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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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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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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3 00:27:56
第908章:第二次北疆戰役

   九月初四,韓軍兵出上黨郡,進攻山陽縣。

    燕王趙弘疆一邊指揮麾下山陽軍奮勇抗擊,一邊向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與南燕大將軍衛穆的南燕軍求救。

    此時,南梁王趙元佐尚在魏國的王都大樑,但北二軍的副將龐煥,聽聞燕王趙弘疆的求援後,親自帶兵前往救援。

    而另外一邊,南燕軍大將軍衛穆,亦迅派兵支援。

    在龐煥與衛穆的竭力援助下,使得韓軍對山陽的突然襲擊被擊退,而燕王趙弘疆,亦艱難地守住山陽縣這個重要的戰略之地。

    得知此事後,魏天子勃然大怒,下旨冊封大將軍韶虎為北疆諸軍總帥,統領戰爭,再次對韓用兵。

    由此,打響了第二次魏韓北疆戰役。

    相比較第一次魏韓北疆戰役,因為桓王趙弘宣麾下北一軍尚在整頓的關係,此番被排除在戰爭序列,取而代之的,便是之前國內呼聲極為強烈的肅王趙弘潤,以及其麾下的商水軍、鄢陵軍與游馬軍。

    商水軍與鄢陵軍皆是五萬人的編制,而游馬軍僅五千編制,而曾經由原東宮太子趙弘禮率領過的北一軍,則是十萬人的編制,因此,這次的軍隊更替,並沒有使魏國一方的總兵力出現太大的差別,但兩軍的精銳程度,卻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九月初六,趙弘潤徵用戶運與肅運旗下的商船,將麾下肅王軍即商水軍、鄢陵軍以及游馬軍,運載至河陽邑的渡口。

    三日後,肅王軍在河陽邑渡口登岸。

    在此期間,趙弘潤收到了來自北疆諸軍總帥韶虎的委任書,委任書中命令他前往河東郡的西部,配合北三軍的薑鄙作戰。

    其實對此趙弘潤早就預料,畢竟在河東郡的東部,紮堆著燕王趙弘疆的山陽軍、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駐軍六營大將軍之一衛穆的南燕軍,以及這回北疆諸軍總帥韶虎大將軍的魏武軍,實在是不需要他趙弘潤再過去湊熱鬧了。

    而相比之下,在河東郡的西部,由於北一軍的退場,如今就只剩下薑鄙的北三軍,難免有些形單影隻。

    當日,趙弘潤接下了韶虎大將軍的委任書,並派了幾名青鴉眾回覆後者。隨即,他便率領軍麾下肅王軍,沿著王屋山的南道,直奔姜鄙將軍麾下北三軍的後方駐紮地,臨汾。

    在路經王峘的時候,趙弘潤心中出現了一絲的猶豫。

    畢竟王峘的西邊,在大概不到兩百里的位置,那就是安邑,也就是他弟弟桓王趙弘宣如今所在的地方。

    趙弘潤尋思著,要不要順便過去看看,看看趙弘宣是否已全面掌握了北一軍。

    但是仔細想過之後,他最終還是否決了這個念頭。一來是兄弟倆在上次鬧僵後還未和解,二來,似趙弘潤這般貿然前往安邑視察,有可能會被趙弘宣誤以為對其的不信任。

    於是,趙弘潤最終決定放棄前往安邑,在經過絳縣後,折道往北,直奔曲沃,繼而再往北抵達臨汾。

    九月下旬,趙弘潤率領肅王軍抵達了臨汾,當時薑鄙正率領北三軍攻打平陽這座堅城,但聽聞趙弘潤率軍抵達臨汾的消息,姜鄙還是臨時抽出工夫,帶著幾名護衛騎著戰馬飛奔到臨汾,迎接趙弘潤的到來。

    按理來說,薑鄙不需要將姿態放得這麼低,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一軍主帥,更何況又是在攻打平陽的關鍵時候,哪有這時候擅離前線的道理?

    不過薑鄙卻不這樣想,因為在他眼裡,肅王趙弘潤不僅僅是魏天子膝下最寵愛的兒子,更是帶兵打仗不亞于他的魏國名帥,一場魏秦三川戰役,覆滅了秦國二十萬軍隊,不知有多少人為之戰慄。

    而除了敬重趙弘潤外,薑鄙此番從前線回到臨汾,也是想與趙弘潤碰碰頭,彼此商量一下戰略,畢竟整個河東郡的西部,目前就只有北三軍與肅王軍,自然要相互照應曾經原東宮太子趙弘禮所率領的北一軍就算了,十萬軍隊打不下一個曲沃,薑鄙都懶得理會這幫人;但肅王軍可不同,無論是商水軍還是鄢陵軍,皆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薑鄙當然願意與這等精銳之師彼此配合,相互借勢。

    當日傍晚,趙弘潤與薑鄙得以相見,二人在臨汾縣內的客棧小酌了幾杯。

    在簡單的寒暄過後,薑鄙便將話題帶向了眼前的戰況。

    他並不建議趙弘潤與他一同行動,畢竟他薑鄙正在攻打的平陽,他自認為單憑麾下北三軍就能攻下,倘若趙弘潤率領麾下十萬兵馬與他一起行動,雖說能帶給韓國更大的威脅,但從整個戰略來說,這屬於兵力資源的浪費在己方兵力足夠情況下,自然是多面出擊更有優勢。

    因此,薑鄙從懷中取出了一份行軍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說道:“姜某建議,肅王殿下攻打此處。”

    “皮牢關?”趙弘潤疑惑地看了一眼薑鄙,等著後者的解釋。

    畢竟他從未來過河東郡,對於河東郡乃至韓國其實知道的並不多,比如這個皮牢關。

    見此,姜鄙遂向趙弘潤解釋道:“皮牢關,乃上黨郡西邊的屏障,若肅王殿下能攻克此地,便可直接攻入上黨郡,繞到天門關的背後。不過此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要攻下此地,實屬不易。數個月前,姜某曾嘗試攻打此關,但是……”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那一場戰事對於北三軍而言並不樂觀。

    隨即,姜鄙便向趙弘潤講解了他的戰略,即趙弘潤率軍攻打皮牢關,而他薑鄙則率軍直驅北方的太原郡,只聽得趙弘潤眼皮直跳。

    要不是與薑鄙還不是很熟,趙弘潤恐怕真忍不住要說一句:你瘋了?

    也難怪趙弘潤如此震驚,要知道,韓國的太原郡與上黨郡,皆是部署著重兵的郡地,區別僅在於上黨郡是針對魏國的,而太原郡是針對韓國北方的異族北戎的。

    而薑鄙,竟然是準備孤軍深入,直驅太原郡。

    雖然此舉的確不錯,非但能夠吸引一部分上黨郡內韓軍的注意力,也可以撕開太原郡韓軍與上黨郡韓軍的聯繫,可問題是,似薑鄙這般孤軍深入,那是很容易會被韓軍一口吞掉的倘若在薑鄙率軍深入太原郡的時候,上黨郡的韓軍突然截斷薑鄙的退路,配合太原郡的韓軍前後夾擊,薑鄙麾下的北三軍若是不全軍覆沒,那簡直沒有天理。

    “這太兇險了!”

    趙弘潤搖了搖頭。

    出於對薑鄙這位猛將的尊敬以及愛護,他絕不希望這等擅戰的名將去吸引火力。

    而對此,薑鄙卻看得很開,他笑著說道:“打仗哪有不兇險的?……就薑某看來,此計大有可為。殿下您看,如此安排,薑某掩護了殿下,而殿下在攻克了皮牢關後,亦可援護南梁王的北二軍……”

    姜鄙絮絮叨叨地向趙弘潤講解他這條戰略的好處。

    其實這一些趙弘潤都看得出來。不可否認,薑鄙所提出的建議,可以說是使北三軍、肅王軍、北二軍這三支分處不同地方的軍隊相互串聯了起來,也就是兵法中所說的聯動。

    只是這樣一來,薑鄙的壓力以及所承受的威脅都非常大,一個不好就會被韓軍包圍,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可能是看出了趙弘潤的猶豫,薑鄙爽朗地笑道:“難道肅王殿下對您自己,以及對您麾下的精銳之士沒有信心麼?姜某對殿下可是信心十足的。……事實上,到時候我北三軍的處境看似險峻,但其實,只要肅王殿下您這邊一切順利,我北三軍非但沒有兇險,而且還可以極大地推進戰線。”

    在薑鄙的幾番勸說下,趙弘潤緩緩點了點頭,同意了這項戰術。

    忽然,他問道:“皮牢關的守將是誰?”

    聽聞此言,薑鄙臉上的笑容徐徐收了起來,正色說道:“是靳(激n)黈(tou)。……北原十豪之一。”

    “北原十豪?”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北原他可以理解,畢竟相比較地處中原的魏、衛、魯、齊,韓國地處北方,因此其國土顧名思義也被稱作北原。

    而十豪,莫非就是指韓國國內最擅長統帥兵馬的十位名將?

    “對!”

    在聽了趙弘潤的猜測後,薑鄙點點頭,說道:“北原十豪,據說就是韓人最知名的十位將軍。”

    “有意思。”趙弘潤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道:“上回北疆戰役時,姜鄙將軍遇到幾人?”

    “只有靳黈。”薑鄙想了想說道:“不過聽說衛穆將軍碰到了同為北原十豪之一的韓將司馬尚,另外,上黨郡的守將,上黨守馮亭,亦是北原十豪之一。……上回的戰事,北原十豪就只有這三人出面。”

    “哦。”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另外七個呢?”

    薑鄙聳了聳肩,表示他並不清楚。

    二人對飲了幾杯後,薑鄙便告辭離開,畢竟他麾下軍隊仍在攻打平陽,他得立刻趕回去。

    待薑鄙離開後,趙弘潤饒有興致地想著從薑鄙這邊得到的韓軍的情報。

    尤其是那讓他頗為在意的,北原十豪。

    “讓本王來會會你,北原十豪的……韓將靳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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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目標:皮牢關

  次日,趙弘潤便率領麾下肅王軍,向東邊的唐縣進兵。

    唐縣,同樣是薑鄙在第一次北疆戰役期間打下來的城池,不過相比較四通八達的臨汾,唐縣的戰略意義並不大,不過對於準備進攻皮牢關的肅王軍而言,倒不失是一個可用作駐軍的據點。

    從清晨到晌午,在大概趕了三十裡的路程後,趙弘潤便率領著麾下肅王軍抵達了唐縣,一座規模極小的縣城。

    在抵達唐縣後,當趙弘潤瞧見這座縣城的城牆以及城樓上豎著北一軍的旗幟時,他心中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座城,有種不祥的戾氣……”

    當時在趙弘潤的身旁,商水軍大將軍伍忌皺著眉頭說道。

    “啊,死氣沉沉,怪壓抑的……”

    另外一邊,鄢陵軍大將軍屈塍亦皺著眉頭補充了一句。

    趙弘潤駐馬在城外打量了一陣,吩咐道:“伍忌,你商水軍派三千人接管縣城,餘眾在城外駐紮軍營。”

    “遵命!”伍忌抱拳領命,隨即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副將翟璜與南門遲。

    翟璜與南門遲會意,在抱了抱拳後,自行離開去負責軍營的建造了,而另外一邊的鄢陵軍,亦在副將晏墨的率領下在城外駐紮建營。

    此時,城內的北一軍兵將早已將城門打開,趙弘潤瞥了一眼帶頭的將領,駕馭著坐騎一言不發地入了城。

    “從此刻起,這座縣城由我商水軍接管,你等自行回安邑。”

    在經過那名北一軍的將領身邊時,伍忌冷淡地丟下一句話,隨即不等對方有何反應,便自顧自策馬追上了趙弘潤。

    “是。”那名將領低著頭應道,不敢有絲毫的不忿。

    而此時,趙弘潤已帶著宗衛們,在伍忌、屈塍等將領的陪伴下,緩緩進入了這座縣城。

    一入這座縣城,趙弘潤便仿佛感覺到一股厭惡的氣息撲面襲來,讓他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踏踏踏”

    一行人騎著戰馬緩緩入城,沿途的縣民在看到趙弘潤等人後,紛紛停下腳步,躲到了附近的小巷或者房屋的間隙,躲在柴垛後,躲在水缸後,一臉漠然而畏懼地看著趙弘潤一行人。

    倘若是避無可避,則跪在地上,低著頭,仿佛是在恭迎這支魏軍的到來。

    是的,僅僅只是仿佛。

    因為這些人的眼神中,皆閃爍著名為憎恨的情緒。

    忽然,趙弘潤看到左前方噔噔噔跑出來一名看似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只見這個小丫頭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朝著隊伍最前方的趙弘潤丟了過來。

    “啪嗒。”

