨大差距,豈會因為區區數萬農民兵的傷亡而扭轉優勢劣勢?

    甚至於,就在魏軍前陣指揮將領南門遲決定向前進兵的同時,對面的楚軍,亦朝著魏軍展開了反擊。

    整整四個方陣,多達四五萬的楚兵,趁著前軍左翼易郟部與右翼陳燮部在圍殺那些農民兵時,竟趁機包抄過來,企圖將易郟與陳燮二將的曲部分割包圍。

    好在魏軍這邊的中軍指揮伍忌反應快,當即下令三千人將呂湛所在的左軍,與同為三千人將的徐炯所在的右軍,向前推進,與易郟、陳燮二將合兵一處,抵住了楚軍的左右兩翼。

    這個局面,讓趙弘潤不由地皺了皺眉。

    竟將正軍放在左右兩翼,而叫一群農民兵在中路拼殺?

    趙弘潤皺眉瞧了一眼遠方的楚軍,心下有些犯嘀咕。

    因為按理來說,一支軍隊中最強力的精銳,一般會被部署在中路,倒不是說左右兩翼不重要,問題在於戰場上的中路走的是直線,距離最短,不像兩翼兵馬需要迂回包抄。因此,若不將軍中最精銳的部隊部署在中路,倘若碰到敵軍的精銳,就很有可能會被鑿穿,被一路殺到本陣,繼而敗北。

    可對面那位楚國的指揮將軍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讓一群農民兵負責中路,雖說這群農民兵的數量的確多得叫人震撼,哪怕是被伏殺了數萬,仍是漫山遍野。但歸根到底,這也僅僅只是人數多而已,面對這種雜兵,似冉滕、張鳴、項離三人的精銳千人隊,其軍中士卒能以一當十,這幾乎不是什麼問題。

    唔,有企圖……

    遠遠瞧見楚軍的中軍位置那裡,還有一支衣甲齊備的軍團尚未出動,趙弘潤頓時就猜到了對面那位指揮將領的意圖:用雜兵消耗商水軍中精銳的體力,再派出精銳軍團,一鼓作氣反殺到魏軍的本陣。

    若事成,商水軍便要首戰失利;若不成,似項離、張鳴、冉滕這等組成尖刀陣型的精銳隊伍,十有八九也難以保全。

    人海戰術的優勢啊……

    趙弘潤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儘管他很看不起楚國這邊將士卒純粹當成戰場消耗物的戰爭方式,但不可否認,這種古老的戰術既然沿用至今,那麼肯定有它的獨到之處。

    這不,楚軍擺明瞭就是用龐大的士卒數量來消耗魏軍的體力,趙弘潤就算能看穿此事,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反制。

    想了想,趙弘潤對宗衛衛驕說道:“衛驕,傳令至伍忌處,叫他派人提醒南門遲,前軍的中路,相比較左右兩翼過於深入了,當心被被楚軍伏擊。”

    “是!”

    衛驕點點頭,當即招來兩名肅王衛,叫後者傳遞自家殿下的命令去了。

    果不其然,後續的事實證明,趙弘潤的判斷果然是精確無誤:過於深入敵軍腹地的魏軍前鋒軍團,那些包括冉滕隊、張鳴隊、項離隊在內的精銳之士,果然遭到了楚軍的伏擊。

    楚軍陣列中那支之前毫無動靜的軍團,在魏軍先鋒軍團即將突破那些農民兵時,驟然發難,一口氣向前推進,一下子就遏制住魏軍的攻勢。

    儘管當時南門遲在得到伍忌的提醒後,心中已有所戒備,卻也沒有料到楚軍在中路的反攻居然如此迅猛,竟逼得魏軍一步步往後退。

    而對此,趙弘潤只是惋惜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多說。

    想想也是,倘若對面的楚兵連體力消耗嚴重的魏兵都不能擊退,憑什麼被稱之為正軍?

    再者,趙弘潤也並未奢望首日就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這也太小瞧楚國的底蘊了。

    “今日就到此為止,撤兵!”

    在羋薑那不甘心並且又仿佛松了口氣般的複雜眼神中,趙弘潤留下兩支軍隊交替斷後,大軍緩緩撤離。

    而見魏軍選擇撤兵,對面的楚軍嘗試性地追擊了一番,然而因為沒有撈到什麼便宜,追了一陣後索性就任憑魏軍去了。

    戰後,趙弘潤統計軍中的傷亡情況,這才得知,撇除了那些農民兵的傷亡外,魏兵與楚兵的傷亡比例,居然僅僅只有一比二。

    這個結果,讓趙弘潤大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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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僵持的戰局(二)

  傷亡比例一比二,其實已經是一個比較不錯的結果,因為這表示魏兵的戰鬥力與存活率比楚國的士卒高了整整一倍。

    要知道,這裡所說的楚兵,指的可不是楚國農民兵那種雜兵,而是指楚國正軍與楚國地方縣師。若用魏國的稱呼來命名,就是駐軍六營級別的駐防軍,與原召陵軍、鄢陵軍等地方守備軍,皆屬於是國內的正規軍。

    因此,能以一敵二的魏兵足以驕傲,畢竟楚兵也並非是弱兵,若拋開裝備的差距不談,楚國的正軍士卒對付一名齊國士卒也就是跟殺雞一般。

    但是趙弘潤卻並不滿意。

    原因很簡單,因為魏國步兵,本來就是中原各國中最強悍的步兵,以一敵二根本不能使他滿意。

    不過考慮到如今麾下五萬商水軍中,其實有大半是原楚國正軍,只有一小半才是真正的魏國步兵,趙弘潤在歎息之餘,只能接受這個事實:論正面交鋒,他麾下的軍隊,很難戰勝壽郢西郊的楚軍。

    既然正面交鋒難以戰勝,那麼自然而然就要輔以奇謀妙計了。

    當日,趙弘潤首先想到的,便是水攻。

    要知道,楚國是一個水域極其豐富的國家,王都壽郢一帶,更是遍地江流,除了渦河外,尚有許多未被命名的山澗、河流。

    更巧的是,眼下正值開春,正是冰雪消融、河流水勢大漲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春汛。

