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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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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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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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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22:17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昀郎……”謝慧依用了她最大的力氣把手抽了出來,伸向他,痴痴地叫。

    但沒有人理她。

    她的眼神變得瘋狂了起來。

    可這時被制住的她已無法再動彈了。

    **

    謝慧齊醒來時,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前世是受傷死的,被送去急救沒幾十分鐘就感覺不行了,就來得及把父母跟自己的遺產在電話里跟祖父母說了說,人就沒了。

    醒來的時候,她還以為又得來一遭了。

    等睜開眼看到國公夫人,她總算吁了一口長氣。

    國公夫人一直在看著她,看到她眼楮睜開,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嘴巴動了動,沉默了一下,方才啞著喉嚨道,“下次不帶你去了。”

    她在愧疚?

    謝慧齊搖了搖頭,這一搖腹部更疼了,她即刻停了下來,朝國公夫人微微一笑。

    她知道國公夫人的意思,但沒什麼好愧疚的。

    長公子把她帶進國公府,給了她得的,而她也該做他需要她做的。

    國公夫人本來還想說話,但想及兒子還在外面,就拍了拍小姑娘的手,“我讓君昀過來。”

    齊君昀在外面冷著臉沉默不語,齊大他們領著來報事的人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國公夫人一進外屋讓她醒了,齊君昀朝母親一點頭就大步走了進去。

    謝慧齊正疼得要命,听到腳步聲就睜開了眼,朝他就是一笑。

    齊君昀眼楮沒離她,一走近就坐到床上,也沒坐擺在床前的那個凳子,“怎樣了?”

    “疼。”謝慧齊從牙關里擠出了一個字來。

    不過就疼還好,死不了就成。

    見她還笑得出,齊君昀心里卻疼了起來。

    “以後不逼你了。”他摸著她蒼白冒著虛汗的臉淡道,用手抹去了那些細小的水珠。

    是他罔顧她話下的求饒逼著她當事,把國公府該主母的事情在不到幾個月的時間里就全攤到了她身上,他也知道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那些母親與二嬸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卻要求她在短短時日內全擔起來。

    他給了她多大的臉面,就給了她多大的危險,把她豎成了一個活耙子。

    而她甚至都沒有像他母親與二嬸一樣的身份與地位當得起這位重責,她再弱小不過,回京不過幾月,卻要擔負起國公府主母們當了一輩子國公府主母都沒有好好承擔過的重責。

    但他以為他護得住她的。

    但內院的事實則如同朝廷一樣,一步思慮不當就成恨事,終還是他失策了。

    謝慧齊見他眉頭都斂了起來,她沒見過他這麼失態過,他身上的那些雲淡風輕也不見了,便又笑了起來。

    “可你也沒有了辦法了,是嗎?”她求過饒也不見他松動,可見他也是沒辦法了。

    她看得分明,他不是不喜歡她的。

    齊君昀沒料她這般說,好久都不能言語。

    是,他是沒辦法了。

    母親不主事,二嬸更不想當事,國公府辜負過她們,她們都沒錯……

    可她們不管事,他卻還必須還當著這個家,保護這個國公府,保護住在國公府里的她們……

    他難為不了她們,也舍不得難為她們,只好為難她了。

    他布的局已經開始動了,對手更是隨之而來,現在對手只是在開始的應對布局當中,等到他們全力反撲的時候,國公府的處境比現今更加艱難,而他明知道她有用卻不用她,不是他所為。

    “抱歉。”這不是他會對她,尤其對一個女子所說的話,但齊君昀還是說了。

    他想把她帶進國公府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以為能給她一條活路……

    但在國公府的活路她靠自己在府里的主母們面前盤出來了,他卻要帶著走上一條風雨不斷的不歸路。

    終歸是他負了她。

    見他皺著眉頭說抱歉,謝慧齊反倒笑了起來,心下那份無奈奇異地在這刻全都放下了。

    她動了動手,想去牽他。

    齊君昀看到她的手伸到了半空中,飛快抓住了他的手。

    笑意從謝慧齊的臉上眼里都滿溢了出來,齊君昀看著她用星星一樣明亮的眼楮看著他,眼里全是閃動著光芒的笑意,不知為何,鼻子突然一酸。

    “哥哥啊……”謝慧齊舔了舔干澀的嘴,望著他笑著道,“我跟你走在一起,這樣就有辦法了。”

    沒事,沒辦法,那就一塊走,兩個人走在一起總會有辦法的。

    齊君昀良久都沒說話,爾後,他俯□,在她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嘆著氣叫了她一聲,“小姑娘。”

    她真是他的小姑娘,明明再知道前面路有多難走,還是笑著說她陪他一道走。

    自從祖父走後,他一個人想著這個國公府,很久沒有人陪過他了。

    齊君昀的口氣讓謝慧齊笑了起來。

    不過三個字,她從里面听出了滿滿的她。

    這樣就好了。

    他心里有她就好。

    隨後,她輕聲問了一句,“我沒事了是嗎?”

    齊君昀坐起了身,摸了摸她的眉角,朝她點頭,“沒事,府中冰蠶所制的衣裳本就結實,替你擋了一部份力,你只是肚皮被割破了,里面什麼也沒傷著,大夫替你縫了幾針,等長好就行了。”

    謝慧齊听了也是大松了一口氣,垂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一知自己只是破肚皮,而不是像上世那樣被人砍了幾刀一命嗚呼,反倒有心情說笑了起來,因此眼楮都笑眯了,“我就知道我命大福大。”

    像她這樣活兩輩子的人有幾個?

    不過話到一半,她笑容止了,“齊家哥哥,這事可別先跟大郎二郎說。”

    “嗯。”

    “那……”終究是要提起謝家之事,謝慧齊還是開了口,靜靜地看著他,“她為何傷我?”

    這麼個喜日子,那麼多的人,謝慧依是怎麼出現在女客堂,然後在這麼多人中間偏偏找到了她,把刀子捅向了她的?

    她那天帶了小麥小綠小紅她們,就是唯恐出什麼事,連不機靈的紅豆都沒帶。

    不僅她身邊帶了厲害的人,國公夫人身邊的哪個下人不是能干的?

    可她還是被傷了。

    這絕不是什麼巧合。

    這種事,表面一想是謝慧依因愛生恨,這種愛恨情仇的事是說出去很多人都不會作他想,可是在他們這樣被奴僕環繞,且有忠僕護主的人身邊,在嘴里討幾句便宜容易,可要被人拿刀傷了,可絕不是易事了。

    “謝慧依嗎?”齊君昀淡道。

    “嗯。”

    “謝侯府說是她瘋了,她本來這幾日就要被送往南方,與南方一個州縣的縣官成親當續弦,侯府的人說她接受不了,又發產了 癥,听說我來,就穿了嫁衣跑出來了。”齊君昀淡道。

    “但事實呢?”謝慧齊肚子疼得厲害,也沒力氣跟往日一樣跟他兜圈子說軟話,直接問。

    “事實……”齊君昀搖了搖頭,拿袖子擦了她臉上的汗,拿手在她唇上點了點,示意她不用說話了,“事實是謝侯府內哄,謝,李,苗三家還在爭斗。”

    爭什麼?這爭什麼與她有關嗎?

    謝慧齊剛要說話,齊君昀就攔了她的嘴。

    他接著道,“他們爭這次的主事權,傷你是李家的大主意,李家覺得你死了,謝家就攀不上我們齊家了,謝家也不是不知情,他們作壁上觀,是因要是你死了,我們齊家就不可能拿你挾恩以報了,謝侯府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了,這次謝家的主意應該是你祖母拿的大主意。”

    說到此,他頓了頓,不無憐惜地跟她道,“李家與苗家之事就是她的手筆。”

    她以前的那個祖母絕不是只懂胡鬧撒潑之人,手斷之狠是一般婦人都比不上的。

    “那我娘呢?”謝慧齊听到這,硬是把他的手從嘴上拿開,看著他一動不動地問。

    那她娘呢?

    是不是也是她的手筆?

    那天,她已經從這個“祖母”的口里听出了再貨真價實不過的滔天恨意。

    齊君昀沉默了下來。

    “齊家哥哥……”

    齊君昀本來還想說你還小,不需要懂,可看著她從眼角那兩串流下的淚,他長吁口氣,自嘲自己的心腸自把她弄到身邊,都被她弄軟了。

    “不是你祖母……”齊君昀憐愛地擦干了她眼角的淚,淡淡地道,“是你伯娘。”

    肚中一陣陣劇烈的疼痛,這時候謝慧齊硬是咬住了嘴,把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強忍了回去,“那就是說,我娘是被人陷害冤死的?”

    齊君昀額首。

    “所俞家只是主凶之一,害我娘親的還另有其人?除了那位侯夫人,還有沒有別的人了?”

    齊君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

    “還有誰?”謝慧齊猛地抬頭抓住了他的手,那滿是水意的眼楮里一片堅決,還有急切,“齊家哥哥,你告訴我吧。”

    “還能有誰?還有誰不想你父母好好活在謝侯府里壯大侯府?還有誰不想你舅父當年在戶部尚書告退後接任尚書之位?”除了最上頭那位想清洗老世家的聖君,還能有誰有這個權力,有這個手段?齊君昀低頭,安慰地在她額上又親了親,“好了,別多想了,乖乖睡一會,你還有我。”

    她還有他。

    而他也會有她。

    想及此,齊君昀的眼楮柔了,溫柔地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

    別哭了,小姑娘,等你再長大點,你就可以親自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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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發表於 2016-8-29 13:22:45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謝慧齊受傷的事,誰都沒有告訴齊老太君。

    但十九日這天剛蒙蒙亮,齊老太君就醒了過來,也不叫丫鬟,自個兒摸索著下了床。

    守夜的丫鬟們被驚醒,過來攙扶她的攙扶,點燈的點燈。

    齊老太君也不說話,抿著嘴不語。

    等到穿好衣裳,下人端來了養生茶她也喝了。

    等到了早膳的時辰,奴僕來報說長公子叫姑娘有事去了,不能過來陪她用早膳,老太君一笑,對大丫鬟道,“拿我拐仗來。”

    拿來了拐仗,丫鬟要來扶她,被她拿拐仗狠狠地抽了一下。

    “一邊去。”老太君不高興地道。

    說著就柱著拐仗往外走,出了門就拐了彎,往給小姑娘備的閨房去。

    僕人們都驚了,大丫鬟倚佩叫著“老祖宗”,一邊揪了個小丫鬟,緊張地道,“快去稟了大夫人跟長公子。”

    說著就快快地跑向老太君。

    可這時候誰都不敢攔這府里的老祖宗。

    本來就已過來給婆婆請安一道用早膳的國公夫人飛快趕到,在路中攔了她。

    “別攔我,別跟我這個老不死的滿嘴胡話,我還沒死,還沒老糊涂!”齊老太君拿手指點了點大媳婦,讓她閉嘴。

    她不喜歡她這個時候跟她張嘴說話。

    國公夫人也就閉了嘴。

    老太君進了謝慧齊的房後,謝慧齊還在深睡,她半夜還起來吃了藥,為免留疤,身上也換了次藥,折騰得狠,這時候睡得也很沉。

    齊老太君坐到她身邊,低下頭仔細看她的時候氣息打到了她臉上,她也還在睡著,沒覺察到有人來。

    “瘦了,臉本來就巴掌大,現在就跟沒了似的。”齊老太君說完後嘆了口氣,回過頭問伺候她的小麥,“傷著哪了?”

    “回老祖宗,是肚皮,大夫說沒事,就是疤都未必會留下。”小麥披著外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

    “沒傷著肚子里?”

    “沒,沒。”小麥急急地搖頭。

    “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氣。

    這時候過來請安的二夫人也聞訊趕過來,見人越來越多,老太君也站了起來,“出去,出去,別擾著她睡了。”

    說著拿手指抵嘴,“噓”了一聲。

    眾人安靜地跟著她退了出去。

    “守仔細點。”二夫人也過來扶了她,老太君也沒推開她,轉身對著小麥等人吩咐了一句,就往外走。

    “娘。”平日有些跋扈的二夫人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

    老人家不哭了,她反倒慌張了。

    “嗯,你去給我備馬車……”見她開聲,老太君也朝她開了口,不等二媳婦說話,又轉頭對右手的大媳婦道,“你現在就跟我講講,出了什麼事了,下面我們府里是什麼個章程,都給我說說。”

    這時候去長公子院里的下人也大汗淋灕地回來了,見到府里的三個主母都在,停下腳步就低著頭不管答話。

    “你們主子呢?”齊老太君反倒停了步,老得有些渾濁看不見的眼楮看向這個奴僕。

    那下人抬起了頭。

    “說吧。”國公夫人頷了首。

    瞞是瞞不住了。

    老太太從來都不是死的,只是有些事她不想管,當作不知道而已。

    想管的,她從來沒哪樁放過手過。

    當年她的事,二弟妹的事,都是她出面保下來的。

    外面的事只要不涉及到內院,她一概當不知,但只要涉及到了,不管是媳婦,還是孫媳婦,她肯定是要管的。

    她就是知道,先前才瞞了。

    但瞞不住,也沒辦法。

    “回老祖宗,主子出去了。”

    “做事去了?”

    “是。”

    “當男人的就是辛苦,但也沒辦法,家里的女人全都靠他啊,還有一大家子要靠他養活。”齊老太君搖搖頭,也沒多問,朝廳堂走去,“擺膳,擺膳。”

    吃飽了,她也要出去做事去了。

    二夫人抿緊了嘴,扶了她進了膳廳。

    一等坐下,老太君的眼楮斜了斜她,“還不趕緊吩咐?”

    二夫人不說話,等老太君伸手地來重重地掐她手背的肉,她疼得一哆嗦,過後才道淡,“您去哪啊?”

