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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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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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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38:36
第758章:新時代

    大魏洪德十九年的五月初,魏軍大部隊從壽郢向南撤離,第一站的目標,是相城。

    不可否認,這場仗中的魏軍讓人大感吃驚,因為來時明明只有五萬余步兵的魏軍,在從楚國的領土撤離時,步兵人數居然達到了相近二十萬,而那些願意投奔魏國的楚民,亦不止百萬之眾。

    自古以來,從來沒有哪支軍隊非但能越打越多,甚至於還能帶走百余萬敵國的平民百姓,不可思議的是,後者居然還是心甘情願地跟隨離開。

    但不知為何,那位肅王殿下臉上,卻並無幾分笑容,反而繃緊著臉,眉宇間仿佛充斥著諸般憂愁。

    可能是厭煩了這位肅王殿下那仿佛心事滿滿的表情,羋薑忍不住開口詢問道:“明明打贏了這場仗,可你的心情似乎並不大好?”

    “明明打贏了這場仗……麼?”跨坐在戰馬上注視著前方,趙弘潤喃喃重複著羋薑的話,隨即,他搖了搖頭,微微皺著眉頭說道:“似這種勝利……離我預想的,相差甚遠啊。”

    羋薑面無表情地看著趙弘潤,隨即略帶幾分譏諷地說道:“我倒是忘了,你與齊王呂僖原本的意圖,可是要使楚國在這場仗中亡國呢……很失望麼?”

    趙弘潤並不在意羋薑的態度,畢竟儘管羋姜口口聲聲說楚國的存亡與她無關,但說到底,楚國仍就是她的母國,是她父親汝南君熊灝獻出一切去維護的國家,而他在她面前,總是恨不得楚國就此亡國,羋薑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

    “很失望。”趙弘潤沒有隱瞞心意的意思,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似這種虎頭蛇尾的戰爭,還不如……”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畢竟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只因為齊王呂僖在攻陷楚國都城壽郢之前因為太過於欣喜而犯下一個小疏忽,而這個疏忽,非但致使聯軍此番討伐楚國的戰爭不得不就此終結,也賠上了齊王呂僖那位齊國明君自己的性命。

    無論是出於死者為大的考量,或者是出於對齊王呂僖的尊重,亦或是明知事到如今就算是再發什麼牢騷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趙弘潤結束無意義的抱怨。

    而望著他這幅並不滿足的表情,羋薑隱隱有些生氣起來,因為在她看來,姬潤已經從楚國搶奪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貪得無厭的小矮子!』

    羋薑在心中憤憤地啐了一句,不過看著身邊那人那皺眉輕歎的表情,她又不自覺地有些心疼。

    總之,心情是複雜地很。

    此時的趙弘潤,倒沒注意到羋薑正目色複雜地看著他,一副既憤慨又擔心的樣子,他正在思忖著一樁事,一樁困惑他許久的事。

    那就是,在壽郢之戰,以及在此之後的幾場戰爭中,楚軍的抵抗意外地薄弱,以至於聯軍輕輕鬆松地就取得了那幾場仗的勝利。

    他感覺,那幾場仗中楚軍根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實力,感覺就像是在放水。

    可仔細想想,楚軍有什麼理由放水呢?

    『難道是因為王城壽郢的陷落,使得那些楚軍失去了抵抗的鬥志?』

    趙弘潤怎麼也想不通這件事。

    不過更讓他不能理解的,還是在那之後雙方所簽署的《壽郢和約》。

    趙弘潤至今都無法理解,當時楚方明明已經察覺到齊王呂僖或有可能已經亡故的情況,然而非但沒想著趁機反撲,反而主動派遣使者黃砷,向聯軍求和。

    『為什麼……為什麼不趁著齊王呂僖亡故的機會展開反撲呢?』

    趙弘潤著實想不通,因為就當時的情況,倘若楚方不顧一切地反撲,不見得不能收復失地,不能將壽郢這座王城從聯軍的手中奪回來。

    可楚方偏偏沒有,即便在清楚齊王呂僖或許已經亡故的情況下,楚國還是向聯軍求和,簽署了在趙弘潤看來都有些恥辱的《壽郢和約》。

    《壽郢和約》注明,此戰聯軍從楚國攻佔的土地,皆歸聯軍國所有:

    根據齊魯魏三方私下商議的結果,自相城到銍縣、蘄縣,渦河北的大片土地,將成為魯國的領土。而鐘吾、東海縣、海州、陽陵等東部沿海城池,將成為齊國的領土。

    同時,齊魯雙方亦為未能到場的吳越領袖少康爭取了莫大的利益,幫助吳越奪回了幾乎整個會稽郡——會稽郡,亦或是江東吳越之地,本來就是吳越兩族人民所有。

    而魏國如今作為齊國不亞于魯國的穩固盟友,亦得到了固陵、苦縣、桐丘等幾座城池,雖然趙弘潤對於這幾座城池,心底本來就不在乎。

    畢竟這幾座城池乃是川北騎兵與游馬騎兵掃蕩過的城池,境內的財物皆已被搬走,當地的楚民亦被遷往商水縣,只剩下一塊空地,要這玩意幹嘛?

    魏國在三川郡有的是未經開墾的荒地,何必要這幾塊飛地?『注:飛地,即與本土不接壤的土地。』

    別看這些城池仿佛與魏國的宋地接壤,但說實話,趙弘潤從未將宋國降將南宮當成自己人。

    因此在解決南宮這個問題前,趙弘潤根本不可能去發展這幾座城池,畢竟固陵君熊吾的領地就夾在宋郡與平輿君熊琥的領地中間,若是發生什麼變故,商水縣根本來不及救援。

    更何況,趙弘潤自己的商水縣都還沒發展好,哪有什麼精力去發展這幾座城池。

    當然了,將這幾座城池丟給朝廷,讓朝廷在國內百姓心目中也長長臉,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而除了割地以外,楚國亦同意賠付大筆的賠款,正如羋薑所言,魏軍此番在楚國這邊已搶奪了許多許多的東西,多到趙弘潤都感覺有些不對勁:楚國為何如此慷慨?

    他本能地感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

    只可惜,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頭緒了,於是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但不可否認,他的判斷是沒有錯的。

    事實上,當得知王城壽郢陷落的時候,驚聞此事的壽陵君景舍、上將軍項末、邸陽君熊商等楚國的頂梁賢臣們,火速來到了『虎方』。

    因為在失了壽郢後,楚王熊胥便移架到了虎方。

    在虎方縣的城守府內,當邸陽君熊商見到了項燕後,脾氣暴躁的他一把揪住了這位老將的衣襟,因為據他所知,正是因為項燕在守城時選擇了愚蠢的戰術,才使得魏軍攻破壽郢,繼而直接導致聯軍攻陷了他們楚國的王都。

    相比之下,與熊商同時抵達虎方縣的壽陵君景舍,他的態度就要穩重許多,因為他十分懷疑,項燕這位經驗豐富的項氏老將,居然會犯下這種疏忽。

    而就在熊商狠聲質問項燕的時候,楚王熊胥向他以及景舍解釋了原因,並告訴二人,使王都陷落,那是他的主意,項燕只是聽命於他而已。

    這個答案,讓景舍與熊商目瞪口呆。

    畢竟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楚王熊胥居然捨得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

    要知道,在位期間被他國攻陷了王城,這對於一位君王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哪怕日後身故,也難免會被冠上無能的汙名。

    而對此,楚王熊胥的態度卻很淡然,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猜到齊王呂僖已經亡故的關係。

    他與呂僖鬥了半輩子,視後者為平生宿敵,而如今齊王呂僖過世,他熊胥對於彼此間的勝負也就看淡了。

    景舍與熊商面面相覷,畢竟他們準備來向項燕興師問罪時,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原因。

    不過話說回來,縱使是以往與楚王熊胥關係並不和睦的壽陵君景舍,亦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他們大楚的王,此番做出了一個或許是平生最明智的決定。

    “如此一來,也就沒有必要再趁機反攻了。”景舍頗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

    畢竟來時,他已聯絡了這附近尚存的楚國軍隊,準備組織反攻奪回壽郢,可如今聽了楚王熊胥的解釋,他忽然覺得,壽郢在聯軍手中,情況反而更好。

    為何?

    因為這樣更容易煽動國民對聯軍的憎恨。

    但是楚王熊胥卻搖了搖頭,因為他覺得,若他楚國這邊放水放得太厲害了,聯軍那邊肯定會有所察覺。

    畢竟齊國的田耽、田諱,以及如今逐漸冒頭的小輩姬昭、姬潤,都不是好糊弄的人物,萬一被他們看穿此事,雖說不至於影響楚王熊胥的算盤計畫,但終歸是會造成些麻煩的。

    畢竟這些人,可不會坐視楚國有再次興旺崛起的可能。

    五月、六月,魏軍正忙碌于撤回魏國境內,同時帶走那些願意投奔他們的楚國平民,而齊將田耽,則入駐了壽郢,整修城池,仿佛打算將壽郢打造成一座類似邳縣的要塞堡壘。

    畢竟誰都清楚,齊國與楚國的這場仗,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而與此同時,楚國那邊也開始了相應的行動。

    首先,楚王熊胥傳開了消息,將致使王城壽郢陷落的最根本原因,歸罪於那些逃逸的貴族身上。

    本來,楚國國內那些貴族們只覺得楚王熊胥是在找尋替罪羊,可隨著越來越多的貴族被誅殺,家財被充公,這些貴族們逐漸感覺到情況不對了。

    因為若是單純只想尋找替罪羊的話,沒有必要殺那麼多人。

    憤怒的貴族們認為楚王熊胥這是瘋了,他們覺得,該是時候從楚王熊胥的幾個兒子中,選出一位優秀的王者,成為他們楚國的新王。

    溧陽君熊盛、固陵君熊吾,包括暘城君熊拓,這些位年輕的楚國公子,逐漸成為楚國各勢力投靠、拉攏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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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新時代(二)

    五月中旬,齊、魯、魏、越四方盟國與楚國的戰爭已逐漸平息,開始各自清點收穫或者****傷口的和平時期,儘管誰都不認為這種和平能維持許久。

    聯軍中,齊國撤地最快,憑藉著齊國左相姬昭的關係,趙弘潤很清楚這位六王兄為何火急火燎地帶著齊王呂僖的遺體返回臨淄。

    原因就在於齊王呂僖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聽說他們老爹似乎是死在了討伐楚國的途中,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跳出來,迫不及待想要當齊國的王。

    如此一來,姬昭又豈會容忍?

    趙弘潤太瞭解他這位六王兄的性格了,別看外表溫文爾雅,可實際上,讀書人的倔強卻比牛更倔。

    既然齊王呂僖立下遺囑,立最年幼的小兒子公子白為王,那麼,姬昭無論如何也會扶持這位小舅子成為齊國的王,並全心全意地輔佐他。

    不出差錯的話,齊國即將面臨一場內亂。

    “你不去幫幫你那位六王兄麼?”

    羋姜很納悶趙弘潤依舊還逗留在相城。

    順便一提,相城,在聯軍與楚方簽署《壽郢和約》後,已成為魯國的城池,不過暫時歸屬魏軍,畢竟相城內,還有許許多多趙弘潤準備打包帶回魏國的原楚國民眾,因此,魯國國主很大度地暫時歸屬權交給魏軍。

    不過對於這件事,絕大多數的魏軍兵將紛紛撇嘴,畢竟,相城本來就是魏軍打下來的,若不是因為這是一塊距離魏國本土極遠的飛地,豈輪得到魯國將其據為已有?

    “幫?”

