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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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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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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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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發表於 2016-8-29 13:14:37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大郎二郎要去國子監,雖說吃喝都在里面,齊家還給派了個管事,領著齊國公府的月俸伺候他們,大郎二郎平常用度的月銀也是府里出,但謝慧齊還是給兩個弟弟發了零用錢,一人二十兩,另外拿了自己手頭積蓄近乎全部的一千兩銀換了銀票讓大郎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二郎這天從二嬸那回來,把二嬸給他的銀兩上交給了他阿姐,謝慧齊一看嚇了一跳,那銀票一共五張居然有五百兩之多……

    謝慧齊拍拍胸口,國公府果然財大氣粗,給小孩子零花錢都是這麼給的,她也是毫不眨眼地把二郎的銀子收了,跟他道,“阿姐幫你收著,以後給你娶媳婦用。”

    二郎跟她搖搖手,道了句留給你花,背著手老氣橫秋地走了。

    謝慧齊在他背後笑得臉就跟朵花似的。

    沒出兩天,齊君昀就把他們去國子監的事弄妥了,大郎二郎定于三月十八日這日上國子監去,雖說國子監有分配給學生住的宿舍,但一般學子都是十二個人擠一個通鋪,長公子給謝家的這兩兄弟走了大後門,單他們兩個人就住了一處小院子,自帶管家下人進去,所以被褥等物齊二夫人讓下人全帶了她挑出來的去,這一打包下來,光是用的物什也是有三輛馬車了。

    謝慧齊暗想這排場也太大了點,但等到跟弟弟們一道進國子監的齊國公府底下家臣的兩戶人家的小公子的馬車一過來,她就慶幸沒跟齊家哥哥嘀咕帶的東西太多了之類的話了。

    這兩位家臣家帶的馬車,每個比他們家的還要多帶兩馬車!

    連下人也沒少一個。

    家臣家都有這排場,這當主子領頭的可不能失了那面子。

    大郎二郎已經讓齊世兄帶著跟國公府的家臣,衛家跟扈家兩家的小公子已經熟識了起來,這兩家的小公子一來,他們就相互見禮,文質彬彬地相互問候,看得謝慧齊在一旁笑得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

    大郎二郎自小就被他們阿父帶著走街串巷,極會跟人打交道,很容易就跟人交朋友,就是大郎看著冷清孤傲還有點呆,但只要他想交的朋友,他其實很會主動而且很擅于跟人交談,對人也是全心全意的好,是個比二郎還更容易交到趣味相投,真心以待的朋友的人,至于二郎,他活潑好動,又爽朗大方,呼朋引伴的能力那是在同年齡中都是無人能出其左右的,就是他交朋友的成本要高些,實在是因為太大方太費銀子了,以前在河西就沒少順家里的零嘴給小伙伴們吃,得個幾枚銅錢,定會在外跟人花得干干淨淨才歸家來。

    有大郎管著二郎,謝慧齊倒也不擔心二郎揮金如土的性子會闖出什麼禍事來,主要是二郎現在也長大了,知道家中現如今的境況,更知道他們現在是寄人蘺下,想必就是大方也會量力而為不會慷他人之慨,拿國公府的銀錢當自個兒家的花。

    大郎謝晉平還邀了他和弟弟新交的兩個朋友過來與阿姐見禮,那兩個國公府的小公子對著謝慧齊也是恭恭敬敬,行禮的時候也是一揖到底,這兩個小孩子一人清秀,一人看著是個壯小子,但行禮說話都是有模有樣,看起來就是家教甚嚴。

    這兩個小孩子都很不錯。

    出門的時候,二郎因有阿姐跟大伯娘跟二嬸相送,一爬上車就驕傲地跟目觀了相送情況的小伙伴炫耀,“我阿姐對我哥哥跟我可好了,還有大伯娘,二嬸也很疼我們。”

    衛,扈兩家的小公子眼見為實,對他這句話也都點頭表示了贊同。

    **

    這次弟弟們去國子監,謝慧齊倒沒什麼空悲秋傷月的了,主要是弟弟們一走,她們國公府幾個人剛回青陽院,龔太尉家大爺媳婦的娘家找上門來鬧了。

    這太尉家的人沒敢來鬧,娘家的人敢來了。

    前面二夫人帶著人去門口了,謝慧齊焉兒壞,知道老太尉這次沒把賭注全押俞家上,就使了人去龔家報信,想著讓龔家的人跟大媳婦娘家鬧上一場,京中更熱鬧,這也算是替他們國公府分憂了。

    長公子的話謝慧齊沒白听,太尉家離國公府沒多遠,不一會,齊二夫人正笑著磕著瓜子看人哭天喊地,龔家就急急來了人,把親家的人給領走了。

    戲一散,齊二夫人還有余味末了之感,如若不是謝慧齊攔著,她都要抓一把瓜子到手中跟到龔家去看戲。

    謝慧齊著實是怕了她這活開了的女神了。

    “不去也行,回頭二郎月休回來,你讓我帶著回我娘家一趟。”齊二夫人見小媳婦攔她,彈了彈身上沾著的瓜子殼屑,淡道。

    “二嬸……”謝慧齊苦著臉。

    “別跟我裝樣,行還是不行,說句話。”齊二夫人懶得跟個小女孩斗什麼心眼,耍什麼嘴皮子。

    “這……”謝慧齊破罐破摔,“您問二郎吧,這二郎行就行……”

    “行,我到時候問。”齊二夫人打斷了她的話,起身還伸了伸懶腰,對著心腹婆子就道,“去青陽院看她們打耍賴牌去。”

    謝慧齊哭笑不得地送走了她。

    也只有二夫人敢說愛悔牌的老祖宗打的是耍賴牌了。

    國公府里事多,但多是管事的管去了,偌大的一個國公府下人雖多,但管事的也有近五十個去了,這還只是府中的,不算莊子里的。

    內務的事還是二夫人在管著,謝慧齊見二夫人沒因她住下來就把事推到她身上來,真是把她這幾天高興得每頓都要多吃一碗飯。

    不過內務需不管,但家里頭那些姐姐妹妹也夠讓謝慧齊操心的,就這兩天她忙著準備弟弟們去國子監的東西,向南院的那些姑娘們也是鬧個不停,六娘子甚至到了青陽院來哭,好在及時被下人攔下送回去了。

    昨天傍晚又是有人來報,說五娘子拿簪子去扎四娘子的臉,現在被關在府里的小黑屋思過房里。

    謝慧齊這頭也沒閑著,也是空下來就在給她們想找夫婿的事,可一個兩個還不消停,沒事給她找事,她也是服氣了。

    不過她們鬧歸鬧,謝慧齊也沒打算去勸說她們什麼。

    一個六娘子僅因為那天見面的時候因念及小時候跟她親近了些,她就敢哭到青陽院來,若是她再好商量點,對她們和顏悅色的,哪天若是她找的婚事不如她們的意,或是給誰找得晚了一點,她們不得撕了她吃了?

    所以一個不見,干脆都冷著。

    反正做主的是她,說得不好听點,她們如果真心嫁出去,她們要做的是順著她的心意來,而不是給她添堵。

    她果然還是表示得軟包子了點,所幸還不晚,大家都還有時間各回其道。

    國公府里的姑娘們不消停,那邊謝侯府的事也不安靜,李氏的喪事一過,謝侯府謝侯爺要續娶兵部首領官司務苗家的高齡之女的事就在京里鬧得沸沸揚揚,跟俞家小妾逼瘋俞家主母的事並列為了京是八卦之最,而這中間最不可思議的就是苗家的人上了齊國公府來,要見謝慧齊。

    他們一找上門來謝慧齊才知道,苗家打算跟她攀上關系,透過謝侯府跟國公府交好……

    苗家來的是苗家的大媳婦,說是大媳婦,也有四旬之齡了,她比謝慧齊要高一個輩份,她的小姑子就是要嫁進謝侯府的那位續弦。

    苗家帶了禮來,謝慧齊想了想就收下了。

    回頭長公子一回來,她就把這事報給了他。

    齊君昀听了點了點頭,“我回頭會跟苗大人說幾句話。”

    謝慧齊听到這話是松了一口氣,又是提了一口,松口氣是禮物沒白收人家的,提著氣是她怕苗家這真是透過她來跟國公府交好的……

    “真要跟苗家交好啊?”她瞄他。

    “得看……”齊君昀說到這笑了,看著她,溫和地問,“怕了?”

    “不是怕,”謝慧齊現在對侯府也有點冷了,很多事也不並那麼去為它費腦子了,可能就是因為不在意了,也不懼怕它帶來的麻煩,听了搖頭誠實地道,“就是有點明白為何你讓我留在府中了。”

    就是因為她年紀小,因為她性子“軟和”,不用面對冷冰冰的國公夫人和凶殘的二夫人,所以那些找上門來的人也就敢找上門了。

    有了她這個中間人,只要在她這里開了個口子,很多事也就可以開始談了,他們也不會在國公府找不到長公子了。

    而苗家的事開了個先例,謝慧齊已經可以想象她往後日子的熱鬧光景了。

    “明白就好。”齊君昀被她說得笑了起來,隨後他頓了頓,眼楮深沉地看向小未婚妻,“還有一件事,你得去做了。”

    謝慧齊頓時心生危險之感。

    這時候,齊君昀也看著她一臉的“大事不妙”緩緩地道,“過幾天是悟王的生辰,今日在宮中我們見著了面,他跟我說這兩天會送帖子給你,讓你當天去悟王府喝杯宴酒。”

    听到這話,謝慧齊眼珠子又只差一點就可以從眼眶里蹦出來了……

    這都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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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發表於 2016-8-29 13:15:28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為何請我?”謝慧齊真是傻眼。

    人跟人之間果真都是是距離的,像她就不明白為何悟王要請她這個國公府的小未婚妻,難不成請她去讓他王妃虐嗎?

    “嗯,看看你長何樣罷……”齊君昀看著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了,她還站著,就敲了敲桌子。

    謝慧齊老實地在他對面坐下,嘴里話沒停,就著他的話想也不想地道,“那不管我長什麼樣,我也不是他什麼人,我只是國公府的人吶,他看我作甚?”

    齊君昀嘴角一翹,笑意加深。

    謝慧齊這才領悟過來她剛說了何話,有些尷尬地握拳抵嘴輕咳了一聲。

    “悟王的相請不好推,且早晚你們也要見的,”齊君昀說到這說話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雲淡風輕,“我說的是悟王妃與你。”

    謝慧齊啊了一聲,“是悟王妃要見我?”

    齊君昀這時候用鼻子哼笑了一聲,淡道,“悟王要見我,悟王妃要見你。”

    謝慧齊敲了敲腦子,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著長公子就差上前抱著腿相求了,“哥哥,你就明明白白說給我听吧,我猜也是猜不著。”

    “悟王與他王妃未成婚前已經傾心王妃,他對王妃有點任其予取予求……”齊君昀說到這垂下了眼,說到這時臉上已沒有笑,“王妃在娘家時與我有婚約,我們青梅竹馬長大,她自詡對我是有些情義的……”

    所以?

    謝慧齊看著他不往下說,有些著急地看著他。

    齊君昀掉頭看著她有些著急的臉,笑了,“她少不得為難你,你可要去?”

    謝慧齊這時候是想去又不想去,韓家那位長女她小時候是見過的,說實話,小時候的韓大姑娘挺招人喜歡的,她也不愧為韓家的家中長女,走哪都挺喜歡照顧人,長得又美,性情也好,不管拉著哪家的姑娘都會甜甜地姐姐妹妹叫,很多人都喜歡跟她玩,所以只要她一出現,也是個一呼百應的花姑娘……

    只要她沒倒退著長,這些年想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尤其她現在還是個王妃,听長公子說還有悟王痴戀她,她還有個強大的背景當撐腰的,謝慧齊也確實不太想招惹她。

    但人家這這次已經算是指明道姓讓她去了,不去的話謝慧齊也不心甘,因為這樣避而不見顯得她實在是太孬了。

    老躲著也不是回事,主要是她現在想著不去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我去呢。”謝慧齊點著頭,脆聲脆氣地應了聲。

    她還是要去的,人家要見就見唄,為難她的話,她有悟王,她不也是有未婚夫?

    而且看樣子,就是她戀戀不忘,可齊家哥哥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她的樣子。

    想到他們過去的那一腿,謝慧齊這時候突然覺得心里酸,鼻子酸,有點可憐兮兮地看向國公府這把她拐進來的長公子,“齊家哥哥誒……”

    齊君昀听著她叫著有點想笑,但還是強忍了下來,點了點頭。

    “她自詡對你是有些情義的,你呢?”可千萬別像那個人一樣自詡有情義啊,這樣她好像有點吃不消。

    “如若婚約不退,她會是我相守一生的妻子。”齊君昀說到這看向她,伸手摸向了他一直想摸的臉,在她的臉上摩擦了幾下,看她也不躲,只是定定看著他等他的話,他又是笑了,跟她道,“我們婚約訂得早,我自小對她好習慣了……”

    謝慧齊抽了抽像灌了醋,酸得快把她埋了的鼻子,都沒力氣說話了,心里突然又有點惱火了起來,把他的手拉下就道,“你別老踫我。”

    既然對別人好習慣了,踫她作甚?謝慧齊稍微有那麼一點不痛快了。

    “但婚約退了之後,她就與我,與國公府無甚關系了……”齊君昀這時候突然猛地起身,把謝慧齊嚇了好大的一跳。

    “退下。”齊君昀朝齊大頷首,淡道。

    齊大急忙往後退了幾步,眼楮看向屋里頭站著的丫鬟小廝,他只一個厲眼,屋里的人就隨他飛快退出了屋子。

    “所以……”齊君昀這時候長手一伸,把從椅子上蹦起的小姑娘撈到懷里一個轉身就坐到了椅子上,把她放到腿上坐著,伸手踫了踫她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的臉,淡道,“你要是為難你,你有法子,為難過去就是,就是用哭的也成,回頭我自有辦法替你找回受的委屈。”

    這是在告訴她怎麼對付悟王妃?