    “你管我去哪。”

    “那還真是我管著的,您不說您去哪,這馬車我也給您備不了。”二夫人淡道。

    “今個兒她是真想把我這老婆子氣死在這家里,”齊老太君轉頭朝大媳婦淡淡道,“我給你們當了半輩子的婆婆,今兒個是連出門都不許我出了是吧?”

    國公夫人沒理會她的話,只是朝二弟媳抬了抬下巴,“去吩咐罷,叫阿鹽大夫也準備一下跟著去。”

    二夫人不快地抿著嘴站了起來,重重地踩著步子走了出去。

    “哼,牛脾氣。”齊老太君瞄了她的背影一眼,也是不快地說了一句。

    “她擔心您。”國公夫人淡道。

    齊老太君扁著嘴不說話。

    國公夫人頓了頓,跟她說了昨天在謝侯府發生的事,說罷道,“君昀昨晚應是沒回,去找人商量事情去了,他有他處理的辦法,您就別插手了。”

    “他有他的,我有我的。”齊老太君听了哼了哼聲,道,“我不會妨著他什麼的,他是國公府的主子,就是我,我也得听他的,這點我比你們誰都知道,我也不添事,就是去謝侯府坐坐。”

    坐到侯府的人都給她跪下為止。

    這天下能把她壓下的人也就那深宮里的死老太婆,謝侯府的那一個,還不是她對手。

    國公夫人也知道她進了謝侯府出不了什麼事,謝侯府只會被嚇著還不是敢對她怎麼樣,她若是在謝侯府出了事,就是皇帝出面都保不了他們。

    但她終究是年紀大了,這一趟出去出了事,不過是親者恨仇者快,她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但齊老太君下了決心,就不是誰說得過的,能勉強一試的長公子也不在府,國公府的人也只好準備妥當,帶著大隊人馬出了府,去了謝侯府。

    這次國公夫人沒去,她坐鎮國公府,二夫人陪了老太君去。

    國公府這次連帖子也沒給謝侯府送,一到謝侯府的門就開始敲門,敲了幾下,還沒多久,齊老太君就下了馬車,對著人就道,“給我砸!”

    她這聲一落沒多久,謝侯府的門就大打了開門。

    只見謝侯府的新婦,也就是謝苗氏這時候帶著一群僕從出了門,對著齊老太君就是一個萬福,“苗家小女苗小湘見過齊老太君,老太君好。”

    “好?”齊老太君冷冷地念了這個字,看她一眼之後什麼也不說就往謝侯府大打開的大門走去,嘴里念叨著,“這謝侯府是想把我齊國公府弄死了,見面還跟我說好?好個鬼!”

    她柱著拐仗就進了大門。

    一進去,就踏上了那條大道。

    “您這邊請……”謝苗氏一急步跟上來就沉穩地走在旁邊恭敬地道。

    齊老太君也不說話。

    一等入堂,不等人說話,齊老太君就選了最首位的那個主位坐著,雙手搭在拐仗上直視著前方,也還是一聲不語。

    “請您稍等會,妾這就去告知我婆婆您來了。”

    齊老太君還是不語。

    等謝苗氏走到門邊的時候,她冷不丁地就開了口,“最好是摔死在路上,那種人多活一天老天都覺得刺眼。”

    謝苗氏被這沒指名沒道姓的話弄得腳步一頓,但還是若無其事地出了門,去請人去了。

    “你坐。”人一走,見二媳婦站在她身邊不去坐,齊老太君指著下面的椅子讓她去坐。

    “我站著就好。”齊二夫人淡道。

    “你去坐!”

    “我說了我站著就好。”

    “你倔什麼倔?”

    二夫人不說話。

    “倔得像條驢,出來了也這樣,我沒被這謝侯府的人氣死,反倒要被你氣死了……”齊老太君罵罵咧咧,罵完又道,“你去坐,我要在這呆上一天去了。”

    不嚇死這謝侯府的人,不把這謝侯府弄到上國公府把那殺人的人殺了,再給小姑娘磕頭謝罪,她就不可能回去。

    “那我站著,也不是沒站過。”齊二夫人見了她動氣,也是生怕她出事,口氣好了些。

    見老太太還要反嘴,她趕緊又加了一句,“站您身邊我樂意,我也放心些。”

    她要是死扛,老太君的拐仗能打到她身上去,可她一說軟話,齊老太君也就不發作了,抿著唇繼續一聲不吭了起來。

    那廂謝老太君坐在椅子上半天沒動,等到謝苗氏來了,她朝這討進來沒一天的新媳婦勉強笑了笑……

    齊國公府的那個死老太婆是個渾的,嬌氣的,若是真在她謝侯府有個好歹,他們謝侯府真的會被人拆了不可。

    她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老太婆身上去呢?

    說來,也怪那個死賤婦生的女兒,沒有她,能出這些事來?

    謝老太君這時候更是恨那個女人了。

    自她嫁進了他們謝侯府,就給他們侯府帶來一件接一件的禍事,就是死了,也還是要為禍他們謝家。

    “娘……”見她坐著不動,謝苗氏又低低地叫了她一聲。

    “唉,是謝家對不住你……”謝老太君這時候握了昨晚連洞房都沒有的新媳婦的手,憐愛地拍了拍她,“好了,我去應付老國公夫人,你也是一夜沒睡,現在就去休息一會吧。”

    “兒媳沒事,”謝苗氏搖了搖頭,“我扶您去。”

    看著自己一手挑選的再貼心知意不過的新媳婦,謝老太君總算從胸口吐出了點郁氣出來,又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個好的。”

    等快到了廳堂,一路不語的謝老太君就停下了腳步,看著大門沉思不語。

    這死太婆到底是過來干什麼的?

    她想怎麼著?

    想著那瘋孫女已經被衙役帶走,就是死老太婆想要那瘋孫女那條命,也未嘗不可……

    拿這個打發了她走就是。

    一想通,謝老太君就提步走向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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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發表於 2016-8-29 13:23:13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老姐姐,您來了。”一進門,謝老太君難得放柔了口氣。

    齊老太君卻渾身一哆嗦,眼楮都張大了,隨後,她嫌惡地別過臉,“哪家不要臉的在叫我姐姐?我哪來這麼老的妹妹。”

    說罷朝二夫人道,“你把府里的人都叫進來,替我守著這門,看是什麼東西把妖魔鬼怪吹到了我耳邊胡亂說話。”

    謝老太君頓時面色鐵青。

    齊二夫人卻不管,她今兒個是帶了兩隊家兵來的,二十四個壯丁還候在門外。

    “謝老侯人,我娘說得沒錯,我們家還有些人沒進來呢,您是不是給行個方便,也讓他們進來了?”齊二夫人冷冷地道。

    怎麼可能放那些人進來?怕他們把謝侯府砸了的謝老太君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看了看把廳堂快要塞滿的國公府婆子丫鬟,個個看起來都孔武有力,她听而不聞地走了過來,站到了齊老太君的面前。

    謝侯府的人很快把主位旁邊的桌子移走,把另一張主位椅子推了過來,擺在了最中。

    謝老太君坐了下來,齊老太君斜眼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

    齊君昀中午從宮里出來就去了謝侯府,在謝侯府坐了半天的齊老太君見到他有點不高興,“別來接我,我在這好好的。”

    說著就朝那隨之而來的謝侯爺冷笑了一聲,重重地敲了下拐仗,“你們不給我一個交待,老身今天就坐在這不走了!”

    謝侯爺朝她打揖作躬,苦笑道,“小輩在此給您磕頭謝罪了。”

    說罷就一揚長袍跪了下去,驚得坐在那主位的謝老太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慌地看著給別人嚇跑的大兒。

    但這時候,謝侯爺朝她看過來,哀求地搖了搖頭。

    這事是侯府的不是,他娘不能再插手了。

    她這時候若是說幾句不是,頂撞了齊老太君,這事就更無法收拾了。

    齊老太君得了謝侯府謝罪的跪也不見得高興,扁嘴道,“你們家又不是你拿刀子捅的我這老太婆。”

    捅了誰,就給誰磕頭去。

    齊老太君這話就真真是為難了……

    謝老太君唯恐她說出讓她兒子去給那孽障磕頭的話來,猛地轉過頭朝齊家的老不死快快地道,“那傷人的已經被抓住官府了,回頭我就去官府把人帶到你們府里去給她磕頭。”

    最好是磕得國公府血流滿地,他們國公府就滿意了!

    齊君昀這時候看了謝老太君一眼,眼神淡漠。

    謝老太君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嘴里卻淡道,“長公子的意思呢?”

    說到這她語氣更是飄了,“說來我家那孫女瘋了,也是為的你……”

    齊君昀這時候翹了翹嘴角。

    謝侯府見到他嘴角譏嘲的笑,忙朝母親遞了個眼色。

    這時候可不能連齊君昀也明著得罪了。

    老天爺啊。

    他娘還不知道,今天在宮里沒少被皇罵糊涂!

    那龍案上的硯台被皇上丟下來,差點沒把他砸出個好歹來。

    這長公子,現在是真在皇上面前得眼了啊!

    “娘,是慧依自己痴心妄想,是她的錯,慧依是咱們府里的人,咱們就替她認這個錯罷……”謝進修開了口,語氣悲切沉重。

    這時候他去扶了謝老夫人,在她手上重重一按,示意她跟著他走。

    謝老太君剎間回過神,抿了下嘴,隨即她就轉過了身,朝齊老太君彎了腰,“是家門不幸,出了那麼個混帳,老太婆在此替侯府上下跟老夫人謝罪了,回頭我就讓我兒帶了那不孝孫女上門跟您請罪去,您看如何?”

    說著,見齊老太君抿嘴不語,她牙一咬,這膝頭就往下彎……

    這時候,站在一旁一直不語的謝苗氏突然跪了一睞,朝齊老太君磕了個頭,“老國公夫人,苗氏也在這里替謝侯府跟您陪不是了。”

    謝老太君見媳婦替她先跪了下來,眼眶都差點紅了。

    這時候謝侯府也是牙一咬,想著不能讓老母親這麼大一把年紀還為他遭這個罪,受這麼欺凌,也是雙腿一跪,朝齊老太君也跪了下來,“伯娘,進修也跟您陪罪了。”

    謝老太君這時候老淚縱流,看著齊老太君眼看就要說話,卻突然被一旁的齊君昀打斷,這時候只听國公府的長公子淡淡地道,“這事我們兩家說也說不清楚,我先帶我祖母回去,這事就交給官府斷罷,若是官府斷不了,到時候我再向皇上求個情,謝侯爺,到時候我們再去皇上面前把這事掰扯清了就是。”

    說著也不等謝侯府的回話,他微彎了腰去扶齊老太君,輕聲道,“祖母,隨孫兒回罷,這都快要過午了,別耽擱了您的午歇。”

    齊老太君這才站了起來,看也不看那謝侯府的人,被他扶著出了這侯府的門去。

    **

    這廂國公府里的謝慧齊還不知道齊老太君去謝侯府為她討公道去了,誰也沒告訴她。

    下午齊君昀過來看她,等她擔心地問道老祖宗知不知道她的事,齊君昀也只是搖頭,她也當老祖奶奶是不知道的,心里也放心了點。

    老人畢竟是老了,晚上稍微驚下夜,整個白天精神都不好,這麼大的事要是她知道了,這覺肯定是沒法醒的,到時候于身體也不好。

    謝慧齊是躺了三天,國公夫人才允許她下床站一會。

    這時候國公夫人也是沒瞞她外面的事了,謝慧齊也就知道了老太君為她去侯府出頭的事。

    而國公夫人所說的侯府這幾日就會上門謝罪的事她听了什麼感覺都沒有,她也沒法跟國公夫人說起父母之事,只是倚著冰冷的國公夫人的頭,輕聲地跟她講,“往外,我的親人只有大郎二郎和你們了。”

    小姑娘聲音明明說得那般平靜,齊母卻听得鼻子一酸,她緩了緩,然後盡力慢慢地說著話,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沒有那麼冷,“你願意就好,你沒了娘,拿我當娘就是,我是個面冷的,但我能當你娘的一天,我就能一天護著你。”

    她也不知道這一生為何自己不能有一個笑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流不出淚來,她那年還小的時候為家族遠嫁京城,無論是親生父母還是族人,都沒有為她掉過一滴淚,而她心里悲傷也哭不出一行淚來;她也不知道年輕的時候為什麼為人傾盡了一切也得不到他的傾心以待,但她心里還是會疼,會苦,也還是會心酸,也還是渴望有人不嫌棄她的冷臉,也還是希望有人親近她。

    如果她的小媳婦願意親近她,她也願意好好待她。

    “我願意的……”謝慧齊也是被她說得鼻頭一酸,然後她拉著國公夫人的手放到手里暖著,跟她說,“等您老了,我就跟您伺候祖奶奶一樣地伺候您。”

    國公夫人听得在心中笑了,她點了點頭,抬起頭摸了摸小姑娘順滑的頭發。

    **

    這時候殿試已畢,朝廷快要放榜,京城因這事熱鬧不已。

    謝侯府那天發生的事被人壓了下去,最終也沒傳開來。

    這次殿試的結果是皇帝親自提筆定的,但定下去,就又被左右丞相領著內書省的那幫人又打了回來。

    皇帝把各家的保的人都打亂了,亂得左右丞相顧不得攻擊對方,聯手上書,讓皇帝再重新排名。

    皇帝因此震怒,當即從龍椅站了起來下了殿堂,指著兩個丞相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問,“到底是朕是皇帝,還是你們是?”