    因此,趙弘潤當即就想到了一招妙計:掘渦河、淮河河道,水淹壽郢,叫壽郢城外數十萬楚軍皆成江底的魚蝦。

    不過,待等到趙弘潤親自巡視了周邊一帶的地形後,他頗有些沮喪地發現:壽郢附近的河流眾多固然不佳,眼下這個季節河流的水勢變得湍急亦不佳,遺憾的是,這些河流往往路徑一個個湖泊。有這些天然的蓄洪池在,他想用掘河道放水淹沒壽郢,這恐怕只會是一個玩笑。

    甚至於,在近距離觀察那些湖泊進水口位置的時候,趙弘潤還發現了人為開闢的痕跡楚人仿佛是早已懂得利用這些天然湖泊作為蓄洪池,防備洪水爆發。

    想想也是,既然楚國境內的水域如此豐富,那麼以往的水害自然也嚴重,怎麼可能會不在這方面做出改善呢?

    很遺憾,趙弘潤想出這招破敵妙計,還未施行就破滅了。

    水攻不成,火攻又缺少火油,自古以來最除名的水計火計,趙弘潤是沒辦法拿來對付楚軍了。

    這就意味著,他只能從正面交鋒上想想辦法,用兵略來擊敗對手。

    不得不說,這是相當艱難的一條路。

    當天晚上,當趙弘潤與羋姜在帥帳內用晚飯的時候,齊王呂僖那邊派人送來了戰報:壽郢北郊的戰報。

    為了同進同退,相互照應,趙弘潤與齊王呂僖以及田耽早已約定好每日送遞各自的戰報,無論當日的戰況如何。

    “哼嗯,齊王那邊的戰況也是不佳啊……”

    粗略翻了兩眼戰報,趙弘潤頗感遺憾地搖了搖頭。

    要知道,今日魏軍的戰況,只能說是與壽郢西郊的楚軍打了一個平手,因此,他還指望著齊王呂僖的北郊戰場能有所進展,拉他一把,沒想到,齊王呂僖那邊的戰況還不如他這邊呢。

    “不會吧?”

    宗衛長衛驕聞言吃了一驚,心說齊王呂僖麾下不是有二十余萬齊魯聯軍麼?再者說了,那二十余萬齊魯聯軍中還有諸多的戰爭兵器,怎麼戰況反而不如他魏軍呢?

    仿佛是看穿了衛驕的心思,趙弘潤輕哼著說道:“楚人又不是傻子,既然知道齊王那邊的軍勢最強,那麼自然而然會在北郊部署更多的軍隊……你看著我幹嘛?我又沒說你們楚人什麼壞話。”

    “……”

    作為此刻帳內唯一的一名楚人,羋姜盯著趙弘潤半響,隨即繼續自顧自吃飯,懶得理睬對面這傢伙。

    看著眼前這小倆口,衛驕暗自偷笑。

    不得不說,他對羋薑是非常認可的,畢竟羋薑的身世好,劍術也精湛,保護他們家殿下的安全根本不在話下。

    要說唯一的遺憾,那就是羋姜終日裡冷著臉,很難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殿下,明日還出擊麼?”衛驕詢問道。

    因為作戰計畫,趙弘潤早已與商水軍中的將領們商討過,再者今日也並未發生什麼預料之外的變故,因此,也沒有必要再召開什麼軍議,明日照樣畫葫蘆即可。

    作為的戰爭,其實並非每日都有什麼妙計奇謀,更多的,還是單調乏味的士卒間的交鋒。

    “明日……”趙弘潤想了想,說道:“明日再打一仗,看看結果如何。要是結果不佳,便教士卒們歇息兩日。”

    “遵命。”衛驕抱抱拳,退出了帳外,召來肅王衛,向軍中各將傳遞趙弘潤的命令去了。

    而此時,羋薑頗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已想到了破敵的辦法?”

    趙弘潤拿起筷子,沒好氣地說道:“你方才不還見我在歎息麼?……有破敵的辦法,我歎什麼氣啊?”

    “那你明日還要出戰?”

    “你不懂。”趙弘潤胡亂扒了兩口飯,含糊地解釋道:“今日雖說我軍的戰況不佳,但怎麼說也造成了數萬農兵的傷亡。……如此巨大的傷亡,楚軍那邊的士氣勢必會有所影響,搞不好明日兩軍交鋒時,楚軍士氣低迷,變得不堪一擊呢?”

    羋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又問道:“萬一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呢?”

    趙弘潤聞言噎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那我就怪你。……怪你瞎說八道。”

    “……”面對著趙弘潤毫無道理的指責,羋薑一雙美眸翻了翻,懶得理會。

    不過,雖然趙弘潤話是這麼說,但說實話,他對這件事也是毫無把握。

    不可否認自古以來,次日戰相比較首日戰更容易分出勝負,但問題是此戰聯軍攻打的,那是楚國的王都,不出意料的話,那些楚兵多半是抱持著背水一戰的心態與聯軍作戰。

    在楚軍眾志成城、同仇敵愾的情況下,兵力明顯處於絕對劣勢魏軍,想要在短短兩日內分出勝負,這簡直就是癡人做夢。

    事實證明,趙弘潤的判斷精准無誤。

    待等到次日,當魏軍再次對壽郢西郊外的楚軍發動攻擊,楚軍一方的士氣,仿佛根本不受前一日影響似的,致使魏軍前陣指揮將領南門遲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未能取得優勢。

    就像昨日那樣,魏軍與楚軍從早晨廝殺到中午,雖說一開始魏軍取得了不錯的進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被楚軍憑藉著人海戰術的優勢一點點地搬了回來。

