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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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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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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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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09:42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齊昱!”

    眼看著那侍女的劍就要上齊昱的喉,齊昱反身腿一踢,把她手中的劍踢落了空中。

    他一個回身,把劍抓回手中,插入了太子的腰間。

    太子不以為怒,反而大笑,只是笑了兩下他胸間就有股熱血往喉口涌來,他下意識就閉緊了嘴,生生把血咽了下去,因此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太子!”怒氣侍女這時候臉上已沒有了之前的堅定,眼楮里已經有了淚。

    “管事的,”大夫也是迅速在太子身上扎了兩根扎,朝齊昱沉著臉道,“如若能救就盡早救吧,皇宮里沒這解藥。”

    齊昱見這時候咽著血的太子還朝他笑,他苦笑著搖搖頭,朝太子道,“您是不知道,我們主子是好不容易給我們找了個小主母。”

    “賠……賠他個。”死了,就賠他一個就是,太子咽著血還不忘笑著跟國公府的笑面狐說笑。

    齊昱搖搖頭走了。

    山上書院的謝慧齊剛在武院安頓好兩個弟弟,看著他們睡著了,就又听小紅進門來,悄悄在她耳邊說齊昱來了。

    謝慧齊詫異,連忙出去見人。

    齊昱一見她,跪下就道,“听說您甚是會喬裝打扮?”

    謝慧齊挑眉。

    “您坐。”護衛速速搬來椅子,放到了她面前。

    謝慧齊坐下就道,“听誰說的?”

    “府里人說您在正月初頭打扮的模樣讓主子見了好半天都沒說話。”

    “這府里人都知道了?”謝慧齊听他這樣說也挺無奈的。

    “是的,姑娘。”齊昱沒有時間浪費,把來意說了,“這次我來,是沒有辦法,來托姑娘一事的……”

    “你說。”

    “太子中毒了,需要有人去國公府取藥,但通往國公府的路此時應是被人堵住了,而我等等會就要隨太子入宮,沒有太多的人手前去國公府,所以我想了一計,讓武院的師傅帶著人從正路前去國公府引開人手,讓您喬裝從另一條路去國公府報信取藥,您看如何?”齊昱快快說完,又把另外必須她去的原因在她耳邊速速地說罷,就抬眼看著她。

    謝慧齊想也不想就點了頭,“行。”

    齊昱沒料她這麼痛快,還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候謝慧齊已經站起了身,朝他道,“裝扮的東西都在山下家里,我現在就隨你下山罷。”

    她得趁兩個弟弟睡著的時候下山去,若不然,她就走不開了。

    這廂說完沒片刻,謝慧齊就又上了有功夫的丫鬟的身,把家里人都留下了看著大郎二郎,她則帶了國公府的丫鬟婆子下了山去。

    一進家中,她直奔後院。

    路上她已經選好了跟她一道去國公府的人,兩個身手比她要好多了去的小紅小綠。

    謝慧齊也把自己裝扮成了一個粗丫頭,她把牙齒染黃,就像生下來就沒洗過牙,黃牙中間的縫里還不忘塞條被牙蟲糟蹋過的黑鋒隙出來,然後她很干脆把灰撲到了頭發間又抖落了下來,梳了兩個左右一下一下的髻丫,然後在臉頰處涂了一塊黑泥……

    這時候,她吩咐要的餿水桶也拿來了,謝慧齊把她在河西穿過的舊衣裳拿了出來,把衣裳蓋在餿水上染味。

    這是貧窮的味道。

    兩個丫鬟的衣裳找不到舊的來,穿的太好,謝慧齊就讓她們去紅豆阿菊的房里把她們以前穿的拿過來。

    她把自己打扮好後,就折騰兩個丫鬟的。

    她頗費了一點時間,這時候前面已經有人來叫她,說太子要走了,臨走之前要見她一眼。

    謝慧齊看了自己一眼,挑眉朝來報信的板粟說,“能不見?”

    “太子鬧著見。”板粟無奈。

    謝慧齊搖搖頭,頂著張鄉下丫頭的臉去見了。

    太子看到人進來,上下掃了她一眼,就往她後面看去。

    後面跟著小紅小綠被太子打量個不休,頭只能往下低。

    “嫂子?表嫂?”太子試探地朝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叫。

    這時候謝慧齊已經走到了他面前,齊昱看到她居然都沒變臉色,依舊彎腰,“姑娘。”

    “見過太子。”謝慧齊頂著張鄉下丫頭的臉,行了個再優雅徐緩得當不過的萬福。

    太子的眼楮從後面移到了前面……

    他的笑容這時候略顯僵硬,“小表嫂?”

    謝慧齊見太子這麼客氣,淺頷了下首,再道,“見過太子。”

    太子傻眼。

    他身後的侍女戳了下他。

    太子迅速回過神,當即沖口就道,“你不是原本長這樣吧?”

    那得多丑?

    他表哥不會給自己找了個丑媳婦吧?

    “差不多就長這樣吧。”謝慧齊淡淡道。

    她不過是把臉弄黑了點,弄了點髒東西到臉上,再把牙齒脖子手什麼的也弄出了不相形之下不顯得突兀的顏色來,還在身上看得著的地方弄了點至少一年沒洗澡的頑固污垢出來,但臉還是那張臉,輪廓還是沒變的。

    太子臉上這時候頓時啥顏色都有,從青轉到了白。

    “太子,外面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可以上車了。”就在太子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這個“小表嫂”才恰當的時候,太子的近身侍衛飛跑進來報道。

    這時候也沒有什麼時間可耽誤的了,太子必須現在就走,那侍衛話一完,齊昱就揮手叫人抬起椅子來。

    太子被人抬了一段路後,不顧身上的傷,非要扭頭再看那丑姑娘一眼,但被他的侍女制止了。

    “樂桑,我表哥的嫡妻,以後的國公爺夫人不可能真這麼丑吧?”太子真是被嚇著了,自己死活都不管了,一個勁地替他表哥操心了起來。

    **

    丑姑娘在太子走後,天一亮就背了個裝了一背簍冬小白菜的舊背簍,帶著另兩個也背了一背簍小白菜的丫鬟從後山的小路上了路。

    她們現在是一家人里的三姐妹,去趕早集賣小白菜。

    身上的衣裳上面還沾著泥土里的尿糞味,聞得仔細了,還有餿水味。

    她們去集市里把家里所有的小白菜賣了,然後要去藥鋪抓藥給家中重病的老母喝。

    謝大姑娘喬裝能力是一把好手,從牙齒能武裝到手指甲,編故事也是,連他們哪個村哪個屋頭的都給編圓乎了,其中真實性至少有九成。

    她們趕著急路,兩個丫鬟先前背背簍的姿勢沒謝慧齊熟練,謝慧齊連忙在路上教了她們姿勢,讓她們背背簍的時候腰駝一點。

    干慣了農活的丫頭,沒有那麼直的腰。

    生活早把她們的腰壓得要比人低人一等。

    她們是翻過山進主城的,所以要比原本的路要多出一截來,等到她們遇上第一批大隊人馬的時候,她們身上已經發出了惡臭的汗味。

    那些趕著急路的騎馬人看了這三個站在一旁低著頭讓路的農家女,嫌棄地皺皺眉,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就揚鞭而去。

    一路上她們踫到了好幾隊人馬,有騎馬的,有沒有騎馬的,其中有一波人過來問了她們的話,都是看起來最大的小紅用著拘束緊張的話對應了過去。

    她們沿路遇上了不少人,但還算是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主城。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離國公府最近的東市坊還很遠,用走的也至少還要走近一個來的時辰了。

    這時候就是小紅小綠這兩個小從練武的走了這麼遠的路也感到了有些吃力,她們路上一路都擔心地朝謝家姑娘看去,見她一臉大汗背著背簍,但看著沒有停下步子的打算。

    這次必須謝慧齊來的原因是因為長公子庫房的第一道鑰匙在她這里,且有這一道大庫房的鑰匙不算,她還必須找到管家,國公夫人和老祖宗,要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的鑰匙,才能進入最里面的藥庫。

    大公子的庫房是石庫,且有機關,沒鑰匙是誰也進不去的。

    也就齊昱能知道長公子的鑰匙現在分別放在誰手里。

    而這個事情除了被長公子定下的謝家姑娘,誰也不可能去辦了,換個人去,鑰匙不全且不說,府里的夫人們也未必信得過。

    謝家姑娘必須冒這個險,她是眼前最適合的人選,謝慧齊听清楚了齊昱的話後也就一句話沒推托就來了。

    一路快走到了東市坊,這時候路上的官兵多了起來,走三步就有一個官兵,有人看到她們來還吆喝,“走走走,這是你們來的地方嗎?還不快走……”

    三個農女怯怯地站在一邊,謝慧齊甚至因為抬起手擦臉上的汗,怯懦地抬眼看著那些趕她們的人。

    見這三個人不安地站在那,趕她們也只是膽小地縮著身子不敢說話,上前催趕她們的那個官兵也不想欺負這些個膽小又弱小的小老百姓,不耐煩地道,“還不快往前走,走邊上點,到了菜場找個邊上的地方呆著,省得不長眼被馬踩死了也活該。”

    說著嫌惡地看了這髒兮兮的三個農女一眼,捏著鼻子帶著他的人走了。

    她們往更是挨著邊上走了,偏路中間都不敢走一步。

    很快,她們就到了東市坊國公府的秘密聯絡點,菜場轉過彎一家臨河的藥鋪。

    藥鋪老板見到小紅拿出信物出來,還真是愣了好大的一下。

    她們被帶入了後院,謝慧齊匆匆地把臉洗干淨了,等老板知道這就是謝家姑娘後,那眼楮都瞪圓了,在準備帶她們進入秘道的時候,他對謝慧齊是看了又看。

    謝慧齊只好把齊家老祖母送給她的鳳鐲小心地從胸口掏了出來,一言不發給藥鋪老板看了一眼。

    藥鋪老板迅速收回眼,這下可是不敢亂看了。

    她們進入了通往國公府的秘道。

    秘道那頭,已經得到了信報的國公府里管家齊封等在了口中,謝慧齊帶人一出現,他就忙讓謝家姑娘上了轎子,奔去老太君那。

    他也已經收到了東宮有變的消息。

    老太君那已經以淚洗面了,國公夫人和二夫人倒還是沒事人一樣地淡定,但等謝慧齊一進她們的屋,一陣汗臭味夾雜著惡臭味撲面而來,兩位貴夫人情不自禁地拿帕捏了鼻子,朝那個頂著一張國公府以後小媳婦的臉的小髒媳婦看去……

    謝慧齊一看兩位夫人都捏了鼻子,一臉完全掩飾不住的嫌惡看著她,只好無辜地眨了眨她的黑眼楮。

    她來之前,已經沒有時間更好的收拾了,能抽出時間把臉洗干淨,都還是她怕她們見了她嚇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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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16-8-29 13:10:28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謝慧齊是卯時出的門,一路都不敢怎麼停步,現在到了國公府已經是辰時末快巳時,太子毒發作時是午時,離現在已經沒兩個時辰了,她哪還有那功夫耽擱,更別論去換身干淨些的衣裳了。

    所以謝慧齊也不管兩位夫人是怎麼想她的,一把跪下就說了太子毒發之時,以及需取之藥。

    “祖奶奶,伯娘,二嬸,我的鑰匙在這……”謝慧齊一說完就把鑰匙拿了出來。

    這個時候,國公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朝哭得已經喘不上氣來的齊老太君道,“娘,君昀給你的在哪?”

    “我去拿,我去拿……”老太君哭得眼楮都已經看不見了,國公夫人扶她起來,她的身子就往後倒。

    二夫人也飛快過去扶了她。

    這時候誰也顧不上看謝家大姑娘的奇形怪狀和渾身的惡臭味了,國公夫人那頭是飛快取了鑰匙出來,對著謝慧齊就道,“跟我來。”

    她這時候只萬幸她兒子給她的鑰匙她從不離身,日夜都隨身帶在身邊。

    大管家齊封臉上也是冷汗出個不停,一見到國公夫人就道,“夫人,轎子已備妥。”

    “快!”國公夫人冷冰冰地喝出了快字,不等人說話她就已經快步出了門去。

    謝慧齊用小跑的才跟上她。

    一等進了轎子,管家在外面就在吼,“快,快……”

    謝慧齊一坐上去就被抬起的轎子蕩得東倒西歪,一個沒收住身子,腦袋就敲在了轎廂上,她顧不得疼,只能閉著眼楮用手平衡著身子。

    一路到了庫房前,謝慧齊下轎的時候腳都是軟的,一落地就跌在了地上。

    她從家中出來已經有兩個時辰沒歇過半腳了。

    這時候沒有人來扶她,謝慧齊咬著牙爬了上來,跟上了在前面已經是用跑的國公夫人。

    管家一路是跑過來的,也是一身的汗。

    “這是第一道。”國公夫人把鑰匙給了上來的管家,回過頭去看那灰頭灰腦卻還是用力跑了過來的媳婦。

    等人靠近,她拿出手拿袖子抹了她臉上的汗。

    “伯娘。”謝慧齊下意識就朝她嫣然一笑。

    國公夫人稍愣了愣,但也飛快回過了神,她沒說話,僅朝人點了下頭。

    “夫人……”管家急急地打開了門。

    “拿著。”國公夫人把抽出來鑰匙拿出來給了媳婦,拉著她的手就閃進了門。

    管家也是飛快入內,關上了門。

    緊接著他們跑到了第二道,第三道,等到第四道門打開,里面的光線已經暗了……

    黑暗中他們只听得見自己的聲音。

    “夫人,火折子在這。”

    國公夫人接過管家的火折子一言不發在前頭帶路,等到了藥庫門口,門一開就一片寒氣,沖得三人往後倒退了幾步。

    “媳婦,你隨我進去。”國公夫人冰冷的聲音在黑暗寒酷的環境里顯得更是沒有人氣。

    “是。”謝慧齊也是緊張不已,她雙眼僅能看清火光所在的那分寸之地。

    謝慧齊一進去才發現在最里頭的石庫是個巨大的冰庫,比外面的寒冬還要冷上幾分,她進去後就停地顫抖,牙齒也是不受控制上下踫著抖個不停。

    國公夫人一言不發,她觸動了機關,把能在冰庫點燃的“蒙火”點上,然後對謝慧齊一頷首,“看清楚了。”

    說著也不管她,自去翻那解子午毒的解藥。

    好在這藥她是認識的,所以翻了幾個櫃子,最終沒費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個藏有解藥的盒子。

    盒子上標有簽徽,是一只凶狠向天露出燎牙的凶獸。

    “看清楚了?”她問那茫然四顧的丫頭。

    謝慧齊看著四面長長整齊的櫃子,那些黑色泛著光芒的櫃子在慘白的燈下顯得冷洌又神秘莫測,她只看了幾眼就听到了國公夫人的話,猛地回過神來,朝國公夫人下意識就點頭。

    “那走吧。”國公夫人帶她來也只是讓她見識一次的,也沒想讓她一次就看全。

    說著她就去吹熄那蒙燈,又觸動了機會,讓那盞懸在小半空中的燈盞又藏回了原位。

    她回過身去拉小姑娘那還帶有余溫的小手,跟她淡道,“這燈火至多能在庫中燃半盞茶的功夫,下次你若是要來,記得抓緊時辰。”

    “慧齊知道了。”見她這時候都不忘教她東西,謝慧齊也趕緊斂了心神,讓自己顯得鎮定點。

    但她到底還是沒有國公夫人的鎮定,國公夫人一拉她出去,一手拉著她,把火折子給了管家,帶著她簡直就是庫房里箭步如飛,謝慧齊已是喘得上氣不接上氣。

    等回身到了第四道門,需要上鎖的時候國公夫人把她們的那兩把鑰匙給了謝慧齊,沉聲道,“我現在就要去宮里,你跟著大管家把門鎖好,知道了嗎?”

