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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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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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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31 01:23:43
第858章:入秋(二)

    目前大樑的局勢,說實話趙弘潤並不喜歡。

    隨著前一陣子隴西魏氏投奔魏國、南梁王趙元佐返回大樑,魏國大樑就顯得有些暗潮洶湧。

    先是隴西魏氏與南梁王趙元佐暗中聯手,於紫宸殿公然表明立場支持趙弘潤的五王兄慶王趙弘信,隨後魏天子開始出暗招,讓六王爺趙元俼打入了宗府,架空了原宗府宗正趙元儼,隨後借著討伐楚國得勝的便利,將趙弘潤所執掌的商水軍與鄢陵軍分別擴展到了五萬編制,如今又讓趙弘潤悄然武裝浚水軍。

    這一樁樁事,仿佛有兩隻粗壯的手臂正在角力。

    作為不相干人士,趙弘潤儘管從中也得到了便宜,但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此刻的大樑的氛圍。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加傾向於三年前時候的大樑,那時,他魏國遭到了楚國暘城君熊拓與固陵君熊吾兩方的侵犯,又有韓國在北疆虎視眈眈,國難當頭,朝廷空前的團結。

    當時,燕王趙弘疆毅然放棄爭奪皇位,親身前往山陽,為魏國把守北方的國門,而六王兄趙弘昭,則不惜遠赴齊國為質子,換取齊國對魏國的支持以及對韓楚兩國的牽制。

    而在趙弘潤率軍擊退暘城君熊拓的期間,朝廷兵部、戶部、工部亦拋卻成見,給予大力支持,終使趙弘潤擊敗了暘城君熊拓。

    當時的朝廷,氛圍很好。

    可三年後,東宮太子弘禮與雍王弘譽的戰爭已趨向白熱化,慶王趙弘信亦不甘落後地跳了出來,再加上魏氏以及南梁王趙元佐,以至於朝中局勢暗潮澎湃,就連魏天子,為了鞏固權利也開始暗使陰謀。

    這種種,讓趙弘潤著實不喜。

    但是不喜歸不喜,如今大樑以及朝廷的氛圍,縱使是他趙弘潤也無力扭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關注著事態的變化。

    說到事態,北疆近幾日陸陸續續送回來最近的戰況,因為趙弘潤事先與兵部打過招呼,因此,兵部抄錄了一份,派人送到了肅王府。

    如今的北疆,形式果真是錯綜複雜,充斥著東宮黨與雍王黨的北一軍,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已然是天水魏氏獨大的北三軍,再加上燕王黨的山陽軍、南燕大將軍衛穆所率領的南燕軍,以及原禹王趙元佲的宗衛長韶虎所率領的魏武軍。

    除此之外,還有些川雒聯盟的騎兵。

    首先是北一軍內部不合,東宮黨與雍王黨相互掣肘,但是因為北一軍的統帥乃是東宮太子弘禮的關係,軍中雍王黨據被打壓地很慘。好在東宮礙於朝中的反應,不敢做得太過分,否則,恐怕雍王黨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而於戰況來說,目前北一軍駐紮在河東安邑一帶,據說正想方設法要收復曲沃,不過趙弘潤並不看好。

    再說山陽軍,河東郡東部山陽戰場,這應該算是北疆目前戰況最激烈的一處戰場了,倒不是說韓隊對山陽的攻勢對比安邑更為兇猛,而是因為山陽軍隸屬于燕王弘疆,上下一心,多次對韓隊展開反擊,因此激怒了韓國的軍隊。

    好在山陽軍與南燕軍比鄰,南燕軍大將軍坐鎮沬(mei)邑(今朝歌),多次從旁協助燕王弘疆。

    遺憾的是,目前齊國陷入內亂,當初威脅韓國的齊國的巨鹿水軍,被召回國內支持內戰,以至於韓國的邯鄲郡不再像之前那樣束手束腳,又派了一支軍隊進攻南燕軍,使得南燕大將軍衛穆陷入了左右難顧的局面不知該繼續支援山陽,還是該偏重於防守沬邑。

    至於韶虎的五萬魏武軍,前一陣子駐防在河東郡中部的溫、河陽,據說在少曲、野王兩地連接戰勝了韓國一支騎兵與步兵的組合,目前正率軍北上,兵鋒直指天門關。

    不得不說,韶虎的魏武軍,是魏國目前在北疆戰場上戰果最卓著的軍隊,大樑朝廷與垂拱殿亦萬分期待大將軍韶虎能奪回天門關。

    而除了韶虎的魏武軍外,戰功居第二的,竟然是川雒聯盟派來支援的騎兵,這支騎兵在河東郡的西部活動,給河東郡一帶的韓隊展開騷擾。不誇張地說,內鬥極為嚴重的北一軍之所以還穩穩地守著安邑,除了有三衛軍總統領李鉦代為調度外,川雒騎兵功不可沒。

    當然,這是北二軍與北三軍還未展現攻勢時的形式。

    而待等八月下旬,南梁王趙元佐率領北二軍抵達河東郡的東部地區,山陽一帶的形式頓時改變。

    曾幾何時,趙弘潤覺得自己用兵的方式已經足夠大膽,可是看了南梁王趙元佐攻打的地方,他忽然發現,這位三伯的膽魄比他更甚一籌。

    誰能想到,就在韓隊分別對山陽、沬邑展開兩頭攻勢的時候,南梁王趙元佐率軍直驅韓國邯鄲郡西南地區的中牟,出人意料地用五萬大軍圍住了該城,嚇得韓國立馬調兵支援中牟。

    然而,南梁王趙元佐僅僅只是在中牟虛晃一招,只是露了個面就從中牟撤離,從旁偷襲了正在攻打沬邑的韓軍,配合南燕軍,重創了一支韓隊。

    可就當韓國邯鄲軍調集大軍直逼沬邑時,卻發現南梁王趙元佐已經繞了一個圈子,攻克了中牟北面一座防備不足的城池臨慮,逼得韓軍只好再次從沬邑抽調軍隊,堵死南梁王趙元佲向北揮軍的道路。

    對於南梁王趙元佐所用的戰術,趙弘潤心中多少有數,那即是所謂的奔襲即讓士卒只攜帶數日口糧,日夜兼程趕到某個地方,對該地展開攻勢。

    若能攻克該地,則視己方的軍勢,要麼駐守,要麼放火燒掉城池,迅速撤走,不給敵軍捲土重來的機會;倘若偷襲失敗,也不強硬攻城,迅速撤走。

    總之,就是到處尋找敵方的薄弱地帶攻打,消耗其兵力,並且不給敵方反擊的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一般要使用這種戰術,就必須對當前的戰略局勢爛熟於心,能夠像讀心術般“讀懂”敵軍的兵力部署,說白了需要非常敏銳的戰場直覺與卓越的眼光,不是一般將領能使用的戰術。

    但反過來說,這招戰術的局限性也很大,尤其是對面像韓國這種擁有大量騎兵的國家。

    畢竟步兵跑得再快,也沒有騎兵的速度快。

    這不,只是十幾日工夫,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就被韓國的騎兵逮到了尾巴,然而結果,卻是北二軍在臨慮西邊的太行山伏擊了韓國的騎兵,取得了太行大捷。

    這讓趙弘潤不得不佩服那位三伯對於戰況的精准把握,就仿佛是鳥瞰全域似的,緊盯著韓隊的一舉一動。

    而相比較北二軍,天水魏氏將領姜鄙所率領的北三軍,儘管戰功目前並不如南梁王趙元佐,但是進兵的勢頭卻很兇猛。

    記得前一陣子,魏國部署在武遂的軍隊與佔據著王峘的韓軍僵持不下,縱使是三衛軍總統領李鉦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攻克王峘。

    可是姜鄙到了武遂後,就率領北三軍強行攻克了王峘。

    當然,這只是因為部署在王峘的韓軍兵力不如北三軍的關係,並不能證明薑鄙的韜略或者勇猛,但是隨後,薑鄙率軍抵達曲沃,一戰投入所有兵力,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到最後,就連他自己亦親自上陣,冒著箭雨當場斬殺了那支韓隊的主將,可謂是一戰揚名。

    在那之後的幾次戰事,薑鄙所表現出來的勇猛,就連韓軍都感到忌憚連試探都沒有,一開打就死磕,要麼你死、要麼我死,這種瘋子誰受得了?

    幾場仗後,韓國的步兵幾乎是繞著薑鄙走,只有騎兵敢在北三軍面前晃晃。

    當然,也只是敢晃晃,因為姜鄙針對韓國騎兵的對策,首先是針對騎兵的戰馬,弓**射馬、砍馬腿,無所不用其極,唬地韓國的輕騎兵不敢輕易突擊豎著魏大將軍姜鄙旗號的北三軍。

    相比之下,東宮太子弘禮所執掌的北一軍,徹底淪為背景,還未等他們想出攻克曲沃的戰術,曲沃就被薑鄙攻克了。

    而在那之後,北一軍就只能在北三軍身背後吃塵。

    趙弘潤真心覺得,有沒有北一軍,其實真的沒啥影響。

    當然,這只是趙弘潤的偏見,事實上,在得到薑鄙這位猛將的協助後,東宮太子趙弘禮所率領的北一軍也開始發力了,不過就是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碰到難以招架的硬仗,姜鄙自行出面抗了,東宮黨那批人,就在後面打打落水狗,撿撿東西,然後不要臉地開始搶奪薑鄙打下來的城池與土地。

    總的來說,有了南梁王趙元佐與薑鄙加入的北疆戰場,魏國一方逐漸開始挽回劣勢,畢竟雙方的兵力差距擺在那裡。更何況,趙元佐、姜鄙、趙弘疆、衛穆、韶虎,各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帥才。

    而秦國那邊,待等到九月份的時候,秦國的軍隊終究是對魏國屬地發動了攻勢,而且攻勢非常兇猛,一上來就是兩路的進攻,一路進攻河東郡的西部,一路攻打三川郡的西北部。

    河東郡暫且不說,而在三川郡的西部,羯族部落開始與秦隊交戰。

    然而首戰並不樂觀,烏邊部落的軍隊首先被打敗,族長切拉爾赫倉皇遷移部落子民,投奔川雒聯盟,而羯族部落那邊,數量龐大的奴隸軍碰到秦國同樣數量龐大的黥面軍,一日之內竟被殺掉四萬余奴隸兵,鮮血染紅了三川西部草原。

    九月下旬,三川向魏國求援。

    秦魏戰火,由此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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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9章:前往三川

    十月初,趙弘潤帶著衛驕、周朴、呂牧、褚亨、穆青五名宗衛,以及臨洮君魏忌,在祥符河港乘坐船隻前往三川郡。

    事實上,趙弘潤其實並不樂意這麼快就前往三川郡,倒不是因為他準備借秦國人的手削弱不怎麼聽話的羯族人的實力,而是因為商水軍與鄢陵軍的換裝尚未落實,冶造局與兵鑄局這些日子哪怕是日夜趕工,也僅僅只是打造了三千套新式武器裝備,平均每日鑄造產量大概也就是百來套左右,誰讓趙弘潤要求冶造局精益求精呢。

    可問題是,秦國的軍隊已經入侵了三川郡與河東郡,想來趙弘潤也不能要求秦**隊等到商水軍與鄢陵軍全部換裝完畢吧?