    看來今日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暗自歎了口氣,趙弘潤果斷地下令撤兵。

    而看到魏軍留下兩支斷後的軍隊,交替斷後保護大軍撤離,楚軍這回乾脆連追擊都省了反正追上去也無法擊潰魏兵,反而有被伏擊的危險,那還追什麼?老老實實各自收兵得了。

    而待等回到軍營之後,趙弘潤就下令全軍修整兩日,讓麾下士卒地歇息歇息,放鬆一下,畢竟戰場上最忌諱時刻繃緊著神經,這會壞事的。

    然而頗叫人意外的是,在第三日,魏軍沒有主動出戰去進攻壽郢西郊的楚軍,然而到了晚上,楚軍卻來偷襲。

    好在趙弘潤在防備敵軍夜襲這方面極為重視,兼之魏軍又有軍營的優勢,倒也沒有讓前來偷襲的楚軍占到什麼便宜。

    雙方混戰了約一個時辰,楚軍丟下了大約兩千具左右的屍體,識相地撤退了。

    不過此舉,卻是激起了商水軍士卒的怒氣。

    他們心想:老子不打你們,休息一日,你們居然還敢來偷襲?

    於是乎,商水軍中的驍將們紛紛請戰。

    要知道,自從這場國仗打到眼下,商水軍一路高奏凱歌,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可是在壽郢這邊,他們卻接連兩日毫無收穫,打地異常憋屈,就跟當年在雒地面對羯角部落二十幾萬軍隊一樣。

    可想而知,其實這些兵將們心中也憋著一股火。

    而對此,趙弘潤固然是心中歡喜,當即應允了出戰。

    只可惜,儘管商水軍的老卒們一個個戰意盎然,可楚軍那邊的士氣亦不弱,兩軍在第四日鏖戰到下午未時,魏軍最終還是未能取得優勢。

    這下壞了……

    趙弘潤心中暗叫不妙。

    要知道,在己方士卒們戰意盎然的情況下依舊被敵軍擊退,這可是相當影響士氣的。

    果不其然,在撤兵退回軍營後,趙弘潤果然感覺到軍中仿佛彌漫著一股萎靡之氣。

    這樣下去不行。

    在巡視了軍營後,趙弘潤回到帥帳,召來幾名青鴉眾,吩咐他們道:“你們即刻前往正陽,叫博西勒率至少三萬川北弓騎前來此地。”

    想來事到如今,趙弘潤也只能用援軍這招來恢復軍中的士氣。

    待等到第五日,頗有些出乎趙弘潤的意料,壽郢西郊的楚軍指揮將領仿佛也是看出了魏軍的士氣情況,於第五日居然率軍來到魏軍的營寨外搦戰,

    當時,似伍忌、呂湛、徐炯等將領氣地火冒三丈,恨不得出營狠狠教訓那些楚軍一番,然而,趙弘潤卻將他們攔了下來。

    似乎那位楚軍將領,並不滿足於單純守住防線嘛……

    站在軍營內的哨塔,目視著在營外搦戰的眾多楚軍,趙弘潤眼中眸光一閃一閃。

    想到博西勒率領至少三萬川北弓騎正在火速趕來,趙弘潤陰險地笑了笑。

    他並不介意讓那些輕視楚人領教一下,騎軍衝鋒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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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被動的商水軍

   “殿下”

    “肅王殿下”

    當趙弘潤出現在傷兵帳篷時,那些傷兵們情緒頗為激動。

    尤其是那些投奔魏軍不久原楚國正軍士卒們,他們無法理解,像趙弘潤這樣身份尊貴魏國公子,居然會直降身份來到傷兵帳篷探望他們這些一般士卒傷勢。

    可呈現他們眼前這一幕,卻是真真切切。

    只見那位肅王殿下,一邊給一名受了箭傷士卒喂水,一邊叮囑附近兵卒:“須謹記,飲用水一定要煮沸,不可直接飲用生水醃菜、醃肉這些也要少吃,本王已派了些士卒到北山狩獵,叫其將狩獲野味送到這邊,你叫人熬制肉湯,給眾兒郎補一補。”

    聽著這位肅王殿下叮囑,負責管理這張帳篷屯長一個勁地點著頭,連連稱是。

    而那名被親自喂水士卒,更是感動地無以復加。

    此刻帳內帳外,圍得水泄不通,不管是商水軍老卒,還是那些編入不久原楚國正軍士卒,皆圍在這裡張望,親眼看著趙弘潤逐個慰問傷兵帳內受傷兵卒,不分新兵老卒,皆與他們握手,叮囑他們好生養傷。

    而此刻在傷兵帳篷外,商水軍士卒央武正一臉遺憾地瞅著那邊被圍得水泄不通人群,抓抓頭憤憤地說道:“那幫可惡傢伙,我也受了傷啊,幹嘛不讓我在裡面躺著”

    在旁,與他一個伍士卒李惠、樂豹、甘茂三人,不約而同地做了一個難以苟同表情。

    說實話,央武受傷倒還真不是作假,因為前兩日,在次日戰時候,他在衝鋒時確曾被一支利箭射中,可奈何這廝身體實在是強壯,戰後在抹上了產自三川部落草藥膏後,早已結疤,到了今日更是已沒啥大礙,以至於那些負責照顧傷兵士卒們,乾脆拿他當搗亂士卒給驅逐。

    一想起此事,央武心中就憤憤不平。

    身體強壯,受了傷就不能到傷兵帳篷裡躺著了就不能讓那位肅王殿下親自問候了這還有天理麼

    看著央武那憤憤不平模樣,樂豹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是與肅王殿下說過話麼”

    “說過就不能再說了”央武翻了翻眼皮,哼哼著說道:“上回肅王殿下承諾咱們商水軍,犒賞啊,三川羊只啊咱倒是收到了,女人可還未兌現呢”

    “你別瞎說啊。”樂豹有些緊張地瞧了瞧四周,低聲罵道:“你犯什麼傻啊肅王殿下何曾承諾過女人什麼。”

