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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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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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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4 00:43:35
第918章:一計不成

   時間回溯到兩個時辰之前,當一萬名商水軍士卒在大將軍伍忌的率領下,趁著來自猗山的煙霧以及秋雨的掩護,隨軍帶著八座井闌車沿著皮牢關外的羊腸穀道緩緩朝著關隘而去時,趙弘潤則領著鄢陵軍的屈塍、晏墨等諸將,在宗衛們以及青鴉眾們的護衛下,來到了王屋山的一座山頭,登高眺望遠處皮牢關的偷襲戰。

    不得不說,站在王屋山的一座山頭,屈塍、晏墨等諸將心中都有些忐忑,畢竟這座王屋山也是交戰的戰場。至今為止,商水軍已在這片山陵投入了三千名士卒,就連副將南門遲都被派到這裡。

    而對面的韓將靳黈軍一方,也相應地派出了驍將慶堯,並在這片山陵部署了不下四千的兵力。

    因此,別看這片山陵好似異常安靜,可實際上,這裡卻是一個整整有七千人的戰場。

    既然是戰場,就自然而然存在危險,因此,當肅王趙弘潤提出要在王屋山親自觀戰的事之後,無論是鄢陵軍的諸將還是眾宗衛們,都是竭力反對的。

    只可惜,某位肅王的固執眾所周知,只要是這位殿下做出的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因此,鄢陵軍諸將與眾宗衛們沒有辦法,只好跟隨在這位殿下旁邊,親自護衛左右。

    以趙弘潤等人如今所在的位置與高度眺望遠方的皮牢關,那座關隘真的很小,遠遠比不上魏國的成皋關與汾陘塞,更別說與楚國的符離塞相提並論。

    但不能不承認,皮牢關坐落的位置實在是巧妙,關隘西側那條羊腸狹道七曲八彎,延綿有數裡,這就基本上杜絕了魏軍依靠兵力優勢攻取皮牢關的可能。

    “報!附近五裡山林無韓軍蹤跡。”

    “報!東十二裡外山林現韓軍蹤跡,已被千人將項離截下。”

    66續續地,有不少青鴉眾往返於這座山頭,向趙弘潤等人稟告王屋山一帶的韓軍的蹤跡。

    不得不說,其實在商水軍準備偷襲皮牢關的同時,王屋山上也正在戰鬥,只不過並未引起趙弘潤等人的注意而已。

    畢竟今日的大戲,是伍忌親自率領的萬名商水軍士卒,借助煙雨對皮牢關展開的偷襲戰。

    只要伍忌能順利攻克皮牢關,王屋山上的韓兵,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秋雨,依舊在持續不斷地下著。

    無論是趙弘潤還是在場其他人,皆披著蓑衣、帶著斗笠站在雨中,目不轉睛地盯著皮牢關的方向,等待著即將的奇襲戰。

    “伍忌將軍麾下的軍隊,應該快接近皮牢關了吧?”鄢陵軍的副將公冶勝估算著伍忌軍的腳程,輕笑著說道:“而到目前為止,皮牢關還未有絲毫異動,嘿,或許那什麼靳黈,此刻還躺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呢。”

    聽聞此言,在場的諸鄢陵軍將領們會心地笑了起來。

    平心而論,公冶勝說這話並未有些調侃韓將靳黈這名敵將的意思,畢竟靳黈可絲毫沒有小看魏公子姬潤的意思,因此,在得知趙弘潤率軍抵達唐縣,並意圖進攻他皮牢關後,靳黈這幾日都是吃住在關樓上,可不像某些無能的庸將。

    “這是殿下謀劃地巧妙。”鄢陵軍另一位副將晏墨笑著說道:“在猗山縱火煙霧,借西風之便,將這股煙霧吹到皮牢關再加上這場秋雨遮掩了不小響動,縱使商水軍悄悄潛至皮牢關下而韓軍絲毫不知,我亦不會吃驚。”說著,他又補上了一句:“更何況還有青鴉眾開道,替商水軍解決在狹道的韓軍哨兵,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都不能順利偷襲皮牢關,商水軍實在是愧對他們的番號。”

    聽聞此言,附近諸鄢陵軍將領們紛紛點頭附和:唔唔,皆是肅王殿下與青鴉眾的功勞,與商水軍沒有任何關係。

    總而言之,在鄢陵軍將領們看來,商水軍此番順利奇襲皮牢關那是應該的,反之若是做不到,那就是商水軍的無能。

    也難怪鄢陵軍兵將們對商水軍極為苛刻,畢竟肅王趙弘潤的封邑就是商水郡,因此,當國內魏人提起商水郡的軍隊時,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商水軍,其次才是鄢陵軍。

    正因為如此,鄢陵軍對商水軍不得否認是存在怨氣的,因此對後者頗為苛刻。

    總之,在鄢陵軍兵將們看來,既然商水軍背負著商水之名,那麼即便做的出色也是應該的,反之就是無能。

    就拿今日奇襲皮牢關這件事來說,他們鄢陵軍一樣能辦到,非要靠商水軍?

    於是乎,鄢陵軍的將領們按照慣例埋汰了一陣子商水軍,通過開玩笑,將商水軍貶得仿佛一文不值。

    而就在諸鄢陵軍將領們興致勃勃地埋汰商水軍時,忽然遠處傳來了“鐺鐺鐺”的聲音那是警鐘的聲響。

    聽聞這陣動靜,諸鄢陵軍將領們紛紛收起了玩笑,聚精會神地望向遠處的皮牢關。

    畢竟他們與商水軍是競爭對手,但在大立場上,他們當然也是希望商水軍此番行動能順利攻克皮牢關的,雖然他們事後絕對不會承認那是商水軍的功勞。

    “奇襲成功了,韓軍果然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作為方才埋汰商水軍的主要人員之一,鄢陵軍的副將晏墨用帶著幾分激動地語氣說道。

    聽著這話,附近鄢陵軍諸將也紛紛露出了仿佛如釋重負的表情,當然,他們的臉上難免帶有絲絲嫉妒。

    如何能不嫉妒?

    借助著肅王殿下的妙計,商水軍奇襲皮牢關,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數座井闌車運至皮牢關下,而此時大部分韓軍士卒尚在關內的兵舍內歇息。

    在這種占儘先機的情況下,倘若商水軍仍錯失的良機,那在諸鄢陵軍將領們看來,商水軍的伍忌等一干將領完全可以自裁謝罪了。

    果不其然,在隨後的戰事中,遠處皮牢關下的商水軍爆出了強大的戰鬥力,一度壓制關上的韓兵,這讓諸鄢陵軍將領們既欣喜又有些鬱悶。

    欣喜的是,皮牢關攻破在即;鬱悶的是,這個功勳屬於商水軍,而不是他們鄢陵軍。

    “再過幾個時辰,殿下或許就能在皮牢關給伍忌慶功了。”晏墨笑著對趙弘潤道。

    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即正色說道:“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別忘了,對面的韓將靳黈,那可是所謂的北原十豪之一。”

    晏墨聞言哂笑一聲,他並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皮牢關的韓軍還有機會挽回劣勢。

    可就在這時,宗衛呂牧驚呼道:“怎麼回事?商水軍的井闌車起火了?”

    什麼?!

    觀戰的諸人面色頓變,目不轉睛地望向皮牢關方向。

    而趙弘潤亦低下頭,通過早已事先安置好的望遠鏡,窺視遠處皮牢關外的情況。

    他依稀瞧見,皮牢關內似乎沖出來一支騎兵,設法放火焚燒了商水軍的井闌車。

    這個靳黈時機抓地相當准啊。

    趙弘潤皺了皺眉。

    借助望遠鏡,他可以看到,商水軍那六座井闌車已將吊板架到了關牆上,以至於大部分的魏兵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井闌車這邊,正排著隊伍,準備借助井闌車內部的螺旋階梯登上關牆。

    而就在這個時候,皮牢關內沖出了一支騎兵隊。

    由於相隔很遠,因此哪怕借助望遠鏡,趙弘潤也沒能看到那支韓軍的騎兵隊,在戰馬上掛滿了裝著火油的瓦罐,是故,他很納悶那支騎兵隊究竟是通過什麼辦法點燃了一座井闌車。

    畢竟眼下秋雨還在持續,想要點燃一座被雨水淋濕的井闌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用油?唔,看來是攜帶了火油。

    趙弘潤觀察了一陣,通過遠方那座井闌車的火勢增漲度,判斷出那支韓軍騎兵隊應該是帶著火油的。

    而且從關下平地上蔓延的火勢在推斷,這些火油的量還不少。

    “兩座了不,三座了”

    宗衛周樸皺著眉頭說道。

    只不過前後柱香工夫,六座井闌車全部起火。

    遠遠瞅著這一幕,諸鄢陵軍將領們面面相覷,儘管他們方才一個勁的埋汰商水軍,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希望著商水軍打敗仗,畢竟彼此都是魏軍、而且都是屬於肅王黨一系的,商水軍敗了,難道他們鄢陵軍臉上就有面子麼?

    “伍忌太大意了!”鄢陵軍副將晏墨皺著眉頭說道:“他在想什麼?這都能被韓軍燒毀六座井闌車?!”

    “他太求穩了。”鄢陵軍三千人將華崳皺著眉頭說道:“還只是第二波攻勢據我猜測,他可能才投入不到兩千名步兵,仍有至少五千兵力擺在後方。若他早早叫這些人向前壓進,那支騎兵隊根本沖不出來!”

    “話不能這麼說。”鄢陵軍副將公冶勝搖搖頭說道:“皮牢關前的狹隘地形,根本無法容納那麼多的兵卒,六座井闌車,再加上雲梯部隊的千名先登士卒,這已經是人滿為患了,派更多的士卒上去做什麼?舉著盾牌在關下乾瞪眼?”

    聽聞此言,華崳反駁道:“方才井闌車已架上關牆,大批的商水軍士卒聚攏在井闌車四周,以至於疏忽了對關門的防備,這才被那支韓軍騎兵抓到破綻這是指揮上的失誤,伍忌當時就應該再派出一支千人隊。”

    “換做是你,你會在那個時候增派士卒?僅僅只是為了堵死關門?”公冶勝淡淡問道。

    華崳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畢竟,漂亮話誰都會說,真正將他擺在方才伍忌的位置,他十有八九也不會增派軍隊,因為沒有必要。

    誰曉得皮牢關內會突然沖出一支騎兵隊,不惜全軍覆沒也要燒毀商水軍的那六座井闌車呢?

    這片山頭,頓時變得死寂下來。

    誰能想到,原以為勝券在握的這場奇襲戰,商水軍居然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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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又生一計

   “不!商水軍還沒有輸。”

    儘管平日裡,鄢陵軍的副將晏墨與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不太對付,但是在這會兒,晏墨卻為後者說話道:“皮牢關的關牆上仍有占點,而且商水軍仍有兩座井闌車,他們還有機會。”

    說這話時,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弘潤。

    趙弘潤聞言望了一眼遠處的皮牢關,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衛驕,吹號角,叫商水軍撤兵。”

    “殿下?!”晏墨吃驚地叫道。

    聽聞此言,鄢陵軍大將軍屈塍皺了皺眉,喝道:“晏墨,不得放肆!即便關牆上仍有占點,可用雲梯攀登的速度,怎麼比得上韓軍源源不斷地湧上關牆?若商水軍的井闌車安然無損,其士卒登牆的速度並不亞于韓兵,可眼下井闌車已被燒毀,單憑依靠雲梯的先登部隊,你真覺得可以守住那些占點?”

    晏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其實他也明白,在失去了井闌車後,商水軍士卒攀登關牆的速度,是根本比不上韓軍對關牆的支援速度的,這意味著關牆上的韓兵越來越多。

    在這種情況下,關牆上的商水軍士卒後繼無力,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己方的占點被敵軍一個個拔除。

    “若是強攻”晏墨猶豫著說了截,隨即暗自歎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是不會同意強攻的,畢竟這位元殿下的用兵方式,從來都不會將麾下軍隊的士卒當成無謂的消耗品。

    正如有句俗話所說的,好鐵要用在刀刃上,對於這位肅王殿下而言,任何一名士卒,都要用在能體現價值的地方,哪怕是戰死,也要有價值地戰死。

    因此縱觀這位肅王殿下統帥的戰事,從來都不會與敵軍作無謂的相互消耗,要麼就是依靠計略,要麼就是借助武器的優勢。

    果不其然,在聽到晏墨的話後,趙弘潤搖搖頭說道:“為了一座皮牢關損失一兩千士卒,本王勉強還可以接受,可若是因此損失五六千甚至更多的士卒,本王不能接受衛驕,吹號角,叫伍忌撤兵。”

    “是!”