    說著不由分說,讓侍衛進來把左右丞相和跟他們過來聯名上書的幾個人都拖了出去,每個人各大的了五十板,而兩個丞相各打了一百板。

    宮里皇帝身邊的人都因此嚇得噤聲。

    而這時,前一甲中的狀元,第二甲的近十人都是他跟皇帝舉薦的齊君昀這幾日都沒進宮,這天更是坐在齊國公府,看小未婚妻趴在桌上畫花樣子。

    謝慧齊正專心地給老太君畫今年老人家做壽宴那天身上要穿的福服上的花樣子,她也沒什麼好感謝這個祖奶奶的,這幾日一能下床,就全都圍著老人家轉,就差把心也掏出來笑納老祖宗了。

    宮里報信的人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左右丞相被打,然後被家里人從宮外接走之事,他臉色也沒變,只是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齊家哥哥,你若是忙就忙去就是……”謝慧齊半趴著的手下面枕著軟枕,畫畫也省力方便,這時候她也趴得有點累了,站起來就朝齊君昀道。

    “沒什麼事,你還要多久才能畫完?”

    “還要好久去了,今日也完不了工。”謝慧齊搖頭。

    “那別畫了,跟我去陪祖奶奶說說話罷。”

    “誒。”謝慧齊一听就趕緊擱了筆,把手放到丫鬟飛快抬來的溫水盆中洗著,回過頭問他,“大郎二郎這個月回來嗎?”

    “嗯,回來。”要帶他們跟著狀元去見客,齊君昀沒明說,但點了頭。

    “那就好……”謝慧齊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怪想他們的。”

    是真挺想的。

    也不知道他們瘦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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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發表於 2016-8-29 13:23:39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他們過去時,齊母跟二夫人都在。

    謝慧齊過去,就乖乖巧巧地坐到了老太君的右手邊,身邊挨著二夫人。

    二夫人見到她來,問她道,“這也月底了,國子監要放學了罷?”

    謝慧齊笑著點頭,“回二嬸,是呢。”

    說著就又道,“您可是又給二郎備什麼好吃的了?”

    “沒什麼。”齊二夫人輕描淡寫,但她那里的小廚房這兩日從府里挑了兩個廚師,一個是會做西北菜的,一個是做江南甜點的。

    想來那小二郎都喜歡。

    見二夫人不說,謝慧齊也是笑笑不語。

    這廂齊老太君跟坐在左手邊接著說她剛才跟媳婦說的事,“這五月端午一過,宮中今年的選秀就要開始了吧?那些地方上選出的秀女也快要進京了吧?”

    皇帝先前幾年把選秀的事否了,今年沒有,老太君一听二媳婦今日跟她說起這事,覺得這事她怎麼樣也得知道點。

    她還是怕宮里把主意打到她家頭上。

    “嗯。”齊君昀輕應了一聲。

    “那抓緊點,把大娘子和三娘子這些人得先說出去。”宮里要是來要人,這就壞事了。

    那宮里的老妖婆是從來見不得她過得有一點好的。

    “這事,孫兒已經跟皇上說過了……”齊君昀淡淡道,“說了過了今年大妹妹她們若是嫁不出去,就家廟里去。”

    宮里那樣的地方,是不許她們進的。

    國公夫人這時候看了兒子一眼。

    最近聖上好像有點太依著他了吧?

    齊君昀這時候也看到了母親的眼神,沉吟了一下便道,“有件事我還未與你們說……”

    他這話一出,家里四個女人的眼楮都看到了他的身上,尤其以最小的最為好奇。

    齊君昀勾了勾嘴角,看向老祖母,摸著她的手道,“金庫一直在我手里,里面有些進出的事我不說你們也不知道,也就不知這月我們府里的金庫已經出去了十萬金。”

    一兩黃金八兩銀,這一出去就是八十萬兩銀了。

    這就是于國公府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了。

    國公府的幾個女人面面相覷了一眼,還是齊老太君先開了口問,“拿去作甚?”

    “皇上已到了歲數了,”齊君昀淡淡地道,“要尋龍脈修墓,國庫無銀,我答應給他四十萬兩金子修墓。”

    四十萬兩金子?三百多萬兩銀?一噸過半的金子?

    就是齊老太君這時候听得也倒抽了口氣。

    這可是國公府近乎全部的存銀去了。

    國公夫人跟二夫人听了也是都不知道說啥話才好。

    謝慧齊也是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國公府的大腿不好抱,可皇帝的大腿更不好抱。

    皇帝這一要,就要掉了整個國公府的大半去了。

    難怪最近偏著國公府,敢情是用大價錢買來的……

    “咱,咱們家有那麼多金子嗎?”老祖宗都被駭得沒出聲了,謝慧齊在腿上擦了把手心的汗,舔了舔嘴,小聲地問出聲。

    “勉強有,今年年底把各處的銀錢收回就夠了。”齊君昀淡道。

    齊老太君這時候卻哭了起來,眼楮不停地往下掉,“我就知道,他不把我們國公府掏空他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人都死給他看了,可他還是不放過他們!

    老國公爺,您要是地下有靈,一定要跟先皇去說道說道,看看他給咱們留下的到底是個什麼皇帝,根本不給他們這些開國功臣的後輩一點活路啊。

    “祖母,您別哭了,只是銀子沒了,家產都還在……”齊君昀接過小未婚妻遞來的帕子給她擦了眼淚,“只要國公府不倒,這些銀子再過十來二十年也就回來了,您的曾孫他們還是用得到。”

    齊老太君一听到曾孫兩個字,哭聲戛然而止,然後她看了看這幾日臉上恢復了血色的小孫媳,然後湊過孫子耳邊,跟他講悄悄話,“給生幾個啊?”

    她很想要曾孫的。

    齊家有很多的後代,全是他們最疼愛的孫子生的,她就有臉下去見老國公爺了,也不枉他活著的時候對她那麼好。

    齊君昀想了想,給她比了個三字。

    “好,好,好。”齊老太君看了連連點頭,這下也不心疼那些金子了,抬起臉就去夠盤子里的瓜果,想揀個甜的來甜甜嘴。

    心里這時甭提有多高興了。

    這下國公府的老祖宗不哭了,還高高興興的,早習慣她變臉的國公夫人跟二夫人都沒什麼反應,即便是進來沒多久的謝慧齊也不奇怪了,把水果盤子端過來讓她挑。

    但這次齊君昀給出的是國公府近乎全部的庫存,一等午膳後老太君睡了,國公夫人跟二夫人還是等了齊君昀,要听他把事情繼續說清楚。

    齊君昀下午也沒什麼事,跟謝慧齊出了內屋,見母親跟二嬸都在,就讓她們都坐下,他也坐下開口道,“今年陛下點的狀元是我舉薦的人,就是那個從東河過來的楚牙恆,他祖上也是從我們齊家出去的,其父乃現今東河縣令,曾也進京拜訪過我們府上,祖父與我曾提起他們家的人,是個好的,當年他們祖上也是我們祖宗放出去當官的。”

    所以,這實則也是依附他們齊家的下臣了?

    國公夫人听了點了頭。

    覺得拿幾十萬金買了個狀元不值的二夫人皺了皺眉,“一個狀元,這也太貴了罷?”

    “嗯。”齊君昀點點頭。

    “不僅如此罷?”二夫人又問了一句。

    齊君昀笑笑不語。

    等到隔日放榜,三甲所有進士的名次都出來了,二夫人一看榜上二甲之例里竟然還有她娘家佷子,這心下也是有數了。

    等到狀元當朝被欽點為戶部度支主事,她知道國公府的那幾位二甲的人也位列各部要害處官員之後,二夫人心里就有點明白這幾十萬兩金是怎麼花的了。

    這買的都是要緊的官位,按長遠來看,是肯定值的。

    二夫人娘家因此也得了個六品員外郎的官位,進國公府來給二夫人請安來了,娘家又來了人,總歸還是要靠著她一些的,二夫人也高高興興地見了。

    這廂殿試放榜,京中熱鬧歡騰,國子監也出了不少官員出來,國子臨主院因著要給這些監生賀喜,連著給監生們放了三日的休歇。

    謝家大郎謝晉平就帶著弟弟二郎謝晉慶從國子監當日下午就趕了回來,到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入了夜了。

    謝慧齊是小半個時辰前才得了下人的報,說弟弟們要回來,這時候已經是有些不安地站在府內的馬廄前等著人回來了。

    這時候國公府主院因著謝家兩郎的歸來燈火通明,僕從們也來來去去,準備著主子們要用的熱食還有湯水。

    謝家二郎是個調皮的,離國公府不遠了,他就已經出了馬車坐到了車檐上,興奮地對著車夫就道,“環大叔,你趕快一點……”

    說著就拿手去拍馬背,嚇得車夫忙拉繩,苦著臉朝他道,“小公子您小心點,傷著您了小的陪不起。”

    “晉平!”謝家大郎在車內嚴厲地叫了小弟一聲。

    二郎吐了吐舌頭,歡快地叫了一聲,“知道了,不搗蛋了,阿兄放心。”

    他終歸是怕兄長訓話,收回了手,看著前面滿眼的興趣盎然。

    因著他們的歸來,國公街這時也是燈火通明,還是半柱香前,國公府的管事帶著二十多個奴僕架著梯子點亮的。

    桔紅色的燈火在星光下漂亮得讓人心都是暖的,馬蹄打在石板路上輕脆聲讓人心醉,二郎從來不知道回家是這麼美妙的事情。

    家里有阿姐在等著他們歸,有喜歡的人等著他們回,二郎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扒開門簾對著里面坐著兄長咧嘴笑著問,“你說阿姐在家給我們做什麼好吃的?”

    說著摸摸肚子,“我還真是有些餓了,吃滿滿的一大盆飯都吃得下,阿兄你呢?”

    “進來吧……”大郎見外面兩邊守著的僕人緊張地看著二郎,生怕他掉下來的樣子,他搖搖頭,朝身邊的位置拍了拍。

    二郎還是進來別給國公府的僕人添麻煩的好。

    “好勒。”二郎一個機敏的貓腰閃進,就進了四壁都掛了小油燈的馬車內,然後一屁股坐到兄長身邊,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兄長身上,臉上帶著笑道,“阿兄,我好想見阿姐,現在就想見到,我都能聞到她身上的清香味了……”

    說著就陶醉地深深呼吸了一下,逗得他兄長都笑了。

    “見著阿姐穩重些,這麼調皮,她又要說你了。”

    “才不會,今天是肯定不說的。”好久沒見他,怎麼舍得說他?要說也是明天的事去了。

    謝二郎甚有經驗,謝慧齊一見到他們是真歡喜都來不及,怎麼舍得一見面就說他?所以等一接到弟弟們,小弟弟就像猴子一樣走在前面給她翻筋斗看,她也只是笑得全不攏嘴,嘴里也只道,“小心點,別摔著哪了……”

    那頭齊二夫人也是等在了半路,一見到翻筋斗的小毛孩,整個人都亮了,她看著精力旺盛一個筋斗翻到她面前就跪了地,嘴里還道“小的給二嬸”請安,整個人簡直就是笑得花枝亂顫,讓前面牽著大郎而來的謝慧齊見了都覺得忍不住低下頭偷笑了幾聲。

    **

    國公府因謝家孩兒的歸來也是喜氣洋洋,齊老太君甚至這時候也沒睡,等到謝家二郎到了青陽院,給她磕了頭,她才滿意地砸巴砸巴了嘴,又讓謝家兩個孩子在她屋里用了晚膳,她也跟著用了些,這才有了困意讓丫鬟扶著她下去了。

    謝慧齊伺候好了她睡著,出來後,听到下人說二夫人帶著大郎二郎他們回他們的院子洗漱去了,便也讓丫鬟打燈去他們的住處看一看。

    到了他們住的升陽院,就看到國公夫人也在,正跟二夫人和府里的繡娘商量著給大郎二郎做新裳的布料樣式。

    見到她來,國公夫人朝她招了手,謝慧齊給她們欠了欠腰就坐到了她身邊。

    “正在沐浴里,等會才出來……”二夫人隨口跟她說了一句,就又朝繡娘道,“趁著他們在,你們就量好了他們的模子,他們下次回來可是要穿著新裳見客的。”

    五月京中多的是事,先是他們國公府要嫁女,還有地方送秀女的肯定要過來不少地方官,到時候有不少都免不了要到國公府走一遭,這種大日子,想來長公子也會帶著他這兩個小舅子長長見識。

    “是,奴婢知道了,二夫人放心。”

    “行了,先就這樣,退下吧。”二夫人往外揚了下手。

    等到下人退了,謝慧齊就探過伯娘的身子,跟二嬸小聲發愁地道,“二嬸,怎麼辦大娘子跟三娘子的事啊?”

    她想著這兩個姐姐姿色都不俗,宮中要選秀女,按伯娘跟她所說的宮里不管太後跟皇後都視他們國公府為眼中釘,肉中刺,生平最愛給他們國公府添堵的說法來,她怕宮里拿他們國公府先嫁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作筏子啊。

    “送家廟就是。”齊二夫人听了冷嗤了一聲。

    謝慧齊听了不敢反駁,虛弱地把頭靠在了國公夫人肩上。

    國公夫人拍拍她的手臂,沉思了一下,轉頭跟二夫人道,“你娘家不是有幾個還未成婚的庶佷子?”