    “沒有麼”央武睜大眼睛望向最老實李惠,卻見後者紅著臉搖了搖頭。

    “我怎麼記得肅王殿下當時是答應了來著”央武滿臉困惑。

    見此,樂豹氣樂了,笑駡道:“因為你滿腦子都是這些骯髒事別教壞阿惠啊,人家阿惠最近與他寡居小嫂進展還不錯咧。”

    “怎麼說我了”李惠滿臉無辜,在樂豹與央武捉狹壞笑聲中憋著面色通紅,慌慌張張地岔開了話題:“說起來,肅王殿下可真是了不起啊。”

    樂豹與央武對視一眼,心說你這轉換話題方式未免也太生硬了吧

    不過他們也知道李惠面皮薄,倒也沒繼續捉弄他,順著後者意思,將話題轉移到了肅王殿下探望傷兵帳這件事上。

    而對此,甘茂評價顯得有些不屑一顧:“哼此舉不過是邀買人心而已,他還指望著咱們這些兵卒為他命咧。”

    不知為何,他有意地加重了兵卒二字,可能還在糾結趙弘潤將他從堂堂將軍一擼到底這件事。

    畢竟從堂堂齊國東萊軍大將,淪落到魏國商水軍一名普通士卒,若非是具有大毅力人,恐怕早已崩潰了。

    而聽聞此言,樂豹不快地反問道:“邀買人心怎麼了你們齊國公子,有幾個會願意這麼做”

    甘茂無言以對,畢竟就算是邀買人心,他們齊國那幾位公子,恐怕也不願意屈身來到傷兵營,自降身份安撫、慰問那些軍中底層士卒。

    想了想,他硬著脖子說道:“咱們大王會”

    “齊王陛下”李惠、央武、樂豹等三人睜大眼睛看著甘茂,可能是不敢相信齊王呂僖竟然也會屈身慰問傷兵。

    他們三人那吃驚目光,讓甘茂頗感自豪:“我騙你們做什麼想我甘茂,以往亦多次跟隨大王出征楚國,瞧見過好多回了”

    “那也只是邀買人心而已。”樂豹冷淡地頂了一句,憋著甘茂生生將後面話咽下腹內。

    就在他們閑著沒事議論之際,遠方傷兵帳一陣喧嘩,四人抬頭一瞧,這才現原來是那位肅王殿下從那頂傷兵帳走了出來,繼續往下一個兵帳去了。

    見此,甘茂也沒心思與樂豹這種小輩計較,摸著下巴處胡渣,喃喃說道:“看上去,挺悠閒啊”

    “你是指肅王殿下麼”士卒李惠問道。

    “啊。”甘茂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幾分困惑說道:“不是我說啊,咱商水軍中士氣,說實話並不樂觀”

    聽了甘茂話中那句咱商水軍,樂豹面色緩和了許久,望著遠處,少有地低聲附和道:“是第五日時候吧”

    “唔。”甘茂點了點頭。

    所謂第五日時候,指就是商水軍在第四日晚上遭到楚軍夜襲,次日氣勢洶洶前往攻打楚軍,結果卻仍被楚軍擊退這樁事。

    不得不說,那場仗儘管最後雙方是以平局收場,但對商水軍士氣,卻造成了難以估量負面影響。

    但凡是有些眼力兵將都瞧得出來,五日戰對於壽郢西郊戰場上楚魏兩軍而言,可謂是一個重大轉捩點。

    在那之前,儘管商水軍兵力僅僅只有對面楚軍六分之一,但卻能讓楚軍一度只能被動防守。

    可五日戰之後,壽郢西郊楚兵就隱隱有些要翻身意思,連日來到商水軍營寨外搦戰。

    也不知那位肅王殿下是怎麼想,居然緊閉營寨,任由那些楚軍兵將在帳外辱駡,以至於此刻商水軍內軍心出現了不穩:一部分老卒氣憤填膺,摩拳擦掌恨不得殺出營去;而另一部分新收編原楚國正軍,卻心中惶恐不安,生怕商水軍戰敗。

    畢竟商水軍戰敗,似他們這些投奔魏軍原正軍士卒,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作為魏軍統帥趙弘潤應該組織一次主動出兵,畢竟魏軍只是士氣受挫,並非是真就打不過那些前來搦戰楚軍,可沒想到,這些肅王殿下卻多次拒絕軍中似呂湛、徐炯等大將請戰。

    “真是猜不透這位殿下在想些什麼。”甘茂微微搖了搖頭。

    作為原齊國東萊軍大將,他無法理解趙弘潤應對楚軍主動前來搦戰這樁事處置。

    “可能肅王殿下有他思量吧”

    “但願如此吧。”甘茂微微歎了口氣。

    可能是在商水軍呆時日已久關係,他對這支魏軍已逐漸產生了感情,不希望這支軍隊葬身在這裡。

    而此時,趙弘潤正從又一頂傷兵帳篷內走出來。

    出來之後,趙弘潤一行人撞見了如今暫時在商水軍內擔任兩千人將原宗衛高括、種招二人。

    “殿下。”

    “唔。”

    雙方相互見了禮,趙弘潤笑著問道:“高括、種招,還適應麼”

    兩位宗衛對視一眼,笑嘻嘻地說道:“托殿下福,咱哥倆如今也是兩千人將了,再撈幾回戰功,回大魏後說不準還能撈個貴勳咧。”

    “哈哈。”趙弘潤哈哈一笑,笑了三聲後,他臉上笑容褪去了幾分,因為他很清楚,若沒有什麼要事話,高括與種招不會主動來見他,畢竟二人如今是商水軍將領,豈可擅離職守。

    果不其然,見自家殿下表情變得稍稍嚴肅了一些,高括種招二人會意,前者踏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殿下,軍中士卒士氣,不太穩啊。”

    “邊走邊說。”趙弘潤示意道。

    於是,高括、種招二人一邊跟著趙弘潤往下一個傷兵帳去,一邊低聲說道:“這兩日,有不少軍中將領求見卑職與種招二人,請我二人向殿下您請戰”