    腦子打結的謝慧齊好一會才明白他的話過來,這時候她也是顧不上說話,忙推著他放在腰間的手想下去。

    老天爺啊,她可還未及笄,這閑話出去了那點僅存的名聲也就沒了。

    “好了……”齊君昀緊了緊她的腰,見她被他勒得驚叫出了聲,他忙放松了下手下的手勁。

    可謝慧齊被他這麼一勒,疼得好一會才回過氣來。

    等到緩過氣來了,她眼淚汪汪地轉過頭來,指責差點把她勒死的罪魁禍首,“齊家哥哥,你這是打算把我勒死,去找你青梅竹馬的花姑娘嗎?”

    齊君昀啼笑皆非,也是緩了一下才明白她所說的花姑娘是悟王妃。

    百花裙就是她穿得多了,京中才穿起來的。

    “乖點就不勒你了。”齊君昀剛才也是下意識就用了武勁,這下把手松松地放在她腰間,也不敢挽得緊了。

    “我我我我……”謝慧齊還是急了,“我們還未成婚呢。”

    “沒人。”

    “那我也還小。”

    “嗯,所以你現在還只是妹妹。”齊君昀也沒想動她,只是想讓她跟他更親近點。

    見他真的只是抱著,也沒再進一步了,謝慧齊坐在他身上呆了一會,也慢慢放松了點,回過頭朝他困惑地道,“齊家哥哥,所以是你無所謂我怎麼對她嗎?”

    “嗯,無所謂。”

    謝慧齊咬了咬嘴,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他曾經有沒有喜歡過悟王妃的話來。

    其實不管有沒有喜歡,那樣看著長大的未婚妻,自以為會跟她相守一生,就是沒愛情,其它的感情再怎麼說也是曾有過的……

    她不是天真女,也知道長時間相處起來的感情其實與愛情相比不會輕上多少。

    但他還是說出了無所謂她怎麼對她的話來,其實已經是夠表明他的態度了。

    可能這也是因國公府的立場和他本身的性格所致,他現在就是真的不在乎了,能把握好如今他們的位置,但悟王妃能嗎?

    齊君昀見她咬著嘴一臉沉思不再說話,他也止了言,安靜地看著她。

    與韓芸把婚事斷了之後,他一直在守孝中,也因眾多事情東跑西跑,無心過問身上婚姻之事,且母親與二嬸的悲慘他打小也看在了眼里,自不會讓另一個女子,他的妻子去過那種獨守空閨,茫然失措還要被小妾侮辱的日子,且他也知道娶妻也要娶賢,娶個蠢女人回來,他就是想把日子過好了也不只是他單一個人說了算的,到底不過是禍害家族,所以他對任何一樁在他面前提起的婚事都不置可否,直至她出現。

    他小時祖父還在世時就曾與他說道,找個你中意她的她喜歡你的娶了,夫妻彼此之間無怨無尤才能家和萬事興。

    想來娶了她,家中應該就會萬事興了……

    **

    因著有孝在身,關于去悟王府的事,謝慧齊還是趁齊老太君和國公夫人一起在的時候請示了她們。

    “去悟王府喝宴酒?”齊老太君茫然。

    “說是家宴,孩兒不知道去不去得。”謝慧齊解釋道。

    “去罷,”國公夫人想了想則應道,“去祝個壽,說幾句吉利話就回來就是,礙不了什麼。”

    齊老太君“哦”了一聲,也是想了想道,“那要打扮得漂亮些。”

    她們只字不提悟王妃,但在那天去悟王府的早上,是國公夫人親自帶了丫鬟過來為她梳妝打扮的。

    她還讓謝慧齊把老太君給的鳳鐲拿了出來戴在手上,少女才梳的雙髻丫里瓖嵌著的還是那天老祖宗賞的前朝白玉飛鳥。

    齊二夫人那頭把她鎮箱子的青綠色寶石頭面拿了出來給謝慧齊戴上,那是她少女時候及笄的那天她祖母給她的傳家寶。

    一見她拿來的頭面,國公夫人僅挑出了那一串綠色的抹額珠玉戴在了她額頭前面,垂掛的珠子青青翠翠搖動著,讓謝家大姑娘在那一刻青嫩得就像草地上初長成的嫩芽,美好又新鮮至極……

    “行了。”齊二夫人一看她這小模樣就點了頭,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小姑娘看起來有多嫩,她就有多老。

    她老了。

    國公夫人也是看著清新白皙的小姑娘愣了好一會眼,在舌齒之間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歲月讓小孩子變成小姑娘,再變成大姑娘,也把她們這些在俗世紅塵中打滾了些歲月的人催得老了。

    謝慧齊也是因她們的眼神,悄悄去銅鏡中看了眼自己,僅一眼,看著鏡中靈巧動人的小姑娘,她自己也是呆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靈巧迷人過。

    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謝慧齊一回過神來,就深深地朝為她忙了一早上的兩個夫人鄭重地道了萬福。

    國公夫人扶了她,牽了她的手,親自送了她上了馬車。

    她一言不發,但是等到馬車駛出了家門,她才收回了眼神。

    “嫂嫂,我老了。”門一關,齊項氏特別淒涼地看著門道。

    “嗯……”國公夫人還是冷冷冰冰,她牽了弟媳的手,淡道,“我也老了,我陪你。”

    這國公府再冷清,再不濟也還是有她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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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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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這次國公夫人把身邊的大丫鬟小麥給了謝慧齊,她一來,除了紅豆,小綠小紅就帶著丫鬟跟在了她的身後。

    謝慧齊上了馬車,跟著他們姑娘寸步不離的紅豆也是一股腦的就先爬了上去,小麥是後面才上來的。

    “你也听小麥妹妹的。”謝慧齊見紅豆不懂,懵懵懂懂,就笑著跟紅豆說。

    有了她這句話,紅豆這迷糊丫頭這才恍然大悟,小麥是國公夫人給的大丫鬟,可比她重要多了,一下子臉就紅彤彤了起來,羞得一臉的想找地洞鑽。

    “姑娘,您別這麼說。”小麥被紅豆的反應逗得笑了起來,她跪坐在謝慧齊的腳前,細心地把姑娘的裙擺擺好。

    半坐在她姑娘身邊的紅豆見她一直不起來,這也才反應過來她是不坐的,哭喪著臉也蹲跪了下去,“姑娘……”

    她什麼也不懂。

    謝慧齊拉著她的手,朝她笑著搖了搖頭。

    這規矩紅豆得懂,因為只要她跟著她一日,就得守這規矩。

    但紅豆現在不懂,她一點也不怪,丫頭雖然笨,但好好教著她也是會懂的。

    紅豆跟周圍打小就進了他們家,不說別的,護著他們的心絕不比蔡婆婆少上一分,她是絕不會丟了她的。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多跟小麥妹妹學學……”謝慧齊親昵地在她頭上拍了拍,又朝小麥笑道,“紅豆是跟著我在河西長大的,京里的許多規矩也不懂,就煩你幫我多照應照應了。”

    小麥忙道,“姑娘哪的話,您放心,只要有紅豆姐姐用得上我的,紅豆姐姐盡管說就是,奴婢萬萬沒有推托之理。”

    謝慧齊笑著點了點頭。

    因著要套上長公子到達悟王府的時辰,謝慧齊前去王府的馬車駛得並不快。

    齊君昀一早就離了國公府,說是去拜訪舊友,要到辰時末巳時初才進王府,謝慧齊這一行要等長公子進了王府,她的馬車才能到,所以要他們要等到長公子那頭的人過來報了長公子進了府,他們這頭才能隨之停在王府面前。

    謝慧齊出門的時候已是辰時過半了,國公府離王府不遠不近,馬車駛了一會,等到長公子那頭的人一來說長公子進了王府,車夫加了幾鞭子,他們的馬車不一會就到了。

    她一下車,就有長公子的小廝在等著她。

    如在河西他只帶了齊大齊二不同,在京中的國公府長公子身邊都是前呼後擁,護衛小廝最小也是有八位的,這次來王府喝宴酒,長公子帶了兩個貼身奴僕和四個隨行侍衛,這六個跟著他的又各自帶了兩名下人等候吩咐,所以這一行人浩浩蕩蕩也有十八個了。

    等著謝慧齊的兩個小廝是齊大的人,一見她下車就上前躬腰笑著道,“姑娘,主子讓我們侯在這里隨您進門。”

    謝慧齊微笑頷了下首。

    王府的人也忙過來招呼,帶著他們一行人就往後院走。

    走了一會要走岔道的時候,齊大派來的小廝突然停步詫異道,“王府管事,您是不是走錯道了?”

    “咦?”王府管事的回頭。

    “這是要去後院跟悟王妃見禮罷?”小廝滿臉的奇怪道,“小的記得去王府後院的女客堂不是走這條道的啊,難不成是小的記錯了?還是貴王府招待女客的地方改了?”

    王府管事的沒想國公府的下人這麼多嘴,愣了一下才揚著笑臉打著哈哈道,“沒改沒改,這條道也是可以去女客堂的,不過就按小兄弟說的,這邊這條也可以去女客堂,咱們王府的道路甚多,都是通的……”

    “那……”那小廝一臉詢問地看著他。

    “謝家小姐,”那管事的這時候笑笑轉向謝慧齊,彎腰作揖道,“您看您走哪條道?”

    謝慧齊看了那小廝一眼,微笑著朝管事的道,“走原路吧。”

    說著不等那管事的說話,朝自家府里小廝指的那條道走去。

    這一走,沒一會就能看見女客堂所在的位置了。

    想來剛才那管事的想帶她繞路。

    謝慧齊其實是個不怕走路的,他們家雖然一直有下人,但她自上了河西的路,有什麼活是她不干的?

    千金小姐走半會可能會喘,走不動路,但于她沒什麼用。

    不過從王府的這點小心眼她也算是看出來了,來者果真不善啊。

    **

    悟王妃一直在跟前來王府的女客說說笑笑,等到府里的丫鬟急走進來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她臉色也未變,漫不經心地朝丫鬟揮手讓她退下,接著先前的話跟御史大夫家的大媳婦笑著道,“你是不知道,我這幾天身子有點乏,是你念著我,眼神也好,才看出我的不適來,倒不用給我送什麼補藥了,王府里什麼沒有?我只盼著就是尋常日子你也過來看看我,與我說說話的好,那對我比什麼靈丹妙藥都來得有用。”

    那御史家的大爺夫人笑著掩嘴白了她一眼,“瞧您說的,我哪比得上什麼靈丹妙藥……”

    話雖這樣說,但想著悟王妃還這麼親近她,心里不是不無得意的。

    這廂悟王妃微微笑了起來,艷如桃李,這時候她又漫不經心地轉過頭去,對坐在另一頭無聊捏著果子吃的蔡家的五姑娘道,“詩雯,你家的表嫂子到了,你替我去門口迎一迎罷……”

    蔡詩雯一听,被剛進口的果肉嗆住,連著咳了數聲,還來不及說道什麼,那頭門口就有管事的在唱,“謝家大姑娘到……”

    蔡詩雯干脆一起身,什麼話也不說了,冷著臉甩著手中的帕子就急急往門口走去。

    所以等謝慧齊一踏上客堂台階,剛上台面,就見到了一個殺氣騰騰的冷艷少女朝她走來……

    那蔡詩雯一見到謝慧齊也是詫異地一愣,等猜到眼前這清麗的少女是誰後,她帶著火藥味就開始嗆聲,“你就是那個給臉不要臉,被謝侯府趕出去不要的人的女兒?”

    謝慧齊听了眼都沒眨,臉上的淡笑也是沒變,視而不見地錯過這姑娘就往里頭走。

    蔡詩雯愣住,被人忽視,看不入眼的怒火頓時在心中熊熊燃起,她猛地轉過身,快步上前兩步就要拉人。

    但這時候,在小麥的示意下,小紅小綠擋在了她的面前,小紅更是彎腰一福,淡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有什麼事?”

    “瞎了你的狗眼……”國公府的表小姐一見國公府的人叫她這位姑娘,頓時怒得眼前發黑,手一揮就朝人的臉上打去。

    但她的手被站在一邊的小麥攔住了,只見小麥冷冷地看了這位表小姐一樣,把她的手狠狠地甩下,隨後一言不發,對著小紅小綠一頷首,示意小紅小綠跟上,她就轉過身跟上了謝家姑娘。

    紅豆正偷偷轉過頭來看後面,看到小麥的威風,心里羨慕地想小麥妹妹著實好生厲害,難怪我家姑娘讓我跟著她學。

    謝慧齊這廂頭也沒回就走走了幾堂,她一入內堂,離她最近的人都停了說話,跟著本來在說話的人也全都向她看來……

    堂內奼紫嫣紅,什麼絕色美女都有。

    謝慧齊這時候也是目不斜視,往首座走去,隨後等她離首座的人不遠了,只有兩臂之遙時她停了下來,眼楮淡淡地從她臉上掠過,垂首道了個萬福,“謝家小女見過悟王妃,今日悟王生辰,家里長輩譴我來跟王爺說幾句吉祥話,小女子在此恭祝悟王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說著就又道了個萬福,這才直起腰來。

    悟王妃韓芸見她自說自話還起了身,嘴角溫和的微笑沒散,但也沒說話,一直看著謝慧齊……

    謝慧齊這時候並不只是腰直起來了,臉也是抬了起來。

    見悟王妃看著她不放,她緩緩地綻放出了一個微笑來,笑容從淺到深,最後就是她的眼眶里也溢出了笑意來……

    此時的她就像一朵緩緩綻放,最後熱烈盛開的花朵……

    本來沉得住氣的悟王妃臉上的笑容淡了。

    “謝家小女嗎?”本來懶懶靠著桌子的悟王妃這時候端正地坐了起來,嬌艷的臉上這時候竟有了幾分威嚴,“哪個謝家小女來著?”