    聽了羋薑的詢問,趙弘潤搖了搖頭,解釋道:“那是齊國的內事,我不好插手。……若我插手的話,反而給了六王兄的敵人把柄,對方會污蔑我大魏企圖傾吞齊國。”

    是的,無論齊國內部各方勢力為了齊王這個位置打得再凶,魏方都不能插手,因為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而魯國國主公輸磐,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自顧自返回了魯國的王都『曲阜』。

    臨走前,魯國國主向趙弘潤打了聲招呼,邀請他過些日子到魯國的都城『曲阜』做客。

    趙弘潤表示會是拜訪。

    當然,說是拜訪,實際上也只是為了魯國的至寶——那卷《魯公秘錄》——的拓本而已。

    而在此期間,相城的百萬余原楚國民眾,開始陸續向魏國遷移。

    因為這股民眾數量實在龐大,因此,趙弘潤決定數條路線同時進行。

    其一,走渙水,經睢水,到魏國襄陵,繼而步行至商水縣。

    其二,走渦河,經蔡河、商水,繼而到商水縣。

    這兩條水路,由於固陵君熊吾曾經的邑地已歸屬魏國,因此,這兩條路相對還是安全便捷的。

    只不過這兩條水路的吃水很淺,因此,每趟運載平民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因此,趙弘潤選擇了第三條相對艱苦的路程,即橫穿宋郡。

    為此,趙弘潤派人聯絡了宋墨的鉅子徐弱,畢竟此人與宋郡境內最大的叛亂勢力首領宋雲有些瓜葛。

    畢竟近十幾年來,先有暘城君熊拓,後有固陵君熊吾,楚國兩支軍隊前後曾攻陷宋地,誰曉得那些楚兵可曾對宋人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如今,百余萬楚國平民橫穿宋地,萬一那些宋人惦記著與楚人的仇恨,將那些投奔魏國的楚國民眾屠殺一氣,那趙弘潤可無法容忍。

    因此,趙弘潤明確地告訴徐弱,叫他轉告宋地叛軍的首領宋雲,倘若叛軍膽敢殺害一名投奔魏國的楚民,他趙弘潤便聯合那位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將宋境內的叛軍連根拔起,縱使是宋雲逃到天涯海角,他亦會派兵將其擒殺!

    面對著趙弘潤的警告,徐弱連連表示會與宋地的叛軍溝通,並且,他反復申明:宋地叛軍的敵人只是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這個叛國弒君的無恥之徒,並無與魏國交惡的意思。

    甚至於,為了謹慎期間,宋墨鉅子徐弱親自走了一趟。

    大概三五日後,徐弱便傳來了好消息:宋地叛軍的首領宋雲表示,他麾下義軍絕非強盜山賊,並不會濫殺無辜,不會襲擊那些投奔魏國的楚國平民。

    除此之外,宋郡叛軍的首領宋雲亦向趙弘潤表達了善意,希望能與趙弘潤進一步交往。

    對此,趙弘潤毫不在意,他當然清楚宋地叛軍希望與他交往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借助魏國朝廷的力量,殺掉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罷了。

    在趙弘潤看來,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好歹他表面上還臣服著魏國朝廷,因此在此人暴露明顯逆反意圖前,魏國朝廷也不好動他,免得落下口舌。

    更何況,南宮奎不是好東西,宋地叛軍就是好東西麼?

    據趙弘潤所知,當初魏人在宋地境內遭到襲擊——雖然被襲擊的大多都是些搶佔宋地資源的貴族勢力——這背後可是有著宋地叛軍的影子。

    若沒有這支叛軍挑頭,單單宋地內的平民百姓,有膽量、有能力襲擊擁有數百私兵的貴族?

    說到底,對於站在魏國立場上的趙弘潤而言,無論是南宮奎還是宋地叛軍首領宋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當然,在他趙弘潤還沒有餘力插手宋地的情況下,只要南宮奎與宋雲別觸犯到他,他也懶得管雙方的爭鬥。

    在此之後,趙弘潤亦派人到睢陽,給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通了個氣,畢竟南宮奎此時相當於宋地的無冠之王,趙弘潤要使百余萬楚國民眾橫穿宋地,好歹也要跟這位大將軍通個氣,免得發生沒有必要的摩擦。

    沒過幾日,南宮奎便派人送來了消息,大意就是同意了此事,另外,南宮奎還表示會派出軍隊護送那些楚國民眾,免得後者遭到宋地叛軍的襲擊。

    對於這件事,無論南宮奎是想監視那些楚國平民,還是借機給宋地叛軍潑污水,趙弘潤都不在意,反正軍餉又不是他出,南宮奎要派兵,那就派兵咯,只要那些楚國民眾安然無恙即可。

    而在做完了這些部署安排後,趙弘潤在相城的工作也就完成了,剩下的,皆交給商水軍的伍忌與鄢陵軍的屈塍。

    於是,他帶著羋薑、帶著宗衛與肅王衛們,前往魯國的王城『曲阜』。

    當然,其中還包括宋墨鉅子徐弱。

    此人一心想將墨家推廣到中原各國,如今搭上了肅王趙弘潤這條線,又豈會輕易放手。

    不過對於此人所提出的種種需求,趙弘潤並沒有貿然地答應,誰讓宋墨與宋地叛軍的關係不清不楚呢。

    他準備先將宋墨的那些工匠騙到手再說。

    五月下旬,趙弘潤一行人來到了魯國的王城『曲阜』。

    頗出乎趙弘潤的意料,魯國國主公輸磐在得知他的到來後,居然親自出城迎接,這讓許多當時在旁圍觀的魯國百官與百姓瞠目結舌。

    畢竟魯國國主親自出城迎接,以往除了齊王呂僖外,再沒有人享有這個殊榮,哪怕是當年的宋王,魯國國主都沒有出城迎接過。

    當然,在此期間,趙弘潤亦見到了魯墨鉅子公輸班。

    平心而論,對於公輸班,趙弘潤對他的印象是極好的,畢竟此人曾幫魏軍鞏固了銍縣,後來還替魏軍打造了許多戰爭兵器。

    只不過此刻,這位魯墨鉅子看向趙弘潤的表情可不太好,這也難怪,誰讓趙弘潤要他們魯國的至寶《魯公秘錄》呢?那可是魯國數十代無數工匠們的智慧結晶,哪怕是拓印一份給魏國,這位魯墨鉅子都不會給趙弘潤好臉色。

    不過最終,在魯國國主公輸磐的命令下,公輸班最終還是沉著臉帶著趙弘潤一行人來到了放置魯公秘錄的地方。

    此時,趙弘潤這才意識到,原來《魯公秘錄》並非是一卷畫冊,而是堆滿了整整一個倉庫的竹冊。

    可能是注意到趙弘潤有些目瞪口呆,魯國國主笑著說道:“潤公子放心,寡人早已命工匠們拓印了副本,待潤公子離開曲阜時,便可帶走。”

    望著魯國國主微笑的模樣,趙弘潤不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態,懇請道:“可否讓小王一觀真品?”

    這話一出,公輸班當即就動怒了,因為誰都看得出來,趙弘潤是懷疑那些拓本的真實性與完整性。

    不過,魯國國主卻制止了公輸班,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允許。

    於是,在無數魯國工匠憤怒以及輕蔑的目光下,趙弘潤一冊一冊地觀閱那些真品,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終於那一個倉庫的真品看完了。

    此後,他又看了一遍拓本,這才點點頭說道:“唔,一模一樣,毫無差錯。”說著,他轉頭望向魯國國主,拱手說道:“因為此事關係甚大,請恕小王失禮。”

    魯國國主微微一笑,倒是不在意趙弘潤方才的舉動,畢竟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本事——那可是連齊王呂僖都恨不得搶回來當兒子、當女婿的當世俊傑。

    他只是有些懷疑,趙弘潤方才粗略掃了幾眼,難道果真就看出來了?

    於是他善意地說道:“寡人還想多留潤公子住幾日,潤公子可以慢慢檢查,說不定,哪名工匠在抄錄、拓印時出現失誤……”

    對於魯國國主的好意,趙弘潤看在眼裡,拱手笑道:“多謝國主,不過還是免了,小王方才已看過一遍,一絲一毫,絕無偏差,貴國的名匠,稱得上是巧奪天工,天下罕見。”

    面對著趙弘潤楚的稱讚,魯墨鉅子公輸班的面色好看了許多,不過看得出來,他並不認為趙弘潤方才粗略掃了幾眼,果真就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而趙弘潤自然不會向他解釋,他擁有著超強的絕對記憶,再小的差別都能感覺出來。

    此後,肅王衛們留下將拓本運上馬車,而趙弘潤與羋姜以及宗衛們,則被魯國國主邀請到宮廷內款待。

    期間,魯國國主問道:“前些日子,楚王熊胥在其國內殺了好一批貴族,潤公子聽說了麼?”

    一聽此事,趙弘潤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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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39:13
第760章:新時代(三)

  楚國熊胥在戰後誅殺了好些國內貴族的事,其實趙弘潤還在相城的時候,就已有所耳聞。

    記得一開始的時候,趙弘潤對此並不感興趣,畢竟在他看來,此舉是典型的抓替罪羊,沒什麼好值得在意。

    可隨著後來,當他瞭解到那些被誅殺的貴族的氏族底細時,他就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因為那些被誅殺的貴族,在楚國雖然談不上是頂一流的貴族,但卻與熊氏、項氏、季連氏、景氏等頂一流貴族存在著一定聯姻關係,是依附於前者的准大氏族,按理來說,就算楚王熊胥想抓替罪羊,也不應該拿這些人下手。

    又過了兩日,當趙弘潤再次聽說被楚王熊胥處死的貴族名單中,居然有不少羋姓熊氏的貴族子弟時,他就愈發感覺這件事不對勁了。

    畢竟以熊氏貴族在楚國的超然地位,以往像抓替罪羊這種事,可是根本挨不著他們的邊的。

    “略有耳聞。”趙弘潤點點頭,回顧魯國國主說道:“不知國主對此有何看法?”

    可能是沒料到趙弘潤會反問于他,魯國國主公輸磐微微一愣,不過隨即,他便釋然般笑著說道:“寡人原本還想聽聽潤公子的見解,呵呵。”說到這裡,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收了起來,眼眸中閃過絲絲精芒,壓低聲音說道:“寡人懷疑,齊王陛下還有你我,或許是中了熊胥老賊的詭計……”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國主指的是,壽郢之戰?”

    “唔。”魯國國主捋了捋鬍鬚,沉聲說道:“或許寡人所說的話,潤公子不愛聽。……寡人總有些懷疑,壽郢之戰,貴軍的進展太快、太順當,就仿佛是……”

    “就仿佛是楚軍故意將我魏軍放入城中。”趙弘潤插嘴說道。

    “……”魯國國主驚訝地望著趙弘潤,隨即仿佛釋然般地說道:“寡人終於明白,為何齊王陛下那般看重潤公子。”

    趙弘潤聞言苦笑了一番,既是感慨齊王呂僖曾不止一次表露過想搶他當兒子的意圖,亦是感慨那位英明神武的齊王,已在不在人世。

    搖搖頭穩定了一下心神,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倘若國主與小王的猜測不錯,那麼此場仗,你我未必是最大的勝方……”

    “……”魯國國主張了張嘴,臉上勉強擠出幾分苦笑:“誰說不是呢。”

    說著,他將趙弘潤一行人請到了魯國宮廷,設宴款待趙弘潤。

    當日的酒宴暫且不提,無非就是魯國國主以好酒好菜款待趙弘潤與羋薑等人罷了。

    可能是受到魯國工匠那精益求精的思想所影響,魯國的宮廷菜肴,那一道道亦是格外精緻,量少味美,頗為符合魯國的整體國情。

    酒席宴後,魯國國主派人將趙弘潤一行人送到曲阜城內的驛館安歇。

    次日晌午左右,當趙弘潤剛剛起身的時候,宗衛長衛驕就進屋來稟告:魯國國主派來的使者已在驛館等候多時。

    對此,趙弘潤並不詫異,畢竟昨日他與魯國國主的談話尚未結束。

    將肅王衛安置在驛館看護那幾輛裝載著《魯公秘錄》拓本的馬車,趙弘潤帶著羋薑與幾名宗衛,在那名使者的帶領下,再次來到了魯王的宮廷。

    倘若說昨日宴請趙弘潤用的是國宴規格,那麼今日就是私宴,趙弘潤並未見到有魯國的百官作陪。

    他意識到,魯國國主多半是想與他繼續昨日那尚未解除的談話。

    果不其然,進了宮廷後,宮廷的閹官就告訴趙弘潤,魯國國主在宮廷內的雅苑單獨宴請他趙弘潤。

    於是,趙弘潤便叫呂牧、穆青等人跟著另外一名閹官去大吃大喝,而他自己,則帶著羋姜與衛驕二人,跟著那名閹官來到了魯國國主所在的地方。

    正如趙弘潤所料,今日的宴席並無閒人,魯國國主也只帶了一位叫做『孔父翎』的宮廷侍衛長。

    在雙方見過禮後,那位宮廷侍衛長孔父翎與宗衛長衛驕一人一邊守住了雅苑,而趙弘潤則帶著羋姜,與魯國國主對面落座。

    此時的羋薑,雖然依舊是宗衛打扮,身上穿著皮質軟甲,可如何瞞得過魯國國主的眼睛,一眼便看穿了此女是女扮男裝的底細,因此瞧向趙弘潤的眼神中,隱約帶著幾許調侃。

    而對此,趙弘潤也沒有解釋,畢竟羋薑的真正出身若是解釋起來,還是頗有些令人震撼的:汝南君熊灝的長女。

    “熊胥老賊,前些日子果真是殺了好些人吶……”

    將趙弘潤與羋薑邀請入席後,魯國國主親自從燒鍋上取下煮酒,給三人皆倒了一杯,此舉意味著他與趙弘潤乃是平輩而交,這讓趙弘潤對這位國主的印象更是好了幾分。

    “多謝國主。”趙弘潤倒了一聲謝,隨即一邊舉杯吹著撲面而來的熱香酒氣,一邊淡淡說道:“小王昨日想了一宿,覺得楚王可能是想借此次機會,對國內的『某些隱患』下手……哼!真是個狡猾奸詐的老狐狸!”

