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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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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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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19:57
第788章:線索(三)

    三川郡,雒城。

    這是魏國建國初期所遺留下的中型舊城,原本的規模遠不如安陵、鄭城、蒲陽等魏國大城,只是羱、羝兩族中幾個中小規模的氏族所混居的地方,但隨著趙弘潤建立了『雒水聯盟』之後,這座城池,已迅速發展成為三川郡獨一無二的大城。

    曾經三川郡內繁榮的『宜陽』、『伊洛』、『泉皋』等由羯、羱兩族大部落所居住的地方,在『雒城』面前皆變得黯然失色,因為雒城是目前三川郡內唯一一座自由商貿大城。

    在這裡,充斥著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魏人、宋郡人,甚至是喬裝改扮的韓國走私商人,這些形形色色的人越來越多地聚集在雒城,在這裡進行交易、互通有無。

    最初的雒城,城內已變成『川雒聯盟衛隊』的駐紮營地,在羱族白羊部落、青羊部落,羝族綸氏部落、孟氏部落等羱羝兩族部落氏族的領導下,羱、羝以及一部分羯族戰士,守護著這座城市的治安。

    別看負責維持治安的川雒騎兵才僅僅數千人,事實上,周邊沒有任何賊寇勢力膽敢來襲擊川雒,因為川雒的常駐人口已超過十萬,舊城周邊棲息著越來越多的『雒水聯盟』的部落。

    在三川郡,任何一名成年的男子,都是優秀的弓騎兵。

    “(羱族語)店家,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在一處街攤旁,一名來自魏國的少女操持著一口略顯生疏的羱族語,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指著燒爐上一種在魏國沒有的餅,與店家交涉著價格。

    “(羱族語)兩枚魏銅圜對吧?好的。”少女轉頭望向身後一名同樣牽著馬的魁梧男子,嘻嘻笑道:“王琫叔?”

    被叫做『王琫』的魁梧男子無奈地說道:“待與王爺匯合,咱們就要去青羊部落那邊赴宴……你在這邊填飽了肚子,到時候可就吃不下了……”

    可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從懷中取出了錢袋,從錢袋中取出兩枚刻有『魏』字的銅錢——這並非是魏國國內通用的尋常小銅錢,而是去年戶部新鑄的貨幣,因此為有所區別,魏人有時也稱呼它們為『肅氏魏銅圜』,因為這是魏國的肅王趙弘潤所推廣的貨幣。

    “多謝惠顧,美麗的姑娘。”店家接過錢,笑呵呵地將內裹著烤羊肉的面餅遞給少女,還忍不住誇讚了一句少女的美麗。

    “嘻嘻,大叔你的魏言說得真不錯。”少女笑嘻嘻地誇讚了一句,隨即告別了店家,一邊牽著一匹馬兒朝前走,一邊小口吃著手中的食物,臉上說不出的高興。

    ……以及自傲。

    “真是了不起啊,弘潤他……”

    一雙美眸四下打量著周邊那繁榮的景象,少女由衷地誇讚道。

    叫做王琫的魁梧男子聞言亦望了一眼四周,隨即點頭附和道:“肅王殿下的確了不起,他沒有用戰爭去征服這裡的人,而是用和平、共利,來使這邊人的甘心臣服于我大魏……”

    “嘻嘻。”聽著王琫的誇讚,少女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仿佛前者誇的是她。

    沿著一派繁榮的街道,少女與王琫回到了居住的客棧,再將馬匹安置好以後,他們來到了二樓的客房。

    在二樓一間房間內,有一名乍看就知道並非尋常人的中年人正坐在屋內,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一張僅僅兩根手指大小的紙條,面色有些難看。

    “六叔。”少女笑嘻嘻地推門闖了進來。

    被喚作六叔的男子下意識地將那張紙條捏在掌心,用一種寵溺的口吻責怪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進六叔的房間,難道不要敲門麼?”

    “嘿嘿……”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意思,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六叔並不會真的因此責怪她。

    果不其然,瞧見少女那俏皮的舉動,六叔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即將少女召到身邊,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輕笑著問道:“今日與王琫比試了麼?誰贏了?”

    “當然是我咯,王琫叔被我遠遠甩在後頭……”少女誇張地比劃著距離,讓屋內兩個男人都有些無奈。

    “他是讓著你呢。”六叔沒好氣地說道:“王琫可是在青羊部落經受過『勇士』考驗的人喲,怎麼可能會在騎馬上輸給你。”說著,他伸手在少女額頭彈了一下。

    少女吃痛地叫了一聲,隨即氣鼓鼓地回頭瞧著王琫,憤憤說道:“王琫叔,不是說好不讓人家的嘛。”

    王琫笑了笑,說道:“卑職說的是……『只要公主殿下高興就好』。”

    “哼,你故意讓人家贏,贏了有什麼好高興的?”少女故作生氣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見此,六叔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不要鬧脾氣了。玉瓏,你回你房裡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得返回大樑。”

    “返回大樑?”少女,不,是玉瓏公主愣了愣,困惑地問道:“不是要去青羊部落麼?”

    六叔,或者應該說是怡王趙元俼,捏動著手中的紙條,語氣索然地說道:“大樑近日發生了一樁大事,六叔得回去一趟……”

    『……』

    王琫,宗衛長王琫注視著趙元俼的右手。

    其實方才跟著玉瓏公主進門的時候,王琫便注意到自家王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其手中那張紙條,但是自家王爺那暫態間捏在手心的動作,使得王琫作罷了開口詢問究竟的心思。

    “這就要回大樑了啊……”玉瓏公主聞言有些沮喪。

    而這時,趙元俼笑著說道:“弘潤也已經回到大樑了喲,你不想見見他麼?”

    “真的?”玉瓏公主驚訝地說道:“弘潤他已經打敗楚國了?”

    “嗯。”趙元俼點了點頭。

    “真厲害……”玉瓏公主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噔噔噔跑了出去,頃刻後又回到房門口,俏皮地朝著趙元俼說道:“六叔,可不許告訴弘潤我會說羱族語了哦……”

    “好好。”趙元俼寵溺地點點頭。

    而見此,王琫深深看了一眼自家王爺,亦拱手退出了房間,守護玉瓏公主去了。

    待等玉瓏公主與王琫皆離開了屋內,趙元俼這才鬆開右手,雙目注視著手中的那張紙條。

    “……不應該啊,怎麼……”

    趙元俼的臉上,隱隱浮現幾絲困惑,與莫名的驚悚。

    與此同時,在大樑王城,在大理寺監牢的一間刑房內,趙弘潤、徐榮、褚書禮,正在旁觀瞧著獄官拷問張三曉,即吏部藏庫間監獄內的兩名小吏之一。

    只可惜,任憑那名獄官與幾名獄卒如何拷打審問,那名叫做張三曉的吏部小吏始終沒有服罪,口口聲聲喊著冤枉,以至於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幾次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畢竟褚書禮是主抓大樑民生的府尹,自然會對大理寺這種殘酷的手段抱持抵觸心理。

    “徐大人。”瞅了一眼又一次被拷打至昏迷的嫌犯張三曉,褚書禮低聲對徐榮說道:“似這般嚴刑拷打,就算此人服罪,那也是屈打成招……於偵查此案可無半點幫助啊。”

    說著,他轉頭望向趙弘潤,從臉上表情推斷多半是希望趙弘潤能夠說句話,阻止徐榮再繼續拷問。

    然而,趙弘潤並沒有開口。

    因為他覺得徐榮的判斷沒有錯,這兩名小吏的確有問題,畢竟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這兩名小吏在那本記錄薄上做了手腳。

    若果真與此案無關,他們為何要在記錄薄上作假?

    徐榮看了一眼趙弘潤,心中不禁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他便又釋然了。

    想想也是,身邊這位肅王殿下,那可曾是二十幾萬魏軍的統帥,死在他將令下的敵國士卒不知萬萬千千,豈真的是心慈手軟之輩?

    相比之下,反而是那位平日裡交情還不錯的大樑府府正褚書禮,更為心軟迂腐。

    暗自搖了搖頭,徐榮揮揮手叫那名獄官與幾名獄卒退到兩旁,邁步走到那名叫做張三曉的小吏面前,冷冷說道:“張三曉,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招認麼?……你可知道,謀害刑部尚書,這是何等的罪麼?若是你肯招認,供出你背後的人,本府可以做主,使你的家人不受牽連……”

    聽著這話,張三曉艱難地抬起頭來,滿臉苦澀地懇求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真的冤枉啊……”

    『冥頑不靈!』

    徐榮雙眉皺了起來,冷哼道:“你冤枉?那你如何解釋記錄薄中作假一事?”

    “或許……或許是小人當時一時糊塗,寫錯了時辰……”張三曉斷斷續續地說道。

    徐榮聞言雙目猛睜,怒聲斥道:“本府當時就問過你,你口口聲聲保證,你二人所言不會有假,這會兒你卻告訴本府,你記錯了?……來人,繼續打!”

    剛說到這,刑房的門被打開了,大理寺少卿楊愈邁步走了進來,拱手沉聲說道:“卿正大人,另一名小吏招認了。”

    “……”趙弘潤看了幾眼那張三曉。

    可惜的是,由於張三曉被繩索綁在拷問的架子上,又垂著腦袋,以至於趙弘潤並沒有看到此人這時候的確切表情。

    他只是有種感覺,那就是眼前這個張三曉,其內心恐怕要比其所表現出來的更加冷靜。

    此人,恐怕不只是大樑本地民戶出身的小吏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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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章:線索(四)

    大理寺少卿楊愈方才口稱另外一名小吏已供認,這當然是為了詐唬張三曉,事實上,另外那名小吏也沒有招認。

    大概半個時辰後,當張三曉再一次被拷打至昏迷過去後,大理寺卿正徐榮將趙弘潤等人帶到了旁邊的監獄稍作歇息。

    喝了幾口茶,徐榮不由地唏噓道:“老夫審案、斷案十幾年,像這回的硬骨頭,還真沒遇到過幾回……明明線索就在眼前。”

    砰地一聲,徐榮的手重重錘在旁邊的桌子上,屋內眾人誰都看得出來這位老大人心中憋著火氣。

    這時,宗衛長衛驕在旁插嘴道:“能否從其家人入手,說服他二人供認?”

    徐榮瞧了一眼衛驕,從懷中取出兩張紙遞給衛驕,口中說道:“那張三曉是個鰥夫,一人獨居,也沒啥親眷,而另外那個劉旺,家中也只有一名瞎眼的老母常年臥病在床……”注:鰥(guan)夫,死了妻子的男人。

    劉旺,即是另外一名小吏的名字。

    趙弘潤沉思了片刻,轉頭詢問大理寺少卿楊愈道:“楊少卿,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也是不肯招。”少卿楊愈搖了搖頭,苦笑說道:“劉旺那廝的身體頗為壯實,幾名獄卒累地氣喘如牛,那廝倒好,閉著眼睛挨打,一聲不吭……”

    “一聲不吭?”趙弘潤一邊看著宗衛遞來的那兩張紙,一邊疑惑問道:“那劉旺沒有叫冤麼?”

    “那倒沒有……”少卿楊愈輕哼道:“想來那廝也曉得劫數難逃吧,不過,那廝還真是個硬骨頭。”

    趙弘潤目視著手中那兩張紙,只見這兩張紙上,寫滿了有關於張三曉與劉旺二人的生平。

    忽然,趙弘潤開口說道:“少卿大人能否帶本王去見見那劉旺?”

    少卿楊愈愣了愣,好奇問道:“莫不是殿下有辦法叫此人開口?”

    “試試吧。”

    於是乎,趙弘潤帶著溫崎以及宗衛長衛驕二人,在大理寺少卿楊愈的帶領下,來到了另外一間刑房。

    果不其然,刑房內一名獄官與三名獄卒一個個累地氣喘吁吁,而那被綁在架子上的劉旺,卻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瞥了一眼此人遍佈前胸與後背的鞭痕,縱使是趙弘潤亦不由地要稱讚一句:是個漢子!

    “你叫劉旺?”