    “讓她們去禍害我娘家?”二夫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禍害倒談不上,”國公夫人淡淡道,“你娘家都要靠著些人,嫁到你娘家,這兩個更是要靠你。”

    而且嫁到自家人里,也看得住,這心也放得下。

    而憑這兩個的姿色,嫁過去了,項家的庶子想必也沒什麼話說。

    再說,也只是庶子,不是嫡子。

    也影響不了項家正經的前途,不過是給她們條活路罷了。

    “三娘子你也願意成全她?”齊二夫人斜著眼楮看著她這個突然好心了起來的嫂子。

    “嗯。”談不上什麼成全,不過是給她條國公府庶小姐應該有的路罷了,齊母也不跟她這弟媳多說,淡道,“你看著有合適的,這幾日就給定了,先一天抬出去就是。”

    “我想一想……”

    “現在就想,明後日有空就去定了。”國公夫人冷冷地道。

    眼看就沒幾天,有什麼好推疑的。

    “就你好心……”見她為還沒嫁進來的小兒媳操心,齊項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但還是半垂了首,斂著眉頭仔細地想起娘家有哪幾個未婚配的庶子是沒成親的。

    謝慧齊見國公夫人終于插了手,親昵地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磨了磨,笑著輕輕地叫了聲伯娘。

    國公夫人又輕拍了拍她的手。

    等到大郎二郎出來,整個屋子就又鬧騰起來了,二郎眉毛色舞地跟她們說著學院的事,從他交了幾個小伙伴說到先生們有多喜歡他,事無巨細全都說得清清楚楚。

    末了,趁他喝水的時候,大郎看他,淡道,“怎麼不跟伯娘嬸嬸報你在學堂被先生打手板的事?”

    二郎頓時瞪眼,差點被水嗆著。

    “你搗蛋跟人打架打事怎麼不報了?”

    二郎手忙腳亂把茶杯放下,口吃了,“那……那……”

    “先生講學听不懂,被罰站牆腳的事也不說了?”大郎繼續冷冷地說著。

    二郎頓時哭著臉,“阿兄你別講了,我路上不是跟你講好的了嗎?咱們要報喜不報憂,是不是這個道理,二嬸?”

    齊二夫人哭笑不得,捏著他的小鼻子道,“在學堂也調皮了?”

    二郎紅著臉笑,見他阿姐也是一臉的好笑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並沒有責怪之意,他膽子也大了,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調皮,就是脾氣不好,記性也不好,老跟同堂的吵架,也被先生罰了幾次。”

    “但是,真的有先生很喜歡我的,一點也不愛打我手板,也從不留我的堂。”

    “那是被你氣得狠了,懶得再費心管教你,浪費他的心血。”謝家大郎又在旁冷言。

    小二郎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朝他不滿地叫道,“阿兄……”

    這下,齊二夫人跟謝慧齊又好氣又好笑地笑了起來,連國公府人都輕搖了搖首。

    這頑劣的小兒,真是什麼事只管往好里說。

    還好有穩重的大哥陪在身邊管教著,若沒個管的,這得飛上天去了。

    **

    謝家大小郎一歸來,國公府是真熱鬧了起來了,一大早,國公府的大廚房跟小廚房也都動了起來。

    弟弟們回來,謝慧齊也沒什麼時間陪著他們,先不管大娘子和三娘子的事,現在二娘子跟四娘子已經是妥妥地要嫁出去了。

    她也在離主院不太遠的地方讓下人騰出了個院子,讓二娘子跟四娘子搬過來安心待嫁。

    因著五月要忙的事多,國公府有好幾門屬臣要從地方進京,二夫人已經說了讓她幫著安置,她也怕到時候忙昏了頭忘事,趁還記得,就叫了二娘子跟四娘子過來到她這里拿嫁妝。

    她給了二娘子跟四娘子每人兩個在京中西市坊的小鋪子。

    “我也不管你們大小,都只當你們國公府的小姐,所以這嫁妝都是相等的,”謝慧齊拿出了地契擺她們面前,給她們說道,“鋪子我听管家的說過了,就是租出去,一年加一塊也能得個一百來兩銀,靠著這銀錢大富大貴是不能了,但多少能給你們貼補些私用,就拿著吧。”

    二娘子跟四娘子也都不說話,看著沒想過還能有這的嫁妝發呆。

    謝慧齊等會還要去看府里的裝扮,也沒多少時辰跟她們呆一塊,又把裝了銀票的盒子給了她們,“也是一樣的數,拿著。”

    把私房給了,她就拿出了當日要抬進男方家的嫁妝單子,里頭京中嫁小姐的十二抬嫁妝她們都有,另外謝慧齊又給她們添了六抬,十八抬的嫁妝用的都是京中的時興的好物件,也沒委屈她們。

    “鋪子跟銀兩是給你們的私用,沒寫進嫁妝單子,鋪子我也讓管事的跟鋪子那邊的人打過招呼了,你們回頭得空去接收了就是,給你們的全在這了,你們心里有個數……”謝慧齊看她們都低著頭不說話,也是嘆了口氣,“如果覺得哪缺了,有特別想要的,現在就跟我張個嘴,我這些日子忙,回頭也顧不上你們了。”

    二娘子這時候抬起了頭,眼楮里都是淚,朝她搖了搖頭。

    四娘子這時候是偏過了頭,拿帕子把眼角的淚擦干淨了,轉過頭朝她勉強笑道,“沒了,有這些東西就夠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嫁出去了會好好過日子的,不會給國公府丟人,妹妹若是想我了,差人來叫我一聲就是,我當天就回來看你。”

    謝慧齊也沒跟她們怎麼呆過,小時候的交情現在想來也甚是遙遠了,可就是不太熟,想著她們也是要出嫁了心中也頗有點惆悵,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只道,“你們過得好就行。”

    過得好,女人身上才能少些怨氣,心思也就容易寬大起來,這日子也才會越過越好。

    二娘子這時候已是哭得泣不成聲了。

    過年前,她還以為她這輩子無非就是這樣了,也許哪天熬不下去,一口老鼠藥下去,也就跟這世道了結了。

    但她沒想到還是讓她熬到了絕處縫生這一道,這麼多年熬下來,總算不再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

    “姑娘……”齊昱這時候在門外叫了謝慧齊一聲。

    府里事多,謝慧齊也留不了太久,朝她們道,“把東西收好吧,這幾日在府里好好養著,漂漂亮亮地嫁出去。”

    說著就起了身,二娘子跟四娘子忙站了起來。

    謝慧齊本來起身就要起,見到二娘子滿臉的淚,還是猶豫了一下,站到她面前拿帕子擦了她的淚,跟她和四娘子道,“我在河西的時候,也以為自己一生也無非這樣了,想著把弟弟們拉扯大,等他們娶妻生子了,我還了父母對我的恩情也就可以走了,從不曾想到過還可以回京,還可以進國公府,想來接下來不出意外,我就要在國公府過完我的一生,人的際遇是說不清楚的,誰都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我們今天覺得難,可是要好好過下去了,誰也說不準我們有天一覺醒來,會發現自己什麼都有了呢?”

    二娘子哭著頻頻點頭,再認同不過。

    四娘子也是被說她得哭了。

    謝慧齊走到門口時候,兩個人都朝她福了一禮,謝慧齊回首,轉過身也朝她們福了一禮。

    相識一場也是緣份,她還是希望這兩個姑娘家往後的人生安安穩穩,順順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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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發表於 2016-8-29 13:24:30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國公府現眼下是一有齊君昀扶持的官員攜家人要進國公府拜謝,二有外地進京要送秀女的官員也要前來國公府拜山頭,更別說五月初八還要嫁姑娘,這一次別說謝慧齊忙得兩眼發昏,就是國公夫人也不再坐在青陽院,而是移到了前堂主廳主持了大局起來。

    “孩兒已經讓繡娘們都分好徒弟了,有十個主針,每個主針帶三個女徒弟,名單在這,二嬸您看看……”謝慧齊這日在繡莊一把人分好,看過了她們的繡藝過了目,就匆匆回了府。

    這外地的秀女不比京中出來的那些,她們離京城遠,就是人長得天姿國色,在這衣裝上都是遜色些的,國公府的屬官人沒到,但求救的信已經先一步到了,現在國公府整個繡院和銀樓的的近兩百人都嚴陣以待,只等秀女們一進京,就量衣體裁日夜趕工,得在秀女進宮前把衣裳配飾都趕出來。

    齊二夫人接過匆匆過了一眼,就給了國公夫人。

    她手頭還有府里廚子的事。

    家里頭的廚子現下有點不夠用了。

    他們有四個地方的屬官進京,每個地方的官員所住的驛館皆不同,齊二夫人讓佷兒想辦法把他們弄到一處,這樣的話,送一個廚子帶兩個僕人過去就行了,但這事被佷子否了,官員所住之地是官府命定,在選秀之初,他不能插這個手,所以沒辦法,他們一下子就要騰出四個廚子出去照顧這些人的吃食。

    可國公府這段時日會大宴小宴不斷,一下子少了四個廚師,如何得了?

    齊二夫人是挑了又挑,最後只能挑出四個忠心,但手藝也著實好的。

    她挑好也是一陣肉疼,半垂著眼楮把清單給了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看了下她寫的四個人,遲疑了一下,看向齊二夫人。

    “我也知道他們廚藝最好,但沒辦法,他們是最可靠的,讓他們去給秀女制定最穩妥,也最對她們有利。”齊二夫人也是不快,皺著眉道,“誰叫事都趕在一塊了。”

    他們國公府是有人,還分得出去,有些攬了事的府里沒這麼多家奴,都饑不擇食出去借人去了。

    而那借來的人到底可不可靠,誰知道。

    他們府里終歸是不用到別的府里去借人用。

    “喜帖都送出去了?”二夫人問謝慧齊。

    “齊昱親自帶著人出去送的。”謝慧齊忙點頭。

    “就這麼定吧……”國公夫人把兩張紙給了她的主事婆子,讓她去辦事,“廚房里的人你去吩咐,告訴他們挑兩個自己人帶著,回來歸府,少不得他們的賞,繡院的事……”

    說著她轉身小麥,與她淡道,“你去替你們家姑娘跟她們送個信,人麼,你自小是在府里長大的,也熟,再把你們姑娘掌掌眼,知道了麼?”

    “知道了……”小麥忙福身。

    “嗯。”國公夫人點了下頭,又朝謝慧齊淡道,“與小麥訂親的小伙也是府里的家僕,不過現在在莊子里替你齊家哥哥打點著事,他身手也好,這兩日你就傳他回府,你跟前也多個跑腿的。”

    謝慧齊一听心欠腰,感激地道,“孩兒知道了。”

    國公夫人這時候又朝二夫人道,“府里宴席這些事我就管了去了,你僅管煩著那進京的官屬就是,慧齊還小,她要是有空,你就帶她去見識見識,你耐煩點,這些事早晚也要交到她手里,你現在教一點也是一點。”

    “說得我好像對她不耐煩過似的。”二夫人一听她這麼護短,沒好氣地道。

    國公夫人沒說話,只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接著又道,“你娘家的人來了?”

    二夫人干脆翻了個白眼,都不答話。

    “二嬸,您喝茶。”謝慧齊非常有眼色地給把茶端到了她身邊,還恭敬地彎著腰。

    二夫人扭過身去,不看她。

    “小二郎說,晚上想在院子里烤土薯塊吃,還說要請他二嬸來呢……”謝慧齊故作不知地嘮叨著。

    二夫人氣不打一出來,捏了捏身邊國公夫人的手臂,恨恨地道,“這是你兒子從哪找的鬼靈精?”

    國公夫人淡定不語,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仍自看著丫鬟剛送到眼前的物什單子。

    “二嬸,您說了半天的話了,喝一口罷。”謝慧齊還是給她遞茶。

    二夫人瞪她,“她們嫁好了,對你有什麼好處?至于你這麼上心嗎?”

    “沒好處,但也沒壞處,家和萬事興嘛……”謝慧齊賠著笑臉道。

    二夫人不是個不松嘴的,但就也是得哄著,態度得順著她一些。

    “就你事多,這時候也不忘給我找事……”二夫人皺著眉朝她沒好氣地說完,方才回過頭朝國公夫人勉強地道,“來了,在我院子里候著,我等會忙完就過去。”

    “嗯,能定下就今天定下罷,也沒幾天。”說著國公夫人朝謝慧齊揚起下巴,“等會你跟你二嬸一道過去。”

    “是。”

    “哪都有你……”二夫人白了謝慧齊一眼,“拖油瓶。”

    謝慧齊當沒听見,把茶往她手中遞,笑嘻嘻地道,“二嬸您喝茶。”

    齊二夫人沒好氣地接過,又恨恨地道,“厚臉皮!”

    謝大姑娘笑著摸了摸臉,不說話也不點頭,她們身邊的奴僕看了,有幾個膽大的都轉過身去悄悄地笑了起來。

    大姑娘橫下心下來了可不就是臉皮厚,二夫人也只能拿她沒辦法。

    **

    路上齊二夫人跟謝慧齊沒先說她給大娘子和三娘子挑的人,而是說起了位列二甲,現在已經是兵部員外郎的那個地方世族中的庶長子。

    “這事還是從府里的人挑?”齊二夫人問她。

    有些事說來她也是不如這個小姑娘清楚,畢竟,她不可能比她還走得與這國公府的主子近。

    “我也問過哥哥了……”謝慧齊也知道這個人身份重要,婚事不可輕率,“他說,有信得過的,有好的就定,如果定不下來也不要緊。”

    “那還是得挑?”

    “是好的就成。”

    “她們有什麼好的。”齊二夫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不過心里也因她這句話排算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問她,“君昀心里有沒有覺得好的?”

    謝慧齊听了誠實地搖了搖頭,“孩兒不知道,沒問過。”

    “這麼大的事,你不知道問一下啊?”齊二夫人一听,拿手捏著她的小臉蛋揪了一把,“什麼事都自己做主,不知道這樣遭男人討厭啊?”