    於是,趙弘潤想了一個主意,決定先帶著臨洮君魏忌前往三川郡看看秦**隊的虛實,畢竟三川郡並非不是完全不設防的空置之地,在三川郡的西部、中部、各羯族部落尚擁有著強大的實力,趙弘潤並不介意在羯族人與秦國開戰的時候,先探一探秦**隊的底。

    至於這次攜帶的軍隊,趙弘潤下令冶造局優先武裝商水軍的冉滕、項離、張鳴三支精銳千人將,只可惜臨近趙弘潤準備前往三川時,張鳴千人隊尚有半數的士卒並未領到新式裝備,因此,趙弘潤就只好放棄,僅帶了冉滕與項離兩支特殊千人隊,合計大概兩千四百人左右。

    至於商水軍與鄢陵軍其他的軍隊,將在日後完成換裝後,陸陸續續乘坐船隻前往三川郡,這是趙弘潤所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

    當然了,他使用這個策略的前提,是三川郡西部的主力、即羯族人不至於被秦**隊打地太慘,記得前些日子,羯族部落一場戰事被秦**隊殺掉四萬余奴隸軍,這著實讓趙弘潤嚇了一跳。

    雖說那四萬人數僅僅只是羯族部落的奴隸兵,是連最起碼的武器裝備都沒有落實的奴隸兵,但再怎麼說也有四萬人,就這麼一戰被秦軍屠宰掉四萬人,仔細想想趙弘潤真覺得挺震撼的。

    短短一日一宿,趙弘潤一行人便乘船來到了川雒的河港盟津。

    一開始,盟津只是一片籍籍無名的荒蕪河灘,可隨著魏國戶部的商船頻繁在這片土地運卸貨物,這片土地逐漸也興旺起來,並且取了一個名字,盟津,即按照字面理解,川雒聯盟的渡口。

    這座河港,當然比不上祥符港,更別說是博浪沙,畢竟趙弘潤給祥符港與博浪沙的定位是貿易線總樞紐,而盟津只不過是三川川雒之地的一站而已,兩者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作為在三川郡所建設的第一座河港,川雒聯盟在此投入了很大的熱情與支持,畢竟如今雒城的繁華,那可是全建立在雒城—魏國這條貿易線上的,因此,盟津河港的建設自然重要。

    待等趙弘潤的船隻在盟津靠岸時,川雒聯盟早已派人在那恭候,不是別人,正是原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祿巴隆。

    當日,趙弘潤並沒有下船,而是將祿巴隆等一行人接上了船,然後船隻繼續逆大河往西,前往三川郡的西部。

    不得不說,再次見到趙弘潤,祿巴隆十分激動,畢竟以往三川部落,抵禦天災的能力是極其薄弱的,倘若冬季期間的大雪凍死了部落裡太多的羊群,哪怕是原來實力再強大的大部落都會由此衰弱,甚至是驟然崩塌。

    想想也是,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羊只在短短幾日內被寒冷的天氣凍死,這種堪稱毀滅性的打擊,別說三川的部落,縱使是魏國恐怕也要吐血。

    因此,三川人非常敬畏天地與大自然。

    但是近兩年來,隨著川雒聯盟的諸多部落逐漸用魏國新鑄造的川雒魏圜錢取代了以往將羊只作為貨幣的生活方式後,天災對三川人的威脅明顯就小了許多。

    畢竟,再寒冷的天氣,也不能將本來就是死物的銅錢凍死啊。

    記得去年,川雒聯盟中有一個小部落在冬天損失了大半的羊群,若在往年,這個部落算是完蛋了,可如今,他們一點兒也不驚慌。

    該部落族長組織起部落內的族人,將凍死的羊只剪掉羊毛,然後浸水剝皮,將羊毛、羊皮、凍羊肉運到雒城,沒幾日工夫就換了大把大把的魏國銅錢。然後,他們用這些銅錢購買了產自魏國的糧食,作為來年族人的糧食。

    換而言之,那場突如其來的冰雪,對那個小部落所造成的損失簡直微乎其微。

    甚至於,只要找幾個平日裡關係不錯的部落,買一些羊羔回來,只要短短一兩年工夫,還是能夠恢復以往的羊群規模。

    可以說,背靠魏國的三川,再也不必在冬季擔驚受怕,這是三川人最感激魏國的一點,也是羯族部落願意淡忘羯角部落一事的根本原因,畢竟他們也害怕有朝一日被天災找上門。

    對於如今的川雒聯盟來說,放牧羊群已經不是受草原生活所迫,而是一種掙錢的途徑,畢竟魏國的地形不適合大批放牧羊群,這就註定三川的羊只在魏國的銷量非常好。

    尤其是羊肉,這種比豬肉口感更好的肉材,已經被魏國的上流社會所普遍接受。

    雖說羊肉有些膻味,可這怕什麼,魏國有著非常深厚的廚藝基礎,去掉羊肉上的膻味根本不算什麼。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川雒聯盟當中的許多部落,如今可謂是富得流油,比如此時再次出現在趙弘潤面前的祿巴隆,穿著一身魏國式樣的錦袍,比曾經富態許多,活脫脫像是一個鄉下土財主。

    這使得趙弘潤一開始見到祿巴隆時,愣了半響這才擠出一句彆扭的話來

    “……祿巴隆,兩年不見,壯實許多啊……”

    事實上,那哪裡是壯實,根本就是朝著臃腫發展了,兩年前精壯魁梧的草原漢子,如今身上的肌肉逐漸已鬆弛下來,看得出來,這兩年來沒少養尊處優。

    面對著趙弘潤的調侃,祿巴隆面上有些害臊,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他仍然可以為趙弘潤衝鋒陷陣。

    趙弘潤雖說臉上露出信任的表情,可心中卻不以為然,他很懷疑祿巴隆是不是還能像當初那樣,在賓士的戰馬上射中遠處的目標。

    當然,這不要緊,畢竟祿巴隆是羝族綸氏部落的族長,川雒聯盟的幾位領導者之一,倘若連他都要親自上陣搏殺,那麼川雒聯盟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雙方寒暄了幾句,相互開了幾句玩笑,趙弘潤便將祿巴隆與臨洮君魏忌相互介紹給了對方。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便向祿巴隆詢問川雒聯盟的出兵情況。

    見此,祿巴隆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回答道:“事實上,上月我川雒接到烏邊部落的求援時,就已經派了一隊勇士前去迎接。……按照肅王殿下所吩咐的,我們只是將烏邊部落接到我川雒,不曾與秦國的軍隊發生衝突。而前幾日再次收到肅王殿下的書信後,我川雒聯盟便組織了五千名的勇士,由我擔任這支騎兵的督軍。……這些勇士,昨日已經向西部出發。”

    “唔。”趙弘潤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羯族人那邊,可曾送來什麼消息?……這次羯族人這麼快就向我大魏求援,還真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

    祿巴隆聞言笑著說道:“肅王殿下不知,羯族人正與巴國打地不可開交,驟然得知秦**隊踏足三川,也是措手不及。據我所知,當時羯族人的幾個部落湊了四五萬的奴隸,本以為可以抵擋一陣子,沒想到,一日之內就被秦**隊給殺光了,他們也是慌得很。”

    在提到那四五萬奴隸被秦**隊殺光的時候,祿巴隆的語氣中帶著幾許惋惜,畢竟在他看來,四萬萬的奴隸,倘若出售給魏國,無論是賣給魏國商人作為家奴,還是賣給魏國朝廷作為苦工,這都是一筆很龐大的金錢來源。

    如今的三川什麼最值錢?不就是羊只與奴隸麼。

    因此在祿巴隆眼裡,一場仗失去了四萬余奴隸的羯族人,簡直就是敗家子。

    在旁,臨洮君魏忌靜靜聽完了祿巴隆的講述,隨即皺眉問道:“只是奴隸?羯族人的戰士沒有與秦**隊開戰麼?”

    趙弘潤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臨洮君魏忌不瞭解三川這邊的情況,遂解釋道:“羯族人的作戰方式就是這樣,先用大量的奴隸消耗敵軍的體力,然後再派上部落裡勇敢的戰士,一波攻勢將敵軍擊潰。……然而這次,秦軍以雷霆之勢殺光了羯族人的奴隸,羯族人的處境就比較尷尬了,除非逼不得已,羯族人是不會願意讓本族的戰士去做無謂的犧牲的。”

    “難道他們就放任秦軍進入三川?”臨洮君魏忌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這種時候,趙弘潤就只能安慰魏忌:“無妨,三川草原,並不存在什麼必爭之地,也幾乎無險可守。今日秦軍得勢,傾吞百里草原;明日秦軍得勢,這百里草原還是得吐出來……”

    也正是這個原因,趙弘潤並不在意秦軍此刻的強勢,畢竟三川郡幾乎無險可守,就算讓秦軍佔領許多土地,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優勢,相反,秦軍越是深入三川,對當地環境不熟悉的他們,反而會受到束縛。

    因此,趙弘潤並不急著讓他魏國的軍隊這麼快就投入戰場,而是打算先借羯族的力量,先探探秦軍的實力。

    反正羯族部落當初拒絕向魏國臣服,只接受雙方平等的合作,如今他們的地盤被秦軍攻打,趙弘潤也沒有義務就一定要拼死救援。

    目前,靜觀兩虎相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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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抵達華陰

   經過了兩日的航程,趙弘潤那擁有十艘運輸船的船隊,在三川郡西部的『華陰』一帶靠岸,冉滕千人隊與項離千人隊,約兩千兩百余名精銳商水軍士卒下了船,並且在船隻上運載的輜重、糧草搬到岸上。

    上了岸後,祿巴隆指著南邊對趙弘潤以及臨洮君魏忌說道:“在南邊大概五六裡的地方,有一座廢置的土城,簡單整理一下,應該是個不錯的駐軍地。”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

    片刻後,趙弘潤與兩千余名商水軍士卒,攜帶著一車車的輜重、糧草,向南前進,而那支船隊,則返程前往祥符港。

    不得不說,三川郡乍一看是非常荒涼的,因為這裡的草原,並不是那種一望無垠的草地,有的地方遍地都是坑坑窪窪的水坑,再加上雜草叢生,說實話並沒有想像的那樣美好。

    但是臨洮君魏忌卻有些激動,畢竟這片土地,是數百年他們隴西魏氏的同宗兄弟——隴中趙氏與隴右趙氏走過的地方,這兩支趙氏族人先祖在離開隴西後,經過了艱難的跋涉,穿過了遼闊的三川郡,最終到達了中原。

    儘管臨洮君魏忌出身臨洮魏氏,但這絲毫不妨礙他敬佩隴中趙氏與隴右趙氏。

    “你怎麼了,魏忌大人?”

    趙弘潤有些吃驚地問道,因為他發現魏忌的身子似乎是在顫抖。

    他起初以為魏忌的不適是因為不習慣坐船,導致有些暈船,可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魏忌居然是在感慨趙氏一族的堅韌不拔。

    『……』

    看著魏忌激動的樣子,趙弘潤張了張嘴,表情古怪地欲言又止,但最終啥也沒說什麼。

    因為他逐漸已發現,臨洮君魏忌的性格其實有些內向憂鬱的,並且還是一個很感性的人。

    說白了,就是多愁善感。

    這個性格,導致臨洮君魏忌在針對某些事做出決定時,一般都是遵照內心,而不是注重利益。

    當然,也不是說臨洮君魏忌就真的無欲無求,只是他想要的東西與一般人想要的不同,相比較物欲,魏忌追尋的應該是某種情懷。

    比如說,將隴西這個祖宗留下來的基業從秦人手中奪回來,好使他在死後,有顏面對隴西魏氏的列祖列宗。

    這類人,一般內心都很強大而且糾結,所以趙弘潤很明智地藉故遠離了一些,免得打擾到這位內心感情豐富的臨洮君大人對先人的緬懷。

    五六裡的路程,其實放在別的地方,其實最多也就是半個多時辰,但是在三川郡這片土地上,這點時間遠遠不夠,這不,趙弘潤這一隊人馬踩著潮濕泥濘的草地,艱難地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這才看到那座祿巴隆口中的古城廢墟。

    騎馬走近了觀瞧,趙弘潤目測那座古城廢墟的遺址,發現這座古城真的很小,而且異常的破舊。

    儘管這座古城的週邊造有一圈城牆,但那僅僅只是一人多高的土牆,而且多處坍塌,簡直就是千瘡百孔,這讓看慣了石砌城牆的趙弘潤非常失望。

    不過趙弘潤可以理解,畢竟這裡是三川郡的西部,並且保留的是數百年前的魏國廢城,可以說,當時的趙氏先祖,仍舊在採用堆土做牆的方式。

    但是只要繼續往東,朝著三川郡的東部前進,就不難發現,沿途可能仍然保留著的魏國古城,那是一座比一座有規模,一直到雒地,終於出現了石砌城牆。

    因此可以說,這片三川郡,仍保留著當年趙氏先祖的發展經過,一點一點地靠近中原文化。

    倘若趙氏中也有一位像臨洮君魏忌這樣感性的人,從隴西徒步走到如今的魏國,或許他會被感動地無以復加,因為這條路,是他們趙氏先祖走過的路,是姬姓趙氏一族逐漸開始興旺的荊棘之路。

    然而,趙弘潤可沒有這種感性。

    “冉滕、項離,叫士卒們在這座古城駐紮下來,你們二人負責指揮。”

    趙弘潤喚來冉滕與項離兩名千人將,對他們吩咐道。

    “是!”冉滕與項離抱拳領命,隨即退下指揮駐紮事宜去了。

    他倆要負責的事務很多,比如說搭建兵帳、部署城防等等。

    這裡所說的部署城防,可不是依賴眼前這座古城那幾乎一推就倒的土牆,這種玩意在攻城戰中純屬擺設,而冉滕與項離要做的,就是加固、修繕這些土牆,並且將一架架用船隻運來的連弩部署上去——這才是最大的仰仗。