    “回王妃娘娘的話,與國公府長公子訂親的那位謝家小女。”謝慧齊笑得格外甜美地道,語氣還有些嬌羞。

    “哦?”王妃似有些疑惑。

    “小麥……”謝慧齊微微回過頭,朝丫鬟叫了一聲。

    小麥福了一禮,自袖中掏出了悟王府給謝慧齊的請帖。

    “請王妃過目。”不知道她是誰?那麼王府出來的請帖,悟王妃看過後應知道她是誰了罷?

    韓芸沒料這個看起來一臉稚嫩的小姑娘居然是個硬茬,她漠然地掃了那帖子一眼,示意身邊的丫鬟去接了過來,也不接著先前的話說,只是漠不在乎地一頷首。

    這時候,氣得在原地發抖的蔡詩雯已經回過了神來,只見她一陣風地沖了進來,意欲扒開跟著那個死丫頭的丫鬟,然後撕爛她的臉。

    而站在堂中的王府下人也有意地給她讓開了道,還有下人似有似無地幫著拉開那些跟進來的國公府下人……

    但今天謝慧齊帶來的丫鬟除了自個兒身邊的紅豆,其它都是國公府家出的武使丫頭,這蔡家表小姐一沖進來就是有著人幫忙,還沒沖開一半的人,就被人擠到了地上。

    她動靜之大,讓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謝慧齊也是回過了頭,詫異地看著那倒在地上的蔡家姑娘,偏了偏頭,稚嫩的臉上滿臉的不解,“這位姑娘可是有什麼傷心事?這是為何要在悟王爺的生辰宴會上坐在地上對著王妃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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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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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女客堂今日可來了不少貴夫人,雖然來的都是各自府里較年輕一些的媳婦,但個個也都是有身份的人,這蔡家在京里這幾年跟國公府來往零落,國公府都不復當年榮華,蔡家就更是不見風光了,所以被這些個身份要高她一等,且有不少跟她同齡就已經找著了好人家嫁了的人一打量,蔡詩雯更是悲憤交加,掩面痛哭了起來。

    她等了表哥這麼多年,表哥為何不娶她?

    謝慧齊也算是明白了為何老祖宗這般看不上自個兒娘家的人,長公子更是提都不與她提什麼舅外祖家的表妹。

    實在是因人不堪一提。

    她回頭看向王妃,見王妃冷淡地朝丫鬟垂首,示意她過去扶人,謝慧齊等了一等,也沒見王妃讓她坐,她也不急,往旁邊退了兩步,垂首看著這場鬧劇。

    就在這時,門外來了人,說太子來了,太子想見王妃,跟王妃敘敘舊,王爺請王妃過去一趟……

    悟王妃這時候微微笑了起來,朝那來稟之人淡道,“你去回了太子和王爺,說我這就來。”

    那下人彎腰稱是,猶豫了一下,又道太子還想順便請謝家姑娘一道去見個面。

    悟王妃听了笑容不減,朝謝慧齊和善地一頷首,“那謝姑娘隨我一道去罷。”

    謝慧齊也是微笑不語,朝她欠了欠腰。

    這時候客堂里的人都起了身,蔡詩雯剛剛被扶了出去,悟王妃沒發話,像是要大事化小的樣子,客堂里的人也就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過,沒有一個人接謝慧齊的話茬,給悟王妃添堵。

    悟王妃一起身,這些人就送了她出門,謝慧齊反倒被擠在了最後。

    “您慢點。”小麥扶著謝慧齊,小心地提醒。

    謝慧齊朝她點點頭,一出客堂,就發現國公府的兩個小廝還在外頭等著她,不僅如此,還有一個白面公公手挽著拂塵站在他們身邊,一見到她出來,就甩了下拂塵躬身朝她道,“奴婢見過謝家姑娘……”

    “您是?”

    “咱家乃東宮內侍,鄙姓葉,姑娘叫我葉內監就好。”

    “原來是葉公公。”

    “姑娘客氣,我是太子派來請您的,請隨我來。”葉公公又淺躬了下腰,半垂著身子轉過了身,走在了最前面。

    她一動,候在最前面的悟王妃這才動身,她沒想到太子派了公公來,居然沒有先進門來稟她,出來看到這東宮太監她也是心中一滯,听到她來說是請謝家那人的,她差一點就變了臉色……

    但悟王妃畢竟才是最有身份的那個人,她還是走在了最前面,等王妃上了轎子去前堂宴廳,這葉公公也招手讓候在一旁的轎夫抬了轎子過來,殷勤地伺候著謝慧齊上了轎。

    謝慧齊這才明了長公子這一大早出府是干嘛去了,原來是給她找比悟王還大的人過來幫她撐腰來了。

    一路進了宴廳,謝慧齊走在了悟王妃之後,到了門口,葉公公示意她緩一會,過了一會才讓她進門,“姑娘,請。”

    等謝慧齊進去,悟王妃已經落座了,而跟悟王平分首座的太子一見到門口進來的那個姑娘,“噗”地一聲,把剛送進嘴里的酒噴了出來,嚇得他身邊的內侍們趕緊跪下來給他擦身的擦身,整理桌面的整理桌面。

    “表,表,表表表哥……”太子口吃地指著前面過來的清麗小佳人,眼楮看著他表哥。

    被他叫著表了一連串的表哥抬眼掃了他一眼,輕頷了下首,眼楮也朝小未婚妻看去,見她不急不緩漫步過來,臉上還帶著嬌美的甜笑,淡漠的臉上也是神情一緩,多了幾許溫柔。

    “嗯,來了……”他拿起桌上的扇子輕敲了下桌面,先開了口,拿著扇子朝前方動了動指了指,“過去見過太子跟悟王。”

    “是,齊家哥哥。”謝慧齊一听他還給她指人,頓時笑靨如花。

    大腿太給她面子了,護她還是護得很緊的!

    這時候坐在悟王爺另一邊下首的悟王妃一听竟是齊君昀先開了口,眼楮犀利地朝齊君昀掃來,但齊君昀這時候已經看向了太子和悟王,根本沒看她,悟王妃見到此情此景,心中就像被刀子猛地扎了一刀一樣劇烈疼痛,眼楮也因此濕潤了起來。

    隨即她飛快地收回眼,垂下眼把眼楮里的那道水光掩了下來。

    這廂謝慧齊跟太子見禮,見到太子看著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更是甜甜一笑,“謝家小女見過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扶著桌子干咳了數聲,等到咳完,朝他這小表嫂有點討好地問,“謝小姑娘,我可曾給過你什麼見面禮?”

    謝慧齊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回太子,沒。”

    “樂桑……”太子趕緊伸手。

    侍女樂桑不驚不乍,鎮定自若地把來之前備好的禮盒給了他。

    回身的時候,她朝謝慧齊福了福身,“見過姑娘。”

    謝慧齊也是退後半步,淺欠了下腰,算是還了小半個禮,朝她淺淺一笑。

    樂桑微笑著躬身退了下去。

    “咳,這個給你,有空……”太子本來說有空你常來東宮玩,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就朝他表哥看去,道,“表哥,有空你帶謝小姑娘進宮玩啊,下個月宮中有花會,我看就可以讓舅母帶著她進宮來玩玩嘛。”

    齊君昀頷首,沒說話,只朝謝慧齊示意讓她接著跟悟王見禮。

    謝慧齊朝悟王那邊看去,她以前也是見過悟王一兩次,悟王小時候是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很是有幾分可愛,但現在長大了,他好像比以前更白白胖胖了,但可愛卻沒了,臉胖得整個脖子都不見了,只見臉上一堆肉連著另一堆肉,下面就是穿著衣裳的地方了……

    她算是明白為何悟王妃要對前未婚夫念念不忘了。

    國公府長公子的風華不說與一個胖子相比,就是放眼整個京城,能及得上他的都少……

    “見過悟王爺千歲,恭祝王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好在大忻也有東海與南山,這祝壽的話她小時候在侯府也听人說過,所以嘴里也不缺話說。

    那悟王看著也是個好脾氣的,听了笑眯眯地道,“謝姑娘客氣。”

    說罷就朝齊君昀道,“君昀兄也是個有福氣的,我看謝姑娘與你還真是才子佳人,天生佳偶一對。”

    長公子听了也不謙遜,抬起雙手朝前方揖禮,頷首淡道,“多謝王爺美言。”

    悟王爺听了哈哈笑了起來,朝下首的王妃看去,一臉的疼愛,“王妃你說是不是?”

    悟王妃眼皮抬了抬,但沒有抬起眼,眼楮還是往下垂著看著下方,淡道,“王爺說得極是。”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悟王也不以為然,轉過頭就對著謝慧齊笑著道,“我听說你小時候也是在京城里呆過的,想來那時也是我王妃的小跟班罷?”

    謝慧齊听著這話也覺出了這王爺的心思是全偏在他王妃那的,不過也不以為忤,他娶到了人見人愛的心上人肯定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就是他疼歸疼,踩著她捧王妃的包就不太好了,她也是笑著回道,“我小時候是見過王妃的,但那時候還小,也沒跟王妃玩過幾回。”

    跟班就更談不上了,她小時候很是能自得其樂,再加上這心理年齡在那,怎麼著也不可能跑到個小姑娘屁股後面當跟班。

    “咦?”听她這麼一說,悟王爺詫異地出了聲,朝王妃問去,“芸兒,可是?”

    悟王妃這次抬起了頭,看向了謝慧齊,淡淡一笑之後淡道,“我也是記不得有這麼一個人了,想來那個時候謝姑娘不愛跟我們這些人玩罷?”

    謝慧齊听了微笑。

    悟王一臉恍然大悟,朝謝慧齊看來,笑著道,“本王知道了,原來謝姑娘小時候不愛跟人一塊玩啊。”

    不愛跟人一塊玩頂多就是不合群而已,這話殺傷力太小了,謝慧齊覺得就這話份量太輕,沒必要為此頂撞個王爺,遂微笑不語。

    太子朝她笑得極美,整個人站在那清清雅雅,潔潔淨淨美得無與倫比,著實難以把她跟他之前見到的那個又臭又丑的丑丫頭時想作一塊,這時候听到堂兄悟王這話,忍不住開口道,“悟王兄此話差矣,長這麼好看的小姑娘,誰不想跟她一塊兒玩?”

    說著還征徇他的侍女,“樂桑,你說是不是?”

    樂桑之前是朝廷禮部膳部郎中之女,父母雙亡後才入宮當的侍女,听了太子這話她便上前一步道,“回太子,奴婢記得小時候也是跟謝家姑娘一道玩過一兩次的,謝姑娘小時也是極討人喜歡的,會專門帶著那些沒人帶著玩的小姑娘一道玩耍,奴婢小時候也被她領過一次……”

    謝慧齊听了這話有些詫異地看了樂桑一眼。

    “謝姑娘,奴婢未進宮前閨名若桑,乃禮部膳部郎中之女。”樂桑這時候朝謝慧齊又福了福身。

    謝慧齊“啊”了一聲,她這一說她也是想過這位郎中之女了,也是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不是太子特意給她撐臉面。

    “原來是若桑姑娘……”謝慧齊忙稱呼了她一聲。

    樂桑一笑,垂首又退了下去。

    這時候悟王妃突然朝悟王開了口,道,“妾身也是想起來這位謝姑娘是誰了,她豈不就是定始八年,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位失貞婦人之女?”

    說著她眼楮就轉向謝慧齊,很是漫不經心地道,“這位謝姑娘,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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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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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謝慧齊臉上的笑容淡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眼楮突然紅了起來,眼淚汪汪地看向了齊君昀……

    “哥哥。”她流出了淚來,悲淒又委屈至極地小小聲喊了他一聲。

    齊君昀突然站了起來,雙腳從前面的食案上跨過,站到她面前皺了眉,手往前伸……

    齊大飛快把他的披風拿了過來。

    齊君昀給她披上,輕吁了口氣,“好了,別哭。”

    說著就朝悟王道,“悟王爺,我還有事,暫且告別。”

    太子也是在一旁目瞪口呆,見他要走,趕緊起身道,“表哥且慢……”

    悟王也是趕緊看向他,卻見太子下一步就是走出了食案,朝齊君昀道,“等我一等。”

    “嗯。”齊君昀看向他,也看了悟王一眼。

    等太子披風一系好,齊君昀就朝眼前哭得小臉都紅了的小姑娘搖了搖頭,輕聲道,“別哭了。”

    “她……她罵我娘……”謝慧齊哭著不忘告狀。

    “嘴髒的,你就不用理會了。”

    齊君昀這話一擺,宴廳里突然發出了一陣巨響。

    悟王妃這時猛地起身把她面前的食案掀翻了!

    杯盞全都倒在了地上,酒壺里的美酒因此也流了出來,酒香味迅速地在空氣中溢了開來。

    這時候的悟王妃眼楮里全是淚,她流著淚指著齊君昀咬著牙道,“你說誰嘴髒?”

    “你嘴髒!”謝慧齊平日絕不是這種沖動好事之人,但這時候她是想也不想地沖悟王妃回了一句!

    謝侯府的老太君拿著她母親在她心里扎了一刀,那一刀差點沒把她扎死,但礙于老太君是她祖母,看在她還是真心疼愛過他們爹的份上,她就是再痛也只能生生把那份痛苦忍下,但悟王妃?呵,悟王妃!如果讓她當著她的面侮辱她娘成事了,以後滿京城都敢拿謝慧齊的母親說事了!