    聽聞此言,宗衛長衛驕皺眉插嘴道:“高括、種招,你二人應該明白殿下考量,怎麼也跟著瞎胡鬧”

    “不是沒有辦法嘛那些人過來請我二人出面,我們總不能拒絕吧這多傷和氣啊終歸是平日裡關係還不錯”說到這裡,高括壓低聲音對趙弘潤說道:“殿下,要不然稍微透露一下騎兵事”

    趙弘潤皺眉看了一眼高括,搖頭說道:“不可,萬一走漏風聲怎麼辦”

    “可是”

    高括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趙弘潤抬手給打斷了。

    只見趙弘潤注視著高括,信誓旦旦且又不容反駁地低聲說道:“最多再兩三日在此之前,無論如何也給本王支撐著”

    高括與種招對視一眼,拱手抱了抱拳。

    “是,殿下。”

    望著高括、種招二人離去背影,趙弘潤微微吐了一口氣。

    其實算算日子,博西勒所率領至少三萬川北弓騎,差不多也已經快到達這一帶。

    問題在於,趙弘潤並非是純粹地叫這支騎兵過來支援,借此鼓舞商水軍士氣,他更傾向於設計一把壽郢西郊楚軍。

    還在等什麼呢差不多也該用誘敵了吧那位楚軍指揮將軍,公孫珀。

    瞥了一眼壽郢西郊方向,趙弘潤暗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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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0 00:31:20
第746章:原來是計

   此番整個楚王都壽郢戰役,有分西郊、北郊、東郊三處戰場,分別對應魏公子姬潤、齊王呂僖與大齊名將田耽這三人。

    因此,楚王熊胥亦分別任命了三位將軍為上將軍,坐鎮這三處戰場,此三位上將軍分別是:公孫珀、歸海叔、申屠方。

    這三位上將軍,家世亦不簡單,雖不及景氏、項氏,但也出自楚國名門望族,無論是公孫氏、歸海氏還是申屠氏,皆是一方豪紳望族。

    當然,家世好、名氣大,並不意味就會打仗,比如指揮西郊戰場新任上將軍公孫珀,他帶兵打仗才能就粗淺平平,只不過因為他背後家族公孫氏勢力極大,楚王熊胥需要借助公孫氏力量來使楚國渡過這場國難,否則,才能平平公孫珀又豈有機會拜上將軍銜

    正因為清楚自己才能,因此,公孫珀對上那位魏公子姬潤,不可否認心中也是惶恐不安。

    記得兩年前,那位魏公子姬潤初次領兵擊敗暘城君熊拓時,楚東幾乎沒有什麼人認為這位魏國公子會成為他們楚國心腹大敵,甚至於好些人還在暗自偷笑,取笑暘城君熊拓居然敗在一個乳臭未乾小子手中。

    可今時今日,那位魏公子姬潤作為齊王呂僖副將之一,一路攻克相城、銍縣、蘄縣、蔡溪。

    固陵君熊吾,慘遭設計,八萬軍隊幾乎全軍覆沒;上將軍項末,空有數十萬軍隊,卻無力收復銍縣;新陽君項培,被牽制在新陽難以動彈;更讓人震驚是,就連壽陵君景舍,亦不能擊敗那位魏公子姬潤。

    魏公子姬潤,他竟拖住了項末、項培、景舍這三位大名鼎鼎人,要知道,這三位可都是楚國上將軍級別大人物。

    正因為如此,魏公子姬潤在楚國名聲大噪,在楚國許多貴族、將軍心中,早已成為不亞于大齊名將田耽心腹大患。

    只不過這位魏公子對待楚人大多採取懷柔招攬方式,並不像田耽那樣每攻克一城就屠殺當地貴族取樂。因此,至今為止這位魏公子倒還沒有與楚國徹底撕破臉皮,像項末、景舍,他們還在考慮著能否勸說這位魏公子主動撤兵。

    但話說回來,儘管這位魏公子姬潤對待楚人態度使他在楚國“威脅力”大減,但這並不表示楚國兵將們膽敢輕視這位,比如公孫珀,他就不敢。

    記得前一陣子,趙弘潤還在納悶,壽郢西郊楚軍明明有將近三十萬人,怎麼卻不主動出擊進攻他麾下商水軍呢要知道商水軍才五萬人呀。

    事實上,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公孫珀對趙弘潤太過於忌憚,乃至於心生畏懼,因此,拒絕了副將公孫傲所提出主動出擊建議。

    不過近幾日,隨著商水軍幾次與楚軍打了個平手,公孫珀底氣慢慢地也就足了。

    他逐漸開始覺得,什麼所謂魏公子姬潤,其實也就是這些水準,終歸是年僅是十七歲小子而已,只是被傳得太邪乎了罷了。

    於是乎,他終於肯了副將孫叔敖所提出主動出擊建議,嘗試著夜襲魏軍營寨。

    很可惜,那一晚魏軍似乎有所防範,以至於楚軍並未占到什麼便宜。

    當時,副將孫叔敖就對公孫珀說道:“今夜我軍偷襲魏營不成,明日魏軍勢必前來報復,上將軍需警惕。”

    果不其然,魏軍在次日果然出兵攻打楚軍,不過在孫叔敖指揮下,魏軍終歸是沒有什麼收穫,草草地收兵了。

    自那以後,公孫珀底氣就更足了,因為他覺得,他有孫叔敖這樣善戰將領,且手中兵力又數倍于魏軍,只要好好打,豈會打不贏魏軍

    而一旦擊敗了那位魏公子姬潤,那他公孫珀可就徹底出名了,畢竟那可是連上將軍項末、新陽君項培、壽陵君景舍都未能擊敗強敵。

    由於自信心開始爆棚,公孫珀放棄了原先那只注重防守戰略,逐漸傾向於主動進兵,比如前幾日,他開始嘗試著率軍來到魏軍營寨外搦戰。

    不可否認,一開始時候他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可當他現魏營寨門緊閉,仿佛是畏懼與他交戰時,他底氣便更足了。