    這顆小石子丟在趙弘潤胯下坐騎的馬脖子上,隨即便無力地掉落在地。

    也是,四五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少力氣。

    趙弘潤沒有動,宗衛們也沒有動,伍忌、屈塍等商水軍、鄢陵軍的將領們也沒有絲毫異動。

    反而是那間屋舍內,有一名婦人沖了出來,瞧見自己女兒居然彎腰從撿起地上的小石子丟向趙弘潤,尖叫一聲,跑過去一把將女兒抱在懷中,死死地將其按在胸口,同時用恐懼、哀求、憎恨等諸般複雜的目光看著趙弘潤,仿佛整個人都在顫抖。

    ……

    趙弘潤的心中,激起強烈的殺意。

    當然,這陣殺意並不是針對這對母女,也並非針對是沿街那邊眼神充滿漠視與敵意的縣民,他針對的是曾經佔據了這座縣城的北一軍,針對的是那些曾在這座縣城**擄掠、濫殺無辜的魏軍的敗類。

    “走。”

    在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對母女後,趙弘潤平靜地丟下一句話,駕馭著戰馬緩緩朝著前方而去。

    從始至終,無論是宗衛、將領亦或是後邊的士卒,皆沒有對那對母女表露惡意,哪怕他們親眼看到那個小丫頭從地上拾起小石子丟向他們尊敬的肅王殿下。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些皆是韓人,是在首次北疆戰役期間遭到北一軍屠殺、搶掠、迫害的當地韓人。

    一行人緩緩離開,而此時,那名婦人這才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一臉心有餘悸地喘著氣,同時用疑惑地目光望著那隊離開的魏人。

    她可能是覺得詫異,因為跨著坐騎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趙弘潤,錦衣玉帶,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人,明明她的女兒用地上的小石子丟向對方,可對方卻沒有絲毫惱怒的意思。

    甚至於,此人身後那些魏人兵將們,亦沒有絲毫異動。

    “這些魏人……”

    那些戰戰兢兢的縣民們從地上站起身來,頗有些面面相覷。

    他們隱約已發現,今日新到的這些魏人,似乎與數月前那些魏人,不太一樣。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來到了城內的衛所。

    進入衛所後喝了一口水,趙弘潤便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喜歡這個縣城。”

    聽聞此言,衛驕等眾宗衛們,以及在旁的屈塍、伍忌等人,皆默然不語。

    要知道,當初他們在攻打楚國的時候,哪怕是作為敵人,楚國的平民看待他們依舊是以一種熱切、欣喜的眼神,仿佛他們魏軍不是侵犯魏國的敵人,而是解救他們的天兵天將。

    但是在這座縣城,趙弘潤感覺到了當地居民對魏軍的抵觸與恨意。

    不過說到底,趙弘潤並非是不喜歡這座縣城,而是不喜歡已遭到北一軍摧淩的這座縣城。

    此時的他,恨不得追查一番,將那些曾經參與過欺淩無辜的北一軍兵將全部處死,只不過北一軍如今的統帥是他的弟弟桓王趙弘宣,擅自處死那些兵將,於理不合。

    想了想,趙弘潤最終說道:“派人給小宣送個信,讓他去處置吧。……至於這座縣城,明後日待軍糧從臨汾運至時,向城內的韓人發放一批……”

    眼下,趙弘潤也只能用這種小恩小惠,希望能夠緩解一些來自城內韓民的憎恨與敵意。

    大概歇息了半個時辰,趙弘潤便帶著眾宗衛與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將領們,離城前往皮牢關,窺探那座關隘的虛實。

    皮牢關,坐落在唐縣東邊大概八十裡的位置,位處於北邊猗山與南邊王屋山之間的最狹隘處,被稱之為是上黨郡的西面屏障。

    記得上回北疆戰役期間,姜鄙將軍曾率領北三軍企圖進攻皮牢關,但是到了皮牢關前一瞧,薑鄙就放棄了。

    因為在皮牢關的西側,有大概數裡的狹長山谷,雖然是坦穀,但是該地地形卻不利於規模龐大的軍隊排兵佈陣,這讓薑鄙意識到,皮牢關不是一座單憑麾下軍隊的數量就能強行攻克的關隘,於是遂放棄進攻,轉道攻打脛城。

    如今,這個難題落到了趙弘潤頭上。

    大概申時前後,趙弘潤一行人騎著戰馬來到了皮牢關前,也就是皮牢關西側那條有數裡長的狹隘且平坦的山谷。

    不得不說,這條穀道真的非常狹長,趙弘潤懷疑這條穀道可能無法並行兩百名士卒,這意味什麼?

    這意味著從這裡進攻皮牢關時,有效的兵力規模可能僅僅只有兩千三人,同時也意味著他空有十萬大軍,而韓軍一方卻單憑數千人就能將趙弘潤擋在這座關隘外,不得寸進。

    “正面進攻是行不通了……”

    在仔細觀察了一陣子後,趙弘潤遺憾地說道。

    作為一手促成了函谷秦軍潰敗的魏軍主帥,趙弘潤當然明白這種狹長地形究竟有多麼可怕,倘若強行進攻的話,他可能得投入數萬兵卒,而韓軍,卻能以極少的兵力守住這座關隘。

    既然不能正面進攻,趙弘潤遂將主意打到了皮牢關南側與北側的兩座山脈上。

    “段沛!”

    隨著趙弘潤一聲驚呼,青鴉眾頭目段沛撥馬上前,朝著前者抱了抱拳:“卑職在。”

    只見趙弘潤抬手指了指皮牢關北側的猗山與南側的王屋山,對段沛說道:“今晚,你派人到那兩座山上探查一番,本王要知道那兩座山上的情況,以及山背後的情況。……若山上有韓軍駐紮,你青鴉眾自行決斷。”

    “是!”段沛抱拳應命。

    吩咐完畢後,趙弘潤又四處視察了一番,待將這一帶的地貌記在腦中後,便當即返回了唐縣。

    而與此同時,青鴉眾則散佈人手,前往猗山與王屋山探查情況,足足過了兩日,才將這兩座山丘的地貌大概繪製成圖,送到趙弘潤手中。

    正如趙弘潤所料,無論是北邊的猗山還是南邊的王屋山,山上都部署有韓軍的士卒,數量並不多,大概每座山頭約有千餘人而已。

    其中,猗山的山勢比較險峻陡峭,且奇異的怪石較多,不利於攀登;而王屋山則相對而言山勢較為平緩,但是,王屋山山勢巍峨、林木繁茂,且山中又有許多山洞,這許多山洞彼此相連,深不可入。

    這讓趙弘潤不禁有些犯難:究竟是選擇猗山作為突破口,還是王屋山?

    想來想去,趙弘潤最終還是決定三軍暫時在唐縣安營紮寨,先叫青鴉眾前往猗山與王屋山窺探韓軍的動靜,順便想辦法收拾掉那兩座山丘上駐紮的韓兵。

    畢竟青鴉眾的單憑能力頗為強悍,尤其是在這種地勢複雜的山林,即便暗殺本領不如黑鴉眾,但對付一些韓軍的普通士卒,趙弘潤認為還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乎,數百名隨軍的青鴉眾傾巢而動,作為此戰打響前的先頭部隊,開始設法暗殺駐紮在猗山與王屋山山丘上的韓軍。

    此舉,不出意料地引起了皮牢關守將靳黈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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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皮牢關戰役

    靳黈,乃韓國姞(激)姓靳氏的大貴族,亦是去年起北疆戰役時期韓國兵出河東郡西部的大將。

    記得洪德十九年時,韓國兵二十余萬進攻魏國的河東郡。其中,有一部分韓軍從天門關、孟門關出兵,而另外一部分則兵出韓國太原郡的晉陽縣。

    後一支韓軍的主帥,便是靳黈。

    當時的靳黈,進兵度可謂是勢如破竹,短短半個月工夫內便攻克了魏國河東郡西部的半境,將戰線推到了的安邑。

    而當時,魏國東宮太子趙弘禮麾下的北一軍,建立了他們在整場北疆戰役中唯一的功勳:死守安邑。

    北一軍終歸是十萬兵的編制,哪怕當時與韓軍的交戰結果並不樂觀,但終究是死死守住了安邑,否則,河東郡西部恐怕已全境淪喪。

    當然了,其實當時魏軍最終守住了安邑,這也並非全部都是北一軍的功勞。事實上,最大功臣應該是川雒聯盟派到河東郡的那兩萬川雒騎兵。

    據魏國兵部事後得知,那時在河東郡西部的魏軍,處境極其不妙,完全喪失了對郊野的控制權。說得簡單些,也就是說城池以外的郊野,幾乎都被韓軍的騎兵控制,魏軍當時只能縮在城內,不敢出戰。

    當時韓軍駐軍在何處,正在圖謀攻打何地,龜縮在安邑的北一軍皆毫不知情,甚至於,一度連運糧車隊也頻繁遭到韓國騎兵的襲擊。

    而這個時候,川雒騎兵抵達了河東郡,英勇的羱羝兩族戰士,與韓國騎兵展開了激烈的外野爭奪戰。

    尤其是隨後爆的介山騎戰,八千川雒騎兵與數量約有一萬左右的韓國騎兵在安邑西北的介山山腳爆戰爭,在鏖戰了整整一日後,川雒騎兵與韓國騎兵兩敗俱傷,各自收兵。

    據說那場戰爭,被殺死的戰馬累計有近兩萬匹。

    當然,在兵部的功勳薄上,介山戰事是北一軍在整個北疆戰役期間少有的勝仗,當時一些北一軍將領的稱:在他們的領導下,北一軍取得了關鍵性的勝利,重創了韓國的騎兵部隊。

    可事實上嘛,北一軍當時只是出了一支約三萬人的步兵,從側面襲擊了韓國的騎兵。

    更可笑的是,由於當時那三萬北一軍步兵被韓國的斥候現了行蹤,以至於當時正在介山一帶與川雒騎兵交戰的韓國騎兵迅撤退,因此被川雒騎兵逮到機會,趁勝追擊了一番。

    因此說白了,在介山騎戰中,北一軍純粹就是嚇唬了韓軍一下,別說是那場戰事的主角,連配角都不夠資格。

    真正在介山騎戰中付出了巨大犧牲的,乃是川雒聯盟的戰士,是這些魏國的盟軍,挽回了魏軍在河東郡西部的不利局面。

    而在介山騎戰之後,川雒騎兵更加迅猛地收回河東郡西部被韓國騎兵控制的外野,當時據說有數十隊大約人數在兩百到三百人左右的川雒騎兵,在河東郡西部遊蕩,與迎頭撞見的韓國輕騎爭奪對外野的控制,恢復魏軍的糧道與通訊。

    可以說,當時北一軍之所以能熬過艱難的戰役初期,川雒騎兵的貢獻居功至偉。

    但即便如此,當時在河東郡西部,魏軍仍舊處於劣勢,說得難聽些,無非就是北一軍在川雒騎兵的幫助下苟延殘喘,拼死保住了安邑罷了,至於反攻,相信當時北一軍高層將領甚至沒有去奢想。

    而隨後,隨著天水魏氏的家臣姜鄙將軍率領北三軍支援河東郡西部,魏軍的局勢就生了顯著的改變。

    倘若說川雒騎兵使韓將靳黈感覺到了棘手,那麼薑鄙的北三軍,就讓靳黈忌憚三分。

    也難怪,畢竟薑鄙的作戰方式實在太兇暴,仿佛他唯一的戰術就是在戰前做好十足的準備,然後在動戰爭時全軍壓上姜鄙攻打曲沃就是如此,北三軍花了一日工夫打造了數百架長梯,隨後攻城戰時,數萬北三軍士卒一股腦地湧上城牆,甚至於就連薑鄙都親自上陣,以至於韓軍抵擋不住薑鄙如此兇暴的進攻,待麾下士卒士氣一挫,稀裡糊塗地就丟了城池。

    氣勢,這是薑鄙麾下北三軍最大的特點。

    其實北三軍的士卒實力並不會比北一軍的士卒厲害到哪裡去,甚至於,在武器裝備的精良度方面還不如北一軍,但是,北三軍那種有進無退、視死如歸的血性,卻使得韓國的軍隊碰到薑鄙都忌憚不已。

    很不可思議,薑鄙麾下的北三軍,能讓韓國的騎兵都繞著走。

    作為步兵而言,北三軍足以自傲。

    不過這種戰爭方式的弊端也很明顯,比如說,哪怕是在上回北疆戰役期間姜鄙逢戰必勝,可他五萬名士卒的編制,到了最後,也只剩下三萬人。

    是的,戰戰取勝,兵力傷亡卻達到兩萬,與在整場北疆戰役期間幾乎沒有靠自己打過什麼勝仗的北一軍的損兵情況不相上下。

    當然了,如此巨大的損兵情況,與北三軍士卒的武器裝備有很大的關係,畢竟這支軍隊,當時是魏國所有軍隊中唯一仍在使用青銅制武器裝備的軍隊,哪怕是到了今年,青銅質地的武器裝備仍在北三軍中占得大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北三軍從他們所戰勝的韓國士卒手中奪來的鐵質武器。

    是的,北三軍所面對的韓**隊,像魏國其他軍隊那樣,幾乎全都採用精良的鐵質武器。

    而在這種情況下,北三軍仍然能取得優勢,著實讓人大感意外。

    因此,在魏國國內,姜鄙的名聲逐漸高漲起來,逐漸被許多魏人稱之為當世猛將而受到推崇。

    就連被稱為北原十豪之一的靳黈,當時都被薑鄙打地有些犯懵,以至於韓軍那時在河東郡西部取得的優勢,逐漸被薑鄙給扳平了。

    對此,靳黈心中很不舒服。

    要知道,薑鄙是隨著隴西魏氏從遙遠的西邊投奔魏國的,在中原這邊籍籍無名,而靳黈卻是被稱為北原十豪的韓將,似這等身份的他竟然被一介“籍籍無名”的魏將壓制,靳黈心中豈會服氣?