    謝慧齊的臉收被她捏得紅通通的,她紅著臉笑道,“齊家哥哥說讓我做主。”

    “說是這樣說,誰知道他心里怎麼想的?你傻啊你!”齊二夫人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腦門。

    “我都听他的,他也知道我傻,不會騙我。”

    二夫人听這傻姑娘這麼一說,都沒力氣說她什麼了。

    那廂齊二夫人的院子里,項家的大嫂子早等在那了,見到小姑子一進了大門外面的奴婢們都在請安,她忙站了起來。

    齊項氏一進門見她站著,淡淡點頭,“嫂子坐吧?”

    “奉茶了?”她看向丫鬟。

    “二夫人,奉了。”丫鬟福禮。

    “嗯。”齊二夫人這時候拉了謝慧齊的手,推了她一下,道,“我娘家大嫂子,你叫嬸子就好。”

    謝慧齊忙去給項大夫人請安,“謝家小女見過項嬸嬸。”

    項大夫人早听過她的大名了,見她一進門就跟著小姑子差不多齊肩進門來就已經猜出她的身份來了,這時候也是忙不迭地去扶她,“謝家佷女別這麼客氣……”

    說著把人扶了起來,忙挑了身上最好的那塊玉佩送了過來,“也不知道今日要見你,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這也不是什麼好玉,但也是嬸娘的一片心意,你就留下罷。”

    “嬸嬸實在客氣……”謝慧齊忙福腰。

    “你項家嬸子給的,你就收著罷。”齊二夫人瞥了那玉佩一眼,見確實也不是什麼千金難求的稀罕物,朝小姑姑淡道,又道,“都坐罷,丫頭,你過來坐二嬸邊上。”

    “是。”

    一等坐下,齊二夫人也沒廢話,跟齊項氏說了要把大娘子跟三娘子要嫁過去的事,她挑好的人她也說道了出來,“我看死了的庶四房那幾個兒子不是都沒定?”

    “是倒是,”項大夫人頷首,面有難色,輕聲朝小姑子道,“不瞞你說,個個心氣高得很呢。”

    連府里的救濟銀子都不要,那大哥帶著兩個弟弟出去非要自己立出去說要闖一個名堂出來。

    現在都已經好久不回府里了。

    這事恐怕……

    “我听大哥說過……”齊項氏淡道,“大娘子和三娘子你也曾見幾眼,知道她們的長相,你今天回去把他們找回來,明天帶過來,我讓他們見個面,這事成就成了,不成我也不逼著他們。”

    項大夫人遲疑著。

    “後天讓我二佷子也帶著他的妻兒過來一趟,狀元郎要帶他的家人來國公府酬恩師,家里要辦宴,你讓他們也過來喝杯酒,你也來吧,我也好久沒怎麼好好跟你說過話了。”齊項氏淡道。

    她這話一出,項大夫人想也不想地就點了頭,“好。”

    說著就朝許了好處的小姑子誠懇地道,“你放心,我明日就把他們兄弟幾個都帶過來,其中的利害關系我也會跟他們說道清楚的。”

    “到時候再看罷,我說了,我不逼著誰。”齊項氏冷冷地道,“我話也不妨跟大嫂在這里說道清楚了,我雖然不喜歡那大娘子跟三娘子,但依她們的長相,配誰都不委屈誰。”

    說歸是這般說,第二天項大夫人一把人帶來,這兄弟三人中間的前面見過大娘子跟三娘子都點了頭,齊項氏當場就讓項大夫人保了媒,把婚書也讓他們簽了,日子也訂了,根本沒給誰一句反駁說不妥的機會。

    那項家的庶子中的大哥是個膽大的,看日子近得離譜本來有話要說,但也在齊項氏冷冷的眼神中止了嘴里的話。

    罷了,既然看得上,那就如國公府的意了。

    如若不是這般急,想來這等好事也輪不到他們兄弟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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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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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齊項氏把婚事一定,提腳就走了。

    項大夫人也急急領著這三個兄弟走了,回家準備婚事去了。

    隔著一道圓拱門的內屋里,謝慧齊跟大娘子和三娘子坐著,她也沒跟這兩個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姑娘意圖說什麼,而是叫來了小麥把筆墨拿來。

    “我給二娘子和四娘子備的嫁妝,你現在就去叫封管家備同等的一份,要這兩天就定下來,定下來來告知我一聲,我要過一下目。”小麥拿了筆墨來後,謝慧齊朝她道。

    “是。”小麥退了下去。

    謝慧齊意圖提筆,小紅小綠趕緊過來磨墨的磨墨,鋪紙的鋪紙。

    “小紅你去叫昱管事的來我這一下,我有事吩咐他。”謝慧齊又吩咐了小紅去辦事。

    “是。”

    謝慧齊是不能拿府里的鋪子給這兩個人了,她又額外給寫了一些家什到清單上當是補貼,她听說這兄弟幾個是在外還有田地的,自個還下地種田,听起來是有骨氣,但大概也跟清貧是掛著鉤的,她便把犁鋤等物也給添了,不算到嫁妝單子里,就是讓人提前一天送到男方家里去就是。

    齊昱一來,謝慧齊給了他她放在外面的小庫房的鑰匙,讓他帶著小紅小綠過去把放在最外面的箱籠拿出來。

    那個箱子里是國公夫人跟二夫人都看不上的東西,然後抬起了她讓她打發人去玩的。

    謝慧齊現在還沒見什麼太多人,就是前次去了趟衛府,可那次的見面禮也是府里出的,沒用到她的私庫。

    所以她的私庫里這些說來是給別人的打發一次都沒被挑過。

    齊昱帶了人把東西放下,謝慧齊接過鑰匙就讓他忙去,齊昱臨走前朝謝慧齊躬了躬腰。

    這腰躬得比平時還要彎一點。

    謝慧齊打開了箱籠,朝那兩個一直低頭不語的姑娘招手,“都過來,每人挑十樣,快過來吧。”

    她忙,今天不把這事辦了,她們也得不了更好的了。

    她已經是盡力,逮著空,也逮著時機盡量對她們好點了。

    “去扶大娘子跟三娘子過來……”她們不動,謝慧齊就讓小紅小綠過去扶人。

    她也不想去想她們現在此時心里是怎麼想的,只管做了她能做的事就好。

    她話一完,大娘子已經起了身,朝她福了一福,就半抬了頭過來。

    謝慧齊見她的臉色平靜,只是眼珠子有點紅,就知她應該不會失態了,就對她再招了下手,“大姐姐過來挑吧,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我給你們添的妝。”

    大娘子一聲不吭過來,看到箱籠里琳瑯滿目,又朝謝慧齊欠了欠腰。

    “挑吧。”謝慧齊回了她一禮,朝小紅道,“你去我屋里騰兩個妝匣過來,就擺在妝台中間的那兩個就好,還有已經備下的那兩份東西也帶過來。”

    那兩個不大不小,正好讓她們放東西。

    既然她另外還給二娘子和四娘子銀兩,大娘子和三娘子也是有的。

    大娘子已經蹲下了身,細心地挑選了起來。

    三娘子也被小綠扶了起來,她此時全身都沒有力氣,等到小綠扶她到了寶箱面前,她看著一箱子刺目僅用錦布稍稍掩著的珠寶,蹲到地上,把頭埋到膝蓋里痛聲失哭了起來。

    為什麼別人什麼都有,她卻什麼都沒有?

    “挑吧,喜歡哪樣就挑哪樣……”謝慧齊無聲地嘆了口氣,蹲□拍了下她的背,也沒再安撫她,而是走到一邊坐了下來,看著剛寫的清單細細琢磨了起來,看還能不能添幾樣實用的。

    她沒有太喜歡誰,也不曾討厭過誰,都是府里的姑娘,有些不能給的,那就從別處給她們添上去……

    她盡力,就是國公府已經對她們盡力了。

    但願她們能明白這個道理。

    不明白,她也沒什麼好法子。

    人都是這樣,隨著自己的命運往下走,三分天注定,七分也要靠自己。

    她能做的有限,但也因是有限,在這有限里能做的就做好罷。

    等她們挑好東西,謝慧齊又把銀票給了她們。

    做好這些她也沒用到一個時辰,就是這樣,已經有管事的找過她一兩回了,謝慧齊也知道外面樣樣都是事,她沒什麼時辰耗在這里,而且她做太多也中會刺二夫人的心,也只會被當作婦人之仁,她也沒跟這兩個姑娘家多講,該做的都做了,她起身朝她們福了一禮就走。

    走了兩步,大娘子叫了她一聲,“謝妹妹……”

    謝慧齊回頭,只見大娘子朝她福了福身,“多謝你。”

    謝慧齊點點頭,也沒作多想就要走,卻听這時候大娘子又笑著說了一句,“婚事我很滿意。”

    這一次謝慧齊又回了頭,看向了她,看到了眼淚從大娘子那絕美帶著微笑的臉流了下來……

    謝慧齊猜不出她是高興還是悲傷,一怔之後就朝她點了下頭。

    一直像魂游天外,頭都不願意抬起的三娘子這時候突然也抬起了頭……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也朝謝慧齊福了一禮。

    她步子後退了大半步,膝蓋往下彎,道的不是萬福禮,而是膝禮了。

    謝慧齊鼻子猛地發酸,也沒說話,朝她點點頭後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這些國公府的姑娘們注定與她的立場不一樣,她能做的都做了之後,也只能祝福她們各自珍重自己了。

    如果以後還能再見面,道聲姐姐安妹妹好,那就已是最好的善緣了。

    **

    國公府在四月底這天就把國公府大娘子跟三娘子的婚事也訂了,這事訂得悄悄,但向南院那邊的人都知道了。

    她們也很難不知道,大娘子跟三娘子也搬出了向南院,住到了離主院比較近的院子待嫁。

    她們訂得比二娘子跟四娘子晚,但卻要早嫁出一天,且婚事還沒有二娘子跟四娘子的熱鬧,因為府里已經沒有時辰去送請帖。

    但五娘子六娘子她們因此還是嫉妒得在向南院大哭大叫,被凶惡的管事婆子拿繩子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才消停。

    謝慧齊也是听了五娘子跟六娘子在向南院做的好事,听下人說她們往紅葉林掛白綾上吊後,她揉了好幾下頭。

    別的她不知道,但如果大娘子跟三娘子也像她們這麼能鬧,這嫁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她只能說五娘子跟六娘子運氣好,這時候國公夫人跟二夫人忙得根本沒空收拾她們,若換平常日子,她們就是不想死,也怕是死成了。

    這府里的男主子更不是個以死相逼跟他要東西的人,以前這府里的姨娘最愛做的是卻是府里的這幾個主子最痛恨的,怎麼到這步了,她們都還看不出來?

    明日就是狀元攜家人來國公府拜謝“恩師”,謝慧齊身為“恩師”的未婚妻,明天是要接待女客的,這府里的事已經忙不忘了,她卻還要跟府里的管事婆子過一遍明天要做事,也實在沒空去想向南院的事,听過就拋到了耳後。

    不管白天怎麼忙,晚上一家人總算是坐在一塊用了頓晚膳。

    大郎跟二郎也是跟著他們世兄出去見了一天的客,客還不是小客,都是些正正經經當大官的官員,二郎束手束腳了一天,回了國公府也是暈頭暈腦的,在飯桌上吃飯都是點頭腦袋打磕睡,齊項氏見把小孩折騰成這樣了,干脆接過丫鬟手中的筷,給二郎喂起了吃的來。

    大郎看了小弟一眼,見他實在是疲困,輕搖了下頭也沒說什麼。

    齊老太君本來不快這一個兩個今天都沒陪她說話,但一見他們臉上微略的疲態,老太太難得地按捺下了自己的性子沒說話。

    膳畢,國公夫人跟二夫人先去休息,她跟齊君昀伺候老太君安寢。

    齊老太君洗好腳後上了床,跟給她拉被子的小姑娘扁嘴道,“你明天還要忙啊?”

    “唉,是呢,祖奶奶……”謝慧齊猶豫了一下,跟老太君說,“要不我讓二姐姐她們來陪陪您?您上次也不是跟她們說了會話?您若是不討厭她們的話,我讓她們明天過來陪陪您……”

    老太君沒吭聲,過了一會有點沒精神地點,“那好罷,她們也要嫁出去了,見一次就見一次罷。”

    “您真好。”

    “哼。”

    老太君哼了哼鼻子,過了一會又道,“把那大娘子跟三娘子也叫過來吧,好歹我也是她們的祖母,這嫁出去之前,我也跟她們說幾句。”

    謝慧齊听了給她平被子的手一頓,然後笑著點頭稱了好。

    齊君昀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這不一會齊老太君也睡了,兩人一出了門,謝慧齊就跟齊君昀請示道,“明天我見著狀元郎夫人她們,也是跟著伯娘就好?”

    狀元郎夫人可是有兩子一女的人了,最大的兒子都跟他們小二郎同歲了,可跟她見面的話,她就得把狀元郎夫人當小輩看了。

    大忻以貴者為尊,尤其狀元郎還是她這齊家哥哥一手推上去的,說是狀元郎的再造父母也不為過,所以這“恩師”的名他是擔得起的,可她這沾著光的,把個比她大的嫂嫂當小輩,謝慧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這譜擺起來。

    想想,還是跟在女神伯娘後面當隱形人的好。

    但就是怕不能成。

    “不能,你得抽空見見牙恆的夫人,往後他們一家就往京里住了,往後她來國公府有事,求見的人也是你。”齊君昀見她听著就擠鼻子,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我不怕見她,”謝慧齊老實地道,“就是平時要叫嫂子的人,現在卻成了要跟我見禮,小一個輩份的人,我就在想我哪來的這麼大福氣呢。”

    齊君昀听了哼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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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京城的春快過,夜里已不見寒,楚易氏起身的時候格外小心翼翼,剛起身掀了被子,腳還沒下地,就听睡在里側的夫君叫了她一聲,“三娘?”