    宗衛長衛驕點點頭,從懷中取出號角,將其吹響。

    “嗚,嗚”

    與激昂的代表進攻的號角聲不同,代表撤退的號角,顯得尤為低沉。

    諸鄢陵軍將領們表情異樣地看著正在吹響號角的衛驕,心情尤其複雜。

    其實在他們看來,正如晏墨所說的,儘管被韓軍燒毀了六座井闌車,但商水軍還是擁有一定的進攻能力,畢竟商水軍目前只對皮牢關展開兩波攻勢,投入的步兵不到兩千名,傷亡也僅寥寥數百人而已,仍有至少五千步兵還在陣列後方,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只不過,再僅僅只有雲梯的情況下對皮牢關展開強攻,那麼戰後的傷亡損失,恐怕就不是預測的那點了,很有可能是數倍的傷亡。

    保守估計,最起碼得戰死五六千的士卒。

    而這樣的損失,他們或許會接受,天底下大部分的將領或許會接受,但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是不會接受的。

    這讓他們不由地想起了這位肅王殿下曾經對他們所說過的話:為了贏得勝利,本王只能讓麾下的士卒上戰場赴死,但是最起碼的,本王會讓每一名在戰場上犧牲的士卒都死地有價值。

    這也正是出身楚人的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兵將們,對明明是魏人的某位肅王殿下忠心耿耿的原因,因為這位肅王殿下是真正地將他們視為子弟之兵,而不是像楚國的那些將領那樣,純粹將士卒視為贏得勝利的消耗物。

    “商水軍撤兵了。”

    宗衛穆青舔了舔嘴唇,開口打破了此地的沉默。

    可能是察覺到氣氛有些沉悶,鄢陵軍三千人將左丘穆勉強笑著說道:“正確的判斷。此時撤兵,那些關牆上的商水軍士卒還可以全身而退,至少能將損失減到最低;而若是再耽擱下去,等韓兵源源不斷地湧上城牆,拖住了那些已登上關牆的商水軍士卒,那麼那些士卒,可就沒辦法抽身了。”

    “是、是啊。”同為三千人將的左洵溪也附和道:“雖然未得全功,但此戰商水軍殺死了數倍的韓軍,也算是一場小勝。”

    “說的是啊見好就收,徐徐圖之嘛。”

    “別忘了,猗山那邊還有數千韓軍的**兵呢,要是耽擱久了,這支**兵趕回皮牢關支援,商水軍的損失可就不止數百人了”

    在場的鄢陵軍將領紛紛打著圓場說道。

    不得不說,鄢陵軍與商水軍的關係的確很複雜,彼此競爭關係激烈,但又有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味。

    就像晏墨方才想要阻止趙弘潤令商水軍撤退,也是不希望商水軍在皮牢關戰敗,在韓軍面前戰敗除了他們鄢陵軍,他們不允許任何軍隊擊敗商水軍。

    反過來,商水軍對鄢陵軍的態度也是如此。

    良久,晏墨長長吐了口氣,對趙弘潤說道:“殿下,眼下奇襲失敗,又該如何攻取皮牢關?”

    “我也在想啊。”

    遠遠望著遠方的商水軍徐徐從皮牢關撤退,趙弘潤喃喃說道:“那個靳黈,還真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嘖嘖,壯士斷腕,不簡單。”

    晏墨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以為意。

    因為在他看來,要不是身邊這位肅王殿下考慮到商水軍的傷亡,事實上,商水軍仍然是有機會攻克皮牢關的。

    再者,相比較身邊這位肅王殿下的煙雨奇襲,那韓將靳黈又做了什麼?無非就是叫一幫騎兵伺機沖出關來,不惜犧牲燒毀了商水軍幾座井闌車而已。

    什麼北原十豪,不過如此。

    想到這裡,晏墨對趙弘潤說道:“經過今日之事,再想從羊腸狹道偷襲皮牢關,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是啊。”趙弘潤惆悵地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如此一來,就只能從猗山或者這座王屋山下手了”

    聽聞此言,晏墨靈機一動,問道:“殿下,您說若是在此地架起投石車,能否摧毀遠處的皮牢關?”

    “”趙弘潤眯著眼睛目測了一下他所在的山頭與遠處的皮牢關的距離,搖搖頭說道:“此地與皮牢關太遠了。最起碼也得是那座山頭。”

    說話間,他抬手指向東側,即王屋山一帶從西到東的第三個山頭,那裡目前為止仍然是韓軍的控制範圍。

    “那座山頭,恐怕韓軍不會叫我軍輕易得手。”屈塍皺了皺眉,隨即問道:“殿下不考慮一下猗山麼?”

    “猗山?”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猗山山勢陡峭,投石車很難搬運上去。”

    “不,殿下誤會了,末將指的是越過猗山,繞到皮牢關的背後。猗山東側山頭的火勢尚未熄滅,韓軍無力顧及西山頭,我軍可以趁此機會在山上建一座軍營。”

    “拿什麼建呢?”趙弘潤似笑非笑地問道。

    “呃”屈塍頓時語塞,他這才想起,猗山西山頭早已被一場大火燒光了林木,整座山頭光禿禿的,哪來什麼木材建立軍營。

    是從山下的林子砍伐樹木運上山,還是從王屋山運木料過去?

    “回唐縣再做打算吧。”

    趙弘潤笑著說道。

    於是乎,一行人下了王屋山,徑直回到唐縣。

    待等趙弘潤回到唐縣後,又在城內的哨所等了大概兩個時辰,便見商水軍大將軍伍忌領著一干將領前來請罪。

    不得不說,此番隨軍出戰的諸商水軍將領們此刻面色都很難看。

    畢竟明明是一場可以用極小代價攻克皮牢關的勝利,居然被他們打輸了,雖說期間殺死了不少韓兵,可那有個屁用?皮牢關仍然在韓軍的手中。

    更何況,他們之所以能用極小的代價殺死數倍的韓兵,也只是借著面前這位肅王殿下那煙雨奇襲的妙計,與他們商水軍說實話沒有什麼關係,哪怕是換做鄢陵軍,也一樣能做到,甚至於比他們做的更出色。

    而對此,趙弘潤倒是看得很開,畢竟歸根到底,是他並沒有將皮牢關看得太重,覺得在這種小關隘上犧牲太多的士卒沒有必要,否則,商水軍當時若是強行攻打,其實仍然是有機會攻克皮牢關的。

    “好了,都起來吧。”

    趙弘潤好言安撫著諸商水軍將領,笑著說道:“不必太把皮牢關當回事,奇襲不成,我等還可以用別的方法攻打皮牢關嘛。在回來的路上,本王已經有些頭緒了。”

    聽聞此言,心中羞愧的商水軍諸將不由地面面相覷,為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足智多謀感到驚愕。

    一計不成又一計?

    這才多久工夫?

    而在諸商水軍目瞪口呆的同時,宗衛長衛驕已將地圖平鋪在桌案上。

    見此,趙弘潤將諸將召到面前,指著地圖上,沉聲說道:“既然那韓將靳黈打定主意要死守皮牢關,那麼,推平了這座關隘即可。”

    “殿下要用猛火油?”伍忌聞言驚疑地問道。

    趙弘潤齜著牙吸了口氣,點點頭說道:“事到如今,就不能再考慮什麼浪費不浪費、污染不污染的問題了,本王身為主帥,自然得優先考慮麾下士卒。”

    “殿下仁慈!”諸商水軍將領抱拳齊聲說道。

    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即指著地圖上代表王屋山的位置,沉聲說道:“猗山山勢陡峭,難以將投石車搬運上山,但是山勢相對平緩的王屋山可以。給本王攻下這座山頭,在這裡架起投石車,推平皮牢關!”

    “是!”諸將抱拳領命。

    可隨即,伍忌便猶豫地說道:“不過殿下,據我軍在王屋山的士卒回報,韓軍的將領慶堯,在山上數處險峻之地建造軍營、壁壘,易守難攻”

    “無妨。”

    趙弘潤伸手打斷了伍忌的話,正色說道:“正好借此次機會,再嘗試一種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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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王屋山陣地戰

   『十月初四,魏「商水軍」襲皮牢,不克。』

    在趙弘潤的戰報中,有關於昨日麾下商水軍奇襲皮牢關的戰事,可能就只有寥寥這一行字,但是在皮牢關的關樓上,當韓將靳黈將昨日的攻堅戰書寫成戰報時,卻洋洋曬曬寫了一大篇。

    在靳黈眼裡,無論是『魏公子姬潤』還是其麾下的『商水魏師』,都是屬於值得大書特書的對象。

    他不敢將這場戰事歸類于『捷戰』,因為昨日那場戰事中,作為攻城方的魏軍,士卒傷亡遠遠比他們韓軍要少,僅數百人而已。

    事實上哪怕今日回想起來,靳黈仍心有餘悸。

    畢竟昨日的戰況實在是驚險,要不是部將高陽率領數百騎兵沖出關去,犧牲他自己燒毀了商水軍那六座井闌車,這座皮牢關此刻勢必已落入魏軍手中。

    一想到部將高陽,靳黈便不由得心中一陣絞痛:那位勇敢的部將,終究是沒有活著回來,喝一杯他靳黈親手為其斟上的慶功酒。

    長長歎了口氣,靳黈取來兩隻酒樽,一邊一個擺在桌上,取過酒壺將兩隻酒樽斟滿。

    隨即,他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對座,舉起面前的酒樽敬了對面一杯,隨即一飲而盡。

    僅此一杯,畢竟靳黈是一位非常自律的將軍。

    深深望了一眼桌上那杯斟地滿滿的酒,靳黈站起身來,走出關樓,站在牆垛旁眺望著關前的羊腸狹道。

    因為昨日那場秋雨的關係,猗山那一帶的山火,逐漸已被澆滅,雖然東山有一小塊地方仍在燃燒,但總的來說,火勢已經得到了遏制。

    猗山一帶的火勢得到遏制,皮牢關一帶的煙霧自然也消散了許多,不至於再發生像昨日那樣,魏軍悄然潛到關下,關牆上的士卒這才看到敵軍的偷襲。

    但靳黈還是不放心,因此今日淩晨的時候,就派出數百名士卒,在前方的羊腸狹道挖掘深溝,防止魏軍故技重施,再偷偷將井闌車這等攻城利器運到這邊來。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商水軍居然果斷撤軍……從魏軍響起撤退號角的位置判斷,不像是當時關外的魏軍,似乎是在王屋山一帶……看來是那位魏公子了。』

    “被小瞧了呢。”摸著粗糙的牆垛磚石,韓將靳黈神色複雜。

    他很清楚,其實就當時的情況而言,魏軍那支商水軍,還是有機會攻克這座皮牢關的,只要捨得付出傷亡代價。

    按理來說,似皮牢關這種戰略要地,那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克的。

    可那位魏公子姬潤,卻依然選擇了撤兵,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可能在那位魏公子眼裡,皮牢關不值得他們魏軍付出巨大的兵力傷亡去攻克。

    說白了,就是對方沒有將他靳黈與皮牢關的韓兵放在眼裡。

    『何等狂妄……』

    靳黈攥緊了拳頭,臉上露出幾分慍怒,可待回想起對方那驚豔的煙雨奇襲時,他又覺得,對方的狂妄,並非全然是盲目。

    “那麼……你打算如何攻取我皮牢關呢,魏公子潤?”

    舔了舔嘴唇,靳黈喃喃說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名斥候匆匆而至,叩地稟道:“將軍,魏軍對王屋山發動進攻!”

    “王屋?”

    靳黈皺了皺眉,轉頭望向西南側的王屋山,心下暗暗嘀咕:那魏公子潤,又想耍什麼花樣?