    她今天就是死在這里都不能放過這個女人。

    且還有長公子與她說的話在前,謝慧齊也知道他是護短之人,再說她現在也是國公府的人了,她的臉面就是國公府的臉面,他就是不想護也得護著她,這時候她也是豁出去了,對著悟王妃就哭著道,“沒見過你這麼髒的女人,當著你夫君,堂堂當朝悟王的面居然敢勾搭別人的未婚夫,你髒,你不要臉,就你不要臉……”

    說著掩面痛哭,拿著帕子遮著臉就喊,“齊家哥哥,哥哥,哥哥幫我做主……”

    她知道她越喊得親密,就越是讓悟王妃心痛。

    那個對她的未婚夫舊情難了的女人一看樣子就知道她很容易就這個被刺激崩潰……

    果不其然,悟王妃這時候不顧身邊丫鬟的阻攔就沖出去了她所在的位置,眼淚從她美艷的臉上不停地往外一串一串地掉,她向齊君昀沖來揚手就要打他,“你這個混蛋,混蛋!你居然敢讓一個賤人之女欺負我……”

    謝慧齊被她喊得一激靈,哭都忘了,一個腳下打滑一溜就溜到了齊君昀的面前,凶狠地朝已經全然失態,且被小麥帶著人攔住了的悟王妃呲牙道,“你才是賤人,你當著你家王爺的面就偷情,你個不要臉的!太不要臉了!”

    謝慧齊這下一喊,在旁邊本來已經氣得發抖的悟王這時候指著悟王妃已經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見他閉了閉眼楮,這才緩過氣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還不快把王妃拉回來!”

    悟王妃這時候眼楮迅速收縮,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就在王府的下人全沖過來,快有人拉住的時候,她突然雙眼一翻,緩緩地往後面倒去……

    “王妃!”她的丫鬟見到她昏倒尖叫了起來,“你們快扶住王妃,王妃可是有身子的人!”

    王府的人因此頓時心驚膽顫,有婆子更是因此飛快撲到了地上要當那墊背的。

    而悟王妃也被人扶住了,一群人在驚慌失措地叫著喊大夫。

    謝慧齊也是被悟王妃這冷不丁地一倒頓時刺激得眼楮都瞪大了,見悟王妃居然敢“暈倒”,想著依這人的品性肯定事後不忘栽髒她,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著王府的人就惡狠狠地喊,“當著王爺和王府的面都敢勾搭別人,這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別人的就好……”

    那個可能是“別人”的齊家哥哥這時候低頭看了突然凶狠得像只小母狼的小未婚妻一眼,朝她挑了挑眉。

    “你別管。”這時候站謝慧齊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把他低下望她的臉果斷地推了回去,收了把手中的袖子就叉腰跟站在一旁只顧著發抖哆嗦的悟王大聲道,“你王妃當著你的面罵我娘,這且就算了,反正我當是個沒規矩沒教養的人狗嘴里吐不出人話來,可你呢?你堂堂一個王爺,能忍得了你的王妃當著你的面勾引我的未婚夫婿嗎?皇家若是知道有這麼個媳婦,先帝爺都會氣得從帝陵里跳出來罷?你這個王妃簡直要把皇家的面臉都敗盡了!”

    這壞話丑話都說她說了,皇家的太子這時候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這個小表嫂,對她都不知作何感想才好,他挨近他表兄,顫抖著嘴問,“哥啊,您到底給你們老齊家找了個啥樣的媳婦啊?”

    怎麼看著比他大舅母和二舅母加一塊還凶悍啊!

    說完,太子樂得兩嘴一咧,朝地上的悟王妃笑道,“芸妹子,你這肚子如若是我們皇家的種,就還是站起來好好跟本王說道說道罷,要不按你今日這失態的樣子,就是小王都不信你里肚子里的種是我悟王兄的。”

    太子這話一出,悟王眼楮一閉,身子也是往旁不停地倒,嚇得他身邊的下人忙過去扶,“王爺……”

    悟王被扶著坐下,這時候他也是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悟王妃昏倒的地方砸,“你還不起來跟太子說清楚了!”

    悟王從小與太子一道長大,再知道太子的為人不過,他看著是個成天笑嘻嘻,不太正經的人不假,但他笑著說出來的第一個字他都做得出來。

    他說不信就不信。

    到時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別想留了!

    悟王一想她拿孩子求他要見謝家那個小賤人,而他腦子糊涂就答應了她的事就悔不當初!

    現在引起這麼大一樁禍事來,想來國公府這個跟太子鼠蛇一窩的人,一旦出了這個王府肯定也不會少給他使絆,往日與他裝著的表面太平也不可能有了,悟王頓時也是悲憤交加,朝著那地上還不起來的悟王妃就吼︰“還不快起來,你難道想讓本王把你浸了豬籠?”

    “王妃,王妃……”這時候悟王妃的貼身丫鬟撲了過來,哭著不停地叫著她,“王妃您醒醒,你趕緊醒醒啊……”

    悟王妃的眼邊這時候流出了兩條長長的淚出來,隨後她睜開了眼,看向了悟王,她流著淚傷心地看著說要把她浸了豬籠的人道,“孩子是誰的?王爺還不知道嗎?”

    他日日夜夜纏著她,纏得她都要吐了,他能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嗎!

    一想她忍受他的那些光景,而今卻得來了他這般沒心沒肺的話,悟王妃閉著眼楮,痛苦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蒼天啊,她是怎麼到了如今這步的啊?嫁給一個讓她惡心的人,然後被那已經忘了她的人拿著別的人來戳她的心肝捅她的肺,這些男人,果然一個好東西都沒有!

    她恨啊。

    悟王見她哭了,心里也是抽抽地疼,他把她娶回來每日都恨不得捧在手心護著疼著,他自也是知道孩子是誰的,但她剛才是太過了啊,她當著宴廳所有客人的面,太子的面,居然對齊君昀那麼渾然失態,任誰看到了都知道她對他余情未了啊,而她做這些之前也不想一想,這會置他這個夫君的臉面于何地!

    這讓他怎麼護著她!

    “太子……”悟王也是傷心地流出了淚來,到底他是歡喜她至極的,他在下人的攙扶下他顫顫抖抖地站了起來,朝太子揖手,“太子,內婦愚拙,今日是她失態了,但孩子是我的,這個我可以跟您作保,還請太子相信。”

    太子翹了翹嘴,“你說是就是了。”

    說著輕嘲一笑,搖了搖頭,朝悟王道,“王兄,不是小王說你,堂堂皇家兒媳婦還是守些婦道的好,若是大庭廣眾這般輕挑失態,就如剛才我表兄家的小表嫂所說,這失的不是你悟王府的臉面,而是我們整個皇家的臉面,整個大忻朝的臉面!”

    太子說到最後,臉也肅穆了起來,也伸手朝悟王揖手,“這種失德之婦,還能不能擔得起我們皇家兒媳婦的身份,還請王兄三思!”

    說罷也不去看悟王突然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臉,朝他表哥淡道,“表哥,走罷,這喜酒看來我們是吃不下去了。”

    齊君昀頷頷首,朝那膽大包天敢推他頭的小姑娘看去,挑眉問,“能走了?”

    這時候太子也是似笑非笑朝她看來,一臉的“沒想到啊沒想到”,謝慧齊頓時不好意思至極,閃到他身後就輕聲地“嗯”了一聲。

    等到一出門,她拉著齊家哥哥的袖子,探出頭小心地朝那個笑得邪乎的太子小聲地道,“我平時不這麼凶的,她一說我娘,我就傻了。”

    “你娘是說不得的?”太子見她拉著他表哥袖子緊張不已的樣子也是有趣,笑著問她道。

    謝慧齊想了想,琢磨了詞,回道,“可以說,但罵不得。”

    談論她還是可以談論的,但罵就不能罵了。

    “小王知道了。”太子見她居然還回話,回得還這般認真,听著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朝他那臉色變都未怎麼變過的無趣表哥笑道,“表哥,我看小嫂子比你有意思多了去了,改日我也去你府上坐坐,看看我這小嫂子到底還有什麼是能讓我驚眼的。”

    說著還拿著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謝慧齊,搖頭道,“小表嫂,我要是來國公府,你上前那樣的扮相可莫要做了,你是不知道,上次你那樣子我看了回去做了好幾場惡夢,就差求著我表哥換個媳婦了……”

    他說著這話時,他們還未走離宴廳多遠,就听這時宴廳里突然一聲大吼,有丫鬟在尖叫,“王妃,您別啊,王妃娘娘,您可千萬別這樣啊……”

    此時宴廳里,悟王妃拿頭狠狠地撞向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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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發表於 2016-8-29 13:20:07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兩行人出了王府,齊君昀欲要與太子同一輛馬車,上車之前看了眼她,見她朝他一笑,福了福身子,方才頷首上了馬車。

    等到後面的謝慧齊也上了馬車,在前面的這輛方才駛動。

    車廂內,太子看著他淡定不語的表哥,看了好幾眼才問,“表哥是想與悟王鬧開了?”

    若不然,明知悟王妃會失態,怎麼帶那小表嫂來?

    “嗯。”齊君昀頷首。

    但這只是其一。

    悟王妃常托人拿書信于他,他不收她也只管削尖了腦袋往他手里送,她余情未了也當他如是,再下去即使是悟王再疼寵于她,她也會把自己毀了。

    他們到底訂親已久,他于她就是無情無愛也還是有那三分情義在,時機也恰好,那就由他親自動手來宰斷她這縷情絲,也望她從此之後能識清真相好自為之。

    當然國公府的長公子也不是兒女情長之人,他做出此舉不過是也想跟悟王背的韓相一群人打個招呼。

    天官之位置到他父親手里就斷了,而看樣子沒了齊家的天官管著這皇帝家的銀子,這幾年韓相一群收入囊中的銀子不少,而國府的銀兩卻不見幾個子了。

    國家休養生息已經近十年,國庫的銀兩卻只耗不添,眼看要被徹底掏干,偌大的一個國庫和皇家的私庫眼看著連個修繕宮殿皇廟的行宮的錢都拿不出,更別提皇帝已經在想他陵墓的事了……

    眼看再高高再上不過的一個仁君,眾心腹大臣和愛臣家中每個都富可敵國,皇帝自己連給自己修個墓的錢都沒有,齊君昀也是好笑。

    不過皇帝要用他也正中他下懷,國公府再衰敗下去,沒有與之相襯的地位,國公府巨大的財富也守不住。

    更何況他江南外祖家的也得靠他遮蔭。

    兩家都指著他撐住了,他不入這趟渾水都不行。

    太子知道這幾日他父皇總召他表哥談話,也不知現在是俞家觸了他哪門子的逆鱗,他父皇要開始跟俞家對著干了,現在雖說還是看他不順眼,但到底沒之前那樣看著他就是一臉嫌惡了,有時候忍忍還能與他共度一頓膳的時辰。

    太子也樂,先前他父皇厭惡他母後跟他母後的家族,就恨不得與俞家什麼事都綁作一塊,把國公府踩到腳底下不看,現下厭了俞家,又得反過來跟他厭惡了十多年的太子共聚一室,想來心中也是如同他見了他一樣翻滾著鎪水,只等背過身就惡心地吐出來。

    “表哥,我父皇到底是在作何打算?”太子不解,“他打算讓你動王爺韓相一系?”

    不能吧?

    這麼多年也沒見他父皇拿過什麼正經事讓他表哥插手過。

    “嗯。”齊君昀又頷了下首。

    見他點頭,太子真真是詫異,“真的?”

    齊君昀見他是真詫異,嘴角有了點笑,“你父皇手里沒錢了。”

    沒錢了?太子突然想起樂桑跟他說的他父皇私下找陰陽官尋龍脈之事,突然悟了。

    “呵呵。”他笑了起來,大拍一下大腿,“沒錢好!”

    沒錢才好啊!

    讓他坐在那寶座上一臉憂國憂民媳婦兒子都可以為其死的聖君樣,活該窮死他!

    窮了自己,弄死了媳婦,逼得嫡親兒子見到他就想吐,卻富了小妾家和奴婢家,太子不得不認為,他父皇這些年真是干得一手的漂亮事!

