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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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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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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38:39
第928章:火中取栗

  時間緩緩地流逝,轉眼到了卯時這個即將迎接黎明的時刻。

    而此時,肅王軍亦悄然來到了泫氏城外七八裡處,準備對這座城池展開黎明前的偷襲。

    但是此時的趙弘潤,卻在思忖著另外一樁事韓將暴鳶,居然沒有派騎兵偷襲他。

    記得在一個時辰前,當注意到青鴉眾在南邊方向出了緊急訊號後,趙弘潤便對麾下軍隊下達命令,叫各軍各營的將領們提高戒備,謹防暴鳶軍騎兵的偷襲。

    可沒想到,暴鳶軍似乎並沒有偷襲他軍隊的意思,這讓趙弘潤不禁感覺有些詭異。

    要知道,青鴉眾是幾乎不會出錯誤的緊急訊號的。再者,昨日派往南面探查暴鳶軍動靜的青鴉眾,至今也沒有返回,很有可能是已遭遇了不測。

    換而言之,南邊的暴鳶軍那邊的確是出現了什麼異動,使得對方在寅時前後出現了反常的舉動,迫使派往南邊的青鴉眾出了緊急訊號若僅僅只是遭遇暴鳶軍巡邏值夜的騎兵隊,那些青鴉眾是不至於出緊急訊號的。

    反過來說,要那些青鴉眾出緊急訊號,那麼他們肯定是現了暴鳶軍的異動,而且還是關乎整個暴鳶軍三萬騎兵的異動。

    三萬騎兵,前一日辛辛苦苦急行軍而來,馬疲人倦,按理來說正是需要時間歇息的時候,可這幫人卻在寅時出現了異動,這怎麼想都應該是暴鳶軍企圖偷襲他們魏軍的徵兆。

    可最終,暴鳶軍並沒有來偷襲。

    那麼,暴鳶軍深更半夜的,究竟在做什麼?

    一開始,趙弘潤也想不明白,直到他將自己代入到暴鳶的位置,捫心自問,他這才有所醒悟:換做是他趙弘潤,會在這種時候偷襲魏軍麼?

    答案是不會。

    為何?一來是魏軍的主帥肯定是防備著偷襲這件事的;二來,相比較偷襲敵軍的軍營,偷襲移動中的敵軍,其中的不穩定因素太多。

    更何況騎兵在移動時會出馬蹄聲,因此,倘若把趙弘潤擺在韓將暴鳶的位置上,他會選擇採用伏擊的方式,即事先將麾下的騎兵埋伏在魏軍的必經之路上,在魏軍到來之際突然殺出。

    可當時青鴉眾出緊急訊號的位置,卻在南邊,這意味著暴鳶並不打算伏擊魏軍因為短短一兩個時辰,暴鳶軍騎兵根本不可能在不驚動魏軍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迂回到魏軍前往泫氏縣的必經之路上。

    因此,在排除了一個個可能性後,暴鳶的真實企圖也就逐漸被趙弘潤給猜到了韓將暴鳶,十有八九是打算在魏軍進攻泫氏縣的時候,用三萬騎兵襲擊魏軍的後方或側翼,使那時的魏軍尾難顧、騎虎難下,只能以一敵二,承受靳黈軍、暴鳶軍兩支韓軍的夾擊。

    ……

    抿了抿嘴唇,趙弘潤抬頭望向泫氏縣的方向。

    照這麼說,其實此刻身在泫氏縣的韓將靳黈,他想必也已得知我軍會在黎明前偷襲泫氏,因此將計就計充當一個誘敵的角色?嘖嘖嘖……哼嗯。

    也不知想到了這裡,趙弘潤摸著下巴輕笑了一下,喃喃說道:“三萬輕騎,當真就戰無不勝?”

    聽聞此言,宗衛長衛驕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家殿下,問道:“殿下,怎麼了?”

    “不,沒什麼。”趙弘潤搖了搖頭。隨即,他在思忖了一番後,沉聲說道:“呂牧,派人知會晏墨,原定對泫氏縣的偷襲……取消!”

    聽聞此言,宗衛們面面相覷,還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趙弘潤又轉身喚道:“段沛?”

    “卑職在。”

    在趙弘潤身後,青鴉眾頭目段沛跨坐在一匹戰馬上,伸手抱了抱拳:“殿下有何吩咐?”

    只見趙弘潤正色說道:“方才本王的話你也聽到了,本王決定改變戰術,原本預定黎明前對泫氏縣的偷襲取消了,你即可去將青鴉眾召集起來,聽候本王的命令。”

    段沛聞言微微一愣,因為按照先前制定的戰術,今日肅王軍對泫氏縣的偷襲採取的是攻戰術,即青鴉眾打頭陣、幹掉泫氏縣一處城牆上的守衛,然後打開城門,將商水軍或鄢陵軍放入城內,順利的話,只要半個時辰魏軍就能全面壓制在泫氏縣內的韓軍。

    似這種攻戰術,肅王軍當初只是在安城試過一次,效果絕佳,當時守衛安城的隴西魏兵,完全不是對手,以至於趙弘潤不費吹灰之力便入了城,生擒了那時隴西魏氏的君父魏釐。

    而今時今日,因為顧及到暴鳶軍三萬輕騎的存在,因此趙弘潤也打算採取這種攻戰術,可他沒想到的是,也不知什麼原因,種種跡象表明暴鳶以及靳黈已經洞察到了他的偷襲意圖。

    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決定改變策略,暫時先將這種攻戰術藏起來,伺機而動,給予韓軍致命一擊。

    “卑職明白了。既然如此,卑職即刻就去通知我青鴉眾的弟兄。”

    見趙弘潤主意已決,段沛當即點頭領命,他自然不敢過多詢問緣由。

    此時,宗衛長衛驕在旁納悶地問道:“殿下,您為何臨時改變了主意?”

    只見趙弘潤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沉聲說道:“本王懷疑,暴鳶與靳黈皆已猜到本王會在黎明前偷襲泫氏縣……既然如此,索性就堂堂正正地出擊!”

    暴鳶與靳黈或已猜到我軍偷襲的意圖?

    眾宗衛們面面相覷,著實有些驚詫。

    約莫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東邊的天空逐漸出現些許亮光,初陽的光輝越過羊頭山,播撒在大地上,驅走了泫氏一帶的黑暗。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此時此刻在泫氏縣內,靳黈麾下兩萬四千餘兵力再加上泫氏本地的千余守軍,總共近兩萬六千軍隊,早已被城內嚴正以待。

    別看此時泫氏縣上城牆上的值守韓軍仍就不多,且一個個精神疲倦,仿佛整個城防不堪一擊,可實際上,城內無數韓兵早已整裝待,且一心想要報復前幾日在皮牢關時,魏軍借煙雨之便的那場偷襲。

    同樣的虧,靳黈與他麾下的兵將,可不會吃兩次。

    可隨著初陽漸漸升起,而魏軍卻至今未曾在泫氏縣露面,在城樓上,韓將靳黈心中難免也有些犯嘀咕。

    畢竟按照暴鳶對肅王軍的估測,這支魏軍在一炷香之前就應該對泫氏縣展開偷襲,何以至今都沒有露面呢?

    難道(暴鳶)上將軍估計錯了?魏軍根本就沒想過在今日進攻我泫氏縣?……這不對啊……還是說,期間又生了什麼變故?

    靳黈揉了揉眉骨,憂心忡忡:“快來啊,怎麼還不來?”

    他誓,他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過一支前來偷襲的敵軍的到來。

    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際,忽然有一名傳令兵急匆匆來到他面前,叩地稟告道:“將軍,西城門外,現魏軍蹤跡!”

    西城門?

    靳黈微微一愣,旋即二話不說就前往泫氏縣的西側城牆,登高眺望城外的魏軍。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可以說,魏軍已經錯失了偷襲泫氏縣的最佳時刻,但不知為何,泫氏城外西郊的魏軍,似乎並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在那片平地上排兵佈陣。

    ……那魏公子姬潤,究竟在搞什麼鬼?

    靳黈越看越感覺迷糊。

    記得昨日上將軍暴鳶對魏軍的行動預測,其實靳黈是覺得很有道理的:站在魏公子姬潤的立場上說,只有迅拿下泫氏縣,才更有底氣抗衡暴鳶的三萬輕騎。

    可似眼下城外那些魏軍那慢吞吞的動作,卻仿佛魏軍根本就沒有將暴鳶的三萬韓國騎兵放在眼裡。

    更讓靳黈眼皮直跳的是,沒過多久,魏軍的行伍陣列中,便出現了諸如投石車、連弩戰車這等戰爭利器,雖然沒有沖車、井闌車這等攻城的器械,但不得否認,魏軍的投石車讓靳黈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畢竟皮牢關,可以說就是敗在魏軍投石車的巨大威力下,還有那種一旦點燃後就無法用水撲滅的黑色的油。

    “將軍,魏軍似乎打算正面進攻?”副將慶堯注視著城外遠處的魏軍良久,不甚自信地說道。

    “唔。”

    靳黈徐徐點了點頭。

    其實這會兒他也鬧不明白說好的圍點打援呢?

    按照常理,相比較泫氏的兩萬余靳黈軍,怎麼看都是暴鳶的三萬騎兵對魏軍的威脅更大。因此,魏軍採取圍點打援,假意進攻泫氏、設法引出暴鳶的三萬騎兵,這才是正確的判斷。

    可眼下觀魏軍的態度,似乎魏軍正準備對泫氏城展開猛攻?

    難道魏軍就絲毫也不顧及暴鳶的三萬騎兵麼?

    “嗚嗚嗚嗚嗚嗚”

    終於,魏軍的準備工作終於做完了。

    隨著三聲代表進攻的號角聲響起,魏軍的投石車率先對泫氏城展開猛攻:一隻只木桶被從遠處高高拋到城內,在城內造成幾處火起。

    見此,靳黈不禁有些心慌,畢竟他已經在皮牢關見識過那種可怕的黑油的威力。

    ……不應該啊,魏公子姬潤難道完全沒有想過要攻下泫氏城入駐?而是打算將其移平?

    而就在他暗自心驚之時,魏軍的投石車突然停止了拋射那種桶彈。

    見此,靳黈這才恍然大悟:魏軍並不是打算移平泫氏城,只是要在城內製造混亂、引恐慌。

    想到這裡,他正色說道:“不必驚慌,魏軍不會想要一片焦土的,叫城內的軍民不得喧嘩吵鬧,遠離火勢,將火起之處周圍的房屋拆除,如此,火勢自然會熄滅。”

    在叮囑了麾下兵將後,靳黈轉頭望向城外的魏軍,不由地深深皺了皺眉。

    儘管魏軍已明擺著要強攻泫氏城,可不知為何,靳黈卻感覺魏軍的進攻節奏很怪異,讓他倍感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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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39:01
第929章:火中取栗(二)

    “太慢了……”

    韓將靳黈喃喃說道。

    他指的可不是暴鳶軍至今還未趕來支援的這件事,他指的是魏軍的進攻節奏。

    回想半個月前,魏軍借煙雨之便偷襲皮牢關時,當時魏軍的攻勢是何等的兇猛迅,以至於靳黈軍只能通過前赴後繼湧上關牆送死、用人命來阻擋魏軍占奪關牆。

    可今日,魏軍卻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這不,魏軍的投石車已經拋投了數十枚石油桶彈,在泫氏城內製造了數十處大大小小的火勢,可魏軍的中堅,那些刀盾兵呢?居然這才慢吞吞地走出陣列說走都有些誇獎這些魏兵,這分明就是挪動嘛!

    只不過是兩裡的距離,走了一炷香工夫還剩下一裡地,這幫魏軍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將軍。”副將慶堯低聲在旁提醒道。

    仿佛是看穿了慶堯的心思,靳黈搖了搖頭,說道:“稍安勿躁。”

    他知道慶堯的意思,無非就是提醒他城外那些魏軍刀盾兵離城牆越來越近這件事而已,但是靳黈絲毫看不出這些魏軍對泫氏城有什麼威脅。

    不可否認,魏軍的第一撥攻勢,總共投入了五個步兵方陣,每個方陣約莫有一千人,換而言之,五個方陣即是五千名步兵。

    對於泫氏城的一側城牆而言,五千名步兵,已經足以構成威脅。

    當然了,前提是對方果真有意強行攻城,至於城外這些魏兵,靳黈絲毫看不出這些魏軍有攻城的意思,儘管這些人扛著不少雲梯。

    你在等(暴鳶)上將軍的三萬騎兵麼,魏公子姬潤?……你這未免也太戰戰兢兢了吧?