    而與此同時,正如那名韓軍斥候所言的那樣,在王屋山上,商水軍已發動了攻勢。

    與前幾日在王屋山展開的斥候戰不同,今日,王屋山上幾支商水軍千人隊可是聯合行動,從山南到山北,數十支商水軍百人隊形成一片縱隊,在王屋山上展開地毯式的搜尋。

    無數手持盾牌的魏軍刀盾兵,作為前隊,徐徐朝著王屋山的東山逼近。

    在這些刀盾兵身後,一名端著魏弩的弩手們,警惕地用目光搜尋著四周,戒備著來自韓軍的襲擊。

    “叮——”

    一聲吹響,一名商水軍刀盾手只感覺左手微微有些麻煩,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弩矢。

    “敵襲!”他大叫一聲。

    話音剛落,他附近的刀盾兵們迅速向他聚攏,以十名刀盾兵為單位,組成一堵盾牆,庇護後方的弩兵。

    “左前方!”一名眼尖的魏軍弩兵喊道。

    千人將冉滕小心翼翼地從盾牌與盾牌的縫隙中瞄了一眼,這才注意到在左前方的林木背後,有大概十幾個身影貓著腰躲在樹後。

    “是韓軍的哨衛,左翼、右翼,繞過去,幹掉他們。”冉滕指揮道。

    片刻之後,冉滕左側以及右側的兩支百人隊緩緩從兩面迂回上前,從左右兩側對那十幾名哨兵展開了夾擊。

    與以往的白刃戰不同,此次作戰,商水軍的刀盾兵乾脆將戰刀都放回了腰間的刀鞘,雙手舉著盾牌純粹充當護衛,保護身背後的弩兵。

    而弩兵們,則一個個躲在刀盾兵背後,在佔據了有利地形後,便下蹲架起了手中的手弩,瞄準著遠處的韓軍哨衛。

    忽然,遠處有一名韓軍哨衛從樹背後露出半個身子,探出腦袋窺視了一眼。

    頓時,十幾名早已準備就緒的魏軍弩兵扣下扳機,只聽“噗噗噗”幾聲,那名韓軍哨衛當即被射成一隻刺蝟。

    甚至於,連腦袋都被射暴,紅白之物濺得四周的樹上都是。

    “撤!”

    對面那支韓軍哨衛的隊長按耐不住了,當即下令撤退。

    想想也是,他們十幾個人面對十幾倍的魏軍,就算是傻子都不敢力敵。

    可就在他們撤退的時候,由於暴露了身形,當即又有四五名韓軍哨衛被弩矢當場射死。

    “繼續!”

    隨著千人將冉滕的一聲命令,數百商水軍士卒繼續向前推進。

    大概又向前前進了約百丈左右,他們看到前方有一座崗哨,規模不大,僅幾丈方圓。

    本來,這種山林間的崗哨對於防守方而言是有優勢的,可問題是此間的魏兵有數百名,單憑那座崗哨那寥寥二三十名哨兵,怎麼會是對手?

    他們甚至不敢露面,因為一旦露面,就會被早已有所準備的魏軍弩兵幹掉。

    不得不說,韓國的兵弩固然要比秦弩、楚弩強勁地多,但比起魏弩來說,還是存在一定差距的,尤其是商水軍的新式兵弩,那可是冶造局的工匠們借鑒了魯國工藝後再次設計改良的強弩,哪怕是稱作中原第一強弩也不為過。

    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韓弩皆遜色魏弩一籌。

    “撤撤!”

    可能是意識到毫無勝算,對面崗哨的韓軍哨衛們選擇了撤退,畢竟他們若是再不撤退,就要被魏兵們包圍了。

    於是乎,這座崗哨被魏兵們佔領。

    再往前,大概走了有小一裡地,前面豁然開朗,只見在被人為砍伐的大片山林空地的遠處,一座小型營寨屹立在高地上。

    千人將冉滕窺視了幾眼,就有幾支韓軍的弩矢堪堪擦過臉龐。

    “這座營寨不好拿啊……”一名刀盾兵小聲說道。

    冉滕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畢竟他也已經注意到,對面那座小型營寨就建在高地上,底下是高約兩三丈的峭壁,在沒有任何攻城武器説明的情況下,單靠步兵想要攻克這座營寨,顯然是非常困難的事。

    “只有靠山下那幫弟兄們了……”千人將冉滕低聲說了一句。

    聽聞此言,附近的士卒們皆微微有些色變。

    其中有一名士卒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千人將,山下的弟兄們……靠得住麼?”

    “大概吧……”

    向來以勇武著稱的千人將冉滕,此刻亦有些忐忑。

    片刻之後,數十名弩兵被聚攏到一起,他們從背後的背囊中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布包,將其打開後,裡面都是一些被碾碎的不知名植物的根莖。

    只見這些弩兵們用火舌子點燃了這些草末,隨即迅速將布包包好,用繩索綁上系在弩矢上的前端。

    片刻工夫,那些布包中便散發出濃濃的青煙。

    “放!”

    隨著冉滕一聲低喝,那數十名弩兵扣下扳機,將系著那些布包的弩矢瞄準那座小型營寨的方向射了出去,或掉落內那座營寨內部,或直接釘在那營寨的營欄上。

    而此後,冉滕大手一揮:“撤!”

    頓時間,數百名魏軍轉身向後跑,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登時就沒影了。

    見此,遠處那座營寨內的韓軍兵將們只感覺莫名其妙。

    他們原以為那些魏兵會強行進攻他們所在的這座營寨,沒想到,對方居然轉身就逃,就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著似的。

    而與此同時,在山腳下的空曠地上,數百架投石車正整整齊齊地排列著。

    忽然,一名士卒指著王屋山上一處喊道:“谷陶二千將,那處發起訊號。”

    “唔?”兩千人將谷陶抬頭瞧了一眼,果然瞧見王屋山上一處位置有滾滾青煙冒出,當即神色一正,喝道:“試彈!”

    當即,一座投石車調整了位置,朝著山上有煙的位置拋射了一枚石彈。

    但是很遺憾的,這枚石彈的落點與青煙升起的位置差距頗大。

    “谷陶你個王八蛋——”

    王屋山上,傳來了千人將冉滕的罵聲。

    在諸商水軍士卒忍俊不禁的目光注視下,兩千人將谷陶咳嗽一聲,低聲說道:“咳……都瞄準點。”

    “砰——”

    又是一枚石彈被拋射出去,而這回的落點就相當准。

    見此,谷陶臉上露出幾許喜色,大手一揮,喝道:“以這台投石車的角度為准,投彈!”

    “砰砰砰——”

    “砰砰——”

    霎時間,數百枚磨盤大的石彈被拋投出去。

    此時再看山上那座小型營寨,只見一名韓軍百人將驚駭地看著就砸在腳邊的一枚巨大的石頭,隨即抬起頭,駭然望著半空,面色呆滯。

    只見半空中,數百個黑點迅速變大。

    “砰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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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王屋山陣地戰(二)

   “砰砰砰砰砰砰——”

    在一陣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中,千人將冉滕與麾下的士卒們躲在山洞中,心驚膽戰地感受著數百架投石車集中於一點轟炸的威力。

    不可否認這次還是挺幸運的,因為王屋山可能別的沒有,但山上到處都是可以用來躲避的山洞,否則,冉滕真有些擔心自己或者麾下的士卒們會不會被山下某些不長眼的弟兄誤殺。

    要知道這可不是杞人憂天,因為就在半柱香之前,在冉滕等人撤退的時候,最初一枚用來測距的石彈就剛好砸他冉滕撤退時的必經之路上,在滾了兩滾後,堪堪停在冉滕身前方。

    當時冉滕距離那枚石彈就只有一丈多遠,差點就嚇尿了。

    要知道,似這種石彈至少重達兩三百斤,再加上投石車拋投過來的力道,那絕對不是人力能夠擋得住的。

    運氣好,雙臂骨頭崩斷;運氣不好,直接被砸死。

    再強壯的悍卒都擋不住這種戰爭兵器。

    如此也難怪冉滕方才破口大駡在山腳下指揮投石車的兩千人將谷陶,畢竟他那時是真的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與絕望。

    哪怕就算是此時此刻,冉滕嘴裡猶對山腳下的兩千人將谷陶罵罵咧咧。

    別誤會,他可沒有以下犯上觸犯軍紀,事實上,冉滕與項離、張鳴三位千人將,乃是商水軍中唯三的『特別千人將』,或者通俗點說『精英千人將』,實際上的品秩比一般的兩千人將還要高半級,並且享有兩項特殊權力:其一是前線的特別指揮將領,即在前線沒有三千人將以上品秩的指揮將領的情況下,冉滕有權接管前線的指揮權;其二,在緊急情況時,冉滕有權接管五千名士卒以下的兵權。

    縱觀商水軍五萬人的編制,就只有冉滕、項離、張鳴三位特別千人將享有這個權利。

    因此,冉滕並不擔心罵了那位兩千人將谷陶後會怎樣怎樣,一來是他們本來就是同期的千人將,即皆是『平暘軍』出身的老資格,相互熟悉;其次,論品秩谷陶實際上還比他低半級。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看到冉滕這位千人將對那位谷陶兩千人將罵罵咧咧時,附近躲在山洞裡的士卒們都暗自好笑。

    等了大概小半炷香工夫,一名百人將提醒冉滕道:“千人將,差不多了吧?”

    冉滕點點頭,他也估算著那座小型韓軍營寨已經差不多被摧毀,遂壯著膽子山洞裡鑽了出去。

    “千人將。”那名百人將把一塊鐵盾遞給冉滕。

    然而冉滕搖了搖頭,似心有餘悸般說道:“這玩意沒用……”

    想想也是,面對那種被投石車拋投上來的重達兩三百斤的石彈,單靠一塊鐵盾有什麼用?充其量只是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有職務的都出來。”冉滕沉聲喊道。

    聽聞此言,這附近的百人將、屯長、什長、伍長紛紛硬著頭皮出列。

    與楚軍那種凡事都讓士卒當炮灰的軍規不同,肅王軍講究以身作則,就好比眼下,尋常的商水軍士卒們仍可以安安穩穩地躲在山洞裡,而具有軍職的軍官們則必須冒險,冒著被山腳下友軍的投石車拋投過來的石彈砸死的危險,喊停山下友軍的轟炸作業。

    這也正是肅王軍在作戰時尤其兇猛的原因之一。

    “歸巢——歸巢——”

    幾十名有軍職的將官們,在千人將冉滕的帶領下,一個個將雙手放在嘴裡呈喇叭狀,朝著南面大聲喊出暗號。

    在這種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他們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向山下的友軍傳訊。

    “停!”

    與此同時在山腳下,兩千人將谷陶依稀聽到來自山上的吶喊聲,在側耳傾聽了一陣後,當即下令附近的數百架投石車停止拋彈。

    這使得那仿佛讓整座王屋山都地動山搖的轟炸停了下來。

    見此,千人將冉滕迅速地爬上附近一棵樹,因為他知道,山下的投石車友軍只是在聽到了他們喊出的暗號暫時停止拋彈而已,除非他及時給出第二個訊號,否則,過不了多久山下的友軍還是會繼續攻擊。

    這是戰前就約好的暗號。

    迅速爬上樹梢之後,冉滕接過樹下那名百人將遞上來的一干『商水軍』的旗幟,將其高高舉起,奮力揮動。

    不得不說,即便此刻山下的投石車部隊已暫時停止了攻擊,但時在這個時候爬樹,仍然是一件非常考驗人膽魄的事。

    天曉得山下的友軍是不是看到了他的訊號,萬一沒有看到,這可就要命了。

    數百枚磨盤大的石彈從腦海上空呼嘯而過,縱使估算角度明知砸不到自己,那種恐怖的壓力恐怕也會嚇得正常人雙腿發軟。

    畢竟這些石彈的威力太強勁,單憑人力根本不能力抗,基本上是擦到就重傷、磕碰到直接斃命,而且死相極慘。

    但顯然,山下的商水軍並沒有讓冉滕失望,無論是兩千人將谷陶還是其麾下的商水軍士卒,皆看到了那杆在山林中揮舞的『商水軍』旗幟。

    “停止攻擊。”

    按照戰前的約定,兩千人將谷陶下達了停止攻擊、原地待命的命令。

    但是他並沒有下令將附近的投石車移走,因為他還在等待冉滕千人隊的第三個訊號,只有當看到第三個訊號時,他才會將附近的投石車移向下一個攻擊點。

    而在谷陶的投石車部隊原地待命的時候,千人將冉滕已重新聚攏了麾下的士卒,原路返回,回到那座韓軍的小型營寨。

    待他們回到那座韓軍的小型營寨時,數百名商水軍士卒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在片刻之前,在那處三丈高的陡崖上,曾有一座頗具守備力的韓軍小型營寨,可眼下,那裡已變成一片亂石崗,陡崖也好、營寨也罷,皆已被山下的投石車部隊砸得稀巴爛。

    隱約間,尚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哀嚎聲、輕泣聲,充滿了絕望。

    “上。”

    微微歎了口氣,千人將冉滕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事實上,這道所謂的進攻命令,其實就是收割殘局、清理戰場而已,因為那些方才還駐守在這裡的韓軍士卒,要麼是已經被無數的石彈砸死,要麼就是已經四散逃亡,以至於商水軍士卒們不菲摧毀之力便佔據了這處陡崖上的高地。

    期間,倒是有大概數十名在潰逃後又返回此地的韓軍,對這些商水軍士卒們展開了攻擊,可能是奢望地奪回這處高地,但事實證明,這些人只是做了無謂的犧牲而已。

    一面『商水軍』的旗幟,被高高豎立在這處高地上,無聲地向王屋山上或王屋山下的雙方軍隊傳達一個訊息:這座山頭,已被商水軍佔領!