    因此在前一陣子,當靳黈得知魏將薑鄙正在攻打平陽時,曾準備兵出皮牢關,偷襲薑鄙麾下北三軍的後防臨汾,可待等他得知魏國還有一支軍隊正急朝著河東郡西部奔進時,靳黈立即就打消了出兵的想法。

    與初次北疆戰役之前籍籍無名的魏將薑鄙不同,這支最近趕來河東郡參戰的魏軍統帥,那可是在中原享有盛名的魏人,魏公子姬潤!

    別看趙弘潤至今為止還從未參與過魏國與韓國的戰爭,但是他在韓國的名聲可不低,畢竟在介山騎戰與韓國騎兵打地平分秋色的川雒騎兵,就建成于這位魏公子姬潤征討三川之後。

    在三川郡戰勝當地居住了近百年的川戎民族,用步兵重創騎兵,單單這一戰,就足以使韓國對這位魏公子潤忌憚三分。

    更何況,這位魏公子姬潤還是去年四國伐楚戰役時,齊王呂僖欽點的兩位副將之一,不得不說,那場戰役驚動了整個中原。

    事後世人都在傳倫,倘若當時齊王呂僖並未病于討伐楚國的戰事期間,楚國是否有可能因此亡國,可想而知,當時楚國是處於怎樣的絕境。

    在魏人眼裡,肅王趙弘潤初揚名是在其十四歲時率領軍隊擊退進犯魏國潁水郡的暘城君熊拓,但在韓國,韓人得知魏公子姬潤的大名,則是在介山騎戰,畢竟當時川雒騎兵是以魏國的盟軍、肅王一系的友軍等等身份參戰的,讓韓人大吃一驚:原來魏國已經降服了三川的陰戎。

    而就在他們逐漸開始關注那位魏公子姬潤時,魏秦三川戰役爆,函穀一役,那位魏公子姬潤使二十余萬秦**隊全軍覆沒,此舉非但嚇得三川郡內的羯族人慌忙臣服,也嚇得韓國的細作趕緊將這個消息送回本國,使得當時已出現了後勤方面問題的韓軍,終於決定暫時休兵。

    而如今,那位在函穀一役殺了二十余萬秦**隊的魏帥,魏公子姬潤,率領著麾下精兵強將來到了河東郡的西部,縱使是靳黈這等人物,亦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不會因為對方的年紀而小覷對方,畢竟那位魏公子姬潤,可不是薑鄙那種在中原籍籍無名的人。

    因此,早在肅王軍進駐唐縣的時候,韓軍的斥候便已將這支軍隊到來的消息,送到了靳黈手中。

    而靳黈,亦在猜測到那位魏公子姬潤企圖率軍攻打他皮牢關時,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此時的靳黈,手中兵力並不多,也就只有兩萬餘人左右,但因為皮牢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的關係,他自信縱使有十萬魏軍強攻這座關隘,他也能安安穩穩地守住。

    因此,他每日都很期待魏軍會從皮牢關西側那條數裡長的羊腸谷道進攻皮牢關,期待著將這條羊腸谷道變成魏軍葬身的墓地。

    可一連等了三日,駐紮在唐縣的魏軍卻始終沒有進兵的動靜,相反地,他部署在猗山與王屋山的守軍,卻陸續遭到不知名人士的殺害。

    這引起了靳黈的猜想:難道那位魏公子姬潤,並不打算從羊腸穀道進兵,而是準備從猗山、王屋山尋找突破口?

    意識到這一點後,靳黈當即增派了駐軍前往兩山,而在聽說此事後,趙弘潤亦派了兩個精銳千人隊向猗山與王屋山滲透。

    魏韓皮牢關戰役,始於兩山斥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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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韓軍劍兵

   斥候,即偵查敵情的士卒。

    可能很多人都誤以為斥候都是騎馬的偵查兵,事實上並不然。

    無論是騎馬或者徒步的偵查兵,都可以稱作斥候——若細分下來,騎馬的斥候又叫探馬,徒步的斥候又叫做探子,兩者的地位並不存在孰高孰低。

    在世人的眼中,斥候僅負責巡查各處險阻以及敵方的防護設施,但事實上,優秀的斥候還要負責繪製攻打目標附近的地貌圖,負責尋找水源,搜尋不為人所知的山間小道,甚至於,在必要情況下解決敵方的哨兵。

    但是在魏國,在肅王軍,『斥候』的存在形式,稍有不同。

    因為在趙弘潤的心目中,他將『斥候』判定為是最全面的精銳士卒。

    於是乎,出於這位肅王殿下個人的喜好,他麾下軍隊中身經百戰的悍卒,曾陸續被授予一柄刻著『斥候』兩個魏國小篆的精鐵短劍,並賜予其『榮譽斥候』的稱號。

    從那時起,肅王軍麾下,斥候便成為步兵與騎兵的最高榮譽,那些獲得『斥候』稱號的悍卒,逐漸被視為精銳中的精銳。

    是的,在肅王軍麾下,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斥候隊伍,因為那些斥候所負責的工作,皆被青鴉眾的隱賊們一手包辦了,並且,這些隱賊眾在『四國伐楚戰役』中大放光彩。

    九月二十一日,數百名青鴉眾傾巢出動,直奔猗山與王屋山,一邊負責打探當地的地貌與皮牢關的具體虛實,繪製戰場地圖,一邊暗殺在兩山上遊蕩巡邏的韓軍哨兵。

    此舉,引起了皮牢關韓將靳黈的警惕,以至於兩日後,靳黈迅速往猗山與王屋山增添駐軍,使兩山的駐紮韓軍,數量皆達到了兩三千人,這使得青鴉眾的搜索與暗殺遭到了困阻。

    也正是這個時候,趙弘潤這才得知,原來韓軍的步兵竟然是那樣的訓練有素。

    因此,趙弘潤從商水軍與鄢陵軍中各自抽調了一支精銳千人隊,準備與韓軍的步兵來一場小規模的陣地戰。

    當日,隱約已成為商水軍第一精銳千人隊的千人將冉滕麾下的千人隊,當仁不讓地接過了這項任務,背著裝滿了食物的行囊,直奔王屋山。

    王屋山,是皮牢關一帶範圍最廣的山脈,總體可分為中山、低山、丘陵、盆地、平原五部分,山勢相比較猗山稍顯平緩,但是由於規模範圍較廣,且林木繁茂,因此,這裡更適合作為斥候的戰場,不像猗山,韓軍據險而守,縱使是青鴉眾也沒辦法在韓軍森嚴的防守下,從峭壁攀爬上去。

    王屋山,地處河東郡與上黨郡的西南邊界。

    上黨,自古以來有『與天為黨』的盛名,說白了就是這塊土地地勢海拔普遍較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依山而建的『皮牢關』與『天門關』、『孟門關』一樣,近幾十年來魏國屢次企圖從河東郡進攻上黨郡,皆在這幾座關隘碰壁,不得寸進。

    這不,剛剛登上王屋山的半山腰,冉滕千人隊的商水軍士卒們都感到一陣不適,明明看著並不高的王屋山,可攀登起來卻感覺非常累。

    這也難怪,畢竟這些出身的楚國,以及目前居住的魏國,兩國少山丘而多丘陵,大部分國土皆屬於平原,因此,當這些來到海拔普遍較高的上黨郡時,就隱隱感覺呼吸不暢,比平時更容易疲勞。

    記得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時,還是在肅王軍打贏了『魏秦三川戰役』,為了警告秦國而穿越秦嶺東部的時候。

    當然了,王屋山一帶的山勢,其海拔與秦嶺是沒法比的,差得太遠。但是要知道,當時肅王軍穿越的秦嶺,其實只是秦嶺的東部,是整片秦嶺山系中,狹義秦嶺與華山相鄰的那一部分,其實那裡的山勢也就是一兩百丈高而已,甚至於比今時今日攀登的王屋山還低些。

    待等來到王屋山的半山腰後,冉滕千人隊便化整為零,分散成了十支百人隊,在各自幾名青鴉眾的指引下,深入這片山林。

    而千人將冉滕,則親自帶了一支百人隊,與其一起行動。

    在晌午時候,百人隊找了一塊地方歇息,士卒們從行囊取出了他們這幾日的乾糧:一袋炒米,一袋硬得跟石頭似的手掌大的餅。

    前者是離營外出的士卒們的常規食物,而後者,那種手掌大小的面餅,是最近才加入到肅王軍伙食的食物:這種面餅是在川雒的羊餅上稍加改變的食物,他們將川雒的羊餅製作成手掌大小,方便士卒單獨用一隻手啃食,同時也加厚了這種面餅的厚度。因此當這種面餅在風乾、晾乾之後,硬得就跟一塊石頭似的,一口咬下去直掉碎末,幹吃比早已吃膩的炒米還要難吃。

    唯一的好處就是耐饑,就像炒米似的,吃一捧然後喝半壺水,保准大半天都感覺不到饑餓。

    但若是有滾燙的開水就大為不同,這種用羊脂油煎過的面餅若是在滾水裡泡一泡,那絕對稱得上是難得的美味。

    尷尬的是,似眼下這種情況,商水軍士卒們可不敢生火燒水,一來是怕引起山林中韓軍士卒的注意,而來是怕引起山林大火,雖然能燒死一些韓國的士卒,但相信他們自己也跑不掉。

    而在士卒們就地皺著眉頭啃著厚實的面餅時,千人將冉滕則在向青鴉眾的頭目段沛詢問韓國士卒的情報。

    段沛一開始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喚來一名青鴉眾,將他早已準備好的一隻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口袋遞給冉滕。

    冉滕疑惑地接過口袋,朝袋內瞧了兩眼,這才發現袋內裝著的,居然一套齊全的士卒裝備。

    無疑是韓國步兵的裝備。

    他將口袋裡的士卒裝備倒了出來,仔細盤點。

    一套皮甲、一塊盾牌、一把長劍、以及一柄弩。

    彎下腰,冉滕從地上那柄長劍拿了起來,將劍抽離了劍鞘。

    只見這柄長劍稍稍出鞘,冉滕的面色就有些不對,因為他感覺這柄劍,厚實而鋒利,質地頗為精良。

    皺了皺眉,冉滕握緊那柄長劍斬向一旁的樹木。

    只聽“篤”地一聲,長劍的劍刃當即嵌入樹幹當中,幾乎埋沒整個劍身。

    『好鋒利的鐵劍!』

    冉滕的眼中露出幾許驚訝之色,在用力將那柄長劍從樹幹中拔出來後,仔細端詳。

    他隱隱感覺,這柄產自韓國的鐵劍,並不會比他的戰刀遜色多少。

    微微皺了皺眉,冉滕叫來一名士卒,讓其手持著這柄長劍平舉,隨即,他抽出腰間的戰刀,朝著那柄長劍狠狠劈了下去。

    只聽“哢”地一聲,士卒手中的那柄長劍被冉滕一記重劈,劈得向下傾斜,但是並沒有斷。

    “拿住!”冉滕沉聲說道。

    那柄士卒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長劍。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他們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敵兵,論武器裝備的精良都不如他們,因此他覺得就算單手持劍也足夠,反正這柄長劍都會被他們的武器劈斷。

    沒想到,這柄長劍居然沒有斷裂。

    “再來。”士卒舔了舔嘴唇,改用雙手持劍,使勁力氣將長劍並舉。

    見此,冉滕用力又朝著那柄長劍的利刃劈了一刀,劍刃對刀刃。

    這次只聽“咯嘣”一聲,長劍的劍刃果然被劈斷,但是冉滕皺緊的眉頭卻絲毫沒有舒緩的意思。因為他發現,在劈斷了那柄長劍後,他手中的戰刀,亦出現了一塊崩裂的缺口,大約有小拇指半塊指甲那麼大。

