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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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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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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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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05:59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大冬天的,謝大姑娘愣是被她們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們盯著她,她也只好傻傻地看著她們……

    哎呀姑娘們誒,矜持為何物你們還知道不?再怎麼樣你們也是國公府的小姐啊。

    謝慧齊企圖她們看她一會就不看了,哪料就是長公子正坐首位,這些個姐姐妹妹們也沒收回她們“盯”在她身上的眼神……

    有點把持不住的謝慧齊轉過頭,弱弱地朝上方的人叫了一聲,“齊家哥哥……”

    蒼天,還是叫她新上任的未婚夫救她一把罷。

    見她一臉的可憐兮兮,齊君昀也是好笑,掉過頭朝下面一片的庶妹妹們淡道,“這是謝家姑娘,你們往後叫她謝姑娘即好。”

    這時候,有人蠢蠢欲動出來,欲要福身……

    眼觀四方的謝慧齊忙慌慌張張張口,“姐姐妹妹們好。”

    可不能讓她們給她見禮!

    折煞她也!

    這里頭還有年紀比她大的,她以前可是跟在她們屁股後面叫過姐姐的。

    讓她們給她行禮,這得多大臉!

    反正她是沒這底氣受著。

    她這慌張一出口,齊君昀搖了搖頭,到底還是謝世叔的女兒,心善了些。

    “你們婚嫁之事,以後就由她代二夫人為你們做主了……”齊君昀說到這沉吟了一下,想著還是要當面給她做全臉,撐住了她的底氣,便轉頭對她道,“這親事定了,嫁妝也由你為她們定。”

    說罷朝站在一旁的大管家叫了一聲,“封叔……”

    “公子,老奴在。”

    “我大庫房的鑰匙給謝姑娘一把,府里姑娘們的嫁妝就從我庫房出。”齊君昀淡淡道。

    “老奴遵令。”大管家彎腰低頭接了命令。

    國公府府里的內庫也只是走府中公中的帳面,那鑰匙在二夫人手里,長公子手中的大庫房才整個大國公府的金庫,那是祖宗幾代的基業所在,底下國公府的庶小姐們一听,本為看向謝慧齊的迫切眼光都變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還讓我代你給嫁妝?你這是害我啊……

    謝大姑娘听著在心里不斷地呻*吟,真想讓她那齊家哥哥把話收回去。

    就是給,這私下里說也好啊。

    這下可好,她這生肉更鮮了……

    這廂齊君昀自認給未婚妻做全了臉面,這府里的主母們自是會看在他的面上給她掌臉,這些庶女麼,膽敢不給她臉的,想必也沒有,想來她至少在他的這國公府里也是暢通無阻了……

    至于外面流言蜚語的那些,也只能她自己去擔著了。

    他給了她國公府未婚妻的臉面,這些事如若她擔不起,也枉為他看重她一場了。

    想罷,齊君昀起了身,無意再在正廳耽擱,朝下首的她道,“隨我去正門罷。”

    這時候國公府的姑娘們眼楮一水溜地溜地了他身上。

    齊君昀掃了她們一眼。

    姑娘們又立刻把頭垂了下去。

    長公子積威很深啊,謝慧齊見她們頭低得這麼快,心里也是感嘆,若是她們見她頭也能低得這麼快,而不是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她會保證給菩薩燒三個月,不,三年的香!

    這些庶妹妹的事,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是太重要,端看他怎麼處置了,現下齊君昀給她們一條活路,一來自是想著這事處置好了對以後的國公府也有益,比他後備處置她們的辦法要妥當不少,還用不著他自損八百,二來總歸也是血緣一場,總得給她們個機會。

    現下他把事交出去了,還有比她們這些人婚嫁更重要的事等著他,長公子也未再多語,背著手邁步往正門走去。

    謝慧齊趕緊跟在了他身後。

    這時候齊君昀的步子慢了點,對跟在身後兩步的小未婚妻道,“你上前來。”