    這一次,公孫珀沒有聽取副將孫叔敖建議,想嘗試一下強攻魏軍營寨。

    遺憾是,魏軍營寨防範極嚴,且軍中又有許多魯國工匠們打造戰爭兵器,公孫珀打了一陣,最終只能灰頭土臉地撤退。

    於是,公孫珀只好尷尬地回去請教孫叔敖,向後者問計。

    孫叔敖並沒有計較公孫珀前幾日自負,細心地告訴後者:“魏軍傍山北山立營,且魏兵勇悍遠勝於楚兵,彼占地利人和,若強行攻打,勢必會損失慘重,應當將其引誘出來。”

    公孫珀聽取了孫叔敖建議,繼續每日在魏軍營寨外搦戰,用粗鄙言辭羞辱魏兵,希望能將營內魏兵激出來。

    甚至於,為了達到預期效果,公孫珀還讓麾下士卒當眾侮辱那位魏公子姬潤,說他是貪生怕死、欺世盜名鼠輩。

    這一番言辭,氣得魏兵們火冒三丈,可即便如此,魏軍還是沒有被激出來。

    公孫珀徹底沒轍了,遂再次請教孫叔敖,而對此,孫叔敖也感到十分詫異。

    因為據他所知,那位魏公子姬潤只不過才十七歲,按理來說正是血氣方剛、逞強好勝年紀,怎麼他們這般羞辱對方,對方卻無動於衷呢

    不得不說,趙弘潤那是不清楚這件事,倘若他得知了此事,他多半會奉勸孫叔敖幾句:別費勁了,就你們這種翻來覆去沒什麼花樣髒話,如何能激怒本王要不是本王自持身份,否則,隨便從記憶力挑幾段罵人話,早就將你們罵得吐血身亡了。

    如此又過了一兩日,楚軍每日在魏軍營寨外盡挑難聽話羞辱,雖說讓商水軍軍心出現了些許騷動不安,但魏軍仍舊沒有什麼異動。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孫叔敖終於放棄了,對公孫珀說道:“那魏公子姬潤雖年紀輕輕,但似乎城府頗深,心性亦堅韌,想要用激將將其逼出來,恐怕不成既然如此,不妨試試引誘。”

    “如何引誘”公孫珀問道。

    孫叔敖沉思了一下,說道:“上將軍可以叫士卒們在魏軍營寨前擺出一副傲慢之態,魏軍見了,勢必會趁機出營襲擊。將軍您假裝不敵,詐敗將其誘離營寨。到時候,魏軍孤軍深入,我軍預先埋伏兩支軍隊,截斷魏軍歸路,魏軍必敗。”

    公孫珀想了想,點頭說道:“就依你計策。”

    次日,即三月二十九日,公孫珀與孫叔軻再次率領數萬正軍來到魏軍營寨外搦戰。

    上午依舊是像前幾日那樣,派數百名大嗓門士卒在魏軍營寨外大聲羞辱,而待等到晌午時,楚軍卻並沒有向前幾日那樣撤退,而是原地坐了下來,在魏軍眼皮底下埋鍋造飯,看這樣子,儼然是打算吃飽了之後繼續罵。

    這個舉動,將魏營內兵將們氣地不輕。

    “真是豈有此理”

    商水軍三千人將呂湛站在營內哨塔上,目視著營外那些楚軍那狂妄囂張樣子,氣得一拳狠狠砸在旁邊柱子上,隨即回頭對他們商水軍主將伍忌抱拳說道:“將軍,請允許末將帶兵出戰”

    “”伍忌注視著營寨外那些楚軍動靜,微微搖了搖頭。

    見此,呂湛低聲說道:“將軍,營外楚軍分明已變得傲慢,不將我軍放在眼裡,正所謂驕兵必敗,趁其疏於防範,末將率一支精兵驟然殺出,勢必能贏取勝利這可是破敵良機啊”

    然而,伍忌聽了這話卻長長吐了口氣,搖頭說道:“殿下有命,不管情況如何,皆不許出戰”

    “可這真是千載難逢機會啊”呂湛難以置信地說道。

    看得出來,儘管他不敢對那位肅王殿下命令做出什麼指責,但不可否認,他此刻心中極其憤慨。

    見此,同為三千人將徐炯打圓場說道:“不如先請示一下殿下殿下知兵且善於用兵,若得知有這般良機,相信也定不會放過。”

    伍忌想了想,遂點頭說道:“那好,你們倆呆在這裡,不許輕舉妄動,我去求見殿下。”

    說罷,伍忌告別了呂湛、徐炯二人,來到了趙弘潤所在帥帳,將營寨外楚軍動靜告訴了後者。

    說實話,對此伍忌並不報多少期待,因此最近幾日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命令,也讓他有些看不懂。

    可出乎他意料是,這位殿下在聽說此事後,臉上竟然露出了喜悅之色,更放聲笑道:“終於等到了”

    “等到”伍忌一臉不解,詫異地問道:“莫非殿下這幾日拒不出戰,乃是驕兵之計”

    聽了這話,趙弘潤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驕兵不倘若你果真將營外楚軍當成是驕兵話,那我軍可就完了營外楚軍那是在誘你們,誘你們出營。倘若本王所料不差話,一旦我軍殺出去,營外楚軍勢必詐敗而逃,倘若我等緊追不捨,那麼正好中其下懷”

    伍忌聽得滿臉驚詫,納納說道:“那不出戰”

    “不出戰為何不出”趙弘潤曬笑道:“楚軍好意,將這麼好機會擺在我軍面前,若不取之,豈不辜負了對方好意”

    伍忌愣了愣,隨即好似恍然大悟般說道:“末將明白殿下意思了,我軍出營襲擊,但不追擊”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弘潤給打斷了。

    “不,既要出營襲擊,也要繼續追擊”

    “”聽了這話,伍忌眼中頓時浮現困惑不解之色,皺眉說道:“殿下,您不是說,若是我軍追擊,必定會被楚軍所伏擊麼”