    靳黈有些想笑,因為在他眼中,魏軍實在是過於戰戰兢兢了。

    此刻他的腦海中,隱約浮現一個景象:一隻狡猾的小狐狸看到時常有獵人出沒的地方擺著一塊鮮肉,因為不清楚這附近四周藏身著那個獵人,於是,這支狡猾的小狐狸緩緩地用爪子撥劃那塊肉,每撥劃一下就機警地環視四周,隨時做好轉身就逃的準備。

    此刻的魏軍,可不就是如此嘛。

    一點一點地對泫氏動攻勢,只是為了引出暴鳶那三萬騎兵。

    不知過了多久,魏軍的弩兵方陣也逐漸向泫氏縣進兵。

    可令人不解的是,此番這些魏國弩兵朝泫氏縣進兵時所使用的陣型有些奇怪,處在北側的弩兵,採用的很常規的方陣,但是處在南側的魏國弩兵,採用的居然面朝南方的一字陣。

    對於泫氏城而言,位處南側的這支魏軍弩兵,所採取的就是一字縱陣。

    哪有用一字縱陣來攻城的道理?

    似這種陣型,南側的魏國弩兵根本無法充分揮。

    靳黈絕不相信似魏公子姬潤這等人物,居然會犯下這種完全沒有道理的疏忽。

    那麼事情的真相就很明顯了:戰場上南側的魏兵,是用來防備暴鳶那三萬騎兵的,防備後者驟然殺出來,對魏軍展開突襲。

    “真是狡猾而又謹慎的小狐狸……”靳黈喃喃自語道。

    副將慶堯聞言驚詫地看了靳黈,也不知自家將軍究竟在說什麼。

    忽然,他好似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著南方瞥了一眼,臉上露出幾許驚訝之色。

    “將軍。”慶堯拍了拍靳黈的臂膀,隨即指著南面說道:“暴鳶將軍的三萬騎兵……到了!”

    靳黈聞言皺了皺眉,轉頭望向南方。

    其實不需慶堯提醒,靳黈也感覺到了,畢竟暴鳶軍整整三萬騎兵,一齊行動時就仿佛整個大地就在搖晃,哪有感覺不到的道理。

    “來早了啊……”

    靳黈苦笑著說道。

    而與此同時,在泫氏城西南三五裡處,韓將暴鳶所率領的三萬騎兵緩緩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而韓將暴鳶,則帶著幾名將領策馬登上一處小土坡,眺望著遠方的泫氏縣戰況,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其實在片刻之前,當軍中的斥騎將從這一帶探查得到的消息回稟于暴鳶時,暴鳶還有些難以置信:明明都快到巳時了,魏軍才堪堪對泫氏縣動進攻?說好的黎明偷襲呢?

    左想右想感覺不對,韓將暴鳶索性率領三萬輕騎來到了泫氏縣,反正今日無論如何,他與魏公子姬潤麾下的魏軍都必定會有一戰。

    到了泫氏城一帶後,暴鳶這才現,遠處的肅王軍大概有五六萬,堪稱是滿山遍野、接天連地。而好笑的是,這五六萬魏軍明明擺出一副對泫氏縣展開猛攻的架勢,卻將防備的中心擺在南側。

    更有甚至,隨著那陣由於三萬輕騎接近而導致出現的地震,那些距離泫氏縣城牆僅一裡地的魏國刀盾兵,居然出現了一些騷動有一支千人隊,不知怎得居然要撤退返回本陣。

    這就很尷尬了。

    靳黈一臉好笑地看著城外的魏軍。

    暴鳶亦似笑非笑地看著北面的魏軍。

    而魏軍,則一動不動,就連原本擺出架勢準備攻打泫氏縣的小股魏軍,都暫時停止了進兵。

    整個戰場上三方軍隊,仿佛靜止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魏軍忽然開始行動了,五千名扛著雲梯的刀盾兵與兩支各有五千名弩兵的魏軍,再次緩緩朝著泫氏縣前進。

    見此,暴鳶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逐漸收了起來,皺著眉頭瞥向魏軍本陣方向那飄揚著魏、肅王字樣的王旗。

    好狂妄、好自負的魏國小子!

    暴鳶輕哼一聲,眼眸中流露出幾分不喜。

    其實他很清楚,那位魏公子姬潤這是在激將他,迫使他率領騎兵衝擊魏軍的防線,但他還是不喜。

    “將軍?”暴鳶麾下騎將華昌一臉試探地問道。

    暴鳶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再等等。……我倒是想看看,那魏公子姬潤能裝到什麼時候。”

    而此時在泫氏縣的城牆上,靳黈亦清清楚楚看到了魏軍挑釁暴鳶軍的那一幕。

    “將軍,敵軍已經到一箭之地距離內了。”副將慶堯在旁提醒道。

    靳黈沉思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再等等……”

    其實他也有些好奇:當暴鳶軍三萬騎兵在旁虎視眈眈的時候,那位魏公子姬潤,果真會對敢對泫氏城動猛攻麼?

    就在他思忖之際,忽然,魏軍本陣處傳來一陣轟天巨響,隨即,數百隻木桶朝著泫氏城拋射了過來。

    什麼?!

    靳黈駭然地抬起頭來,望著遠處半空中那迎面襲來的數百隻木桶,嚇得心口砰砰直跳。

    在這個戰場上,沒有比靳黈軍的兵將們更清楚這些木桶中究竟裝著什麼。

    一時間,泫氏城西城牆上的靳黈軍兵將們無不駭然地瞧著半空,因為他們現,這些木桶的轟炸目標,竟然就是他們所在的泫氏城西城牆!

    “將軍小心!”

    靳黈的護衛們大驚失色,將靳黈護在當中,連聲說道:“將軍,退!”

    說著,不等靳黈有什麼反應,那些護衛們便護著自家將軍下了城牆。

    而同時,城牆上的靳黈軍將領們,亦紛紛催促士卒離開城牆。

    誰都清楚,一旦那些裝滿了黑油的木桶在城牆一帶炸裂,到時候燃起滔天大火,沒有人能夠逃過一劫。

    混在無數倉皇逃離城牆的靳黈軍兵將中,靳黈在其護衛們的保護下了城牆。

    一邊走,靳黈心中仍有些目瞪口呆。

    他實在搞不懂,魏軍為何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對西城牆拋射數百隻木桶,難道那位魏公子姬潤改變主意,準備攻城了?

    不對勁……

    逐漸冷靜下來的靳黈,隱隱已感覺有些不對勁,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身後的城牆。

    而就在這時,一隻木桶越過高高的城牆,砸在靳黈身邊三丈的距離。

    “將軍小……心……”

    一名護衛驚慌失措的呼聲,隨即就變成了茫然與驚愕。

    因為他看到,在那只木桶炸裂後,從裡面濺射出來的根本就不是那種黑色的油,而是清水。

    原本用來點燃石油的木條,在碰到那清水後,出了呲呲的聲響,轉眼就熄滅了。

    一時間,那些倉皇逃下城牆的靳黈軍兵將們面面相覷:說好的大火呢?

    誰能想到,這回這數百隻木桶中,裝的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水。

    可笑他們數千士卒,居然被數百桶裝滿清水的木桶嚇得屁滾尿流,連城牆都顧不得了。

    ……

    霎時間,韓將靳黈面如死灰。

    此時,一名靳黈軍將領大喊一聲:“不好!城牆!”

    聽聞此言,城牆內數以千計的靳黈軍兵將們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城牆,隨即,他們的臉上便露出了呆滯之色。

    因為此時此刻,西城牆上已站滿了魏軍士卒,這些魏兵士卒們居高臨下,朝著城牆內側的韓兵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隨即,他們舉起了手中的強弩。

    “放箭!”

    隨著一名魏軍千人將大喊一聲,泫氏城西城牆上,輕鬆奪取了城牆的魏兵們,朝著城內展開一番弩矢激射。

    或有些靳黈軍兵將企圖奪回城牆,可奈何通往城牆的階梯上,有層層魏軍的刀盾兵把守,韓軍根本沖不過去。

    憑藉區區數百桶裝滿水的木桶,魏軍成功地嚇唬住了駐守在西城牆的靳黈軍兵將,在他們惶恐逃離城牆的時候,城外的魏軍步兵與弩兵們,一改方才慢悠悠的攻勢,驟然動攻,輕而易舉地奪取了西城牆。

    在韓將暴鳶麾下三萬輕騎的眼皮底下!

    而與此同時在魏國的本陣,趙弘潤瞥了一眼在南邊虎視眈眈的暴鳶軍三萬騎兵,充滿惡意地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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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39:23
第930章:進擊的鄢陵軍

  發生了什麼事?

    暴鳶感覺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戰況。

    起初,那是清清楚楚擺在眼前的:魏公子姬潤為了迫使他下令三萬騎兵出擊、衝擊魏軍的防線,故而裝作模樣地進攻泫氏城;而駐守泫氏城的韓將靳黈,則也沒有過早打草驚蛇,免得嚇退了魏公子姬潤。

    暴鳶與靳黈事先約好,待等魏軍進攻泫氏城,陷於攻城戰的泥潭時,三萬騎兵一齊出動,襲擊魏軍的後方以及側翼,配合靳黈軍對這股魏軍展開兩面夾擊。

    對,這才是原本的計畫。

    可如今暴鳶瞧見什麼了?

    只是眨眼的工夫,靳黈軍居然將泫氏城的西城牆拱手讓給了魏軍?就算是要誘敵也不是這麼個誘法吧?

    還是說,我看漏了什麼?

    暴鳶皺著眉頭,半響沒反應過來。

    在他的印象中,魏軍攻佔泫氏縣西城門的經過,就是魏軍本陣用投石車拋射了大概數百隻木桶,然後泫氏縣西城牆上的靳黈軍兵將也不知怎麼想的,爭先恐後地從城牆上逃離,以至於城外的魏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西城牆。

    換句話說,泫氏城西城牆上一兩千靳黈軍士卒,居然被魏軍幾百隻木桶給嚇地連城牆都不要了?

    那些木桶有這麼嚇人麼?

    暴鳶在遠處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那些木桶在泫氏城西城牆上啪啪啪地摔得粉碎,可西城牆上也沒生什麼異常啊,除了城外的魏軍突然加快度登上城牆這一點。

    真是丟人啊,靳黈……

    暴鳶瞥了一眼泫氏城的方向,面色不渝。

    而與此同時,在泫氏城的西城,靳黈一邊指揮著麾下兵將企圖奪回西城牆,一邊亦暗暗自責。

    統率兵馬十幾年,他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在靳黈身旁,他的那位護衛們一個個羞憤欲死,因為若不是他們方才拼命拉著自家將軍逃下城牆,自家將軍根本不會蒙受這等恥辱堂堂北原十豪之一的韓國名將靳黈,竟然被數百隻裝滿清水的木桶嚇得驚慌失措,將西面的城牆拱手讓給了魏軍。

    對此,靳黈倒是並沒有怪罪那些護衛的意思,畢竟他知道,這些護衛當時是護主心切。

    畢竟在皮牢關時,魏軍的木桶給靳黈軍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於深刻,更別說戰前,魏軍還像泫氏城拋射了數十隻木桶,成功地在城內製造了數十處火起。

    在這種情況下,任誰看到數百隻木桶迎面而來,都會感到驚恐、感到畏懼的,哪怕是他靳黈。

    只能說,那位魏軍的統帥、魏公子姬潤,實在是太狡猾、太奸詐。

    現在回想以來,靳黈懷疑這場仗開場時魏軍拋射出的數十枚石油桶彈,其用意根本就不是為了在泫氏城內製造混亂,而是為了勾起他靳黈軍兵將對這種木桶的恐懼與忌憚,讓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魏軍的這種木桶,裡面裝的都是一種一旦被點燃就無法用水撲滅的黑油,因而忽略了其他的可能。

    比如說,那位魏公子姬潤也有可能會弄出一些假油桶,來欺騙他們。

    兵不厭詐……那位魏公子對於詐的理解,實在是……

    靳黈自嘲一笑,笑容頗為苦澀。

    他實在想不通,明明是他與暴鳶合謀要全殲城外那支魏軍,可怎麼會變成眼下這種局面:在暴鳶軍三萬輕騎兵在旁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魏軍毫無顧忌地就攻取了泫氏城的西城牆,壓制住了他靳黈軍,同時甩了兩名北原十豪一記響亮的耳光。

    咬了咬牙,靳黈厲聲喝道:“奪回城牆!奪……”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他大喊的時候,他身邊的護衛們驚呼著撲到他身上,用盾牌將他死死護住。

    而在眨眼之後,城內的天空仿佛傾盆大雨般落下連綿不絕的箭雨。

    一時間,城內的靳黈軍士卒中箭者不計其數,哀嚎慘叫,此起彼伏。

    望著這一慘狀,靳黈當即就意識到,這必定是城外的魏軍弩兵對城內展開了弩矢壓制。

    不能退……不能退縮!

    靳黈心中大吼。

    他很清楚城外的魏軍弩兵為何要用弩矢壓制,但是看著周圍麾下士卒們的慘狀,他卻怎麼也無法將心中的話喊出來。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靳黈死死地攥緊了拳頭,他無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身為一軍主將,卻沒有看穿那位魏公子姬潤的險惡用心,輕易地丟了西城牆,以至於麾下的士卒們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奪回城牆?哪有這麼便宜?……當我晏墨是伍忌那小子麼?

    在西城牆上,鄢陵軍副將晏墨雲淡風輕地瞥著城內的韓軍士卒,在隱約聽到了靳黈的大喊後,不屑地撇了撇嘴。

    隨即,他開口喝道:“壓制城內的韓軍,打開城門!”