    在最後一句中,趙弘潤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氣。

    為何?

    因為他在攻陷壽郢後,並非得到他所預計的龐大財富。那些財富,早被那些在魏軍攻打壽郢期間逃離的貴族們帶往了南方。

    別看魏軍此番錢財方面的收穫的確不小,以至於就連對楚國毫無好感的羋姜都覺得趙弘潤從楚國搶掠了太多的東西,可實際上呢?魏軍的收穫真的很多麼?

    開玩笑!

    壽郢,那可是楚國的王都,是楚國千千萬萬貴族世家最密集的所在地,那是魏軍花費數個月也搬不完的積蓄!

    可眼下,作為勝利一方的聯軍,只得到了一些楚國貴族們逃離時沒來得及帶走的邊角料,而楚王熊胥,卻借著戰後抓替罪羊的這樁事,不動聲色就將那些龐大的錢財充公,歸入國家,一想到此事,趙弘潤心中就酸溜溜的。

    『貪得無厭!』

    在旁,羋姜瞧見趙弘潤那糾結的表情,暗自冷哼了一聲,誰讓趙弘潤在這一路上抱怨過太多類似的事呢。

    而魯國國主,他倒是不像趙弘潤那樣不知足,他擔心的,是另外一樁事。

    “若是你我的猜測無誤,此番熊胥老賊可是在我等面前耍了一個莫大的花招啊……”說到這裡,他憂心忡忡地說道:“今日清晨,又有細作傳回來消息,說楚國國內,以壽陵君景舍、邸陽君熊商等人為首,大肆彈劾某些貴族在戰爭期間的不作為,逼得熊胥不得不重懲像巨陽君熊鯉這些人……”

    “……”趙弘潤的眼皮跳了跳,心下暗罵。

    儘管魯國國主說得隱晦,但趙弘潤又豈會聽不出來?

    像巨陽君熊鯉,此人曾經作為楚王熊胥關係最好的弟弟之一,若沒有熊胥暗中首肯,即便是壽陵君景舍、邸陽君熊商,那也是搬不到巨陽君熊鯉的。

    換而言之,那不過是楚王熊胥與景舍、熊商幾人演的雙簧戲罷了。

    這下好了,巨陽君熊鯉那些收刮的財富,亦歸了楚王所有。

    『該死的景舍!』

    趙弘潤悶悶不樂地一口飲完了杯中的熱酒,心中暗罵壽陵君景舍。

    因為若不是壽陵君景舍當初及時抵達了巨陽,他多半就能將巨陽縣攻破,將巨陽君熊鯉的龐大財富據為己有。

    心中糾結著這件事,他下意識地將空置的酒杯擺在羋薑面前。

    羋薑愣了一下,隨即放下筷子,給趙弘潤斟滿了酒杯。

    這一幕,又勾起了魯國國主那調侃般的笑容。

    而趙弘潤倒沒有在意,再又喝了一杯熱酒後,皺眉說道:“那些楚國貴族,不至於連這點事都看不出來吧?……難道他們看不出來,楚王熊胥是在借機殺人麼?”

    “瞧自然是瞧出來了。”魯國國主亦飲了一杯酒,表情複雜地說道:“眼下楚國國內,遍地謠言,說熊胥老賊敵不過我等聯軍,就殺貴族洩憤,致使不少楚國貴族欲聯合起來,將熊胥老賊逼下王位,聽說跳得最歡的,就是熊氏的宿敵屈氏……可這又如何?楚國還有項末、項孌,還有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邸陽君熊商,只要這些人站在熊胥老賊那邊,那幫貴族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說到這裡,他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熱酒,歎息說道:“熊胥那昏王,與齊王爭了半輩子都沒能贏過一回,沒想到這回,居然與齊王打了個平手。”說著,他搖晃著空空如也的酒樽,喃喃說道:“待等楚國平息了內亂,我齊魯可要遭殃咯。”

    趙弘潤自然聽得懂魯國國主這番話是什麼意思,聞言勸道:“國主不必憂慮,熊胥想要收權,未見得那些貴族會樂意交出權力,不出意料的話,楚國必將迎來一次內亂。……而這內亂,遠比齊國的內亂更甚!”

    的確,倘若說齊國的內亂只是齊王呂僖那幾個兒子為了王位的爭鬥,那麼楚國的內亂,就是舊貴族勢力在遭到楚王熊胥打壓的情況下的垂死掙扎,兩者的激烈程度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毫不誇張地說,齊魯魏越四方勢力都未能打垮的楚國,很有可能會在這場內亂中瓦解,變得支離破碎。

    問題就在於,一旦楚國結束了內亂,那麼,齊魯魏越四方勢力,就將要面對一個近幾百年來最強盛的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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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回國

   “聽說你與暘城君熊拓有些來往,是早準備在楚國的內亂中插一手麼?”

    冷不丁地,魯國國主問道。

    他這番話,非但引起了羋薑的注意,亦讓趙弘潤大感驚愕:“國主是怎麼知道的?”

    魯國國主笑而不語。

    見此,趙弘潤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下去,他在略微一猶豫後,說道:“不錯,正如國主所言,小王的確是在籌畫此事。”

    聽了這話,魯國國主一臉感慨地看著趙弘潤,喃喃說道:“你的眼光,比我等這輩人更遠啊……”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幾絲異色,低語道:“潤公子,若他日你登基為魏王,我大魯願臣服於貴國,奉貴國為盟主,永世相好,可好?”

    “……”趙弘潤與羋薑皆吃驚地看著魯國國主。

    羋薑的吃驚,在於眼前這位魯國國主居然如此看重她身邊這個小矮子,居然說出『願意臣服』的這種話來。

    而趙弘潤的吃驚,則在於魯國世代臣服于齊國,如今齊王呂僖剛剛過世,魯國國主便有了別的心思,這份薄情寡義,讓他有些不喜。

    可能是猜到了趙弘潤的心思,魯國國主苦笑地說道:“寡人並非是背棄齊國,奈何……唉,齊王陛下的那幾個兒子,果真是沒一個成器的,寡人的幾個兒子,亦是中人之姿。……潤公子亦是明眼人,你我都知道,一旦楚國結束內亂,齊魯兩國勢必遭殃……到時候,還望潤公子多多幫襯啊。”

    “……”趙弘潤看了一眼魯國國主,逐漸意識到,就像齊王呂僖亡故前一樣,眼前魯國國主,恐怕也是在尋求後路了。

    這不奇怪,畢竟以往若沒有齊國的支持,單憑魯國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與楚國相抗衡。

    而如今,齊王呂僖亡故,這對於齊魯兩國的邦交是一個巨大的影響,天曉得齊國的新王對待魯國是什麼態度?

    雖說齊王呂僖也留下了後招——魏國的王子姬昭,但話說回來,姬昭作為齊王呂僖的女婿,自然是頭一個考慮齊魏兩國,更何況,眼下齊國的局勢,姬昭未見得能夠掌握整個齊國。

    相比之下,另外一位魏公子姬潤,就成了更好的盟友人選。

    論眼界,姬潤早在幾年前就預測到楚國會發生內亂,結交了楚公子暘城君熊拓;論本事,姬潤兩次出兵征討楚國皆大勝而歸;更要緊的是,姬潤這位魏公子才十七歲,他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

    敲擊著酒樽,趙弘潤並沒有急著給予答覆。

    一來,是這種話空口無憑,不值得信任;二來,倘若日後他魏國強大了,有沒有這層契約,魯國依然會來投靠,畢竟只要趙弘潤的六王兄姬昭在齊國一日,齊魏聯盟就堅不可摧。魯國夾在齊魏當中,不奉日後逐漸強大魏國為盟主,難不成投靠韓國或楚國?

    那可真的是找死了!

    畢竟魯國的疆土,有大半與齊國與魏國(宋地)接壤。

    見趙弘潤不說話,魯國國主眼中閃過幾絲訝色,隨即岔開話題說道:“對了,寡人有件事想與潤公子相商,是一樁于貴國于我大魯皆有利益的事,不知潤公子可有興趣?”

    趙弘潤有些好笑于魯國國主那極為勉強突兀的轉化話題,微笑著說道:“願聞其詳。”

    “是這樣的。”

    魯國國主喚來宮廷侍衛長孔父翎,從後者手中接過一張地圖,平鋪在花園裡的石桌上,隨即指著地圖上說道:“寡人希望與貴國聯手開闢一條河渠,西起貴國王都大樑,東至我大魯……梁魯渠。”『注:差不多是今日的古汴渠。』

    “唔?”趙弘潤微微一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得不說,他對於魯國國主所說的這條溝渠,還是頗有興趣的。

    說實話,魏、魯兩國本來就有一條天然水運,即大河(今黃河),可問題就在於,大河的北方即是韓國的疆土,一旦開戰,河運必然受到限制。

    比如當下,為何趙弘潤在運載那百余萬楚國平民時,不選擇走大河這條水運,反而選擇了渦河、渙水這兩條吃水淺的河道呢?

    原因就在於韓國對大河水運的威脅極大,雖說韓國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水軍或戰船,但不可否認,韓國想要擊毀大河內來來往往的船隻,那是不成問題的。

    因此,明明有著大河這條水運,但對於魏魯兩國而言,等同於沒有。

    而倘若魏魯兩國合力開闢了這條『梁魯渠』,那麼,魏魯兩國就可以避免來自韓國的威脅,展開貿易,甚至於,這條河渠還可以挖到齊國的臨淄,使齊國也加入到這條貿易線當中來。

    這怎麼看,都是一件對齊魯魏三方而言極為有利的事。

    問題在於魯國國主提議修築這條水渠的目的,畢竟水渠不單單可以行使裝滿貨物的商船,也可以行使載滿魏國士卒的戰船……

    看了一眼魯國國主,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國主高瞻遠矚,小王佩服。”

    魯國國主哈哈一笑,亦不在意,畢竟他提議興修這條水渠的目的,其一是為了與魏國展開貿易,畢竟魏國如今有了資源豐富的三川郡,有許多東西是魯國所需要的;其二嘛,有這條水渠在,他日楚國若是興兵攻打齊魯兩國,魏國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援助。

    當然,前提是魯國能否說服魏國派兵支援。

    不過仔細想想,倘若日後齊魯魏三國果真因為這條水渠展開了緊密的貿易,那麼,魏國自然不會坐視齊魯兩國被楚國所覆滅。

    顯然,這就是魯國國主提出這條建議的根本原因:先將這條水渠修好,其餘事,日後再慢慢商量。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才會誇讚這位國主『高瞻遠矚』,畢竟這世上多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像魯國國主這般眼界的人,說實話的確不多。

    “潤公子以下如何?”魯國國主笑眯眯地問道。

    趙弘潤望著那份地圖,幾番欲言又止,可最終,他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說道:“小王無法否決。”

    是的,哪怕很清楚魯國國主此舉是“不安好心”,趙弘潤亦無法反駁,因為這條水渠的興修,對於他魏國的幫助極大,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地使齊魯魏三國緊密地團結在一起。

    這一點,十分關鍵。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條水渠會經過宋地與衛國。

    衛國好說,他是魏國的小弟,更何況這條水渠的興修對衛國也有好處,不怕衛國國主不答應。

    關鍵在於宋地。

    宋地的兩大勢力——睢陽軍大將軍南宮奎與宋地叛軍宋雲——未見得會允許這件事。

    畢竟一旦『梁魯渠』修成,魏國出兵宋地或許只要短短幾日,南宮奎與宋雲會默許此事?

    或許他們表面上不會與魏國作對,但私底下勢必會派人破壞。

    當然了,既然趙弘潤主意已決,區區南宮奎與宋雲的威脅,又豈能左右這位肅王殿下的主意?