    事實上,城內是存在有房屋建築的,只不過腐朽地很厲害,縱觀整座古城,幾乎找不到一座完整的,到處都是殘牆斷壁。

    全部推倒清理是不現實的,因為商水軍士卒們沒有那麼多的工夫與精力,因此,他們在那些殘牆斷壁的基礎上搭建帳篷,充分利用尚且堅固的房屋牆壁,雖說因此搭建起來的帳篷千奇百怪,但總算是趕在當日黃昏前搭建好了行軍帳篷,不至於讓兩千兩百多名士卒夜宿荒野。

    畢竟眼下已至初冬,天氣早已逐漸變冷,而三川郡一帶地勢平坦,空氣潮濕,因此寒風尤其厲害,若是在這裡吹上一宿的冷風,哪怕是身體再強壯的戰士,恐怕也吃不消。

    在士卒們忙碌的時候,宗衛們已經在古城中央最先搭建的帥帳前點起了篝火。

    不得不說,在三川郡境內,生一堆篝火是比較困難的事,因為這一帶幾乎沒有什麼森林,最多就是一些矮樹,枝幹又細又潮,若是沒有經驗的人,恐怕連一堆篝火都生不起來。

    好在這裡有祿巴隆以及其部落的戰士,這些可都是土生土長的三川人,尋找合適的柴薪點燃篝火,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在祿巴隆的指導下,商水軍士卒們很快地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隨後,祿巴隆便帶領大概三四百名商水軍士卒,四處尋找水源。

    是的,尋找水源。

    別看三川草原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水坑,仿佛水源十分充足的樣子,可實際上,這片草地上的水,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不能食用的。

    因為那是不流動的死水,甚至於,有些水塘裡還能撈起一些動物的屍骨,污染了原本可食用的水塘。

    而祿巴隆帶領商水軍士卒去尋找的,是那種流動的溪流,哪怕有些溪流看起來很小,僅僅只有一個手掌寬、兩個指節淺,哪怕有些溪流在流入某個小水塘後,看似有些渾濁,但實際上,這些卻是可食用的。

    不過這一些經驗,除非是多年居住在三川草原上的羯族人、羱族人、羝族人,否則,一般人是很難分辨這一帶的水源能否可以飲用。

    當然了,這裡所說的是否可以飲用,並不是說某些水源有毒,確切地說,應該是存在病菌,甚至是疫菌,會讓誤飲的人發熱生病,嘔吐腹瀉,然後過不了幾日便一命嗚呼。

    在祿巴隆負責去尋找可飲用水源的時候,臨洮君魏忌已經參觀了整座古城,回來後告訴趙弘潤,這座古城,曾經可能存在著一個古縣。

    對此,趙弘潤一笑置之。

    大概半個多時辰後,祿巴隆便回來了,同行的商水軍士卒們,分別拎著裝滿了水的木桶,在用紗布簡單過濾後,便將木桶架在篝火上煮沸。

    這也是三川人總結出來的經驗:三川草地上的水,哪怕是可飲用的水,也必須煮沸才可飲用。

    而在等待燒水煮飯的時候,宗衛長衛驕適時地將三川一帶的地圖拿了出來,鋪在地上,趙弘潤、臨洮君魏忌、祿巴隆等人圍坐在地上,分析當前的境況,並且對之後幾日的行程做出規劃。

    “……我們如今在這裡(華陰),已經非常接近秦嶺,因此在船上時,我建議殿下在這一帶靠岸,再靠近的話,會很危險。……另外,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目前秦國的軍隊,要麼是在我們西面大概百餘裡的位置,要麼就是在我們的西南方向。”指著地圖上的位置,祿巴隆向趙弘潤與臨洮君魏忌介紹道。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祿巴隆為何對秦國軍隊的位置提出兩個假設,因為這要看秦軍對羯族人的應對——倘若秦國軍隊決定先拔除羯族部落的威脅,那麼,他們就會對位於西南方向的羯族部落進兵;反過來說,倘若秦軍的主要戰略是迅速搶佔三川郡的土地,那麼他們或許會忽略羯族部落的威脅。

    “應該在西南方向。”臨洮君魏忌在略微思忖後,沉聲說道:“憑我對秦軍的瞭解,秦軍不會坐視羯族部落的存在,倘若那些羯族部落果真如肅王殿下所言的那般強大,那麼,秦國的軍隊就更加會率先攻擊羯族部落。”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他也希望如此,要不然的話,他們就只能向東撤離了,畢竟單憑區區兩千余名商水軍士卒,根本無力與秦軍抗衡。

    想了想,趙弘潤轉頭對祿巴隆說道:“祿巴隆,本王需要你部落的戰士迅速與西南的羯族部落取得聯繫,若是他們準備對秦國軍隊做出反擊,本王希望到時候能在遠處觀望,看看秦軍的實力。”

    聽聞此言,祿巴隆笑著說道:“肅王殿下放心,剛才去找水的時候,我就已經派出戰士帶著我川雒聯盟的信物去與羯族人接觸了,相信最遲明日傍晚,我部落的戰士就會帶回來消息。……另外,我也派了人去打探秦國軍隊的位置。”

    “很好。”趙弘潤滿意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次日傍晚,綸氏部落的戰士便帶回來西南方向那支羯族部落的回覆,稱他們又聚攏了數萬奴隸,準備在兩日後與秦軍交戰。

    聽說此事,趙弘潤僅帶著臨洮君魏忌、祿巴隆以及幾名宗衛,連夜騎馬前往西南,準備親臨戰場,旁觀羯族部落與秦國軍隊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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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1章:準備觀戰

   三川與秦嶺,兩者是接壤的,但是在以往,兩者之間並不存在具體的分界線。但是許多年來,雙方還是逐漸形成了以秦嶺東部山地作為兩地分界的默契。

    『注:這裡所說的秦嶺,指最狹義的關中秦嶺,並不是廣義的秦嶺山系,也就是說,不包括華山、枯縱山、熊耳山、崤山等等。』

    確切地說,如今三川郡與秦國的分界,就是華山,亦或稱太山、太華山等等。

    華山南接秦嶺、北瞰黃渭,以奇峰異石居多,按理來說是必爭之地,然而在三川遊牧民族的觀念中,由於並沒有『寸土必爭』這個概念,以至於三川人很少靠近這片不利於放牧的山巒。

    尤其是華陰,從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指華山的北部,是被華山遮擋住了陽光的土地,因此這裡非常荒蕪,潮濕泥濘、人跡罕至,三川人幾乎不會來這裡放牧,以至於這裡仍然保留著數百年魏國趙氏先祖留下的痕跡。

    但是在華山的南部,也就是所謂的華陽,在那片光照充足、長滿牧草的肥沃土地上,卻是羯族部落賴以生存的天然牧場之一。

    倘若秦國軍隊果真要攻打羯族部落,那麼前者進攻的地方,就是華陽。

    十月十七日,趙弘潤與臨洮君魏忌、祿巴隆以及衛驕等幾名宗衛,騎馬前往華陽一帶。

    橫穿華山是別想了,因為秦嶺、華山一帶的山巒,可不是魏國國內那些山可比的,在高聳入雲的華山面前,魏國境內的什麼安陵、鄢陵,充其量只不過是小山坡、矮丘陵罷了。

    為了節約時間,趙弘潤選擇了比較冒險的路線,從華山的西部繞過這片山脈,穿過華山與秦嶺的狹縫,抵達華陽。

    說是狹縫,可實際上,秦嶺與華山之間的空隙,也足以稱之為是一片平原,只不過目前,這裡是秦國軍隊與羯族部落開戰的戰場,因此想要穿過這裡,危險度非常高。

    好在他們的隊伍目標較小,再者目前秦人的注意力應該集中在羯族部落身上,以至於這趟旅程無驚無險,百餘裡的路程,居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不過待等趙弘潤一行人來到華陽一帶,情況就大為不同了。

    首先,他們在靠近秦嶺的平原上,看到了連綿起伏數十裡的營寨群落,趙弘潤懷疑,那多半就是秦軍的主營。

    不過他沒敢去靠近,畢竟秦軍中有戰車隊、有騎兵,而他們一行人才區區八九個人,若是驚動了秦軍,那可真是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趙弘潤強行壓下想近距離觀察秦軍主營的心思,駕馭著戰馬以飛快的速度往東南方向飛奔,因為在東南方向,那是羯族部落所在的位置。

    在趕路的途中,趙弘潤驚險地撞見了一場荒野外的騎兵對決,一方是深黑色戰甲的騎兵,大概二十幾騎;而另外一方則是穿著羊皮襖的騎兵,大概也是二三十人左右。

    從雙方的人數判斷,趙弘潤認為這兩隊騎兵,應該是碰巧在野外撞見的秦軍斥候與羯族哨騎。

    他本想停下來觀察一下那兩隊騎兵彼此廝殺的過程,奈何那兩隊騎士不約而同地取出了號角,開始呼朋喚友,呼喚友軍。

    本著不想被牽連誤傷的心思,趙弘潤一行人迅速地離開了。

    不過沒等他們跑出幾裡地,就迎面撞上了一支前去支援的羯族哨騎,被對方團團包圍了起來。

    趙弘潤一行人當然不會選擇反抗,畢竟在他們面前的,那是近百名羯族哨騎,是弓馬嫺熟絕不亞于韓國騎兵的草原勇士。

    於是,趙弘潤一行人放棄抵抗,宗衛長衛驕二話不說從戰馬的行囊中取出魏國的旗幟,高舉在頭頂,而祿巴隆,也不約而同地拿出了川雒聯盟的旗幟。

    瞧見這兩面旗幟,那些羯族哨騎解除了攻擊的架勢,隨即,領隊的一名百夫長,帶著幾分警惕來到了趙弘潤等人跟前,用羱族語詢問趙弘潤等人出現在這裡的目的,而且一邊說話一邊比劃,可能是考慮到這些魏人或許聽不懂羱族語。

    事實證明這名百夫長多慮了,因為在趙弘潤的隊伍中,趙弘潤與祿巴隆都精通羱族語,就連宗衛們也會說幾句談不上怎樣標準的羱族語言,比如說『你好』、『我們不是敵人』之類的。

    在雙方互表了身份後,那名羯族哨騎的百夫長告訴趙弘潤等人,他們目前正在與秦人開戰,除了趙弘潤所知的那場——也就是四萬奴隸兵被殺光的那一仗外,事實上秦人與羯族人已陸陸續續交鋒了十幾次。

    當然了,這十幾次的交鋒,指的是依靠羯族哨騎的行動力,騷擾、襲擊秦營的營寨。

    至於正面戰場,前一陣子失去了四萬多名奴隸的羯族部落,可沒有底氣讓本部落的勇士不顧傷亡情況,與秦軍死磕。

    由於要趕著前去支援,那名百夫長並沒有與趙弘潤等人聊多久,在指出了他們羯族人部落地方向後,便急匆匆地帶著麾下的勇士離開了。

    “殿下,要去羯族人的部落麼?”在那隊羯族哨騎離開後,祿巴隆詢問趙弘潤道。

    說實話,趙弘潤其實並不想去羯族人的部落,哪怕『三川戰役』之後,羯族人與魏人的關係回暖,可說到底,這份關係仍然只是在互不干涉前提下的有償合作,並不表示兩者的立場是一致的。

    只不過,如今到了羯族部落的地盤,要是不拜訪一下這裡的主人,這也有些說不過去。

    然而去的話,安全又是一個問題,畢竟羯族人當中對魏國仍然抱持敵意的人,可不在少數。

    想了想,趙弘潤還是搖頭拒絕了:“算了,反正已經與羯族部落打過招呼了,暫時就不去了。”

    祿巴隆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說到底,祿巴隆是羝族人,對羯族人的印象本來就不好。

    傍晚的時候,有幾名綸氏部落的戰士找到了趙弘潤一行人,還別說,雖然只是寥寥幾人,但卻趙弘潤安心了許多。

    畢竟這片土地目前的局勢可不太平,哪怕多一名綸氏部落戰士在旁,這也是一份安全的保障。

    當晚,趙弘潤一行人在華山的山腳宿了一宿,由於此地距離戰場已經非常靠近,因此,趙弘潤一行人沒敢生火烤肉,只是就著水胡亂吃了幾口乾糧,然後便早早地鑽到帳篷裡睡覺。

    由於怕戰馬晚上被寒冷的天氣凍死,因此,眾人特意為戰馬搭建了兩頂帳篷,其餘人都擠在另外兩個帳篷內,除了兩名放哨的綸氏戰士。

    次日,趙弘潤一行人開始攀登華山,希望在半山腰找到一個合適的眺望點,方便觀察秦人與羯族部落的戰爭。

    而讓人驚訝的是,他們在華山的半山腰找到了一個廢置的石砌崗樓。

    這座崗樓有三層,底下兩層曾經可能是住人或者堆放糧食的,而最上面那層則是一個瞭望台,目測大概有七八丈方圓,是非常中規中矩的崗樓。

    這可真是出乎預料的發現,就連祿巴隆都很是意外,畢竟羯族部落幾乎沒有固定監視某地的習慣,他們更加習慣用可移動的監視方式,也就是派出哨騎。

    “……這不像是我大魏當年留下的。”