    齊君昀見太子眉飛色舞了起來,搖搖頭,朝他道,“你這段時日別跟他頂著干,有些事要用到你的時候我才好提,你也該務政了。”

    太子因這話沉默了下來,良久後,他淒涼一笑,“表哥,也就你還想著為我打算了。”

    他的親生父親,卻從來沒想過他已經大到該務政了。

    **

    這廂謝慧齊的馬車在一個岔路口跟前面的車輛分道揚鑣,長公子隨了太子去,她自是回府。

    車廂內,謝慧齊頭靠在坐在身邊的紅豆肩上閉目眼神,紅豆當她在王府受了驚嚇,又說好一頓話累了,連呼吸都放得輕了,生怕擾著了她。

    謝慧齊卻也是有些精疲力竭,她情緒從來沒有如此“高漲”過,事後想想,她都覺得自己剛才對著悟王和悟王府的態度太過于膽大。

    她從來不是激進之人,說句實話,如若不是悟王妃那句話踩中了她的尾巴,她就是有點吃酸悟王妃曾與她的大腿曾經的那一腿,她也不至于明著跟悟王妃對著干。

    對剛才發生的事她雖然不後悔,但還是覺得自己太冒進了。

    膽兒太大了……

    她想著以後可不能如此了,不能仗著有國公府撐腰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時候國公府若是不想撐腰了,或者國公府也撐不起那腰,她胡作非為的,到底還是難逃一劫。

    不管哪個年頭,和氣才能與人交好,和氣才能生財,謝大姑娘覺得還是做個與人為善,讓人覺得沒有殺傷力的人才好。

    這樣她好大家都好。

    這想過自己膽太大的事,她就又想起她推的長公子那一把了——一想起這個,謝慧齊就想痛苦地呻*吟幾聲。

    當時她認為她既然都開口攬事了,尤其罵架這種不雅之事她都干了,個人干了就個人來,沒必要再拖一下人下水造成沒必要的波及,尤其長公子這種一看就孤潔高雅的人,實在不適合跟她一塊犯潑,所以想都沒想就把他推開把事兒給擔了。

    她是好心,但那一手推得也太順了,太膽大了。

    謝慧齊這心里忐忑不已,無論哪個年頭,男人都沒幾個真喜歡凶母老虎的,一想回去少不得要圍著他團團打轉討好他扭轉形象,謝慧齊就想干脆搬出國公府算了。

    實在是太讓心累了。

    等她一回府,國公府的夫人們還不知他們在王府發生的事,等謝慧齊吞吞吐吐,紅著一張臉把她在悟王府干的事一說罷,國公府老中年三位夫人都瞪著她好半會都沒有一個人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謝慧齊頓時臊得連耳朵尖都紅了,就是這時候也不忘垂死掙扎,鼓起勇氣吞吞吐吐為自己辯解,“我……我就是氣不過,我娘挺好的,身為兒女,自當,自當……”

    三位夫人都目光爍爍地看著她,謝慧齊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都沒聲了,膽子徹底被嚇跑了。

    最後,還是齊二夫人一拍手打破了安靜,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得,這下可好,以後出去可真沒什麼敢招我們家了。”

    國公夫人還是一臉漠然地點了點頭。

    這時齊老祖宗皺起了眉頭,像有話要說但沒想好的想子,謝慧齊見伯娘跟二嬸沒罵她,心下這口氣還沒松點下來就看到老祖宗這個樣子,這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好在老祖宗沒一會就把想說的話想清楚了,拉著身邊國公夫人的手細聲細氣地跟她說,“你把小麥給她吧,我看他們父母是你從娘家帶過來的忠僕,對你忠心,身手也好,你就把她給了你媳婦,以後出去若是遇上打架了,咱們在家也放心。”

    謝慧齊一听她蘊量半天說出的是這般話來,一下子就傻眼了。

    國公夫人听了這話則想了一下,點頭道,“行,給她就給她罷。”

    齊老祖宗這下滿意了,冷面媳婦千不好萬不好,還是有一點好的,那就是只要是正事,她還是蠻听她的話的。

    就沖這點,她在死之前還是得為她這個媳婦多打算點,怎麼著也得在死前從宮里的那個老不死太後手里把該她的一品誥命討回來。

    媳婦這里說道清楚了,老祖宗就回了手,又摸上了坐在她身邊的小孫媳婦的小暖手,看著她紅通通的小臉與她道,“還好你不跟你伯娘和二嬸那麼傻,被人傷得厲害了也只會站在原地跟人死扛,脾氣倔得要命,挺著一口氣跟誰都不認輸,這眼看著是沒輸,但誰都知道她們輸了,想要的一樣都沒得到手里,還要被人疏遠,那是真傻啊,孩子啊,你哭都不會哭,你不哭誰知道你疼呢?當人的都只會可憐那哭得厲害的,就像哭得厲害的孩子才有那奶吃,你可千萬莫學了她們這壞處。”

    謝慧齊這下也是听明白了,誰說齊府的老祖宗只是個命好一直有人給她撐著天的人?這人就是再命好,若是不會做人,非要跟人對著干,跟天對著干,這命能好到哪里去?國公府的這老祖宗是大智若愚啊,難怪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有老國公替她頂著她頭上的那片天,老了,還是有孫子把她當小孩兒一般地疼,她若真是個糊涂的,哪會老的少的都視她若寶,真真正正地把她放在了手心里疼,不讓她經歷一點風雨?

    而老祖宗說到這,齊二夫人卻突然淚如雨下哭了起來,她朝著齊老太君就哭嚎道,“那我後來學會哭了,也不見您幫我!”

    齊老祖宗一听,氣得探出身子就要去打她,“我沒幫你?我沒幫你?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若是不幫你,你能好好的現在當這個國公府二夫人?”

    就她肚子里一直沒出來一個兒女,還不遭夫君喜愛,她不幫她,她能好好地坐在這?沒她幫著她早不知多少年被休回去了!

    她家里疼愛她的祖母跟母親都沒了,她回去了項家的家廟都不可能為她騰個好屋子出來。

    她還說她不幫她……

    齊老太君也是被二媳婦氣得哭了起來,揚起巴掌就哭著道,“我打你這個良心的……”

    她說道自己起來,恨不能三句就帶個死字,天天嚷嚷著不活了,但罵起媳婦來從不輕易帶個死字。

    到底還是忌諱著的。

    齊項氏心里懂她的好,但嘴里還是不服輸,哭著道,“您以為我不想生孩子啊,我有多想要一個孩子您也不是不知道。”

    “那我也不能替你生啊。”齊老太君委屈地哭了起來,“就為你這肚子,我四處給你求藥尋方子,不知道拉下過多少臉跟那些討人厭的老太婆討偏方,你還說我不幫你!白養活你這麼多年了。”

    說著她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先前跟她說著,現在就跟二嬸吵得哭了起來,謝慧齊被這神轉折弄得一點驚訝都沒有了……

    她發現也沒幾天,她的神經都被國公府的主子們和接二連三的事情折騰得麻木了。

    “祖奶奶,您別哭了,您一哭二嬸心里更疼了,您好二嬸能不知道嗎?她也念您念得緊,每日要忙府里那麼多事,可哪天不是閑下來一點過來青陽院陪您?”謝慧齊哄她道。

    她說的也是真話,國公夫人天天在她跟前倒也罷了,畢竟她身上無事,也住在青陽院,不陪著老祖宗還能陪著誰去?

    可齊二夫人是管著整個內府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的,可她再忙,早上跟晚上這趟是必來的,中午就是有事沒來,也還是要在忙完後到青陽院打個轉,掀開簾子看看老祖宗午睡了沒有,見著了方才離去。

    她們三個坐在一塊時不管老太君怎麼埋汰她們的不是,怎麼說道她們的不好,國公夫人是個不喜說話的一言不發也就算了,可二夫人脾氣不是一般的大,被說得急了也只反兩句嘴,不痛不癢的都當沒听見,這份忍耐,不見得是因為老祖宗是長輩才有的。

    謝慧齊跟她們相處得久了點也是看明白了,這幾個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口不對心,看著關系不好,心里不知道護對方護得有多緊。

    謝慧齊這話一罷,齊二夫人的眼楮更紅了,一想這婆婆再不好,可這麼多年不管她是怎麼整治這府里的那些個姨娘庶子庶女,老婆婆可是一言不發的,有時候下人說道她的不是,老婆婆知道了更是罰得厲害,輕則丟半條命重則往死里打,比她下手還狠,這總是嘴里說道她不是的婆婆何嘗不對她好?

    一想,她就更恨自己了,狠狠地捶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

    就為了這個肚子,她遭了多大的罪啊……

    老太君一看她捶肚子,拉著孫媳婦的說就哭喊,“她今個兒是要氣死我啊,是想氣死我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活了!”

    說著也是捶著胸口哭天喊地了起來。

    謝慧齊一看好好的坦白會最後哭成了一團,她看著也想哭了。

    她們這幾個老的少的老女孩小女孩,啥時候能開一場正正常常的普通家庭會議啊?

    **

    齊君昀傍晚回到國公府,听小未婚妻說家里的祖母跟母親還有二嬸都睡了,晚膳要麼他回他的院子用,要麼就他們兩個人在青陽院用。

    “都睡了?”齊君昀看了看里面。

    謝慧齊不好意思說老祖宗跟二嬸是哭累了,正睡在同一個屋補覺呢,而國公夫人看她們睡了,也是打了個哈欠就說晚膳不用了,也是帶著丫鬟回她的房間睡去了。

    這可把謝慧齊鬧得都不敢跟齊君昀說真正的原因,只好在他的話後有點窘迫地點了點頭,“祖母和伯娘二嬸她們今日有點乏,早睡了,我讓廚房備著她們的飯菜,等她們一醒到時候再用點。”

    “嗯。”齊君昀點了點頭,“那晚膳擺在青陽院就是。”

    他那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擺晚膳了,沒必要回去再吃。

    晚膳的時候,齊君昀見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只管給他夾菜,連魚肉都是挑好了刺放到他碗里,嫻靜又賢慧至極,見此他微微一哂,等到膳後下人把飯桌撤了,他朝給他端來茶水的小姑娘一抬首,“坐。”

    說著就接過了茶,掀開茶蓋撩了撩茶葉,淺飲了一口。

    “說吧……”說著,齊君昀把茶杯擱在了茶桌上,看向她。

    “啊?”正低頭裝小媳婦的謝慧齊听到他的話抬起頭茫然地看向他。

    “這般乖巧是為何?”齊君昀敲了下桌面,淡問。

    這般乖巧是為何?乖巧還不好啊!

    謝慧齊眨眨眼,“齊家哥哥你說什麼?”

    見她還裝傻,齊君昀搖搖頭,“把手伸出來……”

    謝慧齊滿頭霧水看向他,但還是乖乖听話地把雙手都伸了出來,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

    呃,還是挺好看的,尤其這段時日很少進廚房,且每日都拿潤手膏養著,這小手看起來還是很白白嫩嫩的。

    謝慧齊有點沾沾自喜地看著自己保養得當的雙手,自信這手沒丟她的人,很高興地朝齊君昀看去,“齊家哥哥……”

    “嗯,今日是哪只手推的?”齊君昀淡問。

    嘎,哪只手?謝慧齊頓時傻眼。

    這……這……這人是打算秋後算帳了嗎?

    她裝乖都沒用的嗎?

SOGO版主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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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20:32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齊家哥哥……”

    她亂眨眼楮,那嬌俏樣子他看著是喜歡的,但……

    齊君昀輕搖了下頭,伸出手去,把她那只推他的手抓到了手中,淡道,“這只?”

    “嘎?”

    齊君昀摸了摸她圓潤飽實的手指頭,她確是個有福氣的,在河西他也曾親眼見過她親自忙得團團轉,但她這手縴長圓滑細嫩,這京里的人怕是沒有哪一個能想出她在河西過的是什麼日子。

    謝慧齊見他摸著她的手指頭,一根兩根三根,接下來是哪根都沒放過,這心也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了起來。

    頓時她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出息了,一把年紀的人了,居然被個小年輕調戲得如小鹿觸心頭。

    “咳……”謝慧齊輕咳了一聲,沒臉故作不知自己是在被調戲,更是沒膽反調戲過去,只好尷尬地笑著叫他,“齊家哥哥。”

    “十四啊。”齊君昀突然緊握住了手中的手,倚在椅背上抬頭長長地吐了口氣。

    才十四啊,成婚也是後年的事去了。

    時間有點長了。

    “是啊,十四,十四。”謝慧齊欲哭無淚,哥哥啊,您知道我只有十四歲就好。

    “九月的生辰是罷?”九月滿了十四就是十五了。

    “是,還久呢……”

    “嗯。”見她都快要哭出來了,齊君昀松了手中的手,在她欲要快快收回的時候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嚇得謝慧齊眼皮一跳,但見他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鳳鐲,隨之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手,她這才沒被她活活嚇死。

    “祖母給的?”他問。

    “是。”

    見她乖乖回道,齊君昀頷了下首,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沉吟了一下方才與她說道起正事,“你看齊斯如何?”

    “咦?”謝慧齊不知為何他突然提起了齊斯,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齊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身子還有些不便,不過跟著你出門倒也無礙……”她也出不了什麼遠門就是。

    “是我用齊昱還是齊斯的事嗎?”謝慧齊會意了過來。

    “你想用誰?”齊君昀點頭。

    “齊昱好像很能干的樣子,”要用,謝慧齊還是喜歡用齊昱一些,倒不是齊斯不好,齊斯也不差,但她感覺齊昱為人隨和一些,而且出門帶上他的話其實她都用不著多吩咐什麼,齊昱自會先行替她解決掉一些麻煩,但齊昱好就好在八面靈通,是個再玲瓏剔透不過之人,但壞也壞在他人太優秀了,“但我用齊昱的話,是不是太浪費他的能干了?”

    謝慧齊頗有點小心翼翼地問,有點怕自己把國公府大好的資源給浪費掉了。

    齊君昀听到這話笑了起來,有點明白為何齊昱一好,就讓他那老實巴交的爹過來討活計,想繼續跟在她身邊了。

    敢情小姑娘都成他的伯樂了。

    “齊昱想跟回你,讓他父親過來向我稟了此意,要是用他用得稱手,過兩天就讓他過來吧。”

    “他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說是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看他什麼時候能過來,就哪天過來吧,齊斯那的話……”

    “嗯,我會另作別用。”

    這就好,謝慧齊松了口氣。

    “以後外面那些夫人們的帖子,我讓他們送到你這處,知道該怎麼辦吧?”

    謝慧齊心神俱疲,很是無奈指著自己看向他,“您看我行嗎?”

    夫人外交都交給她,她做得了那麼多的事嗎?