    “是!”附近的鄢陵軍兵將們大聲應道。

    頃刻間,城牆上的魏兵再次居高臨下對城內的韓軍展開一通齊射,逼得後者不得不向後撤退。

    而趁此機會,鄢陵軍的士卒們打開了西城門,將城外的友軍放了進來。

    如此一來,靳黈軍想要重新奪回西城牆的希望就更加渺小了,他們只能退縮,選擇與魏軍打巷戰。

    然而,鄢陵軍與鄢陵軍這兩支魏軍,最不怕的就是巷戰。

    “雖然肅王殿下的命令是叫我拖住韓將靳黈……不過,倘若我順勢拿下了這座泫氏城,想必肅王殿下也不會怪我吧?”

    在西城牆上,鄢陵軍副將晏墨笑吟吟地對附近的麾下兵將們說道。

    聽聞此言,附近的鄢陵軍兵將皆笑了起來:“當然不會!殿下會給晏墨將軍慶功的!”

    “哈哈哈!”晏墨笑了三聲,隨即正色喝道:“既然如此,就忘掉什麼拖住靳黈軍的命令,給我擊潰他們!……通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聲,使這些韓人牢記我鄢陵軍,刻骨銘心地牢記!我等,是比商水軍更強大的鄢陵軍!”

    “喔喔!”

    城內城外萬余鄢陵軍士卒振臂齊呼,如狼似虎般湧入城內,殺得城內的靳黈軍節節敗退。

    在這種極其不利的局面下,韓將靳黈絞盡腦汁,指揮戰事,企圖挽回劣勢。

    只可惜,此番他面對的並非是商水軍大將伍忌那位年輕的大將軍,而是鄢陵軍的副將晏墨,一位同樣擁有大將軍潛力、且指揮戰事經驗不知要伍忌豐富多少倍的魏將。

    幾乎是靳黈稍稍出現一些異常的舉動,晏墨便能敏銳地把握敵軍的意圖,立即將這股勢頭打斷。

    這個變故,讓靳黈暗暗心驚:魏軍中,竟然還有如此善於全域指揮的將領?

    而此時在魏軍的本陣,趙弘潤亦將從泫氏城方向傳來的廝殺聲聽在耳中,不由地微微搖了搖頭。

    “晏墨將軍,似乎並不滿足于拖住靳黈軍呢。”

    在趙弘潤的身側,游馬軍的將軍馬游笑吟吟地說道。

    趙弘潤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不得不說,晏墨是一位非常有野心的將軍,不過他的這份野心體現在他對功勳與榮耀的渴望,若用一言蔽之,就是說晏墨渴望打勝仗,與鄢陵軍大將軍屈塍那種對地位的野心是不同的晏墨,是純粹的將帥之才;而屈塍,軍功只是他躋身上流的籌碼。

    因此,趙弘潤並不介意晏墨臨機應變地改變策略,因為他知道,晏墨只有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才會擅自更改他的命令。

    在肅王軍中,有潛力的將領其實並不少,但是至今為止能夠坐鎮一方、獨當一面的將軍,卻仍只有寥寥幾位:鄢陵軍的屈塍、晏墨、孫叔軻,以及商水軍的翟璜。

    也難怪最近鄢陵軍愈敢挑戰商水軍的位置,畢竟鄢陵軍的將領陣容著實強盛,屈塍、晏墨、孫叔軻,這三位將軍的年紀皆在壯年,各自率軍獨當一面不在話下,相比之下,商水軍就只有一位快到四十歲的老將翟璜撐門面,著實是有些勢弱。

    而除了四人之外,似公冶勝、左洵溪、華崳、左丘穆、穀粱崴、巫馬焦、南門遲、南門覺、南門懷、幹賁、佘離之類,或多或少都欠缺一些,其中包括趙弘潤寄以厚望的伍忌,雖個人武力已無可褒貶,但是臨場指揮嘛,連他的副將南門遲都不如。

    不過想想也是,伍忌才二十出頭,一般這個歲數的同齡人能混上千人將就已經很了不得了,更何況是五萬人編制的大將軍。

    或許伍忌也感覺挺無辜的,因為他本身就是一位衝鋒陷陣類型的猛將,可趙弘潤偏偏要拿他當指揮型的將領培養,年紀輕輕的伍忌當然會暴露種種不足之處。

    當然了,依伍忌的勤奮、謙遜與好學,趙弘潤相信他終究會成為像暴鳶、姜鄙、司馬安等這類文武兼備的將軍。

    不過今日,趙弘潤倒是沒敢用暴鳶來磨礪伍忌,此時部署在魏軍陣型南側的指揮將,乃是鄢陵軍第三營的營將軍,孫叔軻。

    “暴鳶按耐不住了……”

    可能是察覺到了戰場上的什麼氣息,趙弘潤眯著眼睛喃喃說道。

    暴鳶當然會按耐不住,要知道魏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就攻入了泫氏城,這簡直不亞於當面甩他一個耳光。

    暴鳶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大地震動,暴鳶軍三萬騎兵在三五裡外,開始對肅王軍展開衝鋒。

    見此,坐鎮在第一道防線的鄢陵軍將領孫叔軻深深吸了口氣。

    孫叔軻知道,這是他繼四國伐楚戰役後的第一場大戰,能否取得鄢陵軍兵將自內心的尊敬,就看今日這場仗了。

    對於今日這個由肅王趙弘潤給予的機會,孫叔軻將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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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韓騎衝鋒

    孫叔軻,乃四國伐楚戰役期間的銍縣守將,算是目前鄢陵軍最後一批從楚軍招攬的降將。

    但是他的地位卻很超然,在投降魏軍後,便搖身一變成為了鄢陵軍第三營的營將軍,正因為這樣,他難免會受到一些差別看法。

    同樣是楚人出身的降將,屈塍也好、晏墨也好,早期投奔魏國的楚將,皆已經成為元老級別的將領,非但在鄢陵軍中可謂是一呼萬應,就算是在魏國,這些元老級別的降將也逐漸被魏國朝廷所接納。

    但孫叔軻則不是,他還沒有證明自己,更有甚者,他在『四國伐楚戰役』的後半階段,因為不希望與舊主巨陽君熊鯉沙場相見,因此在那場戰役的後半段擔任後勤的職務,這就難免會引起一些流言蜚語。

    相比較之下,與他同時期投奔商水軍的將領南門遲,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因為南門遲在投奔商水軍後便竭力表現自己,非但通過戰功讓家族南門氏在商水郡取得了一席之位,也穩穩當當地坐穩了商水軍副將的位置。

    唯獨孫叔軻,不尷不尬,仿佛是坐實了後勤大將的位置,以至於在後來的魏秦三川戰役中,孫叔軻也沒什麼表現的機會。

    同樣的,孫叔軻所率領的鄢陵軍第三營,也沒什麼出彩的戰果,除了負責輸運糧草,就是協從作戰。

    因此,此戰當面對暴鳶這等韓國的猛將時,肅王趙弘潤指名他負責指揮第一道防線,孫叔軻簡直難以置信。

    “將軍,好久沒有像這樣並肩作戰了……”

    孫叔軻的副將,幹賁、佘離二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孫叔軻的身旁,笑吟吟地說道。

    “啊……”

    孫叔軻不禁有些悵然。

    想他當初未曾投奔魏軍時,這麼說也是一城的守將,與商水軍的南門遲相同。

    可後來,南門遲已穩穩做上了商水軍副將的位置,除了伍忌與翟璜外,在商水軍中可謂是二人之下、數萬人之上;可是他孫叔軻呢?卻因為當時主動希望退居後方,因此被流言蜚語所困擾,以至於雖然高居鄢陵軍第三營營將的位置,但在鄢陵軍的高層,即屈塍、晏墨、公冶勝、左洵溪、華崳、左丘穆那些將軍的圈子裡,孫叔軻幾乎插不上什麼話。

    就連鄢陵軍第二營營將,原南門遲的副將鄒信,都要比他孫叔軻有話語權。

    原因就在於鄒信已證明過自己,而他沒有。

    但是今日,肅王趙弘潤給了孫叔軻這個機會,只要能擋住韓將暴鳶,他孫叔軻就能從此揚眉吐氣。

    『北原十豪……「凶鳥」暴鳶!』

    孫叔軻在心中暗暗念叨著對面那個勁敵的名諱,戎馬半輩子的他,竟感覺手心有些濕潤。

    無他,只是因為對方是相當於楚國的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那樣的韓國猛將。

    “你倆快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孫叔軻朝著幹賁與佘離二將說道。

    幹賁與佘離對視一眼,帶著幾分笑意離開了。

    二將當然看得出孫叔軻的緊張情緒,畢竟他倆心中也頗為緊張:初次主持戰局,就碰到暴鳶這種級別的猛將,整個肅王軍除了某位肅王殿下不當一回事外,其餘的,誰不是戰戰兢兢?

    『晏墨將軍那邊……相當順利啊。』

    孫叔軻瞥了一眼泫氏城的方向,心下不由地有些佩服某位肅王殿下的詭詐:用數百隻裝滿了水的木桶,居然能嚇得那些守城的靳黈軍倉皇逃離城牆。

    若不是此刻他情緒緊張,相信他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只可惜,他笑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隨著晏墨軍對泫氏城造成的威脅越來越大,在南邊虎視眈眈的暴鳶軍三萬騎兵,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出擊,衝擊他魏軍的防線。

    作為第一道防線的總指揮,對此孫叔軻的壓力非常大。

    因此,從始至終孫叔軻的目光就死死盯著南邊,看著遙遠處,在天與地之間的黑壓壓的一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的天與地之間,那黑壓壓的一線出現了異動,迅速從一條黑線變成了一道黑帶,隨即,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這條黑道迅速縱向拉開。

    見此,孫叔軻精神一震,他意識到,暴鳶軍就要展開攻勢了!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心中的緊張忽然就消失了。

    “第一隊,第二隊,第三隊……刀盾兵上前,下蹲!”

    隨著孫叔軻的將令下達,一排排鄢陵軍刀盾兵向面朝暴鳶軍的前方邁進了幾步,隨即側身下蹲,將手中的盾牌放在身前的地上。

    這是為了不影響後方弩兵的射擊。

    而與此同時在那朝著魏軍迎面而來的暴鳶軍三萬騎兵中,暴鳶跨著坐騎徐徐策馬奔跑,凝神注視著遠處的魏軍。

    不得不說暴鳶也很無奈,他起初是想瞧一場好戲,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趙弘潤敢在他眼皮下強攻泫氏城。

    沒想到,魏軍非但真的進攻了泫氏城,甚至於,通過詐計,在短短工夫內就突破了泫氏城的城牆,讓暴鳶連救援都來不及。

    在這種情況下,暴鳶唯有立即出擊,畢竟倘若他按兵不動,坐視靳黈軍駐守的泫氏城被魏軍攻陷,靳黈固然名聲掃地,而他暴鳶,多半亦要顏面大損。

    除非他能挽回局面,挫敗面前那股魏軍!

    『真是強盛啊,這支魏軍的軍勢……』

    在策馬助跑的同時,暴鳶仔細的觀察著遠處的那支魏軍。

    面朝步兵發動衝鋒,作為騎將,暴鳶已不知經歷過多少回,但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鎮定的軍隊——面對三萬騎兵的衝鋒,天底下居然還有一支步兵能保持鎮定?

    他們憑什麼如此鎮定?!

    哦,是了,因為這支魏軍,至今為止還未曾遭遇戰敗……

    從楚國到三川,從楚人到川戎到秦人如今再到了他們韓人,這支魏軍,還從未遭遇過一場敗仗。

    『這就是爾等的底氣麼?』

    暴鳶眯了眯虎目,眼中殺意盎然。

    他覺得,倘若這支魏軍如此氣盛,那麼,他並不介意打斷這支魏軍的脊樑,讓其充分領略他韓國騎兵的恐怖。

    “突擊!”