    冉滕有些難以置信,要知道,他們的武器,那可是剛剛更換過,是魏國目前最精良的軍制武器。沒想到,這種魏國目前最精良的軍制武器,對上韓國的長劍,竟然僅僅只有這種程度的優勢。

    “……”冉滕轉頭看向段沛,卻見段沛淡淡說道:“再試試弩。”

    冉滕皺了皺眉,從地上拿起韓弩,隨便撥劃了幾下,便裝上了弩矢,對準了十步外的一棵樹。

    隨著他扣下扳機,只聽噗地一聲,從他手中韓弩激射而出的弩矢,居然洞穿了兩棵樹的樹幹,且深深釘在第三棵樹的樹幹中。

    見此,冉滕的嘴不由地長大了,因為他感覺,韓弩的強勁相比較他們的魏弩,亦遜色不了多少。

    “看來會是一場惡戰……”

    放下了手中的韓弩,冉滕長長吐了口氣,隨即從地上撿起另外一支韓軍的弩矢,仔細看了幾眼。

    待發現韓軍的弩矢仍然是雙翼箭簇時,他這才松了口氣。

    而此時,段沛這才對冉滕講述道:“韓軍的近戰步兵,基本上是一柄長劍一塊輕皮盾,姑且稱之為『劍盾兵』,我青鴉眾與他們已打過交道,實力著實不弱,雖然不似秦人那樣兇悍,但是你也看到了,韓軍的武器裝備,可比秦人要強得太多。尤其是韓軍的劍與弩,並不遜色我大魏幾分……莫要大意啊。”

    正說著,忽然從遠處飛奔來一名青鴉眾,緊聲說道:“左前方約三百丈距離,發現一支韓軍劍盾兵,人數在百餘人以上,正朝此地而來。”

    “唔。”段沛點點頭,轉頭看向冉滕。

    他心中亦有些無奈,因為在前兩日,當韓軍步兵還未有所防備時,青鴉眾輕鬆地獵殺了不少脫隊的韓軍士卒,可最近兩日,這座王屋山上的韓軍一出動就是一支百人隊,以至於青鴉眾都不敢輕易撩其虎須,只能等待軍隊中的精銳前來支援。

    “百人隊……麼?”

    冉滕舔了舔嘴唇,吩咐麾下眾士卒迅速做到迎敵的準備。

    同為兩軍的正規軍,魏國刀盾兵應戰韓國的劍盾兵,究竟誰勝誰負?

    只見片刻之後,左前方果然有一支韓軍的百人隊露面,因為山林地帶樹木繁茂,魏韓雙方士卒皆放棄了弩,直接展開了白刃戰。

    “上!”

    手指著前方迎面而來的韓軍步兵,千人將冉滕厲聲喝道。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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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2章:韓軍劍兵(二)

   站在一棵樹的樹幹上,青鴉眾頭目段沛以及其餘十幾名青鴉眾隱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樹底下那場搏殺,仿佛絲毫沒有下去協助冉滕所在的那支百人隊的意思。

    他們在近距離觀察韓軍劍兵的實力與武裝。

    在一干青鴉眾的關注下,冉滕率領著百名商水軍悍卒迎上了朝他們沖來的韓軍劍兵,在這樹木繁茂的山林,雙方皆放棄了使用手弩,選擇了白刃戰。

    “盾!”

    隨著百人將冉滕的一聲疾呼,百名商水軍士卒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在沖到敵軍前面時,左手牢牢抓住盾牌的挽手,用手中的盾牌朝著韓兵拍了過去。

    這是魏軍刀盾兵慣用的殺敵招數:盾擊。

    利用手中沉重而堅固的,強行撞過去,破壞敵兵的身體平衡,倘若對方是戰場上的初丁,那麼眨眼工夫就會被魏軍的刀盾兵收割掉性命。

    可是眼前的那些韓軍劍盾兵,他們卻很沉重,面對著魏軍刀盾兵的盾擊,毅然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與後者正面抗衡。

    “砰——”

    “砰砰砰——”

    隨著一連串撞擊的悶聲響起,百名魏兵與百余名韓兵撞在一起。

    通過撞擊的聲音冉滕可以判斷出,對方手中的盾牌,並非全部由鐵打造,應該是沉木外包裹了一層厚牛皮,否則撞擊的聲音不至於那麼低悶。

    『是我方的優勢!』

    在得知對方的盾牌乃是木盾後,冉滕精神一振。

    要知道,迄今為止肅王軍麾下的刀盾兵們已經總結出了一套效率殺敵的套路,只要第一下盾擊撞得對方身形不穩,那麼,有七成的可能性可以瞬間收割對方的性命,最起碼也能使對方身負重傷。

    但是,今日的所見卻大大出乎了冉滕的意料。

    『對方的反應……好快!怎麼會……』

    在冉滕震驚的目光中,憑藉木盾與他手中鐵盾正面硬撞了一下的韓兵,雖然身形在一瞬間出現了搖晃,隨即眨眼工夫,對方便站穩了腳,迅速地展開了反攻。

    對方那側過身來刺出長劍的速度,比他揮刀還要快。

    千鈞一髮之際,冉滕咬了咬牙,索性用腕甲彈開了對方的長劍,並且順勢揮動戰刀,朝著對方劈了過去。

    但遺憾的是,對方的身形頗為敏捷,一下子向後跳了半丈,躲開了冉滕奮力揮舞的一刀。

    『……』

    瞥了一眼腕甲上那一道清晰的劃痕,冉滕的面色就變得有些不對了。

    此刻的他,非常慶倖冶造局的那些工匠們將他們這些士卒的腕甲設計地這般厚實,否則,就憑方才那一劍,對方很有可能一劍就削掉他一隻手。

    他順勢踏上前一步,用左手的盾牌再次朝著對方拍了過去。

    猶豫隔得近,冉滕可以清楚看到,對面那名韓兵的臉上露出了猶豫與懊惱之色。

    這也難怪,畢竟魏兵的盾牌沉重,那一拍一撞之力,遠比對面那名韓兵其手中皮木盾施展出來的盾擊要猛烈地多。

    果不其然,第二次盾牌與盾牌的撞擊,依舊是冉滕這邊占盡便宜:只見他整個人都不見得搖晃一下,可對面那名韓兵,卻被冉滕撞得連連向後退了兩步。

    可問題是,韓軍劍兵的速度仿佛總是比魏軍刀盾兵快上一線。

    『……是甲胄太沉重了。』

    段沛站在樹幹上注視著千人將冉滕與那名韓兵的搏殺,待看了一陣後,微微皺了皺眉。

    的確,魏兵的甲胄過於沉重了,全副武裝的重盔以及那沉重的盾牌,在給予了刀盾兵優秀的防禦能力的同時,亦限制了他們的速度。

    在動輒幾萬、十幾萬的戰場上這只是一個小問題,畢竟在大戰場上,真正負責殺敵的其實是魏軍中的弩兵,刀盾兵只是起到一個遏制敵軍步兵氣勢的作用。

    但是在這種小規模的敵我衝突中,碰到像韓兵那種敏捷的敵人,魏兵那沉重的鎧甲,反而成為了累贅。

    段沛將目光移向千人將冉滕的那名對手,其實他早就知道,相比較韓軍劍兵那鋒利的長劍與強勁的韓弩,韓兵的盾牌與甲胄顯得不值一提,前者是包裹著厚牛皮的木盾,而後者亦是輕便的皮甲、只是在幾個關鍵的要害部位嵌有幾塊鐵皮。

    因此在段沛原本看來,韓兵的防禦能力是非常差的。

    要知道,魏國的刀盾兵,他們身上的甲胄,有幾個部位是特別加厚的,是可以硬抗敵人的刀劈劍砍的,比如說腕甲、再比如說肩甲。

    正是因為這樣,儘管這些商水軍士卒被韓兵割劃了幾下,刮花了身上的甲胄,但是他們的身體卻幾乎沒有受到傷害。

    因為魏國刀盾兵的定位,那就是重步兵,他們所信賴的甲胄,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因為武器的割劃而身負重傷的。

    而相比之下,韓兵的防禦能力就顯得糟糕至極,這不,段沛清楚瞧見一名己方刀盾兵抓住機會,一刀劈中了一名韓兵的肩膀,頓時間,只見鮮血四濺,那名韓兵胸前的甲胄當即破裂,皮翻肉綻。

    甚至於,一條胳膊就這樣被砍了下來。

    一刀斃命!

    “該死!”

    隨著一聲怒駡,一名韓兵在退後的期間,伸手摘下掛在腰後的手弩,朝著那名殺死了他們同伴的魏兵射了一弩。

    可能眼角餘光瞥見了對方的動作,那名魏兵迅速將手中的鐵盾擋在了前方。

    只聽“叮”地一聲,一支弩矢正面射中那名魏兵手中的鐵盾,儘管那強勁的威力震地那名魏兵身體一仰,但是,那支弩矢終究沒能射穿其手中的盾牌。

    魏軍刀盾兵的鐵盾,其堅厚沉重不是沒有道理的,它足以在近距離擋下韓弩!

    可就在那名魏兵身體向後仰的時候,另一名韓兵瞪著眼睛,用手中的長劍刺向了前者的腰際。

    “呲——”

    只聽一聲滲人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那名韓兵手中的長劍,堪堪刺入了那名魏兵的腰際。

    看得出來,那名韓兵有些傻眼,可能他沒有想到,他手中那鋒利的長劍,居然無法一下子刺穿魏兵腰部的甲胄。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就見那名魏兵惱火地握緊手中的戰刀,因為距離的關係,遂用腕甲部位,一記拳頭反揮在那名韓兵的臉頰,生生將對方打地臉頰凹陷,牙齒都掉落了幾顆,滿嘴的鮮血。

    “老壯?!”

    旁邊有另外一名魏兵趕忙過來援助,驚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那名被叫做老壯的魏兵低頭看了一眼隱隱有鮮血滲出來的腰際,低聲說道:“只是腰間被刮了一下,兄弟們小心這幫傢伙手中的劍,那可以刺穿我們的甲胄。”

    話音剛落,又有一名魏兵靠了過來,低聲冷笑道:“刺穿?老子手中的刀,一刀就劈死他們!”可頓了頓,他又鬱悶地加了一句:“不過這幫傢伙蹦蹦跳跳像個山猴子似的,逮不到他們……真該死!”

    這或許就是在場魏兵們普遍的心聲了。

    論武器裝備,他們魏兵的武器甲胄明顯比對方堅固不止一籌,但這優秀的防禦能力,犧牲了他們的速度,以至於他們無論是做什麼,都要比對面韓兵慢上了一些。

    而在他們暗自抱怨的時候,其實他們的對手,那些韓軍劍兵們亦急得暗自罵娘,因為在他們眼中的魏兵,其甲胄的防禦性能實在是太出色了,哪怕是他們手中鋒利的長劍,想要刺穿對方身上的甲胄也得費一番工夫,得尋找對方甲胄的縫合間隙。

    不得不說,這是一場魏國重步兵與韓國輕步兵之間的搏殺。

    雙方的武器,其鋒利程度其實差距不大,區別僅在於雙方的甲胄與盾牌:韓兵身上的輕甲,使得他們的速度普遍比魏兵要快,但是一旦挨上一下就玩完,容錯率極低;而魏兵,憑藉著身上的重甲,哪怕硬抗幾下敵兵的攻擊也不要緊,容錯率較高,但問題就是由於身上的甲胄太沉重,以至於他們趕不上對方的速度。

    當然,也有例外的,畢竟魏兵當中也有天賦異稟、擁有怪力的悍卒,比如那個叫做央武的悍卒,哪怕穿著沉重的甲胄,可速度依舊不慢,沖到韓兵的陣型中仿佛是虎入羊群,殺地那叫一個痛快。

    “央武,不要太靠前!跟隨隊伍!”

    隨著一聲厲聲,原齊國東萊軍大將軍甘茂,眼見與自己一伍的央武小子又一次脫離了隊友,即便氣得惱火,但仍追了上去,與央武背靠背,相互援助。

    隨即,其餘幾名同伍的魏兵也趕了過來。

    “不要單打獨鬥!”士卒樂豹低聲罵道。

    “對,這身……這身新式的厚甲太沉了,不利於……不利於久戰……”士卒李惠氣喘吁吁地補充道。

    似士卒李惠這般氣喘吁吁的例子,在這些魏兵們當中並不少見,可能是第一次遇到韓國劍兵這種對手,以至於他們沒能很好地支配自己的體力,以至於他們對韓兵的進攻變得越來越無力。

    見此,站在樹幹上關注戰局的青鴉眾頭目段沛微微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儘管就目前的戰況而言,是他們一方的士卒佔據了上風,在同樣的兵力下,殺死了對方三四十人,可己方卻只有個別的傷亡,但問題是,己方的士卒消耗了太多了體力,一旦他們的體力消耗殆盡,哪怕被那些剩餘的韓軍劍兵全部殺死,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

    想到這裡,段沛從懷中取出一支手掌長的短笛,將其吹響。

    頓時間,青鴉眾從四面八方湧來。

    “殺!”