    “行。”齊君昀卻點了點頭,且還淡然地對她道,“你現在多做些,做順手了以後也容易些。”

    謝慧齊听了簡直想嘴他磕頭,多做些?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光把國公府的這些個庶姑娘嫁出去就能把她折磨瘋。

    見她一臉的心如死灰,齊君昀也是微翹了下嘴角,“多與各府的夫人們走動走動也好,多跟她們說說話,你就知道哪家屋里頭缺人。”

    這麼說倒也是……

    就是他讓她做什麼事都好像有再順當不過的理由,她也無法拒絕,這來來去去之間太過于滴水不漏,簡直深沉得可怕。

    謝慧齊還是覺得她這縱身一躍,還是跟躍進了狼窟無異。

    **

    這夜晚上齊君昀走時還是讓她把那只推了他的右手伸了出來,然後拿扇子敲了兩下。

    不輕不重,倒也不疼。

    “以後莫要胡鬧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背手走了,謝慧齊站在門邊等他走了就回了屋,等爬到床上又看了看那只戴著鳳鐲被敲了的手,輕輕嘆了口氣。

    這日子過得著實驚心動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何嘗不是因她已經進入了漩渦當中才有這份奇景。

    若是一天看著日出日落身邊毫無變化,可能她就是窮其一生,也摸不到那害她母親慘死,父親尸骨不全的凶手。

    仇要怎麼報,她還不知道,但這日子至少是已經有了起色,有了盼頭了,這心里也就不再忍得那麼痛苦了。

    第二日齊昱就來了,還帶了悟王府那邊的消息,悟王妃自然是沒事的,韓相正在拜訪昨日在場的幾位大人公子家,想來他們是打算要把這事封口了。

    “過不了兩日,想來韓相也會來我們國公府走一趟。”這等事是肯定是要上府相托才有誠意,韓相免不了走這一遭。

    齊昱的病其實還沒好,走一會那臉上就慘白慘白的,謝慧齊指著周圍給他搬椅子,等到齊昱坐下才偏頭想了想,問他,“韓相跟咱們長公子現在關系如何?”

    “還好,”齊昱淡道,“見面了也都客客氣氣的。”

    那就是還是維持著表面的那點體面了?

    謝慧齊點了下頭,心里也有了點數了,也知道這事大概會以長公子的點頭做為終結,畢竟那日她也是過份了,不管悟王妃說了何話,但她王妃的身份在那,而她在王府那樣質問悟王,說悟王妃的不是,其實也是失了禮數的。

    這事想來王府那邊也會拿來做文章,此事相互一抵,大概就是誰都不會再提起。

    齊昱回來後,謝慧齊隔兩日就又能拿到一份齊昱整理出來給她看的抵報了。

    謝慧齊剛到這個世道時,覺得依她在前世所受的教育與獲知的知識在經濟與農業都落後的古代就算不能混到風聲水起,至少也要比許多人都要出色得多,但實際上就是她知道的多,也還是知易行難,她知道的很多知識完全沒有先天存活的條件跟落實的土壤,基本上全都無用,而有那條件和土壤的,她其實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關于有條件的事情,古人做出來的成就並不比現代差。

    就像她先前知道一萬個做各種菜的法子,但也還是會因為食材跟作料的缺乏,能做的還是那老幾樣,而一等她進了國公府,有了相當的條件,但實際上有了條件的地方,操作者也就是廚師這些人都是世代相傳的,那手藝跟味覺只比她好不壞,她這種半桶水還是拼不過他們。

    而像國公府長公子這種貴族子弟的日子過得更是不如她剛剛來到這世道時候的想象了,不談國公府長公子,就是她阿爹一個侯門次子,那每日的日子過得也不是鮮衣怒馬,酒肉池林,更多的都是走訪各家各門商量事情,不管是為維持家族的風光和地位,還是為了自身的所求,都會在小小年紀時候就為家門奔波,而不是一味地沉醉在溫柔鄉里縱情聲色。

    當然任何時代都不缺敗家子,謝慧齊也知道這滿京城里也多得是就是一夜之間把家底掏光還能樂不思蜀,不帶腦子活著的浪蕩子,但他們也是懵懵懂懂一生,幾年把一世的福都享盡了,最後連死都是身死異處。

    好在她阿父也好,還是現在定的這位未婚夫也好,都是把腳踩在地上過活的男人,腳踏實地的男人雖然現實得可怕,得也比誰都知道懂得家庭的真諦,比誰都要愛護家庭。

    這也是謝慧齊知道她對她這位齊家哥哥心動了,但也從不惶恐的原因。

    不過以後國公府會變成什麼樣,也不管他愛不愛她,但只要一旦這天掉下來,他自會站在她身邊頂著,不會讓誰砸到她。

    謝慧齊這日子在國公府過得還是安心的,但她畢竟不是被請進來享福的,這時候正好春試放榜也有好幾天了,出爐的中選者的底細也被京城的各門各派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國公府自然也握有這些學子的一些底細,其中也有幾個人是被長公子圈出來打了印的,這種圈了還打了印的,那就代表就是他們這邊的人了,所以謝慧齊一看這圈出來的三個人中有一個是未成婚,身上還是未有婚約的,就打起了他的主意來了。

    她現在也沒同那些夫人們來往,自然也還不能把手伸到外面去,手頭既然有人那就先內銷。

    古代的權力結構比現代更講究門第跟門派,而底下的學子能考到春試進殿試的,就是那身在鄉下不諳世事的,一路考上來也被打磨得再知世情不過了,也因此那些從地方上來的學子還真有不少是懷抱著高中之後娶高門之女心思的人,所以只要不是家中過于堅持,只要是年齡不是太大的,都還是會堅持到高中這一天,等著出現的恩師或是看中他的大人賜他一門婚事,親上加親。

    長公子圈的那三個人,有兩人已經是年過三旬皆有妻有兒,謝慧齊沒打算糟蹋府中的姑娘們,自是不作另想,而及冠兩年的那一個身上未有婚事則是被她看中了。

    齊昱沒出一天就給她從長公子的人那里打听出了她看中的那位貢士的來歷,此子雖然沒有婚約,但來頭不小,其家族也是夷南一帶的望族,但有一點與國公府的身份相似,此子乃家族中的庶長子。

    身份尷尬的庶長子。

    不過于國公府的庶姑娘來說,真是一門極好的親事了。

    隔日去見過這位貢士的齊昱又來報,說此人也是一表人材,長得相貌堂堂。

    趁長公子辦小宴招待這幾個選了國公府依附的人進府一敘之機,她去悄悄看了這人一眼,發現齊昱所言不虛,也是驚嘆不已。

    這公子長得是真俊。

    姐兒都愛俏,他長成這個樣子就算是個窮先生,想來府里的姑娘也有願意嫁給他的。

    謝慧齊一看過人就奔進青陽院,跟齊老太君交頭接耳,“祖奶奶,又給找了一個才學好,相貌好,家里也不俗的,你說給府中哪個姐姐妹妹好?”

    齊老太君以為她擠過來是給她說什麼好玩好笑之事,听到這個,失望地抬起老眼,道,“祖奶奶怎麼知道給誰好?給誰都行,你看著辦罷。”

    見她也不跟她說有意思的事,無趣地扁扁嘴,拍了下給她說外面趣事的丫鬟,“你接著說……”

    謝慧齊見她不管,又去問國公夫人,國公夫也是不管,淡道,“你看著辦。”

    又一個不管的。

    但這麼好的夫婿人選謝慧齊也不敢亂定,主要是這位公子學識已經過了長公子的眼,外表又耀眼,家世還不俗,他就是不是出身京中名門那也是來自響譽一方的家族,也就現在他選了國公府,落到了國公府手里這婚事才有可能,她豈能隨隨便便就訂了?

    謝慧齊硬著頭皮去問了二嬸。

    齊項氏一听她把那貢士的名字來歷說道清楚了,眉頭一斂,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見面前的小媳婦連頭都不敢怎麼抬,她方才勉強地道,“你做主罷。”

    選誰她都不樂意。

    她哪個都看不順眼,自然也看不得她們以後好過。

    這貢士如若有小姑娘說得這麼好,嫁了他以後若是成了一方大員夫人,她會氣得胸口難受的。

    就是現在只光知道她們這些人中有一個會嫁給這麼一個好的,她心中就已經憋悶了。

    “二嬸……”謝慧齊欲哭無淚,去拉她的手。

    齊項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撒嬌也沒事,我一個都不喜歡,哪個嫁我都不願意。”

    她毫不掩飾她對這些庶女們的厭惡。

    她毫無遮攔,謝慧齊反倒無話可說,嘆著氣道,“那我自個兒定了,以後若是您不滿意,您就打我罵我罷,反正是我做的,好漢做事好漢擔。”

    齊項氏听她還敢說自個兒是好漢做事好漢擔,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捏著她的小臉蛋罵,“你到底是誰家的媳婦?這心怎麼就偏不對地方?”

    “我是您齊國公府的媳婦,”謝慧齊也不動,讓她捏著臉,好聲好氣地道,“您不替孩兒做這個主,孩兒只好做這個主了。”

    她軟聲軟調,齊項氏听了也不好太為難她,遂就只冷哼了兩聲。

    過了一會,見她還不走,還幫她算起這公中的用度來,她斜眼看了她兩眼,也懶得理她,等到她坐了一會,把手中的帳面算清楚了起身福禮要走,她才張口冷冷地說,“給我幾日我想想罷。”

    謝慧齊一听,歡天喜地給她道了個再恭敬不過的萬福,“多謝二嬸,二嬸您真好。”

    齊項氏是總算再一次領會了小二郎的甜嘴是隨了誰的了,哼哼了一聲就朝她揚手,“趕緊走,看著你我就眼楮疼。”

    等她一出了廳門,齊二夫人還罵了一句,“吃里扒外的家伙!”

    罵歸罵,但齊項氏也知道她這佷媳婦為何要把這事交到她手里。

    這謝家的小狐狸怕也是怕選了個她不中意的刺她的眼,以後若是出息了可能還會反噬她,所以把這等于是賜恩的事放到了她手里來,這婚事如果是由她做主定的,無論嫁出去的是哪個庶女,不管她心里怎麼恨她,她都不可能對她這個為她訂親的人不恭。

    就是吃里扒外,也算她還有點良心。

    **

    四月開始就是殿試前的復試了,等到復試過了,才可能參加四月二十日的殿試。

    若說在這大忻朝參加個殿試中個進士是真不容易,十年寒窗那可是一點也不假,光是春試之前的舉人那也是三年又三年考出來,謝慧齊這時候也只慶幸弟弟們當了蔭生進了國子監,以後他們若是能進朝廷也想進朝廷,也是不需要去參加童試,鄉試等耗時間的考試了,直接可以參加春試,春試一過也只要過復試這道就可以進殿試了,不知能省多少事。

    國子監沒那麼好進,但進了就是好處多多,像今年大忻的會試取了四百二十人,其中國子監的監生來了一百八十人就取了一百八十個,有名士推薦的國子監監生基本上在春試這關是不會被選下的,除了復試,一旦過了復試進了殿試,不管名次高低他們就已經是進士了……

    也就是說國子監的監生只要過了殿試之前的復試這關,就是妥妥的進士了。

    所以這麼多年來國子監的監生也全都是名門望族之後和各方的神童神人才能進的地方,謝慧齊也是看了手中那些國子監貢士們個個不凡的來歷,這才知道她那齊家哥哥把她兩個弟弟和家臣的兩個兒子都弄進國子監有多不容易。

    四個人啊,得打通多少關系才能塞這麼多人進去。

    皇帝那估計他也沒少折騰。

    謝慧齊這下就更不敢松懈自個兒身上的事了,所以一等國公府的家臣衛家,也就是給她保媒的那個衛老太君的衛府來了個跟她年齡差不多,輩分也一樣的小媳婦請她過府去用頓家常便飯時,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衛家確也是給她臉面,請帖是燙金的且不說,連送帖子的都是家中的媳婦而不是管家管事,她自也是不敢輕慢,上衛家的禮都是跟著府里的三個主母商量出來的。

    她這是第一次去家臣府上做客,雖然只是平常日子的來往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是第一次,所以二嬸手一揮,拿筆給她列了張細細的清單,把衛家那幾個小輩的禮單都給她定了,沒讓謝慧齊費什麼腦子。

    隔日謝慧齊一出府去衛家,身後帶的東西自然不少,衛家見她拉了一馬車的禮品過來,也是知道國公府的看重,而衛家的大爺夫人本來就親自在門口迎她,一見到國公府從馬車上拿下的東西就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拉著謝慧齊的手一聲一聲地笑著道,“這是長得多好瞧的姑娘家啊!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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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16-8-29 13:20:53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衛家的大爺夫人就是同大郎二郎一同進國子監的小伙伴的親生嫡母。

    說來衛家府內也是一片的血雨腥風,這個大爺夫人之前本來就有一個嫡長子,卻在七歲時落水身亡,當時的衛大夫人已經三旬過半了,卻還是在一年後,又生了個兒子出來。

    所以進國子監這頭暢通無阻的路的,還是她的親生兒子。

    謝慧齊听齊昱說那嫡子其實是衛大爺房里的愛妾弄沒的,但就是大夫人的嫡子沒了,衛家該有的榮耀也輪不到一個小妾生的孩子身上去,衛家大爺沒嫡子,但二爺三爺有,衛大爺被小妾的犯蠢弄得發懵,那小妾本來就是家奴,被主子握住了生死的人,沒幾天就被衛大爺親自下令動了私刑沒了,且這糊涂的小妾也禍及了她全家,一家子一個都沒留全都扔進了野狗坑……

    自此之後,衛大爺房里雖然侍妾不斷,但這小妾卻是沒了,現在這衛大爺能拿出來的身邊人就一個嫡夫人,和兩個已經時日已久了的小妾。

    而衛夫人下面也有幾個庶子庶女,但也是服服帖帖的不敢鬧事。

    而衛府還有兩個嫡老爺,那就是二爺三爺了,全都衛老太君肚中所出。

    而且這二爺三爺膝下嫡子有好幾個,二爺家就有三個,三爺家那是有四個,且這兩位二爺三爺早些年因在朝領的官職小,所以國公府余波也沒怎麼影響他們,官位還在,而大爺本來的四品通政使司之位卻被貶為了六品通議郎,成了一個有官名卻無實權的文散官,反倒比雖也只是六品官位,但手中握有實權的弟弟們要弱些了。