    暴鳶揮手指向前方,同時,他緩緩放慢了速度,最終停在原地。

    而同時,他麾下的韓國騎兵們,則繞過他,一邊加快速度,一邊沖向前方。

    在隊伍的前方,是暴鳶麾下華昌、華燦兩位騎將。

    華昌、華燦是兄弟倆,也是暴鳶用的最多的先鋒騎將,因為這兄弟倆仿佛有一種心有靈犀般的感應,總能在混亂的戰場上配合默契,尤其是在使用車懸戰法時,主攻與佯攻的切換極有默契,往往能將敵軍耍地團團轉。

    但是今日,華昌、華燦兄弟二人卻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對於騎兵而言,呈現漫山遍野般攻勢的鶴翼陣,或者說是乾脆沒有什麼陣型的衝殺,實際上是最蠢的做法,看似聲勢浩大,可實際上,非但效果不佳,而且受到箭矢的威脅也更大。

    除非是面對一群烏合之眾,否則,騎兵一般採用具有鑿穿效果的陣型,比如說錐形陣、一字長蛇陣。

    而華昌、華燦兄弟倆,就慣用的一字縱陣,也叫一字長蛇陣,筆直地朝著敵軍衝鋒,這種陣型受到敵軍弓弩的威脅最小,並且後續變陣更便利。

    就比如說,倘若此刻對面的魏軍按耐不住,發動了弓弩的齊射,那麼,華昌、華燦兄弟倆會迅速變陣,一左一右朝兩邊散開,使魏軍的弓弩齊射落空,並順勢將陣型變成車懸,變成兩個車輪式的旋渦,在不減緩騎兵衝鋒速度的前提下,逐步絞殺魏軍的步兵。

    然而,今日華昌、華燦兄弟倆的對手——魏鄢陵軍第三營營將孫叔軻,卻沒有立即對他們展開弓弩齊射。

    原因很簡單,因為面對全力衝鋒的騎兵,弩兵往往只有一次齊射的機會,倘若這次齊射無法對這支騎兵造成嚴重的傷亡,那麼,這支騎兵必將突破防線,撕裂守方的陣型。

    『怎麼辦?直接沖過去?』

    『……』

    華昌、華燦兄弟倆在全力策馬奔跑時對視一眼,皆有些猶豫。

    以往他倆所遇到的對手,往往在這個時候就會被他倆騙出麾下弩兵的齊射,這是對騎兵威脅最大的一張牌,只要騙出了齊射,那麼在此之後,可以說就是騎兵的天下。

    可今日,華昌、華燦兄弟倆已沖到距離魏軍僅兩百丈的距離,可魏軍的齊射,仍舊遲遲沒有來,這讓華昌、華燦兄弟倆有些不安。

    而就在這時,他倆忽然看到魏軍朝著他們眼下所在的移動位置,射出了一波箭雨。

    『哈!』

    見此,華昌、華燦兄弟倆心中大定,向往常那樣一左一右分離,雖然出現了些許傷亡,但是卻避開了大部分的箭雨,因此這種傷亡情況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就在他倆所率領的騎兵隊剛剛分離,化作兩根利矛企圖鑿入魏軍的防線時,魏軍的弩兵居然又一次發動齊射,將箭雨提前籠罩在騎兵們的必經之路上。

    『怎麼會?!』

    華昌、華燦兄弟倆大吃一驚,他們這才意識到,方才第一波箭雨,其實數量並不多,可能只有寥寥兩三千名弩兵參與了射擊而已,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娘的!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鷹啄瞎了眼……』

    騎將華昌心中鬱悶,他知道,方才是因為魏軍遲遲不交出齊射,使得他們兄弟倆有些急躁,以至於魏軍耍了一手詐術,就成功地將他們給騙得變換了陣型。

    『不過只是一輪齊射,待老子沖過去……』

    他剛在心中惡狠狠地想著待會兒如何教訓對面的騎兵,就瞧見迎面又是一陣箭雨提前籠罩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而與此同時,在魏軍的本陣,馬遊收到了來自孫叔軻的命令。

    “孫叔將軍希望游馬軍即刻做好出擊準備!”

    聽聞此言,馬遊看了一眼肅王趙弘潤,見後者點頭,遂在抱拳告別後,撥馬回到游馬軍本陣。

    『孫叔軻……他能給我游馬重騎,創造最佳的出擊時機麼?』

    舔了舔嘴唇,馬遊一臉亢奮地將重盔套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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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2章:以步制騎

   怎樣以步兵遏制騎兵?

    自肅王軍加入北疆戰役陣容時,孫叔軻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畢竟他幾乎沒有與騎兵打過交道,然而此番卻要面對韓國強大的騎兵,因此,他或多或少有些不自信。

    他曾想過請教商水軍的同僚,畢竟商水軍曾在三川郡與羯角部落的騎兵抗爭,是肅王軍中對騎兵作戰經驗最豐富的軍隊。

    但可惜的是,商水軍與鄢陵軍的矛盾相當激烈,再加上他曾在四國伐楚戰役中主動避戰退居戰後的關係,以至於上至伍忌、翟璜等將軍,下至冉滕、項離、張鳴等千人將,對待孫叔軻的態度皆頗為冷淡。

    甚至於,期間孫叔軻還聽到一些不好的冷嘲熱諷:鄢陵軍三營的後勤軍大將這麼積極做什麼?想獨挑大樑麼?

    這話著實是有些毒,想來孫叔軻在楚國也算是知名的將領,什麼時候淪落成後勤軍大將了?

    對於這些冷嘲熱諷,孫叔軻雖然心中不悅,但並不在意,因此他知道,別人對他的偏見,九成九皆是因為他還未能證明自己。

    而這種偏見,相信隨著在他的鄢陵軍呆的時日愈久、逐漸建立的功勳愈多,遲早是會消失的。

    期間,倒是同期投奔魏軍的商水軍副將南門遲,給孫叔軻指出了一條明路:你想弄明白怎樣用步兵遏制騎兵,你就得詢問最瞭解騎兵的人。

    最瞭解騎兵的人……

    孫叔軻在仔細想了想後,這才明白南門遲指的是兩個人:其一便是某位肅王殿下;其二,便是原碭郡游馬出身的今商水游馬軍將軍,馬游。

    孫叔軻不敢叨擾那位肅王殿下,遂前往請教游馬軍的將軍馬游。

    對於孫叔軻前來請教自己,馬遊感到很是意外。

    倒不是對孫叔軻有什麼偏見,而是在馬遊的印象中,孫叔軻不是負責鄢陵軍後勤糧草運輸的後軍營將麼?他來向自己請教戰術?

    “肅王殿下已授意孫叔將軍這回親臨戰陣?”馬遊不經意地納悶問道,因為在他看來,似孫叔軻這樣的“後勤大將”,一般而言是負責守衛駐地的,幾乎沒什麼機會親赴戰場。

    儘管明白馬遊的這話只是無心,但當時孫叔軻的面色還是尤為難看,他勉強笑道:“未雨綢繆嘛……終歸某執掌的是鄢陵軍第三營士卒,並非是運糧隊伍的民夫頭領。”

    馬遊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當即向孫叔軻賠禮致歉。

    相比較孫叔軻,馬游在肅王軍中的地位無疑要高得多,畢竟他麾下商水游馬,乃是肅王軍唯一的一支騎軍,尤其是當這支騎兵改造為重騎之後,馬遊的地位更是扶搖直上。

    但即便如此,馬遊依舊很謙遜,畢竟馬游曾遭受過被國家與朝廷拋棄不公正待遇,早已磨礪出一顆不喜不怒的心,除了在得知朝廷已恢復游馬這個番號時曾失態過一次,抱著那份聖旨痛哭流涕之外,馬遊給旁人的印象皆是非常穩重而內斂的。

    可能是因為無心諷刺了孫叔軻的關係,馬游詳細地向孫叔軻講解了有關於騎兵的種種。

    對於韓國騎兵的瞭解,很少有人能超過馬遊,畢竟碭郡游馬最早就是魏天子效仿韓國騎兵而秘密籌建的騎兵隊,因此,碭郡游馬非常熟悉、瞭解韓國騎兵的戰術,並且後來將這種戰術改良成適合己方的戰術,用在對付宋國以及楚暘城君那兩場戰役中,效果絕佳。

    在此之後的十幾日,無論是大軍駐紮在臨汾、唐縣,還是隨後商水軍進攻皮牢關,只要是沒有軍務,孫叔軻便去拜見馬游,向後者請教關於韓國騎兵的種種。

    而在此期間,馬遊也毫不吝嗇地向孫叔軻講解韓國騎兵慣用的戰術,並通過種種戰例,使孫叔軻能真正地瞭解騎兵的優劣勢。

    值得一提的是,這件事最終傳到趙弘潤耳中,使得趙弘潤頗感驚訝,暗暗記在心中。

    於是,當意識到與暴鳶軍三萬輕騎的交鋒不可避免的時候,趙弘潤想起了孫叔軻這位“未雨綢繆”的將領,放棄了更合適的屈塍、晏墨、翟璜,而選擇了孫叔軻作為戰場上的指揮將。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不是麼?

    事實上,本來趙弘潤是打算親自指揮的,畢竟暴鳶軍三萬騎兵,這可是一股足以毀滅十萬肅王軍的強大力量,但是最終,他還是決定用這場事關生死的戰事來磨礪孫叔軻。

    畢竟趙弘潤很清楚一個道理:隨著日後戰爭的升級,他單單一個人,是無法指揮多個戰場的,因此,有必要培養一些能獨當一面的將軍,而孫叔軻,就是一個不錯的培養物件,就憑他曾在銍縣將鄢陵軍擋在城外足足數日。

    當然了,雖說是打算磨礪孫叔軻,但趙弘潤始終關注著南邊的戰事,倘若孫叔軻做出什麼錯誤的抉擇,趙弘潤自然會立即接管指揮權。

    但至今為止,孫叔軻的指揮無可挑剔。

    比如說,沒有在開場時就被韓國騎兵騙出弩兵的齊射,這就值得趙弘潤對孫叔軻誇讚一番。

    肅王軍的本陣,設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以至於趙弘潤能夠清楚地看到南邊戰場的戰況。

    記得一開始的時候,趙弘潤臉龐繃緊,顯然是對孫叔軻抱有幾分擔心,但在陸續看到孫叔軻的指揮後,趙弘潤繃緊的神色逐漸松緩下來,甚至於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這讓宗衛長衛驕有些不解,疑惑問道:“孫叔將軍麾下弩兵,並未對那些騎兵造成巨大傷亡,這樣不是很糟糕麼?為何殿下卻反而放心了似的?”

    趙弘潤聞言笑道:“你是指孫叔軻預判韓國騎兵的衝鋒路線,提前給予弩矢激射,卻讓韓國騎兵規避了箭雨這件事?……他那是為了封路。也不曉得是不是馬遊教他的,倘若孫叔軻自己想出來的,那麼……這位將軍前途無量啊。”

    “封路?”宗衛長衛驕皺了皺眉,隨即疑惑問道:“可韓國騎兵並未被封住去路啊,他們拐了個彎就避過了那箭雨……”

    “話雖如此,可他們的速度減下來了。”趙弘潤眯了眯眼睛,正色說道:“騎兵的強大威力,主要體現在速度。……全速衝鋒的騎兵,縱使是弓弩也追不上,更別提劍刺刀砍,步兵們可能只是眨一下眼,全速衝鋒的騎兵或許就已經從他們身邊沖過去了……因此,想要用弓弩對付全速衝鋒的騎兵,就必須計算對方的速度,提前預判對方的必經之路……在本王看來,孫叔軻做得極好,相反的,對面領兵的騎將,呵呵,為了規避繞開被我軍箭雨籠罩的那塊地方,不得不減緩了戰馬衝鋒的速度,簡直是愚蠢之極……沒有速度的騎兵,有何威力可言?”

    雖然口口聲聲說對面的騎將愚蠢,但其實趙弘潤也明白,這就是輕騎在正面戰場上的無奈。

    為了彌補戰馬耐力上的不足,使這些戰馬正在戰場上多衝鋒一陣子,輕騎兵不得不減輕負重,因此顧名思義,騎兵身上的甲胄也不會結實到哪裡去。

    輕裝上陣的輕騎兵,擁有著非常靈活與極其強大的機動力,但是他們的防禦能力非常差,用一句趙弘潤記憶中的遊戲術語就能非常形象地形容這支兵種的防禦能力:低防禦、高回避(閃避)。

    可問題是,回避這玩意並不靠譜,若戰場上出現一波範圍箭雨(aoe),回避個鬼啊,還不是分分鐘就嗝屁。

    因此,在面對魏軍的預判箭雨時,對面的韓軍騎將下意識地就選擇了回避攻擊,這無可厚非,畢竟輕騎的防禦能力非常差。

    沒辦法,輕騎終究不是重騎兵那樣的戰術騎兵。

    “也不曉得對面那幾個韓軍的騎將,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趙弘潤笑吟吟地打趣道。

    因為就在他與衛驕閒聊的這工夫,魏軍又朝著遠處的韓國騎兵,以預判射擊的方式射出了一波箭雨,雖然那些韓國騎兵們險之又險地回避了,並未造成多少人員傷亡,但好不容易提升起來的速度,再一次被降了下來。

    而在這兩次箭雨中,趙弘潤也看懂了孫叔軻的戰術:死活不讓韓國騎兵跑直線。

    這是相當聰明的做法。

    或許有人覺得,騎兵提升速度,靠的是距離,因此距離越長,騎兵衝鋒的速度就會逐漸加快,最終到達極限。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騎兵的確是需要距離來助跑、來提速,但是不需要太長的距離。過長的距離,非但不會起到幫助,反而會使戰馬提前消耗大量體力。

    因此,騎兵衝鋒的常規過程,是先讓戰馬慢跑,這就人在劇烈活動前松松筋骨一個道理。

    而在慢跑之後,就要逐漸開始提速了。

    這個階段的騎兵,幾乎都是跑直線的,這就跟人跑步或者開車一個道理直線才能加速,你跑個s路線或z路線還指望儘快提速?