    在千人將冉滕驚愕、惱怒以及鬱悶的目光中,段沛毫不猶豫地下令青鴉眾加入戰局。

    『韓國的劍兵……是個強敵啊。』

    無視冉滕的視線,段沛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干韓兵陸續被殺盡,準備即刻返回唐縣,將對韓兵的評估稟告於某位肅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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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3章:火燒猗山

    當青鴉眾的段沛從樹幹上躍下來時,千人將冉滕眼神有些不善地盯著後者,因為後者在沒有知會他的情況下,擅自下令青鴉眾參與了搏殺,破壞了這場百名魏兵與百名韓兵的公平戰鬥。

    但冉滕有些敢怒不敢言,畢竟青鴉眾的身份頗為特殊,而其頭目段沛,更是肅王趙弘潤身邊的心腹,論地位其實不亞于營將,哪怕他冉滕是特別千人將,而且又得到了斥候這個精銳稱號,但雙方的地位,依舊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段沛當然注意到了冉滕的視線,淡淡說道:“若我方才不下令助你等一臂之力,你們的傷亡絕對不止個例。……肅王殿下對你們寄以厚望,我不希望你們就這麼死在這裡。”

    “你說我麾下的士卒會輸?”冉滕睜大眼睛質問道。

    “看看你身後的士卒吧。”段沛撇了撇嘴輕笑道。

    “……”冉滕回頭看了幾眼,這才現他麾下的士卒們,一個個累得氣喘如牛,再難反駁。

    他方才由於全神貫注與一名搏殺技巧頗為豐富的韓兵廝殺,以至於沒有現身後士卒們的異樣。

    “是這身甲胄太沉重了。”一名魏兵不服氣地說道。

    段沛聞言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嘿!我方才在上面瞧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這身甲胄,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早死了!”說著,他瞥了一眼面色不悅的千人將冉滕,淡淡說道:“說到底還是體力的問題。……是不是覺得跟隨著肅王殿下打了幾場勝仗,就自認為天下無敵了?……你們以為函谷大捷是你們的功勞?嘿!三川函穀一役,不過就是你們仗著手中精良的武器與甲胄,欺負那些在軍備方面遠遠不如你們的秦人而已。這回碰到韓國的劍兵,要不是我青鴉眾出手,你們說不定會被對方反殺。……你們還差得遠呢!”

    說著,他轉身離開,在走了幾步後停下腳步,淡淡說道:“我會將你們的戰況如實稟告于肅王殿下的。……我會告訴肅王殿下,你們這一場戰鬥打地非常糟糕,連最起碼的試探都沒有,自認為可以橫掃敵軍。甚至於戰後,不去思考如何克制對手的戰術,居然將過錯推給甲胄的沉重,難道你們不知,沒有這身甲胄,你們方才至少得死一半人麼?”

    說罷,他冷笑著離開了。

    望著一干青鴉眾離開的背影,冉滕與眾魏兵們相互瞧了幾眼,默然不語。

    正如段沛所說的那樣,由於接連取得了幾仗酣暢淋漓的勝利,商水軍的兵將們難免有些心浮氣躁,輕視別國的軍隊,而今日所面對的韓軍劍兵,可謂是給了他們一個教訓。

    可能是見冉滕面沉似水,有一名魏兵討好地過來說道:“冉老大,您方才殺死了那名韓兵,似乎是百人將啊。”

    聽了這話,冉滕的面色更難看了,伸出一腳將對方踹了一個蹌踉。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千人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千人將。

    克制韓兵的戰術……麼?

    看了一眼被刮出一道劃痕的腕甲,冉滕瞥了一眼那名被他殺死的韓軍百人將,不由地微微皺了皺眉。

    或許是以往碰上的都是楚兵、川戎、秦兵這種憑藉武器裝備就能碾壓的對手,以至於這回碰到韓軍劍兵這種訓練有素的敵兵時,冉滕居然忽略了一點:作為特別千人將,相比較親自上陣殺敵,其實他更主要的職責時尋找並抓住韓兵的弱點,用己方士卒的長處去對付對方的短處。

    啊,他是將,而不是卒!

    “都過來合計合計,這次遇到的對手不一般,咱得想個戰術出來……別讓青鴉眾看扁了咱們。”

    “誒。”眾魏兵紛紛圍了過來。

    而與此同時,段沛正在迅返回唐縣的途中。

    回到唐縣後,段沛第一時間將千人將冉滕方才那場與韓軍百人隊的遭遇戰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肅王趙弘潤,並且,也將那些從韓兵手中繳獲的武器、甲胄、韓弩取了出來,逐一讓趙弘潤過目。

    “韓國的劍兵……很強悍麼?”

    “訓練有素!”段沛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那些人,或許沒有秦人那種哪怕死也要在臨死前咬下你一塊肉來的兇悍,但是訓練程度,對長劍以及盾牌的運用,相當諳熟,若與我軍的刀盾兵相比,可能勝算在六四,我方六,而韓兵四。……而這其中,有一分還得歸於冶造局打造的新式甲胄。”

    “也就是五與四的勝負?”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是!”段沛點點頭,正色說道:“撇除個別獲得過斥候殊榮的悍卒,尋常我方士卒,與韓兵的勝負應該就是如此。”

    “……”趙弘潤默然不語。

    其實他早就聽說,韓國的軍隊相當厲害,但他一開始以為指的是韓國的騎兵,沒想到,韓國的步兵亦是這般訓練有素。

    與韓兵相比,楚國的正規軍就不夠看了,哪怕是兇悍的秦人,在刨除了那股兇狂的狂熱氛圍後,恐怕也難以與韓兵相提並論。

    不愧是佔據了整個北原的國家……

    趙弘潤心中暗暗說道。

    他終於明白,為何當初韓國在遭到齊國巨鹿水軍威脅的情況下,仍有底氣對他魏國進兵。

    或許,韓國的軍隊,是目前中原各國中綜合水準最強的軍隊。

    “這下麻煩了……”

    趙弘潤抿了抿嘴唇,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要知道,他原本打算借助他麾下魏兵的單兵實力,在猗山、王屋山這這兩座山丘尋找突破口,畢竟皮牢關前那條彎彎曲曲的狹隘羊腸穀道是個天然的陷阱,能不碰還是不碰為好。

    可沒想到的是,韓兵的單兵能力似乎並不遜色魏兵,更要命的是,韓國步兵,至少部署在猗山與王屋山的韓兵,似乎都是輕步兵,雖然身上的甲胄防禦能力極差,但適合在山林地帶作戰;而魏國這邊,肅王軍的步兵,由於要加強步兵在大戰場上的存活率,以至於普遍打造成了重步兵。

    在山林地帶,重步兵不見得就能穩穩戰勝輕步兵。

    看來還是得想個策略……

    趙弘潤緩緩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浮現猗山、王屋山、皮牢關那一帶的地貌。

    他本來倒是想偷個懶,可事實證明,韓軍絕非軟柿子,並非是單憑士卒素質上的差距就能碾壓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弘潤緩緩睜開眼睛,正色說道:“衛驕,下令軍中打造井闌車。”

    聽聞此言,衛驕精神一震,畢竟打造井闌車,就意味著自家殿下打算正面進攻皮牢關了。

    “不知殿下想打造幾座?”衛驕問道。

    趙弘潤倒是想打造個幾百座平推過去,可問題是,皮牢關前的羊腸穀道頗為狹隘,別說幾百座,就是幾十座也沒有足夠的地方擺。

    趙弘潤閉著眼睛回憶了一下皮牢關前那條羊腸穀道內的空間間距,沉聲說道:“唔……十座,不,九……八,八座,底座橫縱十丈,高度要比皮牢關的關牆高。……其中兩座,造得更大些、更高些。周樸,你去監造。”

    帳內,宗衛周樸聽到,當即抱拳退離。

    此時,趙弘潤轉頭對段沛說道:“段沛,派人通知在猗山的人手,讓他們退回來吧。另外,你們在王屋山的人手也撤回來,那邊暫時交給冉滕等人。……從今日起,你們負責警戒,本王不希望讓韓軍得知我軍正在打造井闌車。”

    “遵命!”青鴉眾頭目段沛抱拳應道。

    見此,趙弘潤轉頭又對宗衛呂牧說道:“呂牧,你去見伍忌,叫他再派兩支千人隊到王屋山,加緊對王屋山上韓軍的進攻,務必要吸引韓軍的注意。”

    “是!”呂牧點頭應道。

    待等兩個時辰後,青鴉眾的人便將將令傳到了猗山附近,這讓正在想方設法攻佔猗山的鄢陵軍一支千人隊感到莫名其妙,畢竟他們才剛到猗山不久,還未開始對猗山上的韓軍士卒動攻勢呢,那位肅王殿下就要求他們退兵。

    是生了什麼變故麼?

    他們心中很是納悶。

    而在得知了那支鄢陵軍的千人隊已撤離了猗山一帶後,趙弘潤再次下令,讓士卒們在猗山縱火。

    鄢陵軍雖然有些恍然,但也有些莫名其妙:肅王殿下,這是企圖燒死駐紮在猗山上韓兵?

    可問題是這有什麼用呢?

    猗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待等大火燒掉了猗山上的植被,韓軍還是能夠繼續派兵駐紮在山上。

    甚至於,到時候韓軍的視野更廣,對於企圖攻佔猗山的魏軍來說更加不利。

    可儘管心中懷疑,但鄢陵軍依舊履行了趙弘潤的命令,派了一千名弩兵到猗山,朝著猗山上的林木,射了幾撥火矢,點燃了整個山頭。

    從猗山山上韓軍士卒的驚呼聲可以辨別地出來,韓兵們起初打算撲滅山火,但隨著魏軍弩兵持續的火矢覆蓋,韓兵們最終暫時放棄了據守山頂,選擇了撤退。

    魏軍在猗山縱火的消息,最終傳到了皮牢關守將靳黈的耳中,他當即來到關隘城牆,登高眺望西北側的猗山。

    那位魏公子姬潤,打算做什麼呢?

    靳黈若有所思。

    他當然不會認為趙弘潤只是單純想燒死猗山山上那些韓兵,畢竟後者又不是傻子,見火勢愈加兇猛,自然會選擇暫時撤退。

    倘若那位魏公子姬潤企圖用這種低劣的伎倆來消耗韓軍的兵力,那靳黈只能表示:別白費心機了。

    ……他縱火的目的,莫不是想逼退猗山山上我軍士卒,他好趁虛而入?

    靳黈皺了皺眉。

    要知道,眼下是秋季,西風盛行,因此顧名思義,猗山的山火必定是西邊先熄滅、東邊後熄滅,這就給了魏軍趁機搶佔山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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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火燒猗山(二)

   『果然主要目標是猗山麼……』

    在皮牢關的關樓上,北原十豪之一的韓國名將靳黈坐在一張矮桌旁,雙手十指交叉,雙目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一副平鋪在桌上的地圖。

    在這份地圖中,他刻意標記了『猗山』、『皮牢關』、『王屋山』、『唐縣』四個位置,企圖以魏軍那位主帥、魏公子姬潤的角度思考攻破皮牢關的妙策,借此提前做好防備。

    平心而論,靳黈絕沒有小看對面那位魏公子姬潤的意思,儘管對方的確過於年輕,但『魏川三川戰役』、『四國伐楚戰役』與『魏秦三川戰役』這三場戰役,已足夠證明那位魏公子姬潤在指揮作戰方面的才能。

    因此,靳黈忽略了對方的年紀,直接將那位魏公子姬潤的威脅提高到最高的那一列——『最高威脅』!

    『最高威脅』的名單中究竟有那些人?

    其實並不多,比如一度讓韓國甚為忌憚的齊國巨鹿水軍的主帥『田驁』,破五十余城的齊將『田耽』,楚國的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等等等等,皆是在中原各國已享有盛名的名將。

    哦,對了,記得數個月前,還有一個人被靳黈列入了這份『最高威脅』的名單,那就是以往籍籍無名的魏將薑鄙。

    這個層次的名將,一般不會在戰爭期間做一些無意義的事,因此,靳黈絕不相信魏公子姬潤縱火焚燒猗山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燒死猗山上一些韓國的駐軍。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懷疑對方企圖借助這場山火,佔據猗山山頭。

    只不過……這計謀未免太過於粗淺了吧?

    靳黈正皺眉沉思著,忽見有一名將領走入了關樓內,抱拳說道:“啟稟將軍,末將已遵照將軍的命令辦妥。”

    靳黈讓這名韓將做什麼?