    謝慧齊連忙往前快邁了兩步。

    齊君昀做最後的叮囑,“府里的銀錢物什你盡管調用,祖母和母親,二嬸那你當即知會一聲即可。”

    說到這,他朝她翹了翹嘴角,嘴角間全是笑意。

    謝慧齊冷不丁地想起那塊他給她的,卻被她賣掉的玉佩,刷地一下,臉就紅了。

    見她臉紅,齊君昀笑著多道了一句,“我府的銀錢還是夠你花的,不必你掰著手指算著花。”

    謝慧齊臊得覺得自己臊得連牙齒都要跟著紅了,臉蛋更是跟火燒了一樣,她這刻實在是沒臉見人了,閉著眼楮無奈地朝那戲弄她的人哀求道,“哥哥,求你了。”

    可別再說了。

    要不這地上就是再多挖幾個洞都不夠她鑽的。

    齊君昀哈哈笑出來聲來,終還是伸出手,摸向了他一直想摸的小臉蛋。

    有點滑,還有點燙。

    不過身邊畢竟跟著諸多僕人,盡管他們都低著頭不敢看他,他也只淺踫了一下她的小臉,又在她順滑的頭頂摸了幾下就收回了手,隨便又斂了臉上的笑,沉聲道,“記著了,你往後就是我齊國公府的未來長媳了,要替我當好這個家,知道嗎?”

    謝慧齊一時無言以對,對著他欠了欠身,爾後朝他重重地點了頭。

    她知道他已經對她夠好,雖說她進了這國公府處境也艱難,責任也重大,但他也給了她面對壓力和面敵的武器,而這些都是當家大主母才可能行使的權力,而她以一個未婚妻的身份得到這些,可謂全是他一手為她布置的。

    而這些根本就不是她原本身份擔當得起的,她怎可能不知他這份好。

    等到了門口,齊君昀朝她頷了下首欲要上馬,她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朝他輕聲道,“齊家哥哥,我等你歸家。”

    歸家?

    齊君昀一怔,爾後嘴角揚起了淺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知道了,回府罷。”

    說著縱身一躍上了馬,馬上的齊府長公子臉色淡淡,眼楮墨黑如淵,最後朝小未婚妻看了一眼,再朝她點了點頭,手中扯著馬頭的韁繩一甩,就此踏上了去往齊國公府在東北的金庫之途。

    謝慧齊站在門口看著他帶著大隊人馬而去,直到再見不到背影,這才轉過了背,低低地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回了府。

    這府里,一大堆想求偶的母老虎在等著她啊,光想想就頭疼得很。

    **

    蔡婆婆紅豆她們都留在青陽院陪著兩個弟弟,謝慧齊這時身邊是一個老家人都沒有,所幸邊上還有一個萬能的齊昱,她不得不說,這人長公子給的好啊,沒他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開頭才好。

    “齊昱,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見齊昱跟在身後,謝慧齊招喚了他一聲。

    “姑娘,老奴來了。”齊昱忙躬身過來。

    他家乃國公府世代忠僕,雖說他們家也只是世僕,但世代當的都是管家,再不濟也是管事,到了齊昱這一代,他們家堂兄弟一共加起來也有十一個,他能在年紀輕輕當上副管事,也是在兄弟之間殺出了一條血路上來的,等一知道謝家姑娘就是以後的主母,齊昱行事就更為小心了……

    他叔叔家的三個兒子,也有一個是後來居上特別有出息的,現在已經是管著五個莊子的管事了,他可不能搞砸了主子給他的大餅,把以後他國公府大管家的位置給毀了。

    齊昱總是一口一個老奴,之前在家中的時候謝慧齊已經問過為何他年紀輕輕怎麼就老奴了,齊昱笑著說他三歲就給長公子端水洗手了,算算這伺候的年頭,也當得上老奴兩字了。

    從三歲就會伺候長公子,到如今的二十三歲,他已經伺候主子二十年了,可不就是老奴。

    謝慧齊這一听也是听明白了,這老奴听著不符他的年紀,但那個“老”字里頭可全是資歷,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擔當起這“老”字的。

    現在這老奴一溜煙地跑到了她面前,謝慧齊無端地想起剛剛之前國公府姑娘們“跑”進大廳的豪舉!