    “慧齊知道了。”

    國公夫人一等她話畢就朝她頷首,隨後就像一股冷風一般吹上了前,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姑娘,您來上鎖……”管家把大鎖搭上,退開到了一邊。

    那鎖摸著就足有十來斤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鎖,謝慧齊硬是花了好大的巧勁才把鎖鎖上。

    這時候管家的上前一步,檢查了下鎖就朝她道,“鎖好了,姑娘,我們去下一道門。”

    謝慧齊鎖第三道門的時候才發現這里的鎖每把都不一樣,每把都復雜無比,她手里的鑰匙的形狀也很是奇怪。

    第二道門就是管家的鑰匙了,管家鎖門的速度要比她快些,他們很快就到了出口處。

    一路就是用跑的,謝慧齊也還是看了幾眼這個巨大的庫房的樣子,里面裝的無數至寶每樣都讓她心驚膽顫得不敢多看。

    她小時候听她阿父阿娘說過齊國公府富可敵國,如今不過幾眼,就已經知道國公府的那富可敵國絕不是外面之人的虛談。

    而一等最外面的那道門鎖好,候在那的婆子朝謝慧齊就哭道,“姑娘您趕緊回去瞧瞧,老祖宗昏過去了。”

    謝慧齊閉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氣,一提氣就上了轎子。

    又是一頓好跑。

    一進了青陽院,齊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鬟急急跟謝慧齊報,“姑娘,大夫人跟二夫人都出去辦事去了,二夫人被大夫人叫走臨走前跟我等說,現下這府里就交給你了。”

    “知道了,祖奶奶如何了?”謝慧齊說著轉身就對大管家說,“您去辦您的事去,有事我會叫人傳你,小廝等也退出大門口去,等我傳話。”

    齊封躬身,“是。”

    不等主子說話,他轉身就揮手帶了人急走出去。

    這等大事,府里還需布防得更多。

    謝慧齊見院子里的男丁都退了下去,快步進了老祖宗的外屋就脫身上的衣裳,朝丫鬟道,“給我拿身新裳過來……”

    她身上太臭,怕進去沖著了老人家。

    “大夫過來了?”她又道。

    “府里的大夫帶著徒弟跟二夫人走了,現下已經出門叫城里的大夫去了。”大丫鬟見有她說話的地了趕緊道,“七婆婆在侍候著老祖宗。”

    謝慧齊點點頭,又把頭發拆了,“熱水?”

    “姑娘,備著呢,這邊有……”有丫鬟已經快步去抬了盆過來。

    謝慧齊匆匆洗了把臉和頭發,把脖子耳朵跟手洗了一下,衣裳這時候恰好也來了,她連忙披上就往內屋走去。

    這也只花了她僅片刻之間的時辰。

    一進去,七婆婆流著淚正坐在床邊拿著熱帕在擦老祖宗的臉,看到她來,就要起身給她行禮,謝慧齊一個箭步上前扶了她,“您就坐著。”

    “怎麼樣了?”她也坐了下去,她現在的手是冰的,也不敢去握老人家,只好看著老人家那晦沉的臉色輕聲地問。

    “老奴剛才化了顆救心丸喂進去了,什麼時候醒來老奴也不知道,不過我听著這心脈,好似是無事了,但老奴只略懂皮毛,這事姑娘還是等大夫來了再問罷。”七婆婆隔著被子握著齊老祖宗的手,哭著道,“我可憐的小姐,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這般遭罪。”

    “再傳人去門邊候著大夫,”謝慧齊說到這就朝七婆婆問,“叫的大夫是自家人?”

    七婆婆不停點頭,“是自家人,是自家人。”

    不是自家人,這個時候怎麼敢用?

    **

    國公府形勢如同大敵在前,一觸即發,宮中也是雲譎波詭,不可深測。

    國公夫人進宮面聖,讓人傳話說知聞太子命在旦夕,想送藥進宮,但她站在東南門那道女客進入宮內的門前一連半個時辰,也沒有人來開宮門。

    國公夫人雙手搭握,維持著面聖之勢一直沒動。

    直等到午時,才有急軍開了門,傳了她入內。

    “韋國公夫人,快快請進,皇上令你即刻就入東宮。”太子中毒,聖上到此刻才知消息,一听到國公夫人已經攜藥進宮,立刻傳旨讓她進門,來報信的急侍耽誤,出言就是一催再催,“您快快入東宮罷,聖上此時也前往東宮去了。”

    國公夫人沉著地點頭,腳下的步子一再加快,竟不比那急侍慢上些許。

    “太後鳳駕在此……”就在他們轉過興慶宮,轉而去往東宮的路上,前方突然有公公揚著嗓子在喝道,“前方何人?”

    那侍衛停了步子,眼楮急縮,往齊家的韋國公夫人看來。

    這時候,國公夫人臉色依舊未變,對身邊帶著的丫鬟淡道,“春杏,替我上前稟公公,就說是齊國公府寡婦齊容氏來了。”

    她停了步子。

    而侍衛閉了閉眼,一等丫鬟上前,就朝國公夫人輕聲道,“夫人,您現在把藥給我罷,我轉道替您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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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國公夫人不動如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夫人……”侍衛急了,連腳都帶動了半步。

    國公夫人直視著前方,冷冰冰的臉還是一片的面無表情。

    這時候丫鬟已傳了話退了回來,那廂宮里的公公尖著嗓子在道,“傳國公夫人上前說話。”

    國公夫人冷著臉快步上了前,一站到鳳輦前,不等人開口就先道,“妾身見過太後娘娘,太後千歲……”

    說罷就又冷然地接道,“妾身听聞東宮有事,身中巨毒,遂帶藥進宮,現先告退一步,還望太後海涵。”

    可不等她行禮轉身,太後的鳳輦上的簾子就被推開了。

    國公夫人欲要退後的腳步不得不止。

    “國公夫人,你這是從哪得的消息?”鳳駕上,當今的俞太後,一位慈眉善目,又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探出頭來,語帶關切地問。

    已經至午時了。

    國公夫人淡道,“是妾身听有人來報的。”

    “唉,這等事莫要是虛報的好,正巧,哀家也踫上了你,跟著你一道去看看東宮罷。”俞太後面色凝重,朝國公夫人一頷首,“你跟在哀家身後就是。”

    說罷,紗簾又被宮女放下垂了下來。

    “起駕。”公公又尖叫聲了起來,鳳駕慢慢被抬起,一步一搖往前走去。

    看這架勢不緊不慢,若是這樣走到東宮,東宮太子也就完了。

    這時那侍衛一等鳳駕走在了前面,對著國公夫人更是小聲急道,“國公夫人三思,您若是這麼跟著過去,到了東宮太子人也就沒了?”

    “看來這位大人心里清楚明白得很,知道太子中的是何毒?”國公夫人冷不防側過頭,雙眼藏著寒冰直視那侍衛的眼。

    那侍衛迅速低下頭去,額頭上,鼻子上瞬間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國公夫人說完,又端著她那張常年一個表情都沒有的冰臉轉過了頭,跟在了太後鳳駕後。

    **

    這廂皇帝急步進了東宮,就听他到大皇子在里面說著什麼,聞聲他更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等到他一進內門,里面的聲音就止了。

    一大堆大呼萬歲的。

    皇帝揮袖,看向那從床上跪到了地上的大皇子。

    “起。”

    皇帝看著他坦露在外的肩頭一片血腥,還未包扎,掃視了一眼就冷冷地道。

    他心情著實是有些不快的。

    他剛跟禮部的人在議明天祭祀之事,一出來就听聞東宮出事,急步趕來見東宮確是受傷,但小命看起來還是無礙,他這心頭是又惱又怒之余,又隱隱松了口氣。

    “朕剛和禮部的人商議完事情,出殿就听到你受傷了,怎麼回事?”皇帝勉強地給了大皇子一個他為何現在才來的解釋。

    “兒臣在路上遭遇了強賊,受了點傷,惹父皇擔擾,是兒臣的不是。”太子微微笑了起來。

    “國公夫人都听說了,現已進宮來了,說給你帶了救命藥過來。”皇帝淡道。

    “舅母自來疼我若命……”太子嘆道,“勞她費心了。”

    皇帝冷冷地看著這個心眼不知道長了多少個的兒子。

    國公夫人都知道從國公府進宮來了,他現在才知道過來,太子倒是好心境,對著他還說是兒臣的不是。

    皇帝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大皇子的就是他這份口不對心的稟性,明明譏嘲他連國公夫人都不如,還偏要說什麼兒臣的不是,一見到他,他這兒子就能堵得他全身都不舒坦。

    見皇帝不說話,太子輕咳了一聲,垂下眼自行替自己包扎了起來。

    他娘死了,又是個爹不疼的,一旦這命還活著,也只好自個兒疼惜自個兒一點,多活一日就是一日。

    見他不開口,皇帝也就坐在那不動,且也一言不發。

    外面傳來了大後駕到的聲音後,他方才站了起來,勉強朝太子道,“收拾好了就出來見你皇祖母罷。”

    “是,兒臣遵旨。”太子臉上又揚起了良善的笑。

    一等他出了門,他臉上的笑容便止在了臉上,眼中的冰寒如同剛才皇帝看他一般一致。

    “樂桑,替我著衣。”太子站了起來。

    “您再吃了這藥罷,二夫人道這是清血中的余毒的,說大夫人說于解藥不沖。”樂桑分完就把那盒子打開,捏了那清香撲鼻的藥丸,不由分說就塞進了他的口里。

    那藥丸入口即化,這一化完還口齒留香。

    太子還咂了咂嘴,嘴角又翹了起來,“還是我大舅母好。”

    經常給一送一的,他母後都沒這麼歡喜他。

    **

    太子一出來給太後請安,俞太後慈愛地朝他點頭,“起身罷,哀家剛剛才听說你父皇說你路上被賊人驚擾了,現在見到你見你沒事,哀家也放心了。”

    說著滿目的疑惑看向齊國公府的國公夫人,道,“國公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哀家剛剛听你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太子危在旦夕似的,你是從哪得的消息啊?”

    “許是妾身听錯了。”國公夫人漠然地道。

    “听錯了?”太後滿臉的不解,轉過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皇帝,“皇兒,哀家這一輩子都呆在宮里,這外面的事也不懂,不過,太子的事是可能听錯的?”

    皇帝笑了笑,抬眼朝他母後看去。

    俞太後看著兒子嘴邊的笑,卻冰冷的眼,若無其事地垂下眼,拿帕擦了擦嘴。

    太子出事,理應他是這宮里第一個知道的,想來按太子的為人,他一進宮就會差人來報,但他是跟禮部的人議完事出了殿才被人告知,可想而知,到底是誰攔了那些膽大包天的人不進來通報。

    而那些個膽大包天的人里,還包括侍候了他半生的大太監。

    他母後跟皇後,現在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想把太子就這麼給處絕完了,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皇帝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順著她們了,所以一個兩個都要把他當傻皇帝待了。

    “國公夫人有心了,太子既然沒事,你就出宮罷。”皇帝朝國公夫人說完,才回了之前太後的話,只見他朝太後看去,拿過她手中的帕子仔細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然後淡淡道,“明日就是父皇的祭辰,朕以為就是天塌了您都會在宮里父皇焚香誦經呢,想來也是太子之事煩憂了您,是太子的不是,回頭朕就讓太子給您陪不是去,您現下就回宮去罷,莫讓太子這個不孝孫子擔憂了您給父皇誦經。”

    “唉……”俞太後听了深深地嘆了口氣,又看向太子,關切地道,“你沒事就好,這樣祖母也放心了。”

    太子微笑點頭,“請祖母放心,孫兒一點事沒有,如父皇所說,是孫兒驚憂了皇祖母,孫兒先在這里就給祖母賠不是了。”

    說著又是跪了下去,痛快地給他這個恨不得他死的皇祖母磕了個頭。

    **

    國公夫人從宮里出來回了國公府,她帶走的一百家衛,剩了不到一半。

    二夫人走了暗道去送藥,倒是毫發無損回了國公府。

    這時候齊老太君也是醒了過來,一听說皇宮里的外孫已經沒事,又是哭著睡了過去。

    謝慧齊眼看著下午人都回來了,老祖宗也沒事了,就放松地昏了過去。

    國公夫人拿手一探她的額頭,發現這個臉色慘白的媳婦額頭燙得燒手,趕緊叫了大夫過來,一頓藥猛灌下去,到了傍晚這小姑娘居然醒了過來,說要回家。

    國公夫人都有些惱了,對著那一醒來就下床過來見她說要回去的人冷冰冰地道,“歇著,要回也是你好了再回的事。”

    謝慧齊無奈道,“伯娘,我是真沒事了,我若是不回去,家里兩個小的就要鬧翻天了。”

    國公夫人皺了皺眉。

    “是真的會鬧翻天的,伯娘。”謝慧齊一想小二郎若是沒見到她,肯定是又鬧了起來,恐怕又是拿刀又是要離家出走找她的,這兩樣事一樁都少不了,大郎呢?大郎平時肯定會管著弟弟,而這個時候,他也只會背了包袱默默地跟在弟弟後面,他是不明著鬧,但他這份連後路都算計過了的陰著鬧比二郎還狠。

    國公夫人遲疑著,本來想說把兩個小的接回來,但一想,這一次太子出事,不管是去接應太子的還是國公府護她去宮里的那些家衛死傷了近一半,她跟弟媳這兩天都得處置這些人的事情,這國公府也是陰氣沖天,下面的事也是一樁都還沒解決完,實在不適合小孩子這時候來這府里……

    她看向謝慧齊,“真沒事了?”