    此後,趙弘潤便與魯國國主開始商議修築這條梁曲渠的具體事項。

    比如,如何充分利用兩國境內原有的河渠,盡可能地避免直接掘土開挖河渠;再比如,指定那幾座重要城池作為梁魯渠的樞紐,等等等等。

    最終,總得得出了路線:大樑、濟陽、定陶、方與,北接泗水至魯國王都曲阜,南接『微山湖』,分流一支到『彭城』、一支到『邳縣』,兩地皆是在抗拒楚國入侵方面具有戰略意義的重城堡壘。

    可如此一來,『微山湖』就成了梁魯渠勢必會路徑的一個重要樞紐,尷尬的是,『微山湖』如今卻是宋地叛軍的據地。

    於是,趙弘潤與魯國國主約定各自先準備起來,畢竟在這個年代,一項工程的準備籌畫就得好一陣子,趙弘潤有的是時間慢慢處理微山湖的事。

    之後又歇了兩日,趙弘潤便向魯國國主告辭,啟程返回魏國。

    回國的路線,趙弘潤選擇徑直往西,畢竟魯國王都曲阜徑直往西,便是衛國的領土。

    魏衛兩國的關係不亞于齊魯,因此,橫穿衛國並不會出現什麼安全問題。

    當然了,前提是別碰上韓國的軍隊,畢竟自韓魏兩國開戰後,衛國作為魏國的附屬國,亦早已對韓國宣戰,只不過,韓國不太看得起衛國,並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這邊罷了。

    待等到六月末,趙弘潤一行人趕在月末的尾巴,終於回到了魏國的王都大樑。

    在此之前,趙弘潤頗有些擔心魏國與韓國的戰爭,不過回到大樑一瞧,大樑依舊是大樑,城內的軍民並沒有因為北疆的戰事而產生什麼負面的影響。

    這讓趙弘潤暗自松了口氣,同時亦對東宮太子弘禮稍稍有些改觀,畢竟據打探到的消息,那位元以往養尊處優的東宮殿下,目前仍在艱苦的北疆與韓軍交戰。

    打發羋姜與其餘幾名肅王衛先回肅王府,趙弘潤僅帶著宗衛長衛驕,暢通無阻地來到皇宮。

    一路上,沿途瞧見這位肅王殿下的禁衛、郎衛們,紛紛叩地行禮,用敬仰憧憬的目光看著他。

    畢竟『聯軍征討楚國大捷、迫使楚國求和』的消息,早已傳回了大樑。

    縱使是垂拱殿外的那些郎衛,亦不敢阻攔這位肅王殿下。

    在眾人敬仰的目光下,趙弘潤邁步走入垂拱殿,見他父皇魏天子正聚精會神地批閱奏章,忽然哈哈一笑,驚地魏天子渾身一顫,險些沒抓住手中的毛筆。

    “哈哈哈!……本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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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日常之垂拱殿

    肅王殿下回來了。

    垂拱殿內,中書令藺玉陽、中書左丞虞子啟、中書右丞馮玉以及大太監童憲,聽著那闊別多時的放肆大笑,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近幾代皇子中,唯獨這位殿下敢在垂拱殿如此放肆地大笑,可偏偏聽到這陣笑聲的眾人非但不感到反感,反而有種莫名的懷念。

    三年了……

    藺玉陽放下手中的毛筆,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與同樣抱持著這般感慨的虞子啟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濃濃。

    三年前,那位讓人頭疼不已的八殿下,如今已成為功勳赫赫的大魏名帥,縱使是楚壽陵君景舍那等久享盛名的楚國名仕,亦不能使這位殿下敗退。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位殿下在做出了如此令人驚詫的功勳後,仍然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

    是的,赤子之心。

    藺玉陽與虞子啟對視一眼,暗自偷笑。

    因為他們注意到,此刻他們魏國的君王,正面色陰沉地盯著那位殿下。

    這劣子……定是故意的!

    低頭看了一眼奏章上那一滴讓魏天子惱怒不已的墨汁,再看一眼眼前那個滿臉燦爛笑容的兒子,魏天子氣不打一處來。

    平心而論,似此番這劣子協助齊王呂僖征討楚國取得了大捷,按理來說魏天子應當敲鑼打鼓地組辦一場迎軍凱旋的儀式,既是為了表彰眼前這個兒子,亦可以借此機會提高朝廷在平民心目中的威信。

    可是自從前兩回眼前這個兒子絲毫未表現出對此的興趣,甚至一次又一次不配合朝廷的安排後,魏天子就懶得再管這種事了。

    因為他很清楚,就算他命人操辦地再盛大,眼前這個劣子也只會將他的好心踩在腳底下,像這次一樣偷偷摸摸潛到皇宮,就只是為了嚇他一跳,給他一個“驚喜”。

    拜此所賜,“驚”魏天子倒是切身體會到了,可“喜”嘛,眼瞅著奏章上那一點刺眼的墨蹟,魏天子心中浮現兩個字:未必!

    好端端的重逢,為何總要弄得這麼……唉。

    面色陰沉地盯著眼前這個全然不將他老爹陰沉表情當一回事的兒子良久,魏天子搖搖頭,只能敗下陣來。

    事實上,有時候魏天子也感到挺無奈的,明明天底下父子溝通、聯絡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種,可為何他們父子二人,卻偏偏是這種呢?

    魏天子很想問一問眼前這個兒子:作為近二十萬魏軍的統帥,令無數楚人感到忌憚,你回家嚇一嚇你老子,果真有那麼大的樂趣麼?

    不過最終魏天子還是沒問出口,因為他很清楚,此舉無異於自尋煩惱,自己給自己添堵。

    這劣子,上輩子定是朕討債的債主。

    搖了搖頭,魏天子輕咳一聲定了定神,隨即平淡地說道:“弘潤,回來了?”

    趙弘潤皺了皺眉,可能是他老爹的平淡反應不能使他滿足,或許他原本以為他老爹會火冒三丈地蹦跳起來。

    “啊,回來了。”倚在龍案上張望了幾眼擺在魏天子面前的奏章,趙弘潤隨口說道:“上回父皇不是說,孩兒回大樑後沒率先來垂拱殿問安,這是對父皇的不尊重,因此這次兒臣回大樑後,馬不停蹄趕來垂拱殿……怎麼樣,比內侍監的密探都要快吧?”

    最後一句,純粹就是調侃了。

    “呵呵呵呵。”魏天子久違地感受到了心堵的滋味,有些不悅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太監童憲。

    儘管沒有開口說話,但童憲還是讀懂了這位陛下眼神中的意思:這是你內侍監的失職!

    無妄之災啊……

    老太監童憲亦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賜坐。”

    僅僅片刻工夫,魏天子便已經平復了心情,望著兒子問道:“齊王呂僖……故去了?”

    趙弘潤揮了揮手,遣退一名給他搬來凳子的小太監,示意他就這樣站著就好,同時,他口中說道:“是的,若不是發生這個變故,聯軍還在進攻楚國。”

    “可惜。”魏天子聞言微歎一口氣,感慨道:“呂僖是一位難得的明君吶,比朕要出色。”

    “可不是說嘛。”趙弘潤隨口答應道,頓時噎著魏天子下半句話沒說出來。

    這劣子,一回來就給我添堵……

    本來只是想自謙一下,恭維恭維已故的齊王呂僖,沒想到兒子接了一句,頓時就讓這句話變了味道,魏天子心中亦是鬱悶。

    他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朕你也瞧過了,去凝香宮向你娘問安吧,沈淑妃一直記掛著你們兄弟倆。”

    見魏天子表現出明顯的不耐煩,趙弘潤反而嘿嘿一笑,顯得有些得意。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有一樁事要跟魏天子報備。

    “父皇放心,兒臣馬上就走,不過臨走之前,兒臣有件事想與父皇商量。”說著,他便將他與魯國國主公輸磐決定興修梁魯渠的這件事說了出來。

    “商量?你這是商量?”

    魏天子冷哼兩聲,畢竟據趙弘潤所言,他與魯國國主已經談妥了大致的事項,這算什麼商議?

    純粹就是知會他一聲罷了。

    “哪能呢,我與魯國國主商議地再多,最終不還得由父皇您拍案定論嘛。父皇不答應,兒臣哪敢僭越?……不過話說回來,梁魯渠的興修對我大魏有百利而無一害,相信似父皇這等明君,自然也瞧得出來。對吧,父皇?”

    ……

    魏天子倍感無語地盯著眼前這個兒子,他心說:什麼話都叫你小子說完了,你老子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話雖如此,對於梁魯渠,魏天子的確抱持著莫大的興趣,因為這不單單意味著他魏國可以加緊與齊魯兩國的貿易,同時也是魯國靠向魏國的有力證明。

    而對此,殿內三位中書大臣亦抱持相似意見,皆認為梁魯渠的興修有著重大的意義。

    沉吟了片刻,魏天子開口問道:“弘潤,此事你與弘昭商量過了麼?”

    “六王兄?”趙弘潤愣了愣,隨即聳聳肩說道:“六王兄這會兒在齊國忙著打內仗呢。……等他解決了齊國的內亂,他自然會與魯國國主商量此事。”

    齊國,只要姬昭還在一日,就是魏國穩固的盟友,趙弘潤自然不會將齊國拉下。

    不過他這話,卻是引起了魏天子的注意,畢竟齊國內亂的事,魏天子知曉的可不多。

    “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趙弘潤調侃般地說道:“無非就是齊王呂僖亡故前那一番托孤之言唄?”

    說著,他便將當時的情況向魏天子說了一遍。

    然而,魏天子在聽完後確實連連點頭:“好!弘昭做得好,君子不趁人之危,呂僖對他有恩,他感恩報恩,這才是大丈夫作為。”

    切。

    趙弘潤暗自撇了撇嘴,他才不信他父皇這種場面話呢。

    他很清楚,他父皇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在於魏國根本沒有能力趁這個機會兼併齊國,畢竟他們魏國連宋郡這個爛攤子都還沒收拾,哪有什麼餘力去兼併齊國。

    否則嘛,呵呵。

    趙弘潤以五十步笑百步般地撇嘴輕哼著,畢竟,他前一陣子也有過想趁機兼併齊國的念頭,只是後來仔細想想,覺得不太現實,因此作罷。

    而此時,魏天子又問趙弘潤道:“弘潤,你覺得弘昭,能否在齊國站得穩?”

    “應該可以的吧。”趙弘潤想了想,回答道:“不說六王兄有臨淄田氏的協助,又有國戚身份護身……僅憑六王兄的才智,就不是公子諸那幾個齊王呂僖不成器的兒子可以對付。”

    魏天子沉思了片刻,隨即點點頭說道:“好,梁魯渠的事,朕應允了。”說著,他轉頭對大太監童憲說道:“童憲,派人知會工部尚書孟隗,叫他於明日早朝上奏請此事。”

    “是,陛下。”童憲頷首應道。

    工部尚書?孟隗?

    趙弘潤微微一愣,好奇問道:“孟(隗)左侍郎升官了?”

    見魏天子依舊故意板著臉沒有解釋的意思,童憲笑著回道:“回肅王殿下的話,今年年初的時候,原工部尚書曹稚曹老大人,便辭官告老了,曹老大人在歸故鄉前,推薦了左侍郎孟隗大人。”

    “哦。”趙弘潤釋然地點點頭,隨即稍稍感覺有些遺憾,畢竟對於原工部尚書曹稚,他對這位老大人有著諸般好感。

    沒能來得及送別這位老大人,趙弘潤亦感到十分遺憾。

    可能是猜到了趙弘潤的心思,童憲笑著提醒道:“肅王殿下,曹老大人本就是梁地人士,只是不在王城而已,其兩位公子亦在工部當差。……肅王殿下若要與那位老大人敘敘舊,到南街找楊柳巷的曹府即是。”

    “那感情好。”趙弘潤笑著點了點頭。

    而此時,魏天子見趙弘潤與童憲聊得正歡,沒好氣地皺了皺眉。

    他心說,這裡是垂拱殿,是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豈是供你們閒聊的茶館酒肆?