    “誒,你再睡一會。”楚易氏忙去拍了拍。

    “你要起了?那我也起。”楚牙恆一直睡得不深,見夫人要起,他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就再睡一會罷。”

    “我看會書。”

    楚易氏拿他沒法子,自己點了燈,正要回身伺候他的時候,楚牙恆已經自己穿起了衣裳來了,見到她要來,朝她揮手,“你忙你的去,我穿好衣裳自己就打水,把你的也打好,你只管等會來就是。”

    楚易氏笑了起來,鼻子有些酸。

    他們進京已有一年了,春闈前身上就已沒幾個錢,她之前身上戴的東西也都當了,連伺候他們的兩個丫鬟也賣了,現在家中只剩了個跟著他的小廝,還有一個照顧一家大小的老婆子,小廝昨天跑了一天的腿,現在估計累得起不來,婆子更是老邁,這個時候也是起不來,他們身邊便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好在牙恆高中,她這段時日也收了幾筆打賞和賀喜的銀子,總算是把去國公府的禮物備妥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安心,想起早點再去查看一番。

    “我不忙,我去打水。”楚易氏說著就去拿盆,卻還是被楚牙恆攔了。

    “外面黑,水井涼,我去動。”楚牙恆說著拿過架子上的洗臉盆往外走。

    等夫妻倆洗漱好,東西清點好,看書的也會了一會,這時候一家人都到齊了,楚牙恆也是過了一下禮單的目,又叮囑了兒女幾句,這時候天還只是微微亮。

    見時辰還早,起了一大早的一家人干瞪眼,楚牙恆看了看今兒個身上全都穿了新裳的自己和家人,琢磨了半晌,跟小廝道,“小圓,賣餅的應該出來了吧?你去買幾個餅回來吃吃。”

    “我去做吧……”楚易氏趕緊起身。

    “別了,別讓柴火味染了你的新衣裳。”楚牙恆趕緊道。

    全家人昨晚個個都清洗了一道,可不能沾了廚房里的味了。

    楚易氏也是作此想,先前才沒進廚房,她頭發昨晚是洗了三遍,進了廚房染了味沾了柴灰就不好了。

    而這天微微亮,國公府的青陽院里,一個小毛賊悄悄越過了門口打著哈欠拖著掃把的小廝,一見那小廝沒看到他,小毛賊高興得在長坪中翻了個跟斗。

    站在廊下值夜,還不到走的時候的護院站在院角也在打哈欠,看到小毛賊翻完跟斗還跟那拉掃把的小廝做鬼臉,把停了一下的哈欠繼續打完,搖了搖頭。

    這謝家小二郎喲……

    謝二郎扮完鬼臉,一個箭步就去了他阿姐的閨房,路過老祖宗的主廂房時,格外躡手躡腳……

    等他一來他阿姐房前,他稍稍推了下門,門一推就開了,他喜出望外,又是輕手輕腳地進了門,還不忘反身把門小心地推好恢復原狀。

    這時正等他要得意回過身,想去床上好好嚇唬嚇唬他阿姐一翻的時候,就听身後紅豆在欣喜地叫他,“小二郎,你醒了啊?”

    二郎痛苦地一閉眼,拿手攔了眼楮轉過身,“紅豆,你咋醒了?我阿姐呢?”

    “姑娘啊,姑娘也醒了啊……”紅豆茫然地看著他攔著眼楮,關心地問,“二郎你眼楮不舒服嗎?”

    二郎放下手,惆悵地搖了搖頭,越過紅豆往里走去。

    “二郎,你去哪?”

    “我找我阿姐。”

    “姑娘正在梳妝呢,你是大人,不能隨隨便便走了。”

    “紅豆你別跟我嘀咕,我要見我見阿姐呢。”

    “哦。”紅豆听了見攔不住,干脆隨了他,跟著他就往里走。

    謝慧齊已經穿好衣裳正在讓小麥梳頭,听到小調皮的聲音,就笑了起來,“搗蛋鬼又來搗蛋來了?”

    二郎朝她擠鬼臉。

    “洗漱了沒有?”

    “沒呢。”

    “小紅,你跟紅豆帶他去……”

    “是,姑娘。”

    二郎嘴里叫著“我不洗臉”被人帶走了,謝慧齊跟小麥道,“這幾天就得讓你跟著我一天呆到晚了。”

    “姑娘,您千萬別這麼說。”

    謝慧齊微微一笑。

    早膳時,一家人都坐好了,二郎才跟著大郎來了膳廳——之前二郎被大郎逮到,站在院子的空地里大聲朗讀課本。

    聲音大得老祖宗笑眯眯地頻頻往外看,不斷地點著頭,很是歡喜小二郎讀書的樣子似的。

    齊項氏一進小二郎進來就給他水喝,心疼地給他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疼,跟他道,“你以後可莫要頑皮了,你早上不是最愛念書的麼?怎麼就跑去跟你阿姐搗蛋去了。”

    “二嬸,”小二郎沮喪地道,“我在書院天天念書,念得舌頭都麻了,我就是想跟阿姐去請個安,不是搗蛋去的。”

    謝慧齊听了“噗嗤”笑,把筷子放到老祖宗手里,笑著跟她道,“在河西這頑皮小子要是醒得早,一早肯定要把家里人都嚇醒,嚇醒了還得意洋洋來跟我討錢要去街上買肉包子吃,跟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齊項氏听得也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摸了摸跟著傻笑的小二郎的頭,笑著道,“難怪你阿姐防著你。”

    小二郎臉紅通通,“我好久沒做了啦。”

    “來,來,祖奶奶給你錢去買肉包子……”齊老太君這時候也湊趣,從身上找了個金錁子出來就給他。

    “謝祖奶奶賞。”小二郎沒皮沒臉地過去拿了賞,還給齊老太君打了一個一揖到底的躬,逗得老人家眼楮都笑成了一要縫。

    **

    狀元郎一家人進了國公府,一家人都傻了眼,等到路過大前堂,說是去待家客的內堂時,楚家的小廝看著那高高寫著國公府三個大字的巍峨門府,腳都差點忘了動。

    等知道這只是一個前堂,而不是所謂整個國公府後,就是楚夫人臉色也動了動。

    她只是小官之女,未進京前,連官府都說得不太好,還是她娘舍了力,寫信千拜托萬拜托她父親一個在京的同僚其夫人每天教她說官府,她花了大半年這官話才說得好了一些。

    但現在一見到國公府,怕露怯的楚易氏緊抓了手中的帕子深呼吸了起來,這種日子里頭,她可莫要給自家夫君丟丑的好。

    這楚易氏是個性情堅韌的,緩了兩口就恢復了鎮定,楚牙恆這時候回過頭來,朝妻子安撫地笑了笑。

    這一下,楚易氏心底還剩的那點慌張也徹底沒了。

    他們是國公府里第一批來的客人,另幾位進元今日也是要來的,有一家還來得甚早,但被國公府的管事攔在了前面,等到狀元郎這一家進了門,眼看著差不多了才放了這來早了的一家子進來。

    這來早的一家子一進門,早前的歡喜已經褪去了一半,一家人也拘謹了些起來,不敢跟之前一樣喜得過了頭。

    這廂內堂里,齊君昀跟老太君坐在主位,國公夫人坐在老太君的身邊,齊二夫人則坐在她的下首,而謝慧齊就讓在了老太君跟國公夫人的中間當丫頭。

    狀元郎一進後堂,僕人就來報了。

    等到大忻定始十五年的文狀元一進內堂,謝慧齊看到一個樸實無華的大叔走進來後就眨了眨眼,腦補了一下這位看著老實的大叔稱長公子為“恩師”的場面……

    結果就是還是挺樸實的。

    事實確也是挺樸實的,楚牙恆一進來就帶著妻兒跪地給國公府的老太君請安,叫道齊君昀恩師的時候也甚是誠懇,場面看著無絲毫違和之處。

    但等到位列二甲的那幾個進士進來,這里頭就已經有相貌堂堂的小年輕小伙子了,尤其中間還有國公府看中的那個打算收入囊中的女婿。

    齊君昀扶持的人其實也分親疏遠近,其中有是國公府的家臣,有的是國公府的親戚,資質自然是不必說了,能考進殿試就已經說明他們要比許多人有長處多了,但這里頭也還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末了沒一會,二夫人就招呼著來的女眷跟她去國公府的花園走一走。

    國公夫人扶著老太君帶頭走在了前面。

    謝慧齊剛走在了後面,不等她言說什麼,那廂楚狀元在女眷動的時候,狀似不經意踫了踫楚夫人的手,楚夫人也是笑著看各位夫人圍著國公府的老祖宗和國公夫人走在了前面,方才跟在了最後。

    她跟謝慧齊差不多是同步踏出堂門的。

    “謝姑娘,您先前。”

    謝慧齊朝這個看著清秀柔美的婦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果然人不可貌相,狀元跟狀元夫人是一家,就是只出自東河小縣城那種小地方,但看這應對跟腦子,比京里那些從小就混跡如圈中的達官貴人之後並不弱上絲毫。

    “我曾听人說過,謝姑娘也是我們大忻狀元之女?”一出門,楚夫人就開了口,聲音溫柔。

    謝慧齊嘴角的笑意深了,“是,不過我阿父是武狀元,當不得楚狀元這個文狀元的重。”

    “您哪里的話,自古文武一家,哪來誰輕誰重之說?若說有輕重,您父親是大忻前些年的狀元,說來理應也是我家夫君再敬重不過的前輩了。”

    這話說的。

    謝慧齊笑著點了頭。

    “說來,我們楚家跟國公府緣份不輕,曾是國公府的家臣不說,說來,我們家跟您家的緣份也是不輕的……”

    謝慧齊听她話里有話,笑著朝她望去。

    這時候只听楚夫人也是微笑著說道,“謝姑娘不知道,您舅父谷大人曾經去東海就職路過我們東河之時,我父親跟我公爹都曾以熱酒招待過谷大人呢……”

    謝慧齊一听,臉上的笑容斂了,腳步也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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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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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她深深地看了楚夫人一眼。

    也是有點明白她夫君是怎麼被齊家哥哥看進眼了。

    這麼聰明的夫人,想來其夫郎也不會遜色到哪去,她之前看這夫妻倆的樣子也像是感情甚篤,管事婆子領著她們的孩子出去玩耍時,這位楚夫人盯著他們那幾個孩子,跟他們微笑揮手,而孩子們也頻頻回首看她的樣子,也看得出這一家子和睦不已。

    齊家哥哥怎麼看人用人,她還不知道太多,但好像也從這里可以窺探出一點模樣出來了。

    “是嗎?”謝慧齊停了下步,就若無其事地又重新走了起來,只是過來挽了楚夫人的手,兩個人挨得近了,她便道,“我記得我舅父應是定始八年遇過的你們東河吧?你們東河離東海離州遠嗎?”

    她停住腳步深深看她的時候,楚夫人心口就是一跳,不知為何,她就是不能小看了這個看著面如桃花的小姑娘,但一等她挽了她的手臂,她的心口就又放了下來,知道她這一舉,是中了這小姑娘的意了。

    中了意就好。

    “是定始八年,谷大人到東河的時候已是冬天了。我們河州跟離州是臨州,谷大人上任的地方就是離州的小東海縣,去小東海縣就必經我們東河,隔得不是太遠呢,姑娘,小東海與東河雖歸兩州管,但中間只隔著四個縣,我雖沒去過,但我听我家夫君說起過,這兩地之間的驛丁來往也是只需半個月就能到的……”楚夫人說到這朝謝慧齊小聲地道,“谷大人到東河的時候冬天冷,您舅父身上有著傷,在我們冬河養了兩個多月,冬天過了才繼續上的路,那時候他跟夫人就住在我們家,我公爹知道谷大人跟國公府的交情,一直待谷大人如座上賓,谷夫人那時候身子不好,我那時也跟我婆婆照顧您舅母過一段時日。”

    “嗯我舅父身上有著傷,我舅母身子不好,是出了什麼事嗎?”謝慧齊低著頭低低地道。

    “說是路上遇上了賊人,谷大人身上受了傷,谷夫人更是受了驚嚇,兩人到東河的時候身上就都有些不好了。”楚易氏也是低聲地道。

    “那後來好了?”

    “好了。”

    謝慧齊點頭,“那來年開春就去了東海離州了?”

    “是,”楚易氏本來就想攀上這謝家姑娘,這時候見她想知道,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去了之後有幾年海上不太平,谷大人常出海,您舅母也是身子不好,沒兩年,您表姐招了一個寡醫上門當了上門女婿,有了大夫照顧,您舅母身子總算是好了一些了。”

    “寡醫?”謝慧齊不是很明白這是什麼說法。

    “就是當地的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師的一個當地大夫,”楚易氏說到這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還是將那不好的說了,省得後來這謝姑娘知情了,會認為她為人不分重次,嘴里只會花言巧語也不說那重要的,“這寡醫是東海,甚至在我們東河,整個離州跟河州兩州都有些名望的一個大夫,就是其命硬了點,八字先生說他八字凶,克父克母克親族,一直沒有成親……”

    “那我表姐怎地就嫁了他?”謝慧齊已經無力走下去了。

    她一往旁伸出手去,小麥趕緊來扶了她。

    “去找個地方坐坐。”謝慧齊伸手拍胸順了順自己的氣,勉強出聲。

    這時候她不敢去想她心高氣傲的表姐是怎麼把自己嫁給一個克父克母克親族的人的。

    “姑娘,這邊來。”小麥見她氣虛神短的樣子,趕緊扶了她拐了個彎,去了不遠處國公夫人的花棚。

    一把她扶進去,等她坐好,小麥就跪著抬頭問她,“您有哪不舒服的?要不要奴婢這就去給您傳府里的大夫?”