    “伯娘,孩兒沒事了。”一听她可能放人,謝慧齊趕緊搖頭。

    “我讓家丁送你回去。”府里實在事多,見她非要走,齊母這次也沒再說道什麼了,起身就去親自點了十個她信得過的人跟著小姑娘回去,又讓她帶走了一個大夫。

    “缺什麼派人來府里拿。”謝慧齊走時,她僅說道了這麼一句。

    謝慧齊朝她笑著點頭,給她徐徐道了個萬福。

    看著已經干淨美貌了的小姑娘給她微笑行禮,國公夫人覺得她這冰冷了一天的心好像稍稍好了一點,目送著她上了轎遠去。

    謝慧齊一走,大管家的就來報,“夫人,齊昱受了重傷被攔在西直門出不來,大夫也進不去,現下我們該怎麼辦?”

    等到晚上,人就更出不來了,齊昱就只能死在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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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發表於 2016-8-29 13:11:22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怎麼辦?”國公夫人冷冷地道,“殺進去。”

    他們既然敢留。

    他們當然敢殺。

    **

    國公府一片殺氣沖天,謝慧齊這時趕了回去。

    果不出她所料,她在趕回的路上遇上了背著包袱的大郎牽著二郎……

    謝慧齊一等下人把他們抱到馬車上,什麼話也沒話,一人一個巴掌就揮向背去。

    “啪”“啪”兩聲巨響,響得馬車外面檐上的蔡婆子拿著對掌對著老天拜。

    馬車內,謝慧齊拍完兩巴掌還不解氣,又去掐他的手,氣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你們是不是想氣死我啊?啊,是不是?”

    二郎被她打了一巴掌本來還沒吭氣,听到她連連說是不是想氣死她,他也惱了,扯著喉嚨紅著臉跟她吼,“你還不要我們呢,說好了的不會不要,你個……”

    “你再說?”謝慧齊咬牙看著他。

    二郎縮了縮脖子,把“小騙子”三字咽了下去,紅著脖子狠狠地偏過頭。

    他決定討厭他阿姐!

    至少得三天不跟她說一句話。

    “你也胡鬧。”謝慧齊看向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大弟弟。

    大郎這時候突然伸出手,摸向了她的額角,伸向了她故意拉下來了點頭發攔著的撞傷位置。

    “你疼不?”大郎靜靜問。

    只不過三個字,謝慧齊就紅了眼,抓過大郎的手握在手里,勉強笑道,“阿姐不疼,是阿姐在馬車里沒坐好,磕著了,過幾天就沒事了。”

    “嗯。”謝晉平點點頭,沒再說了。

    她既然不想說,那他就不問了。

    這時候二郎見到他阿姐出事了,拿眼角不斷瞄她,見她逮著了他的眼楮還瞪他,他更是不痛快極了。

    饒是如此,在他阿姐閉上眼楮後,他悄悄地吐了口水到手上,就往她頭上擦。

    阿姐上了藥,就不會疼了。

    筋疲力盡的謝慧齊知道是他在動,但這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睜眼了。

    謝天謝地,太子沒事,國公府沒事,弟弟們也沒事……

    沒事就好。

    **

    謝慧齊直到三月的初十,才接到了齊國公府的人的報信,說長公子回來了。

    又過了兩天,國公府那邊來了消息,說讓她帶著弟弟們過去一趟,說老祖宗想她了。

    謝慧齊忙溜地帶著兩個穿了新做的春衫弟弟去了國公府,她自個兒身上也是穿了新裳,一家人體體面面的,站一塊那如畫一般的風景絕沒有辜負他們爹娘給的好容貌。

    謝大姑娘還是特地收拾了一番的,她倒不是為了故意討她那長公子哥哥歡心,而是實在怕了她上次的裝扮又傳到了他的耳里。

    她那樣子,可是在太子那里過了眼的。

    若是給他丟人了,她也真是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現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過去刷一下存在感,把絕對真實的面目好好露一露。

    這廂齊君昀回來了兩天,兩天進出宮里不停,他也沒作甚,只是進宮陪皇帝閑話點家常,對于太子出事之事,一字未提。

    也沒提起他齊國公府家兵為護太子死亡數百之事。

    他就跟皇帝說點這次去東北的所見的鄉野之事,跟皇帝說說他會了幾個隱士吟詩作畫之類的小事。

    皇帝也不時時見他,他就去了皇帝允許他去的藏經閣一坐就坐半天,如同以前一樣,到點了就出宮。

    但也就這兩天,太後,皇後娘家的俞家出了事,俞家的大爺,也就是皇後的親哥哥,當今的國舅爺俞緒在府中暴斃。

    舉朝皆驚。

    連皇帝都嚇了一跳,急急譴了太醫和近侍入了俞府。

    當天齊長公子從藏經閣回了國公府,一如往常般看書練字處理府中的公務,到了時辰就去青陽院陪祖母用膳,等到老祖母說想小姑娘了,他也點了頭,“那明個兒讓她來罷。”

    謝慧齊就這麼被知會了一會,帶著弟弟們來了。

    齊君昀一見到貌美的謝大姑娘,在她行過禮後,朝她頷了頷首,轉身謝家兩個弟弟淡淡開了口,“功課習得如何?”

    大郎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稟了。

    齊君昀听著,也沒看她,手朝里一揮,讓她進去。

    謝慧齊忙跑過了里屋去看齊老祖宗。

    齊老祖宗這時候正在里頭的屋子睡得香甜,孫子回來,萬事無憂,好久沒實過一覺踏實覺了的她這幾天睡得格外的香甜。

    尤其一想俞家還死了人,在睡夢中她都是笑著的。

    謝慧齊看老祖宗睡得甚是香甜,甜得嘴角的笑都那麼滿足,看老人家睡的質量這麼好,她看得都有些想發笑,但也惟恐攪了老人家的覺,又輕輕地退出了床榻之處。

    “姑娘,您外頭坐,”丫鬟打了簾子悄聲道,“有奴婢在守著,您放心,老祖宗一醒,我就過來叫您。”

    “嗯。”謝慧齊朝她頷首。

    她一出了里屋,剛踩進隔著里外屋的那一小道走道,就听外面的二郎在跟他們的世兄道,“世兄不知道,阿姐凶得很,我說她做錯了事,說話不算話,我不理她兩天已是我好了吧?可她更凶,我叫了她阿姐她都不應,前天我叫她她才應我,才開始叫我阿弟呢,脾氣壞得很呢,蠻不講理的!”

    謝慧齊一听這調皮鬼背著她的面就說她的壞話告她的黑狀,哭笑不得,走出去就板著臉問那調皮鬼,“誰不講理了?”

    二郎沒想他背後說壞話的時候人就出現了,嚇了好大的一跳,“喝”了一聲就躲到了他大兄的背後去了,緊張地抓著他哥哥背後的衣裳,把腦袋都埋到背上去了。

    大郎無奈地搖搖頭。

    弟弟們還是讓阿姐跟他寵壞了,打也打不怕,訓也訓不服。

    謝慧齊見他還敢躲,更是氣不打一出處,正要上前說話,就看齊家哥哥看著她,眼楮依舊深得不見底。

    “齊家哥哥。”謝慧齊苦著臉,朝他福了個禮。

    齊君昀沒說話,在椅子邊的桌面上敲了下手,不等謝慧齊說話,齊大就躬身道,“姑娘您過來坐。”

    謝慧齊也沒多禮,快步朝齊家哥哥示意她坐的椅子上坐過去了,路中看到小二郎還偷偷瞧她,便凌厲地瞪了他一眼,嚇得二郎又縮回了腦袋。

    她一坐下,就有丫鬟婆子快快送上了茶水。

    “瘦了些,”齊君昀朝坐下的小姑娘淡淡道,“大夫怎麼說的?”

    齊國公府給她的大夫一直住在宅子里,天天替她把脈,謝慧齊是再知道不過自己的身體了,“好得很,大夫說我好生養段時日,這臉上的肉就又可長出來了。”

    她確實沒什麼大事,就是累狠了點,確實是好生養一會就好了。

    她最近也是不敢累著自己了,每天都是吃吃喝喝沒有怎麼動彈。

    她倒是再好不過,就是好長一段時日沒見齊昱了,她差人過來打听過幾次,都說齊昱重傷下了床,一直都沒好。

    “哥哥,齊昱怎麼樣了?”趁著機會,謝慧齊趕緊問。

    這時候大郎二郎也看向齊君昀。

    齊昱對他們非常好,齊昱在家的時候還教他們學問武藝,兩個兒郎听他受了重傷都很掛念他。

    “胸口受了傷,還需將養一段時日,等到夏日我再讓他回你家去當差。”齊君昀淡道。

    謝慧齊這可不是來討人的,听了這話臉也是紅了,“齊家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齊君昀見她臉紅,嘴角翹了翹。

    這時候外面來了下人,說是二夫人要叫謝家小郎去她那拿一下她給小郎找的書……

    “阿姐,我帶阿弟過去找二嬸。”大郎听了話之後不等謝慧齊發話就道。

    他知道二郎上次來國公府托二嬸找的書是為他找的。

    謝慧齊想了想,就應了。

    他們一走,謝慧齊這才發現屋子現在就他們兩人了。

    她往外瞧了瞧,回過頭有些納悶地問齊君昀,“哥哥,伯娘呢?”

    她每次來,伯娘都是在老祖宗這里的。

    “去俞家了。”齊君昀倚著椅子懶懶地道,伸出手摸了摸昨晚看了半夜書有些發僵的脖子。

    “啊?”一听俞家,謝慧齊呆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把頭轉過去看人。

    齊君昀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淡道,“俞家的大爺死了,我母親過去看一看。”

    好歹也同是國戚,也是世交,俞家的頂梁柱死了,是要過去瞧一瞧的。

    謝慧齊一听是俞家的大爺死了,失聲道,“真的?”

    見她臉色都變了,齊君昀嘴角揚了揚,點了下頭。

    “怎麼死的?”

    齊君昀沒說話,沒告訴小姑娘俞家大爺是死在美人床上的,僅淡道,“說是突然暴斃而亡。”

    見她听完握著嘴,眼楮骨碌碌地轉,齊君昀看著她道,“那位俞八爺這次應該會從古岑來京奔喪。”

    听到這話,謝慧齊本在轉著的眼楮定了下來,然後她愣愣地回過頭看著他……

    “俞八爺?”謝慧齊都有些發傻了,“他會來京奔喪?”

    “嗯,他之前幾年回了俞家老族古岑……”齊君昀淡淡道,“現在俞家大爺去逝,俞家老族的子弟應是都會來京奔喪,想來他也會來罷。”

    謝慧齊一直當那個污她母親之人還在京里,沒想,他居然已經不在了。

    但很快就要來了。

    她之前一直不願意去想這個人是怕她連以卵擊石的力量都沒有,尋仇不過是帶著大郎二郎一道找死,現在被人提起,加之之前俞家大爺所死之事,她一下子就覺得腦袋里有個洞就開了……

    “齊家哥哥……”她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他一聲,這時候就是齊大都退出去了,她還是特別小聲地問了一句,“是要出事了嗎?”

    謝侯府里侯夫人死了,她的伯父已經跟苗家下了聘禮了,婚事就在下個月,而這時候俞家的大爺突然就死了,謝慧齊不得不去想,這世上可能沒有這麼巧的事。

    “是要出事了?”齊君昀拿這話念了一遍,玩味地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淡笑著道,“我的小姑娘,是已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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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發表於 2016-8-29 13:11:50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謝慧齊被他這麼一說,渾身麻得一抖,但她還來不及說道什麼,他的手就伸了回去。

    她倒是有些不敢看他了,連忙收回眼。

    齊君昀摸了摸指尖,輕抿了口茶,又朝她道,“太子遇刺之事,你做得甚好。”

    謝慧齊這垂著頭不敢抬頭,心道自己活兩世的人,被一個小年輕調戲,居然臊得不敢抬頭見人……

    自古以來還真是被調戲的都沒有調戲者的有底氣。

    “太子賞了你些東西,我讓人放在給你騰出來的庫房了,得空你去看看。”

    謝慧齊又是點頭。

    “慧齊……”齊君昀又淡叫了她一聲。

    謝慧齊被缺了“妹妹”兩的叫法叫得膽顫心驚地抬起了頭。

    “抬著頭說話。”齊君昀淡淡地道,沒事人一般。

    謝慧齊咽了咽口水,“知道了。”

    齊君昀輕嗯了一聲,略一思索又道,“母親去了俞家,二嬸這幾日也是可能要去俞家幫忙,這幾天你就留在府中,書院的先生這幾日也會來府,大郎他們的功課有他們看著也妥當,我正巧也要考校一下他們的功課,你看如何?”