    趙弘潤走到劉旺身邊,平靜地問道。

    劉旺睜開眼睛瞥了一眼趙弘潤,隨即雙目再次閉合,很顯然是不打算與趙弘潤說什麼。

    見此,趙弘潤亦不在意,舉起手中的那兩張紙,淡淡說道:“據說,與你同監獄的府役張三曉,以往幾年中66續續借給你不少錢,這筆錢,是用來給你臥病在床的母親看病的麼?”

    “……”劉旺再次睜開眼睛看著趙弘潤,不過仍沒有開口。

    “不必擔心大理寺會派人拷問你家中老母,徐大人已派人去詢問過一直給令堂診斷病情的醫者,得知令堂時日無多,若大理寺派人前去將令堂抓捕,恐怕令堂會死在半途……是不是這個原因,使得你有恃無恐呢?”趙弘潤抬頭看著劉旺。

    劉旺微微張了張嘴,不過仍沒有多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只見趙弘潤凝視著劉旺許久,忽然轉身對少卿楊愈說道:“楊少卿,請派人知會劉旺家中的老母,告訴她,她兒子涉嫌加害朝廷刑部尚書,犯下了謀逆造反的不赦之罪,她劉家……要絕後了!”

    大理寺少卿楊愈愣了一下,剛剛拱手準備應下,就聽刑房內響起一聲怒吼。

    “你敢?!”

    開口了……

    少卿楊愈有些驚愕地望向劉旺,要知道方才,任憑幾名獄卒任何嚴刑拷打,這個壯實地像一個牛的漢子都不曾開口過。

    “你慌什麼?”趙弘潤淡淡看著劉旺,冷冷說道:“是擔心令堂被她不孝的兒子活活氣死?”

    劉旺憤怒地瞪著趙弘潤。

    見此,趙弘潤邁步上前,沉聲說道:“劉旺,本王看在你平日侍奉你母至孝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肯招認,本王做主,不會將你的所作所為告知令堂,使令堂在逝世之前,仍可認為自己那孝順的兒子,是一個善良之人,並且,本王亦能做主,免你死罪,改成充軍配。……但若是你冥頑不靈,本王不介意將你的事告知令堂。本王只給你十息的考慮時間。”

    “……”聽著趙弘潤的恐嚇,方才面對拷打怡然不懼的劉旺,表情竟隱隱有些驚慌。

    只見他咽了咽唾沫,低沉地問道:“你……是何人?”

    見此,已意識到情況有所突破的少卿楊愈,連忙走過來,指著趙弘潤介紹道:“這位,乃是肅王弘潤殿下!”

    “肅……王……?”劉旺驚駭地看著趙弘潤。

    可能猜到了劉旺心中的恐懼,趙弘潤輕笑著說道:“本王在大樑,好歹也有些名氣,令堂應該會相信本王所言吧?……或許她更相信自己兒子,你要賭一賭麼?”

    劉旺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半響後低聲說道:“請讓家母……安然地故去,肅王殿下。”

    “這得看你了,劉旺。”趙弘潤正色說道。

    劉旺沉默了片刻,隨即低聲說道:“……我並不知張大哥為何要擄掠周尚書,那日,他把我叫去時,周尚書已倒在地上……”

    “當時周尚書還活著麼?”趙弘潤緊聲問道。

    劉旺點了點頭,繼續低聲講述道:“那時周尚書還有氣息。……當時我不知那是周尚書,但是瞧他身上的官服,我也猜得到那是一個大官。……我當時心中很慌,但張大哥卻要我幫他一個忙,於是我倆將周尚書用繩索捆綁起來,從吏部府衙的後門將周尚書帶走……”

    “帶往何處?”趙弘潤沉聲問道。

    “這個我不知。”劉旺搖了搖頭,解釋道:“當時,府衙後門的小巷裡,已有一輛馬車,我與張大哥將周尚書搬上馬車,隨後,張大哥在上馬車前,給了我一封銀子,叫我給家母買些吃食……”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趙弘潤,補充道:“那封銀子,就藏在我家中的灶台裡……”

    趙弘潤哪在乎什麼銀子,擺擺手打斷劉旺,追問道:“那輛馬車往何處去了?”

    劉旺再次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張大哥沒有帶我去,他只是叫我不許將此事透露給任何人。”說到這裡,他用乞求的目光望著趙弘潤,低聲說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是這樣了。”

    “……”趙弘潤與大理寺少卿楊愈對視一眼,二人邁步走出了刑房。

    “殿下覺得此人所言可信麼?”楊愈低聲問道。

    趙弘潤沉吟了片刻,點點頭說道:“這劉旺連死都不怕,就怕被其母得知,再加上他以往的孝順舉動,此子應該是個孝子。……我猜得沒錯,這個劉旺,並非凶黨的一員,他只是礙于張三曉平日的照顧,抹不開情面……關鍵還在那個張三曉!”

    說完這話,趙弘潤亦忍不住歎了口氣。

    因為,好歹劉旺還有一位臥病在床的瞎眼老母,可那張三曉,卻是獨居的鰥夫,在大樑也無親無故,根本沒法用對付劉旺的辦法來撬開此人的嘴。

    “姑且試試吧。”

    趙弘潤無甚把握地說道。

    二人回到了拷問張三曉的刑房,將劉旺所透露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三曉。

    可能是因為剛剛被少卿楊愈唬過一次,張三曉起初並不以為意,只是一味的叫冤,可待等楊愈將劉旺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張三曉,卻質問後者當時用馬車將刑部尚書周焉帶到了何處時,張三曉的面色這才有些變了。

    “那個夯貨,若非當時怕引起懷疑,我早該一刀殺了他!”

    可能是覺得偽裝已經被拆穿,張三曉也不再叫冤,方才唯唯諾諾、哭訴冤枉的一張臉孔,立馬變得陰狠起來。

    而見此,大理寺卿正徐榮厲聲質問道:“與你接頭的人究竟是誰?你等曾將周尚書帶往何處?”

    此時,趙弘潤亦自表了身份,對張三曉說道:“只要你肯透露你背後的人,本王可以做主,允你與劉旺一樣,改處死為充軍……”

    然而,還沒等趙弘潤說完,那張三曉卻一口血水吐在趙弘潤臉上。

    “你這廝!”

    宗衛長衛驕氣憤地沖上去,掐住了張三曉的脖子。

    然而,張三曉卻依舊用雙目死死地盯著趙弘潤,咬牙切齒艱難地說道:“該是時候討回那筆血債了,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罷,他頭一垂,仿佛昏死過去。

    衛驕愣了愣,伸出測了一下鼻息,這才現張三曉已然斃命。

    “怎麼會?”衛驕當即掰開張三曉的嘴,從裡面摸索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隨即他回頭說道:“他死了……他咬破了牙裡的毒囊。”

    死士?

    趙弘潤、徐榮、褚書禮、楊愈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料想到,小小一名吏部本署的府役,居然是一名死士。

    半響後,趙弘潤則抬起衣袖,用袖口抹去了臉上的血水,隨即與同樣對此抱有疑問的大理寺卿正徐榮對視了一眼。

    為什麼是我?

    趙弘潤望了一眼徐榮所在的位置。

    明明是徐榮站得更為靠前,並且,無論是抓捕還是拷問,那可都是徐榮下的令,趙弘潤在旁什麼都沒有說,可偏偏,那張三曉卻朝著他趙弘潤吐了一口帶著鮮血的唾沫……

    這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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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0章:另一個線索

    『真是晦氣!』

    在大理寺監牢刑房內,趙弘潤擦了一把臉,但仍感覺臉頰上仿佛有些腥腥黏黏的東西。

    在旁,門客溫崎神色凝重地說道:“殿下,方才那張三曉口中的『你們』,恐怕指的並非是殿下你跟徐大人、褚大人他們吧?”

    擦了擦手,趙弘潤將毛巾隨手丟在木盆中。

    溫崎說得沒錯,趙弘潤亦感覺那張三曉在死前口中所說的『你們』,指的並非是他與徐榮、褚書禮、楊愈等官員,而更像是在指代『姬姓趙氏』王族。

    『還有那什麼血債……難道那幫反魏勢力,其實針對的是我姬姓趙氏一族?』

    搖晃著腦袋,趙弘潤邁步回到了原本拷打劉旺的刑房。

    此時在那間刑房內,劉旺已被解除了繩索以及枷鎖,正與一名畫師說著什麼——由劉旺口述,那名畫師繪出那輛帶走刑部尚書周焉的馬車的外形。

    “這是大海撈針啊。”

    趙弘潤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正徐榮說道。

    徐榮點了點頭,看得出來這位老大人面色不太好看。

    原因無他,無非就是此案的關鍵人物張三曉嘴裡居然藏著毒囊,這意味著對方可能並非是凶黨的週邊成員。

    只可惜在此之前,誰都沒有將張三曉這個吏部的區區一介小吏與死士聯繫起來,以至於沒有人去查過此人的嘴裡是否藏有什麼可以自絕性命的道具,以至於被張三曉自殺得逞。

    這下好了,線索幾乎斷了,剩下的那個劉旺,根本不清楚此案中真正有分量的情報。

    無奈之下,徐榮只能去尋找那輛馬車。

    在魏國的王都大樑,要尋找一輛馬車,這是何等的困難?

    然而,徐榮等人卻已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前後足足半個時辰,那名畫師按照劉旺口述,繪出了帶走周尚書的那輛馬車的圖繪。

    而隨後,劉旺亦被帶走了。

    趙弘潤沒有失信,他允許劉旺暫時回到家中侍奉老母,待其老母過世之後,再履行懲處,發配充軍。

    當然,期間派一到兩名刑部的府役監視著劉旺,這是必然的。

    至於那一封銀子,也沒有人向劉旺索要。

    為此,劉旺在臨走前很是感激趙弘潤的寬宏。

    在得到了那輛馬車的圖繪後,徐榮當即命人臨摹拓印,送到兵衛府衙那邊,叫兵衛全城搜尋那輛馬車的蹤跡。

    至於能否找到那輛馬車,說實話,趙弘潤與徐榮等人都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這是在大樑。

    而就在眾人的心情因張三曉一事難免有些受挫時,刑部左侍郎唐錚來到了大理寺監牢內的監獄,手中捧著好些案宗。

    “肅王殿下,您看看這些,是否就是當日您見過的那些無頭案宗。”

    一見到趙弘潤,刑部左侍郎唐錚便將手中的案宗遞給了主動走上前來的宗衛長衛驕。

    趙弘潤一份一份地仔細翻閱那些案宗,半響後點了點頭,肯定道:“不錯,正是本王當日曾目睹過的無頭案宗……”說罷,他轉頭望向刑部左侍郎唐錚,壓低聲音問道:“這果真是在貴部藏庫內找到的?”

    “是的。”唐錚點了點頭。

    除了今日剛來的溫崎外,屋內眾人都明白唐錚承認此事意味著什麼。

    這表示,刑部本署內亦有內賊,有人在周尚書失蹤後,從周尚書當職的監獄,將這些案宗給取走,放到了刑部的藏庫內,希望這些案宗就此塵封起來。

    “可否詳細敘說一下?”趙弘潤問道。

    見此,唐錚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卻見大理寺卿正徐榮在旁朝著唐錚拱了拱手,歉意地說道:“在此之前,先容老夫向唐大人道聲歉。”

    瞧見這一幕,別說刑部左侍郎唐錚感到莫名其妙,就連趙弘潤也有些糊塗。最終,還是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出面解釋了一番,解了二人的疑惑。

    原來,昨晚在與趙弘潤分別之後,徐榮曾請刑部左侍郎唐錚,在次日去刑部本署的藏庫查一查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案宗。

    可是實際上呢,在半夜的時候,徐榮就已經叫少卿楊愈去查了一次,確實找到了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案宗,只不過楊愈遵照徐榮的囑咐,在驗證過後並沒有取走,而是仍舊將那些案宗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顯然,徐榮是打算用這些案宗測試一下唐錚。

    “……老夫當時是這樣想的,倘若果真能在刑部本署的藏庫找到王齡等人的案宗,那就表示,兇手並不希望這些東西被我等看到,更不希望那些案宗受到我等的關注……既然如此,若是兇手的同黨,十有八九會將那些案宗藏匿起來……”說到這裡,徐榮再次朝著刑部左侍郎唐錚拱了拱手,歉意地說道:“總之,貿然懷疑唐大人,老夫深感歉意。”

    “呃……徐大人言重了。”刑部左侍郎擺了擺手,臉上表情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苦笑著說道:“下官還真沒想到,徐大人曾懷疑過下官。”

    說到這裡,他見徐榮仿佛要再次開口道歉,連忙又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但是,徐大人的懷疑並沒有錯,我刑部本署,的確有內賊……”

    這話聽得屋內眾人一愣,唯獨徐榮眼中閃過幾絲驚訝之色,壓低聲音問道:“唐大人莫不是查到了什麼?”