    “不用了,我跟楚夫人好好聊聊,你去外邊守著。”謝慧齊扶了她起來。

    小麥擔心地看了她兩眼,“那奴婢去了,奴婢就在門邊,有事你喚我。”

    “去吧。”

    等小麥出去了,謝慧齊剛楚夫人還站著,指著對面的椅子道,“你坐罷。”

    楚夫人猶豫,看著那鋪著金色花墊的椅子。

    這花墊不知道是用什麼繡的,在陽光下還閃閃發光。

    “坐就是,這是我伯娘修花打盹的地方,是閑暇時用的,楚夫人不必拘束。”

    “是,那妾身就不客氣了,多謝姑娘。”楚易氏這才從善如流坐了下來。

    “你剛剛說的,”謝慧齊說到這咽了咽口水,方才接著說道,“你剛剛說的我表姐嫁給一個寡醫,可是有什麼內情?”

    “姑娘聰明,”楚夫人听了就接著輕聲道,把她所知的都一一說了出來,“那名醫說他有法子救治谷夫人,但谷家必須讓谷小姐嫁給他。”

    “我舅父不是那樣的人。”謝慧齊想也不想地搖頭道。

    她是知道她舅父的,舅父管教兒女都嚴,但再嚴,那也是個個護在身邊的人,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耽誤女兒的終身大事。

    “是,”楚夫人說到順著謝慧齊的話說了她兩句好話,“謝姑娘果然不愧為谷大人的外甥女,再知谷大人性情不過了,谷大人沒答應,但沒想沒幾天,谷小姐就放出了話來,說她嫁也可以,但這大夫必須當上門女婿她才嫁,沒想那名醫答應了,這事就這麼成了。”

    “我表姐這是……”謝慧齊說著不知為何心里堵得很,這話也是說不下去了。

    “姑娘,不瞞您說,那時候谷小姐也是沒什麼法子了……”楚易氏說到這聲音更低了,挨謝慧齊也挨更近了,“您是不知道,您大表弟在路上沒了,谷大人天天被上官追著出海追賊,您小表弟剛到小東海的時候才四歲呢,他也是個身子不好的,三兩天小病,四五天大病,這一家老少都是您表姐操勞著的,她不嫁也沒辦法,那個時候也就只能把人招上門,護著家里的兩個老少才是最要緊的啊。”

    “我大表弟路上沒了?”謝慧齊听得就喘不過氣來,等楚夫人話一止,她扶著椅臂就重重地喘息了起來。

    “姑娘……”耳朵靈敏的小麥這時候飛快跑進了花棚。

    “我沒事,沒事……”謝慧齊忍著胸口猛地一陣陣的抽疼,抓著楚夫人的手就問,“怎麼沒的?啊,怎麼沒的?”

    楚夫人看著她眼楮已經紅了起來,也是嘆了口氣,眼楮也是跟著紅了,“就是那次谷大人遇賊那次沒的,谷夫人也因這個心中有解不開的心結,一直郁郁寡歡,我听東海過來跟我公爹報信的人說,後來就是命被招進去的女婿救過來了,但也不見大好……”

    謝慧齊掩了嘴,把眼淚強忍了下去,過了一會,方才啞著嗓子道,“難怪這麼些年,也不見我舅父往京里送回點消息。”

    “不是不送,也不是不想送……”楚易氏說到這,朝小麥看了一眼。

    小麥見狀,很有眼色地飛快退了出去。

    “是他的上官是那家的人……”楚易氏拉著謝慧齊的手,在上面寫了“人”字,寫了俞家的前頭,“谷大人保住命已是不易,而我公爹和我父親他們也不好插手,他們的上官也是這家的,說來不瞞您,我夫家跟娘家是國公府出來的人,他們都是往京里送過消息的,但我們兩家派去送信的人就沒一個能回來的,姑娘,您出身高貴,自然知道這世道沒那麼簡單,而我們下邊的那些事比京里的更亂,我們這些小官小吏出身的,就是想往京里報個什麼,也總是半途被截,真正能報上來的,少之又少,尤其河州與離州的知州還是俞家的人,而我們是國公府出去的下臣,您想……”

    其實如若不是父母策劃得當,他們夫妻倆如不是從河州州城直接進京趕考,而是從東河上來,那就要比從州城來凶險得多了,其中他們兩方父親的敵人還有對方不知道會使出什麼殺手 來。

    地方官場的凶險,楚易氏也不知道這位謝姑娘能不能明白一二。

    謝慧齊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口氣出來,才恢復了點平靜,“我知道了,多謝你。”

    楚易氏忙低頭,“姑娘客氣,妾身不敢當。”

    說罷,又抬眼瞄了瞄她。

    “有話就說吧,沒事。”謝慧齊見她還有話要說,拉過她的手就拍了拍,“我不會見怪的,放心好了。”

    楚易氏听了朝她小聲道,“這事我听我夫君說,他已經跟長公子報備過了,我听我夫君的意思是這次選秀後,趁各地有不少官員都進了京,各州地方官的位置都要變一變。”

    謝慧齊看著她。

    楚易氏說到這朝她一笑,恭敬地道,“長公子是個能耐人,我听我夫君說,聖上都知道了谷大人在東海殺賊有功的事了呢。”

    當然這事,不乏他們楚易兩家操縱的手筆,她夫君也借此在國公府主子面前博得了狀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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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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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謝慧齊曾小心與齊君昀問過她舅父之事,當時齊家哥哥只是沉吟,爾後摸了摸她的頭,什麼也沒說。

    謝慧齊當他也不知情,就失望地沒再問過了。

    她這下也是知道了為何在這麼多與國公府有關系的人中他選了楚牙恆為狀元。

    把楚牙恆定為狀元,終根結底動的就是東邊那一帶官員。

    這楚家跟楚夫人人的娘家易家,但楚夫人就知這兩家不容人小覷了。

    “多謝你講這些給我听……”謝慧齊深吸了口氣,起身站了起來。

    這位楚夫人忙扶了她。

    謝慧齊展顏,與她往外走,道,“你平日若是有空,就多來國公府走動走動。”

    “謝姑娘的話,妾身會時常來叨擾的,若是來得勤了招了府里人的煩,還望姑娘莫要怪罪。”

    謝慧齊拍拍她的手,搖了搖頭。

    這一次謝慧齊路上一步也沒停就到了花園,老太君正坐在亭子中間皺著眉頭听著人說著話,一看到她來,大松了口氣,朝小姑娘不停地招手,讓她過來救她的老命。

    這些個年輕婦人,也不知是怎麼嫁出來當人婦的,個個嘴里說的話她都不懂,身上噴的香味害她老人家一直想打噴嚏,害她老想趕她們走了。

    “小孫媳婦兒,我累了,你扶我回去歇著罷,這里有你伯娘和二娘就好了……”老祖宗一等謝慧齊靠近她,就把手搭小姑娘手上忙不迭地道,甩下大媳婦和二媳婦先自行逃命去了,把她們留給了一群嘰嘰喳喳要人老命的婦人。

    謝慧齊扶了老太君回去,又朝齊昱吩咐給楚家的回禮加了幾樣東西。

    下午楚家人回去後,楚易氏整理了下國公府打發的回禮,發現有兩套價值不菲的體面頭面,即便是打發的布帛里頭有五匹是上等絲綢的,還有兩匹上等的棉布,最次的三匹,也是最好的麻布。

    她這下是真松了口氣。

    楚牙恆看夫人松了一大口氣,忍不住笑了。

    楚易氏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們一路走到京,不知背負著楚易兩家多重的寄望,兩家是舍出了兩家全力才把他們送了出來,他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她如何敢?

    **

    這夜剛入夜,國公府的膳桌才剛擺,城門那邊就有信差過來說,淄文縣的縣官一行人到了。

    這縣官離京城最近,也是每年都有條件來京登門給國公府磕頭的屬臣,也是來往最密切的,齊二夫人一听,就起身讓廚房準備吃食。

    齊君昀也是從膳桌上站了起來往書房走,老太君坐在主位前扁起了嘴,一臉的不痛快,這時候見謝慧齊也起身,心里就更憋悶了,怪聲怪氣地叫道,“你去哪兒啊?嫌我老婆子煩,一個兩個都不願意搭理我了是吧?”

    這時候齊君昀已經出門去了,還只走了一半的謝慧齊哭笑不得地回過頭,朝老太君不好意思道,“祖奶奶,我幫二嬸的忙去。”

    “有她一個就夠了,你回來好好吃你的飯。”

    “誒。”

    謝慧齊回來一坐下,老太君還是怪不高興,“就你們事多。”

    也不掰指算算,他們是有好幾天沒陪她好好用過一頓飯了?還讓不讓她活了?

    只是老太君這一留她也沒留多久,不一會,管事的就滿頭大汗來找謝慧齊,說長公子說她過去幫忙。

    淄文縣的縣官一家老少都來了。

    他們來了是來了,但官署安排的驛館根本住不下他們,他們還得國公府給安排住處呢。

    這事淄文縣的張縣官在信中只字未提,正腆著臉跟長公子求饒,二夫人那邊听了就讓姑娘過去安排,管事的只好來了。

    謝慧齊只好擱了筷子去,路上听管事的把這事的情況說了,她也是搖了搖頭。

    這張縣官的膽兒挺大的。

    但等見了齊家哥哥,見他臉色平靜也不像生氣的樣子,謝慧齊還有點奇怪,她嘴里吩咐著小紅小綠把這些人帶到已經收拾好出了的客院去,還朝他望了一眼。

    齊君昀見到她看他,朝她頷首,“過來一下,讓張縣令見見你。”

    那頭張異還沒等她走近,就拉著他的夫人跟謝慧齊下跪磕頭了,“下官見過謝姑娘……”

    謝慧齊嚇了老大的一跳。

    可張異不等她回神,就又抬手就招他家快被國公府下人帶出了府的六個姑娘過來,“快快快,快過來給謝姑娘磕頭。”

    也不知道那幾個姑娘是怎麼回事,一溜煙地全跑了過來,跟她們爹一樣,不等人反應就跪了下來,嘴里七嘴八舌地叫起來了,“給姑娘磕頭。”

    “給小主子磕頭。”

    更有甚者,還有人在道,“給小主母磕頭了,祝您長命百歲。”

    謝慧齊哭笑不得朝那個祝她長命百歲的看去,見是個可能沒小她多大的小姑娘,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抽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張異听著他家的姑娘們給以後給她們說媒的謝慧齊請安聲自個兒就高興了起來,他跪著也不起,就地手舞足蹈跟謝慧齊說道了起來,“謝姑娘,我听說國公府過幾天就有喜事了呢,恭喜您啊,我家這幾個听說國公府有喜事,就非要纏著我來國公府見見世面,這不,我一心軟就答應了她們,姑娘我給你說一下我家的這幾個姑娘啊,大妞,二妞,三妞……”

    “哎……”張家的大妞,二妞,三妞脆生生地應了聲。

    張異笑得合不攏嘴,“姑娘,這是我們家的三胞胎,我們淄文的三朵金花,姑娘們,給你們姑娘再磕個頭先。”

    “給姑娘磕頭……”那三個妞一听頭一致又轉到謝慧齊這邊,硬是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磕得謝慧齊不安地往齊君昀身邊挪。

    長公子這時候也是嘴角都抽了起來……

    他大概知道張異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了。

    “姑娘,下官給您說一下啊,我家就三個姑娘今年六月就及笄了,到時候就勞煩您了啊……”張異笑得合不攏嘴地說完,就又叫他的另三個三胞胎喊,“四妞五妞六妞你們等什麼?”

    “給姑娘磕頭!”又三個小姑娘朝謝慧齊砸頭。

    這姐妹幾個磕頭都不是用磕的,而是把頭一砸就砸到地上,頭一磕到青磚地就響起老大的一聲,嚇得謝慧齊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又忍不住去看她們,生怕她們把自個兒腦袋給磕壞了。

    可一等她們抬起頭,迎向她們笑意吟吟看向她的小臉,謝大姑娘是用了生平最強的自制力這才忍住沒失態。

    “姑娘,這三個長得一樣的也是我夫人生的三胞胎,今年就十三歲,還不太急,您就替下官操心操心這三個大的就好……”張異說著就朝大女兒一巴掌就揮去,“還不多給姑娘多磕幾個頭,磕得響點,磕響點她就能給你們定個好親事了!”

    “……。”就在這時,在謝慧齊還沒來得阻止的時候,英勇的張家三個三胞胎又給謝慧齊砸了一道頭。

    謝慧齊這下是眼角抽抽,嘴角出抽抽,已經顧不上失禮了,拉著齊君昀的袖角就小聲問他,“齊家哥哥,這,這咋回事?”