    那真的是一群已經不懂矜持為何物的姑娘們了……

    在這姑娘們都以矜持含蓄為美的年頭,尤其她們還是國公府的小姐,她們剛才那樣子真的挺讓謝慧齊瞠目結舌的。

    就是她在河西天真爛漫的寶丫姐姐像風一樣地跑起來時也不過如此。

    盡管這些姑娘們只是用走的,不是用跑的,但腳步之間的那股急迫勁,就是她寶丫姐姐撒開腳丫子急著去追家中跑掉的老母雞也不過如此。

    “齊昱啊,”謝慧齊咽了咽口水,問這萬能的年輕老奴管家,“府里的姐姐妹妹還在前廳等著我是罷?”

    齊昱點頭又搖頭,“是在等著您呢,不過此時應是不在正廳了。”

    謝慧齊看他。

    “主子跟您離了正廳,她們也就跟著出來了。”齊昱解釋道。

    正廳沒主,不是她們能一直呆著的地方。

    謝慧齊也听出來了,不由嘆息著搖了下頭。

    說實話,她是真覺得這府里的庶小姐們夠可憐的……

    就是她們是姨娘肚子里生出來的,可管生不管死活的前國公府兩位男主人也夠混帳的,這麼多的女兒,生下來身份上就已經吃虧了,他們也不給她們留條活路,非把當家的兩個夫人得罪得心如死灰。

    現在兩位當家的夫人連就是長公子當家的國公府的死活都不管,何況這些庶女們的死活。

    想著一群人可能在寒風中等她,謝慧齊不由加快了步子,果不其然,府里的姑娘們都站在正廳前的台坪上等著他們。

    剛出正月的寒風吹久了,人也會冷得打顫的。

    謝慧齊早上從家里出來的時候里面穿了件暖襖,外面穿的襦裙也是用的厚布做的,她出青陽院的時候大夫人還給她拿了狐皮的圍脖和披風讓她穿戴,就是穿成這樣了,她來來去去急走了好一會,身上也只剛剛有了點熱氣。

    站在風中的姑娘們個個身姿搖曳,相貌一個個一等一的好,可就是為了把她們的姿色顯露出來,她們都穿得甚少,謝慧齊過來一看,不少人都像是凍著了,嘴上紅色的胭脂都掩蓋不了她們神態中的虛弱。

    正大廳里明明是暖的。

    想來為了長公子在里頭呆的那麼一會,府里至少昨天就已經開始暖屋了,可他一走,她們連呆一會的資格都沒有……

    謝慧齊一過來看到她們身上單薄的衣物和凍僵的臉蛋就嘆了口氣,領著眾姐妹過來要說話的大娘子因這聲嘆氣聲眼楮不由自主地往內狂縮,當下就停在當地不敢過來了。

    謝慧齊這時候也沒多注意一大群娘子軍的戛然止步,她正低垂著頭往後跟齊昱說話,“我現在能進正大廳嗎?”

    齊昱歉意地搖了搖頭,又輕聲道,“正大廳得主子在才能進,不過您可以領著姑娘們去珠玉院,那里是府中女主子們待女客的地方,暖閣也是燒著的,也方便您跟姑娘們說話。”

    謝慧齊一听去的地方有著落,不由笑了起來,回過頭就朝前面的府中姑娘瞧去,當她正要開口跟她們說讓她們跟著她去珠玉院的時候,就見一堆人都停在那直愣愣地盯著她……

    謝大姑娘又被她們看得納悶,下意識上下掃了自己一眼,也沒見自己有什麼不對的……

    這時候,姑娘群里突然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叫了她一聲,“是慧齊妹妹嗎?”