    “不錯。”唐錚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今日,下官在我刑部本署的藏庫內找到了王齡等人的案宗,下官便感覺情況不對。因為肅王殿下曾說過,王齡乃是周尚書的舊友,周尚書一直不肯結案,又怎麼會將王齡等人的案宗放歸我刑部本署的藏庫,將其封存?……既然並非是周尚書,那就只可能是此案的凶黨。”

    深吸一口氣,唐錚接著說道:“因此,唐某當即查證,查證後方才得知,在六月十五日,即六月十四日周尚書失蹤的次日,我刑部有三位官員,曾出入周尚書的尚書監獄,並且在屋內稍候了片刻。……這三人分別是『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律例司司侍郎譚公培』,以及『贓罰庫郎官餘諺』。”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幾分森然之色,雙目微眯地補充道:“在此之後,下官迅速前往藏庫,查閱了出入藏庫的記錄薄,卻未曾發現六月十五日、十六日這兩日,有什麼人出入過……”

    趙弘潤與徐榮、褚書禮對視一眼,心中有些駭然。

    倘若唐錚所言不虛,那就意味著有人趁著工作之便,將王齡等人的案宗放到了刑部本署的藏庫。

    而唐錚所舉例的三個人名中,『贓罰庫郎官餘諺』的嫌疑最大。

    只是……

    刑部的郎官,竟也會是凶黨之一?

    這豈不意味著,凶黨的潛伏勢力遠超眾人的想像?

    與在場的眾人對視一眼,徐榮沉聲問道:“這三位大人現下身在何處?”

    “已被下官請禁衛軍看押在周尚書的尚書監獄。”唐錚拱手說道:“為了免除他們三人的懷疑,下官還拘禁了另外幾位官員。”

    “好。”徐榮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在刑部本署內的尚書監獄內,幾位司侍郎以及郎官,或站、或坐,在房間裡議論紛紛。

    “侍郎大人,不知唐左侍郎將我等召集至此,所為何事?”

    幾名郎官圍在刑部右侍郎單一鳴身邊,詢問著究竟。

    聽聞此言,就聽有人大大咧咧地說道:“這還用問?保准是詢問我等有關於尚書大人的事。……也不曉得唐侍郎此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懷疑我等加害了尚書大人麼?”

    單一鳴回頭瞧了一眼,這才發現開口的是督捕司的總捕頭尉遲方,一個平日裡與他關係不錯的武職官員。

    於是,單一鳴開口勸道:“尉遲,稍安勿躁。……也不一定是唐大人的意思,你要知道,此案我刑部諸官都要避嫌,只能聽命於大理寺……大理寺要審問我等,唐大人又豈能攔著?本官覺得嘛,應該只是問問話而已,不打緊的。”

    “喔……”

    聽了單一鳴的勸說,屋內的諸刑部官員這才逐漸安心下來。

    看得出來他們都有些鬱悶,畢竟在平日,大理寺可是他們刑部本署的下屬,卻如今卻反過來調查他們。

    而就在這些官員靜靜等候之際,忽然,大理寺卿正徐榮、大樑府府正褚書禮以及趙弘潤等人,在一干宗衛與禁衛、兵衛的協同下,迅速闖入了刑部的尚書監獄。

    “拿下!”

    隨著大理寺卿正徐榮一聲令下,衛驕等宗衛們帶著禁衛一擁而上,在監獄內十幾雙眼睛驚愕駭然的注視下,便將『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律例司司侍郎譚公培』以及『贓罰庫郎官餘諺』三人控制住。

    “你……你們要做什麼?唐侍郎?徐大人?你們這是做什麼?”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被宗衛褚亨用蠻力鎖得緊緊地,絲毫也無法動彈。

    而就在他氣憤之際,在他面前的宗衛呂牧抱拳說了句“得罪了”,便強行掰開他的嘴,將手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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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聞之驚駭

    刑部本署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氣得面色鐵青。

    想他堂堂督捕司的總捕頭,身高九尺的大魏男兒,今日居然在刑部本署的監獄內遭到如此的羞辱。

    他奮力地想要掙扎,只可惜,宗衛褚亨作為趙弘潤身邊眾宗衛中最具蠻力的一人,任憑尉遲方如何掙扎,竟也無法掙脫開來。

    良久,趙弘潤在旁問道:“有麼,呂牧?”

    “還未……”呂牧叫兩名禁衛掰開尉遲方的嘴,眯著眼睛用手在其嘴裡摸索著,良久搖了搖頭:“好似沒有。”

    說罷,他揮揮手使那兩名禁衛放開了尉遲方的嘴。

    此時此刻,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仿佛感覺自己整張嘴幾乎要撕裂,他滿臉憤怒地看著趙弘潤、徐榮、褚書禮等人,怒嚎道:“肅王殿下,還有幾位大人,你等為何這般羞辱卑職?卑職要……”

    他剛想說要將這件事告到垂拱殿,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找到了!”

    什……什麼情況?

    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霎時間就感覺自己恢復了自由,同時,亦驚愕看到趙弘潤與徐榮等人呼啦啦湧向那邊。

    與他抱持著相似疑惑的,還有律例司的司侍郎譚公培,這位可憐的文職司侍郎,正一臉嘔意地端起茶杯漱口。

    而此時,趙弘潤等人已圍聚到了贓罰庫郎官餘諺的身邊,在他身旁,宗衛何苗正舉著手中一顆有些類似牙齒的玩意。

    “驗!”大理寺卿正徐榮板著臉喝道。

    在監獄內十幾雙眼睛困惑的目光下,宗衛何苗拿起附近桌上一隻茶杯,將杯中的茶水潑在地上,隨即用力擠破手中那個好似牙齒的玩意,只見這玩意裡面流出深色略顯濃稠的汁水。

    而與此同時,宗衛種招則從懷中取出一隻銀筷,將其伸到杯中,用力攪了攪那杯中的汁水。

    僅僅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原本光潔的銀筷,便蒙上了一層烏黑的汙跡。

    這……

    原本暴跳如雷的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在瞧見這一幕後,亦顧不得再憤怒,不由地用驚愕的目光望向那名仍被禁衛以及宗衛們強行控制住的同僚,贓罰庫郎官餘諺。

    身為刑部本署督捕司的總捕頭,尉遲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問題是,餘諺這位同僚,為何嘴裡會藏著只有死士才會隨身攜帶的毒囊?

    “唐侍郎,這是怎麼回事?”尉遲方輕輕扯了扯刑部左侍郎唐錚的衣袖,他隱約已意識到整件事恐怕不簡單。

    唐錚搖了搖頭,示意尉遲方在旁看著。

    而此時,大理寺卿正徐榮則端著那只茶杯走到贓罰庫郎官餘諺面前,冷冷問道:“刑部贓罰庫的郎官,余諺余大人對吧?……余大人,這是什麼?”

    贓罰庫郎官餘諺面無表情地看著徐榮,其實方才徐榮等人沖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只可惜,待等他準備咬破嘴裡的毒囊時,宗衛朱桂強行掰開了他的嘴。

    “哼。”他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問的?”

    “哼嗯。”徐榮點了點頭,示意宗衛高括、種招二人將餘諺帶到旁邊,隨即,他環視了一眼屋內眾茫然迷惑的眾刑部官員,心下微微一動,說道:“為了謹慎起見,請諸位大人也張開嘴吧……方才已查過的尉遲總捕頭,以及譚公培譚司侍郎就不必再查了。”

    屋內諸刑部官員面面相覷,雖說心中驚愕不解,不過還是依言一個個張開了嘴,等著宗衛們驗證。

    突然間,只見靠後的一名郎官猛地抬起頭,從身旁的禁衛手中搶過佩劍,幾步就沖到了餘諺面前,朝著後者刺了過去。

    詭異的是,餘諺非但不躲,反而奮力想迎上去。

    就在這時,一張凳子從不遠處飛了過來,砰地一聲砸在那名郎官身上,將其砸倒在地。

    原來,是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看到這一幕,用腳勾起旁邊的一張木凳,將其甩了出來,正好砸在那名郎官的身上。

    不得不說,作為刑部督捕司的總捕頭,尉遲方的武藝的確不凡。

    “拿下!”

    驚怒的大理寺卿正徐榮怒斥一聲。

    話音剛落,距離最近的宗衛呂牧便上前將那名郎官整個提了起來,然而,那名郎官瞧了一眼餘諺,奮力一咬牙齒,僅僅眨眼工夫,便沒有了氣息。

    宗衛長衛驕上前測了測此人的鼻息,隨即又掰開對方的嘴嗅了嗅,這才回過頭來,朝著趙弘潤以及徐榮搖了搖頭,表示此人已經死了。

    可惡……

    明明也即將離職告老的大理寺卿正徐榮,此刻臉上滿臉震怒,只見他重重一拍桌案,怒聲喝道:“禁衛刀出鞘!……這屋內的人,挨個給本府搜!”

    聽聞此言,禁衛們紛紛抽出了鞘內的刀,眼神冷冽地掃視著那十幾名刑部官員。

    此後,宗衛們與禁衛們仔細檢查了這裡每一位刑部官員的嘴裡,包括刑部左侍郎唐錚與右侍郎單一鳴,但確認這些人嘴裡並沒有藏著毒囊,且牙齒都頗為完整,大理寺卿正徐榮這才揮揮手叫禁衛們收起了刀。

    而此時,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一邊用手揉著臉頰,一邊徐徐走到那名斃命的同僚身邊,語氣複雜地說道:“是秋審司的郎官許樸。”

    說罷,他轉頭望向大理寺卿正徐榮,問道:“徐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榮並沒有立刻解釋這件事,而是先叫少卿楊愈帶著一隊禁衛將餘諺帶下去看押起來,為了謹慎起見,趙弘潤令高括、種招、何苗、朱桂四人陪同。

    待這些人離開之後,徐榮這才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在場的諸刑部官員,聽得後者一個個目瞪口呆。

    堂堂刑部本署,竟然有內賊協助凶黨加害尚書周焉,甚至於居然還坐上了郎中的位置。

    更駭人的是,這內賊還不止一個!

    整整兩名!

    兩名刑部的郎官。

    這已經不是刑部會不會因此丟臉的問題了,其根本在於,這些人想幹什麼?

    顛覆朝廷?

    在場半數以上的刑部官員,都下意識地用袖口抹汗,抹去他們額頭被嚇出來的冷汗。

    “唐侍郎,單侍郎,還有尉遲總捕頭。”徐榮轉頭望向這三人,捋著鬍鬚說道:“凶黨的爪牙,本府懷疑已滲透我朝廷……六部其他府衙暫且不說,貴部……本府希望幾位配合禁衛,做一個全面的徹查,或許潛伏在刑部的凶黨,並不止是這兩名郎官。”

    “遵命!”

    刑部左侍郎唐錚、右侍郎單一鳴以及督捕司總捕頭尉遲方,三人拱手抱拳,應下此事。

    當日,兵衛、禁衛封鎖了整個刑部本署,對本署內的所有人都進行了徹查。

    果然,期間又找出三名凶黨的同夥,只不過這三人的職位都不高,兩人是一般的府役,其中一個是主事,遠沒有贓罰庫郎官餘諺,以及已死的秋審司郎官許樸這般地位。

    當得知這個結果時,大理寺卿正徐榮端著茶杯的手都在發抖。

    因為只是一個刑部本署,就搜出五個凶黨的爪牙,那麼,朝廷六部二十四司,再加上其他一個零零散散的府衙,這其中究竟藏著多少凶黨的爪牙?

    審案、斷案十幾年的大理寺卿正徐榮,第一次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因為他逐漸意識到,他正在追查的那個殺害刑部尚書周焉的兇手,並非只是一人或數人,那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勢力,龐大到已滲透到了朝廷內部。

    究竟是什麼樣的勢力,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這幫人究竟要做什麼?!