    想到這裡,他揮揮手說道:“我兒還有什麼要事麼?……若無要事,且先退下去向你母妃問安吧,休要在這裡叨擾朕。”

    “唔……”趙弘潤聽了這話左看右看,臉上流露出幾許不滿意,喃喃嘀咕道:“總感覺……不大盡興啊。”

    “……”魏天子的面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而殿內,藺玉陽、虞子啟以及童憲,臉上亦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他們當然明白這位殿下那句不大盡興代表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位肅王殿下對於他此番沒能惹毛他老子,感覺不太滿足。

    陰沉著臉,魏天子用口型對眼前這個兒子下了最後通牒。

    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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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日常之凝香宮

   雖然被趕出了垂拱殿,但趙弘潤的心情卻很不錯。

    可能是久違地與他老爹鬥了鬥嘴的關係吧。

    在趙弘潤身後,宗衛長衛驕忍不住想笑。

    因為他感覺,此刻自家殿下,與前一陣在討伐楚國時指揮若定的自家殿下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倘若說前一陣子在伐楚戰爭期間的自家殿下是一位威勢極重、極具王者風範的上位者,那麼此刻的自家殿下,活脫脫就像是一個童真未退的少年,少了幾分老氣橫秋,多了幾分孩子氣。

    『或許這才是殿下原有的姿態吧。』

    衛驕暗暗說道。

    他們這些宗衛們,太瞭解自家殿下了,在他們看來,恣意輕縱的紈絝,那才是自家殿下的原型,亦或是追求的目標。

    只不過,魏國並不夠強大,因此,自家殿下才會勉為其難地背負那種種責任,成為眾人可靠的倚重。

    但這樣的自家殿下,未見得就過得舒心。

    並且,亦讓衛驕等宗衛們感覺有些陌生。

    而此番回到大樑後,衛驕突然發現,他以往所熟悉的自家殿下又回來了。

    『誰人說陛下與殿下的感情不好?』

    眼瞅著走在前面哼著不知名小曲的自家殿下,衛驕笑得合不攏嘴。

    “衛驕?……你笑什麼?”

    “啊?不,沒有……”

    “當真?”

    “殿下,您還信不過卑職嘛?”

    “信不過。……你身為宗衛長,卻幫著羋薑隱瞞,我還沒跟你算帳咧。”

    “殿下饒命啊……”回想起自家殿下的記仇,衛驕欲哭無淚。

    說說笑笑地,二人來到了沈淑妃的凝香宮。

    讓趙弘潤感到意外的是,他遠遠地就在凝香宮外瞧見了穆青、呂牧那幾人。

    “你們怎麼來了?”

    走上前去,趙弘潤疑惑地問道,因為在入宮前,他就打發宗衛們帶著羋薑先回肅王府了。

    聽了這話,宗衛呂牧老實交代了原因。

    原來,沈淑妃從魏天子口中得知了聯軍討伐楚國的戰事已經結束,她大兒子即將返回大樑,於是,她早一陣子就派人到肅王府,對留守在王府裡的那些肅王衛們交代過,一旦趙弘潤返回大樑,就即刻稟告於她。

    呂牧等宗衛們向來將沈淑妃視為半個義母,豈敢違背沈淑妃的意願,於是就讓穆青入宮傳達了此事。

    而沈淑妃在聽說自己大兒子已經返回大樑後,十分高興,又叫穆青等人將肅王府內的眾女接到凝香宮,說是想一家人溫溫馨馨地吃一頓飯。

    “哦。”趙弘潤釋然地點了點頭,與眾宗衛們邁步走入凝香宮。

    剛走到正殿,他就瞧見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隨即,一個柔軟的軀體撞入他懷中,並還低聲喊著:“可惡的姬潤,你把烏娜丟下那麼久。”

    瞪了一眼在旁暗自偷笑的幾名宗衛,趙弘潤只能好言安撫懷中的女人,畢竟,烏娜也是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

    “烏娜,我是帶兵去打仗啊,可不是去玩……”

    “我也可以幫你殺敵。”懷中的羱族少女抬起頭來,一臉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的箭術很好的……”

    趙弘潤很想告訴懷中的這位羱族少女,他麾下有二十萬兵卒,根本不需要她那引以為傲的箭術。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免得傷了這位羱族少女的自尊心,畢竟是自己的女人嘛。

    他只能告訴烏娜,戰場並非兒戲,女人是不能夠去了。

    豈料聽了這話,烏娜頓時就不滿了,噘著嘴說道:“那羋薑為什麼就能跟著去?”

    『她是瞞著我自作主張好不好!』

    趙弘潤還沒來得及開口,殿內又沖出一個嬌小的身影,指著烏娜憤慨地說道:“我姐是正室,她當然可以啦!”

    『這蠢丫頭怎麼也在?』

    趙弘潤眼皮跳了跳,因為他已經認出了來人:羋姜的蠢妹妹,羋芮。

    他始終認為,只要有這個蠢丫頭在場,那是准沒好事。

    而此時,烏娜聽了羋芮的話,冷哼兩聲,摟著趙弘潤的胳膊得意地說道:“還正室呢!……我與姬潤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你姐姐有過嗎?”

    “……”羋芮氣鼓鼓地瞪著烏娜,忽然噔噔噔跑回前殿,將她姐姐羋姜拽了出來。

    只見她一手拽著她姐姐的手,一手指烏娜,憤慨地說道:“姐,你告訴這可惡的異族女人,你與姬潤也已有過肌膚之親!”

    “妹,別鬧。”縱使是素來風輕雲淡、面無表情的羋薑,亦被自己妹妹這一出弄地俏臉緋紅。

    她紅著臉低聲對羋芮說了幾句。

    可羋芮卻依舊不依不撓地叫道:“姐,這外族女人要搶你位置啊,叔叔可忍,嬸嬸亦不可忍!”

    聽了這話,宗衛們一個個捧腹大笑。

    『真是災難!』

    趙弘潤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問羋芮道:“嬸嬸,你知道什麼是肌膚之親麼?”

    羋芮奇怪地瞅了一眼趙弘潤,可能在納悶後者沒事叫她嬸嬸做什麼,她想了想,得意地說道:“不就是一男一女躺在一張床榻上睡嘛。……我懂的。”

    『你確定你真的懂?』

    趙弘潤看了羋芮半響,忽然問道:“誰告訴你的?”

    “小杏兒告訴我的。”羋芮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說道。

    此時,在她身後轉出羊舌杏,眼眸閃閃發亮地望著趙弘潤,滿臉羞澀。

    “夫君。”她怯生生地小聲喚道,走過來輕輕地摟住趙弘潤,紅著臉低聲說道:“夫君,杏兒好想你……”

    她的表情很是羞澀,可能是她自以為她也是『與趙弘潤有過肌膚之親』的眾女之一。

    看著她這幅模樣,趙弘潤終究是沒忍心將真相告訴她。

    而此時,羋芮正在安慰她姐姐羋姜:“姐,沒事,今晚你就跟姬潤一起睡,正室的位置怎麼也不能讓給這個外族女人。”

    然而被她安慰著的羋薑,此刻卻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可能也就是親妹妹,倘若換做其他人,恐怕早被羋姜千刀萬剮了。

    而就在趙弘潤忍不住想捉弄羋姜一下時,沈淑妃可能是聽到了殿外的動靜,在貼身侍女小桃以及內定兒媳之一的蘇姑娘二人的輕輕攙扶下,緩緩邁步走出了前殿,微笑著說道:“是潤兒回來了嗎?”

    一聽這話,方才還在爭吵的羋姜與烏娜頓時閉上了嘴,而在旁笑得肚子酸痛的幾名宗衛們,亦當即站直了身體。

    跟蘇姑娘交換了一個溫馨的眼神,讓後者嬌羞地低下頭來,趙弘潤邁步走上來,深拱拜道:“娘,孩兒回來了。”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沈淑妃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兒子,見自己大兒子果真是安然無恙地歸來,臉上頓時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連聲說道:“快到殿裡,為娘給你預備了許多菜肴,皆是以往你喜歡的。”

    聽了這話,趙弘潤不禁心中感動。

    固然眼前這位母妃並非是他的生母,但在他看來,並無什麼區別。

    片刻後,一家人坐在凝香宮的偏廳,溫溫馨馨地準備用飯。

    沈淑妃坐在主位上,左手邊是兒子趙弘潤,右手邊則是內定兒媳之一的蘇姑娘,如此一來,趙弘潤身邊的另外一個座位,就成了羋芮與烏娜爭搶的目標。

    最終,趙弘潤索性讓宗衛長衛驕坐在那個位置上,一了百了,反正眾宗衛皆不是外人,也算是沈淑妃的半個兒子。

    在用飯時,沈淑妃一個勁地給趙弘潤夾菜,因為她覺得,她兒子率軍出征在外,在軍營裡肯定吃不到眼前的菜肴。

    當然事實情況也的確如此。

    不過這樣的結果時,趙弘潤在這頓飯中幾乎沒有說話的空閒,光顧著消滅碗裡那些菜肴了。

    用過飯後,侍女小桃奉上了茶,沈淑妃又接著詢問趙弘潤出征在外時的吃住情況——作為母親,她更在意的是她兒子在外面吃住地如何,而不是此番魏軍的輝煌戰果。

    而趙弘潤則挑他在帶兵打仗期間有意義的事敘說,比如,他與壽陵君景舍的對峙,畢竟作為人子,他自然也希望他的母妃為他感到驕傲。

    不過,當趙弘潤後來說到他們是橫穿了衛國領土才回到大樑時,沈淑妃臉上露出了幾許訝色。

    只見她帶著幾分責備對兒子說道:“潤兒,既然經過了衛地,為何不去看看你娘的故鄉,拜訪一下你的表親?又花不了幾日時間。”

    聽了這話,眾女頓時好奇起來,因為她們本來都以為趙弘潤的生母是魏國女子。

    趙弘潤對此倒不意外,畢竟他很早以前都知道,只是他不怎麼情願與生母的娘家有什麼接觸罷了。

    畢竟他生母顯然是作為聯姻的犧牲品嫁到魏國宮廷的,可這些年來,身在衛國的舅族卻絲毫沒有親近的意思,他也懶得去搭理人家。

    基於眾女的好奇,趙弘潤平淡地說道:“也非是什麼大貴族,只不過是薛陵侯衛朔的小女兒罷了。”

    侯爵,在魏國、魏國這種充斥王公貴族的國家而言,的確談不上是大貴族,地方侯的女兒,充其量只是獻給魏天子的妃女而已。

    可能是猜到了大兒子心中的某些情緒,沈淑妃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勸道:“旁人你不願去結交也罷,但有一個人,日後若是相遇,你要與他多多親近,這也是你母親生前的心願。”

    “誰?”趙弘潤好奇問道。

    “你母親生前有個關係極好的親姐,此女亦生下了一子,亦是你的表兄,衛瑜。”

    “衛瑜?”趙弘潤愣了愣,隨即聳聳肩說道:“好好,他日若碰到的話,孩兒會去拜訪的。”說著,他見沈淑妃尚不滿意,無奈地說道:“娘,您總不至於讓孩兒現在就去找,找遍整個衛國吧?”

    沈淑妃無可奈何,只好點了點頭。

    當然,期間不免還叮囑趙弘潤,讓他日後有機會的話,到他生母的故地看看。

    雖然心中不以為意,但趙弘潤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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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日常之冶造局

   當夜,趙弘潤與眾女們在凝香宮陪伴沈淑妃到很晚。

    畢竟一開始沈淑妃十分在意趙弘潤在率軍出征期間的吃住情況,但趙弘潤反復表示自己在外面吃得好、住得好之後,沈淑妃又開始擔心起她小兒子趙弘宣。

    別看沈淑妃以往偏愛趙弘潤,那是因為她與趙弘潤的生母生前關係好,因此非但視如己出,而且額外地給予愛護,以至於年幼的時候,趙弘宣總是吃醋地表示母妃偏愛他兄長。

    可說到底,趙弘宣終歸是沈淑妃的親生兒子,哪有母親不擔心親生兒子的道理?

    好在趙弘潤對北疆的情況多少也瞭解一些,清楚北疆魏軍雖然在面對韓國的軍隊時處於下風,但還不至於潰敗。

    畢竟似這等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有時候打個一兩年甚至是三五年,那是很正常的。

    就拿前一陣子齊魯魏越聯軍征討楚國那場仗來說,要不是楚王熊胥故意叫項燕在壽郢之戰中放水,魏軍豈能那麼快就攻入城中?

    要知道曾經齊王呂僖率齊、魯、宋三國聯軍聯合攻打楚國,圍困了壽郢幾個月,終究還是沒能攻克楚國的王都,可想而知,攻略一國的王都那是何等的艱難。

    因此,北疆的戰事就算打上個幾年,趙弘潤也絲毫不會驚訝。

    而在此期間,侍女小桃見沈淑妃如此擔心趙弘宣,遂忍不住插嘴道:“大殿下,要不然,您帶兵幫幫小殿下?……奴婢聽人說過,大殿下您征討楚國得勝歸來,趁著這股熱乎勁,將韓國的軍隊也打敗了吧。”

    聽了這話,趙弘潤忍不住苦笑起來,他心說:什麼叫做趁著這股熱乎勁?韓**隊又不是剛出爐的包子。

    而聽聞此言,沈淑妃當即打斷道:“莫要瞎說,潤兒剛剛回來,還未歇息幾日呢!”