    “你來考校?”謝慧齊有些吃驚。

    “嗯。”

    謝慧齊當下就點了頭,“知道了。”

    她沒有多作他想就應了聲,有齊國公府從小就出了名學富天下的長公子親自考校,這就是她身為他未婚妻平時都沒臉敢求的事。

    本來有齊家書院的先生教導她就覺得已經夠了。

    **

    謝家姐弟要在國公府里住下來,管事的又是一通忙碌,所幸謝慧齊身邊的小紅小綠都提做了大丫鬟,她們自小在國公府長大,有著她們的收拾,謝慧齊倒也不用煩瑣事了。

    她現下最煩的,莫過于國公府庶姑娘們的婚事了。

    國公府出事,她一連十幾天都沒來,這事也暫且擱淺了,下午一等跟齊老祖母閑談的時候,她就提起了此事,也得知了國公府出事向南院那邊也有人作妖,被二嬸收拾了一頓,有幾個丫鬟小廝也就這麼沒了。

    “好好待他們,還是不听話,唉……”齊老太君說到向南院那邊出了內奸也是直嘆氣。

    謝慧齊也是知道國公府里的奴婢都是家奴,這家奴且每月都要領不少的月銀,也是一般侯爵家的兩三倍去了,她以前身在謝家侯府,所知道的侯府月銀也不過國公府下人的三分之一,齊國公府給下人發的月銀往宮里去比,怕都是只高不下,說國公府厚待奴婢也確是不為過。

    “二嬸處置妥當了就好,您就別放在心上了。”謝慧齊忙安慰。

    “我倒不放在心上,”齊老太君畢竟是在國公府活了一輩子的老人,高高在上了一輩子,被人侍候了一輩子,也就對身邊侍候她久了的幾個下人有點特殊感情,別的下人在她眼里再怎麼好也不過是下人,所做錯了那就全是他們的不是,是打是殺都不為過,她扁扁嘴,“就是讓他們好吃好喝的還不忘給主子添麻煩,這種人還是少養點好。”

    所以二媳婦說要減那些丫頭們身邊的丫鬟,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她身邊也有人侍候,少點也行。

    謝慧齊一听這話有點不對勁,旁邊伺候老祖宗的大丫鬟倚佩小心地看了老祖宗一眼,見老祖宗只顧著撿眼前姑娘剝好的花生吃,便輕聲朝謝慧齊道,“二夫人說府里的奴婢太多了,要送一些出去。”

    就是連世奴,不好的也要挑出去送了。

    國公府不賣奴婢,只是連同賣身契一同送出去。

    現在府里人心惶惶,眾多的奴婢現下都怕真被送出去了。

    這出去的日子好過不好過,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而國公府的日子不過好,一身四季每季有兩身新衣裳,吃得再錯每人碗里都是能見油葷的,月銀再少的下等丫鬟也有小半貫銅錢去了,那就是京郊的菜農一家人起早貪黑忙個不停也只能掙到的數。

    出去了,這日子未必有府里一半的好。

    這外面的普通人家里,就是好人家也是要十天半月的才能見頓葷食,豈是能與這國公府里頭的日子比的。

    府里的下人,越是下等的越是愛在別人都不知道的背後說道主子們兩句,可到了真正決定要決定他們是否出府的時候,一個個比誰都不安。

    有些人甚至都求到老祖宗院里的下人身上來了。

    可就老祖宗院里的下人,就是伺候了老祖宗好幾年的倚佩都不敢說自己這次會不會被二夫人送出去,她自忖自己沒有什麼大的過錯,但也是不安得很。

    她是一萬個想留在國公府的,國公府再不好,她只要再等兩年,一等年紀過了十八,府里管事的做主給她在府里挑個好一點的世僕,然後就去莊子做事,只要人不是懶的,做個幾年,就會有幾畝薄田,攢個幾十上百兩銀的也不成問題,做得好了,主子還會讓他們的孩子去莊院的學堂念學,念得好的,還會給脫了奴籍科考當官,這是主子給鋪的路,外面的平民百姓就是求一輩子都求不出這麼條路來,她萬萬不想被送出府去,然後找個一年都積攢不了幾個銅子的農戶嫁子,一輩子怎麼盼都盼不到個光出來。

    倚佩是家奴,她父母也是,這幾天她爹娘都是在屋中暗暗抹淚,生怕一家人就這麼被打發出去了。

    他們若是被打發出去了,這些年房里頭藏的銀錢也不是他們的,是帶不出去的。

    現在除了管事的,府里沒一個怕的,倚佩看謝家姑娘是個心軟的,見老祖宗也像是不在乎這事一樣,還是鼓足著勇氣把話說了出來。

    謝慧齊一听,一時也是沒領會過來倚佩話中的意思,她本人是個覺得國公府下人確實過多的人,一出去,三四十個下人隨便一吆喝就全跑出來了,主子沒幾個,下人好幾百個,這些人若是家丁家將,撐府里底氣的,養著就養著了,可一大堆下人,一個走廊掃地的都有專門的早中午三個,實在也是有點過于奢侈了。

    就是府里不被主母看重的庶姑娘們,身邊也都是有大小四個丫鬟的份例。

    當然,國公府養得起,養著就是。

    但國公府的主子覺得不需養這麼多,不養也挺好。

    謝慧齊覺得這事好,便點頭道,“挺好的。”

    她琢磨著能省不少錢呢。

    盡管國公府不需要省著花,但能省的省下,多大快人心?

    謝家大姑娘苦日子過習慣了,對于能省錢的事都熱愛無比,所以對二夫人的這舉惜再贊同不過了。

    見謝家姑娘點頭,一臉的贊成,大丫鬟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再多嘴,低下頭黯然地退到一邊去了。

    當晚國公夫人很晚才回,晚上的晚膳帶著謝晉平跟謝晉慶出去了的齊君昀也沒回來,謝慧齊一直在等著他們,沒想先等到了國公夫人回來。

    國公夫人是跟老祖宗住同一個院子的,回來見到老祖宗都睡了,小姑娘卻在,以為是等她有話跟她說,一等她見完禮,就朝她淡道,“俞家亂了套,府里正大打出手,這熱鬧本來要帶你去瞧一瞧的,但太亂了,等過兩天消停會再帶你過去。”

    謝慧齊听了嘴巴都張成了橢圓形,指著自己結結巴巴,“我能去?”

    “為何不能去?”國公夫人奇怪。

    “怎麼個去法?”

    “我以後的小媳婦就是了,”國公夫人一听是這個,輕描淡寫地道,“跟我身邊就是。”

    這麼好的熱鬧,不看看可惜了。

    就是她這種不想沾事的,都想天天跑去看。

    謝慧齊一听能去俞家,還可能不被轟出來,這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她果然是抱了條好大腿,沒幾天就水漲船高了,夠都夠不著的仇家居然可以上門去瞧“熱鬧”了。

    第二天國公夫人一早就出門了,不一會二夫人就過來找謝家小郎,听說被長公子帶出去見客後,有些失望。

    不過沒一會,她也就出府去了俞家。

    俞家現下好大的熱鬧,作為亡後一族的齊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這熱鬧她不跟著去瞅一瞅,也白枉做國公府主母一場了。

    謝慧齊這頭還沒見識到俞家妻妾扯成一團,不顧死人還沒進棺材就大打出手的壯舉,這天她沒跟著國公夫人去自是不知,只是她在府里也沒閑著,齊昱養傷,大管家的就叫了他們家的另一個兒子過來幫她做事,此人名叫齊斯,是個手腳極快的,謝慧齊剛吩咐他把那劉,李兩個先生請到府里來坐一坐,沒半天,這兩個書生就被請到國公府了。

    謝慧齊在簾子後看了看這兩個書生,看了幾眼,心中也是有數了。

    兩個書生都是書卷氣極重的男子,看著年齡確實不像她家的小屁孩那般稚嫩,確是結冠多年的成年男子,但樣貌也不老,看著清俊得很。

    光看外表的話,襯府里的那幾個美貌姑娘也還是襯得起的。

    加上這兩個書生只要不是糊涂的,跟著國公府,前途不說是無量,但只要聰明點前景也能熬得出來,所以頭一次做媒婆的人心里倒是放心了些。

    得知這兩個書生心里有了數,心應下了國公府府里的這門親事,她這廂又叫了七婆婆出來,讓她去把她挑中的幾個姑娘家的情況說一說。

    她還把四娘子也加了進去。

    急嫁的那八個姑娘,眼下也就大娘子和三娘子這兩個棘手的沒添進去了。

    七婆婆這頭過了好一會才出來,謝慧齊這頭正跟大管家從大庫房出來,就听七婆婆剛出來找她,忙回了青陽院,就听兩個書生都選了。

    一個選了二娘子,一人選了四娘子,正好都是排在最前頭的。

    謝慧齊一听說還是他們細細問過姑娘性情等選的,也是有些詫異,但對此又是松了口氣——選前面的好啊,後面的就是打起來,也是後面幾個的事,比大的和小的打作一團的強。

    等謝慧齊一听齊斯說兩個書生還沒走,讓大管家的留了用晚膳才走,她略想了一下,就叫了二娘子和四娘子過來。

    向南院往主院這邊走來最快也是要小半個時辰了,庶姑娘們是沒有在府里坐轎的份的,所以走來也是需要點時辰,但這廂還沒等謝慧齊估算的時間到,這兩個姑娘就到了,一見到謝慧齊身上還喘著氣。

    可能也是因著喜事,謝慧齊見到她們氣都喘不來的樣子也是笑了,也沒帶她們先進青陽院,就往待客的側堂那邊走。

    路上笑著跟她們道,“又不是什麼急事,二姐姐跟四姐姐跑這麼快作甚?”

    “好久沒見妹妹了,心里念得緊。”四娘子擦著臉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這天春的天還有些春寒,跑出一身汗來確是她有些急了。

    但不跑,心中更焦躁,等見到人就好了。

    二娘子這時候也是抹著汗朝謝慧齊笑了笑,等走了幾步順過氣來了,小聲地問謝慧齊,道,“妹妹領我們去哪啊?”

    “是這樣的,”謝慧齊見她們也差不多順過氣來了,笑著道,“這不我要在府里住幾天陪陪老祖宗,就把你們的事理了理,今個兒正好把你倆的婚事定了,這主我是先做了,而那兩個人現眼下正好就在府中,我就叫你們過來瞧一瞧,知道自己往後要跟什麼人過一輩子,心里有個譜,這待嫁的時日也好安心一些。”

    謝慧齊一說完,兩個姑娘都呆了。

    等到謝慧齊帶她們進了側廳,隔著簾子到拐角處清楚看那兩個端坐在凳子上和府中管事說話的清俊書生後,等認清了哪個歸她們的後,兩個姑娘只顧著喘氣,張著嘴巴瞪著眼楮瞧著屬于她們的那個,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見她們傻了眼,謝慧齊也沒覺得奇怪。

    說實話她見到這兩個書生後,也是奇怪這樣相貌一等的書生怎麼就沒招姑娘思春?她也是沒想撿了兩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書生的漏,知道沒給這兩個庶姑娘找太強差人意的婚事,她心里也是舒坦的。

    看她們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謝慧齊拉了她們往回走,走的時候兩個姑娘還魂不守舍,若不是身邊還有丫鬟扶著,兩個人都得跌倒。

    “嫁妝我也是幫你們開始選了,回頭就讓管事的給你們送些錦布過去,你們可以開始繡嫁妝了,至于成婚的時日,一等書生們請的媒人上門商議好,我就說給你們听……”謝慧齊一路走一路說,話還沒完,就被四娘子緊緊抓住了手。

    這廂四娘子一把抓住了謝家姑娘的手,抽著氣跟她道,“慧齊妹妹你等一等,等我喘過氣來再跟我說。”

    說罷,不信這等好事砸到了她頭上,四娘子眼一閉,身子往後一倒,就這麼昏了過去。

    二娘子在一旁喜得直掉淚,嘴巴又咧得合不上,干脆展開了帕子一蓋臉,嗚嗚哭了起來……

    謝慧齊在一旁看她們看得再次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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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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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這已是傍晚,謝慧齊還要回青陽院陪老祖宗用膳,沒一會就要走,二娘子跟四娘子在她走時要跟她磕頭,嚇得她趕緊扶了人,揮退了丫鬟下人無奈地跟她們道,“我知道你們現下覺得我好,我現在也是盡我所能為你們挑好的,但實話也是跟你們說了,你們是這兩位舉子自己選的,想必選中你們也自有他們的原因,你們身上有得他們喜歡的地方,你們若是歡喜他們,也是再好不過,但往後日子不管是好是壞,我也希望你們知道,長公子和國公府已經為你們盡力了。”

    謝慧齊這話也是希望她們知道,她們不差,有人喜歡她們,另外不管國公府夫人曾經對她們做過什麼,但她們現在能嫁出去,也是國公府對她們的恩。

    當然往後她們是怎麼想的其實也不重要,她們若想嫁進夫家有個娘家撐腰,還是得靠著國公府,尤其眼前這兩位,定了她們的主往後可是跟國公府走同一條道的,她們還是得跟著國公府走。

    她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二娘子跟四娘子現下腦子時只听得見那句她們是她們以後的夫婿自己選的,這下更是喜得頭昏腦脹,就是謝慧齊說完話就趕緊走了,她們還是對著她的背影給她磕了頭。

    謝慧齊回過頭看到頓時掩不住嘴嗚咽了一聲。

    這媒婆的活當干得真是折壽。

    她這世才十四歲啊,受得了這麼多的磕頭嗎?

    那劉,李兩個書生對國公府的這門親事也是上心,隔天就來了媒婆來合八字,定時間了。

    謝慧齊本來想怎麼樣也得過問一下二夫人,哪想這天國公夫人跟二夫人一大早就去了俞家,到了下午都沒回。

    她只好出面跟人定了。

    因著想盡快把這兩人嫁出去好解決兩樁心頭大事,謝慧齊擅自作主把婚事定在了時辰最適合的最早的那個時間——五月初八。

    那個時候正好不冷不熱,辦婚事的話酒席也好做,新郎新娘子穿衣裳也不遭罪,是再好不過的日子了。

    謝慧齊把時間一定好,還去過問了齊老祖宗。

    齊老祖宗對家里的這些庶姑娘們有點不喜,她總覺得就是因著她們的那些個姨娘她兩個兒子才敗壞,所以連帶她們生的女兒也不喜歡,但無論如何這也算是她的孫女們,听定了兩個要出嫁,她“哦”了一聲,對身邊的倚佩講,“那回頭你們去我庫里給她們挑十來匹好布過去……”

    說著就對謝慧齊道,“你等會去祖奶奶的箱子給她們挑兩套頭面,挑兩套戴得出面的罷。”

    說罷嘆了口氣,道,“嫁出去也好,省得給我孫兒添堵。”

    說到底,在她這里,什麼事都是給她孫兒添不添堵的事。

    但老祖宗不看重,但她給了話出來,謝慧齊也是跟著老祖宗在下午的時候兩個人玩鬧著說說笑笑,把給這兩個姑娘的頭面挑了出來。

    齊老祖宗的東西就是那不起眼的那也不尋常物件,何況謝慧齊是真跟這兩個姑娘掌了眼,選了兩套適合她們氣質容貌的頭面,等到叫她們來拿,人到了之後,二娘子跟四娘子壓根沒想到老祖宗在這時候就已經願意給她們嫁妝了,而且不是俗物,每樣都是她們只能在主母身上看著,卻從不可能真正得到的富貴頭面,從頭上戴的到耳環,項鏈,手鏈都有,完完整整的一套整整齊齊,二娘子跟四娘子當場就痛哭了起來,哭得齊老太君的眼楮都瞪大了。

    等到妝盒到了她們手里,本來止了哭的兩人捧著兩個妝盒子又是一頓痛哭,對著老祖宗是磕頭又磕頭,磕得齊老太君都發蒙。

    等小孫媳婦讓人領了她們出去,耳根子一時得了清靜的老太君一派劫後余生地拍著胸口道,“真能哭,還是嫁出去的好。”

    留在府里,好好的府里沒事都得讓她們哭出毛病來!