    在刑部尚書周焉的監獄內,趙弘潤、徐榮、褚書禮等人面色凝重,誰也沒有開口,使得氣氛尤其凝重。

    良久,大理寺卿正徐榮用略顯沙啞的嗓音開口道:“肅王殿下,還有在座幾位大人,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屋內諸人木訥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些位朝中官員們被嚇到了,被那個潛伏在幕後的凶黨勢力其冰山一角嚇到了。

    趙弘潤思忖了一下,亦點了點頭。

    縱使是他,也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下今日所發生的變故。

    一群人來到刑部本署的府門外。

    此時天色已逐漸暗淡下來,本來趙弘潤想徑直回肅王府,不過待看到一干禁衛押著余諺出來時,他改變了主意。

    “徐大人,本王與諸位同行吧。”他對徐榮說道。

    徐榮若有所思地回頭瞧了一眼餘諺,頓時就猜到了面前這位肅王殿下的意思:好不容易又抓到一個,豈可再掉以輕心,誰能保證餘諺被捕的事,不會被那凶黨魁首所知呢?

    為了謹慎起見,徐榮先叫一隊禁衛大張旗鼓地前往大理寺,假裝仿佛是押送餘諺的樣子。

    之後,他叫少卿楊愈將餘諺塞上了來時的大理寺的馬車,又請宗衛高括、種招、何苗、朱桂四人貼身看押。

    至於他與褚書禮二人,則與趙弘潤乘坐後者的馬車。

    兩輛馬車故意繞了幾個彎子,這才朝著大理寺而去。

    此時,馬車內的氣氛,壓抑地可怕,趙弘潤與這兩位老大人誰都沒有心思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猛地驟停,使得趙弘潤、徐榮、褚書禮三人一個前傾。

    趙弘潤剛準備開口詢問,就聽到外面傳來宗衛呂牧的低聲警告。

    “殿下,有賊人!”

    趙弘潤撩起馬車的窗簾,向外看出,這才發現馬車外的街道上,四面八方湧出一群平民。

    駭人的是,這些看似是平民的傢伙,一個個手持利刃,甚至於有些人還拿著軍弩。

    這都能被截到?

    趙弘潤心中一驚,正要叫宗衛們死守馬車,就在這時,只見路上幾名挑著籮筐售賣的貨郎,以及過往的行人,甚至是路邊的攤主,竟亦紛紛抽出兵器,朝著那幫平民殺了過去。

    兩夥人殺地不可開交。

    這……到底怎麼回事?

    趙弘潤與徐榮、褚書禮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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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垂拱殿禦庭衛

   雖說此番遇到了劫襲的賊人,但趙弘潤心中並不慌。

    莫以為他那兩馬拉乘的馬車只是為了耍派頭,事實上,肅王府的馬車都是由冶造局打造的,看似實木打造,可實際上內安著鐵板,一旦調動機關關上門窗,整個車廂活脫脫都是一個大鐵箱,除非是碰到冶造局所研發的那些重型弩,否則一般的弓弩都無法射穿厚達近一個指節的內嵌鐵板。

    相比較而言,趙弘潤更加擔心在另一輛馬車上的凶黨成員——刑部秋審司郎官許樸。

    而此時在馬車內,宗衛呂牧與穆青二人則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東西。

    他倆在大理寺卿正徐榮與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兩位老大人驚愕的目光中,從車廂內翻出一個箱子。

    徐榮與褚書禮好奇地瞧了一眼,這才發現箱子裡盛放著數支造型奇特的手弩。

    可能是注意到了兩位老大人的好奇之色,呂牧拍了拍手中的手弩,笑著說道:“冶造局的私貨,明年大概就會成為我大魏的軍制武器。”

    徐榮與褚書禮愣了一下,隨即便釋然了,畢竟某位肅王殿下掌管著冶造局,有這種武器太正常不過了。

    反而是溫崎這位肅王府的門客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或許是因為以他原本的身份,沒有機會接觸到軍制武器,因此心中更為好奇。

    “衛驕,接著。”

    呂牧迅速將那些手弩分發給了這輛馬車上的宗衛們,其實也就是衛驕、穆青、周樸等幾人而已,而對於身強力壯但腦子不太好使的褚亨來說,這種私貨還不如他腰間的佩劍好使。

    而除了手弩外,箱內還有一些袖箭,宗衛們迅速地將其佩戴在手臂上,畢竟在關鍵時候,這可是能夠用來保命的。

    “殿下。”

    呂牧將一副袖箭遞給了趙弘潤。

    趙弘潤接過手,將其佩戴在右手手臂上,不過他的目光則依舊盯著窗外。

    只見在車窗外的街道上,兩撥看似平民打扮的人正廝殺地激烈,這讓趙弘潤有些犯糊塗。

    『倘若說前一撥人是為了劫回他們的同伴許朴,那麼後一撥人……他們又是何人?』

    就在趙弘潤暗自嘀咕的時候,除了褚亨以外,其餘宗衛們皆下了馬車,與旁邊另一輛馬車上的宗衛高括、種招、朱桂、何苗四人匯合,八名宗衛刀劍出鞘,迅速將兩輛馬車保護起來。

    宗衛們並沒有貿然介入前方的混戰,因為前方那兩撥人的廝殺,亦讓宗衛們感覺有些驚詫,因此,他們只是被動地保護著馬車,舉著手弩,緊握著刀劍警戒著。

    “這些傢伙究竟是什麼人?”穆青皺著眉頭詢問著宗衛長衛驕。

    衛驕徐徐搖了搖頭。

    此刻呈現在宗衛們面前的廝殺,仿佛是前一撥人企圖襲擊馬車,而後一波人則好似在保護馬車。

    前一撥人,那是清一色的平民打扮,但是看他們揮動兵刃的動作,卻根本不像是平民百姓,至少這些人並不畏懼生死;而後一撥人,那則是什麼打扮都有,都沿街兜售貨物的貨郎,在路邊擺攤兜售野果的農夫,有挑著野味的獵戶,有過往的行人,甚至是看似白白淨淨仿佛讀書人一般的傢伙。

    後一撥人,看得出來他們稍微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並不像另外一幫那樣悍不畏死,但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拼死保護著兩輛馬車,使得宗衛們暫時將他們視為自己人,遂用手弩遠端射擊另外那幫人作為掩護。

    在這些人與宗衛們的聯手下,前一撥人在沖了幾次後,便丟下十幾具屍體,果斷地撤退了。

    見此,後一撥人迅速追了上去,只有一人收起了手中的兵刃,朝著兩輛馬車這邊徐緩緩走了過來。

    “站住!”

    宗衛長衛驕沉喝道,用手中的手弩對準了來人,眯著眼睛質問道:“你是何人?”

    只見來人卸下武器,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同時他口中說道:“幾位宗衛大人莫衝動,卑職並非賊人。……我懷中有可以表明身份的權杖。”

    『卑職?』

    衛驕微微皺了皺眉,示意穆青道:“去搜他身。”

    穆青點了點頭,一臉警惕地緩緩靠近那人。

    不過那名男子並沒有絲毫異動,任憑穆青來到他身旁,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子。

    “他身上並沒有武器。”

    一邊開口對衛驕等人說了一句,穆青一邊從這名男子身上搜出一塊權杖,低頭瞅了一眼。

    然而這塊權杖上的刻字,卻讓穆青震撼地睜大了眼睛——『垂拱殿禦庭衛左指揮使燕順』。

    “垂……垂……你……”

    指指手中的權杖,又指指面前那名男子,穆青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雖說他從未聽說過什麼『禦庭衛』,但由於首碼帶著『垂拱殿』三個字,就足以讓他不敢擅做主張。

    可能是猜到了穆青的心思,那男子低聲說道:“宗衛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卑職的身份亦不好大張旗鼓……肅王殿下就在前面的馬車上吧,卑職希望能與殿下見一面。”

    穆青深深看了男子一眼,點點頭低聲說道:“這位大人,且在這裡稍候,容我先稟報肅王殿下……”

    話音未落,馬車處就傳來了趙弘潤的聲音:“穆青,讓他過來。”

    聽到這話,穆青便再無猶豫,帶著這名男子,將其帶到了那輛肅王府的馬車旁。

    此時趙弘潤已移坐到車門附近,上下打量著那名男子。

    見此,那名男子毫無猶豫地叩地抱拳,低聲說道:“禦衛燕順,拜見肅王殿下。”

    而與此同時,穆青亦將此人的身份權杖遞給了趙弘潤。

    與穆青一樣,趙弘潤在看到那塊權杖上的刻字後,也是愣了片刻,因為他也沒有聽說過什麼『禦庭衛』,可當他仔細打量手中的那塊木質權杖時,他卻發現,這塊權杖的質地與手工皆為上等,並且,雕紋的風格很像是出自內侍監所掌管的『宮造局』。

    沉思了片刻,趙弘潤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本王從未聽說過『垂拱殿禦庭衛』……”

    聽聞此言,那燕順也不在意,輕笑著說道:“肅王殿下不曾聽說過,這不奇怪,事實上朝廷亦有九成人不清楚我等……終究我等建成未久,暫時……暫時還只能掛靠在內侍監轄下……”

    一聽到內侍監三個字,趙弘潤心中便不由得微微一動。

    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他離開大樑率軍出征楚國,再到今年五月底返回大樑,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內侍監對大樑的監控力度大為加強,以至於就連他趙弘潤手底下的商水青鴉,都被他那位身在垂拱殿的老爹所得知,還被戲稱為小烏鴉。

    『……』

    深深看了幾眼燕順,趙弘潤心中已信了九分。

    而此時,遠處走回來一幫人,粗略一數大概五人,朝著趙弘潤這邊走來——正是方才與燕順一同協助保護馬車的人。

    因此,趙弘潤揮揮手示意宗衛們不必攔著,等著那些人來到跟前。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燕順先開口問了對方一句:“童信,可曾逮到?”

    一名被叫做童信的男子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怨氣說道:“我已調動了兵衛在前方堵截,可還是被那些鼠輩跳入水渠逃走了。”

    “可曾抓到活口?”燕順又問道。

    童信搖了搖頭,恨恨地說道:“但凡是自忖逃不走的傢伙,全他娘的服毒自盡了。”

    燕順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之色,隨即,他好似想起了什麼,連忙提醒道:“且不說這個,先來拜見肅王殿下。”

    “嗯!”童信點了點頭,在宗衛們仍帶有幾絲警惕的目光下,走到趙弘潤的馬車前,從懷中亦取出一塊權杖,雙手獻上,恭恭敬敬地遞給趙弘潤,口中低聲說道:“禦衛童信,拜見肅王殿下。”

    趙弘潤接過那塊權杖瞅了兩眼,只見權杖上亦刻著一行字:『垂拱殿禦庭衛右指揮使童信』。

    與方才燕順的權杖相比較,兩塊權杖除了刻字稍有不同外,其花紋雕刻,幾乎一模一樣。

    『做工精細到這種地步……除了我冶造局外,怕也就只有宮造局才有這個習慣了……』

    將手中的兩塊權杖分別遞給燕順與童信,趙弘潤沉吟了一下,問道:“兩位大人為何會在此處?”

    燕順與童信對視一眼,隨即,燕順壓低聲音說道:“肅王殿下,恕卑職冒昧,事實上殿下您,還有大理寺卿正徐榮、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兩位,您三位這兩日的行蹤,皆在我『拱衛司』的保護下,我等也知道,您三位剛剛抓獲了一名要犯……”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另外一輛馬車,這才接著說完了後半句:“……原刑部贓罰庫郎官,餘諺。”

    『……』

    趙弘潤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隨即這才逐漸舒展開來。

    『真是了不得啊,內侍監如今對大樑的監控力度……』

    他不禁有些驚詫,畢竟他們抓住餘諺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前的事,沒想到這什麼拱衛司就已經掌握了這個情報。

    『看來,刑部不止有凶黨的奸細,亦有父皇的眼線……』

    想到這裡,趙弘潤沉聲問道:“父皇可是也已得知此事?”