    而孫叔軻非常聰明的是,他就是不讓韓國騎兵在最後提速階段跑直線,提前預判對方即將即過的位置,使麾下魏兵射出一波箭雨籠罩那片土地,倘若韓軍騎將們不希望己方出現太大傷亡,就不得不回避,比如說跑個s型路線。

    可這樣一來,直線提速被打斷,韓國騎兵根本沒辦法進入最後的衝鋒階段,只能保持著“中跑速度”,眼睜睜看著離魏軍防線的距離越來越短。

    正如趙弘潤所預料的,對面韓軍騎兵當中,華昌、華燦兩兄弟心中鬱悶之極。

    每每想要直線提速,就被魏軍的箭雨打斷,氣得華昌在心中破口大駡。

    有完沒完?!……他娘的你們到底要射多少弩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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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出擊!游馬重騎!

    面對著魏軍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韓軍騎將華昌早已失去了平常心。

    大為光火之余,華昌心中也著實納悶:這魏軍的弩矢,怎麼就綿綿無絕期似的,射不完呢?直到距離魏軍防線越來越近,使得華昌能清楚地看到對面的魏軍弩兵,他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華昌所面對的那些魏軍弩兵,居然是以兩三人為一隊,一人專門負責射擊,其餘一到兩人負責裝填弩矢,用這種辦法,魏軍保證了對韓國騎兵的持續箭雨覆蓋。

    雖然這樣的辦法導致魏軍每一回齊射的箭雨數量都比真正的全軍齊射少上許多,但勝在連綿不絕,逼得韓國騎兵得不停地在策馬衝鋒的同時做出種種回避舉動。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騎兵哪裡還顧得上提速,能保持目前的速度就了不得了。

    “該死的,居然給我耍這種小聰明!”

    暗罵一句,騎將華昌再一次堪堪擦過那片被箭雨所籠罩的地方。

    在他身後,騎術精湛的騎兵們,處驚不變地跟上了將軍的軌跡,而騎術不過關的騎兵們,則一頭撞入了那片被箭雨所籠罩的地方,連人帶馬被射了篩子。

    但即便是躲過了魏軍的箭雨,可騎將華昌的心中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在躲避第二波箭雨的時候,他與他麾下騎兵們的衝刺速度,難免有所減速。

    對於主要負責沖陣、鑿穿敵軍陣型的騎兵而言,一旦速度降下來了,也就代表威力降下來了。

    眼瞅著與魏軍防線的距離越來越近,華昌恨,心中暗罵。

    娘的!速度沒提上來……看樣子是沒辦法一口氣鑿穿魏軍的陣型了,只能用車懸了。

    咬了咬牙,華昌率領麾下騎兵隊沖向魏軍防線前排的刀盾兵。

    此時,魏軍的弩兵們再次射出一波箭雨,籠罩在前方必經之路上。

    見此,華昌深吸一口氣,雙腿夾緊馬腹,猛地向左拉動馬韁,頓時間,他與他胯下的戰馬,以向左傾斜的姿態,拐了一個大彎,沖向魏軍防線的西側。

    而繼他之後,其身後連綿不絕的韓國騎兵們,亦紛紛拐彎,最終接觸到了魏軍的防線。

    “刀盾兵!起身!舉盾!”

    就在即將與韓國騎兵碰撞的前一刻,在魏軍防線前排的將領幹賁大吼一聲,頓時,前三排的刀盾兵紛紛站起,用盾牌組成一道盾牆。

    只見這些魏兵紛紛側身站立,一隻腳在前、一隻腳在後,紮穩馬步。而手上,則用左手挽著盾牌,整條左臂貼在盾牌的內側,同時也緊貼身體的左肋,整個身體微微向前傾,準備用臂膀的力量迎接來自韓國騎兵的衝撞。

    這是非常聰明且正規的針對騎兵衝鋒的持盾方式。

    因為單憑平時那種用手挽著盾牌的姿勢,是根本擋不住騎兵的衝擊力的,別說用左手,用右手都擋不住。

    一個不好,手腕瞬間折斷。

    但用這個姿勢就不同了,首先手腕不會受傷,要受傷的話,也是整條胳膊直接廢掉,在韓國騎兵的巨大衝撞力下粉碎性骨折,甚至肋骨都會被撞碎。

    看上去這個持盾姿勢似乎比平時的還要不堪,可事實上,會受到如此嚴重傷勢的,只有最前排的魏兵。

    是的,用這個持盾姿勢,是可以擋住騎兵衝鋒的!

    二十丈、十丈、五丈……

    “盾!”

    隨著魏將幹賁一聲大吼,魏軍前排刀盾兵與韓軍騎兵終於碰撞在一起,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次韓軍騎兵的衝鋒,居然連最前排的魏軍都沒有沖散。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起初韓軍騎兵是在提速到極限後,正面沖入魏軍的防線,即魏韓兩軍從鳥瞰上呈現t狀的接觸陣型,在這種接觸陣型下,騎兵就會像一根利矛般,直接鑿穿防守軍。

    但因為孫叔軻的關係,華昌、華燦兩兄弟所率領的韓軍騎兵,始終無法通過直線提速將速度提高到極限,以至於華昌不得不改變戰法,提早使用車懸,以至於從鳥瞰看,眼下魏韓兩軍的接觸陣型,變成了て狀。

    似這等被迫改變戰法,是非常致命的,畢竟車懸戰法,從鳥瞰上看就是一個不停轉動的輪子,講究的是在不減速的前提下使騎兵對防守方的步兵展開持續進攻。

    一般情況下,華昌、華燦兩兄弟都會先用一字長蛇陣鑿穿敵軍,沖散敵軍前排的步兵,待殺入到敵軍腹內時,再改成車懸,對敵軍腹內的弩兵等防守能力薄弱的兵種展開持續攻擊。

    可眼下,韓軍騎兵在沒有沖散魏軍前排步兵的情況下就被迫改成了車懸陣,毫不誇張地說,這次韓軍衝鋒是失敗了。

    因為鄢陵軍的刀盾兵,實力絕對不下於商水軍,再加上新式的武器裝備,絕對堪稱是魏國目前數一數二的精銳步兵。

    韓軍騎兵若想用車懸這種衝擊與鑿穿能力相對較弱的陣法擊潰鄢陵軍的步兵,那只能說是癡人說夢。

    “鐺鐺鐺”

    “鐺鐺”

    這不,無數韓國騎兵在魏軍的防線外開始繞圈,外側的騎兵在靠近魏軍的刀盾兵時,舉起手中的長槍刺向魏軍的盾牌。

    但問題是,他們胯下戰馬的前進路線並非直朝那些魏軍步兵,以至於衝擊力不足,根本不足以撼動魏軍步兵所組成的盾牆。

    當然了,倘若此番韓國騎兵們面對的是別國的軍隊,比如楚國步兵、齊國步兵等等,可能韓國騎兵憑藉車懸戰法還是能沖散那些國家的前排步兵,但可惜的是,他們此番面對的,是魏國的步兵。

    魏國步兵,那是中原各國最強悍的步兵,沒有之一!

    ……

    在遠處的土坡上,韓將暴鳶皺著眉頭注視著前方的戰場。

    先鋒軍……戰術失敗。

    這是多久未曾發生過的事了?

    暴鳶皺著眉頭不說話。

    華昌、華燦,這是他征伐時用得最頻繁的兩位愛將,在以往的戰事中,這兩兄弟每每能創造優勢局面,但今日,這兩兄弟所率領的騎兵,卻被魏軍給遏制住了。

    不過無妨,因為華昌、華燦所率領的騎兵,只是三萬騎兵中的一萬先鋒軍而已,後續還有彰武與林信率領的各五千騎兵,以及他副將李邯親自率領的一萬騎兵。

    儘管先鋒軍有些受挫,但暴鳶相信這場戰爭的勝利仍然是屬於他的。

    而與此同時,韓將彰武與林信所率領的各五千騎兵,也逐漸靠近了魏軍。

    他們並沒有走中路戰場,畢竟中路戰場上有華昌、華燦兄弟倆的各五千騎兵在,他們選擇的是左右兩翼。

    既然中路無法鑿穿魏軍,那麼就從左右兩邊的側翼迂回襲擊魏軍,建立優勢、反哺中路。

    想到這裡,配合默契的彰武與林信兩位韓將,各自率領著麾下騎兵,從左右兩翼襲擊魏軍。

    韓將彰武,負責的是戰場的西側,即靠近魏軍本陣的這一側。

    他想得很好,繞過對面的魏軍士卒,突擊魏軍本陣。

    他並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那是何等的存在。

    “孫叔將軍有令,游馬出擊!”

    “孫叔將軍有令,游馬出擊!”

    一聲聲將令,從傳令兵的口中喊出,傳到將領馬游的耳中。

    而此時,游馬重騎剛剛才在友軍士卒的幫助下,穿上厚實的鎧甲,亦給戰馬披上了厚甲。

    “馬游將軍!”

    一名孫叔軻的護衛飛奔到馬遊面前,比劃著說道:“將軍命您朝東南方向出擊,橫貫整個戰場。”

    東南?……哦,希望我順帶著解決中路那些使車懸的韓國騎兵麼?

    馬遊點點頭,淡淡說道:“明白了。”

    說罷,他雙手一抖韁繩,沉聲喝道:“游馬……出擊!”

    沒有任何吶喊或者振臂的動作,五千游馬重騎緩緩開始奔跑,繞過魏軍西側的步兵,正式踏入戰場。

    迎面,韓將彰武所率領的五千騎兵看到游馬軍,不由地心中一愣。

    魏軍有騎兵?……而且這騎兵怎麼……全身掛甲?連馬都有甲?這……

    韓將彰武心中著實有些不解,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騎兵應該是盡可能地減少負重拖累才對。

    “哼,裝神弄鬼……”

    撇了撇嘴,韓將彰武很有自信地抬手一指迎面而來的游馬重騎。

    平心而論,他很看不起這支魏人的騎兵。

    在他看來,魏人根本不明白騎兵的意義,居然給騎士與戰馬穿上了厚重的鎧甲,負重那樣大,還沖得起來?

    而除此之外,游馬重騎那散亂的陣型也讓韓將彰武不屑一顧。

    他並不清楚,與靈活的輕騎兵恰恰相反,重騎兵是非常忌諱緊密陣型的,因為一旦出現什麼變故,比如前面的重騎兵被屍體絆倒時,緊密的陣型會導致重騎兵出現嚴重的自損連鎖反應。

    因此,最適合重騎兵發揮的陣型,那就是沒有陣型,彼此之間留下兩三匹騎兵的距離,然後,無腦地平推過去。

    “轟轟轟轟”

    隨著兩支騎兵的間距越來越小,韓將彰武逐漸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據他目測,對面那支魏國騎兵,也僅僅只有數千騎,可對方衝鋒時的聲勢,卻比數萬騎兵還要震撼,好似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踏碎他們!”

    隨著馬游一聲厲喝,五千游馬重騎仿佛攜排山倒海之勢,一頭撞入韓將彰武所率領的五千韓國騎兵的隊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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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40:59
第934章:出擊!游馬重騎!(二)

   『重騎兵……重騎兵……』

    在魏軍本陣所在的土坡上,趙弘潤遠眺著已踏入戰場的游馬重騎,激動地整個人都不由地微微顫抖起來。

    重騎兵,又稱為『具裝甲騎』,它是冷兵器時代最燒錢的兵種,但評價卻遠不如輕騎兵。甚至於,被人詬病是『騎兵系兵種的畸形發展、錯誤發展』,功能單一、反應力差、持續作戰能力弱、機動力不足。

    但不可否認,重騎兵絕對是最令男兒熱血沸騰的兵種。

    縱使是趙弘潤亦不例外——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重騎兵的劣勢,但這仍然無法阻止他想鼓搗出一支重騎兵的念頭,畢竟這支戰術騎兵在戰場,那絕對是無可匹敵的王者。

    “沖過去、沖過去……”

    作為十萬肅王軍的統帥,肅王趙弘潤此刻攥著拳頭,一張俊秀的臉上滿是亢奮,仿佛恨不得代替一名游馬重騎,親臨戰場。

    “……”

    附近,諸宗衛以及眾多兵將們面面相覷,他們感覺今日的肅王殿下,略有些……亢奮。

    而與此同時在戰場上,統領游馬重騎的將領馬游瞅著越來越近的韓國騎兵,輕吸一口氣,繃緊了神經。

    五千騎兵與五千騎兵的對沖,死傷在所難免的,縱使是騎將馬遊,亦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在這次衝擊中活回來。

    『請保佑我「商水游馬」……將軍、二頭領……』

    此時此刻,馬遊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塵封已久的熟悉的身影,嘴裡亦輕聲念叨。

    那些從他嘴裡念叨出來的人名,皆是當年『碭郡游馬』的前輩,是當時作為一名小隊長的馬游的前輩。

    二十丈……

    十丈……

    五丈……

    隨著兩軍間距的迅速拉近,馬游清楚地看到了他必經之路上的敵人,一名看起來大概只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年輕的……』

    “砰——”

    兩馬相撞,馬遊胯下的戰馬與對面那名韓軍騎兵的戰馬重重撞在一起,只聽一陣戰馬的嘶吠,那名韓軍騎兵的戰馬竟被連連撞退,隨即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啊啊……』

    馬遊憐憫地瞥了一眼那匹哀嘶的戰馬,隨即躍馬而過——保持著全速衝鋒的他,僅只有機會看那匹可憐的戰馬一眼。

    他有些可憐敵兵那匹戰馬,畢竟他麾下的戰馬,可是披著厚厚的鐵甲,而且據說冶造局的工匠們還在鐵甲的內側,內嵌了棉絮、牛筋等用來『減震』的東西,盡可能地減輕游馬重騎的戰馬在騎兵對沖中受到的衝撞傷害。

    以血肉馬軀硬抗鐵甲,實在是……誒?