    “那又怎樣設下伏兵,又不是只有那公孫珀。”說著,趙弘潤招了招手,示意伍忌走到桌旁,隨即指著桌上地圖說道:“不出意外話,楚軍應該會在這裡,或者這裡伏擊,被伏擊後,你莫要驚慌,折道返回即可。當然,公孫珀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率軍逃離,倘若本王沒有料錯話,此間山坳,楚軍應該也埋伏著一支兵馬,用來到時候截斷你回營歸路,因此,你走這條路,不回營寨,逃往這裡”

    “焦崗”伍忌目視著地圖上所標注丘陵名稱,眼中露出幾許不解之色。

    多半是看出了伍忌心中困惑,趙弘潤雙手合拳,沉聲說道:“在焦崗,有博西勒至少三萬川北弓騎埋伏在此,你將公孫珀引到焦崗,博西勒會出面助你。焦崗距離壽郢西郊,有三十多裡地,足夠讓博西勒麾下川騎敞開馬蹄追殺,叫那公孫珀所率步兵,一個也回不去”

    伍忌只聽得心中劇驚,他這才意識到,原來眼前這位肅王殿下,胸中早已有破敵之計。

    甚至於,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提前多日就已預先猜到了敵軍企圖。

    這份料敵于先,簡直神乎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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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伏擊對伏擊

   騎兵,不可否認是冷兵器戰場上的王者兵種,但同時,它也是極其嬌貴的一支兵種。

    冰雪天受影響、下雨天受影響、颳風天受影響,哪怕就是晴朗的天氣,若地面過於泥濘濕滑,對於騎兵而言亦是一種不利。

    除了天氣外,複雜的地形亦是制約騎兵的一大因素。

    但即便如此,騎兵仍然是足以決定戰場勝敗的強有力兵種。

    或許有人會覺得,衝鋒時的速度影響騎兵在戰場上的殺傷力,事實上,這個觀點並不準確,真正與騎兵的殺傷力掛鉤的,並非速度,而是距離。

    騎兵是所有兵種中最需要距離的兵種,有了足夠的距離,騎兵才具備機動力。

    為何趙弘潤沒有將博西勒的數萬川北騎兵調去攻打楚國王都壽郢西郊外的楚軍?

    原因很簡單,那片戰場的距離不夠楚軍的背後即是楚國王都壽郢,在這種情況下,川北騎兵即便鑿穿了楚軍,也會受到城池的限制,只能選擇向兩側迂回,難以在短時間內組織起第二次鑿穿敵軍的衝刺。

    可倘若是在廣距離的平原地帶,騎兵便可以反復多次鑿穿敵軍,將敵軍的隊伍沖地七零八落,這才是騎兵最可怕的地方。

    倘若當時有步兵的協助,那麼,騎兵的威脅度就更高騎兵負責沖散敵軍,步兵負責掩殺那些被分割包圍的敵軍,縱使是敵軍的數量超過己方,也很難逃過敗亡的結局。

    因此,趙弘潤將破敵的地形選擇在焦崗。

    因為從焦崗到魏軍營寨所在地的北山,再到王都壽郢的西郊,這是一段長達三十餘裡地的平坦地形。

    這整整三十餘力,足夠讓博西勒麾下的騎兵配合伍忌的步兵,將公孫珀率領的步兵擊破,叫後者一個難以逃回壽郢的西郊。

    這份謀略與先見之明,讓商水軍主將伍忌心中震撼不已。

    “殺!”

    “這幫狗娘養的……”

    “叫你們他娘的在我軍營寨外囂張……”

    商水軍營寨外,楚魏兩軍才剛剛交手,就呈現楚軍一面倒的敗退景象,數以萬計的楚軍,被驟然殺出營寨的魏兵殺地哭爹喊娘,倉皇逃離。

    但是伍忌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因為趙弘潤已告訴了他,眼前那楚軍的敗象,只是楚軍主將公孫珀故意營造出來的假像罷了,若是他繼續下令追擊,就會遭到楚軍的伏擊。

    果真如此麼?

    伍忌的心中有些懷疑。

    倒不是懷疑那位肅王殿下,實在是這件事給了他太大的震撼:那位殿下,竟然早早就預測到了敵軍今日才有的行動?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但事實證明,趙弘潤對楚軍的預測,果然是準確無誤。

    待等到伍忌率領著軍隊一路追擊楚軍來到壽縣西北十幾裡處的一處湖泊時,湖泊旁的林子背後,果然殺出了一支早已埋伏在此的楚軍。

    “報!左前方遭到楚軍的伏擊!”

    “報!右側遭到楚軍伏擊!”

    竟……果然如此!

    接連接到軍隊遇襲的稟報,伍忌心中劇震,對於那位肅王殿下的高瞻遠矚亦愈發的敬佩。

    深吸一口氣,他故作驚慌地喊道:“敵軍有詐,速速撤離!”

    當即,他下令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立即撤離。

    其實,在出戰之前,伍忌就與麾下的將領們通過氣,將趙弘潤的謀略告訴了他們,因此,此刻商水軍在遭到楚軍的伏擊後,變陣也變得非常迅速。

    這一點,引起了楚將孫叔敖的懷疑。

    這魏軍的反應……

    孫叔敖有些驚訝于商水軍那迅速的反應,畢竟按理來說,一支軍隊遭到伏擊時,縱使是遭到伏擊的前軍想撤退,後方的士卒也很有可能因為並不知曉前面的情況,繼續往前沖,以至於整個軍隊的陣型大亂。

    可眼前的這支魏軍,雖說也出現了些許混亂,但平息混亂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難道說……那位魏公子姬潤看破了我的誘敵之計?

    孫叔敖的心沒來由地劇烈跳動了幾下。

    但是隨即,他便暗自搖了搖頭,將這個可能性給否決了。

    因為在他看來,倘若那位魏公子姬潤果真看穿了他的計謀,又為何會讓魏軍追得這麼深呢?見好就收不好麼?