    “張異是齊昱家上兩代出了府的同枝,想來私下也一直有來往罷……”齊君昀淡道。

    這有來往,肯定是听說了她在京城大撒魚網給人做媒的事了,所以這姑娘生得多的張異兒子一個都沒帶來,光把女兒們都帶來了。

    齊昱這時候為自家出去的同枝滿臉羞愧地低下了頭。

    張異這時候看向齊昱,一把又拍向女兒們,朝她們喊,“還不去給你們昱叔叔也給磕個頭……”

    齊昱見張異已經不管規矩了,剎那落荒而逃朝門邊飛快閃去。

    有這樣的同枝,他實在沒什麼臉面見主子們。

    **

    這廂張異在國公府扒拉了兩口飯就走了,說是要去官驛負責淄文縣秀女們一行人的事,等他走後沒多久,謝慧齊也是把他夫人跟他的女兒們安排妥當了。

    張家的女兒們也不認生,見她過去問她們的安置,一個個都不見外地跟著謝慧齊的屁股走,走到哪就跟到哪,問她們有什麼需要的,一個個嘴里都說都好都好,完了又笑嘻嘻地跟著謝慧齊,她走到哪她們就跟到哪。

    謝慧齊差不多也是從客院落荒而逃的。

    這時候齊君昀也是送走了張異,听下人說她要回青陽院,在半路等了她。

    謝慧齊這是一從早上到晚上就沒松半口氣,見到他,肩頭就垮了下來……

    齊君昀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刮了下她的鼻子。

    齊大他們在前面點著燈,後面跟著小麥他們,僕從前後離他們都離得遠。

    “齊家哥哥,明天不會也跟今天一樣吧?”謝慧齊苦笑道。

    “張異是個不太講規矩的,而且他離京離得近,這才帶了家人過來,別的不會了。”齊君昀淡道。

    “張大人還真是……”听是個不講規矩的,謝慧齊也是實在佩服他。

    就這樣還能在長公子手下存活下來,也不知道手里有什麼特別大的本事才讓人刮目相看。

    “嗯,規矩是沒規矩了點,但他不按常理做事,做的事成事的機會也大,幾年前父親與二叔倒下,只有他淄文縣縣令的位置沒動……”齊君昀說到這,問她,“你知道淄文縣是什麼地方?”

    謝慧齊听倒是听說過淄文縣,那里盛產美女,是有名的美女之鄉,大忻出過的幾個貴妃也是出自那里,而且那里還盛產好幾種貢果,是有名的“貢鄉”。

    這樣的一個有名的地方,這縣官也是肥差,能做下來,想來也是要有幾個本事吧?

    看來,人還真是不可貌相。

    “我听說過一點,淄文是有名的上貢之鄉。”

    “嗯……”這時候已進內院,齊君昀牽了她的手,跟她淡道,“張異的意思是讓我在京里尋幾個後起之秀配給他女兒,也不需多好的家景,跟他們家差不多就行,秀才也可,我們家書院那就有幾個不錯的,回頭你給看看就是。”

    謝慧齊點了點頭。

    算了,這也沒什麼,既然有現成的人選,人家也是奔著目的過來,不算是添了多大的麻煩。

    見她這次點頭點得甚快,一點掙扎也沒有了,齊君昀也是笑了起來,回首低頭看她,“不說兩句?”

    “不說。”

    “那……”

    “嗯?”

    “牙恆的夫人跟你把事說了?”

    “嗯。”

    “怎麼不問我?”

    “想問你呢,可我也得有時間啊。”謝慧齊苦笑。

    “嗯……”齊君昀也笑了起來。

    謝慧齊這時候心里卻沉重了起來,眼楮鼻子嘴巴,無一哪處不苦,她眨眨眼,朝齊君昀道,“我舅父舅母他們,這些年過得是真不好是嗎?”

    “以後會好的。”齊君昀淡道。

    謝慧齊看著他。

    “不出意外,你年底就應該能見到他們……”齊君昀擦掉她眼角流下的淚,淡道,“等後年,就有人送你出嫁了。”

    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她舅父回朝之事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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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謝慧齊在臨睡前去了弟弟們的院子,大郎二郎今日哪里也沒去,在他們的院子里習了一天的功課。

    她去的時候已有些晚了,二郎一腳壓在被子上一手揉著眼楮滿是困意地叫她,“阿姐……”

    謝慧齊笑著應了一聲,把他不老實的腳給塞到了被子下,摸了摸他的小臉,輕聲道,“好好睡,莫要踢被子。”

    “唔……”二郎把頭在枕頭里揉了揉,打著哈欠點了下頭。

    謝慧齊溫柔地摸了摸的他,起身打算去大郎那邊。

    “阿姐。”

    她走到門邊的時候,小二郎含糊地叫了她一聲。

    “誒,阿姐在呢。”謝慧齊示意掌著油燈的小麥出去,輕聲地應了他一聲。

    “我好想你。”

    這時候,手里的光的小麥出去了,二郎的屋是黑的。

    謝慧齊在黑暗中看著二郎的床,眼角微酸,過了一會,確定二郎是睡著了,這才輕腳出了門去。

    大郎的臥屋就在二郎的對面。

    謝慧齊進去後,發現大郎的頭發是散的,但外袍已經穿好,想來是上了床听到她來才下床穿好了衣裳。

    “阿姐擾著你了?”

    大郎搖了搖頭,把剛從桌底搬出來的凳子又搬出來了一點。

    謝慧齊坐下後,他也挪了挪另一張凳子,坐得離她近了點。

    也不知為何,進了京他們明明更要相依為命,但他跟二郎見著她的時日卻比在河西的時候要少了許多。

    二郎想她,他亦然。

    但他不似阿弟那樣說得出口,謝晉平也知自己一輩子也不能說出一句像二郎對她一樣的話來,只能在看得見她的時候,能靠近她一點,就靠近她一點。

    她身邊總是暖的。

    “明早阿姐給你們烙餅吃。”謝慧齊看著他有些內疚,孩子回是回來了,但她忙一天,晚膳明明他們看著她回來坐在桌上眼楮都亮了,但她沒留多久就走了,一家人像樣的一頓飯都沒用。

    “不用阿姐烙,你多睡一會。”大郎搖了頭,“廚娘做的早膳好吃得很。”

    謝慧齊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她捏著手中大郎的手,輕聲問,“怪不怪阿姐?”

    “怪阿姐什麼?”大郎奇怪。

    謝慧齊低著頭笑了起來。

    她知道她住在國公府,外面有許多的風言風語,她不傻,他們在國子監肯定也會因為被人辱罵,排擠。

    要不然,按二郎那樣跟誰見面都要帶著三分好的人怎麼會跟同窗吵架?

    大郎手上還有目測起來絕對沒愈合沒兩天的新鮮傷疤呢……

    大郎看著她低著頭,一直摸著他的手,突然領悟了起來,下意識就想把手縮回來。

    “阿姐……”他有些不安地叫了她一聲。

    “誒……”謝慧齊低低地應了一聲,她把心中的苦水吞下,抬起頭朝他笑著道,“阿姐知道呢,知道你們不怪的。”

    她就是心里一時難受得很,想問問。

    其實不應該問的。

    “我這傷是我不小心摔著的,沒什麼事,我涂了藥沒幾天就好了,再過幾天傷疤也就淡了,阿姐你別擔心。”大郎說著,手上突然有滾燙的水滴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剎那之間,他啞口無言。

    他手心有近一寸的傷痕,是武課上有人把劍刺向二郎背後時他握住傷的。

    傷得確實有點重。

    他之前本來就一直藏得好好的,二郎也沒說漏嘴,但不知為何她還是發現了,所以一進屋來就握了他的手,而他卻欣喜于見到她一時忘了藏。

    還是被她發現了。

    “阿姐,”大郎被她的熱燙得心口也疼,他低頭抵著她半低的頭,輕聲道,“沒事的,大夫給我看過了,我就傷著了皮肉,沒傷著筋骨。”

    “嗯。”謝慧齊笑了起來,拿出帕子別過臉若無其事地擦了擦眼……

    “那個跟我打架的人不在書院了,他被他家人接了回去,先生們也都跟大家訓了話,沒有人會再在學院尋事了,我也不會去招惹別人了。”大郎安慰她,但還是沒有把真正的實情告訴她。

    “誒。”謝慧齊抽了抽鼻子笑了起來,讓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她听著就是。

    她不能讓他們離開國子監,也不能保證他們一生無風無險,也就只能如此,眼睜睜地看著了。

    “阿姐……”

    “阿姐沒事,就是看著你傷得重,一時難過。”謝慧齊側過臉,把臉擦干了,跟他笑著說道起舅父的事來,“我听你世兄說,我們舅父有望從東海回京了……”

    “真的?”大郎立刻正襟危坐了起來。

    “是呢,阿姐剛剛才從他口里得知的。”

    “那……”大郎這時候想起他曾以全心期盼過的祖母一家,憂慮地皺起了眉。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大表哥,他在路上沒了,堇表姐也不知道也有沒有印象,大表哥沒了之後,她就是家里的長女了,我們下面還有一個表弟?你還記得嗎?”見大郎點點頭,謝慧齊接著道,“因著家里人身子不好,她嫁給了一個當地的大夫,那大夫說是八字不好,命里克親,但她還是嫁了,大表姐小時候常跟我們玩,她跟阿姐曾悄悄說過等她長大了就要嫁一個像我們阿父一樣劍膽琴心,風華無雙的男子為夫……”

    “大弟,”謝慧齊摸著大郎怔仲的臉,朝他微笑道,“表姐好像比阿姐還要命不好一點,舅父的命也要比阿父不好一點,不知道表哥走的時候他是怎麼過的,阿父當年帶我們去河西的時候就跟我說過,我們哪個要有一點不好,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所以為了他們,他們阿父在河西四處結交朋友,到處施恩,他拼了命給他們姐弟幾個攢夠他死後他們都能用得到的善緣。

    他盡了他的全力,所以走的時候他還是能笑著的。

    可是舅父呢?不知道痛失愛子的他現在怎麼樣了。

    而她也算命好的了,至少去河西的路上,他們阿父全力護住了他們姐弟的性命,所以他們姐弟幾個誰也沒有失去誰。

    也至少就是他們阿父沒了,回了京,她還是進了國公府,還是有人把他們姐弟幾個攬在了羽翼下護著……

    哪像她那心高氣傲的表姐,怕是連掙扎的機會老天都沒給她。

    “阿姐也不知道怎麼說,”謝慧齊平了平難受得難以呼吸的氣息,跟他道,“但阿姐想,阿父既然讓我們姐弟幾個都活下來了,他給我們鋪了一條讓我們活著的路,我們最要緊的是讓自己活下去,這樣阿父阿母在地底下才覺得安心,你說是不是?”

    謝大郎听到這,如何能不知道她今晚跟他說這般多的意思,他抽了抽酸脹的鼻子,點了頭,“我知道了,阿姐我听懂了,我跟二郎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會讓我們都沒事的。”

    謝慧齊伸手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把眼里的眼淚強行忍了下去,笑著跟他說,“在阿父阿娘和阿姐的心里,你們才是最要緊的,這天下不會再有比你跟二郎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事情了,你可知?”

    “我知道的,阿姐……”謝晉平回抱著他,然後他看著站在門邊站了一會,听著阿姐說的話默默掉淚的二郎,朝他無聲地揮了揮手,讓他回他的屋去。

    看到他哭,阿姐就要更難受了。

    二郎見兄長朝他揮了又揮,擦著眼淚轉過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等一到床上把被子拉到頭上,他最終還是號啕大哭了起來,“阿父,你出來背背我,我想你得很,你出來吧,阿姐好累的……”

    可他哭得再凶,這夜過去了,他們的父親還是沒有出來。

    **

    大郎受傷之事,他們不說原因,長公子也沒特意跟她提起,謝慧齊也就當不知。

    這夜跟大郎說過之後,她想大郎以後跟二郎肯定行事更會小心,以性命要緊,心下也稍微安慰了點。

    路上小麥說小二郎在屋里哭,她也是愣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去找他。

    人長大,總是有些眼淚要流的。

    五月初二這天,項家那邊就送了聘禮過來,這上午的聘禮一下,中午就又有進京的屬官來國公府。

    國公府少不得又是招待他們,又帶走了國公府幾個人。

    好在國公府已經從莊子上已經把能干的調回來了,所以除了定篤的事情比較多之外,府里倒也不至于慌手慌腳。

    但中午這人一走,下午謝侯府的人就過來了。

    不過這一次侯府挺有眼色,在帶人過來之後,先讓下人過來說明了來意,看什麼時間帶人過來謝罪的好。

    但這事被國公夫人親口否了,讓謝家的人不用過來了,把請罪的禮物送過來就好,這事她會讓國公府的長公子不日到皇上面前說清楚的,只要陪罪的禮物得當,這事也就了了。

    謝侯府的人臉帶苦色帶著國公夫人的話走了,謝慧齊一听國公夫人這麼安排,也覺得這樣好——這種時候,謝侯府過來的人若是又失心瘋再鬧一場,謝侯府不要臉面,國公府的臉面何存?

    這種要嫁女的時候,還是小心為上。

    京中這幾天因著秀女的進京熱鬧無比,國公府本來只有的三分喜氣因著京城的人聲鼎沸都增添了好幾分,就是兩個臉色不佳的主母都沒擋著國公府下人的喜氣洋洋,更何況還有個溫柔和善的當家姑娘,年輕一點的下人們掩不住還跳脫的本性,臉上也是笑意不斷,看得二夫人一等背過人,就拉著臉皺著小聲嘀咕說給自己听,“有什麼好笑的?笑笑笑!小心本夫人讓你們笑不出來!”

    但就是她擺臉色,府里還是因大姑娘和三姑娘的出嫁歡騰了起來,先是老太君沒捱住小孫媳婦楚楚可憐的小眼神,給下人們發了賞,爾後國公府夫人也給操辦喜宴的一干人等也打發了點銀子,還下令這日下人的吃食就跟喜席上的擺席一樣。

    二十六道菜品的擺席讓國公府的下人們很是有了口福,就是過年,府里也不過是給他們添八個菜而已,什麼時候也沒有過二十六道這種的。

    五月初五就是大娘子和三娘子的嫁日,她們是從側門被轎子匆匆抬走,就是嫁妝也是前一夜就抬進了男方家中,除了國公府的下人,和外面听了國公府的下人漏了口風的幾個人,誰也不知道國公府在無聲無息中在同一天嫁了兩個女兒。

    那些收了請帖的,也只當國公府嫁女兒的喜宴是在五月初八。

    沒有誰听到那日國公府抬出去的轎子里,有姑娘為自己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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