    等到被貶,衛大爺這才一陣後怕,也慶幸當年無論如何也是跟著妻子再生了一個嫡子下來,若不然這衛家唯一的一名國子監監生名額落到了弟弟們手中,這衛府怕是最後不能完整地落到他手里來。

    于是這幾年他在嫡妻房里的時候也多了,夫妻倆感情也要比以前好了許多。

    衛大夫人這也是因此笑顏多了,謝慧齊若是早幾年見到她,都見不到她現在臉上的這種笑。

    衛大夫人也是接到謝慧齊就一步都不離,根本不給別人插手靠近這個香餑餑的機會,她甚至是扶了謝慧齊去見老太君的。

    衛老太君一見到她,也是笑個不停,一等坐下就不停地往她手里塞吃的。

    謝慧齊一甜笑著開口跟她說完,她就湊過頭來听,一老一少顯得親密無比。

    隨後就是衛家的嫡子嫡女們來跟謝慧齊行禮了。

    年齡偏大的,凡是過了十三的小子就不能過來了,只能是十三以下的小子跟嫡姑娘能過來見禮,所以謝慧齊也沒見幾個。

    給完見面禮,小子姑娘們就都下去了,因謝慧齊也沒表示得太熱絡,所以也沒留一個姑娘下來陪她。

    不過人一走,她就讓衛大夫人把剩下的給沒來的小子的見面禮,那沒來的都是大房二房的,衛大夫人一听得經她的手給人發東西,眼楮就笑眯了,連連點頭稱好。

    昨天去國公府送帖子就是二房的媳婦,她因此不高興了一個晚上,現在總算是出了口氣。

    這時候臨中午那頓便飯還有一點時辰,衛老太君就慢慢地跟謝慧齊說起了京中殿試之事……

    在大忻朝凡是要當官的,要當得好的,那都是要有達官貴人和名士推薦作保才成。

    而推薦作保之事也不是那麼輕松簡單,大忻朝是有連坐的,之前國公爺天官之位被奪,衛家就跟著一落千丈就是如此,而衛家若是出事,國公府也絕對會被連坐處罰,

    所以,這投門之人選人要三思,而作保之人更是如此。

    衛老太君是為家中的那幾個姻親來跟謝慧齊提這事的口風的,她娘家,大媳婦二媳婦三媳婦娘家都有人進復試,只待殿試過後當官了,而會當成什麼官,現在就是幾家動作的時候了,而她現在先透個口風,國公府那邊的主子知道後心里有數,有意提攜他們家什麼人,就自會叫衛家的男人去談了。

    衛家請她來圖的是什麼,謝慧齊來之前也是心里有數的,听衛老太君一提起這事,就仔細地听著,把衛老太君提及的幾個人的名字,跟她們的關系都抓了重點听,也好回去跟人說。

    說來這個世上的一些事幾千年都沒變,越是盤鋸在上層的人,越講究排資論輩和親疏遠近,有時候就是因為沒有那個關系在,多少棟梁和人才都敗在了那些有關系的不如他們的人之下……

    但是,謝慧齊也不是激憤的小年輕,她知道越是上面的人越注重這些關系也是因為這種關系更穩定,富貴都是伴著風險而來的,身邊的人再平庸,也比不可靠,不可捉摸的人要強。

    對于上位者來說,用人還是要用信得過的,就是幫人,也要幫跟自己有關系的。

    說透了,其實都是人之常情,都是擇利而趨。

    這一進入正題,院子就靜了,就剩老太君跟謝慧齊兩個腦袋湊一塊,一個不停地說,一個隔幾下點下頭了。

    衛大夫人也是安靜地坐在一邊,過了一會,她就起身站在了大門邊上看著外面,當那放風的。

    **

    謝慧齊一在衛家用完午膳,喝了杯茶就告辭了,一到馬車上她就虛脫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這一趟走得看似沒怎麼動,但整個人比干一天和重力活還累。

    這大門大戶,豪門貴族的當家主母尤其不好當,這累心又累腦,當好了是真不容易。

    那些以為嫁進豪門貴族就一勞永逸的人估計進了都得悔,這身上真是有多大的福就得擔多大的責,這世上沒那麼多輕松的福氣可以享。

    謝慧齊一回去,看到老祖宗,國公夫人和二夫人一見到她回來眼楮皆一躲,等謝慧齊高高興興地跟她們行完禮,要跟她們嘮嘮的時候,二夫人一拍桌子就跟她說,“我們對你去衛家的事情不感興趣,不用跟我們說了。”

    說著又道,“像你去悟王府那樣的事情,就可以跟我們多說說,懂?”

    謝慧齊听了,真想學她家小二郎的口氣那樣拖著口氣不滿地說,“怎麼可以這樣……”

    八卦要听,正事卻不干了?

    她欲哭無淚,國公夫人卻在這時候朝她揮手,“你房里歇著去,別礙著我們打牌了。”

    還礙著你們打牌了……

    謝慧齊哭笑不得,見老祖宗也笑眯眯地朝她揮手讓她走,她只好就這麼被她們趕了出來。

    等到晚上跟齊君昀把衛家的事說完,她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指著自己真心問長公子,“齊家哥哥,我就是你們家的童養媳,也不能這麼用我吧?”

    齊君昀听了微微一笑,揮手讓她走。

    他還有事跟人商量,不能留她。

    不過在她只差一步退出房門前時,他抬首朝她說了一句,“童養媳都是要端茶送水的。”

    見她轉過臉來嘴巴張大還一臉不敢置信他這麼過份的震驚,他忍著笑朝她揮了下手,“去吧。”

    謝慧齊就這麼被他趕了出來,一出來心都是灰的。

    這家子都太擅長用過就趕了。

    **

    沒出幾天,俞家的丑事在京城里傳得沸沸揚揚,連俞大爺是怎麼死的都傳了出來,這下連太後跟皇後都未免于難。

    現太後跟皇後都是踩著她們之前的原配皇後登上鳳位的,這事京城里的不少人心里都有數,但這次膽大包天都拿出來說得許多人都知道了,尤其是那種不明內情的老百姓都拿這個說得津津有味這還是第一次。

    京城關于皇宮和俞家的流言滿天飛,甚至有那浪蕩之人傳出了俞家的床*上功夫是家傳之寶的渾話出來,更是引得不少人為之側目,所以謝侯府娶續弦這種事反倒沒什麼人去在意了。

    但國公府這邊,國公府卻收到了謝侯府的請帖。

    而國公夫人的意思是讓謝慧齊跟著她一塊去。

    謝慧齊听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連連推拒。

    國公夫人卻因此皺了眉,“難道你想讓謝侯府一直在你面前擺威風,你卻不想豎威?”

    她不是很明白這個小姑娘是怎麼想的。

    前次謝家那老太太過門來耍了那麼一通威風,且先前在他們謝宅埋下符咒之事還沒給她一個交待,這些她都能當沒發生過?然後一直避著謝侯府?

    她難道不知道只要他們同在一個京城,這些都是避不了的嗎?

    苗家的人都找上了,她卻還要躲,國公夫人第一次對這個小姑娘心生了點薄怒。

    難道她扶她都扶不起嗎?

    國公夫人一怒,謝慧齊一眼就看出來了,渾身一激靈,想也不想地道,“那孩兒去。”

    見她沒遲疑就答了去,國公夫人的這份怒氣才消了下來,點頭漠然地道,“你是我們國公府的人,都住進來了,別人該說的都說了你了,你既然擔了未婚就住進國公府的名聲,那就好好的當你的國公府兒媳,別得不償失,還當自己是謝侯府的人了。”

    這是謝慧齊第一次听到國公夫人跟她說這麼不客氣的話,听到這里也苦笑了起來。

    是啊,她確實跟謝侯府沒關系了,卻因著過去對它束手束腳,即便謝侯府的老祖宗那般說她的臉,她也從沒有一次敢去細想的。

    怕,還是怕。

    比近鄉情怯還怕去謝侯府,怕在那曾經的家里發現更多讓她接受不了的真相。

    更怕以前血脈相通的親人,卻必須要用對付仇敵一樣的心思去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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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謝侯府的婚事是定在四月十八日,說來還有小半個月,但國公府這邊已經給謝慧齊做新裳了,二夫人把國公府整個繡莊的好繡娘都叫了過來。

    這新裳的料子用的是冰蠶絲。

    國公府自己是有蠶莊的,但這絕好的冰蠶絲一個莊子近百的蠶娘也只能一年養出一匹的冰蠶絲出來,可國公夫人下了令,二夫人連鞋子都用是的蠶面。

    因蠶絲有點透明,所以如果做成衣裳的話,要麼做罩衫,要麼就是浪費極大的蠶絲做成里中外三層的蠶面,這上衫跟裙子一做出來,一匹布也就堪堪夠用。

    但二夫人是一層都沒省,連中間那層可以夾絲綢的中層也沒替換,全用了冰蠶絲。

    這冰蠶絲表面潔白光滑,光一照到身上就會有閃動著流光溢彩來,再冰潔高貴不過。

    國公夫人那邊也叫了國公府的銀樓飾匠過來,讓他把給國公府最近打的一些首飾都帶過來,她要挑套新的給小姑娘戴著。

    先是蠶莊的人來了,爾後是繡莊的人來了,隨後就是銀樓的就些人都來了——國公府富可敵國不是說著好听的,謝慧齊被國公夫人帶著見這些人的時候也是暗暗心驚。

    這天中午等老祖宗睡了,國公夫人拿了產薄給她認家財時,她更是看一頁就得咽一口口水。

    她所見過的金庫里的,與這上面寫的一比,完全不堪一提了。

    她這下也是有點明白為何前些年間皇帝拼命死壓國公府了。

    這麼大的國公府,即使是皇帝都想吞了吧?

    現在國公府還沒倒,謝慧齊都想國公府跟二爺他們其實沒她想的那麼昏饋,可能死都不是意外死的……

    如果皇帝是知道國公府真正的底細的,而國公府把這麼大家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硬是保了下來,想來皇後和國公爺兩個爺死得都不冤。

    國公夫人見她失態地咽口水,不禁搖了下頭,覺得這還是有點早了點。

    可兒子說讓她現在跟認,現在就學,她也不得不教。

    可她到底還小,知道真相肯定會傻眼……

    這廂謝慧齊看過幾頁,看到國公府甚至在皇家獵場邊上還有近千畝獵林後,她就不敢往下看了,抬著眼木木地看著國公夫人。

    什麼叫富可敵國?

    她現在是完全領會到了。

    有著這麼多財富的國公府主子們晚上還睡得著是他們厲害,她可不行啊!

    “伯娘……”謝慧齊心都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產薄放到桌上,把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正襟危坐,“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就不看了。”

    “你得看,”國公夫人淡淡地道,“我也覺得讓你看早了點,但這是你齊哥哥吩咐的。”

    謝慧齊一听,都快哭出來了,“他就見不得我好過一天。”

    從她進京開始,她就沒因他過上一天好日子!

    她也是真抽泣了起來,“我才這麼大一點點,一點點……”

    她拿手指比劃出食指的那一小點給國公夫人看,“還沒及笄,他就把我當黃臉婆用了!”

    累死累活不算,如果產薄都要交到她手里來,拼死拼活都不為過了。

    國公夫人可不是心軟的人,見她哭也無動于衷,漠然地道,“他也就娶你一個,能用的也就你一個,你嫁了就歸嫁了,說什麼都沒有。”

    謝慧齊一听就激動了,拍著自己的胸口就道,“可我還沒嫁啊。”

    國公夫人看著這個已經住進國公府的幼稚小姑娘,臉上還是一片冷然,“你都住進來了,也就差洞房那一步了。”

    就差洞房那一步了,那一步了……

    謝慧齊一听覺得自己耳朵都要聾了,眼楮都要瞎了,傻眼了半會,都快要大哭起來了。

    她早就應該知道,她進的國公府就不是個正常的地方,別人家婆媳為爭家里的那點主導權和對錢財的控制力,恨不得天天打一架,國公府倒好,恨不得她一個未婚媳婦把家里上上下下的那些事都給攬了,她們好跟老祖宗打花牌天天斗嘴大哭說不活了……

    這叫什麼事?真的叫什麼事!

    她上哪兒說理去啊。

    這家子也太不正常了……

    “哭什麼哭,好的不學,盡學壞的!還有沒有規矩了!”國公夫人見她眼看就要大哭,皺眉冷喝了一句。

    國公府有個動不動就哭的老祖宗就夠了,可不能再來個這樣的小祖宗了。

    國公夫人口氣本來就冷,這冷喝一聲更是冷上加冷,嚇得謝慧齊本來打算一手捶著腿,一手拍著胸準備大哭的哭勢戛然而止,這哭到半途把聲音活活吞了下去,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行了,你看著。”國公夫人也是困了,起身就出了門,等走到門口就對守著門口的小麥道,“隔一會就敲敲門,別讓你家姑娘在里頭睡了。”

    “是。”

    謝慧齊在里頭一听,見連讓她也打個盹的時間也不給,眼楮瞪得大大地坐在那,好半會都沒回過神來。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家子?

    **

    晚上齊君昀回來,謝慧齊都沒打算跟他傾訴不公了,她也是明白了,沒用。

    他是鐵了心要把她榨干淨了。

    她要是哭,他可能還會趁著給她抹眼淚的時候摸她幾把臉,佔她便宜!