    謝慧齊朝那說話的聲音看去,眼楮里就出現了一個櫻桃小嘴大杏眼的大美人,看著有點眼熟,她遲疑地試探了一句,“雪玉姐姐?”

    齊雪玉,也就是齊府的六娘子當即喜得都快要哭了,她立馬不停地點著腦袋,欣喜至極地道,“是我,是我,慧齊還記得我!”

    說著時眼楮里淚光閃閃,因此她那張被凍著了的小臉更顯得楚楚可憐起來了。

    謝慧齊見她看著救命菩薩一樣地看著她,當即不禁汗顏。

    而這時候,看被六娘子搶先一步認了人的幾個庶姑娘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地瞥了六娘子一眼……

    這些姑娘們中間,尤其以不認識謝慧齊的那幾個姑娘對六娘子無端地惱怒了起來。

    什麼風頭都讓她佔了!

    這時候六娘子一見謝慧齊認出她來了,就大步跨出了人群,朝謝慧齊小跑著急急過來了,不等謝慧齊說道什麼,她就已經握起了謝慧齊的手,淚光閃閃地道,“自妹妹離了京城那一別,我們有好些年頭沒見了,我可真是想及了妹妹,妹妹還是跟以前一樣,生得聰慧靈敏,看著就叫人好生歡喜。”

    說得好像她離開京城你有去送她一樣,還京城那一別!這時候人群中的四娘子垂著眼咬著牙恨恨地想,恨不得撲上前把六娘子踢開,那握著謝家姑娘手的人是她才好。

    “姑娘,是不是去尋個暖和的地方……”齊昱這時候張了口,提醒謝家姑娘是不是該去暖閣了。

    這風大,吹著她了,就是他的不是了。

    “是,是,”謝慧齊這時候也是被以前相識的六娘子那冰手一握冷得心里就是一顫,有點昏頭昏腦地從六娘子的喜極而泣的淚臉轉移到了齊昱身上,朝他點頭道,“去珠玉院的暖閣,你前面帶路吧。”

    “是,姑娘請隨我來。”齊昱從善如流轉過身在前頭帶路。

    “府里的姐姐妹妹,我們去珠玉院找個地方歇著說會兒話罷。”謝慧齊朝面前的一群天仙美女笑著道。

    “是。”不斷地有人應了聲,聲音恭敬。

    謝慧齊這時候拉著六娘子的手,朝前方第一個明顯是齊府大姑娘,也就是閨名惠蘭的女子看去,“這位是惠蘭姐姐罷?”

    大娘子輕輕一頷首,朝她福了半禮,道,“是我,見過慧齊妹妹。”

    這大娘子從小穩重,坐在一個地方能半天都不動,而謝慧齊身在侯府的時候也是個頑皮鬼,那時候誰都寵愛她,她天天就是一個人帶著一群丫鬟東逛西逛的也能忙得不亦樂乎,並不怎麼願意跟坐著不動的小姑娘們玩,來了齊府,也是找幾個同樣跟她頑皮的同伴到處轉悠玩耍,跟這府里的大娘子還真不怎麼熟,也就是相互見過說過幾句話,還不如跟總是找她玩,還拿糖果哄她跟她一道玩的六娘子一半的熟。

    所以謝慧齊也找不到話跟她說,就道,“那煩請惠蘭姐姐帶著姐姐妹妹們跟我一道去珠玉院吧。”

    “是。”大娘子輕柔地應了一聲,又朝她福了個半禮。

    她算是這群姑娘們中間穿得最多的,看起來臉色也最好,她的臉也是她最恰當剛剛好年紀的那張鮮艷的臉,且艷若桃李,有艷冠天下之態,僅僅一個半福就風情萬千。

    就是在一群美得各有千秋的妹妹當中,她還是最出挑的那個。

    但她還是最難嫁的那個。

    不僅僅是她的年紀,而是她就是國公府二爺當初妄顧嫡妻尊嚴,在她剛嫁後不久就生下的那個庶女……

    就沖這個,謝慧齊想把她嫁好了都難。

    二夫人是這個國公府的當家夫人,她不可能把這個庶女嫁得好去打她的臉。

    謝慧齊這時候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朝她一頷首就拉著六娘子轉了身,跟著齊昱前去珠玉院。

    六娘子被她這麼一拉,跟著她同走,喜得差點跳起來。

    妹妹這是認得她,還願意跟她最親近!