    不過她話雖是這麼說,但趙弘潤多少也有些看得出來,沈淑妃心底亦希望他能夠出面幫幫弟弟,只是礙於某些因素,不好直說而已。

    為了打消母妃心中的芥蒂與擔憂,趙弘潤開口解釋道:“娘,不是孩兒不願幫小宣一把。首先,孩兒剛剛打完一場仗,手底下多了十幾萬楚**卒不說,還多了百余萬的楚國國民,如今這些人一股腦地遷至商水縣,這爛攤子孩兒得去收拾。……其次,北疆的戰事,既是我大魏與韓國的戰場,乃是東宮與雍王爭鬥較量的戰場,更何況其中又有四王兄(燕王弘疆)在,孩兒貿貿然插手其中,只會惹地三方都不愉快。”

    說到這裡,他又安慰沈淑妃道:“不過娘您放心,東宮雖然才能不足,但卻並不呆傻,否則,他當初也不會讓小宣擔任北疆副督帥,調解他與四王兄的矛盾。……東宮會像保護他自己一樣保護小宣的,因為他很清楚,若是小宣有什麼意外,孩兒定然饒不了他。”

    聽了趙弘潤的解釋與開解,沈淑妃這才逐漸放下對小兒子的擔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娘偏心,潤兒你多次領兵出征,每次都打大勝仗回來,娘心底多少安心些,就是擔心你在外面吃地不好,住地不好。可是你弟弟他,對此毫無經驗……”

    見沈淑妃有些緊張地想解釋,趙弘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畢竟這麼多年下來,他豈會不知眼前這位養母究竟對哪個兒子更好些。

    他笑著寬慰道:“放心吧,娘,依孩兒看來,北疆的戰事有得僵持了,韓國的騎軍固然強盛,但我大魏的步兵亦不弱,孩兒看過北疆的戰報,無論是四王兄所在的山陽,還是小宣他們所在的河東,打地都非常聰明,從不與韓國的騎兵在平原地帶正面交鋒……”

    說到這裡,他見沈淑妃露出茫然之色,便知這位母妃不瞭解兵家之事,遂簡單明瞭地說道:“總之,小宣不會有事的。讓他在北疆磨礪磨礪也好,您以往不是總說小宣膽子小嘛,保不定等小宣回來以後,已是一名錚錚的男兒漢了呢。”

    “那倒是好。”沈淑妃被趙弘潤說得合不攏嘴。

    畢竟在她看來,大兒子已經成器,不需要她再過多操心,若是小兒子也能取得像他兄長這般的成就,那她作為母親,這輩子的心願也算是達成了。

    剩下的,就是操辦兩個兒子的婚事。

    想到此事,沈淑妃便開始旁敲側擊地試探趙弘潤,趙弘潤無可奈何,唯有借天色已晚逃遁。

    見大兒子耍賴要逃走,沈淑妃也沒有辦法,在讓趙弘潤答應明日再來凝香宮用飯後,便放他走了。

    不過眾女,包括羋薑在內,都被沈淑妃留了下來,想來這位未來的婆婆,與這些位兒媳也有著說不完的話。

    而對此,趙弘潤也是松了口氣,畢竟沈淑妃若是不留眾女夜宿的話,他還真不好處理一個問題:即今晚究竟陪睡?

    蘇姑娘?烏娜?亦或是很有可能被自己的蠢妹妹強行拉過來的羋薑?

    回到肅王府後,趙弘潤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隨後便早早歇息了。

    畢竟從魯國的王都曲阜一路橫穿衛國疆土回到大樑,期間也沒有過多歇息,他也是疲憊至極。

    次日清晨,宗衛長衛驕早早地叫醒了趙弘潤。

    在王府內吃過早飯,趙弘潤帶著衛驕、呂牧等五名宗衛來到了冶造局。

    此時的冶造局,已將工坊陸續搬到了城外,大樑城內的冶造局,實際上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畢竟城內不像城外,沒有足夠的地皮讓冶造局擴建工坊、地爐等設施。

    來到冶造局,趙弘潤意外地發現,冶造局府門外那塊匾額,已換成了冶造總署。

    對此,趙弘潤著實愣了一下,因為總署即本署,是尚書六部級別稱謂,比如刑部本署、工部本署等等。

    而冶造局作為二十四司署之一,按理來說當不起總署這個稱謂。

    就在趙弘潤神色怪異地瞅著那塊匾額時,冶造局的局丞王甫急急忙忙地從府內跑了出來,滿臉敬畏地向眼前那位肅王殿下躬身行禮:“肅王殿下,下官恭迎來遲,還望恕罪。”

    趙弘潤本就不在意這種虛禮,隨意地揮了揮手表示並不在意,隨即,他朝著匾額努了努嘴,問道:“王甫,這怎麼回事?”

    聽聞此言,王甫滿臉紅光地說道:“是這樣的,殿下,您不在大樑的時候,我冶造局遵從您的主張,發展地相當快,今年年初的時候,工部新任尚書孟隗大人覺得我冶造局已超過司署的規模,可編制卻仍舊是舊的那套,不利於冶造局的發展,因此,孟隗大人遂奏請陛下,將我冶造局從二十四司署中摘出來,成立冶造總署。”

    聽聞此言,宗衛長衛驕笑著說道:“殿下,看來那位新任工部尚書大人,是在向殿下您示好啊。”

    說起來,宗衛們與工部的官員本來就關係不錯,當年趙弘潤還未出閣的時候,沒少讓宗衛們找工部的工匠們打造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後來趙弘潤首次帶兵出征,當時擔任工部左侍郎的孟隗亦帶著一大幫工匠跟隨,因此,彼此都是朋友。

    可問題就在於,正因為是朋友,趙弘潤才很清楚,依孟隗那死腦筋,可想不出這種滴水不漏、不給外人把柄的示好辦法。

    多半是原工部尚書曹稚曹老大人的授意……

    趙弘潤心中已猜到幾分。

    顯然,孟隗剛剛接掌工部尚書的位置,原工部尚書曹稚擔心這位繼承者無法控制局面,於是想出用這個法子,希望得到冶造局,以及冶造局背後的某位肅王殿下的支持。

    “穆青,替我給曹老大人置備一份禮物,過兩日我要去拜訪一下曹老大人。”趙弘潤回頭對穆青說道。

    “是,卑職這就去。”穆青抱了抱拳,轉身便走。

    見此,趙弘潤這才在王甫的相迎下,邁步走入冶造局。

    府內的情況還算滿意,至少還是趙弘潤臨走時的那個樣子,王甫並沒有新修什麼沒必要的屋舍。

    而與此同時,王甫一邊走一邊說道:“殿下,如今我冶造局已提升為冶造總署,下官覺得應該下設幾個司署造辦,具體規劃一下,以利於人力物力的統籌……”

    趙弘潤當然懂得其中的必要與好處,點點頭說道:“回頭你擬一份草書給本王過目。”

    “是。”王甫滿臉歡喜之色。

    走著走著,趙弘潤瞧見前方圍著一群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他走上前一瞧,這才發現,那些人圍著二十幾輛馬車,滿臉亢奮與狂熱,一副想拆又不敢拆的樣子。

    趙弘潤微微一笑,他當然認得這些馬車,畢竟這些馬車,正是他命肅王衛從魯國帶回來的馬車,馬車上裝載著魯國工藝的匯總《魯公秘錄》的拓本。

    “殿下來了。”

    “肅王殿下來了。”

    注意到趙弘潤一行人的到來,眾冶造局官員與工匠們連忙向兩旁推開,給趙弘潤留出道路。

    只見這些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弘潤,臉上滿是殷切的神色。

    這並不奇怪,畢竟對於熱衷於技術工藝的官員以及工匠們而言,眼前二十幾輛馬車上那看似不起眼的竹冊,那絕對是遠比金銀珠寶、翡翠瑪瑙更珍貴萬倍的寶物。

    此時,王甫在旁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二十幾輛馬車,乃是肅王衛們昨日運來的……聽說是《魯公秘錄》的拓本,大傢伙都恨不得想一睹為快……”

    “那還等什麼?”趙弘潤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在場眾官員與工匠們歡呼一聲,朝著那些馬車一擁而上,嚇得王甫當即追了上去,一個勁地大喊:“小心些、小心些!”

    望著眼前湧動的人群,趙弘潤心頭一片火熱。

    他有預感,在得到了魯國頂尖的工藝技術後,他們魏國的技術會突飛猛進,甚至趕超魯國。

    魏國,將迅速崛起!

    崛起於已到來的新時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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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六月

   《魯公秘錄》,並非是通篇記載著諸般戰爭兵器的秘典,它還涉及到對礦石類的區分、武器裝備的打造甚至是民用器械與水利工具等等,毫不誇張地說,它涉及的領域非常廣。

    這也難怪,畢竟《魯公秘錄》始終在修訂,魯國的工匠們時不時地就在先人的基礎上修繕、改良,亦或者直接添加新的技術項目,以至於趙弘潤當初看到的《魯公秘錄》真品,那些竹冊有的陳舊腐朽、有的卻嶄新如故。

    不過最讓趙弘潤感到驚喜的,則是因為《魯公秘錄》它不僅僅只是秘錄即畫著有用器物的圖繪更難得的,是無數魯國的工匠們在那些圖繪上的添注、詳解與理念的灌輸。

    打個比方說,一把劍。

    銅劍是原型,編著年代最悠久的某篇幅中,詳細記載著這種銅劍的精確標準與設計初衷。

    劍刃長幾尺、寬幾寸、厚度多少,重量又以什麼標準為最佳,在簡簡單單一副圖繪旁,那些年代久遠的魯國工匠們早已做出了精確的統計,畢竟武器也要考慮使用者魯國士卒的身體素質。

    然後是對這種銅劍的改良,為何增強這類銅劍的堅固與韌性,在銅礦中摻加幾種其他的礦粉,摻多少比例,打造時的火候又控制在什麼溫度,淬火、回火又怎樣處理,等等等等。

    以至於往往一整冊的竹冊,只有寥寥一兩幅設計圖繪,其餘皆是這種遠比金銀珠寶更珍貴的記錄,用後世的術語說,這叫設計資料,是、研發最重要的東西。

    這是《鍛造篇》,而在《山石篇》中,《魯公秘錄》記載了魯國迄今為止所發現的所有不同種類礦石,與對這些不同礦石所做過的測試使用。雖然命名的稱呼不同,但趙弘潤卻從其中找到了記憶中某些煉製鋼材合金的重要原材料。

    當然,或許這些記錄仍不夠完善,但相信比起中原其餘各國而言,魯國無疑是走在技術的最前沿。

    不誇張地說,這也是底蘊,是魯國集無數工匠們所研究出來的工藝技術的底蘊,是魏國縱使有趙弘潤在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追趕超越的底蘊。

    至於《器造篇》,那就更不得了,魯國的工匠們居然隱隱摸到了某些真理的門檻,粗略地明白了摩擦力、重力等概念雖然那些魯國工匠們對這類真理所起的名詞並不與趙弘潤的記憶相符,並且,他們也不能理解這些力的存在基礎,因此將這些力歸於神祗的規則,亦或是天地間的道理,即本該如此的意思。

    這些珍貴的文獻,讓趙弘潤覺得魏軍這半年多來的辛苦與犧牲果真是值得的,因為單憑魏國如今的技術基礎自行研究,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趕上魯國的水準。

    要知道,技術水準可不單單只是打造幾輛投石車、改良幾輛連**車,不懂原理、只懂得按照圖紙打造的工匠,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匠師。

    因此,趙弘潤回到冶造局後所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儘快翻譯《魯公秘錄》,畢竟《魯公秘錄》內的記錄文字,單單魯國文字就有新、舊好幾種,偶爾還參雜著一些齊國的新舊文字,魏國的工匠們要學習這上面的知識,就必須先將其翻譯成魏國如今使用的小篆。

    這可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但是趙弘潤絲毫沒有代勞的意思。

    平心而論,依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記住齊魯兩國的新、舊文字,將其翻譯成魏國小篆,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但他並沒有那麼做。

    因為他覺得,似記憶中某位蜀國丞相那種事必躬親的方式,只會使部下變得懶散、不求上進。

    而記憶中的事實也證明,當那位蜀國丞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後,得不到相應鍛煉的部下,幾乎沒有人能夠取代那位老丞相的位置,以至於蜀國後期人才凋零。

    趙弘潤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

    好吧,其實說到底,某位殿下還是想偷懶,畢竟整整二十幾輛馬車的《魯公秘錄》,他單憑一人要翻譯到什麼時候去?

    啥事也別幹,整天到晚呆在冶造局翻譯《魯公秘錄》?

    若什麼事都由他代勞,那還要冶造局那麼多人做什麼?