    正考慮著那匹戰馬的悲慘下場,馬遊忽然心中一震:我,沖過來了?那名敵兵呢?

    由於帶上了遮掩整個面目的鐵盔,馬遊的視線受到了影響,以至於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名年輕的韓國騎兵,正在他身後大概二十幾丈遠的位置,被游馬騎兵踐踏地血肉模糊,早已沒了氣息。

    “叮——”

    一聲近在咫尺的脆響,引起了馬遊的注意。

    他知道,他的腹部被擊中了,因為那裡傳來了一股震力。

    但……也僅僅只是一股震力而已,他並沒有感覺到受傷。

    『是騎槍?是刀劍?還是……弩矢?』

    由於視野因為頭盔的關係受到限制,以至於他只能靠瞎猜來猜測落在他身上的攻擊。

    一開始的時候,馬遊難免是有些驚慌的,畢竟他當屬隸屬的『碭郡游馬』,乃是輕騎兵,確切地說是遊蕩騎,就是專門騷擾、偷襲敵軍的騎兵,幾乎不會與敵軍正面交鋒。

    可隨著逐漸沖入韓將彰武所率領的那五千韓國騎兵的腹內,馬遊心中的那份不安逐漸消失了。

    因為沒有必要,對面那支騎兵,根本無法對他們游馬騎兵造成什麼威脅。

    『鎧甲是一樣的,既然我沒有受到威脅,那麼我身後的弟兄們,他們也不會受到什麼威脅……』

    馬遊正想著,忽然前面豁然開朗。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已經沖過了韓將彰武的那五千名韓國騎兵。

    『這麼快?』

    馬遊愣了愣,頗有種『我還沒發力你怎麼就倒下了?』的茫然。

    想了想,馬遊做了一件禁止事項——他伸手摘下頭盔,回頭望了一眼。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讓他心中的不安,頓時變成了難以置信。

    因為在他身後,那是漫山遍野的游馬重騎,仿佛出征時有多少,此時就還剩多少。

    那麼問題來了,韓軍呢?那是數量有五千人的韓國騎兵呢?

    馬遊看不到那些韓國騎兵,就仿佛對方憑空消失了。

    但是在魏軍本陣所在的那片高坡上,肅王趙弘潤等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嘶——”

    魏軍本陣的土坡上,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屈塍、左洵溪、華崳、左丘穆,但凡是沒有出擊任務而暫時留在本陣的鄢陵軍將領們,此刻無不滿臉震驚,失神地瞪大了眼珠子。

    他們看到了什麼?

    五千韓國騎兵對五千游馬重騎,這兩支數量相等的騎兵展開對沖,可結果呢?五千名韓國騎兵居然在一個照面的工夫就被擊潰。

    而更駭人的,游馬重騎幾乎沒有什麼傷亡。

    其實是有的,畢竟游馬重騎中難免有幾個倒楣的傢伙,由於胯下戰馬的馬蹄不慎被地上的屍體絆倒,因此摔倒在地,摔地七暈八素。

    在這裡,就體現出重騎兵散亂陣型的好處來了——倘若是密集的陣型,那麼,這幾個倒楣鬼准會被後續的友軍踐踏至死,並且還會連累這些友軍,導致出現大面積自損連鎖反應。

    但眼下由於游馬騎兵彼此間幾乎都保持著兩三匹騎兵的距離,因此,那幾個因為戰馬失蹄而摔落馬下的騎兵們,掙扎著還是站起身來。

    而當他們摘下頭盔環視四周,他們這才發現,四周那是一片遍佈韓軍騎兵屍體與戰馬屍體的屍地,無數的人或者馬的屍體被踐踏成肉泥,鮮血染紅了整片土地。

    或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舔著早已失去了生機的主人。

    附近,亦有一些僥倖逃過一劫的韓國騎兵們,或跨坐在馬上,或站在原地,或癱坐在屍體上,用失神、駭然、絕望的眼神,望著四周遍地的同澤的屍體。

    這些人,此刻已經失去了鬥志。

    “大人!”

    幾名鄢陵軍兵卒不知何時來到了一名落隊的游馬騎兵身邊,將後者一匹被絆倒的重甲戰馬牽了過來,恭敬地說道:“大人,您的戰馬被壓在一騎敵兵的屍體下了,不過很幸運地沒有受傷。”

    “噢。”那名游馬騎兵應了一聲,接過馬韁,在對方的幫助下翻身上了馬背。

    他此時才注意到,對方居然是一位百人將。

    『百人將,居然對我如此恭敬……』

    那名游馬騎兵不禁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連軍銜都沒有,而對方可是百人將。

    不過仔細想想,騎兵的地位本來就要比步兵高,更何況是他們游馬重騎呢?

    想到這裡,他問道:“你們怎麼出陣了?”

    那名鄢陵軍百人將恭敬地回答道:“是孫叔將軍的命令,要我等步兵配合游馬騎出擊。”

    在他說話的時候,不遠處傳來幾聲喧鬧,二人轉頭一看,原來是幾名鄢陵軍士卒正在哄搶那位並未受傷的戰馬。

    期間,隱約能聽到一些對話。

    “哈哈,我搶到了,我是騎兵了,我能成為騎兵了……”

    “這是我的!我的!”

    “別搶!我先抓住韁繩的!”

    “……”那名游馬騎兵困惑地望了一眼那名百人將。

    見此,那名百人將尷尬地解釋道:“據說肅王殿下有意讓我鄢陵軍組建騎兵……”說著,他面色尷尬地沖著那些士卒吼道:“搶什麼搶?忘了軍紀了?!”

    被喝了一通,那邊頓時沒了聲音。

    見此,百人將這才回頭望向那名游馬騎兵,正色說道:“那麼,請讓我等協助大人回歸游馬軍本隊。”

    “有勞。”游馬騎兵抱了抱拳。

    片刻之後,西翼的鄢陵軍步兵逐漸向戰場挺進,作為配合游馬重騎的協從軍,他們負責補刀還有氣息的韓國騎兵,並且收攏那些完好無損的戰馬。

    而此時,魏將馬遊所率領的游馬重騎本隊,正朝著戰場中路韓將華昌、華燦二人所率領的騎兵斜沖而去。

    由於已擊潰了韓將彰武的五千名騎兵,因此,此刻包括馬游在內的游馬軍騎士們,可謂是自信心爆棚。

    起初的不安、緊張,此刻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亢奮,是仿佛不受控制的燥熱。

    『重騎過處,片甲不存!』

    馬游連連在心中默念著這句從某位肅王殿下嘴裡說出來的話。

    以前他還覺得有些誇大,可在剛剛擊潰了一支五千人的韓國騎兵軍後,馬遊忽然感覺,這句話真的太他娘的正確了!

    另外,那位肅王殿下組建重騎,也太他娘的英明了!

    什麼重騎有種種無法彌補的弱點,這些都不重要,是男兒,就應該成為一名重騎兵,面朝著數倍的敵軍,義無反顧地……衝鋒!

    “衝鋒!”

    重新將頭盔帶上,馬遊已經盯住了下一個目標。

    而與此同時,仍在使用車懸戰術的韓軍騎將華昌,驟然發現從側翼竟然有一支陌生的騎兵筆直沖來,不由地心中一愣。

    『這支騎兵……是魏騎?他們哪冒出來的?西側?等會,西側不是有彰武的五千騎兵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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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41:22
第935章:游馬,向前沖!

   『那支魏騎……哪冒出來的?』

    其實不單單身在中路的韓軍騎將華昌對游馬重騎的到來感到驚詫,縱使在後方觀戰的韓國諸軍總帥暴鳶,亦對戰場上突然出現了游馬重騎這支騎兵感到無比的震驚。

    因為在片刻之前,暴鳶還曾關注過負責進攻魏軍西翼的麾下騎將彰武,隨後,他將目光投注在中路戰場,思索著如何想辦法使華昌、華燦兩兄弟率領的騎兵能攻入魏軍的防線。就在這轉移了視線的短暫工夫內,彰武那五千名騎兵就生生消失在了戰場上。

    這才多少時間?

    有半盞茶工夫麼?

    沒有的話,仔細回想一下,或許就只有數十息的工夫,五千名騎兵就沒了。

    該死的,那可是五千名英勇的韓國騎士啊,怎麼就跟投入江河的小石子似的,死得連個氣泡都不冒呢?

    縱使是久經戰陣的韓將暴鳶,此刻亦有些瞠目結舌,完全想像不出西翼戰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覺自己的記憶仿佛出現了斷層,以至於五千名游馬重騎與五千名韓國騎兵的對沖變成了以下簡單的描述:魏騎出擊了,彰武軍韓騎覆滅了。

    至於那支魏騎是如何將彰武麾下五千名騎兵擊潰的,暴鳶根本無從得知,因為那一幕發生地太快、太短促,以至於他只是將目光從西翼戰場移開僅僅數十息工夫,西翼戰場上的兩支騎兵便分出了勝負。

    而就在暴鳶皺著眉頭暗自猜測之際,游馬重騎已沖至中路戰場。

    此時在中路戰場,韓軍騎將華昌、華燦兩兄弟仍在繼續車懸戰法,努力地企圖撕裂魏軍的防線,從鳥瞰看,仿佛是兩個巨大的滾動的車輪,企圖將魏軍前排的步兵碾壓在巨輪下。

    然而,這支魏軍的強悍,完全出乎韓軍兵將們的想像,以至於華昌、華燦兄弟倆率領騎兵已轉到了第二圈,卻依然無法撕開魏軍的防線。

    『這支魏軍到底是什麼來頭?!』

    韓軍騎將華昌在心中震驚地大呼。

    雖然華昌聽說過魏國的步兵堪稱中原第一悍卒,可即便如此他亦想不到,區區步兵居然能擋住騎兵的攻勢,哪怕他們這支騎兵選用的戰法是衝擊力弱但持續作戰能力頗強的車懸戰法。

    『可惡!再這樣下去……』

    華昌皺皺眉,心中頗有些彷徨。

    此刻他萬分後悔方才在面對魏軍的箭雨襲擊時,為了減少傷亡而選擇了迂回規避,雖說規避箭矢的抉擇讓他麾下的騎兵減少了傷亡,但也使得他們無法進入直線提速的最終階段,導致身為騎兵的他們失去了最重要的——速度。

    對於騎兵來說,速度即是一切!

    無論是回避敵軍的攻擊還是衝擊敵軍,都需要一定的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騎兵,充其量就是『四條腿的步兵』而已。

    『那個該死的魏將……』

    華昌心中暗罵一句,雖然他並不清楚魏軍前線的指揮將領乃是一位叫做孫叔軻的魏將,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此人恨之入骨。

    用一字長蛇陣鑿穿魏軍……失敗。

    用車懸戰法撕裂魏軍防線……失敗。

    這接二連三的戰法失敗,使得華昌此刻彷徨不已,因為騎兵進攻步兵的戰法,其實最有效的也就是那麼兩招而已。

    思前想後,華昌決定祭出騎兵戰法的第三招,也是最無賴的一招:脫戰後撤,重新組織衝鋒!

    不得不說,這就是輕騎兵在戰場上最最無賴的一招:這次沒能鑿穿你們對吧?沒關係,我脫戰後撤,留出足夠的間距,我再重新組織一次衝鋒。

    畢竟以輕騎兵的機動力,一場戰場組織個二到三次衝鋒,根本不成問題。

    而就在騎將華昌準備脫戰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西側傳來轟隆隆仿佛雷鳴般的巨響。

    轉頭一瞧,華昌愕然地瞧見,一支黑甲的陌生騎兵,正雜亂無章、毫無秩序地從西側向自己沖來,那勢頭,簡直就是接天連地、漫山遍野,仿佛洶湧的洪水一般。

    『這支騎兵……是魏騎?他們哪冒出來的?』

    這一刻,騎將華昌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魏軍在中路戰場上的組合皆是步弩,即魏國刀盾兵與魏弩手的組合,根本沒有騎兵。

    抱持著諸多困惑,華昌注意到,那支奇怪的魏騎,似乎是從西側戰場上筆直沖過來的。

    這讓華昌感覺更為困惑。

    要知道,西翼戰場有他的同僚,即韓將彰武的五千騎兵?

    而眼前這支陌生的魏騎人數並不多,又是怎麼沖過了彰武軍的阻截呢?