    這廂二娘子跟四娘子一退出青陽院,二娘子就主動走向了往日她絕不會多搭一句話的四娘子。

    在她眼里,四娘子就是那會吃人的陰溝里的老鼠,滿肚子的壞主意,誰沾上她都得倒霉,像五娘子就是。

    但現在,她跟四娘子就是同一個陣營的人了。

    兩個人都定在五月初八出嫁,她們是國公府頭兩個會嫁出去的姑娘,雖說跟四娘子是同一天出嫁,但二娘子此時完全毫無怨言,尤其在手里還抱著兩套每套都絕不少于萬兩銀的頭面後。

    “我們得商量個主意來,你帶著你的人到我那里住如何?”二娘子直接地跟四娘子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帶人搬到你那里也行,我們必須聯手,無論是保住我們的婚事還是我們手頭的東西。”

    四娘子本來喜得還找不著方向,听二娘子這麼一說,也迅速地冷靜了下來,下意識就攬緊了手中的寶貝。

    這是她的嫁妝!

    她以後保命的銀錢!

    “我的丫鬟有不可靠的……”

    “我們身邊有哪個丫鬟是可靠的?”二娘子冷冷地把事實指了出來,她們今天來連一個丫鬟都沒帶,不就說明她們誰都不信?

    “早晚會傳出去……”四娘子抱著盒子轉向牆壁,這里還沒完全出青陽院,所以現在的院門口並沒有他們那里的下人,可早晚她們訂親被賞了什麼頭面的事會傳出去的,到時候那些發瘋的姑娘們早晚會撕了她們吃了。

    “所以我們現在就要先做打算。”二娘子很冷靜,她是無論如何都是要帶著嫁妝出嫁的,她還有很好,很長的未來在等著她,她絕不會在生路近在眼前的時候死在這國公府里。

    她以前都沒有死掉,現在更是不可能!

    “要不要,把這事跟慧齊妹妹說說?”四娘子很快想到了主意。

    二娘子冷眼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四娘子被她看得心里發麻,硬著頭皮道,“不行嗎?”

    “你覺得就是她會幫我們,但長公子會怎麼看我們?”二娘子翹起嘴角,笑得甚是冰冷,“他只會覺得他給了我們一條活路,而我們卻要把我們給的活路堵死,像我們這種人,不去死誰去死?”

    總是不斷索取,她們就像生她們的姨娘了,到時候二夫人就真的可以眼皮都不用抬下就吩咐下人把她們扔去亂葬崗。

    這個話里最恨的時候,她以為四娘子明白,但看來,她這四妹妹腦子沒她想得那麼聰明。

    二娘子的話讓四娘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她知道這不是跟二娘子耍嘴子的時候,她只想了片刻就道,“我搬去你那住,你那位置最偏,誰來都能知道,而且你那不是還有道後門通往主院這里?”

    二娘子嘲諷地露出笑臉,“你倒是清楚。”

    “你那地方小,”四娘子腦子已經急速地轉動了起來,根本不理會她的嘲諷,快快地道,“這樣的話我住進來頂多就只可以帶一個丫鬟,到時候你說住不下就是,信不過的人少一個就是一個。”

    “現在的問題是,東西放哪?”二娘子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懷里。

    四娘子倒是笑了,她笑得越是驕蠻,“老祖宗賞的東西,誰能敢來偷?就是用搶的,也只有那搶的被打死的份,只要咱們不傻得把它們從手里流到別人手里去,它們就萬萬沒有從我們手里跑掉的道理。”

    “倒也是。”因過于在意反倒沒了主意的二娘子听到這話也覺得是,深吸了口氣道,“那你搬過來,我們聯手對付她們就是。”

    四娘子點點頭。

    “二姑娘,四姑娘……”听她們在角落悄悄說了一大堆也不走,青陽院的主事婆婆在門口疑惑地叫了她們一聲,“你們還有事嗎?”

    二娘子跟四娘子哪敢再留,都說道沒事就飛快地走了。

    等到國公夫人跟二夫人晚上回府,二夫人听說老祖宗賞了多貴重的頭面給那兩個庶女,倒是笑了起來。

    不管他們國公府那以後的小媳婦存的是好心還是別的什麼,這頭面一打發下去,那兩個被訂親了的庶女日子能好過才怪。

    一想這個,二夫人的心里也好過起來,也就無所謂下面怎麼鬧了,傳來了她的主事婆婆就跟她道,“看著她們點就好,那兩個已經訂了親的護著點,別這親事訂了到時候咱們府里沒人嫁出去。”

    畢竟是那小姑娘頭一份說成了的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這點面子她還是要給這府里的長公子留的。

    **

    一連幾天長公子都帶了弟弟們出去,謝慧齊也只能盼著他們晚上回來,見兩個小的一眼,送他們上床。

    這晚國公夫人跟二夫人一道回來,還是先了長公子跟弟弟他們,老祖宗那因上午跟謝慧齊打了小半天的花牌,下午又挑了半天的首飾挑花了眼還听人哭了一場,這下早已困得入睡了,謝慧齊跟著國公夫人看過入睡的老夫人一眼後,就又跟著國公夫人回了她的房,侍候她洗漱。

    她倒也不用真伺候人,就是跟在旁邊搭句嘴,遞個東西而已,國公夫人不知道她是等人等得無聊在打發時間,見她跟在身邊這麼殷勤,猶豫了一下就道,“明早你收拾一下,用完早膳就隨我們去俞家罷。”

    謝慧齊半晌張著眼沒說話。

    見她愣了,國公夫人挑了下眉,“不願意?”

    謝慧齊一個快步就上前,差點掉淚,“伯娘,我願意。”

    她也要去看熱鬧!

    這熱鬧肯定好看,要不然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二夫人怎麼可能回來的時候嘴角帶笑?若是不好看,這冷艷的國公夫人更是不可能天一亮,早膳一吃完放下碗就要趕去俞家?

    “嗯,願意就好。”國公夫人也知道她願意得很,不過該說的她也還是說了,“這兩天還是不太平,你跟著我去了一定要跟在我身邊,切莫亂走一步,也不要說話,看著他們鬧就是!話說到咱們身上來你也不用搭嘴,看我說就是。”

    “孩兒知道了。”謝慧齊喜得就差跳起來。

    等到長公子帶著兩個小的回了府,謝慧齊推著他們上前讓丫鬟帶著他們先進去給他們解身上的披風,兩個小的一走在前頭,她則眉開眼笑地湊到長公子身邊道,“齊家哥哥,明個兒伯娘要帶我去俞家瞧熱鬧。”

    齊君昀“嗯”了一聲,看向她。

    見到她的笑臉,他那張有些淡漠的臉上也有了點笑,“這麼想看?”

    謝慧齊咬著嘴笑著點了下頭。

    “過去了就切莫這般笑了,”齊君昀抬手,最終把想摸向臉的手摸向了她的頭發,順了一下就放下來淡道,“跟緊我娘點。”

    “伯娘也這般說。”謝慧齊點頭。

    “嗯……”齊君昀最終沒忍住,低頭看著她的臉還是用手背輕撫了下她的光滑的臉頰,然後抬起頭快走了兩步,背著手走在了她的前面。

    又被輕薄了的謝慧齊無奈地摸了摸被他摸過又徒然間熱得發燙的臉,心想這麼被佔便宜下去,反抗無能的她早晚都得習慣了不可。

    至少她可別老動不動就臉紅了,弄得她跟他一樣把持不住似的。

    長公子回了他的地方,謝慧齊就進了兩個弟弟的房,進到房里她才覺得二郎好像有些不高興,但問他出什麼事了他就是搖頭,一個字都不說。

    這時候深已深了,謝慧齊也必須回她的房了,見他不說也沒辦法,看著他們上了自己的床,就打算出來。

    正要走的時候,二郎那邊的睡房就傳來了叫她的聲音,謝慧齊掀簾進去,就听二郎趴在床口對她道,“今天有人當著哥哥的面罵我們阿父了……”

    謝慧齊一听一驚,忙進了門來,“誰?”

    “不止罵阿父,還罵我們不要臉,罵你不要臉,哥哥生氣了,和我跟他們打了一架,嚕,打得我腿都青了……”二郎把涂了藥的傷腳伸出來,把褲子往上卷,露出了傷腿給他阿姐瞧,“哥哥說不要講給你听,還跟世兄說好了一個字都不跟你提,可是我現在還是生氣……”

    他難過的事,都想講給阿姐听一听。

    這時候大郎在對面的睡床听到了這邊的動靜,就下床掀簾走了過來,對藏不住話的小叛徒搖了搖頭,對他們這時候已經是沉下臉的阿姐道,“是那些人趁世兄不在的時候亂說,我跟二郎聯手招呼了他們一頓,他們傷得比二郎慘,我沒有受傷。”

    “那是因為我跟哥哥厲害,他們沒用,五個對我們兩個還打不贏我們。”二郎大聲道。

    “他們有三個要比二郎小兩三歲。”大郎這時候也不忘據實以告。

    “那也是我們兩個打他們五個,我們更厲害。”二郎說到這,發現他的傷腿露出來半天也沒得到理應得到的安慰,就去拉他阿姐的手,“阿姐你幫我吹吹唄。”

    吹吹就不疼了。

    謝慧齊低頭仔細看了看傷口,見只是青了,而且腿上有藥油的味道,看來是已經過處理了,這心里也稍稍安穩了些,低頭幫他吹了幾下就把褲腿放下,把腿塞進了被子里。

    “是誰家的人罵你們啊?”謝慧齊故作平常地問,口氣甚至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那個……”二郎板起手指就要數,被他阿兄非常嚴厲地瞪了他一眼。

    他頓時語塞,想起他跟哥哥說好的這等事就不要讓阿姐為他們煩憂了的話,這時候才願意仔細想起這事的二郎慚愧地低下了頭。

    他一時生氣,又想要飛飛,所以……

    哥哥說得沒錯,他總是教也教不听,老忘事,二郎沮喪地低著頭,想若是自己這一輩子都沒出息,只能靠阿姐跟哥哥養,一想到這個,他就難受得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被子提到了腦袋,把整個人都蓋住了。

    “阿姐,時辰不早了,讓二郎睡罷。”大郎很堅定地拉了他阿姐起來,又拉著她到了門口,看著她沉默不語靜靜看著他的眼楮,他再次很堅定地道,“阿姐,我大了,很多事我知道怎麼處置,你能信我嗎?”

    阿姐侍候幾個夫人,忙著整個國公府的事已經夠讓她心力交瘁了,他不想連他們在外面的事她都要擔著,把自己給累壞。

    “大弟……”

    “我能的,阿姐。”見她開口,大郎就果斷地打斷了她。

    謝慧齊看著眼前堅定如鐵的大弟弟,好久後,她才黯然地點了點頭。

    是啊,大郎能行的。

    他已經長大了。

    她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讓他們長大的準備,何必這時候去打亂他們長大的步伐……

    她摸了摸大弟弟的頭,朝他微笑道,“阿姐知道了,阿姐信你。”

    等她轉過頭,莫名的心酸還是涌上她的心頭,謝慧齊一時之間沒繃住,眼楮溢滿眼眶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謝晉平看著他阿姐被拉長的背影在燈光中漸漸消失,好一會都沒有回過神來,直等到阿朔過來叫他進屋,他才發現那一直走在前方的人不見了。

    他推開了她。

    想必,她是傷心的罷?

    可這是他現在僅能為她做的。

    他是真的不想讓她這麼累。

    不知道他阿姐知不知道他此時的心。

    他長大了,他也是想保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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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謝慧齊低著頭出了弟弟們住的院去,再抬頭已是沒淚。

    她回了老祖宗的主院,腳步放得很輕。

    老人家早就睡了,可不能驚了她。

    她躡手躡腳帶著丫鬟們回了自己屋子洗漱,剛要就寢,就听外面有婆子的聲音,說大公子差了人送了件東西來。

    謝慧齊納悶,這夜深了,有什麼東西非要這個時辰送?

    她讓丫鬟去開了門,不一會丫鬟就拿了東西到里屋來了,兩手拉著的紙張看著居然是幅畫的模樣……

    本來上了床的謝慧齊也顧不得自個兒已脫衣了,忙掀被下了床,接過丫鬟手中的畫,一看,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長公子怎麼畫的,寥寥幾筆就把她擦眼淚的模樣畫了出來,畫中的女孩子兩只黑眼楮骨碌碌的,就是哭著還偷偷在打量四周的樣子,一看分明就是戒心甚重的她。

    謝慧齊拿著墨跡未干的畫上了床,看了好一會,又笑了起來。

    她知道這府里沒什麼事是瞞得過他的。

    但好在,他知道所有事,還能想著安慰她。

    也好在這樣的她在他心里,不見賊眉鼠眼,只見美好狡黠。

    這一夜,謝大姑娘把畫放在床一邊,睡得很沉。

    **

    開春的早上要比寒冬亮得早一些,國公府的早上不見雞叫,清晨就能听見幾聲鳥鳴。

    只是青陽院上下四十來個的僕人,早間一起忙碌起來,怎麼會也有腳步聲和壓低說話的聲音,但謝慧齊所住的這兩天,每日早上安安靜靜的。

    她不是個靜不了的人,但國公府的這種死靜總讓她有些許忐忑。

    可能她這世還真是個熱鬧的人,小時在侯府,沒兩歲一起床就要到父母的房里去竄個門跟父母嘮幾句嗑,去了河西更是一早就要吆喝著家人忙碌,就是住到了仙翼山山腳下,也是一大早就起來跟家人商量著今個兒家中的活汁。

    這熱鬧日子過慣了,冷不丁地冷清下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謝慧齊知道今天要去俞家,起得比以往還早了點,一起來看著伺候她的小紅小綠比在她家的時候腳步還要輕聲,她自己也放輕了自己的手腳。

    她今天穿了新衣,里里外外都如是,里頭穿了薄蠶絲衣,這種蠶絲衣輕便又保暖,這種里衣在春寒的天氣在里頭穿一件也就可以了,新裳也是較為平常穿的白色棉布上裳,下面外面的裙子也是素素淨淨,靜站的時候看不出什麼來,只有在走動間,裙擺繡的那些細細麻麻的小花才看得出來……

    這是國公夫人給她的新裳,謝慧齊一直放在屋里沒穿過。

    這種衣裳看著普通不如艷色的衣物起眼,但謝慧齊也是曾用過好東西的人,知道她用的東西價值不菲,這種看起來普通尋常時候穿的衣物,她娘以前也不過是一年添置三四身,再多的就不會再做了,因為一套做出來也是上千兩銀,一件裙子就要七八個繡娘的手工,哪是人月月添置得起的。

    今天跟著國公夫人出去,謝慧齊可不想給國公府丟人,就穿了好的。

    別人看不出來,那些名門貴族家里的人還是看得出她這身衣裳的份量的。

    她又把長公子特地讓她挑的長生縷在胸前戴好,一穿戴好披了披風出來就先去了國公夫人那里,在門外站了一會,才听里面有了點輕微的動靜,這才讓丫鬟去敲門。

    門很快就應了,國公夫人讓她進去。

    一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國公夫人愣了愣,招手讓她過來淡問,“怎麼起得這般早?”