    趙弘潤仔細觀察這座崗樓,從那些石頭的完整度判斷,他感覺這不像是數百年前他們魏國趙氏先祖留下的,應該要更加往後。

    最後,趙弘潤做出猜測:這可能是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前,在羯族人剛剛來到三川後不久,與秦人發生衝突時,由秦人在這邊建立的崗樓,目的就是為了監視華陽平原上的羯族人。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趙弘潤一行人都很高興,因為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這座崗樓的視野非常優越,不但可以隱約看到那幾個秦軍營寨,甚至連羯族人的部落營地也看得到,更別說兩者之間的那片戰場。

    於是,趙弘潤讓幾名綸氏部落的戰士在山腳下看守著那些戰馬,他自己則帶著臨洮君魏忌、祿巴隆以及宗衛等人搬到了這座崗樓,每日在瞭望臺上,等著秦國軍隊與羯族部落的戰爭。

    一連等了兩日,秦國軍隊與羯族部落終於出現了異動。

    在十月二十日的清晨,當趙弘潤緊緊裹著羊毛毯,在崗樓的第二層靠著牆壁呼呼大睡時,宗衛呂牧急匆匆地從三樓的瞭望台跑了下來,一句話就驚醒在二樓休息的眾人:“開打了,開打了,秦軍與羯族人要開打了。”

    聽聞此言,趙弘潤二話不說,掀開羊皮毯子便沿著石階跑到了三樓,手扶牆垛眺望遠方的戰場。

    果然,只見前幾日在空蕩蕩的那片平坦土地上,今日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潮。

    由於相隔很遠,趙弘潤無法估算秦國軍隊的具體數量,但是那仿佛鋪天蓋地般的人潮,還是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而就在趙弘潤眺望遙遠處秦軍軍勢的時候,在華山山腳下,有一隊人正徐徐朝著這座崗樓的方向而來。

    在隊伍中,有一位趙弘潤並不陌生的熟面孔,那便是前些日子在魏國大樑見過一面的秦少君。

    只見秦少君時而看著手中的地圖,時而用目光仔細地搜尋華山的半山腰,嘴裡念念有詞。

    “奇怪……這裡應該有一座我大秦在百年前所建造的崗樓啊,怎麼就找不到呢?難道被羯族人摧毀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眼睛一亮,將手中的地圖放回了話中。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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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2章:簡單粗暴的秦軍戰術

    就當秦少君帶著彭重等護衛開始攀登華山的時候,在華陽平原的戰場上,秦軍與羯族人的戰爭早已開打。

    不得不說,秦軍的軍隊的確很多,可羯族部落的軍隊同樣也不少,至少在趙弘潤看來,雙方的兵力相差並不多。

    “看來,羯族人聚集了好幾個部落的軍隊啊。”趙弘潤喃喃說道。

    祿巴隆點了點頭。

    在三川上,幾乎沒有多達幾十萬人的大部落,因為這等規模的大部落,隱患非常大,一來是寒冬對羊群的威脅,而來就是放牧地的限制。

    因此,羯族部落的族長在本部落發展到一定規模時,會讓成年的兒子或者心腹,帶著一部分族人與羊群分離出去,尋找另外一片牧草豐富的草地居住,建立一個新的部落,也就是不將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按照這樣的發展模式,哪怕有一支羯族部落遇到了毀滅性的災難,也不要緊,相同父系的其餘羯族部落,會給予一定的協助,幫助前者渡過艱難時期。

    因此確切來說,趙弘潤等人口中的羯族部落,它實際上是一個由許多羯族部落所組成的部落聯盟,構成的形式與當年的羯角部落、如今的川雒聯盟接近,只不過,川雒聯盟因為魏國的關係,並不區分羯族、羱族、羝族,而羯族聯盟,則不接納羝族人。

    “這一仗,據說整個華陽一帶的大部分羯族人部落都參與了。”祿巴隆絲毫不帶感情地說道:“前幾仗的失利,讓羯族人心急了……華陽這邊的環境十分優越,牧草旺盛、可飲用的水源也充足,是羯族部落非常重要的放牧地,他們可不希望被秦人奪走。”

    在祿巴隆看來,華陽這一帶的牧場,堪稱是三川上最好的幾個天然牧場之一,當然了,再好也與他這個羝族人沒有絲毫關係。因為在三川草原上,羯族人是不會將這種上等的天然牧場交給他們羝族人的。

    哪怕直到今日,也有許許多多的羯族人與羱族人看不起羝族人。

    因此說實話,只要不是事關整個三川的大事,單單羯族人或者羱族人的死活,祿巴隆作為一個羝族人是根本不會在意的。

    貌合神離,指的就是羯、羱兩族與羝族人的關係。

    而在遠方的戰場上,秦軍與羯族軍隊已經接觸。

    相比較羯族軍隊那亂糟糟的陣型,秦軍的陣型就要嚴謹整齊許多。

    尤其是當羯族軍隊派出數萬奴隸兵的時候,這份差距就更加明顯了。

    “羯族的奴隸兵開始衝鋒了……羯族部落還未學乖?”

    宗衛長衛驕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遠方的戰場。

    因為前陣子秦軍與羯族部落的戰事,就是因為羯族部落的奴隸兵被殺光,使得後方的羯族戰士們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可沒想到,今日一開打,羯族人居然還是將奴隸兵全部推上了戰場。

    而此時,趙弘潤則搖了搖頭,糾正道:“不,羯族人已經意識到上一場戰事的失誤了,你們看,他們的戰士出動了。”

    眾人仔細觀瞧,果然發現羯族部落的戰士罕見地在一開打就投入了戰場,雖然出現的位置是在兩翼,顯然是為了減少正面硬拼所帶來的損失,但是相比較以往在奴隸兵衝鋒時,羯族部落的戰士跨著馬在後方一動不動,著實是做出了不少改變。

    而對此,秦軍那邊的應對……秦軍沒有絲毫異動!

    可能是察覺到了趙弘潤臉上的詫異,臨洮君魏忌輕吐了一口氣,嚴肅地說道:“羯族人的奴隸軍,不得不說看起來非常兇悍,但這並不足以撼動秦軍部署在正當中的士卒。……肅王殿下且仔細看著,接下來秦軍那不可思議的穩固。”

    “……”趙弘潤看了一眼臨洮君魏忌,隨即聚精會神望向戰場,他隱約看到,秦軍的先鋒隊伍,在沉寂了片刻後,小幅度地開始向前前進,但當那一排方陣的秦國先鋒軍距離正在衝鋒的羯族奴隸兵僅僅只剩下二、三十丈距離時,那支先鋒軍突然整齊地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

    趙弘潤忽然感覺,那支秦國前軍的氣勢一下子就發生了改變。

    “還未裝好麼?”他轉頭對宗衛穆青與周樸二人著急地喊道。

    只見在他身旁,周朴、穆青二人正在安裝一個奇怪的器械,不過在趙弘潤的記憶中,這件奇怪而醜陋的金屬器械,它叫做望遠鏡。

    其實早在去年的時候,趙弘潤就想讓冶造局鼓搗出一架望遠鏡,畢竟在大規模的戰爭中,單憑人的肉眼並不足以看清楚遠方的戰況。

    可問題是,製作望遠鏡需要濾鏡,而濾鏡最好的材料則是透明玻璃。

    可能許多人以為,無論什麼樣的沙子都能熔煉成玻璃,然而事實上,燒制玻璃的原料是石英,不同的沙子,含石英的程度也不同,而魏國常見的一些沙子,哪怕燒制出來玻璃,也是成色很雜的那種劣質玻璃,根本無法製作成濾鏡。

    因此,趙弘潤讓冶造局尋找一種白色的天然礦石(石英石)、或者是白色的沙子(石英砂),但很可惜,魏國幾乎找不到天然的石英。

    因此,趙弘潤只能用樹脂代替玻璃製作濾鏡。

    好處是,樹脂在魏國非常常見,而且製作起來也更加簡單;壞處是,用樹脂製作濾鏡,不如透明玻璃製成的濾鏡那樣清晰,多多少少會帶有些雜色,並且質地很脆,能觀測到的距離也很有限。

    但是不管怎麼樣,總比用人的肉眼直接觀測遠景要清晰地多。

    “好了,好了。”

    在聽到趙弘潤的催促後,宗衛穆青將那個醜陋的望遠鏡固定在木架上。

    為何要固定在木架上,那是因為冶造局並沒有塑膠這種東西,並且,趙弘潤貪心不足,想要一件可以調試距離的望遠鏡,因此,冶造局的工匠們在這架望遠鏡內部裝上了一個齒輪系統。

    由於目前冶造局的工藝還無法製作很精細的齒輪,因此,那些鐵質齒輪都很大,因此,整個望遠鏡的重量也就大大增加。

    雖說大的望遠鏡,能看到遠景也大,但這絕非趙弘潤所希望的,因為實在太重了,他哪怕是用雙手舉著,也舉不了多久,因此,他才會將這架醜陋的望遠鏡安裝在一個木架子上。

    在臨洮君魏忌詫異的目光下,趙弘潤走到望遠鏡後,在一番調試距離後,開始關注遠方戰場上的戰況。

    此時他這才發現,秦軍的前隊,那是一排排手持長戈、鐵盾的士卒,不出差錯的話,這些士卒便是臨洮君魏忌所提過的『戈盾兵』,秦軍正面戰場上的中堅力量。

    而此時,那些戈盾兵已緊密地靠攏——同一排的士卒,緊緊挨在一起,用厚實的盾牌組成一道盾牆;而後排的士卒,居然用盾牌抵著前面士卒的後背,整個兵陣的密集程度,簡直不可思議。

    “……擋得住麼?”

    趙弘潤喃喃嘀咕道。

    就在他私下嘀咕的時候,羯族部落的奴隸兵已經沖到了秦軍戈盾兵所組成的兵陣面前。

    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堵丈餘高度的盾牌。

    “轟……”

    這是趙弘潤嘴裡自己給出的配音,因為在他眼中,羯族奴隸兵的洪流,已經撞到了秦國的戈盾兵身上。

    但是,那堵盾牆防線紋絲不動!

    “嘶……”趙弘潤倒吸一口冷氣,他怎麼也沒想到,面對無數奴隸兵的衝撞力,那些秦國戈盾兵硬生生用緊密組成的兵陣給擋了下來。

    而隨後的戰況,讓趙弘潤既震驚又感到好笑。

    因為此時那些羯族奴隸兵的處境,真的很尷尬,因為在他們面前的,那是一堵丈余高度的堅實盾牆,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城牆。

    不知有多少奴隸兵使出渾身力氣去撞,或者用手中的武器去戳、去砍,那道盾牆始終是紋絲不動。

    尷尬,實在太尷尬了,縱使是趙弘潤都有些對此時遠處戰場上那些羯族奴隸兵感到尷尬,明明敵人近在咫尺,可就是碰不著。

    “秦國盾牌的高度,不是只到肩膀麼?明明已經高過頭頂了……”趙弘潤轉頭看了一眼臨洮君魏忌。

    臨洮君魏忌聳了聳肩,表示很無辜:當初我與秦軍交戰時,秦軍士卒的盾牌的確只到肩膀。

    趙弘潤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在魏國逐漸強大的同時,別的國家也在進步,也在陸續地改進軍備、改良戰術。

    “不過,防住了前方的奴隸兵,可來自頭頂的箭矢又該怎麼辦呢?”趙弘潤問臨洮君魏忌道。

    臨洮君魏忌淡淡一笑,語氣複雜地說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羯族部落那些會射箭的騎兵,沒有開弓的機會……”

    話音剛落,趙弘潤忽然看到秦軍陣型的兩翼湧出無數亂糟糟的人,這些人緊握著不同的武器,有的穿著甲胄、有的則沒有,義無反顧地朝著隨從奴隸兵而來的羯族騎兵們,展開了衝鋒。

    “殺——”

    這些人嘴裡喊出的亂糟糟的口號,好比是咆哮,哪怕是隔得老遠,趙弘潤亦本能感到震撼。

    “黥面軍!”他一字一頓地念道。

    臨洮君魏忌微微歎了口氣,望著戰場喃喃說道:“羯族的騎兵被黥面軍給擋住了,那麼,那些奴隸兵就完了……”

    隨著他的話,秦軍開始變陣,從兩翼插上一支弩兵,朝著中央位置羯族奴隸兵所在的地方,萬箭齊射。

    一時間,奴隸兵一片又一片地倒下。

    “真是簡單粗暴的戰術啊……對面的秦將。”趙弘潤喃喃道。

    臨洮君魏忌淡笑了一聲,語氣複雜地說道:“但不可否認,十分有效。”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環抱著雙臂倚靠在樓梯牆壁旁的宗衛周樸,突然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下意識看了一眼通往崗樓三層的樓梯。

    “有人來了!”