    瞧見這個訊號,山腳下兩千人將谷陶毫不猶豫地下令命令:“走!去下一個攻擊點!”

    聽聞這個命令,附近的商水軍士卒們推著投石車,緩緩朝東而去——這些由冶造局打造的第二代投石車,除了具備可拆卸的優點外,還增加了軲轆的設計,方便在戰爭期間移動投石車。

    而在這支投石車部隊緩緩朝著東側移動的時候,千人將冉滕以及其麾下的士卒們,則趁此機會在那處高地上稍微歇息了一下。

    期間,冉滕時不時地轉頭望向那片營寨的廢墟。

    作為『平暘軍』出身的老卒,冉滕在商水軍已服役了三年,在這三年裡參與過『魏川三川戰役』、『四國伐楚戰役』以及『魏秦三川戰役』三場國戰級別的戰役,再加上一些陸陸續續的小戰事,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有些無法接受今日的親身經歷。

    在他的印象中,這座佔據了有利地形優勢的敵軍營寨,按理來說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攻克的,尤其是此番所面對的還是韓國的軍隊。

    可事實上,他們卻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拔除了這座大概有數百名士卒駐守的韓營,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們魏軍所付出的代價,簡直就是微乎其微。

    他不得不承認,某位肅王殿下提出來的新戰術,簡直就是堪稱神奇,雖然危險性很大,一個不好就會誤傷己方士卒,但是這種攻城拔寨的效率,實在是叫人震驚。

    震驚之余,冉滕難免也有些迷茫,畢竟今日他們商水軍所使用的戰術,可謂是顛覆了他對戰爭的理解。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卒,他忽然感覺戰爭變得那樣的陌生,讓他有些難以適從。

    搖了搖頭,冉滕將心中的那份感慨拋之腦後,站起身來說道:“走吧,去下一個山頭。”

    相比較冉滕的無所適從,附近諸商水軍士卒們顯得士氣高昂。

    當日,商水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王屋山一帶的五座山頭,將韓將靳黈其副將慶堯的軍隊逼到了王屋山東北側靠近『西濩澤』的山體邊緣。

    此後,商水軍並不急著將慶堯所率領的韓軍完全驅逐出王屋山一帶,而是在由西到東的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山頭,分別架起了三十架投石車。

    而當王屋山失守的這個消息傳到身在皮牢關的韓將靳黈耳中時,靳黈簡直難以置信。

    要知道,他的副將慶堯可是在王屋山一帶的險要地形上,建造了十幾處大大小小的營寨或崗哨,然而在一日之內,魏軍卻攻破了韓軍所有的據點,靳黈領兵作戰十幾年,從未碰到過這種事。

    此時,靳黈尚未意識到他所在的皮牢關,即將面對一場非人力所能挽救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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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攻克皮牢

   “砰砰砰——”

    “砰砰——”

    數十隻裝滿了石油的桶彈,被投石車的拋力狠狠拋起,在皮牢關一帶落地開花。

    頃刻間,皮牢關**外外燃燒起數處大火,驚地關內的韓兵緊忙敲響了警鐘。

    “鐺鐺鐺——”

    “救火啊,關內走水了,快來人救火啊……”

    在紛紛擾擾的呼喊聲中,幾名韓軍士卒提著裝滿了水的木桶,來到一片火起之處。

    但是讓他們感到震驚的是,此刻在他們面前的火勢,仿佛與以往所見到的火焰不同,哪怕隔著幾丈遠,仍能感到一股灼人的熱浪滾滾襲來,烤地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陣陣刺痛。

    “這些火好生詭異……”

    一名韓軍士卒驚駭地說道。

    或有一名韓軍什長不信邪,強忍著灼人的熱浪,咬著牙邁步走上前,企圖用手中木桶內的火撲滅火勢,可他才先前走了幾步,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手臂上、臉龐上,便迅速鼓起一個又一個的水泡——他被滾滾襲來的熱浪嚴重燙傷了。

    “啊!”

    他慘叫一聲,雙手不由地捂住了臉頰,以至於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

    木桶內的水淌了出來,與那黑色的水融匯了一起,隨即,火勢一下子就蔓延了過來。

    附近的韓軍兵將們駭然地看到,那瞬間擴散的火勢,一下子就將那名方才還在慘叫的什長吞噬掉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名什長臉上的水泡迅速綻裂破開,隨即,其整個人好似煮熟的魚,瞪著眼珠子跪倒在地。

    “啪”地一聲脆響,那名什長的兩顆眼珠子居然生生爆裂,隨即整個人噗通一聲,渾身冒著熱氣摔在火海中,在經過了眨眼工夫後,就變成了一具黑得仿佛煤炭似的焦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附近的韓軍兵將們一臉驚駭地連連後退。

    因為他們逐漸發現,原本在他們印象中可以撲滅火勢的水,居然無法剿滅這種浮在『黑水』上燃燒的火焰,甚至於,他們越是澆水,火勢的蔓延速度就越快,以至於轉眼工夫,火海的面積竟比之前暴增了數倍。

    “退、退後……那誰,快退後!”

    一名韓軍千人將指揮著附近的韓軍士卒緩緩後撤,期間,他看到有幾名士卒居然還傻呆呆地癱坐在原地。

    於是,他忍著灼人的熱浪,邁步上前來到那幾名士卒面前,喝道:“還愣著做什麼?快……”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這才發現,那幾名癱坐在地的士卒,眼珠子早已變得黯淡無光——這幾名士卒,早已被熱浪生生地燙死了。

    “啪啪——”

    在這幾名士卒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迅速鼓起水泡,隨即紛紛爆裂。

    而在這些爆裂聲中,他們的眼珠子也爆裂開來,以至於眼眶處空洞一片,甚是嚇人。

    從始至終,沒有絲毫血光,因為人體內的鮮血無法承受如此的高溫,早已被生生烤幹了。

    “千人將,快回來啊!!”

    遠處的韓軍士卒大聲喊道。

    那名韓軍千人將渾身一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上亦逐漸鼓起一些指甲大小的水泡,密密麻麻,很是噁心。

    他不敢再做停留,連忙轉身向後跑。

    可沒跑幾步,他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呼吸變得尤為困難。

    隨即,他只感覺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有絲毫動靜。

    見到這一幕,遠處的韓軍兵將嚇得面如土色,他們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相信若是趙弘潤在此地的話,或許並不介意向這些韓軍兵將們普及一個小知識:那名韓軍千人將之所以頭暈目眩栽倒在地,是因為缺氧導致,因為這附近的火海在劇烈燃燒的同時,消耗掉了空氣中大量的氧氣,導致周圍的人呼吸困難,最終因為缺氧而陷入休克狀態,因而斃命。

    皮牢關內外的火海,驚動了在關樓的韓將靳黈,他一臉駭然地來到關牆上,注視著關內紛亂的局面。

    “呼呼——”

    一聲呼嘯聲從半空中傳來,由遠及近。

    韓將靳黈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微露驚愕地看到一隻只木桶從王屋山的方向飛來,隨即砰砰地砸碎在關內。

    他清楚地看到,在那些木桶落地因而砸得粉碎之後,木桶內有一種黑色的水飛濺出來。

    這種黑色的水一旦沾上火便大幅度助漲火勢,使得那片火海在持續燃燒的同時,溫度變得尤其灼燙,簡直比燒紅的烙鐵還要燙。

    這可不是靳黈的主觀估測,因為他親眼看到一名麾下士卒被活生生燒成焦炭,無論是身上的皮甲還是手中的木盾,皆被燒得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燼。

    更駭人的是,那名士卒所攜帶的長劍,魏國軍制的鐵劍,居然在那片火海中轉眼間就被燒得發紅,隨即變得黏黏答答,幾乎要化為鐵水。

    “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韓將靳黈只感覺毛骨悚然,失聲問道。

    其實他心中多少有些頭緒:那些黑色的水,肯定就是油。

    可問題是,一般的油在點燃後,根本不具備這種威力。

    這簡直就是天災!

    凡人所無法抵擋的天災!

    忽然,靳黈隱約聽到關內的士卒們仿佛在瘋狂地大喊著什麼。

    他仔細傾聽,這才隱約聽出一些頭緒。

    “是……是魏人使的妖術,魏人有高明的方士相助……”

    “魏人懂仙術,魏人懂仙術……”

    對於那些士卒瘋瘋癲癲的言論,靳黈嗤之以鼻。

    要知道韓國的文化與中原一脈相承,他們並不相信這世上存在所謂的仙人。

    相比較荒誕離奇的神話傳奇,靳黈更加信任手中的兵器。

    至於方士,那就更不必多說了,至少在靳黈看來,所謂的方士純粹就是些裝神弄鬼的江湖術士。

    韓國的宮廷裡就養著許多這類方士,有的人能口吐火柱,有的人一旦運功就全身冒煙,可拆穿了這些人的鬼把戲後,那不過就是些唬人的障眼法罷了。

    因此,靳黈當即便抓住了事態的關鍵:魏人有一種特殊的火油,一種無法用水撲滅火焰的火油。

    想到這裡,靳黈逐漸冷靜下來。

    畢竟只要確定魏人借助的是某種他們韓人並不瞭解的火油,而並非是什麼神鬼妖仙相助,他就自然不會畏懼:他是人,魏人也是人,這有什麼好怕的?

    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此番魏軍所使用的一種新的戰術。

    此時的他,早已得知了來自王屋山一帶潰兵傳來的消息,清楚得知了王屋山之所以會失守的原因:那是因為王屋山的山下,有數百架魏軍的投石車協助登山的魏軍士卒共同作戰,以至於在魏軍的投石車面前,他麾下副將慶堯費盡心機在王屋山上建造的營寨、堡壘,完全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就被那數百架投石車拋射的石彈砸得稀巴爛。

    靳黈不由地想對那位魏公子姬潤說一聲佩服,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投石車這種歷來都用於攻城的戰爭兵器,居然還能這麼用。

    而且威力還是那樣的可怕。

    長長歎了口氣,靳黈吩咐左右護衛道:“傳我將令,全軍撤出皮牢關,投奔『端氏』縣。”

    聽聞此言,關牆上的韓軍兵將們無不瞠目結舌。

    其中有一名將領驚駭地說道:“將軍因何竟要放棄皮牢關?”

    靳黈沉默了片刻,搖搖頭說道:“守不住的……”

    說罷,他轉過身來面朝王屋山,指著王屋山由西及東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山頭,苦澀地說道:“你們知道魏軍在什麼地方攻擊我皮牢關麼?在那裡……他們在那裡用投石車對我皮牢關展開火攻,而我皮牢關,根本無法觸碰到對方,這還怎麼打?”