    『彰武那傢伙,關鍵時刻居然弄出這等紕漏……』

    韓將華昌在心中暗罵一句。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想到同僚彰武所率領的那五千名騎兵,早已在對面那支陌生魏騎的鐵蹄下幾乎全軍覆沒。

    這也難怪,畢竟在他們的認識中,在彼此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想要覆滅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那麼就必須要一支數萬人的騎兵。

    至於什麼五千名騎兵覆滅了另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這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因此,華昌根本沒有想到同僚彰武麾下的五千名騎兵早已覆滅,只以為是後者出了什麼岔子,導致魏軍的這支騎兵從側翼殺了過來,反哺中路。

    畢竟在戰場上,當中路軍隊無法打開局面的情況下,邊路軍迂回襲擊敵軍的腹內,反哺中路,這也是比較常規的戰術,不值得大驚小怪。

    『回去以後,定要敲他一筆竹杠……對了,聽說彰武那小子前一陣子從邯鄲的親戚那里弄來了一車酒水,唔唔……』

    想到美處,華昌暗自嘿嘿一笑,隨即抬手一指迎面而來的游馬重騎,心中盤算著戰後如何敲彰武的竹杠。

    誰讓彰武在這場仗中居然弄出了這等紕漏,將一支數千人的魏騎給放了過來呢?

    片刻之後,韓軍騎將華昌麾下數千騎兵脫離戰鬥,從中路戰場離開筆直沖向迎面而來的游馬重騎。

    華昌想得很好:沖散迎面而來的魏騎,然後順勢脫離戰圈,待遠離戰場,留出足夠的距離後,再次面朝魏軍防線發動衝鋒。

    到那時,相信華昌不會再中魏將孫叔軻的詭計。

    而瞧見韓騎華昌部數千騎兵脫離了戰鬥徑直朝自己沖來,游馬重騎的兵將們也是心頭一愣:這數千韓騎何來的底氣,居然敢對我游馬重騎發動對沖?難道方才那支韓軍(彰武軍)的下場,這夥人沒瞧見麼?

    還真是,彰武軍的覆滅,華昌還真不清楚,畢竟後者在中路戰場上自顧不暇,哪有工夫去管西翼戰場上的事?

    因此,華昌根本不知彰武軍正是因為與對面那支陌生的魏兵展開對沖而導致全軍覆沒,否則,他絕沒有這個膽子。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在重盔下,游馬軍的將軍馬游咧嘴一笑,舔了舔嘴唇。

    在方才與彰武軍韓騎對沖時,由於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以至於根本沒能來得及體會重騎的強大,仿佛只是眼睛一眨,得,敵軍五千名騎兵已全軍覆沒,全然沒有成就感可言。

    而這回,馬遊決定聚精會神,好好體會那種所向披靡的樂趣。

    若用某位肅王殿下的話來說,這種樂趣叫做……虐菜。

    “轟轟轟——”

    “轟轟轟——”

    漫山遍野的游馬重騎,陣型淩亂地沖向韓將華昌所率領的數千韓騎。

    遠遠瞧見這支魏騎那毫無秩序的衝鋒姿態,華昌暗自撇了撇嘴。

    他對這支魏軍的評價與方才韓將彰武的評價一樣:毫無陣型可言,不堪一擊。

    從鳥瞰看,雜亂無章的魏騎,好似是一張大餅,東被咬一口、西被咬一口,而且中間坑坑點點,毫無陣型可言,相比之下,華昌軍的騎兵可謂是軍容整齊,數千名騎兵排成一字長蛇陣,仿佛一根筆直的利矛。

    按理來說,前者鐵定會被後者鑿穿,被殺得潰不成軍。

    而華昌也深信這一點。

    但是現實卻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以大餅陣型應戰韓軍一字長蛇陣的游馬重騎,再一次重現了方才擊潰彰武軍的一幕,以所向披靡的霸者姿態,沖得華昌軍人仰馬翻。

    馬蹄帶起的土塊,漫天亂甩,無數韓軍騎士被仿佛鋼鐵洪流般的游馬重騎撞得從馬背上倒飛出去,狠狠摔在柔軟的土地上,隨即再次被重騎兵撞倒在地,被生生踐踏過。

    游馬重騎,以毫不講理的霸道姿態,從華昌軍的身心碾壓而過。

    慘叫、哀嚎,還有戰馬的悲鳴,無數聲音彙聚到一處。

    重騎過處,遍地都是慘叫哀嚎的韓軍騎士,他們被游馬重騎撞得全身骨頭碎裂,被游馬重騎的鐵蹄踏碎了四肢,有的甚至是直接被當胸踐踏過後,原本飽滿的胸膛,整個凹陷進入,在其身軀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馬蹄印。

    鮮血、血肉,殘肢、斷臂,在陣陣碎骨聲中漫天亂飛,一時間,這片土地上上演了一幕令人慘不忍睹的悲劇。

    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游馬重騎便沖出了這片恍如地獄般的血腥戰場。

    而此時,再也看不到方才生龍活虎的五千名華昌軍的騎兵,只留下一地的屍體,以及那些尚未咽氣、身軀被重騎兵的馬蹄生生踏碎的半死之人。

    重騎過處,片甲不存!

    繼彰武軍之後,華昌軍五千名騎兵,再一次成為游馬騎兵在初戰時的犧牲品。

    以五千敵一萬,使其全軍覆沒,而己方自損僅僅百餘騎。

    似這等驚世駭俗的戰績,絕對是前所未有!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馬游無法形容胸腔內那種感覺,無法形容那種仿佛能讓身體每一個毛孔都感到暢快淋漓的感覺。

    他與他麾下的游馬重騎,將千言萬語融匯成一句話。

    “游馬!向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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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章:驚國之勝

  游馬,向前沖!

    衝衝沖!

    此時此刻在戰場上,游馬重騎早已成為當仁不讓的絕對主角,無論是魏國的刀盾兵還是韓國的騎兵,此刻都被游馬重騎的光輝所掩蓋。

    “這支騎軍……就是游馬軍?”

    數以萬計的魏軍士卒駭然地望著遠處那支作為友軍的游馬騎,看著後者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所向披靡。

    騎槍、刀劍、飛矢,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游馬重騎的前進,任何阻擋在游馬重騎前方的敵軍,皆被踏碎!

    “喂喂喂,強得過分了吧?”

    鄢陵軍第二營營將鄒信茫然地望著揚長離去的游馬重騎。

    就在剛剛,鄒信接到此戰前線指揮將的孫叔軻的命令,率領步兵從西翼戰場出擊,配合游馬重騎進兵。

    可以說,對於游馬重騎的強大,鄒信是有最直接體會的,因為他親眼看著一支數千人的騎兵(彰武軍)覆滅在游馬重騎的鐵蹄下。

    好吧,商水游馬時某位肅王殿下親自組建並寄以厚望的魏國騎軍,因此鄒信勉強接受游馬軍以五千擊五千、並且把對方打了一個全軍覆沒的駭人事實。

    可在此之後,當鄒信率領著麾下步兵沿著游馬軍的前進路線趕往中路戰場時,他竟然看到游馬軍再一次故伎重演,又將一支數千人的韓國騎兵(華昌軍)殺地全軍覆沒。

    開玩笑的吧?

    這殺人比割韭菜還快啊?

    鄒信麾下的步兵才剛剛從西翼戰場來到中路戰場,商水游馬又覆滅了一支數千人的騎軍?

    就算是騎兵,差距也沒有這麼大吧?

    要知道對方可不是軟柿子,那可是韓國騎兵啊,北原的無敵鐵騎!

    在中路戰場上,此戰的指揮將孫叔軻凝視著遠遠離去的游馬重騎,臉上亦露出了驚駭之色。

    自從肅王軍加入到北疆戰役後,為何他孫叔軻日復一日地向馬游請教克制韓國騎兵的辦法,不就是因為韓國騎兵久享盛名,威名傳遍中原各國麼?

    可眼下他卻瞧見了什麼?

    一支名不見經傳的魏騎,商水游馬軍,竟以所向披靡的霸道姿態,橫掃戰場,從西翼殺到中路,接連覆滅了兩支五千人的韓國騎兵,仿佛喝水吃飯那般輕鬆。

    我大魏……不是步兵強而騎兵弱麼?

    縱使是此刻身為前線指揮將,孫叔軻亦難免有些失神。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在某位肅王殿下任命他作為前線指揮將的時候,當時那位殿下曾叮囑過他:盡可能地給游馬軍創造最佳的出擊時機,至於之後的,就交給游馬軍。

    交給游馬軍,這短短五個字,讓當時的孫叔軻頗感疑惑。

    雖說商水游馬是那位肅王殿下寄以厚望的騎軍,可面對暴鳶軍三萬韓國騎兵,商水軍區區五千騎兵,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但此時此刻,孫叔軻終於意識到,原來五千游馬重騎,真的可以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

    而他所要做的,就如那位肅王殿下所言:將這場戰事交給游馬軍。

    “呼……”

    孫叔軻長長吐了口氣,不知為何,心中難免有些落寞。

    他曾以為,此番獨挑大樑的他,能有機會做出一番成績,使那些對他抱持成見的人閉嘴,改變態度。

    沒想到,他只是一個配角。

    “累麼?”

    冷不丁地,旁邊傳來一聲詢問。

    “還好。”孫叔軻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隨即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此刻在戰場上,誰敢貿然問他累不累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這才震驚地現,肅王趙弘潤不知何時已駕馭著戰馬來到了前線,正與他並馬站在一起。

    “肅王殿下!”孫叔軻當即抱拳低頭,向趙弘潤行了一禮。

    “免了禮數吧。”趙弘潤笑吟吟地說道。

    “肅王殿下,您怎麼到這來了?”孫叔軻心驚膽顫地問道,畢竟他所在的位置,距離最前線相當近,只有幾十丈的距離,倘若前排的魏軍步兵被韓國騎兵突破,那麼韓騎殺到此地,可能只是眨眼的工夫。

    “無妨。”似乎時看出了孫叔軻心中的忐忑,趙弘潤笑著說道:“你看韓軍不是後撤了麼?”

    聽聞此言,孫叔軻連忙說道:“殿下,韓軍並非是後撤,他們只是短暫地脫戰而已。這是騎兵慣用的伎倆……”

    說到這裡,孫叔軻楞了一下,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肅王殿下,那可是論對騎兵的瞭解毫不遜色游馬軍將軍馬游的人,怎麼會不知脫戰返沖這種騎兵的伎倆呢?

    換而言之,這位殿下既然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在這位殿下看來,韓軍的敗局已定。

    可是為什麼?

    在這片戰場上的韓軍騎兵可仍然有將近兩萬名啊!

    難道這位殿下真的覺得,五千名商水游馬,可以解決掉那剩餘的兩萬韓軍騎兵?

    仿佛是猜到了孫叔軻心中所想,趙弘潤目視著戰場前方,淡淡說道:“很不可思議吧?五千游馬軍,對陣三萬名久享盛名的韓國騎兵,可本王依然覺得游馬軍穩操勝券……其實這並不奇怪,別說那兩支韓騎是被游馬軍逐一擊破的,就算是同時與游馬軍對沖,甚至於,哪怕是三萬韓國騎兵與游馬軍對沖,最終依舊會是游馬軍的勝利!”

    “……”孫叔軻愣了愣,眼中浮現幾絲茫然。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又說道:“孫叔將軍可別誤會本王的意思啊。……重騎,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兵種,它非常依賴友軍,只有當友軍為它創造出最佳的出擊機會時,它才能以寡破眾,否則,縱使是十萬重騎,也有可能會被一萬輕騎玩弄於鼓掌之間……”

    說著,趙弘潤瞥了一眼孫叔軻,微笑著說道:“而此戰,便是你孫叔軻,為游馬重騎創造了一個絕佳的出擊機會,使馬遊能一口氣覆滅兩支五千人的騎兵……沒有你的出色指揮,我軍難有似這般的優勢,而游馬,也難有這般輝煌的戰果。……做得好,孫叔,本王為麾下有你這般的將才感到榮幸。”

    “……”聽聞此言,孫叔軻受寵若驚,連忙抱拳遜謝道:“殿下言過了,能在殿下麾下效力,是末將的榮幸才對。……殿下的嘉譽,末將愧不敢當。”

    “你當得起。”趙弘潤伸手拍了拍孫叔軻的肩膀,隨即笑吟吟地說道:“另外……別忘了,此戰,馬遊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別忘了狠狠敲他一筆竹杠。”

    因為是當眾受到了肅王趙弘潤的嘉譽,孫叔軻仿佛是去掉了心中那塊巨石,只感覺渾身的輕鬆,他笑著附和道:“多謝殿下提醒。……相信此戰過後,馬游將軍必定能得到朝廷諸多賞賜。”

    “對對。”趙弘潤哈哈一笑。

    玩笑幾句過後,孫叔軻便將話題又轉到了戰場上,他可不希望第一次獨挑大樑的戰事出現什麼紕漏。

    畢竟,馬遊所率領的五千游馬重騎,在接連擊破了彰武、華昌兩名韓將所率領的各五千騎軍後,仍不嫌足,居然徑直朝著南方衝鋒而去。

    雖說有魏將鄒信率軍的鄢陵軍第二營跟在後邊接應,但孫叔軻仍然有些擔心。

    面對著孫叔軻的疑問,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此戰想要覆滅暴鳶的三萬騎兵,難,對方不是傻子,只要注意到游馬軍的可怕,就再也不會選擇與游馬軍對沖……他們差不多要撤兵了。輕騎兵作為敵人,就是這點非常煩,當你劣勢的時候,他如影隨形,死咬著不放,你逃都逃不掉;可當你有優勢的時候,他扭頭就跑,你還追不上。……游馬軍今日能逮到機會,一口氣覆滅一萬名韓國騎兵,除了你指揮得當以外,更重要的,還是對面那些韓將並不瞭解重騎的特性……可以視為,咱們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日後再想故技重施,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在趙弘潤與孫叔軻閒聊的時候,游馬軍正朝著韓將暴鳶其副將李邯所率領的一萬名騎兵衝鋒。

    其實在趙弘潤看來,此時游馬重騎的體力已幾近告罄,根本不足以再對一支萬人的韓騎展開衝鋒。

    不過他並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此刻對面的韓軍騎兵們,他們遠比他還要慌。

    想想也是,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前後覆滅兩支五千人的敵騎,自損居然僅僅只有百餘騎,這種可怕的騎兵,誰敢硬磕?