    他低聲提醒在場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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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不期而遇

    “嘿咻、嘿咻……”

    廢了老大的勁,秦少君終於爬上了半山腰,憑藉著他那與趙弘潤有得一拼的小胳膊短腿,能爬到如此高度著實不易,這不,待在半山腰的亂石當中瞧見那座廢棄的崗樓時,他早已累得滿頭是漢。

    “少君,需要卑職拉您一把麼?”走在前面的護衛長彭重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需要。”秦少君搖了搖頭,氣喘吁吁而又堅定地回答道:“餘能行。”

    聽聞此言,附近的護衛們無不露出欽佩的目光,儘管沒有人上前助秦少君一臂之力,但是卻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小個子的人身上,謹防他滑倒跌跤。

    然而,秦少君還是出人意料地憑藉自己的體力走完了全程。

    “少君殿下,嗚嗚,少君殿下長大了,卑職心中……心中……”

    護衛長彭重裝出感動到抹淚的誇張舉動,惹得眾護衛們哄堂大笑,卻也氣得秦少君面色漲紅,走上前去一腳踹在彭重小腿上,痛地彭重抱著腿嗷嗷直叫。

    “哼!”輕哼一聲,秦少君冷冷說道:“今日叫他夜宿在外,誰也不許幫他!”

    聽聞此言,彭重面色大變,驚呼道:“少君,卑職錯了……”

    可此時,秦少君早已走入了那座崗樓,於是彭重只能一臉諂媚地追上去討好。

    “真是自作孽。”一名護衛搖搖頭感慨了一句,引起了眾護衛們的附和。

    “少君殿下,我錯了,我真的知曉錯了,您饒了小的吧。這都快到臘冬了,在外面吹上一宿冷風,那是真的會死人的……”

    在沿著階梯走上這座廢棄崗樓的時候,彭重一個勁地向秦少君求饒,充分闡述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可待等他們來到這座廢棄崗樓的二樓時,彭重忽然面色一變,一把抓住了秦少君的手臂。

    “你……”秦少君氣呼呼地轉過頭來,正要開口,卻見彭重一臉凝重嚴肅之色,不由地有些發愣,小聲問道:“怎麼了?”

    只見彭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伸出手指指了指崗樓二樓內那幾條羊毛毯。

    『有人?』

    秦少君當即不再說話,任憑彭重發號施令。

    只見彭重朝著身後的護衛們做了幾個手勢,隨即指了指三樓的方向,眾護衛點頭會意,各自從腰間的劍鞘中抽出利劍,由彭重帶頭,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走了上去。

    此時的彭重,已不像平日那耍寶的模樣,虎目微眯,右手提著利劍,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他帶著身後的眾護衛們悄悄摸到了三樓的瞭望台,站在石屋內,警惕地張望石屋外的瞭望台。

    然而,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是沒人麼?當然不可能!

    『有意思……』

    舔了舔嘴唇,彭重朝著身後的護衛們打個手勢,隨即猶如一頭出閘的猛虎,竄到了石屋外,手中的利劍朝著右側狠狠斬了過去。

    然而讓他大感吃驚的是,隱藏在石屋外的對方反應絲毫不差,立即用手中的兵刃擋住,隨即做出了反擊。

    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秦少君那十幾名護衛沖了出去。

    然而下一個瞬間,正在硬拼的彭重,還有他的對手,趙弘潤身邊的宗衛衛驕,二人在力拼了數招之後,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對方,各自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是你?!”他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而此時,偷偷躲在石屋內的秦少君,亦看到了站在瞭望台一角的趙弘潤,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他……他怎麼又在這裡?!』

    秦少君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住手!都住手!”

    在用眼神取得了默契後,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與趙弘潤的宗衛長衛驕,他倆不約而同地喊出聲,阻止雙方再繼續拼鬥。

    而此時,與臨洮君魏忌一人端著一把手弩而不知該射向哪個襲擊者的趙弘潤,表情亦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因為他也看到了躲在石屋內偷偷瞄向他的秦少君。

    不得不說,當趙弘潤的目光與秦少君的視線接觸時,雙方都有些莫名的尷尬。

    而相比較他倆,彭重與衛驕相處得就要灑脫許多。

    在將手中的利劍放回腰間的劍鞘後,彭重帶著幾分驚訝對衛驕說道:“宗衛長可真是深藏不露,方才彭某可是全力施為,卻也奈何不了衛宗衛長……”

    “彭護衛長過獎了。”衛驕亦將手中的兵刃放回了劍鞘內,笑著說道:“方才衛某可是嚇了一大跳啊,雖說感覺到裡面藏著人,可沒想到那人的速度居然那麼快,險些被彭護衛長斬下腦袋……”

    “宗衛長大人過謙了。”彭重哈哈大笑道。

    而此時,秦少君的那些護衛們也認出了趙弘潤的這幫宗衛們,雙方頗有默契地收起了兵器,唯獨臨洮君魏忌與祿巴隆以及三名綸氏戰士,略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宗衛長,這些人莫非是……秦國人?”

    祿巴隆上下打量著彭重等人身上的甲胄,試探著詢問趙弘潤。

    因為祿巴隆說的是魏言,因此,彭重稍微能夠聽懂一些,轉頭看了一眼祿巴隆,待看到祿巴隆身邊那三名穿著羊皮襖的綸氏戰士時,他微微一愣,畢竟羝族戰士的打扮,其實與羯族人並無太大的區別,至少在秦人眼裡。

    不得不說,那三名綸氏部落戰士的存在,讓彭重等護衛們產生了警惕,而彭重等人的警惕,也使得宗衛們提高了戒備,以至於在場的氣氛有些緊張。

    而就在這時,秦少君從石屋內走了出來,淡淡說道:“都住手吧。”說著,徐徐走到趙弘潤身邊的他,轉頭看了一眼趙弘潤,平淡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面前這位秦少君,趙弘潤的心情著實有些糾結。

    說他倆不是朋友吧,當初在成皋合狩時,他倆幾近聊了一宿,簡直就是互為知己;可說他倆是朋友吧,前一陣子在魏國王都大樑再次相逢時,二人由於各自的立場關係,可以說是默認決裂。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再次相逢。

    想了想,趙弘潤沉聲說道:“本王是來打探軍情的。……當初在大樑時,本王不是就說了麼,倘若你秦國果真膽敢侵犯我大魏的利益,本王會親自率軍,將你等對戰爭的『渴望』,打成『絕望』!”

    “噓~”

    在旁,宗衛穆青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似乎是在嘖嘖稱讚自家殿下那霸氣的發言,但是在場眾人卻感覺,這聲口哨好似帶著莫名的嘲諷意味。

    這不,趙弘潤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穆青,壓低聲音罵道:“穆青,別讓本王逼你從這裡跳下去。”

    聽聞此言,穆青渾身一顫,趕緊一手捂住嘴,同時另外一隻手連連擺動,表示自己不會再開口說話。

    見此,趙弘潤面色稍霽,轉頭淡然詢問秦少君道:“那麼你呢?”

    “餘?”秦少君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淡淡說道:“我只是想看看這場仗的勝負。……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魏國的肅王姬潤殿下。”

    “這算不算是有前世緣分?”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忽然壞笑著插了一句嘴,讓秦少君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氣場頓時消失無影。

    “彭重!給我從這裡跳下去!立刻!”秦少君面色漲地通紅,氣憤地叫道。

    “不要啊,少君殿下,卑職知錯了,卑職不說話了……”說完,彭重學著穆青的樣子,一手捂著嘴,一手連連擺動。

    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地哄笑出聲,方才那緊張對峙的氣氛,頓時間煙消雲散。

    “……不打擾兩位。”

    臨洮君魏忌在深深瞧了幾眼秦少君那面紅耳赤的模樣後,臉上露出幾許古怪的表情,退到了另外一邊,以至於那片角落就只剩下趙弘潤與秦少君二人。

    不知為何,在旁眾人那刻意的避讓,讓趙弘潤與秦少君不禁感到濃濃的尷尬。

    “我……”

    “我……”他倆異口同聲道。

    “你先說……”

    “你先說……”他倆再次異口同聲。

    “我……”

    “我……”第三次異口同聲。

    在旁的眾人實在憋不住了,哄笑出聲,氣得趙弘潤與秦少君各自用惡狠狠的眼神掃視過去,這才讓那些人將身體朝向另外一邊。

    在用眼神壓制住了眾人後,趙弘潤與秦少君對視一眼,均感覺心中的那份尷尬越來越濃。

    忽然,秦少君瞥見了趙弘潤身邊那架造型醜陋古怪的望遠鏡,三分好奇七分則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岔開話題問道:“這是什麼?”

    趙弘潤眼眉一挑,淡淡說道:“一件小玩意。”

    “哦?”秦少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頗為巧合地站對了位置,試圖從望遠鏡的鏡筒瞧一瞧裡面的究竟。

    見此,趙弘潤皺皺眉,下意識伸出手,用手蓋住了望遠鏡鏡筒的另外一端。

    只可惜,這架望遠鏡另外一段的鏡筒頗大,縱使趙弘潤及時用手擋住,但還是讓秦少君看到了一些遠景。

    『這……這是何物?居然能將那麼遠的遠景拉近到仿佛就在眼前……』

    秦少君的心中極為震撼,他當然明白趙弘潤口中的這件小玩意在戰場上究竟能起到什麼樣的關鍵作用。

    但是,他並沒有開口詢問此物,畢竟方才趙弘潤用手擋住望遠鏡另外一端的動作,已經證明了後者的立場。

    是的,這位魏國的肅王姬潤殿下,非但是魏人,更是魏王的兒子;而他,則是秦國的少君。

    他倆一方在秦,一方在魏,在秦魏失和的當今,註定只能成為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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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4章:不期而遇(二)

  『這兩位,好端端的怎麼又……』

    暗中關注著趙弘潤與秦少君的彭重、衛驕等人心下暗暗詫異,要知道方才,借著穆青與彭重二人打諢裝傻,可以說是打消了雙方間原本的緊張氣氛。

    沒想到,秦方護衛們與魏方宗衛等人的緊張氛圍倒是解除了,可不知為何,趙弘潤與秦少君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仿佛是驟然降到了冰點。

    這不,彭重很清楚地感覺到,秦少君這回是真的動怒了——與剛才怒斥他時的羞怒不同,這回是真的憤怒。

    只見在從旁眾人的暗中關注下,秦少君直視著趙弘潤,冷冰冰地嘲諷道:“還真是一件小玩意啊……既然是小玩意,不知姬潤殿下可願意割捨?餘願意用像這樣多的黃金來交換。”說話的時候,他向左右兩側平舉了雙手。

    可還沒等宗衛們暗暗稱讚秦少君的財大氣粗,就見趙弘潤淡然拒絕道:“本王……不缺錢!”

    宗衛穆青眨了眨眼睛,在心中暗自嘀咕:殿下,咱還欠著戶部近千萬兩銀子,你怎麼好意思說咱不缺錢?咱缺好麼?非常缺!

    但是在仔細觀察了自家殿下那面無表情的面孔後,穆青終究還是沒敢將心底的真心話說出來。

    因為所有宗衛們都清楚,平日與自家殿下開開玩笑沒有關係,但倘若自家殿下一臉嚴肅地拒絕了某件事的時候,那是絕對不允許插嘴的。

    “不缺錢?”秦少君在聽到了趙弘潤的話中毫不驚訝,在沉思了一番後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餘願意用一座城池來換。”

    趙弘潤聞言輕笑一聲,隨口問道:“包括你秦國的王都?”

    秦少君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瞥了一眼那架造型醜陋的望遠鏡,咬咬牙艱難地點了點頭:“可以!……包括我秦國的王都,咸陽。”

    『喂喂……』

    彭重等一干秦國護衛們大驚失色,用驚駭的眼神望向秦少君,仿佛是想看看秦少君是否是昏了頭。

    而衛驕等宗衛們亦是露出了驚詫的目光,頻繁地轉頭打量那架造型醜陋的望遠鏡,實在想不通這個小玩意何來的價值交換秦國的王都。

    然而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的是,趙弘潤在深深看了一眼秦少君後,依舊是斷然拒絕:“然而本王並不稀罕。”

    秦少君聞言眯了眯眼睛,壓低聲音說道:“十座城!”