    說著,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黯然的情緒,低聲說道:“皮牢關被攻陷,已只是時日問題。與其在死守著這座必丟的關隘,還不如撤退保存兵力,伺機再動。……去傳令吧。”

    “……是。”

    諸韓軍兵將面面相覷,隨即抱拳領命。

    約半個時辰左右,駐守在皮牢關的韓軍開始陸續向東撤退。

    不得不說,靳黈這位被稱為北原十豪之一的豪傑,的確是一位知進退的優秀將領,在意識到皮牢關無法保全後,便果斷地選擇保存實力。

    說到底,皮牢關只不過是河東郡西部踏入上黨郡的西邊門戶而已,對於整個韓國而言,上黨郡都只不過是前院,更何況是一座皮牢關,充其量不過是前院的門戶罷了。

    為了一扇門戶而丟掉數萬士卒,靳黈認為這樣並不值得。

    畢竟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將領而言,既不會太看重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會太在意一朝一夕的榮辱——能守住固然是好,若守不住,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鬥。

    這才是善戰者。

    『魏公子潤……』

    在全軍撤出皮牢關的時候,靳黈轉頭望向那座他駐守多時的關隘,眼眸中露出幾許複雜的神色。

    儘管他已經十分小心戒備,可最終他還是小瞧了那位魏公子姬潤的謀略。

    不,事實上那並不能算是小瞧,只能說,那位魏公子潤的兵法,顛覆了他對兵法的認知。

    『我已對你敞開了門戶,踏進來吧,魏公子潤,踏入上黨……然後,就像數十年前你的先祖那樣,在這片土地,感受我大韓錚錚鐵騎的恐怖……』

    十月初六,魏『商水軍』攻破皮牢關,韓將靳黈攜兩萬余敗兵向東面撤退。

    同日,魏『北二軍』主帥南梁王趙元佐攻『天門關』,遭到一支韓軍騎兵的偷襲,戰敗。

    天門關一役,與靳黈一樣被稱為『北原十豪』之一的韓將,『凶鳥』暴鳶,逐漸為魏軍所知,名聲響徹整個北疆。

    以『韓伐魏諸軍總帥』的顯赫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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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深入

   十月初七,趙弘潤率麾下肅王軍跨越皮牢關。

    此時,猗山山上的大火已經熄滅,曾經鬱鬱蔥蔥的山林,此刻早已毀之一炬,以至於從遠處看,猗山兩處山頭焦黑,就仿佛醜陋的瘡疤一般,讓人看了以後感覺很是不舒服。

    不得不說,縱火燒山這種事,一般還是少做為妙,因為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番趙弘潤一把火燒掉了整座猗山,這意味著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裡,像唐縣這種地處於猗山附近的縣城,或者是坐落在這附近的山村,這些當地居民的日子就不會那麼好過了。

    因此,趙弘潤尋思著,是不是想辦法將居住在這一帶的韓民遷到臨汾。

    不可否認這是個不錯的主意,畢竟臨汾是河東郡西部屈指可數的幾個大城,容納些許韓民並不在話下。

    可問題就在於,由於北一軍在前一次北疆戰役時期,在這片土地上做出的種種醜惡的暴行,以至於當地的韓民對魏軍的印象極其惡劣,基本上都是拒絕搬至臨汾去居住。

    因此,趙弘潤能做的唯有給當地的韓民預留一些糧食,避免發生寒冬降臨時餓殍遍野的事情發生。

    在穿過皮牢關的時候,趙弘潤四下打量這座關隘,確切地說,應該是關隘的廢墟——由於魏軍此番動用了石油這等戰略武器,以至於一座堅固的石砌關隘,被大火燒成一片廢墟。

    在河東郡與上黨郡皆頗有名氣的皮牢關,從此不復存在。

    對此,趙弘潤唏噓不已。

    他不知道頻繁將石油作為戰略級武器投入戰場,這究竟是對還是錯。

    從有利的一面考慮,石油的威力簡直就是摧枯拉朽,強如皮牢關這等易守難攻的關隘,在用石油作為助燃物的火勢面前也只能黯然敗退,因為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遏制的,屬於是天災的範疇。

    但反過來的說,石油這種東西的危害也很大。

    首先,它的污染很嚴重,若沒有燃燒完全,石油產生的油膜便會侵蝕土壤;哪怕是燃燒完全,這一帶的土壤也會出現鹽鹼化。

    在三川郡的河南城,也就是原羯角部落的部落營地,當初趙弘潤用龐大數量的石油,燒毀了這座城池,震驚了整個三川,使得諸多三川部落心驚膽顫,不敢與魏國為敵。

    可直到如今,在足足過了兩三年後,那片土地依舊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只能偶爾瞧見幾株頑強的雜草在那片土地生長,根本不像是遍地碧綠草地的草原地帶。

    而除了對環境的影響外,頻繁使用石油也會洩露這種黑油的存在,若是被魏國的敵人得知了這種黑水的存在,以至於日後將其投入到針對魏國的戰場上,趙弘潤就感覺一陣憂心。

    要知道,石油可不是只有在黔地才存在,最起碼在趙弘潤攻打楚國的時候,路過一座被當地稱之為『烈山』的山丘,他就知道那座會時不時在雷雨天氣中劇烈燃燒的山丘,山體下很有可能就蘊藏著豐富的石油。

    平心而論,投石車與石油桶彈的組合,趙弘潤其實並不滿意這種戰略武器。

    別看石油燃燒時的威力極其巨大,但實際上,想想也知道用木桶來裝運的石油,事實上根本製造不了多大的火勢,除非像魏軍當初焚燒河南城那樣,不計代價地投入。

    在趙弘潤看來,這種由石油造成的火勢,它更多的是震懾力,讓敵軍對此心生恐懼,至於殺傷力,只要敵軍將領弄清楚石油的性質,別傻傻地讓士卒用水去滅火,而是趁早遠離,事實上石油引燃後造成的火勢,它充其量只能燒毀一些防禦設施,無法造成大批量的敵軍人員傷亡。

    說白了,用石油製造滔天大火,遂看似恍如天災,可實際上,殺死敵軍的效率遠遠不如魏國連弩與魯國的弩匣。

    試想在『函穀一役』,魏軍用各種強弩在短短兩個時辰內殺死了數萬秦兵,而這回用石油助燃焚燒皮牢關,韓軍才損失多少兵力?

    在韓將靳黈及時下令撤兵的情況下,韓軍的人員損失微乎其微,撐死了也就是數百人而已。

    因此,將這種震懾力大於實際威力、且具有各種缺點的武器奉為戰略級武器,只能說趙弘潤也是沒有辦法。

    『看來,還是得弄一種取代投石車與石油組合的攻城利器……』

    思忖著這件事,趙弘潤駕馭著坐騎,緩緩通過了這片皮牢關的廢墟。

    當日,肅王軍在皮牢關的東側,王屋山以及西濩澤的北側,在一片寬敞的平原地帶上,準備在這裡建造營寨作為據點,攻打端氏縣。

    可在半日之後,待等鄢陵軍、商水軍才剛剛抵達附近的森林,準備砍伐樹木建造營寨,前往端氏縣探查消息的青鴉眾便派人傳回來消息,說韓將靳黈再次從端氏縣撤兵,帶著縣內的縣民,繼續往東撤離。

    聽到這個消息後,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他當即帶著宗衛們,輕裝前往端氏縣。

    果不其然,正如青鴉眾所彙報的那樣,端氏縣已變成了一座空城。

    甚至於,韓將靳黈在撤離時做得非常撤離,一把火點燃了城內的糧倉、房屋等諸多建築,擺明瞭就是不打算給魏軍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個靳黈……』

    望著熊熊燃燒的端氏縣,趙弘潤不由地皺了皺眉。

    此時,青鴉眾的頭目段沛來到了趙弘潤身邊,抱拳稟道:“殿下,事實上韓軍離我軍的距離並不遠,若是急行軍的話,或許可以追上……”

    “沒有意義。”趙弘潤搖了搖頭。

    追上靳黈軍又如何?

    此時靳黈軍正帶著眾多的韓國百姓向東邊撤退,若趙弘潤派兵急行軍追趕,會不會中埋伏暫且不說,萬一靳黈軍在發現後方出現追趕的魏軍時放棄了那些韓民,到時候魏軍該怎麼辦?

    屠殺韓民洩憤?

    還是說將那些韓民領回來,供養著他們,白白讓魏軍增加軍糧消耗的負擔?

    所以說,還是讓對方帶著那些韓民撤退為好。

    “靳黈軍……是朝什麼方向撤退的?”趙弘潤詢問道。

    “是朝東北方向撤退的。”段沛回答道。

    聽聞此言,宗衛長衛驕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地圖。

    這是一份很特別的地圖,因為在這份地圖明明標注著『上黨』,因此顧名思義就是如今被韓國所控制的上黨郡,可在這份地圖中,上黨郡內有許多城池,都是屬於魏國的,標注著『魏』的字樣。

    原來,這份地圖是數十年魏國還未丟掉上黨郡南部時的上黨地圖,是趙弘潤在趕赴北疆前,派宗衛到宗府的庫藏裡翻出上黨地圖,對照著那張皮質地圖臨摹繪製的。

    至於為何要帶著這份老地圖,想來也只有一個原因:趙弘潤希望用這份地圖來激勵自己,在這次北疆戰役中,打敗韓國,收復數十年乃至近百年前,因為本國軍隊戰敗而失去的國土。

    “端氏的東北,那就是高狼了……”

    宗衛長衛驕指著地圖沉聲說道。

    趙弘潤瞥了一眼那份悠久的地圖,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端氏……高狼……』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

    記得早在『魏川三川戰役』時期,當時趙弘潤為了獲取碭山軍的全力協助,曾與司馬安有過一次夜裡的談話。

    當時,司馬安透露了他自己的出身,那時趙弘潤才知道,這位奉行『非我族類盡屠之』信念的碭山軍大將軍,居然是天門關守將司馬氏的後裔。

    當時在屬於魏國的天門外,居住著幾支異族,比如自稱『端氏』的羝族人,自稱『高狼』的胡人,等等。

    那時,把守天門關的魏軍與這些異族的關係頗為和睦,甚至於,天門關的守將司馬氏一族,還發動士卒幫助這些異族建造城池,讓其能避免受寒冬風雪的侵襲。

    然而,這些異族最終背叛了魏國,在韓國的利誘下,協助韓國的軍隊攻取了天門關,致使『上黨戰役』魏國慘敗後,僅剩下的上黨郡南部一點點土地,亦被韓國所奪取。

    而最致命的是,魏國失去了天門關與孟門關,使得兩國的戰火從上黨郡燒到河東郡中部那片狹長的河套地帶。

    毫不誇張地說,因為那些異族的背叛而使魏國蒙受的損失,不亞於又是一場上黨戰役的慘敗。

    不過,那些背叛了魏國的異族,如今的下場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早已被韓國驅趕到了上黨郡西北方的貧瘠之地。

    一日後,青鴉眾再次送回消息,言靳黈軍在高狼一帶折道往北,撤入『泫氏』縣。

    於是乎,眼下就有兩個進兵的路線擺在趙弘潤面前:泫氏縣,或天門關。

    此時的趙弘潤,尚未收到『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戰敗』的消息,因此,他在思忖之後,決定攻打泫氏。

    畢竟韓將靳黈剛剛在他手中吃了敗仗,其麾下軍隊士氣低迷,此時不趁機追擊,更待何時?

    反觀天門關,儘管趙弘潤有心想幫南梁王趙元佐一把,但眾所周知,天門關與孟門關,乃至韓國在上黨軍部署了重兵的兩座關隘。

    尤其是天門關,就連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北二軍亦屢攻不下,難道會是什麼軟柿子麼?

    既然要擴大戰果,當然要選擇泫氏的韓將靳黈下手咯。

    可就在趙弘潤率領肅王軍抵達了泫氏之後,他收到沿著皮牢關從臨汾送來的緊急戰報,言南梁王趙元佐在十月初六于天門關戰敗。

    在收到這個消息的同時,趙弘潤的面色暫態間有些發白。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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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37:24
第924章:身陷險境

   不得不說,當趙弘潤在初抵達泫氏縣的時候收到了『南梁王趙元佐戰敗』的消息,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孤軍深入,追擊韓將靳黈一路來到泫氏縣,就是因為他知道南梁王趙元佐正對天門關施加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天門關的守將一般是不會抽調軍隊進攻他的,否則,天門關的兵力不足,就很有可能會被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北二軍攻克。

    可趙弘潤萬萬沒有想到,南梁王趙元佐居然在十月六日這一天,在天門關吃了一場敗仗。

    這簡直是天坑啊!

    縱觀上回北疆戰役,南梁王趙元佐率領麾下的北二軍將數路韓國軍隊耍地團團轉,從始至終都沒有吃過一場敗仗,使得趙弘潤對這位三伯報以厚望。

    可沒想到,這位三伯偏偏在他進兵上黨郡腹地的時候吃了一場敗仗。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北二軍暫時無力對天門關造成威脅,同時也意味著天門關守將可以趁這段時間,抽出一支兵力來對付他。

    不得不說,在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後,趙弘潤除了目瞪口呆、一臉駭色外,亦下意識地對南梁王趙元佐產生了濃濃的懷疑——那位三伯,不會是在演我吧?

    因為得知他趙弘潤率軍深入上黨郡腹地,因此故意吃了一場敗仗,好讓天門關的把守韓軍抽出兵力來攻打他。

    說白了,就是借刀殺人,借韓軍的手,除掉他趙弘潤以及肅王軍十萬人。

    不過後來當趙弘潤聽說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吃敗仗的日期是在十月初六時,他這才打消了心中那強烈的懷疑。

    畢竟十月初六的時候,肅王軍還在攻打皮牢關,相信與他相隔近千里地的南梁王趙元佐,怎麼也不可能預測到肅王軍竟然能在十月初六的當日就攻陷皮牢關。

    換而言之,這是個巧合。

    但是這個巧合,卻讓整個肅王軍陷入了尷尬的局面。

    『我就說……我軍經過高狼的時候,該地的韓軍怎麼就沒有露面呢,原來是等著我步入陷阱……』

    趙弘潤倍感鬱悶,隨即,他的面色變得尤其凝重起來。

    想來,既然並非是南梁王趙元佐故意害他,那麼,他麾下肅王軍之所以順利經過高狼而沒有遇到一支韓軍的阻礙,顯然就是天門關守將故意放行,故意放肅王軍深入上黨郡的腹地。

    “對方是誰?……我是說,那位打敗了南梁王的天門關韓將。”

    趙弘潤詢問宗衛呂牧道。

    因為從臨汾送來的這個消息,便是呂牧告訴他的。

    呂牧聞言抱了抱拳,正色說道:“是一名叫做『暴鳶』的韓將,人稱『凶鳥』,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另外,此人非但也是『北原十豪』之一,更是韓國討伐我大魏的『諸軍總帥』。”

    “怪不得了……”趙弘潤聞言若有所思。

    一聽說在天門關擊敗了南梁王趙元佐的韓將乃時韓國此番征討魏國的諸軍總帥,趙弘潤心中便已澄明:他肅王軍之所以暢通無阻地經過高狼,根本就是那韓將暴鳶故意放行的結果。

    其實之前趙弘潤隱隱已有些懷疑。

    畢竟高狼乃是天門關背後的要地,他趙弘潤突然率領十萬軍隊經過這片土地,天門關一帶的韓軍怎麼可能沒有一丁點的動靜呢?