    “來給伯娘請下安,我等會還想去廚房一趟,給老祖宗和您熬點小米粥。”謝慧齊一個福身就笑著道,眉眼都跳動了起來,目光閃閃。

    國公夫人想著她這起床後來要修剪一下她養的花,老祖宗那更是還要一會才起,這小姑娘呆在她這也乏味,便點頭道,“那就去罷。”

    謝慧齊得了應允,也沒動靜,等到國公夫人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這才福身準備去青陽院的廚房。

    她一走,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曲嬸便笑著輕聲道,“謝家姑娘也是真听話,什麼事都要過問您一下。”

    “這才是懂規矩的人家,”國公夫人走向她的小花園,神色淡淡,“你以為長公子會給我們國公府隨隨便便訂門親?”

    若是不懂進退的,她兒怎麼看得上。

    **

    這國公府的早膳用得極為平和,早間長公子帶了謝家兩郎過來用膳,一家的女人送了他們走,老祖宗听說小孫媳婦要跟著兩個媳婦要去俞家,又叫來七婆子一頓好找,把國公府從先皇那得的前朝的賞都翻了出來,硬是翻出一對白玉福鳥別在了小姑娘的兩個髻丫里,害得謝慧齊走路都有點想踮著腳尖,看戴這麼貴重東西的自己能不能飛起來……

    國公夫人因在江南的父親過逝不久,穿得也素,二夫人倒是沒什麼喪可守,穿得不招喪事人家的晦氣,但也不是那麼低調,她今個兒就戴了一套青藍寶石的頭面,從頭上插的三只釵子一只步搖,到手上戴的四中方鐲都瓖了鴿子蛋大一顆的藍寶石,只要是女人就能看得挪不動腳。

    謝慧齊剛到來用早膳的二夫人,也是好生瞧了一頓,還引得齊君昀看了她兩眼。

    等到辭了老祖宗,跟著兩個國公府的夫人上了同一輛馬車,謝慧齊就挨著國公夫人朝二夫人羨慕地道,“二嬸你今天真好看。”

    穿得好貴。

    張揚的二夫人听了嗤笑了一聲,朝國公夫人道,“別是看中了我身上這身罷?”

    說罷不等國公夫人說話,她就對謝慧齊道,“等我要死了,就把這套留給你。”

    謝慧齊一听就傻眼。

    就是相處了有一段時日了,她還是有點沒適應好國公府主子們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

    國公夫人這時候撩了撩眼皮,也沒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坐在身邊的二弟媳的腿一下。

    年經輕輕的,說什麼死不死的。

    那麼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往後的又有什麼熬不住的。

    二夫人見她撩話她這大嫂也沒什麼反應,見小姑娘躲到她的肩後也不敢說話了,她無趣地別過眼,伸出手翹起了點窗簾子往外面瞧去。

    國公府的主母們雖說只坐了一輛馬車,但帶著的下人卻是有六馬車,三個人每個人都是六個丫鬟婆子,再六個使喚跑腿的小廝,且尚不僅如此,這十個下僕中還有一個管事的和一個管事婆子,一個人就得帶十二個人,所以國公府的人一進俞家的門就是不浩浩蕩蕩的一群,想忽視他們都難。

    俞家現在主持內務的俞二爺俞二夫人一听齊家的又來了,氣得砸了手中剛握著的茶杯,痛苦地捶了下胸,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轉身就往門邊走,去迎那群該死的齊家人。

    這廂俞二夫人一往大門邊走去,就又有婆子跑出了滿額頭的汗來哭著報,“二夫人,大夫人又發瘋了啊,她,她……”

    俞二夫人面無表情地往外面走去,根本不想問“她”怎麼了。

    還是她身邊的管事婆子著急問了一聲,“大夫人又怎麼了?”

    “昨日剛剛進府的五公子剛過去給她請安,她,她,她……”婆子羞于稟報,跪下來就磕頭,不敢往下說了。

    “你這老東西,她什麼她,還不趕緊說!”管事婆子怒了。

    “她抱著五公子就親嘴啊……”那老婆子哀嚎了一聲,又是猛地磕了一個頭。

    這下管事婆子也是目瞪口呆,朝他們二夫人看去。

    “關起來,你們還不關起來!”這幾天被大夫人折磨瘋了的二夫人也是撕扯著沙啞的喉嚨在吼,“她是瘋的你們難道還不知道?要我說幾次關起來你們才把人看得死死的?一群廢物!養你們何用!你們這些沒長眼的……”

    不等二夫人這邊喘著氣把話說完,那頭有丫鬟急急走來,看到二夫人就跪下急道,“二夫人,齊國公夫人和他們的二夫人往您這邊來了……”

    俞二夫人絕望地一閉眼楮,又捶了一下喘不過氣來的胸,啞著喉嚨帶著哭音泣道,“這是要逼死我啊!”

    說罷,她顫抖著手指著那報事的婆子,“還不滾回去把人關住了,傳話下去,以後誰也不許去見她,誰敢抗命,就讓那人來找我!找二爺!”

    說著就轉過了身,深吸了口氣,朝齊家那兩個看熱鬧的人走去。

    俞二夫人沒想今天齊家來的還不只兩個,這兩個還帶了個小的來,一見她就脆生生地給她行禮,嬌美的小臉上一片甜笑,“謝家小女謝慧齊見過俞二夫人。”

    俞二夫人一听是謝家的種,頭就一陣的暈眩,她硬是把舌頭尖給死死咬住了,這才沒被氣得發抖。

    這丫頭一來,是想讓今天來俞家的人都憶起那樁被塵封了好幾年的丑事罷?

    一想大夫人瘋了,見著人就親的丑事快被人人皆知,這齊家帶著這丫頭來,是想讓俞家的臉面這幾天徹底丟光吧?

    當他們俞家真沒人了?

    他們俞家再沒人,現在的太後,皇後也是他們俞家的人!

    俞二夫人冷笑了起來,看著那謝家小女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說你父親死了?”

    謝慧齊臉上沒了笑,大大方方頷了首,“二夫人說的沒錯,我阿父沒了,比俞大爺還要早死了幾個月。”

    我們家是沒有了父親,你們家同樣也沒了當家作主的大爺。

    俞二夫人臉上的冷笑更冷了,“節哀。”

    “二夫人也節哀。”謝慧齊又朝她福了一福。

    見她說得跟死的是她丈夫一樣,俞二夫人臉色一變,又見國公夫人依舊一張死人臉冷冰冰地看著她,而國公府的二夫人一臉的譏俏,似在嘲笑她也就只能欺負下小姑娘了,她臉色便更難看了起來。

    “我還有事要去處置,不能親自招呼你們這些貴客了,國公夫人,我這讓丫鬟帶你們去女客堂罷。”俞二夫人生生把氣咽下,冷著臉勉強道。

    大夫人已瘋,小妾們也跟瘋了似的一個兩個作妖不已,她不能再跟著被人氣瘋了,若不然俞家的笑話更大了。

    “二夫人忙自己的去就好,女客堂在哪我們知道,我們自個兒去就行。”國公府的二夫人開了口,說完就朝國公夫人道,“大嫂,走吧,我認得路。”

    國公夫人頷頷首,目中無人地無視著俞二夫人,拉過謝慧齊的手就往前走去。

    等她們領著齊國公府的那浩浩蕩蕩的人一錯身而過,俞二夫人支著頭連喘了好幾口氣,才沒沖上前去把齊二夫人那張嘴撕了,把國公夫人那張死人臉扯了。

    這兩個死女人簡直氣煞她也!

    **

    謝慧齊是等到了女客堂才知道俞家有多熱鬧,而二夫人也不是在國公府的那麼冷艷高貴高不可攀,只見她們一進女客堂,國公夫人還什麼話都沒說,二夫人就一個箭步上前,握了不知道哪家高貴夫人的手,跟人快快地說起話來,那聲音是又歡快又輕脆,听著都像二八年華的少女,“祁夫人吶,您今日來得比我們早啊?可有什麼好事要跟我們說的?”

    那祁夫人忍著笑輕咳了一聲,道,“哪兒的話,我這哪有什麼好事,不過,听說你們昨日回得晚?還在國舅府里用了晚膳才回?”

    說著她往國公夫人這邊看來,朝國公夫人輕點了點頭。

    國公夫人同樣回以頷首。

    那祁夫人還看了謝慧齊一眼。

    這時候齊二夫人又是笑著輕捶了一下祈夫人的肩,道,“你是府里有人要趕著伺候回得早,我們嘛,我們府里哪有什麼人可讓我們忙的,這不國舅府一留我們的飯,我們想著回去也是給府里的老祖宗添亂,就在這府里用了……”

    “哦?”祈夫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這時候,女客堂里的好幾個夫人都慢慢地圍了上來。

    齊二夫人一等人靠近,就拿帕擋嘴笑。

    “快說,你昨個兒傍晚留在這看著什麼了?”見齊二夫人還拿喬,已經知道了一點的祈夫人趕緊去掐她的手背,捏著她的手背肉還打了個轉,“還不趕緊說,項妹妹你吊誰的胃口你?”

    齊二夫人趕緊甩背,白了她一眼,也不故作懸乎了,招招手讓那些靠近過來的人都過來,等大家一圍了個圈,她就開始跟俞家作對了,“你們猜昨天傍晚俞家又來了什麼了?”

    “誰又來了?”其中一個性急的夫人忍不住道。

    “誒,不吊著你們了,我跟你們說啊,國舅爺在外養的外室帶著兒子來了……”齊二夫人說到這眉眼都是飛的,“這若是只是個外室我也沒什麼好跟你們說道的,可這外室不一般啊,可那外室說她大兒子是國舅爺的,小兒子是……”

    說到這,齊二夫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眾夫人急了,忙推著她,“趕緊說趕緊說。”

    齊二夫人繼續眉毛色舞,“說小兒子是俞五爺的,當時我听了笑得我啊,哈哈,這哪來的活寶貝啊……”

    這一女共侍二夫,連生兩個人的兒子,還跑到人家喪堂上來說,俞家這可真是缺大德了才出這種事……

    齊二夫人說罷,眾夫人嘩然,就是那邊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動的跟著俞家的幾個夫人也是听了臉不停地抽動……

    不是她們不想跟齊國公府的這兩個夫人對著干,而是俞家出的這些事她們也挺啞口無言的。

    這要怎麼跟她們爭嘴?她們要是反駁幾句,齊二夫人一個眼神飛向她們,說到她們自個兒的身上,那她們要怎麼辦?

    誰家沒幾件丑事啊?

    齊國公府也有,可齊國公府遭報應了,兩個老爺都死了,國公府沒落了,所以她們敢到處咬人也不怕。

    她們家的沒死,可就是沒死,仗不住她們說啊。

    所以就是明知俞二夫人會對著她們發火,說她們不幫忙的不是,這幾個人還是繼續沉默著,不想這時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來。

    俞家現在分明是有人跟他們家對著干,這一樁樁丑得見不得人的事天天都有,瞞都瞞不下,俞家自己都對付不了,她們這一個個女流之輩也是無可奈何。

    俞家這幾年都風頭太大,有些過于唯我獨尊,沒少得罪這京城里的一些沒落的豪門貴族,而這些豪門貴族的夫人哪個來頭都大,一等俞家出事,就是不用人招呼,比誰都愛來俞家雪上加霜,齊二夫人都不用跟人特別熱絡,就有一堆盼著俞家不好的人圍上來跟著她火上加油。

    這廂齊二夫人的話一完,那心眼不比她小的另一個夫人眼楮一轉,拿著帕子掩著嘴就悶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那些夫人們一愣,也個個都是攔著臉笑了起來。

    謝慧齊這真真是第一次看見這些貴夫人這麼八卦別人的,連坐都沒坐,就圍作了一團在主人家中說道主人家的不是……

    她只能說貴夫人不愧為貴夫人,真不怕得罪人。

    國公夫人眼楮瞥到小媳婦眼珠子都又快要瞪出來,嘴角微扯,拉了她的手,自是去尋了一處沒人坐的地方坐下來了。

    離得遠了,謝慧齊也就听不到齊二夫人的話了,那廂齊二夫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幾個夫人又是輕聲地驚叫了起來,引得謝慧齊也不停地往那邊看。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她也好想听一听。

    等齊二夫人說過癮了,就帶了她以前的閨中好友祈夫人過來了,對謝慧齊道,“這是工部侍郎祈大人的夫人,說來跟你也帶著點親了……”

    謝慧齊忙給祈夫人道了個萬福,“見過祈夫人……”

    那祈夫人微微一笑,扶了她,“佷女兒不必多禮。”

    說著接過了齊二夫人的話,上下又看了眼漂亮的小姑娘一眼道,“我確是跟你帶著點親的,你舅母是我的親表姐,我嫁後就隨夫去了外地就任,到三年前才回京,想來你也沒見過我,不認識我倒也罷。”

    謝慧齊一听,慌忙又給她行了個禮,眼楮不停地看著祈夫人。

    這祈夫人是舅母的親表姐,應是知道她舅舅跟舅母的消息的罷?