    其實很簡單,就是在猗山上清理出一條隔火帶而已。

    要知道猗山並非只有一個山頭,儘管眼下最西面的山頭已被熊熊烈焰所吞噬,但火勢還沒有蔓延到東邊,因此,靳黈命令士卒在西邊山頭與東邊山頭的之間,砍伐掉了這一帶的林木,人為製造出一片空地。

    這樣一來,猗山上的火勢就沒辦法蔓延到東邊了,因此也就不存在『魏軍借猗山西、東兩側山頭的火勢前後熄滅的時間差來奪取這片山丘』的可能。

    當然了,倘若魏軍強行要佔領被火海吞噬了一些的西側山頭,那麼,靳黈並不介意對那片光禿禿的山頭來幾撥強弩齊射,看看在沒有任何遮掩物的情況下,魏軍還能不能咬牙死撐著不撤。

    不得不說,借縱火的手段達到佔據山頭的目的,這辦法的確是不錯,只不過,未免有些小瞧他靳黈了。

    怎麼?以為他靳黈是不入流的無名之輩麼?會被這種小計倆難到?

    『哼!』

    靳黈心中暗暗冷笑。

    過了片刻,有一名韓軍斥候急匆匆地奔上關樓,叩地稟告道:“將軍,魏軍在王屋山增兵了,慶堯將軍請求援助。”

    靳黈微微皺了皺眉。

    慶堯,是他的副將,是他決定對王屋山增兵時派過去主持大局的將領,靳黈相信只要有此人坐鎮王屋山,魏軍在那座山丘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只不過,魏軍突然對王屋山增兵,這與他們放過燒了伊山有什麼關聯麼?

    『看來九成是打算聲東擊西了……故意在王屋山增兵,吸引我的主意,真正的目的,應該還是在猗山……嘖嘖,真想看看,對方發現火勢無法蔓延到猗山的東側山頭時,那位魏公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靳黈輕笑了幾聲,當即吩咐下去,調了三千名弩手秘密前往猗山,準備等魏軍企圖趁機佔據猗山西側山頭時,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雖然可能無法對魏軍造成多少兵力傷亡,但相信挫敗了對方的詭計,這對於己方士卒的士氣,會起到正面的效果。

    而在靳黈默默等待的同時,其實在唐縣,魏軍主帥肅王趙弘潤也在等,只不過他等待的,與靳黈所想的卻有些出入。

    據下令在猗山縱火已經過去了一日一宿,猗山的大火仍在持續燃燒著,那滲人的滔天火勢,逐漸朝著猗山上西側的山頭蔓延。

    那因為火海燃燒而產生的白煙,亦徐徐飄向距離猗山並不遠的皮牢關,嗆地關隘的守兵咳嗽不止。

    然而,與靳黈的猜測有所不符的是,趙弘潤從來沒有下達過準備強佔猗山的命令,他除了下令在猗山縱火之後,就什麼也沒有做。

    仿佛他只是枕著雙手躺在帳內的床鋪上閉目養神。

    “殿下。”宗衛周朴來到了帥帳,抱拳稟告道:“遵照殿下的吩咐,八座井闌車已經造好。”

    “哦。”趙弘潤仍閉著眼睛,隨口應了一聲,仿佛早已猜到。

    不過想想也是,商水軍與鄢陵軍這兩支肅王軍加在一起兵力達到十萬,在一日一宿工夫內打造八座井闌車,這的確不算什麼。要不是皮牢關的地形限制,魏軍可以在短短幾日內打造出幾十、上百座的井闌車。

    但眾宗衛不解的是,自家殿下吩咐打造這八座井闌車,究竟是什麼用意。

    起初宗衛長衛驕猜測是用來正面進攻皮牢關的,可眼瞅著自家殿下那心不在焉的模樣,似乎與他猜測的有所出入?

    傍晚的時候,青鴉眾帶回來了關於猗山的最新消息。

    “報!……韓軍在猗山東、西兩側山頭之間,砍伐了一些樹木,致使火勢無法向東山頭蔓延。”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趙弘潤依舊是波瀾不驚,閉著眼睛淡淡說道:“反應挺快的,不愧是北原十豪之一的靳黈……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他此刻應該在懷疑,懷疑我軍企圖借這場火勢,順勢奪取猗山。”

    『難道不是?』

    因為閑來無事而來到帥帳候命的鄢陵軍大將軍屈塍聞言微微皺了皺眉。

    要知道,他一開始也覺得這位肅王殿下縱火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們魏軍爭取時間強佔猗山山頭,可眼下聽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語氣,似乎這位肅王殿下另有打算?

    帳內,商水軍大將軍伍忌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在屈塍與伍忌困惑不解之際,就聽趙弘潤淡淡說道:“若我軍執意要使火勢蔓延到猗山的西山,那靳黈自以為擋得住?……伍忌,明日初陽升起的時候,你調軍中一些投石車,朝著猗山的西山頭拋射油桶,記得莫要浪費,只要點燃了西側山頭的林木即可。”

    他口中的『油桶』,即裝滿了產自黔地的石油的木桶,是曾經使川雒臣服、使羯角覆滅的最大功臣,也是魏軍目前威力最大的戰爭兵器。

    “是!”伍忌點頭抱拳,接下這條將令,隨即,他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何是明日清晨初陽升起的時候?”

    趙弘潤微微一笑,說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倘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話,那韓將靳黈必定會防備著我軍趁機搶佔猗山,因此,他多半會偷偷向猗山東山頭調兵,等待著我軍搶佔西山頭的時候,用一番弩矢齊射給予我軍迎頭痛擊。……你總要給他點部署兵力駐防的時間吧?”

    伍忌恍然大悟,臉上露出幾許詭譎的笑容,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起來:“末將明白了。”

    於是乎到了次日,伍忌按照趙弘潤的吩咐,調了幾百名商水軍士卒,將幾架投石車推至猗山山腳,待選好迎向猗山東山頭的方向後,幾架投石車將點燃了布條的油桶遠遠拋射過去。

    頃刻之間,只聽遠方的猗山東山傳來幾聲轟響,隨即,原本不會被火海蔓延到的那片山林,頓時起了大火,且在石油與秋風的協助下,火勢越燒越旺。

    隱隱約約地,伍忌聽到遠處的猗山東山傳來陣陣驚呼吶喊聲,他壞笑了幾下,當即帶著那數百名商水軍推著投石車返回唐縣。

    而與此同時,皮牢關關樓上那些韓兵們,亦將猗山東山頭亦被火海所籠罩的消息告訴了將軍靳黈,只聽得靳黈目瞪口呆。

    好傢伙,既然火勢無法波及到猗山的東山頭,那就索性再製造一場大火。

    『那位魏公子……也太實在了吧?』

    靳黈不禁有些失神。

    此時此刻,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明明是根本談不上高明的計策,可就是拿它沒有辦法。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靳黈也得出了一個結論:魏軍看來是打定主意要順勢奪取猗山了。

    “傳我令,叫猗山上的兵將盡可能地控制火勢,務必不能使火勢四散蔓延。”在下達了這道將令後,靳黈再次決定向猗山增派兩千名士卒幫忙滅火。

    畢竟若是那片火海果真蔓延到了猗山的東側,以至於他們韓軍無法阻止魏軍順勢搶佔山頭,那他們韓軍的處境可就不太妙了。

    “唔?”

    忽然,靳黈微微一愣,他感覺臉頰上有一瞬間的涼意。

    就在他驚訝之際,一滴雨點落在他臉頰上,使他繃緊的臉龐終於露出幾絲笑容。

    “呵,天助我軍。”

    而與此同時,在帳內閉目養神的趙弘潤,隱約聽到帳篷上傳來沙沙的聲響,不由地睜開眼睛,下榻走出了帳外。

    只見此刻帳外,雨勢漸起,越下越大。

    “呵!天助我軍。”

    在發出了與靳黈一模一樣的感慨後,趙弘潤沉聲喝道:“傳令下去,點一萬精銳,即刻出兵,前往皮牢關!”

    “是!”

    附近的宗衛與兵將們抱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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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煙雨中的奇襲

    一場秋雨,在皮牢關一帶仿佛例行公事般下了一場。

    儘管這場秋雨並未熄滅猗山東西兩側山頭的火海,但終歸是稍微減少了一些火勢,讓韓將靳黈的心情改善了一些。

    至少他更有把握讓堅守在猗山東山的韓兵撲滅山上的火勢,不給魏軍順勢搶佔猗山的機會。

    更要緊的是,這場秋雨使得附近山頭的林木植被變得非常潮濕,只要韓軍覆滅了伊山山上的火,魏軍再想故技重施,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美中不足的是,那些前一刻還熊熊燃燒的山木,在被這場秋雨澆滅了不少,以至於產生了大量的嗆人的灰白煙氣。而這些灰白的煙氣,正隨著西風緩緩朝著皮牢關飄來,弄得皮牢關上的兵將們就仿佛置身在灶火口似的,難受至極。

    “那幫狗娘養的魏人,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非要給咱找點不痛快。”

    在皮牢關的關隘上,守衛關牆的韓兵背靠著牆垛坐著,惱火地看著徐徐從關隘上飄過的灰白煙氣。

    這些士卒盡可能地壓低身子,用手捂著口鼻,以免吸入那嗆人的煙氣。

    “忍一忍吧。”

    聽到來自附近的士卒的抱怨,一名老卒安慰道:“待這場秋雨再下一陣子,猗山那邊的火勢應該就能澆滅了,到時候咱們也不用再受罪了。”

    聽聞此言,附近的韓兵們又抱怨了幾句,隨即將話題轉移到了這場戰事上。

    預測敵我兩軍的交鋒,這也是交戰雙方的底層士卒們平日裡閑著沒事做的時候,少有的打發時間的法子,只要不影響己方士卒的士氣,將領們一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就比如眼下,皮牢關關隘上這些士卒們很好奇魏軍會以什麼方式來進攻他們這座關隘。

    “要是那些魏人從正面進攻就好了……”

    一名韓兵用期盼的口吻說道。

    但是話音剛落,就引起了眾同澤的嗤笑。

    “你當魏人真是傻子啊?”

    “就是說啊,他們再傻也不至於敢從正面進攻我皮牢關啊。”

    事實上,沒有多少人認為魏軍會從正面進攻皮牢關,畢竟魏軍在皮牢關的西側,從西側進攻皮牢關,就勢必要經過一條數裡長的羊腸穀道。

    而這條穀道非常狹隘,以至於兵力遠超皮牢關韓軍的肅王軍,在進攻皮牢關時根本無法借助兵力上的優勢,因此,只要韓軍拼死守衛這座關隘,別說對面的魏軍有十萬人,哪怕是百萬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通過。

    除非魏軍不計傷亡,不惜一切代價強攻皮牢關,以數倍的傷亡換取這座關隘,就像曾經攻克了曲沃的魏國北三軍那樣。

    聊著聊著,眾韓軍士卒便聊到了這場戰事的勝負問題。

    一名可能是新入伍的初丁猶豫地問道:“你們說,這場戰事咱們能贏麼?”

    但是話音剛落,他就被旁邊一名什長拍了一下腦瓜,後者瞪著眼睛說道:“說什麼呢?……靳黈將軍可是赫赫的『北原十豪』之一,豈會敗給魏國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瞎說八道,小心以蠱惑軍心的罪名把你處置!”

    聽聞此言,那名新兵連連陪笑稱是,不敢再亂說什麼。

    忽然,他側了一下耳朵,納悶地問道:“幾位大哥,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怪聲?”

    附近的韓軍士卒們斜睨了一眼這名方才亂說話的新兵,其中一人嗤笑道:“除了雨聲還有什麼?”

    “好像……不是雨聲。”那名新兵困惑地搖了搖頭,皺著眉頭,比劃著雙手說道:“好似是……軲轆滾動的聲音。”『注:軲轆,可以理解為是木質的車輪。』

    可能是見這名新兵說得信誓旦旦,附近的韓軍士卒們側耳傾聽了一陣。

    只可惜,他們除了聽到雨聲外,再沒有別的什麼聲音。

    “你又要做什麼?”那名什長沒好氣地罵道。

    新兵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來,正朝著皮牢關外那條羊腸穀道。

    他感覺,那些奇怪的、仿佛是軲轆的聲音,隱隱約約就是從前方傳來的,但是因為這場秋雨的關係,聽得不是很真切。

    他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那條羊腸古道,但遺憾的是,從猗山飄來的嗆人的灰白煙氣籠罩了羊腸穀道與這座皮牢關,以至於他面前白茫茫一片,非但看不清,然而被那些嗆人的煙氣嗆地連連咳嗽。

    “咳、咳咳。”

    “……”在他身旁,那名什長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小子,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坐下來。”

    新兵搖了搖頭,有些倔強地指著前方說道:“我總感覺那裡有什麼聲音傳來……”

    附近的韓兵們哈哈大笑。

    但是過了片刻後,他們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的確逐漸聽到了如那名新兵所說的,那種仿佛軲轆滾動的聲音。

    “不太……對勁……”

    關隘上的韓兵們,陸陸續續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望向關隘外那條羊腸穀道。

    忽然,一陣西風吹來,吹散了些許關隘外的白色煙氣。

    頓時間,那名新兵的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因為他在那白茫茫的煙霧中,看到了一座……井闌車!