    而如今,這份懷疑已經變成了確鑿的判斷:他中計了。

    猛地一揮手,趙弘潤正色說道:“撤!全軍撤回……”

    可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在他臨時搭建的帳篷內來回走了幾步,搖搖頭說道:“不……不能撤。”

    看著前言不搭後語的的自家殿下,諸宗衛們心底都有些迷糊:那到底是撤還是不撤?

    “不撤兵!”

    可能是猜到了諸宗衛們心中的疑惑,趙弘潤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將屈塍、晏墨、公冶勝,以及伍忌、翟璜、南門遲這六位將軍找來,本王有話要說。”

    “是!”諸宗衛依言退離帳外。

    片刻之後,六名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將軍們邁步走入帳內,向趙弘潤抱拳行禮:“拜見肅王殿下。”

    趙弘潤點點頭,招招手說道:“都坐,坐下再說。”

    六位將軍抱拳遜謝,隨即分列於左右兩排,因為這是一座臨時搭建的帥帳,帳內的設施非常簡陋,因此這六位將領皆原地坐下,等著趙弘潤發話。

    見此,趙弘潤在略一沉吟後,語氣凝重地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十月初六這一日,南梁王在進攻天門關時吃了敗仗。”

    聽聞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在場的諸將不禁有些茫然,隨即,這份茫然變成了震驚,變成了難以置信。

    眾所周知,南梁王趙元佐乃是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三伯,此人諳熟兵法、善於用兵,絕對稱得上是魏國國內屈指可數的善戰名帥。

    據諸將所知,南梁王趙元佐作為當年前代東宮太子『康王趙元伷』的擁躉,曾鼎力協助後者與魏天子爭奪魏國君王之位,致使引發了大樑內戰,使得當時魏國最精銳的『順水軍』與『禹水軍』自相殘殺、同歸於盡,以至於魏國軍力大為削弱,積弱十餘年。

    更有甚者,魏天子最信任的弟弟『禹王趙元佲』,亦在那場內戰中身負重傷,因此隱退養病,從此不在朝野露面。

    而在這種情況下,魏天子仍然沒有以叛亂謀反的罪名將南梁王趙元佐處死,只是將其流放,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看中趙元佐的才華,不捨得將其處死。

    事實上也證明,南梁王趙元佐在被流放十七年後,依舊寶刀未老,雖說此人在隴西與秦國的戰事中並未做出什麼耀目的成績,但是在上次北疆戰役期間,他卻將韓國數萬步騎耍地團團轉,縱使是在場的諸位將軍,亦不敢誇口說能比這位南梁王做得更出色。

    而在事後論功行賞時,南梁王趙元佐當仁不讓奪得『北疆戰役第一功勳』的桂冠,縱使是薑鄙所率領的『北二軍』,亦只能排在前者之後。

    似這等驚才絕豔的南梁王趙元佐,卻在天門關遭到戰敗,這讓在場的諸將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等,那豈不是……”

    屈塍、晏墨、翟璜三人的面色頓時就變了。

    這讓清楚看到這一幕的趙弘潤暗暗點頭:這三人,才思最為敏銳。

    而繼屈塍、晏墨、翟璜三人之後,公冶勝與南門遲的面色亦變得難看起來。

    很遺憾,被趙弘潤寄以厚望的年輕的商水軍大將軍伍忌,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

    見此,趙弘潤也不再隱瞞,沉聲說道:“正如諸位將軍猜想的那樣,我軍此番多半是中計了……顯然,鎮守天門關的韓將得知了靳黈軍的戰敗,可他並沒有派兵阻截我軍,而是任憑我軍從高狼一帶經過,前來泫氏縣,此人意圖,已昭然若揭……”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鄢陵軍副將晏墨冷笑著說道。

    可話雖如此,不難看出晏墨的眼眸中浮現幾分憂慮。

    平心而論,這幾位將軍都不擔心他肅王軍被韓軍前後包圍,畢竟肅王軍有十萬之眾,並且擁有種種諸如投石車、連弩等戰爭利器,縱使被數倍的韓軍團團包圍,他們亦怡然不懼。

    唯一的顧慮,那就是糧食的問題。

    隨軍攜帶的軍糧,可無法支持十萬大軍吃多少日子的。

    “殿下召集我等,莫非是……撤退?”

    商水軍副將南門遲試探著問道。

    趙弘潤聞言搖了搖頭。

    固然,按照最正常的想法,明知己方很有可能中了敵軍的詭計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撤兵,這一點無可褒貶。

    但問題是,天門關的守將,那位韓軍總帥暴鳶,會這麼輕鬆地就讓肅王軍安然無恙地撤退?

    怎麼可能!

    倘若趙弘潤所料不差的話,他肅王軍前腳剛經過高狼,那韓將暴鳶保准後腳就派兵在高狼築造了防禦設施,部署重兵,截斷了他肅王軍的退路。

    在這種情況下,肅王軍若是從泫氏一帶撤退,那麼很有可能遭到暴鳶、靳黈兩名北原十豪級別韓軍猛將的前後夾擊。

    因此,趙弘潤決定反其道而行。

    “……此時,想必那韓將暴鳶正在高狼一帶佈置防禦,企圖堵死我軍。若我軍慌忙撤兵,那麼必然將與暴鳶軍發生一場惡戰,到時候,韓將靳黈從背後襲擊我軍,我軍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險境。……因此,本王的意思是,不撤兵!”

    “不撤兵?”晏墨皺了皺眉頭,疑惑問道:“殿下的意思是,繼續按照原本的計畫,攻打泫氏縣?”

    “唔。”趙弘潤點點頭,說道:“我軍要裝出還未發覺後路被截斷的樣子,如此一來,那暴鳶十有八九不會立刻出兵攻打我軍,他多半會先在高狼佈置防線,防止我軍強行突圍。如此,我軍就多了幾日的時間。”

    “殿下的意思是,在這幾日內攻下泫氏縣?”商水軍副將翟璜皺眉問道。

    “當然不是。”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既然暴鳶要截斷我軍的歸路,那麼相信他早已派人與靳黈取得了聯繫,換而言之,靳黈勢必已在泫氏縣部署了重兵,拼死也會在我軍的強攻城死守城池,等待暴鳶軍的到來。這是其一……其二,若泫氏縣勢危,勢必也會驚動暴鳶提早進攻我軍。”

    頓了頓,趙弘潤環視了在場諸位將軍,沉聲說道:“軍糧的問題暫且先不去管。總之,首先我軍要在不危及泫氏,不觸動暴鳶與靳黈的情況下,擺出一副即將攻城的姿態,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兵器……以此作為掩飾,在東側的羊頭山、西側的發鴆山,悄無聲息地迅速建立營寨。”

    “……”

    諸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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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5 01:37:42
第925章:瞞天過海

   時間回溯到十月初九,即伐魏諸軍總帥暴鳶在天門關擊敗魏南梁王趙元佐麾下北二軍的第三日,他收到了皮牢關守將靳黈派人送來的緊急軍書。

    記得當時,暴鳶也是嚇了一大跳,他怎麼也沒想到,皮牢關居然丟了。

    要知道,暴鳶在前一日才剛剛收到靳黈派人送來的第一封戰報,言魏軍借煙雨之便奇襲皮牢關。並且,靳黈在信中著重強調了魏公子潤與其麾下軍隊的強大。

    當時暴鳶還在考慮,是不是趁著天門關暫時沒有什麼威脅,派一支軍隊過去支援靳黈。

    可沒想到,他還未決定好是否真的要派出援軍,皮牢關就丟了。

    暴鳶簡直難以置信,要知道,鎮守皮牢關的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那可是與他並稱為北原十豪的韓國猛將,是上回北疆戰役期間,進攻魏國河東郡西部的韓軍西路主力軍上將。

    似這等人物,居然只守了三日,便叫魏軍攻破了皮牢關。

    是的,僅僅三日,從十月初四肅王軍派兵向猗山與王屋山滲透起,到十月六日韓將靳黈決定棄守皮牢關,兩萬余韓軍駐守的皮牢關,僅僅三日就被攻破。

    這簡直就是史無前例!

    當日,暴鳶在天門關的關樓上召見麾下部將,告訴麾下部將皮牢關已經失守的事實,只聽得諸將們瞠目結舌,半響都沒能反應過來。

    良久,暴鳶麾下的副將李邯冷笑著說道:“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那位靳黈將軍,上回被魏將薑鄙打地一敗塗地,這回又遇到一個魏公子潤。哼!……自己吃了敗仗不要緊,白白折了北原十豪的威名……”

    聽了這話,在座的諸將亦不由地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也難怪,畢竟北原十豪,乃是韓國最有名的十位上將軍,可以說是韓**方的領軍人物,但事實上,這十位豪傑級別的韓國上將軍,彼此並不和睦,所屬的國內派系也不相同。

    就好比暴鳶,他是韓王然的心腹,在韓國的地位非常崇高,相當於魏國的三衛軍總統領李鉦或魏武軍大將軍韶虎;但靳黈卻是韓王韓然的弟弟康公韓虎一系的將軍。

    倘若韓王然英明神武,這固然沒有問題,可誰能想到,軍隊綜合實力堪稱中原第一的韓國,其君王卻是一個內向而懦弱的人;相比之下,這位韓國君王的叔伯兄弟們,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隱隱有著攝政謀位的野心。

    因此,別看韓國表面上看起來團結一致,可實際上,內部矛盾尤為激烈。

    正因為彼此所屬的國內政治陣營不同,因此,暴鳶麾下的部將們對靳黈才會抱有敵意,對後者接二連三敗在魏將姜鄙以及魏公子姬潤手中,感到幸災樂禍。

    但是作為討伐魏國的諸軍總帥,暴鳶自然不會因為偏見就輕視靳黈,事實上,若不是沒有可能,他其實很希望能將靳黈拉攏到韓王這邊,畢竟在暴鳶看來,康公韓虎的野心太大,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瞧準時機謀奪韓王的位置。

    當然了,只要他暴鳶還活在世上,無論是康公韓虎還是其他人,就沒有可能以下克上,謀奪韓王的位置。

    “靳黈……絕非善於之輩,魏將薑鄙也好,魏公子姬潤也罷,靳黈接二連三擺在此二人手中,這就意味著,姜鄙與姬潤皆非常人,必定是難以應付的強敵。”暴鳶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將也就不說話了,畢竟暴鳶都在替靳黈說話了,他們這個時候再出言譏諷靳黈,豈不是掃自家將軍的面子?

    見在座的諸將安靜下來,暴鳶抖了抖手中的書信,沉聲說道:“靳黈在信中言道,他準備將魏公子姬潤誘入上黨腹地,希望我配合他行事,在泫氏夾擊魏軍……”

    “魏公子潤會中計麼?”副將李邯皺眉問道。

    暴鳶伸手摸了摸鬍鬚,輕笑著說道:“不試試如何曉得呢?”

    說罷,他轉頭對李邯說道:“李邯,即刻派人知會在高狼的華昌,令其收斂兵卒、閉城不出,若有魏軍大舉入境,除非對方攻打高狼,否則,不得對魏軍用兵!……對了,叫他派些斥騎尾隨魏軍,不可驚動魏兵。”

    “遵命!”副將李邯抱拳應道。

    如此過了兩三日,也就是十月十一日的時候,暴鳶收到消息,確認魏公子姬潤的十萬大軍路經高狼,折道往北前往泫氏縣。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暴鳶激動地大吼一聲:“好!”