    謝慧齊想著望著祈夫人的眼楮就不由帶了期盼……

    可祈夫人什麼也沒說,又朝這小姑娘看了兩眼,又微笑著朝國公夫人行了道禮,“國公夫人……”

    “祈夫人。”國公夫人淡淡回應了一句。

    這一見完禮,祈夫人就走了,去了另一邊跟人談笑風生去了。

    二夫人這時候走到謝慧齊的身邊牽了她的手,嘴唇微動,“莫要心急。”

    一听她的話,謝慧齊按捺住了心中的浮動,朝二夫人感激一笑。

    這時候,女客堂又來了人,說是哪家的尚書夫人來了,哪家的侯夫人來了,一堆堆的貴婦人進了女客堂,不等過辰時女客堂就滿堂的人了。

    听她們說道起了俞家這幾天的事,謝慧齊這才真正開了眼界。

    這幾天俞家的小妾們尋死的尋死,還有跟大夫人大打一架在大夫人的房里上吊而亡的,還有大夫人被這些小妾們逼瘋了的消息,說現在已經見到見人就親,逮著個丫鬟小廝就要跟他們親嘴,不僅如此,大夫人是當朝開國侯家的女兒,開國侯一听女兒被小妾們逼瘋了,說是今天開國侯家的人就會來人要一個公道……

    今天這些夫人們個個早來,就是來看這個熱鬧的。

    謝慧齊本來以為今天自己這一頓收拾還有她的身份會引起少閑言碎語來,可與俞家現如今的熱鬧一比,她來之前的想法實在是過于看得起自己了。

    她太無足輕重了,就是有人注意到她,知道她是誰之後也不過是可能覺得她會讓俞家更亂,眼楮冒一下光而已……

    但俞家現在的亂已經是讓人瞠目結舌了,等到外邊傳來了大夫人竟然逮著歸來的前去問候她的庶子親嘴的消息後,滿堂的夫人們個個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堂面在一時的安靜後亂得就跟里頭藏了五千只雞鴨一般,你咯咯咯咯,我就嘎嘎嘎嘎,個個嘴里說個不停,交流著她們彼此的震驚。

    也就謝慧齊這邊安靜了點。

    但等站在國公夫人身邊的謝慧齊低頭去看她的伯娘,發現她的伯娘那腦袋是一下子這邊瞅瞅,那邊瞅瞅,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也忙得不亦樂乎後,她也是不禁汗顏。

    敢情國公夫人雖然沒說話,但一點也沒閑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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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13:19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女客堂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連國公夫人身邊閑著的兩張椅子上都坐了人。

    謝慧齊是明白為何俞家出這麼大的事,還攔不住客了,主要是來的人太多了,個個身份拿出來都不一般,攔得住了這個未必攔得住那個,那攔住了的一听別人進了俞家的門,想瞧熱鬧豈能不再走一趟?

    所以還是根本攔不住。

    滿堂的喧嘩等听到開國侯家的侯夫人來了之後到了頂點,有那好事的夫人已經站起了身,大著聲音在喊,“各位夫人,我們卻迎一迎開國侯府中的侯夫人罷。”

    “好。”

    “要得。”

    “一起一起。”

    各位夫人熱熱鬧鬧地找著相好的夫人你挽著我,我扶著你,全往門外涌。

    謝慧齊見二夫人已經跟前面一個夫人搭上了手,她忙挽了國公夫人,跟著走在最後面。

    大家的步子越快越快,反倒是國公夫人不緊不慢的更是落在了最後。

    “等會不要輕易張口。”國公夫人低首,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輕聲叮囑。

    “是,伯娘。”

    國公夫人點點頭,也沒多說。

    謝侯府是跟俞家已是來死不相往來了,所以謝侯府那邊的人也不可能過來俞家,倒不怕她跟謝家的人對上。

    至于小姑娘的身份麼,她現在是他們齊國公府的媳婦,是她帶來的,俞家想說什麼也只能沖著她來,萬不可能自己找死主動挑被他們俞家弄死的謝進元家中女兒的事。

    國公夫人覺得沒什麼好擔憂的,慢悠悠地帶著小姑娘走在了最後,但沒過多久,前方就出了大動靜,這時候走在前面的國公府婆子就趕緊跑到後頭跟大主母報,“大夫人,前面打起來了。”

    “哦?”國公夫人波瀾不驚地挑了下眉。

    “怎麼打起來了?”謝慧齊沒按捺住,忍不住問了一聲。

    誰跟誰打起來了?怎麼個打法?

    “是開國侯府中的婆子跟俞家的小姐打起來了!”婆子興奮地道,臉都紅的。

    婆子跟小姐打起來了?

    “走。”不等謝慧齊瞪眼,國公夫人的步子就快了些。

    婆子喘著氣,跟著激動不已地報,“一見面就掐起來了,國舅府的小姐好生能干,一把扯得開國侯府里的婆子就往地上摔,那個手勁喲,我看抵得上個男人家了……”

    謝慧齊听了閉了閉眼。

    抵得上個男人家了這可不是什麼夸詞,這國舅府里的小姐是怎麼想的?

    俞家勢大,他們家一直被皇帝重任就是因為國舅府里的男主子們不在朝任重職,即使是在朝為官的也不過幾個六七品芝麻官,他們家的男人舍得一身刮靠女人上位,俞家出的皇後包括現在的太後和當今皇後,已經是出了四個皇後了,所以俞家的女兒金貴,凡是俞家的女兒以後就是不是入宮為後也是要出幾個貴妃,妃子的,這麼一個極重女兒家名聲的家族,今日居然上小姐親自上手跟婆子撕扯,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這國舅府也真是亂出了一條奇路來了,難怪國公夫人跟二夫人天天早膳的碗一擱下就惦記著來俞家。

    就是跟俞家沒仇,也得過來瞧一瞧啊。

    這廂等她們一靠近,都沒有什麼縫隙讓她們擠進去看第一手熱鬧了,只听里面有人在哭吵著,相互指著對方喊不要臉。

    “你這個潑皮老貨,跑到我們俞家來作威作福,今日若是不處置了你,你當我們國舅府好欺負了!”

    “哈,好笑了,你們家的姑娘不問青紅皂白上前就扯我們家婆子一腦袋,敢情你們國舅府就這麼囂張,不是你們國舅府的都全是你們國舅府的,想打人就打人!你們有這本事,還不如就去宮里打人呢,見個妃子就打啊你們家,反正按你們家的本事,那後宮豈不也就是你們俞家的了,這天下豈不也就是……”

    “你這嘴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那廂侯府的利嘴被國舅府憤怒的子打斷,圍在前面的一群人驚呼著往後退了幾步,眼前那中心的人就又打將了起來。

    國舅府確是囂張不已,受俞家氣的不止一家兩家,這時候也有人說道了國舅府的蠻橫無禮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罷休,說得俞家那些勸架的人一個個哭臉,跟各家夫人賠不是讓她們離開走遠點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場面一時比沸騰的開水鍋還熱鬧。

    這時候,俞家那邊來了兩位老夫人,也是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了,人還沒到,僕人們就先跑了過來開道,拉架。

    謝慧齊挽著國公夫人在遠處看著。

    這兩位老夫人中,其中一位是當今太後的親妹妹,也是如今朝中能被稱為閣老的四閣老其中一位的夫人,這閣老乃天子近臣老臣,資歷老,還是皇帝的貼身近臣,這一位閣老還跟皇帝是姻親,平時也深得皇帝器重,也是朝中誰都不想得罪的人。

    另一位也是俞家嫁出去的女兒,當今翰林院大學士,主持會試與殿試的大學監之妻……

    這兩位一出現,就是今日來的開國侯府的侯夫人也不得不出面寒暄,她們這一來本來熱門的場面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其中那位閣老夫人慢慢地一個個夫人看過去,那些本來還你一句我一句的貴夫人們都不得不垂下了頭。

    俞家本府的那幾個夫人瘋的瘋,掌不了事的掌不了事,她們沒什麼好怕的,但眼前這兩位實在明著得罪不起,只能避著點。

    齊國公府本來擠在最前面的二夫人也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那位閣老夫人厲眼,突然開口道,“齊國公府的二夫人?”

    齊二夫人一听這叫聲,就知道事兒臨到她了。

    她也不是怕事的,她這孑然一身的也沒什麼好怕的,她心灰意冷起來連國公府以後是死是活都不太想去管,何況是別人家的那些個人,一听閣老夫人拿她開刀,她一笑,往前更進了一步,朝那閣老夫人一欠腰,“嚴閣老夫人……”

    那嚴閣老夫人本來正要刺她兩句,這時候,她身邊的老堂妹突然戳了下她的手,嚴閣老夫人心中一滯,就把話忍了下來。

    這時候俞府已是多事之秋,太子遇刺的事皇上看著是沒怎麼往下追究,可到底心中還是對著俞家存了根刺,現下連去太後那請安也是隔三差五,不像以前去得那麼勤了,至于皇後那這月本該去鳳宮的十五都沒有去,反倒成日流連那小小的才人處。

    這宮里的風向變了。

    俞家這次出的事這麼大,何不是皇帝那松了口?倘若他還跟以前那般護得緊,這滿府的別府夫人哪那麼大的膽子來他們俞家瞧這熱鬧!

    嚴閣老夫人不是糊涂之人,被老堂妹這一戳就忍下了心頭的火,對著那唯恐他們俞家不亂的齊二夫人淡道,“听說你這幾日都呆在我們俞家幫忙,天天早來晚歸的,辛苦你了。”

    齊二夫人听了抿了抿嘴,淡道,“您哪兒的話,齊俞家兩家是世交,當年我們府里的大爺二爺沒了,您家也沒上少門幫襯我們家的。”

    之前國公府不管出沒出事,俞家的人都沒少上他們家的門嘲笑譏諷她大嫂跟她,這些年來絕沒有沒少堵她們的眼,刺她們的心,現下終于臨到她們俞家了,她們若不不以牙還牙,有什麼就還什麼過去,那也太對不起她們那些年受的俞家的氣了。

    世交?呵,世仇向來都沒他們兩家爭得狠,幫襯什麼幫襯,不過就是昔日在他們這受的氣,一點一滴都想著還回來罷了……

    嚴閣老夫人心中哼笑,但兩家自來都愛作表面功夫,她也不會當那個撕破臉的,便淡道,“都是應該的。”

    “可不就是應該的。”齊二夫人一個哼笑,也不管那嚴閣老夫人作何感想,轉身就退到了國公夫人這邊來。

    嚴閣老夫人跟面色難看的俞二夫人都朝她們這邊來,當場的許多夫人也因她們的視線看向了齊國公府的這兩個夫人……

    這時候誰也沒注意到悄悄躲到了齊國公府夫人背後去了的小姑娘,視線都在國公夫人那微微揚起的孤傲的臉上,一想這個人見著太後皇後都是沒個笑臉的,眾人心中也是可惜地喟嘆了一聲。

    閣老夫人連他們府里的二夫人都不敢對上,怎麼可能會去掐這個出了名誰都不給好臉色的國公夫人。

    而且,她可是有那樣的一個兒子——雖然不得皇帝重任,連國公爺的爵位也沒承襲,但滿朝的文武誰都不知道這滿京城的勛貴世家里,也只有那長公子握有想進宮就進宮的牌子了。

    那是即便是俞家也是沒有的殊榮。

    果不其然,嚴閣老夫人跟國公夫人在空中眼神一相交,國公夫人朝她微微欠了下腰,嚴閣老夫人一頷首就收回了視線。

    那些想見這兩家打起來的夫人們見到此景,真真是在心里嘆了口氣。

    太可惜了,這兩家若是也打起來,那可也是好景奇觀。

    這廂嚴閣老夫人已朝開國侯府的侯夫人開了口,“賢佷媳,有什麼事進屋再說罷,有什麼公道要討的,我們這兩們老家伙既然來了,肯定是會替你們主持一個公道的。”

    說罷,就領先走在了前頭,把禍源先帶離開了。

    眾人想跟過去,但到底這是別人家的家事,跟過去就不妥了,只能失望地回頭繼續回女客堂,等著看下一波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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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行人回了女客堂,謝慧齊依舊跟著國公夫人走在最後面,可剛走了半路,前面就又掐了起來。

    這次可不得了,掐起來的是二夫人跟當朝老太尉家大爺的夫人。

    前面來報的丫鬟簡直就是連滾帶爬來的,一沖到她們面前就跪下急急地道,“大夫人,二夫人跟老太尉家的大爺媳婦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還是自家的二夫人!

    謝慧齊一听到這話,她那顆自進俞家門就沒安寧過片刻的小心肝啊,又猛地被提了起來。

    這時候國公夫人的步子也快了,謝慧跟跟著她急急地往前走去,走了幾十步,就看到了前面又圍作了一團的人。

    “讓讓,讓讓,國公夫人來了……”有好事的夫人連忙讓大家讓位置,給正主讓道。

    國公夫人面無表情,誰都沒看一眼就直走了過去。

    這廂二夫人確實是跟太尉家的媳婦打起來了,起因是那太尉家的大媳婦路過齊二夫人的時候踩了她一腳,可路這麼寬,身邊都是帶著下人的,這一腳踩得可是極其莽撞了,齊二夫人想也不想就瞪了她一眼,那太尉家的媳婦一看她瞪眼就沖口罵齊國公府是一窩子不要臉的母老虎,是一群男人看著她們都要躲著走的掃把星,說她們克夫克子,命中注定孤寡一生,還說她們家也就配訂一個蕩*婦生的女兒了,一看以後也就是個克夫的,以後國公府肯定一府子的寡婦……

    這下可不得了,這太尉家媳婦說的每句話都掐中了齊二夫人的軟肋,齊二夫人心里疼,二話不說就一把扯向了太尉家媳婦的頭,扯著頭發就一拳頭捶向了她的鼻子。

    國公夫人趕到的時候,齊二夫人正單方面地對著太尉家大爺媳婦在施展暴力。

    就那麼一會的功夫,她就已經把人的鼻子打折了不算,把人打得昏頭轉向之余就把人壓到身下重重地拿指甲撓著這太尉大媳婦的臉,其間她狠狠咬著牙一言不發,把人的臉撓了幾道血印子出來又重重地抽這女人的巴掌,大有不把太尉家大媳婦弄死就不罷休之勢。

    齊二夫人耍了狠,她身邊的奴婢也不弱,那太尉家的人還想過來幫著,國公府這邊就由著齊二夫人的心腹婆子帶頭,帶著心口的一把火就打了上去……

    齊二夫人身邊的下人多,就是一個對一個就能把太尉家帶的那三四個人打得落花流水,何況現況是二對一?太尉家媳婦帶的那幾個人就這麼被她們抓著跪下在甩巴掌,一聲抽得比一聲響亮,一下比一下還快……

    齊國公府的戰斗力讓一眾女眷看得又是一陣目瞪口呆,所以國公夫人一到,一群女眷讓道讓得比見著什麼人都快。

    國公夫人一到,齊國公府的下人是停了動作,但齊二夫人可沒,國公夫人見了居然也還是不緊不慢地開口,“弟媳,怎地了?”

    齊二夫人不知道有沒有听見,反正她是又狠狠抽了那太尉家的混帳女人兩巴掌,才抬起惡狠狠的臉看向國公夫人。

    許是知道自己的臉孔不好看,齊二夫人閉了閉眼,然後再睜開眼時臉上的瘋狂褪去了許多,這時候她撐著地面要站起,身邊的奴婢一見,忙去扶了她。

    等到站好,齊二夫人抖出放在胸口的帕子,垂著眼擦著手淡道,“這太尉家的蠢貨罵我們齊國公府滿府的寡婦,我听得過不了耳,教訓教訓。”

    國公夫人听了點了點頭,淡道,“教訓好了?”