    然而,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卻不知某位肅王殿下的陰險用心,對於翻譯《魯公秘錄》,他們是歡天喜地。

    這也難怪,畢竟傳聞《魯公秘錄》乃是魯國的至寶,若不是趙弘潤的關係,他們這些魏國工匠,哪有機會取接觸這類奇書。

    那些被提名加入翻譯組的官員與工匠們歡喜萬分,而那些沒有被提名的,則是滿臉怏怏。

    甚至於,在聽說這件事後,就連在博浪沙與祥符港建造港口的官員與工匠們,亦恨不得托關係,處心積慮想擠入翻譯組,只為一睹為快《魯公秘錄》這等奇書。

    當日,趙弘潤在冶造局呆了一陣子,因為局丞王甫提交了有關冶造總督門下司署的書面建議。

    趙弘潤在局丞王甫的建議基礎上,對如今的冶造局,不,確切說應該是冶造總督,做了一番新的規劃。

    首先,設督長一名,由原冶造局局丞王甫擔任;設副署長兩名,由博浪沙河港建造負責官員陳宕,以及祥符港擴建負責官員程琳擔任。

    位比尚書與侍郎。

    這兩位官員皆是在冶造署十年以上的老人,資歷與能力都足夠擔任這個職務,趙弘潤對他們非常放心。

    其次,冶造局總督門下設四個司,這四個司分別是:專門負責大型營建,包括博浪沙、祥福港兩處河港建設的營建司,研發並鑄鐵、火磚等工藝的鍛工司,負責冶造局所需各類原材料的採辦司,以及專門用來研發打造戰爭兵器、包括建造船隻的軍械司。

    以上四個司,分別由原主事荀歆與原幹事呂璵、顧和、鄭昭三人擔任司長,位比司侍郎。

    至於在司長職下的主事、幹事等職務,趙弘潤懶得費這個神,全部交給王甫等人自己去任命。

    當日,在做好了具體的規劃後,趙弘潤便將規劃寫成書面形式,派人上遞到垂拱殿,請他父皇拍案定論。

    僅僅大半個時辰過後,垂拱殿便傳來了回覆,簡簡單單一個字:准。

    得到回覆後,趙弘潤又對冶造局的種種情況做了一些安排,便在黃昏前後離開了總署。

    此時的冶造局,已不需要趙弘潤每日親臨,他只需做幾個統籌的規劃,剩下的事,王甫等人就會依照規劃去辦,畢竟今日的冶造局,已非是兩年前那一窮二白的冶造局了,它早已在朝廷二十四司署中脫穎而出,成為獨一無二的承辦、研發基地,並正在朝著趙弘潤所期待的魏國工藝中心基地發展。

    離開了冶造局,趙弘潤徑直前往皇宮的凝香宮,畢竟昨日答應了他母妃沈淑妃,今晚也得在凝香宮用飯。

    如此又過了一日,今日趙弘潤總算是稍稍可以偷閒一下,因為回到大樑後要做的事,他大致都已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等那百萬余楚國平民抵達魏國境內。

    相信到時候另有一番忙碌。

    可惜的是,儘管稍得空閒,但趙弘潤終究還是沒能有機會帶著眾女到城裡城外遊玩,因為這從這一日開始,他便陷入了無盡的應酬。

    雍王弘譽、襄王弘璟,這兩位王兄得知他打了勝仗回到了大樑,紛紛派門人送來了價值不菲的賀禮,並邀請趙弘潤到府赴宴,為他接風洗塵。

    趙弘潤最終沒能推辭。

    畢竟他以往與二王兄雍王弘譽關係還不錯,對方專門設宴為他接風,他豈可不去?

    既然赴了雍王弘譽的接風宴,三王兄襄王弘璟自然也不好落下吧?畢竟趙弘潤與襄王弘璟雖說以往接觸不多,但怎麼說也是保持著交好的關係,更何況對方也是好意,厚此薄彼,回絕人家的好意,那可是會得罪人的。

    然而趙弘潤沒想到的是,繼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之後,大樑城內那些大貴族們,紛紛開始與他接觸,有的發出請帖請他赴宴,有的乾脆帶著禮物到肅王府拜會,還得趙弘潤僅有的一些空閒,全浪費在這些應酬上了。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他遲遲沒有成婚的關係,以至於城內那些貴族們對肅王妃的位置,抱持著高度的熱情。

    原本趙弘潤並不想搭理這些人,不過礙于安陵那位三叔公趙來峪的勸告,趙弘潤終究還是決定與那些貴族抱持若即若離的關係,畢竟倘若果真站在魏國貴族勢力的對立面,縱使是他趙弘潤,下場恐怕也不會比羋姜他爹汝南君熊灝好上多少。

    應付完這些人,趙弘潤又親自登門拜訪了幾位長輩與熟人,比如辭官告老在家的原工部尚書曹稚曹老爺子,如今在宗府執掌大權的二伯趙元儼,再比如,升任了工部尚書的原工部左侍郎孟隗。

    而在趙弘潤處理這些應酬與人際交往時,六月亦悄悄地過去了。

    此時趙弘潤才突然發現,原以為能有十幾日空閒,結果到頭來,他連一日的空閒都沒剩下。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在六月底,當兵部頒佈的戰後犒賞名單的時候,他父皇,亦給予了他一個恰到好處的賞賜。

    商水縣,由縣提升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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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3 01:22:44
第766章:久違的父子日常

    商水縣提升為商水郡,這是趙弘潤此前沒有想到的事,但不可否認,這份獎賞,遠比他父皇賞賜他百萬白銀更讓趙弘潤感到高興。

    要知道,魏國的刑律明確規定了縣、郡級別城池的占地規模、駐軍人數。

    就拿原本的商水縣來說,如今仍在商水縣內籌建城池的羊舌燾,他所規劃的城池占地,實際上是違規的,因為那座正在新修的商水城,大大超出了縣級的標準,甚至超過了郡級的標準,有著向王都大樑靠攏的意思。

    更別說,商水縣內直屬駐軍商水軍的人數,亦遠遠超出標準。

    大樑曾經才有多少駐軍?

    兵衛、禁衛、郎衛這三衛軍加到一起,再加上城外駐軍浚水軍,王都大樑曾經的駐防兵力,也不過是三萬。

    而商水縣呢?當初的商水軍便有三萬,而如今,經過齊魯魏越聯合討伐楚國一役,商水軍吸納了許多楚國正軍,一口氣暴增到七八萬,這幾乎已是一個接近兩年前駐軍六營這六支駐防軍的總兵力。

    也就是趙弘潤這些年來頻繁出征打了勝仗,使朝廷發了好幾筆戰爭財,並且又是魏天子如今最喜愛的兒子,否則,單單就這種嚴重僭越的行為,足以使禦史監的御史大夫在朝會上日復一日地彈劾他:一介縣級封地,新城規模比肩魏國王都大樑,境內駐軍以遠遠超過大樑,你是想幹嘛?

    而如今,魏天子將商水縣提升為商水郡,更封趙弘潤為南疆督帥,授權趙弘潤自主防衛魏國的南面疆土,這就變相地解決了商水縣與商水軍名不正言不順的尷尬處境。

    是的,將商水縣提升為商水郡,只是魏天子給兒子趙弘潤諸多獎賞的其中之一。

    事實上就連趙弘潤都沒想到,他父皇這回居然這麼大方。

    因為魏天子並不只是單純地將商水縣提升為商水郡,還將相鄰的幾個縣併入了商水縣,這相當於是增加了趙弘潤的封地範圍。

    可是待等趙弘潤接到聖旨,仔細一看聖旨上那幾個被歸入商水郡的縣的名字,他那份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豈有此理!”

    帶著衛驕、呂牧、穆青、周朴、褚亨等五名宗衛,趙弘潤氣憤地沖到垂拱殿。

    而與此同時在垂拱殿內,魏天子正捧著茶盞與殿內幾位中書大臣談笑風生,對於趙弘潤的到來絲毫不感覺詫異。

    甚至於,他仿佛是早就料到這個兒子會來。

    “弘潤,你此番前來,可是為了謝恩吶?”

    一見到趙弘潤,魏天子笑眯眯地問道。

    謝恩?我謝你個頭!

    趙弘潤惡狠狠地盯著他老爹,握著聖旨的右手一抖,頓時,聖旨筆直垂落下來。

    此時,就見他指了指聖旨,一臉憤慨地問道:“父皇,這幾個縣是怎麼回事?”

    魏天子絲毫不以為杵,笑呵呵地說道:“這是朕為了表彰我兒此番出征楚國且取得大捷的犒賞,有什麼問題麼?”

    “有什麼問題?”趙弘潤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地念叨道:“西平、召陵、臨潁、西華、長平、鄢陵……父皇你是不是覺得很耳熟啊?像不像是兩年前被楚軍摧毀殆盡的那幾個縣呀?”

    “唔。”魏天子捋了捋鬍鬚,裝模作樣地說道:“聽弘潤你這麼一說,這幾個縣還真有些耳熟……”

    “父皇你少裝蒜了,藺大人、虞大人他們都在笑了。……父皇,您就拿這麼幾塊破地糊弄兒臣?”趙弘潤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魏天子。

    不得不說,魏天子此番給趙弘潤增加的幾個縣,加在一起那是很大一片土地,這問題在於,西平、召陵、臨潁、西華、長平、鄢陵這幾個縣,皆是兩年前楚暘城君熊拓率軍攻入魏國時,受戰火波及最最嚴重的幾個縣。

    當時那些楚軍,幾乎摧毀了這幾個縣城的農田、建築,以至於兩年後的今日,除了鄢陵與長平因為居住著數十萬原楚國平民的關係,情況還稍稍好些,而其餘幾個縣城,那純粹就是一一片爛攤子。

    似那種一窮二白的縣城,白給趙弘潤都不要。

    面對著兒子的質問,魏天子呵呵一笑,放下茶杯,攤著雙手說道:“弘潤,對於此番征討楚國所立下的功勳,朕覺得,縱使是賞你百萬兩銀子亦不為過。……不過目前我大魏的境況你也看在眼裡,南邊與楚國的戰爭暫時是結束了,可北疆那邊,我大魏與韓國的戰爭,卻還沒有結束。你也算是久經沙場的統帥了,你應該看得出來,北疆的戰事,打個一兩年乃至三五年都說不準,在這期間,朝廷需要消耗多少錢糧?國庫也緊張啊……”

    頓了頓,他臉上帶著幾絲調侃,繼續說道:“至於那幾個縣,朕覺得,那怎麼說也比百萬兩銀子價值更大吧?”

    “……”趙弘潤默不作聲看著他父皇,冷不丁問道:“父皇,不知您撥給兒臣多少錢糧,助兒臣去發展那幾個縣?”

    魏天子驚詫地看了一眼兒子,露出一臉還要錢?的表情,故作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從楚國卷帶了許多戰利麼?”說著,他故作大方地說道:“這樣吧,這次那筆財物,你就不必上繳國庫了。……你滿意了吧?”

    聽聞此言,趙弘潤恨地牙癢癢。

    的確,此番他麾下魏軍在楚國固然是收穫不小,然而建設縣城那可是一個無底洞,就拿商水縣來說,他投入多少精力?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又使商水縣的原楚國貴族們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單憑從楚國搶掠來的那些財富,怎麼夠發展西平、召陵等六個縣?

    要知道,召陵、鄢陵、長平還好,可其餘三個縣,如今那簡直就是罕無人煙的荒廢之地。

    “父皇的好意,兒臣心領了!”趙弘潤冷淡地說道:“兒臣寧可按照以往的規矩將一部分所得上繳國庫,也不願意接那幾個爛攤子。”

    “不願吶,不願就不願吧。”魏天子聞言詭異地笑了一下。

    唔?

    趙弘潤略微愣了一下,就聽魏天子繼續說道:“既然不願,朕收回即是。只不過……”

    瞥了一眼兒子,魏天子忽然岔開話題問道:“話說回來,關於你從楚國帶回來的那百萬余楚國難民,你打算安置在何處啊?”

    這看似是一個不相干的話題,可趙弘潤聽在耳中,卻讓他心神微微一震。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位父皇擴大他封地的另外一個目的。

    而此時,魏天子卻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願就不願嘛,你是朕的兒,朕是你的父,父子之間有什麼話是不好說的?……弘潤,你果真是不願接受朕的好意麼?”