    也難怪他如此激動,要知道,從北到南,長子、泫氏、高狼三地,乃是一片盆地,東邊是鴆山、東側有羊頭山,而如今魏軍踏入了這個天然的陷阱,只要他暴鳶派兵在高狼築建防禦,截斷魏軍的退路,縱使那位魏公子姬潤麾下有十萬大軍,也絕逃不出這片盆地。

    待等到十月十三日,魏公子姬潤麾下十萬大軍有大半抵達了泫氏。

    聽聞這個消息後,暴鳶麾下部將林信詢問道:“將軍,是否即刻出兵?”

    其實這個時候,趙弘潤已經收到了關於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戰敗的消息,但是他在沉思熟慮之後,並沒有立即從泫氏縣撤兵,這就給了韓將暴鳶錯誤的判斷:魏公子姬潤,還未得知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戰敗的消息。

    因為在暴鳶看來,倘若魏公子姬潤得知了這件事,那麼,後者肯定會火撤兵。

    而眼下,既然魏軍還在籌畫著攻打泫氏,這就說明,對方還不清楚這件事。

    這也就給了暴鳶充分準備的時間。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暴鳶的野心非常大,企圖一口吞掉他十萬魏軍。

    這不,面對著部將們提出的是否即刻出兵的詢問,暴鳶搖搖頭說道:“不,再等等,我軍的準備還不充分。……看樣子,那魏公子姬潤,多半還未察覺到天門關外魏軍的戰敗,呵呵,極好極好。……叫諸軍莫要輕舉妄動,上天將十萬魏軍送到咱們嘴邊,可別叫煮熟的鴨子飛了。”

    “是!”諸將抱拳應道。

    於是在此之後的幾日裡,暴鳶軍在高狼築建防禦設施,截斷魏軍的歸路。而肅王軍則擺出一副準備強攻泫氏縣的姿態,一邊裝模作樣地在泫氏縣西南約三十裡的平地建造軍營、打造攻城器械,一邊借著伐木建營為幌子,悄悄在西邊的鴆山、東邊的羊頭山秘密建造軍營。

    十月十五日,暴鳶問派往肅王軍偵查的斥騎:“魏軍有何動靜?”

    斥騎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魏軍在泫氏縣西南三十裡駐紮,搭建了無數帳篷。但是全無營寨……”

    “噢。”暴鳶點點頭,心中倍感遺憾。

    一座沒有任何防禦設施的營寨,他真恨不得即刻揮軍進攻那支魏軍。

    但是仔細想想,他最終還是壓下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畢竟魏公子姬潤麾下的魏軍有整整十萬,比他天門關的駐守軍隊還要多些,更何況,暴鳶也不可能帶著天門關所有的軍隊前往進攻那支魏軍,撐死了也就打算抽出三萬人。

    他這邊三萬人,再加上身在泫氏縣的靳黈軍兩萬餘,除非泫氏北邊的長子城派來至少五萬軍隊,否則,韓軍的兵力還是要少於這支魏軍。

    以寡敵眾,暴鳶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十月十六日,暴鳶再次詢問派往肅王軍偵查的斥騎:“魏軍有何動靜?”

    斥騎老老實實回答道:“魏軍已從鴆山、羊頭山砍伐了不少木頭,運到了駐紮地。”

    “噢。”暴鳶點點頭,忍著即刻出兵攻打這支魏軍的念頭,不住地告訴自己:再等等,高狼的防禦設施就快建成了。

    十月十七日……

    十月十八日……

    在此之後的每一日,暴鳶都要親自過問泫氏縣西南三十裡處那座魏營的建造進展。

    想想也是,就算他要等在高狼部署好阻擊魏軍的防禦設施,務必盡可能地做到萬無一失,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魏軍建好營寨。

    畢竟有或沒有一座營寨,對於一場戰爭而言可是至關重要的。

    因此,在魏軍的營寨竣工之前,他勢必會出兵攻打這支魏軍,不管高狼這邊的防禦與部署是否已做到萬無一失。

    可讓他有些不解的是,魏軍建造營寨的度似乎過於緩慢了,這讓他微微有些不安。

    雖然說魏軍是從盆地兩側的鴆山、羊頭山砍伐林木,可十萬大軍,四五日工夫還未造好半座軍營……那果真是打敗了靳黈軍的魏軍精銳,而不是烏合之眾?

    沉思了片刻,忽然暴鳶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悟,面色驚駭地張口詢問道:“魏軍……是一開始就直奔鴆山以及羊頭山砍伐林木的麼?”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有一人搖搖頭說道:“這個……我等不知。”

    “快去問!”暴鳶沉聲喝道。

    於是,左右護衛當即招來這幾日負責探查那十萬魏軍的斥騎將領。

    見此,暴鳶再次詢問了一遍。

    只見那名斥騎將領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據末將所知就是這樣,魏軍準備建造軍營的頭一日,便直奔鴆山與羊頭山。”

    聽聞此言,暴鳶一雙虎目瞪得睛圓,追問道:“那魏營附近的林子呢?魏軍可曾動過?”

    “有砍伐過的痕跡,不過似乎還未伐盡……”斥騎將領搖搖頭說道。

    壞了!

    暴鳶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抓起甲胄與武器就往關樓外走。

    一邊疾步飛奔,他口中一邊厲聲喊道:“快!點三萬輕騎,隨我攻打魏公子姬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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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暴鳶出擊

    好一個魏公子姬潤!……好膽魄、好心計、好城府!

    約莫半個時辰後,駐守天門關的伐魏諸軍總帥暴鳶,率領著三萬輕騎奔離天門關,火速前往泫氏縣。

    在火速趕往泫氏縣的期間,韓將暴鳶只感覺胸腔有一股惡氣鬱結,讓他感覺好生抑鬱。

    此時,副將李邯駕馭著戰馬靠近過來,疑惑地問道:“將軍為何突然出兵攻打魏公子姬潤?莫不是那座魏營快建成了?”

    “建成個屁!”暴鳶破口罵道:“別說四五日,就算是四五十日,魏軍亦建不成那座軍營!……魏軍,根本沒打算在泫氏縣西南三十裡的位置建造營寨!”

    副將李邯聽得滿臉愕然,在細細一琢磨後驚聲說道:“將軍的意思是,難道魏軍……”

    “啊!”暴鳶應了一聲,怒極反笑般說道:“魏公子姬潤,從一開始就決定在發鴆山、羊頭山建造軍營,泫氏縣西南的那座魏營,只不過是個幌子!……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魏軍此刻已然在發鴆山與羊頭山秘密建造了軍營!”

    說著這話時,他死死攥緊了韁繩,心中一片懊悔:若早知如此,哪怕拼著會被魏軍強行突圍的可能,也要搶在魏軍建成那兩座營寨之前,出兵攻打。

    明明是十拿九穩的勝仗,卻因為自己的貪心,希望使那十萬魏軍全軍覆沒,導致錯失了良機,可想而知暴鳶此刻心中的憤怒。

    “會不會是魏軍覺得附近那些林子過少,不足以建造軍營,因此索性直奔兩山砍伐林木?”副將李邯似安慰、似解釋地說道。

    聽聞此言,暴鳶冷笑不止:“若你口中乾渴,而你面前擺著半杯水,你會因為嫌少而直奔幾十裡外的河渠飲水麼?”

    李邯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因為按照常理,那人多半會飲下那半杯水,然後再去幾十裡外的河渠飲水。

    同理,哪怕魏軍駐紮地附近的林木不足以建造可容納十萬魏兵的軍營,那麼按照常理,魏軍也會先就近伐盡附近的林木,然後再直奔發鴆山以及羊頭山。

    除非,魏軍是打著伐木的幌子,偷偷在發鴆山與羊頭山秘密建造軍營。

    想到這裡,副將李邯眯了眯眼睛,駭然地問道:“既然魏軍做出這般舉動,換而言之……”

    “換而言之,那位魏公子姬潤早已得知了天門外魏軍戰敗的消息!”暴鳶一臉懊惱地替李邯說完了後半句話,隨即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補充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魏公子姬潤是在大軍抵達泫氏後,才得到我天門外戰事的消息。……這個小子果然奸猾!他若當時撤兵,我必定派兵阻擊,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故意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準備攻打泫氏縣的架勢,背地裡偷偷在兩山建造軍營,以至於我誤以為他尚不知情,延誤了良機……唉!”

    “……”副將李邯聽得心中震撼。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天底下居然有人在明知中了陷阱後,還能做出如此冷靜的判斷。

    當日,暴鳶率領三萬輕騎馬不停蹄地直奔泫氏。

    三萬輕騎趕了整整十個時辰的路程,期間幾乎沒有多少歇息時間,終於在次日的淩晨,抵達了魏軍駐紮地所在的那片土地。

    此時,初升的朝陽正冉冉從東邊升起,借助著朝陽的光輝,暴鳶登上一處土坡遠遠眺望遠方的那座魏營一座至今還有一個方向的營寨柵欄尚未竣工的軍營。

    “呵呵呵……果然如此!”

    暴鳶不由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懊悔。

    在旁,副將李邯皺眉瞅了幾眼遠處的魏營,疑惑地問道:“將軍,您如何判定魏軍是耍了詭計?”

    只見暴鳶頗有些疲倦地抬手指向遠處那座尚未全部竣工的魏營,淡淡說道:“你覺得,這是一座能容納十萬魏軍的營寨麼?”

    “唔?”副將李邯皺了皺眉,仔細打量著遠處的魏營,半響後才不得不承認:遠處那座魏營的規模,根本無法容納十萬軍隊,撐死了也就是三四萬而已。

    那麼問題就來了,十萬減去三四萬,剩下的六七萬魏軍去了哪裡呢?

    “……”李邯環首望向西邊與東邊,隨即召來兩名百人將,叫他們各自率領一支百人騎軍,前往西側的發鴆山與東側的羊頭山打探虛實,看看這兩座山丘上,是否存在著魏軍的秘密營寨。

    半日後,這兩支百人隊的騎兵帶回來一個讓李邯心涼的消息:在發鴆山與羊頭山上,魏軍果真建造了幾座營寨。

    而這個消息,也打滅了暴鳶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看來靳黈說得沒有錯,那魏公子姬潤……果真是不簡單。”暴鳶長歎一口氣,喃喃說道。

    不可否認,他有些佩服那位魏公子姬潤。

    在明知道己方已經中計的情況下,居然有這樣的魄力,故意擺出一副隨時都能讓韓軍偷襲得手的姿態,以安暴鳶、靳黈兩位韓將的心,這是何等膽魄過人的豪傑才敢用的瞞天過海之計。

    至少暴鳶自認為,若他當時身處於那位魏公子姬潤的位置,十有會猶豫,無法做到果斷地將空門擺在敵軍面前。

    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略,非膽魄驚人的豪傑不敢輕用。

    “將軍,魏軍注意到咱們了……”

    副將李邯朝著遠處努了努嘴,低聲提醒道。

    其實不用李邯提醒,暴鳶也早已注意到了遠處那座魏營的異常。

    沒有警訊、沒有吵鬧,他們淡然地窺視著遠處的魏營,而遠處那座魏營內的魏兵們,亦淡然地遠視著他們。

    魏軍又不是瞎子,三萬韓國輕騎接天連地,怎麼可能瞧不見?

    “嗖”

    一支**矢,從魏營內高射而出,射向了暴鳶以及他三萬輕騎這邊。

    魏**的射程非常遠,但由於暴鳶軍與魏營相隔有兩裡地,因此,這支從魏營內射出來的**矢,還未等射到暴鳶軍這邊,便無力地從半空中角落下來,插在這片鬆軟肥沃的土地上。

    這是挑釁!

    來自這座魏營的無聲挑釁!

    暴鳶眯了眯眼睛,讀懂了遠方魏軍那無聲的訊息:喲,來了啊?敢來進攻麼?

    “……”

    暴鳶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眼眸中殺意盎然。

    一支身陷重圍、並無退路的敵軍,居然如此倡狂?!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暴鳶哈哈大笑起來。

    在足足笑了好一陣後,他深深望了一眼魏營,果斷地下令全軍後撤:“傳令下去,後撤二十裡駐紮。”

    副將李邯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其實他心中亦是異常憤怒,但是理智卻告訴他,眼前的這座魏營固然還有一側的營柵尚未竣工,但是他們三萬輕騎,馬不停蹄從天門關趕到泫氏縣,也早已是馬疲人倦,並非是攻打魏軍的好時機。

    魏公子姬潤……真是位世間罕見的少年英豪,居然將我暴鳶耍地團團轉……只不過,就算你魏軍如今擁有了立足之點,可糧食又該如何解決呢?