    齊二夫人听了沒吭聲,抬起繡花鞋踩了那蠢貨一臉,正當她要往死里踩的時候,得信的俞家人帶著一群人鬼哭狼嚎地來了。

    齊二夫人臉色未變,在人沒到之前,踩著鞋底在那女人的臉上狠狠揉了幾下。

    俞家人沖動之後她松了腳,然後,她對著國公夫人就是一個淺淺的欠腰,淡道,“回嫂子,教訓完了。”

    “嗯,那就歇息去罷。”國公夫人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臉,說完就往前走,眼楮都不帶偏一下的。

    齊二夫人也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施施然地跟在了她的身邊。

    而另一邊攙扶著國公夫人的謝慧齊這時候只敢盯著地上走路了……

    在國公府的這兩個夫人面前一比,她覺得她簡直弱爆了。

    她告誡自己以後還是要繼續老老實實地在國公府做人才好,國公府無論哪個主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得罪了她們,她們完全不需要用到長公子就可以先把人活活弄死。

    這廂不止齊國公府以後的小主母對國公府的兩個主母心生敬畏,就是那些平時跟國公府不對付的人家這時候也是皆看得身子一抖,大白天地打了冷顫,而其中有那麼一兩個更是慶幸沒領了俞家吩咐的招惹這兩個國公府母老虎的事,若是換她們來,恐怕也是太尉家大媳婦這下場。

    **

    齊二夫人打了人,還把人教訓得沒剩幾口氣,國公夫人也沒打算走,還是帶著她們坐在女客堂。

    就是沒什麼人敢坐在她們身邊,也就祈夫人帶著她那邊的兩個一派的夫人走了過來,跟她們聊著。

    這時候已經有下人原原本本把那太尉家大媳婦說的話說給了國公夫人听,國公夫人听完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弟媳婦的手。

    齊二夫人眼楮往她那邊垂了垂,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等到了中午,祈夫人要歸家,她們走了,齊國公府兩個夫人的身邊愣是沒有什麼人來坐,哪怕另一邊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午膳時分,俞家的人也進來招呼了,國公夫人胃口看著還挺好,她讓謝慧齊坐她身邊,還給謝慧齊夾了好幾次菜。

    齊二夫人也是胃口不錯,還顧得上挑剔,看得不中意的菜色還臉帶嘆息地搖搖頭,似乎不明白這種菜色為何俞家搬得上台面。

    謝慧齊覺得現在國公夫人跟齊二夫人就是她的女神,光她們這份打了人還不走,坐在原地悠然自得的淡定她估計學半輩子都未必學得會。

    可就是她們沒走,老太尉家居然沒什麼人找上來……

    一直到了下午,有俞家的師爺客客氣氣來請女客們走,說今天法師入府,要家中的女客女眷避走些,國公府的夫人們才隨了眾夫人出了俞家的門。

    等回了國公府,兩位夫人都跟沒事人一樣,齊二夫人還打了個哈欠,說要回去補覺,讓國公夫人代她跟老太君說一聲,而國公夫人也只點了下頭就當應允了。

    覺得自己真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謝慧齊腳步一步輕一步重地跟著國公夫人回了青陽院,等一見到老祖宗,謝慧齊差點抱著這個怎麼看就怎麼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天真善良的小老祖宗哭一頓。

    老祖宗啊,我未來婆婆跟嬸娘這麼凶殘,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啊……

    我之前只以為她們不過是高貴冷艷冷心冷肺了些,可今天一見,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啊!

    謝慧齊心里有無數話想跟人說,但一看齊老太君見到她笑眯眯的,心中又想起老祖宗無所謂家中孫女兒們生死,只要不礙著她孫兒眼的事來,當下心中又是猛地打了個冷顫,當下不再敢天真地把老虎當老貓,又規規矩矩地給老太君請了安,乖乖巧巧地當起她的小孫媳婦來。

    這廂國公夫人對弟媳婦在俞家暴打太尉家大媳婦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說俞家要辦法事,找了個借口清女客的場,估計明天她們也是去不成了。

    齊老太君听了很失望,“他們家怎麼不多死幾個人啊?這樣你們就可以去玩好幾天了。”

    謝慧齊在一旁听了心抽抽。

    這都是怎樣的一家人啊?

    國公夫人听了婆婆的話淡淡地“嗯”了一聲,“是有些可惜了,我還以為俞大那媳婦這次也可以死成。”

    說罷,又提了俞家那兩個老姑奶奶來了的事。

    齊老太君听了當場就“呸”了一口,“那兩個老東西,怎麼沒一出面就讓石頭把她們絆住摔死了呢!”

    說著就疑惑地問國公夫人,“她們兩個,一個家中那個臭閣老,一個死書呆,不是管她們管得緊,不讓她們插手娘家的事嗎?今個兒怎麼來了?”

    “听說宮里的太後跟皇後都不怎麼得寵了……”國公夫人依舊淡淡道,“這府里的丑事眼看瞞不過,只能求著人來了罷。”

    不來,這俞家還真是要成為人茶余飯話的笑談了,連帶太後跟皇後也逃不過。

    想來宮中的那兩個,這時候也著急了。

    “那些靠女人吃飯的廢物點心……”齊老太君說到這哼了哼鼻子,“哼。”

    她們說著閑話,謝慧齊是真擺足了她活了兩輩子最老實的態度恭恭敬敬地听著她們講話,等到到了晚上,齊君昀回來了,她才知道二嬸打太尉大媳婦的這事大了去了……

    因為太尉大媳婦一抬回去,就不知如何哭到了太後面前,說齊國公府不給她一個交待,她就吊死在齊國公府匾額前。

    這也是個凶的。

    但更凶的是國公夫人,她听了兒子的話後眼楮都沒眨一下,淡道,“想死就來罷,我也不攔著。”

    齊君昀听了母親的話,也是微微笑了起來,臉孔因此亮得謝慧齊都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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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14:08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齊二夫人齊項氏那得知太尉家的那女人告狀告到太後那去了,很是詫異,“居然還有力氣爬到宮里頭去?”

    看來還是她下手輕了。

    齊項氏在俞家鬧的那麼一出,她自己是無所謂的,她早些年就不怎麼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這次就是出了事,她大不了把命賠上去就是。

    她就是陪上自個兒的命,那要她命的人也絕好過不了,國公府現如今的主子可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打臉的人,她就是沒什麼情面讓他為她出頭,他為了國公府的臉面也得出這個頭。

    當然這只是萬一,按她對她那個佷子和大嫂的了解,她現在打了人,他們也只會擋在她的前頭。

    所以青陽院叫她過去,齊項氏掩去了心中的那份不以為然,過去後坐在那一言不發,听著他們說著話。

    一家老少的女人都在,齊君昀倒也不跟她們說道細節,外面的事只有他擔著,她們知道個大概就好,見人到齊了就淡道,“這事龔太尉家也不會讓鬧到我們家來,只是這梁子畢竟是結下了,娘和二嬸以後出門可能就要出得少了。”

    畢竟兩人夠名聲在外的了,以後哪個府有什麼宴席詩會,想來也不會遞帖子給她們了。

    國公夫人听了頷了下首,她出不出門都無妨,反正就是去了別人家,別人也不跟她親近。

    齊二夫人听了擺擺手,話都不想說一句,這些年是她當家,這女眷之間的來往她確也是管了去,但也不上心就是。

    不需要她出面了,也沒什麼事。

    齊君昀這時候看向謝慧齊。

    謝慧齊頭皮一麻,立馬覺得就沒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這時候就听她齊家哥哥雲淡風輕地說,“盡管你我成婚還需一段時日,但你性子柔和,外面若有送來帖子邀你去赴會的,你就挑揀些人家去一下。”

    謝慧齊听了欲哭無淚,指著自己跟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還小……”

    她真的還小,擔不起這個重責。

    “不小了。”國公夫人這時候淡淡道。

    謝慧齊一臉哭相看向她,伯娘,是真的還挺小的,還沒及笄,我這動不動就哭的,我出去了你真的放心?

    “你又不笨,還會哭……”對著外面的人,就是被羞辱得連張皮都不剩也掉不出一滴淚來的齊項氏這時候也淡淡開了口,“會哭就行,出去了看誰不順眼,哭著回來就是,到時候我們自會替你去討一個公道。”

    有個個作筏子的,到時候她們也有用武之地了。

    齊項氏越想,就越覺得這個主意好。

    她這佷子果然老謀深算,找了個能屈能伸的。

    這時候齊君昀也因他二嬸的話笑了起來,只有謝慧齊瞠目結舌地看著在座的三個顯然很滿意的國公府主母,和一個微笑著再滿意不過的男主子,真心覺得自己就是進了狼窟也要比這個好。

    現在退婚還來得及嗎?

    “乖乖,委屈你了。”齊老太君這時候去摸她的頭,滿臉的心疼。

    謝慧齊忙去拉她的手臂,“祖奶奶……”

    “乖了,”老太君安慰了她兩下,“祖奶奶為你作主。”

    是哭著回來為她作主,還是現在就為她作主啊?

    齊君昀見她一臉要哭不哭,眼楮從她細滑嬌嫩的臉上滑過,把蠢蠢欲動的手伸向了茶杯,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道,“我想著現在既然已有人說道我們家的不是了,就讓他們姐弟就此住下來就是了……”

    國公夫人跟二夫人相視了一下,朝他點了下頭。

    齊老太君也是猛點頭不止,笑得合不攏嘴,“好,好,有孫媳婦在,跟我打花牌的人就有了。”

    不像大媳婦二媳婦,嫌她出牌慢不說,還不許她收回牌重新打,跟她們打牌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齊君昀見祖母她們都道好,只有她一臉欲哭無淚,不知為何反倒是笑了,也是忍不住笑著與她溫和地道,“我會挑書院最好的一文一武兩個先生跟著他們,現下開春,國子監正好要進一批學生,就讓他們帶著先生進去,你看如何?”

    謝慧齊一听眼楮微張……

    大腿又給大棗給她吃了!

    吃還是不吃?

    必須是吃啊。

    國子監可沒那麼好進,而且,她弟弟還是帶著自己的先生入國子監,整個大忻朝能有這排場的,估計也沒幾戶人家了……

    “真的啊?”謝慧齊特別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嗯。”齊君昀點點頭,“今年會有十大名士坐鎮國子監,其中還有皇上現在的老師山人先生,大郎他們可以一去。“

    山人先生?那個傳說博古通今的世外高人?

    “這個好,這個好!”謝慧齊頓時笑得眼楮都彎了,“國子監好。”

    她先前覺得國子監好,是因為大郎二郎可以進去交朋友,說實話,謝慧齊再明白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什麼層次的人就跟什麼層次的人生活在一起,達官貴人也是有達官貴人的圈子,學問好,而且有本事,符合當代規則能在這個年頭活得好的人還是在國子監這個給大忻王朝輸送第一手官員的地方,而認識一個當得起事的人,比起你多活半輩子都要有用,他們若是真想報仇,靠著自己的那點力量是完全行不通的。

    而在國子監,大郎二郎可以認識一大群這樣的人。

    謝慧齊再審時度勢不過,她不是好激進的人,她要的是弟弟們先把底子打好,這樣才有機會一飛沖天……

    而現在進了國子監,有好的同窗圈子,還有像山人先生那樣的十大名士,本事跟人脈都可以有,于她來說,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了。

    齊君昀看著她的笑臉,嘴角的笑意也深了,“那你住到青陽院陪老祖宗,應也是沒事了?”

    “沒事沒事……”謝慧齊連連擺手,“能陪老祖宗,我再歡喜不過了。”

    這條小狐狸……

    齊君昀失笑搖了搖頭。

    不過這也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只要給得起她要的,她就能老老實實地彎腰低頭,毫無怨言,交給她的事她也能干得歡歡喜喜。

    看他們說了不過幾句,兩人都是笑得臉孔分外奪目,老太君跟兩個媳婦對視了一眼,心里到底還是舒服的。

    外面的閑話怎麼說的,她雖然是老糊涂,但也不是不知道,但這閑話也當不了飯吃,多少年前有得是人詛咒她不得好死,她就是不想活,不也活到了如今有人咒國公府斷子絕孫,滿門抄斬,可他們國公府還是屹立在國公街這條佔地三里的皇街上,眼看著就是她死了,國公府也絕倒不了,讓別人佔了去!

    他們要說就說去,就是說出朵天花來也于真正的事實無補。

    他們自家人歡喜,立得住腳才是眼前真真切切摸得著,看得見的。

    **

    謝慧齊這次又歡歡喜喜地被利益互換了,盡管知道後面輪到她手上的事沒那麼簡單,但她確實是高興的。

    大郎和二郎卻沒有她那麼高興,因為他們進國子監,是一個月才有一天的歇日。

    他們想去國子監,但一想一個月才能見到他們阿姐一次,有時候還未必見得著,大郎還好,二郎已經哭著一張臉了。

    謝慧齊卻懶得管他要哭不哭的了,她這天打一早起就把兩個弟弟收拾得妥妥當當,帶著他們去給父母上香燒紙報喜訊去。

    她好不容易才從齊君昀那告的假,當天去當天回,可就一天,沒什麼時間浪費。

    一行人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到達郊外的谷家莊園,謝慧齊一到父母的墳地就讓大郎二郎給拔野草,她則把祭品擺上,一等都準備妥當了,就叫了弟弟們過來跪著為父母燒紙,她則嘴上嘮叨個不停,把他們那天離了谷家莊園發生的事一件件都說了。

    她一路都說得歡歡喜喜的,只是說到下次可能要到中秋才可能來看他們的時候,她眼楮突然就紅了。

    “現在大郎二郎要發奮讀書,時間少呢,不過我會記得帶他們過來看你們的,不會忘了你們。”謝慧齊紅著眼跟墳墓里的兩個人道,“我們心里有你們的,都把你們裝在了心里頭,到哪都會帶著你們……”

    就是她死了,她也是還會記得這世生養她的人是誰的。

    “阿娘,給你,我跟哥哥為你折的……”二郎把他們在馬車上折的白花放到墓碑前,撓了撓頭跟里面的父母道,“我會听阿兄阿姐話的,以後會有出息的,你們等我啊,等我出息了,我就跟阿兄出去立府,給你們立長生牌,天天給你們上香祭供品,天天給你們挑好吃的,天天跟你們說話。”

    說著就給他父母的墳墓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大郎則什麼也沒說,他只是爬了過去,拿著袖子細細地把墓碑擦干淨了,然後回來把地上敬給他們阿父的三杯酒端起,給了阿弟一杯,他自己拿起自己的那杯和他們阿父的那杯,道,“阿父,我跟阿弟敬您一杯。”

    敬您英雄氣概威武不屈,敬您頂天立地堅韌不拔,敬您就是沒了,也還是會活在我們姐弟三個的心中,終生不敢忘卻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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