    不得不說,孫叔敖輸在小看了那位魏公子的胃口企圖借此戰將壽郢西郊的楚軍一股腦傾吞的野心。

    “報!”

    幾名斥候迅速來到了孫叔敖面前,抱拳稟告道:“啟稟將軍,魏軍正原路撤離,看樣子是想逃回其軍營。”

    “哼嗯!”將心中的幾分胡思亂想拋之腦後,孫叔敖微微笑了笑。

    因為他早就料到魏軍會選擇原路撤退。

    “無妨,他們逃不了的!”孫叔敖信誓旦旦地說道。

    而與此同時,正率軍逃向魏營的伍忌,亦注意到前方山坳間突然竄出一支打著楚軍旗號的軍隊。

    那個公孫珀也算是個有計略的將軍,只可惜碰到了殿下……

    伍忌暗自為公孫珀感到可惜,因為在他看來,此番若沒有趙弘潤給他支招,他伍忌自忖很難經受住楚軍的激將與誘敵。

    “向南!向南!繞過去!繞過去!”伍忌故作驚慌地大喊大叫。

    前方率軍襲來的楚將聽得清楚,心下暗暗冷笑:想繞過去?做夢!

    想到這裡,這位楚將厲聲喊道:“截住!截住他們!”

    然而,儘管前有伏兵、後有追兵,但商水軍的魏兵,不可否認是中原各國中最強悍的步兵,在伍忌以及各將領們的指揮下,幾隊刀盾兵沖上去抵住了前方的楚軍,讓身後的同澤迅速向南迂回。

    這一幕落在後方的孫叔敖眼裡,亦讓他不由地讚歎魏國步兵的強悍:在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居然仍能以一當十,以小股兵力拼死擋住數倍于他們的楚軍,給其餘的魏兵創造逃離的機會。

    只不過,讚歎歸讚歎,孫叔敖卻仍舊下達了趕盡殺絕的命令。

    可惜的是,儘管他設計地頗為巧妙,但魏兵的強悍卻遠遠超乎他的想像,尤其是那些親自衝鋒陷陣在隊伍前方的魏軍將領們,一個個更是極為驍勇。

    這也難怪,畢竟商水軍中的將領,因為當初欠缺將領的關係,皆是從底層的士卒中提拔上來的悍卒,雖然不能運籌帷幄、獨當一面,但論衝鋒陷陣,卻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軍中的千人將,個個彪悍勇武,縱使是孫叔敖看了都心驚膽戰他很清楚,商水軍中兵將,皆是他們楚人組成,只是,楚人中也有如此彪悍的猛士?

    “殺!”

    “沖過去!”

    在冉滕、張鳴、項離等千人將的帶頭衝鋒下,魏軍最終突破了重圍。

    簡直……悍勇!

    孫叔敖在後方看得眼皮直跳。

    “將軍,魏軍……沖出去了……”幾名親兵見孫叔敖毫無反應,連忙在旁提醒道。

    對此,孫叔敖亦是無可奈何。

    本來他的打算,是將這支引誘出來的魏兵盡數殲滅,如此一來,明日後攻打魏軍的營寨,無疑就會輕鬆許多。

    然而,這支魏兵的強悍,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不過如此一來,也堅定了孫叔敖決定殲滅這支魏軍的決心。

    因為在他看來,如此彪悍的魏兵,必定是商水軍中的精銳,若是放虎歸山,後患太大!

    他抬頭眺望著前方魏軍逃離的方向,待發現魏軍逃離的方向已偏離了魏軍營寨所在的位置後,心中頓時大喜。

    “來人,命鐘奎將軍率軍抵住魏營的援兵!其餘各軍,繼續追擊魏軍!”

    孫叔敖猜到魏營勢必會派兵支援這支魏軍,因此提前做好準備。

    果不其然,傍山而立的魏營,沒過多久就得知了出營兵馬潰敗的這件事,當即派出軍隊前來支援,卻被楚將鐘奎帶兵抵擋住。

    於是乎,伍忌只能“勉為其難”地向西逃離,狂奔十餘裡地,逃到了焦崗。

    而在他身後,孫叔敖率領著數萬大軍緊追不捨。

    值得一提的是,在追擊伍忌的期間,孫叔敖在心中大罵,因為魏軍的體力普遍比楚軍好上一截,以至於追著追著,孫叔敖麾下好幾支軍隊因為體力問題落了下來。

    反觀前方的魏兵,卻幾乎沒有什麼人落隊。

    該死的!這幫傢伙真的是我楚人麼?穿著幾十斤的鎧甲居然還能跑這麼快?跑這麼遠?

    孫叔敖越追越是焦躁。

    他不知道,負重奔跑,這本來就是魏國步兵一項最基礎的訓練而已。

    不過事到如今,孫叔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追趕。

    然而,他並不知曉,此時此刻,在名為焦崗的丘陵山頂,卻有一撥人騎著馬佇立在上面,眺望著山丘下那些追趕著魏軍的楚**隊。

    其中,有一個身穿著羊皮襖、臉上留有一道鞭痕的年輕人最為矚目,此人正是原羯角部落族長比塔圖的義子,現川北騎兵大督領博西勒。

    只見他默默看著那些楚**隊進入了預定伏擊點,隨即舉起右手,揮動了一下:“上!”

    “嗚嗚嗚嗚嗚嗚”

    三聲角笛響起,隨即,轟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滾雷一般,從焦崗的丘陵後方傳來。

    怎麼……

    聽聞這個動靜,孫叔敖面色大變。

    而就在這時,數以萬計的騎兵從焦崗的丘陵後方沖出,甚至於直接丘陵上俯衝下來,那漫山遍野的騎兵,猶如洪流一般,越過了魏兵,從他們身邊穿過,沖入了楚軍的隊伍。

    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孫叔敖麾下數萬軍隊就已被這些騎兵沖散了隊伍。

    “不堪一擊!”

    駕馭著戰馬登上一處高坡,博西勒注視著遠方被他川北騎兵沖散地七零八落的楚軍,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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