    果不其然,韓將李邯嘗試著投入了大概三四千騎兵,在待他瞠目結舌地看到這三四千騎兵居然沒辦法在那可怕的魏騎面前存活一個照面,李邯便當機立斷地選擇了撤兵。

    而魏軍一方,亦沒有餘力追趕那些四條腿的韓軍騎兵,鳴金收兵,打掃戰場。

    此戰,韓軍可謂是慘敗,繼暴鳶軍三萬騎兵折損半數、狼狽撤兵後,泫氏城宣告失守,韓將靳黈領著殘餘的敗兵向北逃離,投奔長子城。

    泫氏城之戰,相信這一仗註定會被魏韓兩國所牢記,因為在這一仗中,魏公子姬潤以一敵二,力挫暴鳶、靳黈兩位北原十豪,率軍殺死韓國騎兵一萬五千餘人、步兵八千餘人,俘虜戰俘達五千多人,並且最後攻陷了泫氏城,使韓軍顏面掃地。

    而駭人的是,此戰魏方,則僅僅只有兩千餘步兵以及百余騎游馬騎兵的傷亡,著實叫人目瞪口呆。

    這場戰事,在幾日後驚動了坐鎮在長子城的韓將,使得繼靳黈、暴鳶之後,第三位北原十豪率兵出征,加入到了針對魏公子姬潤與肅王軍的包圍戰中,意在不惜一切代價要將魏公子潤這個強敵困死在泫氏城這片盆地。

    此人便是上黨守馮頲(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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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軍糧告罄!

   魏洪德二十年十月二十一日的『泫氏城之戰』,最終以魏軍不可思議的大捷作為結局。

    在這場戰事中,韓將暴鳶、靳黈兩位『北原十豪』級別的猛將,竟被魏公子姬潤以一敵二擊潰。

    事實上,肅王趙弘潤在這場戰事中毫無貢獻,但肅王軍上下還是一致認為,這位肅王殿下才是居功至偉,尤其是商水游馬軍的將軍馬游。

    以五千騎破韓騎一萬三千餘,自損傷亡僅百餘騎,不可否認游馬重騎乃是『泫氏城之戰』中最耀眼的英雄。

    曾幾何時,或有商水軍、鄢陵軍的兵將們對游馬重騎的特殊地位感到嫉妒,但是在經過戰場戰事中,游馬重騎在肅王軍內部的地位被迅速拔高,哪怕是軍中的百人將,亦發自肺腑地尊稱普通的游馬軍騎兵為『大人』,只因為他們被游馬騎士在戰場上的霸氣給震服了。

    在結束戰事之後,當鄢陵軍士卒忙著清理戰場的時候,將軍馬游在鄢陵軍士卒們的幫助下卸下身上厚重的鎧甲,坐在遍佈韓軍屍體的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的他,心中萬分懊悔。

    因為曾幾何時,當肅王趙弘潤對他提出『重騎』這個概念時,馬遊心中不以為然,甚至有些不情願。

    為何?

    因為碭郡游馬的定義,或者說傳統,就是效仿韓國騎兵而組建的輕騎兵系兵種——遊蕩騎,是依靠偷襲、騷擾、截糧道、搞破壞等戰略手段取得勝利的戰略兵種。從客觀地說,這才是騎兵的最優勢發展。

    但是某位肅王殿下卻希望將游馬騎兵打造成局限性非常大的重騎兵,對此,曾經馬遊心中很不高興。

    只不過後來趙弘潤向他表示,待用重騎兵“坑”過韓國之後,就會將游馬騎兵重新恢復成遊騎兵,再加上這位殿下出了大力,使朝廷恢復了『游馬』這個番號,這才使得馬遊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改造游馬騎兵的命令。

    馬遊一直都不看好重騎兵,因為這種戰術騎兵的局限性太大,就好比這次,要不是友軍將領孫叔軻為他創造了絕佳的出擊時機,他麾下五千游馬重騎能一口氣覆滅一萬三千多韓國騎兵?想都別想!

    但是眼下在馬遊看來,這一切都不重要,無論重騎兵存在著諸多缺點、諸多弊端,都無法遮掩這支騎兵在戰場上那仿佛曇花一現般的霸氣身姿。

    “……”

    馬遊環視著四周。

    只見在附近,他麾下的游馬重騎兵將們,也已卸下了厚實的鎧甲,安靜地坐在地上。

    忽然,一名游馬騎兵嗤嗤笑了一下。

    這仿佛是一種感染,只見片刻之際,附近其餘的游馬重騎在對視一眼後,亦忍不住笑了起來,包括馬遊自身。

    這千聲笑語彙聚成一句話:太他娘的暢快了!

    是的,諸多的游馬騎士們在回味著方才在戰場上衝鋒時的美妙感覺,那種不必擔憂自身安危,駕馭著坐騎在戰場上橫衝直撞,踏碎任何膽敢阻擋在前方的敵軍時的暢快。

    這種暢快,讓人沉醉。

    『我這麼就那麼傻呢?!』

    暗自給了自己一巴掌,歇了幾口氣的馬遊站起身來,換了一匹坐騎,徑直前往肅王趙弘潤所在的魏軍本陣。

    此時,鄢陵軍的諸將,包括義助鄢陵軍負責防守東翼戰場的商水軍大將軍伍忌等將領,一干肅王軍將領皆已聚攏到本陣所在的土坡,一是向肅王趙弘潤覆命,二就是慶賀此戰的勝利。

    當看到馬游策馬從遠處回到本陣,商水軍三千人將陳燮不由地笑道:“殿下,此戰的大功臣來了。”

    諸將領紛紛回頭,對翻身下馬徑直向這邊走來的馬遊抱拳恭賀。

    誰都知道,經過這場『泫氏城之戰』,『商水游馬』這支魏騎可算是揚名天下了,因為他們以寡破眾,打敗了中原第一騎軍——韓國騎兵。

    “同喜同喜。”

    面對著同僚的恭賀,馬遊笑著抱拳回禮。

    他真的很高興,因為他畢生的夙願就是恢復『游馬』,並且使『游馬』的威名傳遍天下,以此祭奠曾經被國家拋棄、含冤屈死的『碭郡游馬』的前輩。

    但是在看到笑吟吟的趙弘潤後,馬遊心中的喜悅頓時被一股悵然若失的情緒所取代,只見他咬了咬牙,上前單膝叩地,抱拳說道:“肅王殿下,馬游……不辱使命!”

    說罷,他在趙弘潤正準備伸手將其扶起的時候,硬著頭皮說道:“以往是末將眼拙,不識得重騎的威力,望殿下既往不咎,允我游馬軍保留『重騎』的編制。”

    原來,在今日親身體會過重騎那『所經之處片甲不存』的霸道後,馬遊怎麼也不捨得放棄重騎編制,一想到重騎編制有朝一日會被恢復成輕騎,他就仿佛感覺有刀子從他心口挖了一塊肉似的,讓他心痛萬分。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釋然地笑了起來,他伸手將馬遊扶了起來,拍了拍後者的臂膀,風趣地說道:“歡迎加入『重騎即是男兒的浪漫』俱樂部。”

    儘管馬游並不清楚那所謂的『俱樂部』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前半句話他卻是聽懂了。

    不錯,重騎兵,即是男兒的浪漫!

    望著這一幕,在場的肅王軍諸將們皆有些羨慕,畢竟他們也想嘗試一回像游馬重騎那樣的衝鋒。

    雖說商水軍、鄢陵軍兩支軍隊中的刀盾兵,論鎧甲的厚實並不遜色游馬軍的騎鎧,但問題是前者是重步兵、後者是重騎兵,豈可相提並論?

    在相互慶賀恭喜了一番後,由趙弘潤開口總結了此戰,他大力表彰了孫叔軻與馬遊,亦表彰在參與此戰的諸多將領,用嘉獎與暫時只是口頭上的賞賜,激地諸將們一個個面帶喜色、亢奮不已。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則吩咐諸軍兵將收集戰場上的戰馬,將完好無損的戰馬收集起來,可用于鼓搗一支輕騎兵出來,至於已死的馬屍,或者軀體受到了嚴重損傷的戰馬,則充當軍隊食用的肉食。

    畢竟肅王軍的軍糧,幾近告罄,已成為趙弘潤與諸將不得不考慮的重大問題。

    吩咐完畢後,趙弘潤先行前往泫氏城。

    此時的泫氏城,已完全被鄢陵軍副將晏墨的軍隊所控制,因此,當趙弘潤帶著些許兵力來到泫氏城的時候,晏墨正在西城門恭候。

    見此,趙弘潤又誇讚了晏墨一番,畢竟晏墨的對手乃是北原十豪之一的韓將靳黈,此番晏墨能從始至終壓制後者,讓後者無法奪回城池,這足以證明,晏墨的才能與靳黈相差無幾,是一位相當出色的將領。

    不過對於趙弘潤的誇讚,晏墨倒是顯得非常謙遜,畢竟在後者看來,他此番率軍攻下泫氏城,這沒啥好值得誇讚的,至少在某位肅王殿下用數百桶裝滿清水的木桶便詐取了泫氏城西城牆的奇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倘若在西城牆都已經被己方攻克的情況下,仍然無法攻陷泫氏城,那晏墨自己認為他乾脆還是自裁謝罪算了,省得活在世上丟人現眼。

    不過趙弘潤並不這麼看待,畢竟他很清楚韓將靳黈是一個怎樣的對手,記得當初在皮牢關時,靳黈在商水軍已攻上關牆的情況下,仍然能抓住一個商水軍在指揮上的小破綻,用一支千餘人的騎兵展開自殺性的攻擊挽回局面,足以證明此人的難纏。

    而此番,即便晏墨借助趙弘潤的妙計才攻陷泫氏城,但也足以證明晏墨在指揮上的才能,比伍忌優秀地不止一星半點。

    這是一位日後足以與『北原十豪』分庭抗衡的將才。

    寒暄了幾句後,趙弘潤便入了城內。

    看得出來,泫氏城內的居民對這座城池被魏軍攻陷感到無比的驚恐,但讓趙弘潤感到慶倖的是,居住在這裡的韓民,並不像唐縣的居民那般對魏軍露出強烈的憎恨,雖說難免也帶著些敵意,但與唐縣的居民相比,這種程度的敵意根本不算什麼。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北一軍曾在唐縣等地燒殺搶掠,致使當地韓民對魏軍極其憎恨;但泫氏城這裡的韓民,卻還未被北一軍那種敗類軍隊禍害過,因此,魏軍在這裡的居民的眼中,仍然只是『敵國軍隊』而已,而不是濫殺無辜的屠夫、暴徒、惡棍。

    見晏墨麾下的士卒並未擾民,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在反復叮囑不得搶奪縣民的糧食與財物後,便帶著諸將來到了城內的城守府。

    期間,青鴉眾的頭目段沛前來覆命——當晏墨軍與靳黈軍在泫氏城內廝殺的時候,青鴉眾曾受趙弘潤的密令,伺機入城,與晏墨麾下的一支千人隊,第一時間攻陷了城內的糧倉。

    但很遺憾,據段沛所言,城中糧倉內的存糧,其實並沒有多少,相比較擁有十萬之眾的肅王軍,充其量就是杯水車薪而已。

    也難怪靳黈在認為事不可為、倉皇逃出城時,都懶得派人把糧倉給燒了。

    這不奇怪,想想也知道,韓軍在大肆進攻魏國河東郡的時候,早已將糧食運到了幾個出兵的要地,比如說天門關、孟門關等等。

    而泫氏城作為上黨腹地的一座城池,能有多少存糧?

    “這樣的話,攻陷這座城池就沒有什麼意義啊。”商水軍的副將南門遲皺著眉頭說道。

    “……”

    趙弘潤默然不語。

    此前他曾說過『糧食問題姑且先不考慮』這樣的話,可今日在擊敗了暴鳶軍、靳黈軍的情況下,趙弘潤就不得不重新思考糧食這個問題。

    因為冬季將即,若無法得到足夠的糧食,肅王軍是無法熬過這個寒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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