    “……”趙弘潤心中微怒。

    “嘖嘖,單單一個商水縣,恐怕無法容納再容納百萬余的楚國難民啊,還是說,弘潤你打算將那些難民分開,安置在國內各地?……這可麻煩,萬一魏人楚人引起矛盾,你還不好插手。……我兒將那些人從楚國帶來我大魏,卻不能妥善安排他們的歸宿,嘖嘖嘖……朕倒是可以替你安排,只不過嘛,朕終究不能親力親為,萬一期間發生些什麼齷蹉,唔,不好辦吶……”說著,魏天子瞥眼望向兒子,似笑非笑地說道:“弘潤,你說,你究竟願不願接受那幾塊你口中的破地呢?”

    挑釁!

    *裸的挑釁!

    趙弘潤聞言眉頭緊皺,肝火都快湧上來了,這就在他剛要開口之際,卻聽魏天子淡淡說道:“莫要意氣用事,好好考慮清楚再說。……你要知道,讓朕收回這道成命,可以。不過事後若是後悔,朕可不會再理睬你。”

    “……”

    趙弘潤渾身一震,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非但是他的父親,亦是魏國的君王。

    咬咬牙,趙弘潤低聲說道:“兒臣……願意接受。”

    “什麼?”魏天子故作沒聽清似的,故意問道。

    ……

    趙弘潤咬了咬牙,大聲喝道:“兒臣!願意接受!……多謝父皇恩典!”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趙弘潤可不會給他父皇更多戲弄他的機會。

    而見此,魏天子眼中亦露出幾許讚賞,隨即,他對殿內三位中書大臣笑道:“怎麼樣?朕就說,這道聖旨我兒願意接受吧?”

    您這是在玩火啊,陛下……

    刨除並不怎麼清楚趙弘潤底細的中書右丞馮玉,中書令藺玉陽與中書左丞虞子啟偷偷瞧了一眼滿臉陰沉的某位肅王殿下,幹幹地賠笑了兩聲。

    而此時,趙弘潤朝著魏天子拱了拱手,面無表情地說道:“若是父皇再沒別的事了,兒臣就暫且告退了。”

    “嗯,去吧。”仿佛是打了一場大勝仗般,魏天子臉上滿是笑容。

    而就在趙弘潤準備邁步離開內殿時,魏天子忽然又喊出了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弘潤,好好發展那幾個縣啊,可別辜負了朕的期望。……朕還指望日後那幾個縣上繳大筆稅收給國庫呢。”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魏天子,出乎眾人意料地露齒一笑:“好。”

    然而這個笑容,卻讓魏天子微微有些警惕,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而殿內的藺玉陽與虞子啟二人,更是對視苦笑一聲。

    這大樑……看來又要熱鬧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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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3 01:23:09
第767章:楚國內亂之始

   “可惡!可惡!”

    趙弘潤罵罵咧咧地走在出宮的路上。

    別看他方才在離開垂拱殿時仿佛很平靜的樣子,事實上他當時氣怒攻心,之所以沒有表露出來,只不過是他不想再因此被他那無良的父皇額外嘲弄罷了。

    無論是曾經的『八殿下』,亦或是如今的『肅王』,皆不會在處於下風時露出喪家犬的醜態,徒惹人——尤其是那位無良的父皇——所嘲笑。

    “老頭子,真夠老奸巨猾的啊……我說他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將我商水縣提為商水郡,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可惡!”

    趙弘潤一邊低聲罵著,一邊暗自懊惱,懊惱於他又一次被他那位無良的父皇給坑了,坑得他有苦難言。

    而在這位肅王殿下身後,刨除了一臉憨笑、或許至今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褚亨外,其餘衛驕、呂牧、周朴、穆青四名宗衛,皆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在魏國王都大樑的皇宮內,居然毫無敬意地詆毀當今天子為『老頭子』,除了他們家殿下外,恐怕縱觀整個魏國,也沒有幾個人有這個膽子。

    『也不曉得這周圍有沒有內侍監的人……』

    眾宗衛們縮了縮脖子,頗有種做了賊般的心虛,眼神時不時地掃視四周。

    儘管至今為止他們還未曾發現內侍監的人,但心中那份惶恐卻始終不能消退,畢竟他們很清楚:內侍監,或許表面上只是伺候天子的閹官宮署,可實際上,那卻是監察能力絕不會遜色商水青鴉的監察機構,直屬于當今魏天子的諜報監察機構。

    似自家殿下那種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傳到魏天子耳中……眾宗衛們不敢想像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咳咳。”

    最終,衛驕還是忍不住打斷了自家殿下喋喋不休的抱怨,表情訕訕地勸道:“殿下,往好了想,咱們的封地好歹是比原來更大了不是嘛?……這樣更有利於殿下您施展宏遠抱負呀。”

    “抱負?”趙弘潤回頭瞅了一眼衛驕,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我什麼宏遠抱負?”

    “……”衛驕頓時啞口無言。

    畢竟作為趙弘潤身邊的宗衛,他們最清楚自家殿下的所謂宏遠抱負:追隨怡王趙元俼的腳步,成為一個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自由自在的紈絝。

    是的,恐怕不會有多少會相信,如今威名在外的某位肅王殿下,他的真正抱負只是當一個無憂無慮的紈絝王爺,其餘什麼『使魏國強大』,只不過是為了保證那個最終抱負得以順利進行的前提而已。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趙弘潤還是想得很透徹的:他想當一個紈絝王爺,首先魏國得強大,倘若魏國因為弱小而亡國了,那他還有什麼資本去當一個紈絝王爺?

    “哼!”見衛驕為之語塞,趙弘潤也沒有為難他,只是滿臉不爽地冷哼了一聲,隨即咬牙切齒般說道:“這件事沒完!”

    『得!』

    眾宗衛們心中明瞭,作為一步步見證了“父子戰爭”的過來人,他們心中清楚得很,他們家殿下今日吃了這等血虧,豈會咽得下這口氣,保不定明日就會展開報復。

    有時縱使是他們也想不通,自家殿下與其父皇這對父子時不時地因為爭一口氣而相互算計,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拿今日的事來說,在宗衛們眼裡,自家殿下得到的好處也頗多,畢竟是白白增加了六個縣的封地,雖說那六縣有大半在兩年前遭到過楚軍的攻襲,農田、村莊、屋舍等基礎建築被摧毀殆盡,但話說回來,那終歸是土地。

    還記得去年,國內的那些貴族們為了獲得一片土地作為封地,不惜將數代人、乃至十幾代人所積累的財富使出來,在河東、上黨地區,用重金向朝廷買一塊土地,便在這塊土地上部署私軍,協助朝廷抵禦韓國軍隊的進攻。

    這個例子已充分證明封地的重要性。

    因此在眾宗衛們看來,他們家殿下此番得到了整整六個縣的土地,這本應該是偷著笑的天大好事,何以因為當今陛下的某些惡趣味而動怒呢?

    萬一將好端端的事弄成壞事,這豈不是自尋煩惱?

    想到這裡,穆青忍不住勸道:“殿下,我勸您啊還是算了吧。”

    聽聞此言,趙弘潤停下腳步,不悅地問道:“穆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鬥不過老頭子?”

    聽到這句『老頭子』,穆青忍不住想笑。

    或許別人會因為趙弘潤板下臉來而惶恐,但作為前者朝夕相處數年的宗衛之一,穆青臉上卻沒有什麼懼意,反而笑嘻嘻地反問道:“殿下,您自己說,自打您離宮之後,您勝過幾回?”

    “……”趙弘潤張了張嘴,被穆青這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不得不說,自打趙弘潤出閣辟府後,他與他父皇的“戰爭”,的確是他勝少敗多。

    或許有人會問,當初趙弘潤還在皇宮裡的時候,不是好幾次讓魏天子吃癟麼?怎麼年紀越大反而越回去了?

    道理很簡單,曾經在皇宮裡時,無論是將御花園攪地天翻地覆,還是說挑唆得後宮不安,這些都只是孩子氣般的胡鬧之舉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唯一光明正大勝過他父皇的,就是兩年前趙弘潤擊退暘城君熊拓那一場仗。

    但是從那次之後,魏天子就不再將趙弘潤這個兒子單純視為孩童,而是視為與他“平起平坐”的對手,如此一來,趙弘潤就很難再得到什麼機會。

    除非他不顧顏面,繼續曾經那種胡鬧似的做法。

    “吃裡扒外……”被穆青揭開瘡疤,趙弘潤有些羞惱地罵道:“明日就把你調到游馬軍,叫你去拾馬糞!”

    聽聞此言,穆青面色大變,哀嚎叫道:“不要啊,殿下,卑職錯了,卑職知錯了……卑職一定堅定地站在您這邊,共同抗擊……唔,抗擊陛下。”

    在眾宗衛的哄笑聲中,趙弘潤斜睨了一眼穆青,冷冷說道:“喲,穆青,你這轉變有點快啊,前一會不是還不看好本王麼?”

    “哪能啊?”穆青諂笑地來到趙弘潤身邊,一臉討好地說道:“我等宗衛,豈不是與殿下您同舟共濟的嘛。”

    “哼!可本王如今是勝少敗多……”

    “來日方長嘛。……殿下您想啊,陛下,在位多年,自然是老謀深算,您縱使是一時輸給陛下,又有什麼好氣餒了呢?用殿下您的話來說,縱使前面輸掉九十九仗都不打緊,只要最後一場贏了即可,勝利,屬於笑到最後的人,您說呢?”穆青討好地說道。

    “哼,挺會說啊。”趙弘潤瞥了兩眼穆青,拂袖而去:“下次再敢吃裡扒外,自己去游馬軍報導!”

    在眾宗衛們的哄笑聲中,穆青故作心有餘悸,裝模作樣地抹了抹額頭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說到底,這也只是趙弘潤與宗衛們平日裡的玩笑罷了,畢竟宗衛們作為左膀右臂,趙弘潤再怎麼也不可能將這些肱骨心腹貶到游馬騎軍去拾馬糞。

    不過還別說,因為穆青的插科打諢,趙弘潤的心情的確是好了許多。

    再者,穆青的那番說辭,也讓趙弘潤心底少了幾許鬱悶。

    為何鬱悶?

    因為正如穆青所言,當魏天子真正開始將趙弘潤這個兒子視為平等的對手時,父子戰爭的勝負一下子就朝著父方那邊傾斜了。

    畢竟魏天子在位十幾年,權謀算計無一不精,就像這次一樣,魏天子提前給兒子鋪好了路,讓兒子能夠空置的土地安置那百萬余楚國平民,同時,也能叫這個兒子在明知一切的情況下,亦不得不接受他老子仿佛施捨般的給予,答應種種虧本的條件。

    這才叫權謀!

    當然,也是趙弘潤最氣不過的地方。

    不過聽穆青那一番話,趙弘潤亦覺得有些道理。

    至今為止,他已直接、間接地見識過齊王呂僖、楚王熊胥、魯國國主公輸磐這三位君王,沒有一位是善於之輩。

    而他老爹魏天子與那些位君王並立于世,又豈是容易對付的人?

    可能是燭臺下反而昏暗的關係,趙弘潤時常接觸他老爹,反而忽略了一個事實:他父皇,亦是與齊王呂僖、楚王熊胥、魯王公輸磐並立于世的君王。

    當然,即便如此,趙弘潤亦不氣餒。

    『……要找個機會,報這一箭之仇,哼哼。』

    摸著下巴,趙弘潤若有所思地離開了皇宮,心中盤算著如何想個法子,讓他父皇亦丟些顏面。

    當然,是用男人與男人之間堂堂正正的算計,而不是孩童般的胡鬧此舉,畢竟他趙弘潤如今也算是天下聞名的人物了,可拉不下這個臉面再去做些小孩子的報復舉動。

    待等回到肅王府的時候,趙弘潤等一行人驚喜地發現,高括、種招等當初在商水軍磨礪的宗衛們,亦返回大樑。

    換而言之,除原宗衛長沈彧尚在趙弘潤的五叔禹王趙元佲身邊學習外,其餘九名宗衛,再次得以團聚。

    不過當趙弘潤感到遺憾的是,高括等人回來時,還帶回來一個關於楚國的消息。

    楚國內亂,長久以來被熊氏一族所打壓的屈氏一族,趁著楚王熊胥因為某些舉動而遭到國內許多貴族的抵制時,終於忍不住站出來,企圖重新奪回楚國的王權。

    在這種情況下,楚國三天柱之一,西陵君屈平遭到牽連,不得不為了本族的利益,被迫站在楚王熊胥的對立面。

    而由此展開,壽陵君景舍與西陵君屈平的對立。

    “這下精彩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弘潤因為他父皇的關係而產生幾許鬱悶,立馬蕩然無存,滿腦子都是壽陵君景舍與西陵君君屈平的對立。

    畢竟這兩位,可皆是楚國的三天柱之一,是名副其實的楚國英雄式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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