    聽聞此言,燕順抱了抱拳,低聲說道:“據宮裡傳來的消息,陛下已在前往大理寺的途中……”

    『呃?』

    趙弘潤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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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21:36
第793章:反常

  『父皇……居然也已在前往大理寺的途中?』

    在乘坐馬車前往大理寺的路上,趙弘潤心中倍感震驚。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他老爹離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季狩、祭祀天地等特殊的日子外,幾乎不曾離宮,總是坐在垂拱殿的內殿批閱奏章,可謂是一位非常勤勉的君王。

    然而這次,居然驚動了他老爹魏天子,趙弘潤輕吸一口氣,愈發感覺到此案果真是牽扯甚大。

    兩輛馬車緩緩地朝著大理寺而去,趙弘潤背靠著車廂的內壁,望了一眼與宗衛呂牧一同坐在車夫位置的那名男子——垂拱殿禦庭衛左指揮使燕順。

    就在方才,趙弘潤已經詳細詢問了有關『垂拱殿禦庭衛』的情況。

    燕順告訴他,垂拱殿禦庭衛,是去年他趙弘潤率軍征討楚國前後,由魏天子秘密籌建的,繼『兵衛』、『禁衛』、『郎衛』之後的宮廷第四衛,『禦衛』。

    但確切地說,禦衛並不能算是一支衛軍,它的構成更像是一個密探機構,如今掛靠在內侍監轄下,稱『拱衛司』。

    這個存在,朝野並無多少人知曉,但不可否認,拱衛司的權利非常大,集偵查、緝捕、審訊於一體,甚至還擁有調動兵衛與禁衛的許可權。

    更關鍵的是,『拱衛司』聽命於垂拱殿,掛靠在內侍監轄下,這意味著拱衛司可以越過朝廷、直達天聽,是一個權利很大、地位超然的新設司署。

    與拱衛司相比較,大理寺也好、刑部本署也罷,仿佛就變得不夠看了,前者的地位與權利居然超然于朝廷司刑衙門。

    據燕順透露,如今隸屬于拱衛司的禦衛大概有五百名左右,主官為『左、右指揮使』,即他燕順與童信二人,並無『總指揮使』這個官職。

    從某種意義上說,內侍監的大太監童憲,一定程度上就兼掌著『拱衛司總指揮使』這個位置,只不過沒有正式的任命官銜而已。

    『拱衛司……』

    調整了一下坐姿,趙弘潤徐徐閉上眼睛。

    在他看來,他父皇給予拱衛司的許可權與地位都有些超然了,一個掛靠在內侍監轄下的新設司署,本不該一下子給予如此龐大的權利,就好似一個『暴發戶』似的,這並不利於新設司署的穩步發展。

    畢竟拱衛司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朝廷府衙,它是一個集偵查、緝捕、審訊于一體的密探機構,一旦其膨脹,後果不堪設想。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魏天子才會將拱衛司掛靠在內侍監轄下,讓內侍監製約著這個“暴發戶”。

    但無論怎麼看,趙弘潤都覺他父皇的此舉有些急功近利。

    思忖良久,趙弘潤在心中得出一個結論:他父皇在焦慮,或者,是察覺到了威脅。

    『是誰?那個凶黨?』

    趙弘潤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而就在他沉思著這件事時,忽然馬車徐徐停了下來,隨即,馬車外傳來了宗衛呂牧的聲音:“殿下,到大理寺了。”

    “唔。”趙弘潤點點頭,將心中的諸般猜測拋之腦後,彎腰步下馬車。

    待下了馬車後,他不經意地抬頭望向大理寺,卻意外地發現,此時大理寺已被禁衛軍層層包圍——比起離開大理寺前往刑部本署時,大理寺外的禁衛,不止增加了一倍。

    『難道父皇已經到了?』

    趙弘潤朝著左右瞧了瞧,隨即忽然看到,在大理寺府門外,大太監童憲正垂手站在那裡,仿佛等候著什麼。

    見此,趙弘潤閃過一絲明悟:看來父皇已經在大理寺內了。

    想到這裡,他邁步走向童憲。

    此時,大太監童憲早已瞧見了他,緊走幾步迎了上來,拱手拜道:“老奴拜見肅王殿下。”

    “童公公免禮。”趙弘潤擺了擺手,隨即回身指了指不遠處。

    只見在不遠處的,隨行的燕順與童信二人,正協助大理寺少卿楊愈,將刑部贓罰庫郎官餘諺從另外一輛馬車上帶下來。

    見此,童憲頓時會意,低聲說道:“殿下,此二人的確是我內侍監轄下拱衛司的左右指揮使。”

    聽聞此言,趙弘潤心中再無半點懷疑,在瞧了一眼大理寺府內後,問道:“父皇已在府內?”

    “正是。”童憲低了低頭回覆道。

    此時,垂拱殿禦庭衛左指揮使燕順與右指揮使童信已將郎官餘諺來到跟前,只見童憲冷冷地瞧了一眼後者,說道:“燕順,你與楊少卿,且將此逆賊關入大理寺內監牢。”

    “遵命。”燕順抱了抱拳,押送著郎官餘諺朝府內而去。

    而右指揮使童信,卻站到了童憲這邊,也沒說話,只是站著。

    見此,趙弘潤心中難免有些驚訝,畢竟,童憲雖說是一名太監,可他並非是一般意義上的太監,他是掌管內侍監的大太監,魏天子的心腹之一,似童信這般貿貿然站在童信這邊,著實有些不妥。

    可奇怪的是,童憲卻無絲毫不悅。

    『童憲?童信?咦?』

    趙弘潤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幾眼童信這位拱衛司右指揮使。

    似乎是注意到了趙弘潤臉上的表情,童憲笑著介紹道:“肅王殿下,阿信是老奴的堂侄,早些年來投奔老奴,老奴將其安置在禁衛中,恰逢去年有個機會,是故……阿信,這位是肅王殿下,你日後要多加尊重,明白麼?”

    “是。”童信恭恭敬敬地朝著趙弘潤行禮。

    見此,趙弘潤也就懂了。

    任人唯親,這是任何一個朝代都避免不了的,比如眼前這位權勢極大的大太監童憲。

    不過往好了說,這也表示童信算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想到這裡,趙弘潤亦不吝嗇表示善意:“童統領,日後可要與本王多走動走動啊。”

    “是是……”童信一臉歡喜地連聲應道,想來他也瞭解趙弘潤的地位。

    此時,大理寺卿正徐榮與大樑府府正褚書禮也已走了過來,見此,童憲拱手說道:“叫兩位大人受驚了,陛下在府內等候兩位。”

    聽聞此言,徐榮與褚書禮顧不得一路上的疑問,下意識地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拱手說道:“請童公公帶路。”

    “請。”童憲欠了欠身子,帶著徐榮與褚書禮二人,在童信的護衛下,邁步走向府內。

    臨走時,他看了一眼趙弘潤,那眼神分明表示:殿下請自便。

    意思就是說,無論趙弘潤想回肅王府,還是跟著去見魏天子,都遂趙弘潤自己的意思。

    不過趙弘潤還是帶著宗衛們跟了上去,因為他對他父皇此番突然來到大理寺一事感到十分的驚奇。

    跟著大太監童憲來到大理寺正屋的偏廳,一行人果然瞧見魏天子坐在屋內一張椅子上,端著一杯茶徐徐品著。

    見此,眾人連忙上前叩見。

    “平身。”放下茶盞的同時隨口說了句,魏天子瞥見這一行人中還有他的兒子趙弘潤,也不意外,回顧大理寺卿正徐榮說道:“徐愛卿,聽說你等此次從刑部本署抓到一名凶黨,且此人還是贓罰庫的郎官?”

    徐榮眼皮微微一顫,老陳持重地沒敢細問什麼『陛下如何得知?』這種話,拱手說道:“回稟陛下,確實如此。”

    魏天子點了點,問道:“那凶黨,現下在何處?”

    聽聞此言,童憲在旁欠身稟道:“回稟陛下,老奴已命人帶到大理寺的刑房。”

    “好。”魏天子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帶朕前去。”

    一行人又來到了大理寺監牢的刑房。

    待等魏天子等人來到了刑房時,那名凶黨——贓罰庫郎官餘諺,已被獄卒們用枷鎖拷在審訊的木架子上。

    可能是瞧見身披龍袍的魏天子邁步走入刑房,原本面無表情的餘諺,眼中露出了欲擇人而噬般的恨意。

    “昏君!”他咬字清晰地罵道。

    這是餘諺被抓捕後首次開口。

    “大膽!”童憲尖著嗓子一聲呵斥,使得眾人從愣神中回過神來。

    沒有人想到,這餘諺居然如此放肆。

    而此時,童信已幾步走上前,揚起手啪啪扇了餘諺幾個嘴巴,乾脆利索,使得魏天子都轉頭瞧了一眼童信——或許這就是童憲帶著這個堂侄的原因。

    “夠了。”隨著魏天子一聲輕語,童信立即收手,恭敬地退後兩步。

    而此時,魏天子則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面頰浮腫的凶黨,面無表情地問道:“餘諺,你對朕有何怨言麼?”

    “怨言?”餘諺嘿嘿怪笑了兩聲,陰沉地說道:“昏君,你的好日子不會長了!”

    “放肆!”童信大罵一句,正要再對余諺動刑,卻見魏天子揮了揮手,連忙收回了剛剛邁步的腳步。

    “……”魏天子深深凝視著餘諺,眼中閃過陣陣複雜的神色,似驚怒、似忌憚、似惶恐、似不安,讓在旁觀瞧的趙弘潤倍感驚詫。

    半響後,魏天子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道:“是誰在指使你?”

    餘諺冷笑著不說話。

    見此,魏天子臉上閃過絲絲震怒,面色陰沉地說道:“若你肯供出你背後的主謀,朕還可以饒你不死……”

    “別妄想了,昏君!”餘諺冷笑道。

    聽聞此言,大理寺卿正徐榮在旁冷冷說道:“余諺,你亦曾是朝廷官員,備受皇恩,豈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以為依朝廷的力量,追查不清此事麼?”

    “去查吧。”餘諺瞥了一眼徐榮,隨即又用憎恨的目光盯著魏天子,哈哈大笑道:“去查吧,查清楚始末緣由,最好叫天下人人人皆知。”說吧,他深深望了一眼魏天子,用戲虐、嘲弄的口吻說道:“您意下如何,陛下?”

    張了張嘴,徐榮將原本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事態,或許不是他能夠過問的。

    “都退下。”

    魏天子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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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21:52
第794章:反常(二)

    “都退下。”

    隨著魏天子用冷漠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大理寺卿正徐榮與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在朝著前者拱手施了一禮後,毫無猶豫地走出刑房。

    原本趙弘潤站在原地沒打算動,畢竟他對這件事頗為好奇,可沒想到,大太監童憲卻對他做了一個『請暫離』的手勢。

    “我也要離開?”趙弘潤指了指自己。

    大太監童憲苦笑了一下,而魏天子就仿佛跟沒聽到似的,一言不發。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於是趙弘潤聳了聳肩,帶著溫崎,以及衛驕等眾宗衛們,離開了這間刑房。

    童憲一路將趙弘潤送到刑房外,又命禁衛軍在這間刑房外堵地嚴嚴實實,這才返回了刑房。

    此時刑房內,就只剩下魏天子、大太監童憲、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以及作為凶黨一員的原刑部贓罰庫郎官餘諺。

    此時的魏天子,一張臉陰沉地可怕,與平時溫厚和藹的模樣判若兩人,只見他盯著餘諺良久,嘴裡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你……究竟是何人?”

    餘諺的臉上,仍掛著嘲弄、冷笑之色,他在瞧了兩眼魏天子後,詭譎地笑道:“『將軍』托我向您問安……景王殿下。”

    聽聞此言,魏天子的面色驟然大變,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好似自語般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隨即,他憤怒地注視著餘諺,咬牙切齒地罵道:“裝神弄鬼,你究竟是何人?!”