    “敵……”

    “噗!”

    敵襲兩字尚未喊出來,就見漫天的弩矢從白茫茫的煙氣中激射而來,可憐那名新兵,尚未喊出警訊,就被一支弩矢射中的腦袋,身體向後一仰,栽倒在關隘上,當場斃命。

    而與此同時,那些感覺情況不對勁且正聚精會神注視著關隘外羊腸谷道的韓兵們,亦被這波箭雨射殺了幾十人。

    唯有寥寥幾名士卒僥倖未被那些箭矢射中,此刻正瞪大著眼睛,駭然地望著關隘那片白茫茫的煙氣中,徐徐浮現出一座井闌車的輪廓。

    隨即,第二座、第三座……

    “敵襲——!!”

    深吸一口氣,那幾名僥倖逃過一劫的韓兵,運起渾身力氣,竭力大喊。

    頓時間,關隘上警鐘大作。

    這陣突然響起了警鐘,驚動了正在關樓內思索對策的韓將靳黈。

    『敵襲?魏軍強攻我皮牢關?』

    來不及細想,靳黈趕忙沖出關樓,來到關牆。

    待等他看到關外,他頓時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在皮牢關外的狹隘穀道中,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六座井闌車,一字排開,仍徐徐朝著關隘而來。

    那一瞬間,靳黈整個人都涼了。

    預警呢?

    他派去穀道內的哨衛呢?

    為什麼任何警訊都沒有傳回來?

    為何魏軍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六座井闌車推到皮牢關下?

    靳黈並不知道,此刻在皮牢關外的羊腸古道中,一幫青鴉眾正在處理他派去的那位哨兵的屍體,用他們屍體上的衣服擦拭手中沾滿鮮血的兵刃。

    他的目光,只是死死盯著關外那六座井闌車。

    ……不,是八座!

    在那六座一字排列在皮牢關外的井闌車背後,還有一左一右兩座更大的井闌車,上面沾滿了魏軍的弩手,正源源不絕地用弩矢射殺在皮牢關上跑動的韓兵。

    『該死的!怎麼能讓魏軍將這種東西送到關下?!』

    靳黈面色猙獰地看著那些在灰白色煙氣中若隱若現的魏軍井闌車,隨即面色大變。

    『煙?』

    他轉頭望了一眼猗山,望著那些仍然從猗山方向徐徐飄向這邊的嗆人煙氣,一張臉變得尤其難看。

    他終於意識到,魏軍在猗山縱火,他娘的根本不是為了趁機搶佔猗山山頭,而是為了製造煙霧。

    猗山就在皮牢關的西北,而眼下正是秋季,只要西風吹起,那些來自猗山的煙氣,擺明瞭會被吹到皮牢關這邊!

    那位元魏公子姬潤的目標,從一開始他娘的就是皮牢關!

    什麼派兵到猗山,什麼對王屋山增兵,全他娘的都是虛招,真正的目的,還是皮牢關!

    “可惡!”

    靳黈狠狠一錘牆垛,心中很是不甘心。

    他知道,他被那位魏公子姬潤擺了一道,就在他沾沾自喜自以為看破了魏軍的意圖,悄然對猗山增兵,希望能給魏軍迎頭痛擊的時候,那位魏公子姬潤,一邊笑納了他的配合,一邊借著這場煙霧、借著這場秋雨,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井闌車運到了皮牢關外。

    『魏公子姬潤……有你的!不過,老子的皮牢關,可不會這麼輕易就交到你手中!』

    深吸一口氣,靳黈忍著嗆人的煙氣,冷靜下來,指揮關內的士卒守軍迅速登上關牆,準備迎擊。

    “快快快!”

    “上關牆!”

    在一名名韓軍軍官的催促下,源源不斷的韓軍士卒從關內的兵舍中沖出來,迅速湧上關牆。

    不得不說,這場攻堅戰,韓軍可謂是失儘先機,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得到魏軍襲來的警訊,甚至於,還讓魏軍將井闌車這等攻城利器推到了那麼近的距離。

    但作為守關的一方,韓軍仍有機會,只要他們能摧毀魏軍那幾座井闌車,剩下的魏軍步兵,其實對皮牢關造成不了多少威脅。

    “用火矢!”

    “用火矢燒毀魏軍的井闌車!”

    “優先攻擊敵軍的井闌車!”

    一名又一名的韓軍將領在雨中大聲提醒道。

    不得不說,這應對措施倒是沒錯,只不過,在雨中用火矢?

    “篤篤篤——”

    “篤篤篤——”

    “噗噗——”

    “噗噗——”

    皮牢關外井闌車上的魏軍弩兵,以及關上的韓軍弩兵,雙方展開了猛烈的互射。

    一時間,魏韓雙方的士卒傷亡劇增,不時有井闌車上的魏兵在中箭後慘叫著摔落下來,也有關上的韓兵在中箭後栽倒在地。

    然而,那些射中了井闌車的火矢,卻怎麼也燒不起來。

    而此時,魏軍步兵們已扛著攀登用的雲梯,將其架在了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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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4 00:42:56
第916章:煙雨中的奇襲(二)

    “上上上”

    “快快!”

    在皮牢關的關隘城牆之下,商水軍的百人將們指揮著各自百人隊的士卒,將雲梯架在了牆壁上,隨即聲嘶力竭地催促著士卒們沿著長梯向關隘上方攀爬。

    而在關牆上,守關的韓兵們也早已發現了魏軍的企圖,正厲聲大喊著,企圖將雲梯上端勾住了牆垛的部位砍斷,摧毀魏兵用於攀爬關牆的雲梯。

    然而關牆上的韓兵們往往沒砍幾劍,就被關隘外井闌車上的魏軍**兵們擊到在地。

    這就是這場奇襲給魏軍帶來的先機由於沒有收到警訊,大量的韓兵之前都在關內的兵舍歇息,以至於當關外井闌車上的魏國**兵對皮牢關展開**矢激射時,關上僅有的那些守兵,一下子就被魏軍給壓制住了,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擊。

    然而,魏兵因為奇襲帶來的優勢並不能維持長久,隨著越來越多的韓兵從關內湧上高牆,這場攻堅戰的優劣勢,還是會逐漸拉平,並且最終朝著對韓軍有利的一面演變。

    畢竟韓軍是守關的一方,擁有著皮牢關這個天然優勢。

    而在韓軍挽回劣勢之前攻克皮牢關,這就是魏軍展開這次奇襲的用意至少就目前而言,魏軍的優勢仍然是很大的。

    “叫先登隊加快速度!”

    在前陣,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再一次地催促道。注:先登,即指攻堅戰中率先攀登敵城的敢死隊。從戰術上考慮,第一波攻堅戰時攻方士氣高昂,因此一般情況下都會派出精銳,因此先登部隊一般指軍中精銳。比如麴義的“先登營”。

    也難怪伍忌如此心急,因為肅王趙弘潤所策劃的這場偷襲,給他們魏軍帶來的優勢實在很大,否則按照常理,絕不可能出現魏軍全面進攻關隘、而關內的韓兵才剛剛列隊湧上關樓進行防守的現象。

    正因為優勢大,伍忌心中的壓力也很大。

    他不敢想像,若是在如此優勢的情況下仍然無法攻克眼前這座皮牢關,他該如何回去向肅王殿下交代。

    不!一定能攻克這座關隘!

    搖了搖頭,將心中那份焦躁不安拋之腦後,伍忌深吸一口氣,開始聚精會神地指揮戰事:“先登第二隊,上!……**手,改平射為拋射,目標,關內!”

    隨著伍忌的將令下達,關外六座井闌車上的魏軍**兵們不再瞄準關上平射,因為在此之前,借助他們的**矢壓制,魏軍的步兵們已有不少從雲梯攀登上關牆,若此時再瞄準關樓,由於視線被來自猗山的煙霧所遮擋,很容易造成誤傷友軍的情況。

    因此,井闌車上的魏軍**兵們改平射為拋射,向上方微調角度,企圖用齊射對關牆內側展開覆蓋射擊,用箭雨籠罩關內,延緩關內兵舍的韓兵湧上關牆進行防守的速度。

    一時間,關內的韓兵死傷連連。

    由於這場秋雨仍在持續的關係,關內那些正迅速朝著關牆方向奔跑支援的韓兵們,根本無法向平日那樣機警地規避來自前方上空的箭雨,只能手持盾牌頂在腦袋上,頂著箭雨向關牆支援。

    這個消息傳到韓將靳黈耳中後,更是讓這位韓將心中惱火至極,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沒有必要、或者可以避免的傷亡。

    倘若他們及時得知了魏軍企圖偷襲皮牢關的警訊,及早讓士卒們在關牆上嚴正以待,決不至於出現眼前這種劣勢關牆未能有足夠的人手組織反擊,大量的韓兵在關內白白被魏軍的**矢射死。

    這些都是白白犧牲的士卒,是戰場上無謂的犧牲。

    這是身為將軍的失職!

    “……”靳黈死死攥著拳頭,面色猙獰地盯著關外的魏軍。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畢竟事到如今,倘若連他都無法冷靜下來,那麼這場戰事,他們韓軍就再沒有挽回劣勢的可能了。

    最主要的威脅,還是在於魏軍那幾座井闌車……

    他凝視著關外的井闌車,思索著如何摧毀那幾座井闌車的辦法。

    想到這裡,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必須摧毀那幾座井闌車!”

    此時,靳黈身背後站著三名將領,這三人在聽到靳黈的話後,其中一人當即抱拳說道:“將軍,末將願率一支精銳出關,摧毀魏軍的井闌車!”

    話音剛落,又有一名將領站了出來,沉聲說道:“眼下城外皆是魏兵,你麾下的士卒皆是步兵,根本沖不出去,還是交給我吧。……將軍,請派我麾下的騎兵隊出關!”

    靳黈回頭看了一眼那名騎兵將領,眼中閃過幾絲欣慰,以及幾絲黯然,他低聲說道:“高陽,你要知道,你與你麾下的騎兵隊固然沖地過去,但未必能再殺回來……對面的魏兵,那可不是魏國的北一軍那種烏合之眾。”

    “末將知道,那是挫敗了楚國的魏國雄師嘛。”那位名為高陽的騎兵將領笑著說道:“能死在這等強軍手中,亦不辱沒了我輩。”

    靳黈不禁有些動容,在沉思衡量了一番後,拍了拍高陽的肩膀,沉聲說道:“你若執意要去,我有個主意……”說著,他走上前一步,在高陽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只聽地後者兩眼放亮,面色更為欣喜地說道:“有了將軍這等妙策,末將心中便更有把握了!”

    說著,他朝著靳黈抱了抱拳,轉身準備離開。

    見此,靳黈心中閃過一絲不忍,抬手喊住道:“高陽!……活著回來,我當親自為你斟酒。”

    騎將高陽回頭望了一眼靳黈,爽朗地笑了笑。

    “啊!”

    “……”望著離去的部將高陽,靳黈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心煩意亂。

    其實他心中已有不詳的預感,只是他不敢去細思。

    深吸一口氣,靳黈沉聲說道:“關外的井闌車,就交給高陽;就算是為了他,我等拼死也要守住關牆!”

    附近的眾兵將重重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一名渾身鮮血的韓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叩地稟道:“將軍,魏軍已殺上關牆,孫偏將首尾難顧,請求支援!”

    “我去!”

    不等靳黈開口,他身背後那名步兵將領便提著兵器跑向了關牆,一邊跑,一邊口中大聲喊著:“你、你、你、你,跟我走!”

    “是!”