    一轉身,六娘子眼淚流個不停,跟謝慧齊哭著道,“妹妹我好想你。”

    謝慧齊听得心中五味雜陳。

    她也是知道這位她以前叫雪玉姐姐的姑娘是因為看見救命了的才喜得說好想她,若不然,按她一個被流放的罪臣之女的身份,這位姐姐一生之中難想起她的次數應該相當的少。

    但也可見,這府里把這些個姑娘都嚇成什麼樣了。

    “我也想你,雪玉姐姐。”謝慧齊的心不是鐵打的,看著她掉淚不止,心中也是頗有些憐惜。

    她手中握著的六娘子的手冰冷得就像塊捂不熱的寒冰,又加上那些她從齊昱那里听來的話和親眼見到的長公子對她們的態度,再加上她親眼見過的國公夫和二夫人的性情,她就不難猜出六娘子和身後的那些姑娘們在府里過的究竟是個什麼日子。

    誰都不親,誰都不疼,一個都不看重,能過得好才怪。

    謝慧齊的話語帶憐惜,這讓許久都沒感受過關愛的六娘子更是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雖說還有可以倚仗的同母兄長,但自從她姨娘死後,她就很久沒有感受過有人憐惜她了,即便是虛情假意的都沒有。

    府里的姐妹更是因她還有親兄可靠誰都不願意跟她親近,好的事情從不想及她,只有事情壞了才能想到她頭上來,想方設法推到她身上來。

    她若是沒有哥哥可以靠,她早就死在這吃人的府里了。

    現在見把握著她以後生死富貴的人還記得她,願意憐惜她,這麼多年的幽怨與無助讓六娘子失態地在路上緊緊握著謝家姑娘的手就哭了起來,恨得她後面跟著的那幾個素日就與她不交好的姐妹牙癢癢的……

    哭,哭,就她知道哭,喪門鬼!其中最與六娘子交惡的七娘子咬著牙在心里惡狠狠地想著。

    但就是在心里罵得再狠她也欲哭無淚,她也想前去握著謝家姑娘的手哭這麼一道。

    她也不易啊,她甚至連哥哥都沒一個可以靠!姨娘礙著主母的眼也早早去家廟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活著比誰都難啊。

    這時候跟在後面的四娘子也是被眼前謝家姑娘拉著六娘子手走的樣子深深刺瞎了眼,她內心焦躁萬分,當時也顧不得什麼了,快步上前就擠進了跟著謝家姑娘身後的丫鬟當中,往前沖到謝家姑娘的身邊,不顧謝家姑娘愣著朝她看過來的眼楮,她就快快地道,“慧齊妹妹還記得我不?我是四娘子熒光,當年見你頭上珠花好看,硬是從你頭上把珠花搶走的那個四娘子熒光。”

    四娘子這一說,謝慧齊便不由呆住了,都忘了走路,惹得後面的人不得不跟著停了下來。

    四娘子熒光?搶過她珠花的?