    “是討債、索命的亡魂哦,景王殿下。”餘諺故意發出了桀桀的怪笑。

    見此,魏天子臉上愈加震怒,他眼角瞥見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手裡捏著一把劍,遂伸手握住劍柄,見那柄利劍抽了出來,指著餘諺,怒聲罵道:“『他』早已死了,作為蓄謀造反的逆臣……”

    “蓄謀造反?”余諺聞言哈哈一笑,一臉嘲弄地說道:“您可真說得出口啊,景王殿下……沒有『將軍』,你能坐上東宮的位置?……可憐長皇子,何等寬宏仁義的人主,卻死在你種種陰謀詭計之下……弒父奪君、陷害長兄、背信棄義、過河拆橋,為了您如今這個位置,景王殿下可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住口!”魏天子暴喝一聲,滿臉鐵青,手中的利劍抵在餘諺的胸口上。

    然而那餘諺卻怡然不懼,依舊冷笑著說道:“你怕了?呵呵呵……你也會怕?”

    魏天子胸口起伏不定,在深深吸了口氣後,終於冷靜下來,沉聲問道:“你背後的人,究竟是誰?不可能是『他』,是誰?你等假冒『他』的名義,究竟想做什麼?”

    “假冒?”餘諺嘿嘿一笑,低聲說道:“你以為你當時殺盡了所有人?哈?哈哈哈哈,知曉你醜惡之事的義士,不知千千萬萬。終有一日,我等會將你當年的種種醜惡,告知於天下,叫天下人皆得知,你趙偲,是一個陰險狠毒、卑鄙無恥、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

    而就在這時,只見魏天子眼中泛起濃濃的殺意,一劍刺入了餘諺的胸口。

    “你該死!”魏天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見此刻的他,瞪著雙目,手中青筋迸起,哪裡還像是平日裡那位寬容的君王。

    “……”大太監童憲默默地低下了頭。

    忽然,他注意到他的堂侄——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正瞪大眼睛駭然地瞧著這一幕,皺了皺眉,一腳踹在後者的小腿上。

    童信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望向自己的堂叔,卻見這位長輩正瞪著自己,遂好似明悟了什麼,渾身一顫,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望向面前那位堪稱怒髮衝冠的魏天子。

    “咳咳……”被魏天子一劍刺入胸口,餘諺咳嗽了兩聲,嘴裡流下許多鮮血,只見他用戲虐、嘲弄的目光看著魏天子,艱難地說道:“我在……黃泉……等你……”

    說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粗著脖子,大聲喊道:“忠——誠——!”

    喊完這句,餘諺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頭顱一垂,頓時氣絕。

    『……』

    而聽聞這一聲呼喊,魏天子受到的觸動仿佛更大,手一松,下意識地退後兩步,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

    足足過了好一會,魏天子這才回過神來,徐徐退後了兩步,望著面前那已斷了氣的餘諺,面色陰沉地可怕。

    見此,大太監童憲推了一下身旁的堂侄,不動聲色地朝著那柄掉落在地的利劍努了努嘴。

    不可否認童信也是個機靈的人,被堂叔指點後,硬著頭皮走過去將那柄利劍拾了起來,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魏天子面前,大聲喊道:“卑職莽撞,錯手殺了此凶黨,望陛下恕罪!”

    魏天子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大太監童憲,卻見後者低著頭,因此看不清其臉上的神色。

    深深地望著跪在面前的童信,魏天子幽幽問道:“那你為何要殺他?”

    “因為……”童信舔了舔嘴唇,忍著心中的恐懼與驚駭,硬著頭皮說道:“他出言侮辱陛下,罪該萬死!”

    “哦。”魏天子輕應了一聲,淡淡說道:“下不為例。”

    “是……是……”童信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又望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童信,魏天子眼中的殺意逐漸退散,邁步走向刑房外,口中淡淡說道:“童憲,回宮。”

    “是!”大太監童信躬了躬身,隨即瞥見堂侄還跪在地上,遂上前踢了他一腳,示意他起來。

    童信咕嚕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瞥了一眼已沒有魏天子蹤影的刑房門口,小聲問道:“小叔,我剛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對吧?”

    童憲輕笑了一聲,拍了拍堂侄子的肩膀,低聲說道:“……至少,陛下已記住了你。簡在帝心,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說著,他抬腳準備離開,不過臨走前,他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記住你方才所說的話,人是你殺的,咬死此事,無論對誰都要這麼說,決不可透露半句,明白麼?”

    “是,是,小叔,我明白的。”童信連連說道。

    見此,童憲滿意地點點頭,邁步離開了刑房。

    這時,童信這才敢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頗有餘悸。

    他很清楚,若非童憲是他堂叔,方才提醒了他,或許他沒辦法活著走出這間刑房。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高興甚至亢奮起來,畢竟正如他堂叔童憲所言,這場驚嚇是值得的,魏天子已記住了他的名字,這是多少國人夢寐以求的事。

    而與此同時,在刑房外的走廊盡頭,趙弘潤、大理寺卿正徐榮、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大理寺少卿楊愈等諸多官員,正低著頭看著魏天子與大太監童憲從面前走過。

    一句話都沒有說,魏天子便離開了大理寺。

    “……”

    趙弘潤、徐榮、褚書禮、楊愈等人面面相覷。

    隨後,監牢走廊上那一隊禁衛亦離開了,這時,眾人連忙回到刑房,卻發現,餘諺這名凶黨,早已氣絕身亡。

    而此時,此刻仍留在刑房內的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連忙向趙弘潤以及幾位大人請罪,口口聲聲說是他殺了餘諺。

    徐榮與褚書禮對視一眼,出於某種顧忌,識趣地沒有去細問。

    他們只是感到有些無奈:好不容易抓到的凶黨分子余諺,居然就這麼死了。

    這還什麼都沒審問呢!

    “今日……姑且就到此為止吧。”徐榮頗有些疲倦地說道。

    想來刑房內那些位官員,也都不是愣頭青,聞言紛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相互拱手告別。

    而趙弘潤,則邁步走到餘諺的屍體面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其官服胸口處逐漸被鮮血染紅的部位。

    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殺了餘諺,這種可笑的藉口趙弘潤根本不會相信。

    童信有這個膽子?

    要知道,餘諺是目前此案的唯一線索,童信有膽子殺害此人?還是在魏天子面前?

    “讓我看一看傷口。”趙弘潤淡淡說道。

    聽了這話,宗衛長衛驕走上前,將餘諺的官服以及內襯的衣衫撩起,露出傷口。

    只見傷口處血肉模糊,這證明,並非是單純地刺入那麼簡單,動手的人還攪了一下劍刃,這才是最致命的。

    『果然……』

    趙弘潤心中明瞭:單純的刺了餘諺一劍,其實是可以救回來,畢竟餘諺受傷的部位並不算致命,但是,攪了一下劍刃,使得其傷勢擴大,這就救不回來了。

    “肅王殿下,您這是……”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走了過來,表情詭譎地看著趙弘潤死死盯著餘諺的傷口。

    趙弘潤看了一眼童信,淡淡說道:“本王只是看看,別沒的意思,童統領不必多慮。”

    童信訕訕地笑了笑,退到旁邊不再言語,只是他臉上,始終掛著患得患失的表情。

    “回王府。”

    搖了搖頭,趙弘潤邁步走出了刑房。

    途中,他心中仍思忖著這件事。

    情況已經很明確了,是他的父皇魏天子要余諺死,或許,還是他父皇親自動的手。

    只是,為什麼呢?

    想著想著,趙弘潤又想到了方才在刑房外所聽到的那聲『忠誠』的喊叫。

    倘若趙弘潤沒有猜錯的話,那可能是一句軍隊裡的口號。

    『那餘諺……竟是出身軍伍?』

    “我大魏,有將『忠誠』二字掛在嘴邊作為口號的軍隊麼?”趙弘潤冷不丁詢問宗衛們道。

    眾宗衛對視一眼,困惑地搖了搖頭,誰也沒有答得上來。

    因為,他們從未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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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22:12
第795章:驚喜

    當晚在肅王府內,趙弘潤躺在其書房內一張臨時鋪設的小榻上,腦海中仍回憶著今日所遇到的種種。

    他沒有心思與蘇姑娘、與烏娜等有過肌膚之親的女眷纏綿,因為他心中抱持著諸多的疑問。

    要知道在這『刑部尚書周焉遇害』案中,刑部贓罰庫郎官餘諺,是迄今為止所抓到的最關鍵的疑犯,本來可以從此人口中套出很多線索,可是,還沒等大理寺對餘諺嚴刑拷問,餘諺就死在了趙弘潤他父皇魏天子的手中。

    這讓大理寺還怎麼追查下去?

    也難怪當時大理寺卿正徐榮都有些失望,草草地讓眾人各自回府歇息。

    趙弘潤很想去親自詢問他父皇,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因為當時,魏天子摒退眾人時,就連他也包括其中,這就表示,有些事,他父皇不希望他這個兒子得知。

    既然如此,就算他趙弘潤親口去詢問他父皇,還指望他父皇會將真相告訴他?

    『罷了罷了,還是再想想周尚書的案件吧……只是迄今為止所抓到的嫌犯,張三曉與餘諺都死了,這……』

    趙弘潤有些苦惱,畢竟那二人的死,意味著此案的線索到這裡全斷了。

    忽然,趙弘潤心中微微一動。

    他想起了刑部尚書周焉遇害時,藏在其大拇指指甲縫內的那一絲木絲。

    這一絲木絲,所能代表的資訊實在太少。

    但趙弘潤本能地感覺,這多半是那位周尚書留下的重要線索。

    只是,這是什麼意思呢?

    『木……木……木……』

    嘴裡嘟囔著,趙弘潤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以至於待等次日醒來,他沮喪地發現,本打算思考一宿案情的他,結果啥收穫也沒有。

    『可能關鍵還是在於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官籍名冊。』

    心不在焉地梳洗了一番後,趙弘潤邁步走向廳堂,待等他帶著宗衛們以及溫崎,準備出府前往吏部本署時,結果在經過花園裡的走廊時候,他瞧見旁邊閃過一個人影,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撲到了他懷中,與他親熱地擁抱了一下。

    “(羱族語)我好想你啊……”

    “烏娜?”趙弘潤愣了愣,可待他仔細一瞧懷中的女孩兒,他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玉……玉瓏?”

    然而,懷中的少女聽到後卻不滿地皺了皺鼻子,離開了趙弘潤的懷中,氣呼呼地叫道:“什麼嘛,一陣子不見,弘潤弟弟的口氣越來越大了嘛,連姐姐都不叫了……不愧是征討了楚國的魏軍統帥。”

    面對著女孩兒的質問,趙弘潤苦笑了一下,只好喊了一聲:“玉瓏皇姐。”

    女孩兒,不,應該說是玉瓏公主,她臉上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孺子可教。”

    此時,走廊旁的花園裡又走出一個人影,攤攤手無奈地說道:“弘潤,為了給你一個驚喜,玉瓏可是在這裡躲了好一會了。”

    “六叔?”趙弘潤望向來人的臉上更是充滿了驚喜,因為來人正是他最憧憬的六王叔趙元俼。

    “六叔,你們幾時回來的?”趙弘潤高興地問道。

    趙元俼微微一笑,說道:“剛到不久,六叔連自家王府都沒回去,就被這丫頭拉著來到你這邊……她非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什麼驚喜?”趙弘潤疑惑地望向玉瓏公主,心說沒瞧見這位皇姐帶來什麼禮物啊。

    見此,玉瓏公主小臉一皺,不滿地說道:“什麼嘛,弘潤,你沒注意到我方才是用羱族的話與你打招數嗎?”

    “啊?就這?這就是驚喜?”趙弘潤愣了愣,有些轉不過彎來:“我還以為你說的驚喜是什麼禮物呢。”

    玉瓏公主氣呼呼地哼了哼,不滿地說道:“禮物有啊,蘇姐姐、烏娜、小杏兒、芮芮,還有她姐姐,我準備了好些禮物呢。但就是不給你,誰讓你氣我,哼。”

    說完,她哼哼著徑直往肅王府的北苑去了,大概是去見她那些小夥伴了。

    見此,在場的宗衛們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畢竟如今,能使自家殿下吃癟的人,那可是越來越少了。

    趙弘潤無語地看著玉瓏公主的背影,又瞧了瞧趙元俼,卻見這位六王叔亦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都是六叔你慣出來的……”趙弘潤對六王叔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趙弘潤語氣中卻沒有絲毫不滿的意思。

    他只是很感慨,因為在三年前端陽日的晚上,這位玉瓏公主一個人坐在花園裡水池旁的石頭上,形單影隻,那落寞的神色,讓趙弘潤看了倍感心疼。

    而如今,這位皇姐已變得開朗了許多,朝氣蓬勃而有活力,趙弘潤心中亦十分高興。

    “那丫頭沒規矩?你就有規矩了?……這丫頭,這丫頭的,玉瓏怎麼說也比你大吧?”