    “不換!”

    “五百里地!”

    “不換!”

    在趙弘潤與秦少君交涉的時候,在旁的眾人早已目瞪口呆,誰也無法想像,那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居然值得秦少君付出如此令人咋舌的代價。

    良久,秦少君長長吐了口氣,幽幽說道:“怎樣都不願意割捨?”

    趙弘潤咧了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嘲諷且調侃著面前的秦少君:“用整個秦國來換,本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秦少君臉上泛起絲絲惱怒,眯著眼睛冷冷說道:“看來是說不通了……”

    “強買不成要強搶?”趙弘潤嘴角揚起幾分嘲弄的笑容,淡淡說道:“彼此的人數相差不多,真打起來,你未見得就能贏。……要試試麼?本王忽然覺得,把你擄到我大魏,叫你當個質子也不錯。”

    “你怎麼肯定就不是餘將你擄走呢,姬潤殿下?”秦少君冷笑著反問道。

    話音剛落,就聽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噗嗤笑了一下。

    聽到這聲輕笑,秦少君惱怒地轉頭看向彭重,卻見彭重一本正經地說道:“少君殿下所言極是!……姬潤殿下對我大秦的威脅極大,請務必將他擄回我大秦,我等拼死也會替您擋下對面這些人。……請動手吧!”

    聽了這話,衛驕等眾宗衛不禁有些緊張,可就當他們的手下意識放到腰間的劍柄上時,他們卻怪異的發現,彭重等護衛們別說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並且不知為何,仿佛是一個個憋著笑,憋得很是辛苦。

    『什麼情況?』

    宗衛周朴、穆青二人狐疑地打量著秦少君那一方的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彭重!”在一番死寂過後,面色漲地通紅的秦少君咬牙切齒地瞪著彭重,一直瞪視了十幾息,他這才平息了心中的憤怒,仿佛若無其事地從望遠鏡的鏡筒中窺視遠方的戰場。

    見此,趙弘潤皺了皺眉,伸出手還要去擋,卻被早已猜到他行動的秦少君一把抓住的手臂。

    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在那角力。

    “你怎麼這麼吝嗇?……我不買不搶,讓我看看都不行?憑什麼?”

    “憑什麼?這憑這小玩意是本王的!”

    “哼!終於露出你那醜惡的嘴臉了吧?……當初還說什麼知心朋友,我就知道,你臉上的笑全是假的!……中原貴族的虛偽!”

    “虛偽?哈!這是涵養!……我們中原人講究笑臉迎人,不像某些偏遠地方的蠻夷,只曉得搶、搶、搶!”

    “你……你們趙氏曾經不也是隴西的麼?距離中原比我秦嶺還偏遠呢,有什麼資格說我們蠻夷?”

    “不好意思,我趙氏數百年前就已經在中原站穩了,得到了中原各國的承認。”

    “因此就忘記了祖籍在何處?背祖忘宗!”

    “哎喲,你還知道隴西是我趙氏的祖籍啊?既然如此,還不把隴西還回來?”

    “憑什麼?隴西已然屬於我大秦!”

    “所以我說你們只曉得搶槍搶……說錯了?”

    “你……”

    “這個詞剛才就說過了,能不能換個新的?”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場口舌之爭以趙弘潤的勝利、秦少君的失敗而告終。

    瞅著趙弘潤那趾高氣揚的囂張模樣,秦少君死死攥著拳頭,滿臉通紅,氣地腦門都開始冒汗。

    『……』

    瞥了一眼好似鬥雞般的趙弘潤與秦少君,臨洮君魏忌無語地搖了搖頭,在旁淡淡說道:“肅王殿下,秦軍已快要徹底壓制羯族人,再過片刻,觀戰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自方才起,這位臨洮君魏忌乾脆已不再關注趙弘潤與秦少君二人的鬧劇,一門心思眺望著遠方的戰場,顯然是希望從那場戰爭中找到些有用的事來。

    但是隨後趙弘潤與秦少君二人實在爭吵地厲害,讓魏忌無法集中注意力,他這才開口提醒了一句。

    而聽了臨洮君魏忌的這句提醒,趙弘潤這才意識到他們一行人是在觀戰的,而不是與秦少君鬥嘴,於是,他伸手想推開秦少君,站在了望遠鏡後面。

    然而秦少君拼死不讓,最終,二人很有默契地各退一步,各自一個鏡筒中窺視。

    “……”

    瞅著這兩位湊近腦袋,擠在那架望遠鏡後面,彭重與衛驕等人抱著胳膊、摸著下巴,表情很是古怪。

    而此時的趙弘潤與秦少君,則無暇顧及身背後來自眾人的視線,可能也沒有考慮到兩人那將各自的臉頰與對方貼得很近的姿勢是否有些曖昧,心情凝重地關注著遠方的戰場。

    其實此刻在遠方的戰場上,秦軍已然表現出壓倒性的優勢。

    而最讓趙弘潤在意的,就是秦國那支被臨洮君魏忌稱之為『黥面軍』的特殊軍隊。

    為何說那是一支特殊軍隊?

    因為這支所謂的軍隊,其實只不過是秦國處在社會底層的賤民聚攏在一起的隊伍,根據趙弘潤親眼目睹的戰況,那些人幾乎不具備戰爭素養,說白了就是那幫人可能根本沒有經過正統的訓練,只曉得憑藉胸腔內的那股熱血,一邊嗷嗷亂叫、一邊不顧一切地往前沖,摧毀任何阻擋在他們前方的敵人。

    要知道,魏軍的新丁在初入伍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閉嘴,並且服從命令。

    為何?因為戰場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非常喧雜的地方,要是軍中的士卒都像秦國的那支黥面軍那樣吵吵嚷嚷,軍中各階層的將官根本無法將命令傳達給附近的士卒。

    因此,魏軍除了在衝鋒的時候,其餘在廝殺時從來不亂喊亂叫,就是怕影響到將領的指揮。

    可是那些黥面軍倒好,哪怕是在突入羯族騎兵的陣型後,仍就是大呼小叫,以至於哪怕隔得老遠,趙弘潤也能聽到那些無意義的雜音。

    不可否認,在戰場上大聲吶喊,可以激起一名士卒的鬥志,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廝殺。可這種事在衝鋒前做一做就行了,沒有道理在揮刀的時候還這麼做,真當吶喊不費力氣?

    更讓趙弘潤目瞪口呆的是,那些黥面軍的士兵——姑且稱之為士兵,居然在殺死一名敵軍後,彎腰去割下該名敵軍的頭顱。

    拜託,這是戰場啊!

    在敵軍尚未被真正擊敗的時候,你不去想著繼續殺敵,居然停下來割腦袋?

    這種事情,等打贏這場仗後打掃戰場的時候再做不好麼?

    這要是發生在魏軍當中,那名士卒絕對會被同澤當場砍死,哪怕僥倖走下戰場,也會被按照軍規處死。

    因此,根據這兩點,趙弘潤在心中對這支黥面軍做出了『烏合之眾』的評價。

    可問題就在於,這支被他評價為『烏合之眾』的秦國黥面軍,卻用不計傷亡的戰鬥方式,硬生生抵住了羯族騎兵的反撲,壓制地後者喘不過氣來。

    『這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趙弘潤眯了眯眼睛,暗自嘀咕道。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秦少君冷淡的詢問。

    “看你的神色,似乎是看出了我大秦軍隊的戰術破綻?……是麼,姬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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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5章:不期而遇(三)

   冷不防聽到秦少君的詢問,趙弘潤微微愣了一下,側過臉去看了一眼僅有咫尺之遙的秦少君的臉龐。

    不知為何,待看到秦少君那一顫一顫的睫毛時,他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觸。

    『無視我?』

    等了許久不見趙弘潤回答,秦少君慍怒地轉過頭去,正巧看到趙弘潤正在咫尺之遙,側著臉看著他。

    驟然間,秦少君的心口砰砰直跳,只感覺面龐燥熱不已。

    他這會兒才察覺到,他們倆實在考得太近了。

    他忽然回想起了,方才他由於為了與趙弘潤搶佔使用那望遠鏡的最佳角度,兩個人可謂是擠在一起,甚至於,當他倆取得默契,選擇和平地同時使用那望遠鏡時,仿佛是臉堪堪貼著臉……

    “你……你做什麼?”

    秦少君用有些顫抖的語氣問道,看似質問,可聽上去軟綿綿的,與方才那『強買不成就要強搶』的果斷霸氣絲毫不符。

    甚至於,在趙弘潤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左手下意識地攥著衣袍的一角,不安地絞著。

    而此時,趙弘潤則微皺著眉頭,狐疑地問道:“湊近瞧,你長得……”

    秦少君斷斷續續地吸了口氣,平復著情緒,隨即在趙弘潤吞吞吐吐沒說完那句的時候,適時地插嘴道:“像個女人?”說完,他板著臉,面色陰沉地質問道:“你這是在羞辱我?”

    “我就是隨口一說。”

    趙弘潤連忙做出解釋。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對一個男人說出『你像個女人』這樣的話,那絕對是最大的羞辱。

    魏國朝廷的兵部尚書李鬻,為何在兵部需要冶造局照拂的今時今日,仍然對趙弘潤抱持著莫大的成見?那還不是因為在三年前,這個可憐的老頭曾從趙弘潤手中收到了一件女子的衣衫作為禮物,從此成為了朝野的笑柄?

    雖說趙弘潤如今對秦少君成見滿滿,也準備著與他劃清界限,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用這種莫大的羞辱,去得罪秦少君。

    在趙弘潤看來,秦國的少君,位比他魏國東宮太子的人物,那肯定是秦國贏姓的男兒啊,怎麼可能會是女流呢?

    想到這裡,趙弘潤又著重解釋了一遍:“我沒別的意思,請見諒。”

    “……”秦少君目不轉睛地盯著趙弘潤看了片刻,隨即這才將稍微退下紅暈的臉頰轉了回去,一邊從望遠鏡中窺視著戰場上的局勢,一邊淡淡說道:“告訴我你對我秦軍的評價,我就原諒你方才的無禮。”

    聽了這話,趙弘潤二話不出豎起大拇指,看似誠意滿滿地稱讚道:“虎狼之師!”

    然而,秦少君卻用冷漠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看來你是不打算讓我原諒你。”說著,他眯了眯眼睛,低聲說道:“就憑你方才的那句羞辱,今日你我雙方,或許註定只有一方能活著離開,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雖然趙弘潤很想說句『來試試看?』,可瞅著秦少君那莫名冷靜的眼神,他心中隱隱有種莫名的感覺,仿佛有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要懷疑,對方做得出來魚死網破這種事。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幾句,趙弘潤沉吟了一番,隨即詳細地概述道:“唔,總得來說,秦軍的戰術趨向簡潔明瞭,沒有太多戰術應用,能以這樣大的優勢壓制羯族軍隊,主要是因為兵種的克制……”

    “兵種?”

    “就是指兵卒的分類,比如戈盾兵、長戈騎、騎兵等等。”

    “喔。”秦少君了然地點點頭,在滿意地看了一眼趙弘潤後,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姬潤殿下早已關注過我大秦的軍隊呀,這樣也好,省得餘逐一解釋了。……先說說戈盾兵吧。”

    趙弘潤皺了皺眉,表情古怪地說道:“你不會是要我逐一評價吧?”

    秦少君挑了挑眉毛,微笑著說道:“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豈好輕易放過?”

    趙弘潤恨恨地磨了磨牙,隨即在沉思了一番後,開口說道:“方才秦軍戈盾兵用來迎擊羯族奴隸兵的緊密陣型,我姑且稱呼它『盾牆戰術』,這招戰術著實讓我眼前一亮……這人挨著人的緊密防線,簡直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

    “弱點呢?”秦少君絲毫沒有被趙弘潤的吹捧恭維所迷惑,神色淡然地詢問道。

    趙弘潤聞言看了一眼秦少君,在心中盤算了一下。

    他覺得,戈盾兵的弱點很明顯,依這位秦少君的聰穎,沒理由看不出來。

    換而言之,這是試探。

    想到這裡,趙弘潤毫無保留地說道:“上方,這就是戈盾兵的弱點。”

    果不其然,秦少君在聽到這話後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淡淡說道:“來自頭頂上方的箭矢,是這樣麼?”