    冷笑著,暴鳶率領著麾下三萬韓軍輕騎,緩緩往南撤退。

    而與此同時,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游馬重騎的將軍馬游等幾位將軍神色淡然地注視著這一幕,同時在心中暗暗佩服肅王趙弘潤的妙計。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誆騙過暴鳶與靳黈兩位北原十豪級別的韓軍將領,這可不是常人能夠辦到的。

    “你等在此地戒備,謹防韓軍去而複返。”

    在吩咐了附近的將領後,伍忌與馬遊來到了帳內深處的帥帳,向肅王趙弘潤稟告方才的一幕。

    “殿下,有一支韓軍從南面而來,估摸有兩三萬人,俱是騎兵,若沒有猜錯的話,必然就是韓將暴鳶麾下的軍隊……”

    此時,趙弘潤正在帳內親筆繪製這一帶的地圖,聞言手中的毛筆一頓,抬起頭來驚訝地說道:“比本王預計的要早啊……奇怪了,他怎麼知道的?”

    不得不說,正如門客溫崎對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的評價:大事精明、小事糊塗。

    倘若溫崎此刻就在這裡,他必定能替趙弘潤解惑:按照魏軍想儘快建成營寨的正常心理,在尚未伐盡周圍附近的林子便直奔發鴆山與羊頭山,這不合常理,因此才會引起韓將暴鳶的懷疑。

    不過話說回來,在經過仔細思忖後,趙弘潤還是想明白了這一點,心有餘悸地喃喃說道:“失策了,險些壞了大計……”

    伍忌與馬遊起初不明白,直到趙弘潤解釋了一遍後,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這個暴鳶,果真是不可小覷,些許紕漏,就讓他察覺到破綻……幸虧我軍的行動速度,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伍忌神色凝重地說道。

    “總算是有驚無險。”馬遊接過了話茬,隨即問道:“殿下,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我軍雖有了立足之地,可糧草問題……迫在眉睫啊。”

    “無妨。”

    趙弘潤擺了擺手,正色說道:“靳黈鎮守的泫氏雖防守森嚴,但並非不可攻克。……既然暴鳶的騎兵隊也到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明日,攻打泫氏。”

    聽聞此言,馬遊不由地神色變得肅穆起來,舔了舔嘴唇,喃喃說道:“也就是說……輪到我游馬騎出場了?”

    “啊。”趙弘潤點點頭,笑著說道:“這片盆地,非常適合騎兵奔襲。……請務必要讓韓國的騎兵,領略我游馬重騎的鐵蹄之威!”

    “遵命!”

    馬遊抱拳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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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將計就計

   十月二十日,即韓將暴鳶率領三萬輕騎抵達泫氏一帶的當日。

    在從魏營前撤退後,暴鳶將三萬輕騎交給副將李邯,自己則帶著幾十騎護衛,前往泫氏。

    約大半個時辰後,暴鳶帶著幾十騎來到了泫氏,在南城門叫開城門。

    得知暴鳶這位坐鎮天門關的諸軍總帥親自前來,靳黈不禁有些意外,于恭迎時好奇地問道:“總帥大人怎得親自來了?”

    畢竟,『魏公子姬潤是極其難對付的強敵』,目前為止這只是他靳黈軍的觀念,不能保證暴鳶也認可他的說法。

    因此,靳黈覺得他在向暴鳶提出請求援助的要求後,暴鳶礙於大局固然會派兵支援他,但難免會對他冷嘲熱諷一番。

    另外,暴鳶畢竟作為諸軍總帥,想來也不會親自支持圍攻,畢竟這位上將軍要關注的,可不僅僅只有那位魏公子的肅王軍,還有魏國的北二軍、北三軍、山陽軍、南燕軍、魏武軍,似姜鄙、趙元佐、衛穆、趙弘疆、韶虎等魏將,可皆不是泛泛之輩。

    但奇怪的是,今日暴鳶非但親自來到了泫氏,甚至在見到他靳黈後,也沒有絲毫冷嘲熱諷的意思,這讓靳黈感到很是意外。

    “發、發生什麼事了麼?”看著暴鳶反常的態度,靳黈不禁稍稍有些驚慌。

    聽聞此言,暴鳶看了一眼靳黈,隨即有意看了看左右。

    見此,靳黈心中會意,當即將暴鳶請到南城門的城樓上,吩咐親衛守在樓閣外。

    此時,靳黈這才低聲問道:“暴鳶上將軍,莫非是天門關發生了什麼變故?”

    暴鳶氣樂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靳黈,隨即壓低聲音,淡淡說道:“是發生了變故,不過不在我天門關,而你這泫氏!……靳黈將軍,你可知曉,那位魏公子姬潤,在你眼皮底下,於發鴆山、羊頭山分別建造了一座軍營?”

    聽聞此言,靳黈張了張嘴,瞠目結舌。

    半響後,他一臉驚容地說道:“這不可能!魏軍……”

    此時,暴鳶擺擺手打斷了靳黈的話,淡淡說道:“來時,本將軍已派人分別到發鴆山與羊頭山證實過。”

    見暴鳶信誓旦旦,靳黈無言以對。他不禁有些失神,喃喃說道:“怎麼會……魏軍雖有前往發鴆山與羊頭山,但每日早出晚歸……早出晚歸?”

    瞧著靳黈逐漸色變的面孔,暴鳶輕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看來你已經想通了。”

    “嗯。”靳黈面容淒苦,懊悔地說道:“原來如此,原來魏軍擺出一副欲全力強攻我泫氏的姿態,那是做給我看的,叫我不敢分兵外駐……”

    暴鳶聞言默然不語。

    畢竟他也被那位魏公子姬潤擺了一道,沒有什麼資格說靳黈的閒話。

    在微微歎了口氣後,暴鳶帶著幾分讚賞說道:“正如你所言,那魏公子姬潤,果真是個人物……他的魄力與城府,縱使是我暴鳶亦佩服不已。”

    “此話怎講?”靳黈驚訝地問道。

    於是乎,暴鳶便將魏軍瞞天過海的詭計告訴了靳黈,只聽得靳黈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他們兩位北原十豪,居然被一個尚未弱冠的魏國小子耍地團團轉,對方在明知中計的情況下,用一招瞞天過海,在他倆的眼皮底下,於短短數日內就建好了營寨。

    二人沉默著對視良久,隨即,暴鳶低聲說道:“倘若我所料不差,最遲到明日,那位魏公子就該對你泫氏發動攻勢了……”

    “圍點打援?”靳黈皺著眉頭問道。

    “怕是如此了。”暴鳶捋了捋鬍鬚,沉聲說道:“今日我率三萬騎兵馬不停蹄抵達此地的魏營,當時魏營尚有一側營柵並未竣工,可那些魏軍居然敢主動挑釁。很顯然,魏軍篤信我麾下三萬騎兵馬疲人倦,不敢貿然進攻。……既然那魏公子姬潤是善於用兵,那麼他必定不會讓我麾下三萬騎兵得到足夠的歇息機會,勢必會強攻你泫氏,逼我出兵救援。”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詭計?”靳黈聞言後狐疑地問道:“縱使上將軍麾下三萬騎兵在經過了一整日的急行軍後,馬疲人倦,可歇息一宿,至少能恢復七成實力……三萬騎兵吶,據我所知,那魏公子姬潤麾下十萬大軍幾乎都是步、弓、弩,何來的勇氣主動出擊?……莫非他有什麼對付騎兵的妙策?”

    “這個我也不知。”暴鳶搖了搖頭,隨即皺眉說道:“不過,單看這幾日魏軍的舉動,我便知道,這魏公子姬潤是一個聰穎奸猾之人。……總之,無論他是否有對付我三萬騎兵的詭計,一旦他大軍進攻泫氏,本將軍會立馬襲擊其旁側。”

    平心而論,此時暴鳶也猜不透那位魏公子姬潤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擊敗他三萬騎兵的辦法,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信以為真了,因為萬一魏軍只是虛張聲勢、而他卻嚇得不敢出擊,導致泫氏縣被魏軍攻破,那他可就難辭其咎了。

    “多謝上將軍施以援手。”靳黈抱了抱拳,隨即正色問道:“上將軍以為,魏公子姬潤何時會出兵襲我泫氏?”

    暴鳶沉思著捋了捋鬍鬚,正色說道:“他麾下有十萬步兵,而我有三萬騎兵,以步兵擊騎兵,本就弱勢,因此他不會選擇在夜裡。否則黑燈瞎火,他十萬步兵未見得是我三萬騎兵的對手。因此,他必定會選擇在白晝。……再者,他既然要逼出我三萬騎兵,那麼勢必得對你泫氏造成威脅……依照他奸猾的用兵方式,他多半不會強攻泫氏,而應該是採取偷襲……”

    說到這裡,他好似恍然般點了點頭,眯著眼睛篤定地說道:“明日清晨、日出前夕,他會率軍偷襲你泫氏。……若是順利的話,在對你泫氏施壓,逼我不得不率騎兵趕去支援,恰恰好是朝陽升起……”

    聽聞此言,靳黈不禁有些震驚地瞅著暴鳶。

    因為暴鳶不修邊幅,絡腮的虎須,給人的初次印象乍一看就是一位有萬夫不當之勇的莽夫,可實際上,這卻是一位善於運用兵謀的猛將,文武兼備。

    “我明白怎麼做了。”

    良久,靳黈點點頭說道。

    見此,暴鳶摸著鬍鬚輕笑道:“切莫提前打草驚蛇,驚動了魏軍。”

    “我明白。”靳黈輕笑著點了點頭。

    此後,二人又聊了片刻,隨即,暴鳶便離開了泫氏,回歸他的本隊。

    那麼話說回來,暴鳶的猜測是否準確呢?

    還別說,他猜的絲毫不差,趙弘潤的確是打算偷襲泫氏,而且偷襲的時間也恰恰就是在次日日出前夕。

    次日寅時,魏軍三座軍營——發鴆山商水軍營寨、羊頭山鄢陵軍營寨、以及泫氏縣西南三十裡處由肅王趙弘潤親自坐鎮的本營,這三座軍營在留下的留守的兵力後,悄悄出兵,在黑燈瞎火中摸向泫氏縣的方向。

    也不曉得是不是被暴鳶看穿了心思,反正趙弘潤的確是很喜歡在黎明前夕發動偷襲。

    或許有人覺得,深夜是偷襲敵軍的最佳時候,但事實上則不然。

    因為人的心理,在漆黑的環境下會不自主地繃緊神經,尤其是在前線打仗的軍隊,越是身經百戰的士卒,他們在黑夜裡就愈發提高戒備。

    而黎明,則是從黑夜轉變為白晝的交界,對於值守了一夜的守衛而言,他們在看到天邊出現些許初陽亮光的時候,精神會本能地鬆懈下來,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偷襲就應該是在夜裡才會發生的事,既然太陽都升起來了,那麼顯然敵軍就不會來偷襲了。

    趙弘潤就恰恰喜歡利用這種認知上的誤區,趁著黎明前最後一絲黑夜,對精神鬆懈下來的敵軍發動突然襲擊。

    但是今日,似乎情況有些特殊。

    因為趙弘潤在率軍向泫氏縣進兵的時候,聽到南邊傳來若有若無的廝殺聲。

    當時趙弘潤心中一愣,因為他肅王軍的南邊,並沒有任何友軍,只有韓將暴鳶麾下三萬輕騎。

    既然如此,在這寂靜的五更天,南邊為何會傳來廝殺聲?

    總不至於是韓將暴鳶麾下三萬輕騎自相殘殺吧?

    在足足思忖了半響後,趙弘潤頓時恍然大悟,他這才想起,南邊的確有他的人——即昨日派出去監視暴鳶麾下三萬輕騎的青鴉眾!

    顯然,這是青鴉眾撞到了巡邏值夜的暴鳶軍斥騎。

    忽然,宗衛長衛驕拍了拍趙弘潤的肩膀,指著南邊的天空低聲說道:“殿下,您看。”

    趙弘潤轉頭望向南方。

    只見在南方那漆黑的夜空中,有十幾點火光冉冉升起,但是由於相隔很遠,以至於趙弘潤還未看清楚,那十幾點火光就消失了。

    『……』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那是青鴉眾在夜裡傳遞緊急軍情所採用的火矢。

    至於就近是什麼樣的緊急軍情,那就得自行猜測了,除非發出緊急訊號的青鴉眾活著返回,親口告訴究竟。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青鴉眾發出了緊急訊號呢?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南邊的暴鳶軍,不知為何出現了異動。

    『難道是我的意圖已被暴鳶看穿,他企圖趁我軍進攻泫氏縣時,對我軍發動偷襲?』

    瞥了一眼南邊,趙弘潤皺了皺眉。

    “衛驕,吩咐軍中兵將謹防敵軍騎兵的偷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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