    聽了趙弘潤的話,六王叔沒好氣地伸手在趙弘潤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六叔,你最近是越來越偏心了啊……”趙弘潤揉了揉腦門,有些不滿地說道。

    畢竟在以往,眼前這位六王叔是最疼愛他的,可最近,趙弘潤明顯可以感覺到,這位六王叔對玉瓏公主的疼愛,早已超過了對他的疼愛,使得趙弘潤心中難免有些小小的嫉妒。

    聽了趙弘潤的抱怨,趙元俼的面色微微變了變,這種改變只是一閃而逝。

    隨即,就聽他笑著說道:“弘潤,你如今可是男兒漢了,可莫要再提這種小孩子的話。……對了,你這是要出去?”

    見六王叔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題,趙弘潤翻了翻白眼,隨即點點頭說道:“有點事。”

    “什麼事?”趙元俼疑惑地問道。

    趙弘潤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將前幾日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事告訴了眼前這位六王叔,但隱瞞了昨日抓到的餘諺被他父皇所殺這件事。

    “……因此我想再去吏部本署看看,看看能否找到什麼線索。”

    “竟有此事?”趙元俼臉上露出幾許驚容,皺眉問道:“哪裡來的賊子,居然敢加害朝廷重臣?”

    見趙元俼面露慍色,趙弘潤微微愣了一下,因為他很少見這位六王叔露出如此憤怒的表情。

    半響後,趙元俼皺眉問道:“弘潤,此案有什麼進展麼?”

    一聽這話,趙弘潤心底就有些鬱悶。

    因為本來案件已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畢竟他們昨日已抓到了餘諺,只要從後者口中拷問出真相——餘諺為何要將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案宗偷偷放歸刑部本署的藏庫——或許就能偵破整個案件,甚至是順藤摸瓜找到整個凶黨勢力的主謀。

    只可惜,魏天子殺了余諺,使得這條線索徹底斷了。

    “暫時還沒有什麼頭緒。”趙弘潤搖搖頭說道。

    見此,趙元俼遺憾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既然如此,弘潤,六叔就不耽誤你了,等你回來,六叔再與你聊聊。”

    “啊?”趙弘潤聞言不禁有些失望,畢竟好一陣子沒見到這位素來疼愛他的六叔,正有許多話要與對方聊呢。

    忽然,他靈機一動,說道:“六叔,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這……”趙元俼聞言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弘潤,你知道的,六叔我從不過問朝中事務的……”

    “這又不是什麼朝中事務,這是刑事案件啊。”趙弘潤不容分說地拉著趙元俼走向了遠處。

    無奈之下,趙元俼只好同意。

    在旁,溫崎瞅著這一幕,不動聲色地將宗衛穆青拉到一旁,指著遠處的背影,問道:“穆宗衛,那位是何人?”

    穆青瞧了一眼遠處,笑著解釋道:“乃是咱殿下的六王叔,怡王。”

    溫崎點點頭,隨即又問道:“聽方才的對話,似乎這位元怡王爺前一陣子並不在大樑?”

    “可能是去哪裡遊玩了吧。”穆青聳了聳肩,隨即,他見溫崎滿臉凝重,遂笑著說道:“幹嘛這幅表情?怡王爺可不是什麼可疑的人,他是素來最疼愛咱殿下的,比陛下還要疼愛咱殿下,因此曾經有人說呀,這位六王叔與咱殿下,倒更像是父子,不過這話你可別到處瞎說啊,否則陛下怪罪下來,可沒人能保住你。”雖然說著這話,但穆青自己卻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然而,溫崎卻沒有笑的心思,只見他深深望著趙元俼離去的背影。

    『真的只是巧合麼?這位怡王爺,恰恰在這個時候回到大樑……』

    溫崎皺了皺眉。

    在他看來,方才那名女子——即肅王殿下的皇姐玉瓏公主——看此女那時的模樣,顯然是想在肅王殿下面前炫耀她學會了那個羱族人的語言。

    而據溫崎所知,羱族語,那是三川郡人的方言,而三川,距離大樑何止數百里。

    『倘若只是湊巧,那還則罷了,倘若不是湊巧……』

    溫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在心中補完了後半句。

    『……那這位怡王爺,可是回來得有些趕啊。』

    而與此同時,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麼,走在前面的趙元俼回頭瞧了一眼,可瞧見的,卻是溫崎滿臉笑容地對他致意。

    『錯覺麼?』

    趙元俼多看了溫崎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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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22:35
第796章:溫崎的懷疑

  “什麼?你要留在府裡?”

    在肅王府的府門外,當溫崎提出要留在府裡時,趙弘潤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要知道,溫崎之所以死活要跟著他,那就是為了躲避綠兒那個在前者看來兇神惡煞的小女人,可不知為何,這會兒溫崎卻又改變了主意。

    “是這樣的……”面對著趙弘潤的疑問,溫崎一臉訕訕地說道:“本來在下是那樣打算的,可是後來又想到,那個可憎的丫頭昨日曾威脅在下,要在下今日充當帳房,隨她到西市……”

    他這話,倒也不全然都是假話,畢竟綠兒大管事昨夜的確找過他,並威脅他『別以為你跟著殿下我又拿你沒辦法』,說來說去,那位綠兒大管事就是看不慣他溫崎每日在王府裡白吃白喝,定要使喚使喚他,給他找點事做。

    比如說,跟著綠兒大管事到西市的屠戶那裡去交涉一下,因為最近綠兒大管事對原先那名屠戶每日送到王府裡的豬肉不太滿意。

    如此一來,溫崎這個既有學問、又能算帳,還能跟著跑腿的讀書人,就成了綠兒大管事最佳的使喚人選。

    本來溫崎是羞於做這種事、也羞於提起的,可是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使得他唯有拿這件事作為藉口。

    “你就這麼怕綠兒?”趙弘潤有些無語地看著溫崎,已經在他印象中,溫崎也是個頗為強硬的硬骨頭,很難想像這名絕不輕易折腰的讀書人,居然怕一個小丫頭怕到如此地步。

    隨著溫崎滿臉尷尬地點頭承認此事,宗衛們哄笑不已,畢竟他們平日裡都覺得,綠兒是一個挺可愛、挺有本事的小丫頭,至少,這個小丫頭將他們肅王府的雜事打理井井有條,使得宗衛們都將其視為妹妹般看待。

    “行行行,那你就留下吧。”趙弘潤揮了揮手,隨即開玩笑地說道:“不過她若是欺負你,你可別來述苦啊。”

    他說這話,也不全然都是玩笑,畢竟綠兒曾是蘇姑娘的貼身丫環,並且與他也算是相識已久,因此,好幾次看到綠兒“欺壓”溫崎,趙弘潤也只是裝作沒看到。

    畢竟綠兒已融入了肅王府的大家庭,雖然她有點勢利眼,而且在金錢方面斤斤計較,但不可否認,王府的人都將她視為了肅王府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包括趙弘潤。

    而相比較綠兒,溫崎這位受到趙弘潤重視的門客,還只不過是一個新人,至少宗衛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在下已經打定主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相信定能逃過此劫。”溫崎信誓旦旦地說道,這番有骨氣的話,聽得趙弘潤與宗衛們哄笑不已。

    唯獨趙元俼沒有笑,只是在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溫崎。

    “六叔,那咱們走吧。”

    趙弘潤指了指自己王府的馬車,邀請六王叔上車。

    趙元俼深深看了一眼溫崎,繼而點點頭,登上了馬車。

    “恭送殿下,恭送怡王爺。”

    溫崎站在馬車旁拱手施禮,那畢恭畢敬的樣子,還真像一回事。

    不過待等馬車逐漸駛遠後,溫崎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收了起來。

    忽然,他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叫你多管閒事!”

    不過隨即,他又歎了口氣,喃喃說道:“在府裡白吃白喝了幾日,總得做些什麼……”

    嘴裡嘟囔著,溫崎邁步回到肅王府,喊住一名正在清掃庭院的家丁,問道:“請問,綠兒大管事現下在何處?”

    “大管事?”那名男丁杵著掃帚,似笑非笑地看著溫崎,說道:“今日府裡來了貴客,大管事多半在庖廚指揮廚子準備菜肴……”

    “多謝多謝。”溫崎拱拱手,按照記憶來到了王府裡的廚房。

    肅王府,有兩個廚房,一個是給府裡的下人做飯的,一個則是專門給府裡的主人——即肅王趙弘潤與他的女眷。

    對此,溫崎都不陌生,即便前幾日,他沒少到這兩個廚房索要酒菜。

    來到後院的廚房,遠遠地,溫崎果然瞧見那位綠兒大管家正在指揮著下人以及庖廚們清洗菜肴的材料,看她吆五喝六、指揮若定的樣子,溫崎不得不承認,這個丫頭能將偌大的肅王府打點地井井有條,能耐著實不小。

    『不怕、不怕……』

    給自己鼓了鼓氣,溫崎臉上堆著笑容,湊上前去:“綠兒大管事……”

    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綠兒回頭瞧了一眼,待看到溫崎滿臉堆笑,她臉上頓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冷冷說道:“又來索要酒菜?今日府裡來了貴客,可沒工夫給你開小灶……”

    溫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訕訕說道:“是怡王爺與玉瓏公主吧?”

    “咦?”綠兒臉上泛起幾許驚訝,詫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溫崎拱了拱手,解釋道:“方才送肅王殿下出府時,曾遇到過……”

    “哦。”綠兒釋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像是趕蟲子似的揮揮手,嫌棄地說道:“既然知道此事,今日就別來添亂,去去去。”

    『這個丫頭……』

    溫崎恨得牙癢癢,可想到心中的事,卻只好舔著臉,好言相求:“綠兒大管事,在下有件事想請您幫忙。……並非是索要酒菜。”

    “什麼事?”看在對方好歹是府上的門客,綠兒皺眉問道。

    “是這樣的。”溫崎湊上前去,壓低聲音說道:“綠兒大管事,您能否想辦法讓在下見見玉瓏公主?”

    “唔?”綠兒頓時皺起了眉頭,狐疑地盯著溫崎問道:“你見玉瓏公主做什麼?”說著,她好似是猜到了什麼,從鼻子哼了一聲,鄙夷地說道:“就憑你,也想高攀玉瓏公主?死了這條心吧!……我告訴你,玉瓏公主是殿下最疼愛的皇姐,若你膽敢有絲毫非分之想,就算殿下器重,也絕饒不了你!”

    『殿下最疼愛的皇姐?……這描述聽著可夠奇怪的。』

    溫崎心中嘀咕了一句,隨即連忙說道:“綠兒大管事誤會了,在下豈敢有那種非分之想?……在下只是想問玉瓏公主幾個問題,問完就走。”說著,他討好似地說道:“只要綠兒大管事幫了在下,在下日後唯大管事馬首是瞻。”

    “……”綠兒上下打量著溫崎,依舊帶著幾許狐疑問道:“果真只是問幾個問題?”

    “千真萬確。”溫崎信誓旦旦地說道。

    見此,綠兒點了點頭,說道:“那行,正好我要端一盤果子去後院,你跟著我去吧。”說罷,她朝著遠處喊道:“喂,龐胖,叫你準備幾盤吃食糕點,要這麼久?”

    “來了來了。”府裡的大廚端著一個大盤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

    “給他。”綠兒指了指身邊的溫崎。

    『苦也。』

    溫崎心中暗暗叫了一聲苦,只能老老實實地端過盤子。

    “跟我走。”

    丟下一句話,綠兒徑直朝後院而去,溫崎端著裝滿了果子糕點的木盤跟在後頭。

    一路上,溫崎驚訝地發現,眼前這位綠兒大管事在府裡的地位果真不尋常,這不,那些值守的衛士(肅王衛),見到此女紛紛點頭行禮,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任憑此女出入王府後院。

    按理來說,縱使是王府裡的大管事,也不至於有這等特權吧?