    『事實上,我冶造局的連弩也可以輕易撕碎你們的防線……』

    在心中壞笑了一下,趙弘潤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錯!秦國的戈盾兵,對來自身前方的威脅的防禦能力,堪稱銅牆鐵壁、堅不可摧,但是對於來自上空的箭矢的防禦能力卻很差。……今日的秦將很聰明,沒有放任羯族的騎兵,在其靠近時就放出了黥面軍,否認,只要羯族騎兵幾波拋射,戈盾兵的『盾牆戰術』立馬崩解。甚至於,由於這個戰術需要緊挨著人,一旦防線被敵軍突破,那些戈盾兵連做出反擊的空間都沒有,到時候,哪怕敵軍是閉著眼睛揮刀,都能輕易砍中。”

    “……”秦少君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即問道:“那麼姬潤殿下對此有何解決的辦法呢?”

    『居然問我?』

    趙弘潤古怪地看著秦少君,可最後還是回答了他的提問:“頭盔、肩甲。……用最優質的材料,給戈盾兵配上頭盔與肩甲,補上這兩個短板。”

    既然秦少君主動詢問,趙弘潤並不介意將秦國對戈盾兵的改進引導到歧路上去——頭盔、肩甲?魏國的連弩可以輕易射穿戈盾兵的盾牌,加強頭盔與肩甲又能起到什麼作用?白白浪費人力物力而已。

    『他居然真的回答了?』

    秦少君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趙弘潤,要知道他原本並沒指望後者會回答。

    不過話說回來,趙弘潤的想法與他,還有秦軍當中大部分的將領,可謂是不謀而合。

    但不知為何,秦少君莫名地有種警惕,他懷疑,面前這個矮個子的男人,可能找到了更加嚴重的弱點,但是卻沒有告訴他。

    “當真?”秦少君眯著眼睛,用懷疑的語氣問道。

    『你去猜吧,量你猜破頭也想不到,戈盾兵引以為傲的堅固盾牌,在我眼裡就是最大的弱點。』

    在心中壞笑了一聲,趙弘潤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當然,我可是很有誠意的。”

    “……”秦少君聞言盯著趙弘潤看了半響,終究是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遂岔開話題問道:“那麼,我大秦的弩兵呢?……吹捧就不必了,我只想聽不足之處。”

    “不足之處啊……”趙弘潤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聳聳肩說道:“弩兵這玩意,其實也就是擺在檯面上的那樣,當敵軍距離你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弩兵可以對敵軍造成可觀的傷亡;可若是一旦被敵軍突入進來,多半還沒有步兵來得好使。……這一點,我大魏的弩兵也是如此,我只能給他們配備一把短劍,免得敵軍突入進來時毫無反抗之力。”

    看似誠懇地說著這番話的趙弘潤,那是絕對不會告訴秦少軍秦國弩兵最大的不足之處的——射程!

    “長戈兵呢?”秦少君在沉默了片刻後,又問道。

    說實話,對於秦國長戈兵這種正規軍中的炮灰,趙弘潤那是連點評的興趣都沒有,隨口說道:“給他們配個小盾吧,好歹能增加在戰場上的存活幾率。”

    顯然秦少君也明白長戈兵這種他們秦國用來衝鋒陷陣的兵種,點點頭認可他了趙弘潤的話,隨即將話題轉移到了黥面軍身上。

    而聽秦少君提到黥面軍,方才還侃侃而談的趙弘潤,忽然卡殼了。

    倒不是說他沒有看出黥面軍的弱點,相反,強大的黥面軍在他趙弘潤眼裡漏洞百出。

    可問題就在於,他方才還在考慮一套以攻擊黥面軍的弱點為突破點的戰術。

    比如說,黥面軍那些人方才一邊與羯族騎兵廝殺,一邊停下衝鋒的腳步,彎下腰來割下已死去的羯族騎兵的頭顱。

    針對這一點,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魏軍,絕對可以讓秦軍吃一場敗仗。

    因此,怎麼好告訴秦少君?

    想了想,趙弘潤用仿佛看不起黥面軍的口吻,含糊地說道:“一群未經訓練、單憑著一腔熱血的農兵,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了不得了……至於弱點,除了一股兇悍的勁頭外一無是處,這算不算弱點?”

    聽著趙弘潤那避重就輕的回答,秦少君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隨即淡淡說道:“看在姬潤殿下知無不言、指出我大秦軍隊的種種不足的份上,餘姑且不再計較姬潤殿下方才的無禮。”

    “少君寬宏。”

    趙弘潤拱了拱手,心情很好。

    畢竟他方才那一番評價,可是將秦軍往坑裡帶,要是秦少君或者秦軍的將領果真聽信了他的話,呵呵,那日後可有樂子瞧了。

    而此時,遠處戰場上的戰事已經告終,於是,趙弘潤便與秦少君告別。

    雙方和和氣氣地離開了這座崗樓,一方朝西、一方往東。

    而在最終分開的時候,趙弘潤與秦少君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對方,心中不由地浮現一絲猜想。

    他日再相逢時,會不會是在戰場上呢?

    以互為敵我的立場。

    一想到此事,仿佛是心有靈犀般,趙弘潤與秦少君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驟然冷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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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 00:26:56
第866章:患得患失

    這次能在三川郡的西部遇到曾經的朋友、魏國的肅王姬潤,對於秦少君來說,可謂是讓他的心情感到極度的複雜。

    在魏國大樑的那次相遇,儘管看起來也很湊巧,恰好碰到了從狼崗軍營返回大樑的趙弘潤,但歸根到底,那仍然算是秦少君刻意為之。

    要知道,作為秦國的少君,他是沒有絲毫理由得親自前往魏國的王都大樑,與魏方交涉。

    而事實上,那次出訪的秦國主使是左庶長衛鞅的家臣、秦宮廷的中卿甘敘,而秦少君明面上的身份,只是甘敘的隨從。

    是的,那次秦少君親自前往魏國王都大樑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看一眼趙弘潤這位曾經聊了一宿的朋友,然後在秦魏開戰前,與他斷絕關係。

    因此,哪怕那一日沒有在大樑的西城門碰到趙弘潤一行人,秦少君還是會主動拜訪肅王府,完成此行的目的。

    在他看來,這才算是『有始有終』。

    針對他倆曾經的友誼來說。

    在回返秦軍主營的途中,秦少君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他不清楚對方此刻的心情,但是此時他的心情,說實話很糟糕。

    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那座廢棄已久的崗樓,再一次見到那個已經訣別的朋友。

    『明明已經作出決定,再相見時便是敵人的……』

    駕馭著戰馬賓士在草地上,秦少君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馬韁,一種患得患失的感情,讓他的情緒變得尤為糟糕。

    『少君……』

    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擔憂地關注著這位殿下的面色。

    他很清楚,魏國那個叫做姬潤的小子,或許是自家少君殿下唯一知心的朋友,因為曾經兩者不存在利益交集,甚至於相隔千里,因此可以忘懷地闡述心事,不必去考慮種種複雜的人際關係、利益糾葛。

    正因為如此,秦少君重視這份純粹的友情,因此才會親自前往魏國的王都大樑,鄭重地與那位友人決裂,使這份友情有始有終。

    『早知如此,今日就應該多帶一些人手……不,直接帶一營的士卒過去。』

    彭重暗暗有些後悔。

    若是他能夠提早預測到今日的事,他並不介意帶個千把人,直接將那位魏國的肅王殿下擄走。

    這樣做雖然對不起那位肅王殿下,但彭重相信卻可以解決如今若面臨的問題。

    是的,魏國的軍隊,其主帥十有八九就是那位肅王姬潤殿下,而他們秦軍的主帥呢,也正是面前這位少君殿下。

    這是何等操蛋的宿命!

    明明是相互心存好感的友人,卻礙於各自立場,不得不在沙場上成為敵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回到了秦軍的主營。

    而此時,秦少君已恢復的平日裡的姿態,露出一副不喜不怒的淡然神色。

    是他釋懷了麼?

    不!

    彭重很清楚,這位少君殿下只是將那份情緒壓制到了心底,就像他以往所做的那樣。

    減緩了戰馬的速度,秦少君一行人駕馭著戰馬緩緩進入了營寨,朝著中軍帥帳而去。

    待等他們一行人來到秦軍營寨的帥帳時,帳外已有十幾名將軍站在帳外恭候。

    為首的將軍,國字臉、丹鳳眼,面如重棗,身材高大、體魄魁梧,站在那裡猶如筆直的鐵塔一般,不怒而威。

    此人,便是這支秦國軍隊的上將軍,『少上造王齕(he)』。

    『注:少上造,大上造的副職,相當於魏國的大將軍與兵部官員的集合:在秦宮內時是大上造的副職,地位相當於兵部侍郎;出征在外時則是大將軍級別。』

    此人兇悍不遜薑鄙,人如其名,是一頭一旦咬住獵物就絕不會鬆口的猛獸,也是秦國一等一的猛將。『注:齕,字解為咬噬。』

    “少君。”

    瞧見駕馭著戰馬緩緩而來的秦少君,王齕上前兩步,抱拳單膝叩地,低頭做出恭迎的架勢。

    “王齕將軍請起。”

    秦少君翻身下馬,雙手扶起抱拳跪地的王齕,語氣溫和地嘉獎道:“王齕將軍今日的臨陣指揮,余親眼目睹,可謂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王齕將軍辛苦了。”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王齕身後同樣跪倒在地的許多將軍,亦微笑著誇讚道:“還有諸位將軍,都辛苦了。”

    “豈敢豈敢。”

    王齕等人連聲遜謝。

    對此,秦少君微微一笑,說道:“諸位將軍今日辛苦,且回帳好生歇息吧。……王齕將軍請隨余入帳,餘有些事要與你交代。”

    “遵命。”王齕似乎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將軍,雖說這樣看起來顯得更加穩重老成,但也會讓一些不瞭解此人的人心生懼意,可事實上,王齕卻是一位重情重義的豪傑。

    在進入帥帳後,秦少君見王齕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面前,聯想到方才王齕久久侯在帳外的情景,揉了揉額頭,苦笑著說道:“王齕將軍,余已說過好幾回了,余對征戰之時所知寥寥,此番只是名義上的主帥,真正統領這支軍隊的是你,你實在不必這樣……”

    “禮不可廢。”王齕不苟言笑地搖了搖頭。

    秦少君很清楚王齕對秦國以及對他們嬴姓一族的忠誠,見勸說無果,遂搖搖頭不再繼續勸說,而是詢問起了這場戰爭的後續,也就是之後的計畫。

    見秦少君詢問,王齕毫無保留地說道:“少君,據我估測,今日之戰,很有可能是今年的最後一場大戰。接下來我軍要做的,是穩步踏進三川,同時做好在這片草地渡過寒冬的準備。”

    “哦?”秦少君聞言一愣,詫異地問道:“你是說,川戎那些羯族人,不會再組織軍隊抵抗我大秦的軍隊了?有什麼根據麼?”

    王齕聞言正色說道:“某曾仔細研究川戎與別族征戰時的戰術,發現羯族人有個習慣,他們每次打仗前,都要召集大量的奴隸,在戰場上,也必定先會用逼迫的手段,讓那些奴隸兵去消耗敵軍的體力。……前一次是,這一次也是,只要我軍殺光了羯戎的奴隸,羯戎的騎兵顧忌傷亡,根本不敢上前。羯戎似這般自縛雙手,豈有不敗之理?……今日我軍全殲了羯戎的奴隸,縱使羯戎仍有許多騎兵,也不敢輕易再與我軍開戰,除非他們再一次聚集足夠的奴隸。”

    “你是說,羯戎很難再次召集到足夠的奴隸麼?”秦少君皺了皺眉,說道:“據餘所知,羯戎正與巴國開戰,而且優勢不小,難保他們俘虜了大量的巴人作為奴隸呢。”

    王齕捋了捋鬍鬚,搖搖頭說道:“馴服不久的奴隸,若是羯戎果真敢帶上戰場,某會再一次讓他們領略敗北的滋味!”

    秦少君想了想,覺得王齕的講述很有道理。他點點頭說道:“那麼照王齕將軍猜測,羯戎下一步會有何舉動?”

    王齕正色說道:“羯戎兩次聚集數萬兵力欲與我軍決一生死,可每次都被我軍以微小的代價戰勝,想來他們也應該明白我軍能戰勝他們並非一時僥倖。……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羯戎會遷移整個部落,向三川的東部遷移,並且,要麼請求其餘川戎的協助,要麼,便是向東邊的魏國請援。”

    “魏……國……”秦少君聽到後微微有些失神。

    畢竟他剛剛還在那座廢棄的崗樓碰到趙弘潤,後者這位魏國的肅王親自來到三川戰場前線關注他們秦軍的虛實,不難猜測,魏國的軍隊會在隨後陸續抵達。

    “您怎麼了,少君?”王齕察覺到了秦少君的異常。

    “不,沒什麼。”秦少君搖了搖頭,將某個身影壓到心底,隨即正色問道:“對於魏國的軍隊,王齕將軍可有把握戰勝他們?”