    從她住進來沒幾天開始,長公子只要傍晚會回府,都是在青陽院用了晚膳,要等到老祖宗睡了,再跟她說一會兒話才走。

    這要是有事要去忙,也會讓她送他回他的院子,路上說幾句話,再讓她回來。

    說實話,謝慧齊挺喜歡他這樣跟她相處的,他其實也並不唐突,就是這幾夜會在路上只有身邊的那幾個人的時候牽她的手,也並不帶一點色氣。

    但是,他好歸好,可他他太會用她了,簡直就是給一顆甜棗就得打好幾十棒子,把她打得頭昏眼花就差斷氣了。

    這晚齊君昀依舊是有事,一等老祖宗睡了,他一出來就朝她頷首,示意她送他回去。

    點完頭他就先出了門,一步都不帶停的,氣得謝慧齊在他身後牙癢癢的,恨不能沖上前去撕他一塊肉下來吃了。

    她完全明白了為何那些當黃臉婆的見著了自家的無賴漢子成天不是想打他就是想罵他的心心情了。

    而她現在都還沒嫁就把這心情體會到了淋灕盡致,真真讓她想哭,在偌大的國公府里都找不到一個懷抱可哭。

    這頭齊君昀出了門還沒見人跟上來,回頭一挑眉,見她站在那咬著牙恨恨看著他,他也是奇了……

    這時候,站門邊打著燈籠的齊昱忙上門在主子耳邊說道了一句。

    齊昱一退下,齊君昀搖了搖頭,朝她伸出手,滿臉無奈,“過來,小潑婦。”

    謝慧齊一听,頓時怒了,沖上前把他的手打開,一臉的凶悍,“你叫誰,誰小……”

    她當大家閨秀習慣了,不管心里怎麼想的,嘴里就是個不雅的字都要避著說,實在沒法像他那樣把小潑婦這麼順溜地掛在嘴上,這時候還顧及著是在老祖宗的屋子,想及她在屋內睡了,聲音還不忘壓低。

    這一結巴,一低,氣勢全沒了。

    “好了……”齊君昀笑了起來,摸了摸她今日梳成了兩根長長的馬尾巴的頭發,牽起了她的小手往外走。

    他這一拉,就勢隨他走了兩步的謝慧齊發現她剛才洶洶沖上前的勢連渣都不剩了,頓時沮喪得連句話都不願意說了。

    他們出了院子,轉身等到下人把院子的門關好了,齊君昀這才牽了她往他的院子走。

    國公府的主院這邊一到晚上更是不準人隨便走動,即便是二夫人那邊的人也不能隨便過來,晚上能走動的也就青陽院的人和長公子院里的人了。

    齊君昀住的地方叫鶴心園,原本是老國公辦公務的主堂,齊君昀六歲後就搬到那里後就一直住到了如今。

    鶴心園離青陽院不遠,抄小道的話半柱香即可,但走大道的話,就要一柱香的功夫去了,再走得慢點,小半個時辰都用得上。

    他父親的主院通明堂離青陽院倒是離得不遠,齊君昀也打算明年把那修繕重整一翻,他們後年成了婚也就可以搬進去了。

    走了一會,見小姑娘還是低著頭悶悶不樂,一句話都不說,沒有了往日跟他嘰嘰喳喳的光景,齊君昀見她還真鬧起了脾氣來,也是好笑。

    “今日在家做什麼了?”他還是先開了口。

    “就昨天做的那些唄。”見他說了話,謝慧齊知道就算是自己不高興也得有個度,勉強道。

    “嗯,給你備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沒,都在趕工呢……”謝慧齊悶悶地道,“今日銀樓拿來的白玉花朵伯娘嫌太小了,說要那種跟挽起來的髻丫差不多大小的,銀樓掌櫃的來回跑了好幾遍送了好幾十樣她都不喜歡,我看明天還要接著弄呢。”

    國公夫人看著一言不發的,其實比二夫人破口大罵還嚇人,今天那銀樓掌櫃的跑出跑進連背都濕透了,拿來的東西國公夫人還是不喜歡,傍晚出府的時候頭都是低的,看著老可憐了。

    掌櫃的可憐,可國公夫人沒挑著看得上眼的也不高興,這真真是……

    “這事娘做了主,你就讓她慢慢挑,不用在一邊跟著急。”齊君昀松開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謝慧齊輕嘆了口氣,抬頭看他,“我就是心重。”

    打小就操心慣了,真沒有那麼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你得學著,下人的事是下人的事,主子的事是主子的事,而娘的事那是娘的事,誰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事要當,你僅管做好你自己的就是,別的該管的就管,不該的就得學著看著他們自個兒怎麼辦。”齊君昀淡淡地道,看她听了一臉的若有所思,他又輕拍了下她的背,道,“學會把氣沉住吧,我的小姑娘。”

    她這還只是起步,等她真正成了國公府的主母,她的大任才會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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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國公府開春的時候新種了片園子,四月園子里移栽過來的花都開了,謝慧齊扶著老太君去走過幾趟,老太君也喜歡花朵那新艷的樣子,漸漸地在早上太陽還不大的時候就會在園中的亭子里坐一會。

    亭子布置得舒適,國公夫人跟二夫跟過來沒幾天就更舒適了。

    這廂國公府里的光景確是好的,也因進來了批繡娘,國公夫人也是在四月給老祖宗挑人的時候又挑了六個會說話的媳婦子陪著她解悶,主院這邊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向南院那邊的人也過來求見了幾次,謝慧齊沒去也沒見人,二夫人那還壓著挑人,想來是殿試沒出來,她都不會把這事訂下。

    謝慧齊心想這事確也得等復試過後上了殿試後了才好說,這進士跟貢士可又不是,有了國公府的扶持,進士那就是鐵板釘釘的官員了,這嫁過去就是當官夫人的,可比嫁給那些豪門貴族之後,空有名聲卻無官位的人強太多了。

    那才子那她已經讓長公子叫他談過話了,言語之間雖沒有個準話出來,但心里已是有了數,只等國公府她們這邊的消息了。

    謝慧齊也不急,所以也沒催過二夫人,連問也沒問道過一句。

    眼看她的衣裳首飾也都在十五日這日趕出來了,老祖宗看了歡喜,又道說要去園子里喝花酒,謝慧齊陪了一會,就湊到國公夫人身邊說要不要把二娘子跟四娘子叫過來說說話。

    畢竟是要嫁出去的庶姑娘,趁在府里的時候還是要多說幾句話的。

    謝慧齊這也是為這兩個府中姐姐做點事,畢竟她們過來這一趟也是跟主母們親近,若是得點賞,那就再好不過。

    就是嫁過去了,也好說道。

    那兩個先生究竟是國公府的人,還是盼著她們跟國公府親近的。

    謝慧齊一開口,國公夫人就點了頭,她也不叫自己的丫鬟去,而是先跟二夫人說了。

    齊二夫人一听,似笑非笑地瞥了小姑娘一眼,但還是點了頭,讓下人去叫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都歡天喜地的來了,謝慧齊也有小半個月沒見著她們了,見到她們也是嚇了一跳,兩個人都瘦了好多。

    二娘子本來還是個有點富態的美人,現下一見,瘦得下巴都是尖的。

    四娘子本就弱不禁風,現在都快成紙片人了。

    謝慧齊不禁差愣,等她們一見過禮,可以坐了忙讓她們到身邊來坐,一等她們坐下就握了握她們的手,都是冰冰涼涼的,也是驚了,“瘦這般多了?”

    她這一下也是情真意切,坐得離她最近的二娘子因此笑得有些羞怯了起來,“沒什麼,就是最近胃口不好,過幾天就養起來了。”

    這謝家妹妹是真意還是假意,二娘子也察覺得出來,這若是有人對她懷著惡意,她當即就能豎起渾身的寒毛來,但一有人稍微對她好點,她倒不好意思了起來了。

    四娘子在那也是笑著稱是。

    嫡母就在眼跟前,不管她們在向南院鬧了什麼,出了什麼事,那是一個字都不能跟謝家妹妹提的。

    若不大好的婚事,都會變成晦事。

    “唉,多吃點,老祖宗這兩天也是吃得不多,可把我愁壞了,我住的離你們遠,也操心不到你們那邊去,你們要自己多注意自己一點……”謝慧齊也知道向南院那邊不平靜,只是沒料到有這麼“不平靜”而已,她之前也是坐視不管的,現在說什麼也于事無補,便說了幾句听得過去的也不說了。

    齊老太君本來還因她把這兩個小丫頭叫過來怪不高興的,一听謝慧齊擔憂她吃不好,老太太又高興起來了,但高興也止不住她嘴里犯嘀咕,“我要吃辣的你不許,要吃酸的你也不許,吃點咸的也不成?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我能吃的?活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國公夫人听她一嚕嗦,當即就轉過頭,看向亭外的藍天白雲。

    二夫人也是懶懶地低下頭,打量著自個兒昨晚指甲上染的鳳仙汁。

    “唉,是孩兒的不是,老祖宗,您就諒解我罷……”謝慧齊起身過去哄她。

    這時候又招二娘子跟四娘子過來,“你們難得來這邊,也陪我跟老祖宗說說話。”

    二娘子跟四娘子一喜,連忙過來了。

    兩個人其實都是能說會道的,先前還有點拘謹不敢說話,被謝慧齊帶了幾句,兩個人就說起了她們平日知道的小趣事來了,也是逗得老祖宗笑得合不攏嘴。

    等到要回去了,國公夫人見她們陪老祖宗也算有功,就給了她們幾件賞,又朝二夫人示意了一下,二夫人也給賞了。

    二娘子跟四娘子真是高高興興來,也高高興興走了。

    謝慧齊也不知道她這臨時想的一舉,也算是救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命。

    她們這段時日已經被逼得連丫鬟從廚房抬回來的飯菜都不敢吃了,生怕有毒,之前如若不是她們本來就存了相當大的戒心,她們早就被人毒死了。

    管著向南院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一見她們從青陽院出來,還得了那麼多賞,二夫人也是賜了賞的,遂管事的就去二夫人那里問了話,得了準話,才插手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開了小廚房,派了專人給她們送飯菜,才讓這兩個連水都要盯著自個兒掏錢買的兔子喝過才敢喝的姑娘家有頓飽飯吃。

    **

    謝慧齊尚不知她隨手一舉解了二娘子跟四娘子的圍,這十八日很快就到了,她這天早上一早就起來穿了衣裳,去了國公夫人的房里,坐在國公夫人的鏡前讓梳頭娘子給她梳妝打扮。

    國公夫人穿著晨衣在看著書,一身的悠閑,偶爾抬頭看看打扮中的小姑娘,見沒什麼不妥的才接著看她的書。

    等到謝慧齊打扮好了,她才穿她那一身國公夫人的正裝。

    這種喜事場合去的夫人都是要正裝打扮的,國公夫人還戴了珠玉冠,等國公夫人正裝一出來,謝慧齊突然也覺得自己那一段沒那麼金貴了——真正的貴夫人光頭上那件獨一無二的珠玉冠就比她全身上下穿的戴的還昂貴。

    且貴氣四射。

    這個是她現在根本及不上的。

    謝慧齊穿得素淨,全身上下皆一片白,這下站在威嚴貴氣的國公夫人身邊就更像個稚齡的小孩子了,如若不是她長得還高,神色也沉靜,看著那稚嫩的小臉都不像有十四歲的人。

    長公子這日沒出府,特意留在了府中。

    謝慧齊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會去,她以為只有她跟國公夫人一道,也是等到臨走跟跟老祖宗拜完別,出了青陽院,說道起話來才知他也要去侯府。

    國公夫人見她詫異地看向她,掃了她一眼淡道,“我也剛知道。”

    “我就送你們過去,跟謝侯爺道聲喜就走。”齊君昀淡道。

    國公夫人看了眼他,點點頭也沒說話。

    送他們的二夫人听了扯了扯嘴角,笑著低下了頭。

    他倒是對媳婦好。

    這國公府上一任的主子,如若有他對身邊人一半的好,他們國公府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地步。

    齊君昀的馬車駛在前面替國公府他的兩個女人開道,等下了馬車送了她們進府,打算跟謝侯爺打聲招呼就走。

    這頭他剛把人送到後堂,見過謝老太君,見她見過禮就告退跟了侯府的僕人去了前廳見在迎客的謝侯爺。

    他剛跟謝侯爺和今天來賀喜的幾位大人和舊交打過招呼,突然就听前堂一陣急跑聲,沒一會,就見他們國公府的僕人跟著侯在堂外的齊大一道跑了進來,那僕人一見到他就一頭扎到了地上,對著他磕著頭急喊,“主子,不好了,姑娘被謝侯府的大姑娘拿刀捅進了身子里,血流了一地,國公夫人讓我叫您趕緊過去。”

    那頭後堂在齊君昀離開沒一會,不知道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謝慧依一把刀就捅進了正在跟別府小姐說話的謝慧齊的肚子,然後她高興得抽出刀子在原地跳了起來,“你總算死了,總算沒人跟我搶我的夫君了!”

    說著就又惡狠狠地謝慧齊臉上吐了口口水,臉上因凶惡都扭曲了起來,“叫你搶我夫君,叫你搶我的男人……”

    說著話時她就又晃動了手中的刀子,這時候,本來坐在主位下首跟謝老太君淡淡說著虛話的國公夫人跟條母豹子一樣敏捷地撲了起來,抓著她握刀子的手,一巴掌狠狠抽向她的臉,把人抽倒在了地上。

    而這時的謝慧齊已經倒在了地上已無法出聲。

    國公夫人一把撲到地上探媳婦的鼻息,一邊朝撲過來的個人狂喊,“去叫長公子!”

    說著,她眼楮跟沾了毒一樣看向坐在主位上巍然不動的謝老太君。

    其實在國公夫人動的時候,國公府那站在門邊,被侯府的下人糾纏住了的小麥等人其實也沖過了滿堂的人群也撲了過來,可這個時候只來得及制止還想爬起來的謝慧依,把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頭國公府離門口最近的僕人已經連滾帶爬去報主子。

    而這廂等齊君昀如風一般跑進女客堂,那被壓在地上,身上還穿著一身嫁裳的謝慧依痴痴地看著她戀慕的男子,眼楮都不舍得眨一眼,帶著滿臉微笑滿足地喟嘆了一聲,“你終于來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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