    抱持著心中的懷疑,溫崎跟著綠兒來到了後院,或者說北苑。

    “這裡是殿下與幾位夫人的住處,別探頭探腦到處亂瞅,明白麼?”綠兒在前頭叮囑道。

    “是是。”溫崎連連點頭。

    二人來到了北苑的花園裡,只見在院子裡,蘇姑娘、烏娜、羋姜、羋芮、羊舌杏等眾女,正歡喜地接受玉瓏公主從三川帶給她們的禮物。

    在旁,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則在一旁站著,臉上時而露出幾分笑意。

    這時,綠兒緊走幾步,甜甜地對眾女說道:“綠兒給幾位姐姐送糕點吃食來了……”

    一聽這話,羋芮率先跳了起來,雙眼放光地來到溫崎面前,迅速抓起幾塊糕點塞到嘴裡。

    “……”綠兒嘟了嘟嘴,看似有些不太高興。

    原因很簡單,畢竟羋芮的姐姐羋姜,與她綠兒以往伺候的小姐蘇姑娘,皆是『肅王妃』的有禮人選,而綠兒,顯然是站在她小姐蘇姑娘這邊的。

    而此時,玉瓏公主則拿著一串精緻的手鏈來到綠兒面前,捏了捏後者的臉蛋,笑嘻嘻地說道:“小丫頭越來越水靈了……喏,這是姐姐給你帶的禮物。”

    “給我的禮物嗎?”綠兒頓時歡喜地跳了起來,甜甜地說道:“多謝公主殿下。”

    “叫姐姐就好啦。”玉瓏公主摸了摸綠兒的頭髮,隨即,她好奇地望向綠兒身後的溫崎,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見此,綠兒回頭輕輕踹了溫崎一腳,叫道:“還不像公主殿下行禮?”

    溫崎知道這是綠兒給他創造機會,不失時宜地上前拱手一記大拜,恭敬說道:“在下是投奔肅王殿下的門客,溫崎。”

    “溫先生……”玉瓏公主愣了愣,隨即不失禮儀地點了點頭。

    溫崎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機會,也顧不得突兀,開口問道:“公主殿下,您看起來很疲憊,是因為此番返回大樑日程很趕的原因麼?”

    『哪有這麼問人的?』

    蘇姑娘、羋姜等心思細膩的女主人,聞言下意識地望向溫崎。

    而原本在旁笑吟吟不說話的王琫,臉上頓時露出了凝重之色,皺眉打量著溫崎。

    “溫先生問這個做什麼?”

    玉瓏公主狐疑地看著溫崎。

    不得不說,溫崎判斷錯了物件,玉瓏公主可不是一個像她如今所表現的這樣大大咧咧的女孩兒。

    她的細膩,不見得不如蘇姑娘或者羋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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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5 01:22:52
第797章:再探吏部本署

   “都怪你!都怪你!”

    在回去的路上,綠兒大管事氣憤地踹著某個府上門客的小腿,一臉氣憤地叫道:“讓你得罪公主,讓你得罪公主!”

    一連被踹了七八腳,溫崎實在是忍無可忍,亦氣憤地說道:“綠兒大管事,在下哪裡得罪公主了?”

    聽聞此言,綠兒氣憤地說道:“雖說公主未曾表現出來,可她心裡不高興了,都是你那些問題給害的……你問那些問題到底有什麼目的啊?”說著,她逼上前一步,眯著一雙秀目威脅道:“我告訴你,玉瓏公主那是我家小姐的大姑子,殿下頗為疼愛公主,因此公主的意見,有可能決定我家小姐能否成為肅王妃,若是因為你的關係……哼,我絕饒不了你!”

    一聽到這女人圈子裡的話題,溫崎簡直頭大如鬥,只好連連賠罪道:“好好,這件事都怪在下,都怪在下,回頭在下去向肅王殿下請罪,定不會牽連到綠兒大管事與您那位小姐,成了吧?”

    綠兒聞言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身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前面兩位,請留步。?”

    綠兒氣呼呼地轉過頭來,可待她瞧清楚來人,她臉上收斂了臉上的怒色,恭敬地盈盈施禮道:“王宗衛長。”

    原來,喊住綠兒與溫崎的,便是剛才陪伴著玉瓏公主的,怡王趙元俼身邊的宗衛長王琫。

    “綠兒姑娘。”王琫沖著綠兒點了點頭,隨即微笑著開口道:“綠兒姑娘能否讓王某與這位溫先生單獨聊幾句?”

    綠兒瞧瞧溫崎,又看看王琫,低聲說道:“王宗衛長,溫崎只是我家肅王殿下新收的小小門客,若是有何得罪之處,綠兒替王宗衛長教訓他好不好?”

    聽了這話,溫崎頗有些驚訝地瞧了一眼綠兒,以他的聰慧才智,如何聽不出來綠兒這是在袒護他,否則,她沒有必要刻意提起我家肅王殿下新收的門客這句話。

    這丫頭的心腸果真不壞……

    此時再回想起趙弘潤前兩日寬慰他時對綠兒所作出的評價,當時嗤之以鼻的溫崎如今隱隱也有些相信了。

    他不由地對綠兒升起幾分好感,儘管這個尖嘴利牙的小丫頭曾罵得他羞憤於私,還不止一次地踹他的小腿,多次將他讀書人的面子踐踏在腳底下……

    而對面的王琫,也聽懂了綠兒的言外深意,笑著說道:“多謝綠兒姑娘提醒,即是肅王殿下器重的門客,王某又豈敢冒犯這位溫先生?王某只是想與溫先生聊幾句罷了……憑著我家王爺與你家殿下的關係,難道綠兒姑娘還信不過王某麼?”

    見被王琫拆穿了自己那句有深意的話,綠兒俏臉微紅,連忙施禮說道:“綠兒哪敢懷疑王宗衛長呢……那,綠兒先且告退。”說罷,她給了溫崎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獨自向小道另一頭走遠了。

    看了一陣綠兒離去的背影,見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假山之後,王琫這才轉頭望向溫崎,冷冰冰地問道:“溫先生,足下方才詢問公主殿下的話,究竟有何目的?”

    此時的王琫,臉上神色可不像對待綠兒時那樣和藹和親,面無表情、目光冰冷,著實令人畏懼。

    然而,溫崎卻不畏懼他,想想也是,這可是一位有膽量在會試考場上舞弊、借此報復朝廷的學子。

    “王宗衛長對吧?”溫崎撇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在下只是覺得奇怪,為何怡王爺恰恰好在這個時候返回大樑,並且在入城後,第一時間來見肅王殿下呢?”

    “這個時候?”王琫聽出了溫崎話中那故意加重語氣的一個詞,心中微微一動,皺眉說道:“你指的是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事?”

    “……”溫崎笑而不語。

    見此,王琫臉上閃過幾絲疑惑,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幾日還在三川的時候。

    當日,他們本打算前往青羊部落,可不知為何,趙元俼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執意要返回大樑。

    莫非那張紙條……

    王琫的心砰砰跳了兩下。

    其實他很清楚,雖說他王琫是怡王趙元俼的宗衛長,但實際上有很多事,趙元俼卻瞞著他,甚至於,這位王爺手底下實際上還有另外一撥實力不弱的人手……

    但是因為趙元俼從未主動提起過,因此,王琫也只是裝作不知,因為他是宗衛,而宗衛,即是忠誠。

    而在王琫陷入沉思的時候,溫崎亦在仔仔細細打量著面前這位六王爺的宗衛長。

    溫崎感覺很詫異,因為他從王琫的神色判斷,這位宗衛長似乎對其王爺的事亦不大瞭解,否則經他這麼一說,要麼是驚怒、要麼是恥笑,不至於會露出深思的神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溫崎觀察自己的目光,王琫定了定神,沉聲說道:“溫先生,王某見你是肅王府的新人,因此,有件事想告知於你。……肅王殿下七八歲的時候,便與我家王爺相識,此後一直是親如父子,因此無論如何,王爺也不會做出什麼對肅王殿下不利的事……溫先生護主之心可嘉,但這份防備,著實沒有必要。……王某也不希望,因為溫先生的關係,使得肅王殿下與我家王爺產生什麼芥蒂。”

    “……”溫崎聞言沉思了片刻,沒有反駁王琫的話,畢竟趙元俼與趙弘潤的關係,在趙弘潤離開王府前,他便已偷偷詢問過宗衛穆青,的確是如王琫所言那般。

    見溫崎仿佛是在思忖自己所說的話,王琫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拱手抱拳說道:“王某言盡於此,望溫先生好自為之。……叨擾先生很過意不去,還望溫先生見諒,告辭。”

    “……”溫崎亦拱了拱手,目送著王琫離開。

    怡王趙元俼……看來這位王爺的確有些事,只是……我該告訴趙潤麼?

    溫崎輕吐一口氣,臉上閃過陣陣掙扎之色。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與他六王叔趙元俼,正乘坐著馬車,在前往吏部本署府衙的路上。

    在途中,趙弘潤將此案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這位六王叔,就連餘諺的事,在他經過一番猶豫後,亦透露給了趙元俼。

    當然,他透露的是另外一個版本即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殺死餘諺這個版本。

    畢竟如今趙弘潤與他老爹的關係早已不像當年那樣冷淡,因此,儘管趙弘潤很清楚餘諺是被他老爹下令殺死,甚至是親手殺死,也不希望從他嘴裡說出真相。

    而聽了趙弘潤的透露,趙元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六叔,你在想什麼?”見趙元俼久久不說話,趙弘潤納悶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元俼微笑著看了一眼趙弘潤,說道:“弘潤,看著你與你父皇摒棄前嫌,六叔也很高興……”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六叔說得什麼話,我與老頭子的關係,目前還是很緊張呢。”

    “呵呵。”趙元俼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他心中澄明那餘諺的死,肯定與魏天子逃不開關係。

    而以趙弘潤的聰穎,肯定猜得到這件事,可他既然選擇隱瞞,這就意味著,趙弘潤已逐漸接受魏天子那位父皇,後者在心中已有重要地位。

    這讓趙元俼微微有種失落感。

    畢竟,趙弘潤雖說是他四王兄趙元偲即當今魏天子的兒子,但從趙弘潤七直跟在他趙元俼屁股後頭跑,並且將他視為憧憬的物件,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長大以後想像六叔一樣當一名紈絝王爺,這使得趙元俼當時越來越喜愛這個侄子,以至於後來對待侄子簡直視如己出。

    正如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對溫崎所說的那樣,趙元俼的確有不少秘密,但從未做過什麼不利於趙弘潤的事,以往不會,如今不會,日後也不會,因為在趙元俼的心中,趙弘潤就跟是他兒子其實沒有什麼區別,除了並非他所親生。

    可如今,感覺到趙弘潤與他親生父親的關係逐漸和睦,本身沒有子嗣、且一直將趙弘潤視如己出的六王爺,自然會感到失落。

    這樣也好……

    思忖了片刻,趙元俼暗暗對自己說道。

    而此時,趙弘潤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古怪,心中暗暗著急。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岔開話題問道:“六叔,你知道我大魏有什麼軍隊是以忠誠為口號的麼?……那餘諺臨死前,好似大呼忠誠,我懷疑他曾是行伍的軍卒……”

    ……

    驟然間聽到這個,趙元俼的瞳孔瞬間一縮。

    忠誠?那不是……怎麼會?難道果真是……

    心中轉過諸般念頭,趙元俼搖了搖頭,遲疑地說道:“這個……六叔亦不大清楚,據六叔所知,駐軍六營好似不用忠誠二字作為口號吧?”

    倘若溫崎眼下身在此處,必定能現趙元俼的神色有異,只可惜,在馬車內的趙弘潤以及他的宗衛們,皆對趙元俼極為信任,因此也就沒有人去注意趙元俼的神色。

    “殿下,吏部本署到了。”

    待馬車徐徐停下來後,駕駛著馬車的宗衛呂牧在外邊喊道。

    “嗯。”趙弘潤應了一聲,隨即對趙元俼說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刑部尚書周焉周大人在遇害之前,肯定在這吏部本署內,留下了什麼線索,能夠指認凶黨身份的線索。”

    說著,他下了馬車。

    繼趙弘潤之後,趙元俼亦下了馬車,抬頭望向面前那座朝廷吏部府衙。

    此刻的他,心中頗有些忐忑。

    會是……那些人麼?

    六王叔心中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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