    “這個……”王齕聞言露出了遲疑之色,搖搖頭說道:“倘若是隴西的魏軍,縱使碰到臨洮君魏忌,亦或是薑鄙,我亦有自信戰勝他們,可是東邊那個中原的魏國……王齕並未親眼目睹中原魏國的軍隊,無法做出比較。”說到這裡,他可能是覺得自己說了自滅威風的話,有些尷尬且羞愧地說道:“少君您也知道,衛鞅大人便是出自中原的衛國……而中原魏國,那是比衛國更加強大的國家。”

    “餘明白。”秦少君點了點頭,喃喃說道:“趙氏魏國,據說數百年前就已在中原立足,無論是國力還是工冶技術,皆要比我大秦強大……”

    說到這裡,他不由地想到了今日碰到趙弘潤時那件神奇的小玩意——一架可以將遠處的景致拉近到眼前的神奇物什。

    “吝嗇鬼。”秦少君有些憤憤地癟了癟嘴,對於趙弘潤當時那小氣的樣子感到非常的不滿。

    『還說是什麼朋友,居然像防賊一樣防著我。』

    在心中念念碎的秦少君,顯然沒有考慮過『資敵』這個問題。

    “啊?”王齕可能是沒有聽清秦少君那句『吝嗇鬼』,疑惑地看了一眼後者。

    見此,秦少君臉龐微紅,岔開話題正色說道:“趙氏魏國的軍隊,他們肯定會來的。別忘了,這片三川土地上,有一部分川戎已臣服魏國。”

    王齕聞言點點頭,隨即微笑著說道:“話雖如此,不過那也是明年的事了。……眼下已臨近十一月,而三川的冬季又尤為酷寒,相信無論是羯戎還是魏國,都不會願意與我軍在這個時候開戰。……而這段時期,對我軍而言則是非常有利的機會,我軍可以抓住這機會,步步為營踏進三川……”

    然而,王齕的這番話註定沒有什麼作用,因為此刻的秦少君,根本沒有聽進去。

    『要到明年嗎……太好了。明年開春的時候,相信我那時肯定可以放下了吧……』

    秦少君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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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 00:27:42
第867章:寒冬將至

   在回去的途中,趙弘潤無意間得知,原來在華陽平原戰場上被秦國軍隊擊敗的羯族人,即是羯族人三大部落之一的『羷部落』。

    此時趙弘潤才知道,原來居住在三川西部的羯族人,大多便是羷部落的人。

    對此,趙弘潤暗暗有些感慨。

    事實上,他對羷部落的印象還算不錯,畢竟在當年趙弘潤率軍攻打羯角部落時,羷部落是當初羯族人中第一個希望與魏國和談的部落,並且,羷部落當時派來的頭領『鄂爾德默』,也是羯族人中的睿智之人。

    只不過,原來羷部落居然是這麼的羸弱麼?

    趙弘潤詢問了祿巴隆。

    沒想到祿巴隆詫異地反問道:“肅王殿下不知羷部落的內亂?”

    “什麼內亂?”趙弘潤還真不清楚。

    於是,祿巴隆便將近兩年來發生在羷部落身上的內亂告訴了趙弘潤。

    記得當初羷部落的頭領『鄂爾德默』,曾以其部落大族長『費揚塔琿』年邁虛弱為理由,代替後者出席了當時魏國與三川的談判。

    這件事趙弘潤是清楚的,並且,他也允許了此事。

    而事實上,鄂爾德默當時說謊了。

    倒不是欺騙趙弘潤,相反,鄂爾德默隱瞞了羷部落大族長費揚塔琿病入膏肓的事實。

    而隨後,待等魏國與三川達成協議,川雒聯盟也順勢建立,羷部落的大族長費揚塔琿在得知了此事後,終於安心的過世了。

    臨死前,費揚塔琿推舉了相當於左右手的鄂爾德默,出任羷部落的大族長。

    而這個舉動,引起了費揚塔琿幾個兒子的不滿,以至於在數月後,費揚塔琿的幾個兒子密謀造反,教唆部落內的戰士襲擊鄂爾德默。

    那場內亂打了好幾個月,最終以鄂爾德默的勝利而告終。

    但是鄂爾德默並沒有殺死老族長費揚塔琿的那幾個兒子,而是大度地允許後者離開羷部落。

    於是,一部分人跟隨著老族長費揚塔琿的幾個兒子離開了,前往了遙遠的北方。

    不過話說回來,儘管因為鄂爾德默的大度而僥倖留了條命,但那些反叛者也等同於是被鄂爾德默給流放了。

    而因為這場內亂,羷部落的實力可謂是大為衰弱。

    “……鄂爾德默,已經是羷部落的大族長了?”

    當趙弘潤聽完祿巴隆的講述後,著實是吃了一驚。

    還記得前一陣子當那幾名綸氏戰士送回羷部落的回覆時,當時趙弘潤就感覺有些納悶,覺得羷部落的態度怎麼就那麼好呢,他說想旁觀羷部落與秦國軍隊的戰事,結果羷部落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還讓人轉告他,幾日後就有一場戰事。

    原來,讓那幾名綸氏戰士傳回口訊的,居然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鄂爾德默,一位在當時就察覺到了秦國的威脅,並主張與烏邊部落結盟、共同抗擊秦國的睿智的首領。

    “這就得去見一見了。”

    原本不打算在這裡停留的趙弘潤,在得知鄂爾德默已成為羷部落的大族長後,立馬改變了注意。

    在他的授意下,祿巴隆派了幾名綸氏戰士再次前往羷部落的宿營地,將此事傳達給鄂爾德默。

    次日,鄂爾德默便委託那幾名綸氏戰士送來了回覆:歡迎肅王殿下前去做客。

    在得到了鄂爾德默的邀請後,趙弘潤帶著臨洮君魏忌、祿巴隆以及眾宗衛們,前往了羷部落的宿營地。

    而得知他要來,鄂爾德默親自帶著十幾人在部落營地外等候,在見到趙弘潤時,亦尤為熱情。

    “前幾日小王不知鄂爾德默頭領已升任大族長,失禮之處,還望大族長莫要在意。”

    在見到鄂爾德默的時候,趙弘潤拱手抱拳,率先以歉意的口吻道歉。

    而對此,鄂爾德默擺擺手,一笑置之。

    他當然明白趙弘潤前幾日為何沒有來拜訪他羷部落,無非就是擔心將其扣下,畢竟羷部落與魏國的關係,可沒有川雒聯盟那樣受魏國信任。

    鄂爾德默將趙弘潤迎入了部落營地,途中,趙弘潤驚訝地看到營地內的羷部落人似乎是在收拾行囊,他立馬就明白了什麼。

    但是礙于對方的臉面,趙弘潤沒有開口挑明。

    沒想到,鄂爾德默自己說出了實情。

    “我羷部落……準備向東遷移了。”

    在說出這句話時,鄂爾德默的面色很是不好看,目光亦有些黯然。

    趙弘潤聞言沉默了片刻,仔細斟酌用詞,詢問道:“局勢有這麼糟糕麼?”

    “唔。”鄂爾德默點了點頭,語氣低沉地說道:“兩場敗仗死了近十萬奴隸,秦軍的強盛出乎我的預料,單憑我羷部落,沒有辦法守住華陽這片牧場,只能向東遷移了。”

    因為鄂爾德默講的是魏言,因此,就算是臨洮君魏忌亦能大致聽懂,是故,臨洮君魏忌不可思議地插嘴道:“這位大族長,恕鄙人直言,雖說貴部落遭逢兩場敗仗,可貴部落的精銳仍在,為何輕言敗退?”

    鄂爾德默看了一眼臨洮君魏忌,沒有說話。

    正如臨洮君魏忌所言,儘管羷部落迄今為止吃了兩場敗仗,然而,在戰場上死的都是一些地位很低的奴隸,羷部落的戰士幾乎沒有受到太多的損失。倘若羷部落願意豁出一切,不顧部落內戰士的傷亡與秦軍死磕,未見得不能從秦軍那頭猛虎口中拔下幾顆虎牙。

    可問題是,鄂爾德默不能夠那麼做,哪怕他如今是羷部落的大族長。

    其實說到底,三川部落的階級構成形態,與中原國家其實很相近,大族長好比是君王,手底下的各頭領,好比是中原國家君王統治下的各貴族、世族。

    倘若後者支持前者,那麼大族長固然是至高無上的;可反過來說,倘若部落內的那些頭領均不支持大族長的決定,那麼這個大族長,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權利。

    而如今鄂爾德默的處境就是如此:前兩場敗仗,讓他羷部落內的那些首領們普遍對秦國軍隊產生了畏懼的心理,都不願意讓本族的戰士去與秦軍死磕。

    在那些人看來,三川又不是只屬於他們羷部落的,在這片土地上,還存在著羯部落、羚部落、烏須王庭以及川雒聯盟等好些強大的勢力,憑什麼讓他羷部落單獨抵擋秦國軍隊的進攻?

    聽了鄂爾德默的講述,趙弘潤絲毫也不感覺詫異,畢竟這種破事,他已瞧見過太多太多。

    人嘛,自私之心在所難免,縱觀整個天下,又能有幾人是大義為公、大公無私的?

    “大族長有何具體打算?”趙弘潤正色問道。

    鄂爾德默知道趙弘潤想問什麼,想了想說道:“眼下,我寄希望於我三川的地利,秦軍不見得瞭解我三川的情況,再加上寒冬將至,其貿貿然率大軍踏進我三川,或許不需要我方用兵,三川的天氣就能將秦軍殺死大半……”

    趙弘潤微微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三川這邊的寒冬,的確是堪稱災劫。

    據他所知,以往整個三川郡在每年寒冬時被凍死的羊只,並不下於川雒與魏國的交易量;並且,三川郡每年凍死的奴隸,亦幾乎逼近因戰事而死掉的奴隸數量。

    三川這片土地上的寒冬,其威脅遠比魏國的寒冬還要大,倘若秦國軍隊沒有事先做足準備,那麼,他們在這場寒冬被凍死一半人,絕不會只是鄂爾德默信口開河。

    可問題在於,秦國既然對三川郡動用龐大的軍隊,又怎麼可能不事先瞭解三川這邊的情況呢?

    思忖了一番,趙弘潤覺得還是別拆穿鄂爾德默了,畢竟這位羷部落的大族長也是沒有辦法。

    他開口說道:“此計雖好,不過,恐引起羯、羚、以及烏須王庭的不滿……”

    鄂爾德默聞言苦笑了一下。

    可不是嘛,他羷部落向東遷移,說得難聽點向東逃走了,那麼羯、羚兩個同樣是羯族人的大部落,以及烏須王庭,難免就暴露在秦國軍隊的面前。

    如此一來,後三者豈會給羷部落好臉色看?

    然而,鄂爾德默別無他法。

    在長長歎了口氣後,鄂爾德默問趙弘潤道:“肅王殿下,不知川雒與貴國,是否會參與此戰?”

    “當然。”趙弘潤點點頭說道:“當初約好同進共退,我大魏豈會失信?”

    聽聞此言,鄂爾德默著實松了口氣,畢竟川雒聯盟如今在三川的勢力絕不會亞于他們羯族人的三大部落,更遑論川雒聯盟背後的魏國。

    “不過本王要事先講明,今年我大魏是不大可能發兵了,得等到明年開春。”趙弘潤補充道。

    鄂爾德默點點頭,對此毫無異議。

    畢竟此時已經臨近十一月,待等魏軍趕到三川郡,肯定這都十二月了,正是三川郡最寒冷的時候。

    魏軍來幹嘛?徒耗糧食。

    當日,鄂爾德默殺羊款待了趙弘潤一行人,雙方約定了一些事,隨後次日,趙弘潤便啟程回華陰,也準備向東撤離了。

    畢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來評估秦軍的實力,既然目的已達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而在趙弘潤回到華陰,帶著冉滕、項離兩支千人隊迅速向東撤離的時候,羷部落亦遷移了整個部落。

    羷部落的敗退,讓秦軍的勢頭變得更為迅猛。

    幾日後,已佔領『華陽』的秦軍,揮軍攻克了東南方向的『上雒』,隨後繼續揮軍向前,攻克了一座當地人稱之為『武丘』的山丘。

    而武丘的南邊,便是羯族人三大部落之一『羯部落』的地盤,由於羷部落的敗退,使得正在與巴國人開戰的羯部落,其後防遭到了秦軍的威脅。

    羯部落的大族長巴圖魯大怒,只好草草暫時結束與巴國的戰爭,將主要兵力調到三川這邊來。

    至此,羯部落與羷部落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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