    靳黈看了一眼那位已離開的步兵將領,再次將目光投注在關外的魏軍當中。

    由於關外被來自猗山的煙霧籠罩,隔絕了視線,因此,靳黈並不能一眼就看出魏軍的真實數量,他只能大致地做出估算。

    礙于皮牢關外羊腸穀道的狹隘地形,靳黈認為此番前來進攻的魏軍,數量不會太多,畢竟對於一波攻勢頂多只能出動近千士卒的魏軍而言,來更多的兵力完全沒有必要。

    因此,算上魏軍八座井闌車,靳黈認為魏軍對他皮牢關的第一波攻勢,大概是投入了三千到四千兵力的樣子。

    再考慮到攻堅戰最容易影響敵我雙方的士氣,因此,攻城一方一般只會發動兩到三波攻勢。

    一般而言,只要防守方能夠守住三波攻勢,那麼,進攻方的士氣就會大幅度減退,到那時候,再發動進攻也不會有什麼起色了。

    經驗豐富的靳黈很清楚這一點,並且,他也相信對面那位魏公子姬潤也清楚這一點。

    因此,靳黈並不難推算出此番前來進攻的魏兵的數量:八千到一萬兩千之間。

    不得不說,靳黈的判斷相當精准,因為趙弘潤此番出動的魏兵,正好就在八千到一萬兩千之間,一萬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納悶,趙弘潤麾下明明有十萬兵,為何只派出一萬兵士卒。

    其實道理很簡單,皮牢關外的地形,限制了進攻方的兵力投入數量,一波攻勢頂多就是千餘名士卒,三波攻勢,也就是四五千而已,再加上八座井闌車的魏兵數量,這場仗魏軍投入的士卒,其實也就是七八千左右而已。

    為何要預留兩千人呢?那只不過是趙弘潤考慮到無法順利攻克皮牢關的可能,因此預留的用來在全軍撤退時斷後的軍隊而已,防止韓兵追擊。

    無論最終能否攻克這座皮牢關,這點兵力都已經足夠,甚至於,仍有盈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

    隨著關內的韓兵迅速支援關牆,魏軍先前那些優勢,逐漸被扳平,關牆上的韓兵利用兵力的局部優勢,逐漸將那些登上關牆上的魏軍逼到絕境。

    而就在關牆上的韓兵欣喜若狂,自認為能將敵軍逐回關下時,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砰”

    一塊厚實的木板,重重放落在關牆的牆垛上。

    誒?……魏軍的井闌車,什麼時候……這麼近了?

    聽到這聲巨響,一名韓軍百人將轉頭望向關外,頓時驚地四肢冰涼。

    原賴,就在關樓上的韓兵正與那些利用雲梯攀登上關牆的魏兵廝殺之際,皮牢關外那六座一字排開的井闌車,終於被關下的魏軍們推到了距離關牆僅十丈左右的位置。

    隨即,這些井闌車上放下了吊板,將另外一端架在關牆上。

    瞧見這一幕,關牆上的韓軍兵將們,面色頓時變得蒼白。

    因為在對面相距不遠的井闌車的隔層上,站著密密麻麻的魏軍步兵,那幫人仿佛像是瞧見了獵物似的,眼神變得跟狼一樣兇暴。

    苦也!

    眾韓軍兵將們心下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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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4 00:43:17
第917章:煙雨中的奇襲(三)

  『完了……』

    在皮牢關關牆上,一名韓軍百人將露出了茫然與絕望的表情。

    此時,他們尚沒有將那些利用雲梯攀爬上來的魏軍殺光,卻又要面對魏軍更兇猛的攻勢。

    “殺——!”

    隨著商水軍三千人將徐炯一聲高呼,密密麻麻的魏軍步兵踏著井闌車架在關牆上的吊板,源源不斷地湧向關牆。

    “擋住!擋住!……堵死他們!”

    在短暫的失神後,一名韓軍將領厲聲高呼,指揮著韓兵們用盾牌堵上前去。

    可惜,哪裡擋得住,只見那些沿著井闌車吊板沖向關樓的魏軍步兵們,利用衝力與手中堅固的盾牌,一下子就沖散了韓兵的封鎖。

    “砍吊板!砍斷吊板!”

    又有一名韓軍軍官厲聲喊道。

    聽聞此言,韓兵們奮勇地湧向牆垛,企圖利用手中鋒利的長劍,將那塊厚實的吊板砍爛。

    只可惜,魏兵們又豈會叫他們如願,這些重步兵們利用沉重的甲胄與堅固的盾牌,將那些韓兵們撞得連連後退——一方是重步兵,一方是輕步兵,兩者的撞擊與穩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幾乎只是眨眼的工夫,魏軍步兵已在關牆創造了數個“占點”,這些魏國步兵用手中堅固盾牌組成盾牆,與身邊的同伴協力向外推,而後排的魏兵,也同樣用盾牌抵住前排同伴的後背,使前排的魏兵更容易借力。

    這是商水軍從秦國的『戈盾兵』那裡學到的戰術,配合商水軍士卒那沉重的甲胄負重,在眼下這種戰況下,效果絕佳,將迎面而來的韓軍劍兵逼得連連後退。

    “該死的!不許後退!”

    “不許後退!”

    一名韓軍將領急了眼,一邊罵一邊沖上前來,用手中的利劍朝著面前的魏兵手中的盾牌猛砍。

    只聽“鐺鐺”聲亂響,那名魏兵手中的盾牌上頓時出現了幾道斬痕,但是,卻仍舊無法砍爛這塊盾牌。

    『竟然是鐵盾?!』

    那名韓軍將領面色不禁有些發白。

    忽然,他靈機一動,厲聲喊道:“砍腳!”

    說罷,他蹲下身,用手中的利劍刺向那名魏兵並沒有被鐵盾護住的小腿。

    只聽一聲悶聲,儘管那名魏兵的小腿處有厚皮甲保護,但也被他手中的利劍刺穿。

    然而,就在這名韓軍將領面露笑容之際,就見那名魏兵用手中的盾牌狠狠砸向了他,隨即,後者右手上的戰刀朝著他重重劈了下來。

    鮮血四濺!

    有幾名韓軍弩兵趁著那名魏兵移開了盾牌的空隙,朝著後者射出了弩矢。

    然而與此同時,那名魏兵手中的戰刀,亦朝著那名韓將的肩頭砍了下來。

    兩個軀體,同時倒地。

    “該死!”

    一名魏軍百人將見此暗罵了一句,厲聲喝道:“變陣!……前排蹲下,後排上前!”

    聽聞此言,關牆上前排的刀盾手紛紛側身蹲下,將手中的盾牌杵在地上,而同時,後排的刀盾手將一隻腳踏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盾牌架在底下的那塊盾牌上,組成一道仿佛鐵壁般的盾牆。

    見此,韓兵們急地瞪紅了眼睛,用手中的長劍朝著面前的盾牆猛砍,只見火星四濺,那堵鐵壁般的盾牆依然不動、穩如泰山。

    不得不說,魏國的重步兵儘管因為鎧甲厚重的關係行動不夠敏捷,但進可攻、退可守,尤其是當他們組成這種盾牆時,簡直是讓人絕望。

    “『占點』有了……”

    在關下,商水軍大將軍伍忌眺望著關牆上的戰況,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攻堅戰,最艱難的就是第一步——在敵軍城牆或關牆上製造『占點』,即保護後續己方士卒源源不斷攻上城牆的壁壘。

    就好比眼下,搶先沖上關牆的魏兵們,在吊板的另外一端四周組成了嚴密的盾牆,使得井闌車上的魏兵能毫無顧忌地湧上關牆。

    就一般情況而言,能在敵軍城牆上製造占點,且保證不被敵軍擊破,那麼這場攻堅戰就可以說是已經勝了一半了,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總算是沒有辜負肅王殿下的……唔?』

    就在伍忌松了口氣之際,他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吱嘎嘎”的轟響,他下意識轉頭看向傳來怪響的方向,這才發現,眼前這座皮牢關的關牆,不時何時居然打開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聽關內傳來一陣戰馬嘶吠的聲響,隨即,一支騎兵隊從關內沖了出來,在關隘門外的魏軍中橫衝直撞。

    『這支騎兵……想做什麼?』

    伍忌微微皺了皺眉,眯著眼睛望向那些從關內沖出來的韓國騎兵,他疑惑地發現,這些韓國騎兵的戰馬上,掛滿了一隻只瓦罐。

    這是什麼用意?

    伍忌不禁有些迷糊。

    這支韓國騎兵,正是韓軍騎將高陽麾下的騎兵隊。

    只見這支騎兵隊在突破了關外的魏兵後,當即分作兩隊,一隊朝左、一隊朝右。

    儘管魏兵們有些不能理解這支韓國騎兵隊此時沖出來的目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朝著這些韓國騎兵揮舞手中的兵器。

    一名魏兵用手中的戰刀砍向迎面沖來的韓國騎兵,但遺憾的是,他這一擊並沒有真正砍中那名騎兵或者其胯下的戰馬,只是擊碎在那名騎兵掛在戰馬上的那些瓦罐當中的兩隻。

    “咣當——”

    瓦罐被擊碎後,一種液體濺了出來,沾到了那名魏兵的手臂。

    而讓這名魏兵感到困惑的是,那名騎兵仿佛根本沒有反擊的意思,只是借助馬力在他們隊伍中橫衝直撞。

    “這是……水?”

    魏兵嗅了嗅自己的手臂,隨即,他面色大變:“不好!這是油!”

    下意識地,他轉身厲聲喊道:“攔住這些騎兵!他們帶著火油!”

    “油?”

    “火油?”

    附近的魏兵頓時炸開了鍋,就算他們普遍都不具備作為將領的才能,但也猜測到那些韓國騎兵的企圖——在這種時候帶著裝滿火油的瓦罐出關,除了想燒毀他們魏軍的井闌車,還會有別的目的麼?

    “攔住他們!”

    許多魏軍大喊著組成防線,企圖阻擋住那些騎兵前進的步伐。

    見此,韓軍騎將高陽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魏軍的甲胄,可真是厚實啊……若在平時,遇到這種穿著烏龜殼似的魏軍步兵,縱使是我等騎兵,恐怕也得繞著走吧?呵呵……』

    深吸一口氣,高陽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沉聲喝道:“撞過去!”

    “喔!”

    這一隊數百騎韓國騎兵高呼一聲,在騎將高陽的指揮下,義無反顧地沖向魏兵們。

    一時間,“咣當”聲不絕於耳,這數百騎韓國騎兵掛在戰馬上的瓦罐,不知被擊碎了多少,又不知有多少韓國騎兵在奮力衝鋒的途中被魏兵亂刀砍死,或者身中無數箭矢。

    可最終,他們仍就突破了魏兵的封鎖,沖到了一座井闌車面前。

    他們甚至在最後都沒有停下衝鋒的勢頭,直接駕馭著戰馬,朝著井闌車一頭撞了過去。

    “砰——”

    “砰砰——”

    一名又一名韓國騎兵,駕馭著戰馬撞死在井闌車上,撞得井闌車嘎嘎作響,震地井闌車上的魏兵們紛紛栽倒,有幾個倒楣的傢伙甚至於不慎從高高的井闌車上摔落下來,當場摔死。

    “怎麼回事?!”

    一名魏軍百人將在井闌車上罵道。

    偶爾有幾名尚有一口氣在的韓國騎兵,在摔落馬背之後,從懷中取出了火舌子,點燃了流淌了一地的火油。

    而同時,亦有不少韓國騎兵不顧四面八方魏兵們的攻擊,只顧著將一隻又一隻裝滿火油的瓦罐砸向面前的井闌車。

    “熊。”

    遍地的火油,頓時燃起大火,不可遏制地蔓延到了井闌車上。

    “放棄!放棄這座井闌!”

    “全員退離!”

    見火勢難以遏制,這座井闌車上的魏兵們,在幾名百人將的指揮下紛紛逃離。

    看著這些魏兵們驚慌失措的樣子,那些倒在火海中的韓國騎兵們,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隨即,他們取出了隨身的短劍與匕首,自我了斷了。

    第一座井闌車燒了起來。

    然後,第二座……

    第三座……

    數百名韓國騎兵發動了自殺性的進攻,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點燃了魏軍一座又一座的井闌車。

    終於,皮牢關外六座魏軍的井闌車,皆燃起了熊熊大火。

    『嘿嘿……』

    露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韓軍騎將高陽朝著魏軍的後方展開了衝鋒,因為他知道,他與他麾下的騎兵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忽然,他看到了一名騎著戰馬的魏將。

    『走運了!』

    高陽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面色猙獰地朝著那名魏將沖了過去。

    那名魏將看了他一眼,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柄長劍。

    “噗——”

    兩匹馬交錯而過,高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臂,回頭看了一眼那名魏將,眼中露出幾分遺憾之色:“嘖……”

    “砰。”

    屍體重重栽落馬下。

    而與此同時,那位魏將,或者說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則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中利劍劍刃上的鮮血,神色複雜地望著那六座熊熊燃燒的井闌車。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伍忌死死地攥緊了手中的韁繩,他不知該如何回去向肅王殿下交代。

    明明前一刻還是他們魏軍佔據絕對優勢的局面,沒想到,頃刻間局勢頓變。

    “將軍!”一名護衛在旁低聲說道:“事到如今,唯有全軍強攻了。”

    全軍強攻?

    僅憑一些雲梯?

    伍忌苦笑了一下。

    雖說此刻魏軍尚有兩座完好無損的井闌車,可問題是,這兩座井闌車用來壓制關上韓軍弩手的,並不是用來強行登牆的,單靠一些雲梯強登關牆,魏軍不知要損失多少兵力。

    就在伍忌猶豫之際,他忽然聽到身後方的遠處傳來了代表收兵的號角聲。

    那是肅王趙弘潤的意志。

    “……撤!”

    倍感遺憾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皮牢關,伍忌神色懨懨地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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