    別說,她還真記得……

    那時候這樣霸蠻的小姑娘可不多見。

    但謝慧齊也記得當年這四娘子為何要搶她的珠花,當年四娘子喪母,府里賞下來的好東西根本輪不到她,但哪個姐們不愛俏?身在富貴家中的姐兒更是愛攀比,而當時她身為侯府小姐,是父母最愛的寶貝,身上穿的戴的自然都是最好的物件,沒有什麼好頭面的四娘子搶到她頭上來也不能理解,同時另外幾個別家受寵的小小姐身上戴的好配飾也是同遭過四娘子的毒手,當然結果四娘子被罰得很慘也就是了。

    說實話謝慧齊當年就並不討厭四娘子,哪怕她攻擊力相對別人要強上一些,但她也是國公府小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小姐,對一個身邊人什麼好東西都有,唯獨她卻沒有的小姑娘來說,她搶也是表達心中的憤慨的一種方式。

    沒有,就只能搶。

    只是不受寵就是不受寵,她疼她喊她哭也還沒有人願意搭理她,得來的還是忽視,還有懲罰……

    也是個可憐人。

    可能四娘子留給她的印象太特別了,謝慧齊一下子就想起了她,比想起六娘子還快,她見四娘子急切地看著她盼她憶起的樣子,臉上的迫切比當年搶她珠花的樣子還饑渴,不知怎地鼻子突然一酸,心中一片酸楚。

    同是身為女兒家,她在河西不容易,但這些身在國公府的姑娘家,看來也沒容易到哪里去。

    人活著真是沒有哪個是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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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06:30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我記得你的,熒光姐姐好。”謝慧齊內心酸楚,但面上還是只是矜持朝人一頷首,沒有多置一詞,在淡笑點過頭之後就轉過了身。

    盡管同情這個四娘子,但她還是沒有過份表示友善。

    她也是看出來了,如果她人太好,這些姐姐妹妹就會全撲上來了。

    而她雖說可以作主,但她現在都不知道怎麼為她們作主,若是給了她們希望,最後卻不如她們的意,她們之前對她有多期盼,往後就會有多恨她。

    謝慧齊這也才領悟過來她剛才拉著六娘子一道走有什麼後果,她不應該對這些人中的某個人過份親近的。

    這對她不好,對目光所注的六娘子也並不好。

    但這時候她也不能把六娘子的手放開了,突然熱切突然冷下來只會讓這個可憐的姐姐嚇著,她遂也一路拉著她進了珠玉院,只是中途在身邊的兩個人試著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一一皆淡笑不語。

    她不復熱切,齊國公府的姑娘們到底也是不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四娘子與六娘子也沒覺出什麼來,只當她與她們畢竟是隔著些的。

    畢竟是有許多年沒見了。

    **

    齊昱之前就給過她這些姑娘們的花冊,她們是哪房哪個姨娘的肚子所出,上下有沒有兄弟,她們姨娘如今的出處這些,她都是知道了的。

    所以這次會面也不過是認個臉,但十八個姑娘,就是她們每個都長得不一樣,但謝慧齊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就是小時候一塊兒玩過的,她能記得的也就三四個,有好幾個這次見了都差點有些憶不起來了。

    不過也只打了個照面,每個人跟她見了禮,剛說幾句話,就有丫鬟匆匆來催了,說老太君要見姑娘,謝慧齊只得跟這些沒說幾句話的姐姐妹妹道別,匆匆去往青陽院。

    老太君才是老祖宗,伺候不好她,全府就沒一個人的日子能過得好。

    知道老太君要見,這些姑娘們也沒個敢吭聲留她的,若是被老太君知道她們攔著她想見的人,她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這廂謝慧齊匆匆去了青陽院,一進院子里,就听他們家二郎正興高采烈地在說話,她一進去屋內,就看到二郎又在手腳並用地“說書”,內容是他們在河西的家中時,他大夏天出去玩耍的時候脫光了衣服被曬脫了一層皮,被他阿姐抓著上藥的情景……

    “我唰地一下,就這樣唰地一下,”二郎的手往空中撓,就像手中抓著樹一樣,一臉緊張地道,“飛快跑上我家的大柏樹上去了,就差一點點被我阿姐逮著,祖奶奶您不知道,我當時心里就想這次我阿姐總不能抓得著我了吧?祖奶奶我跟您說,那大夫配給我的藥是真毒啊,一擦上去比我脫層皮還疼,就跟上刑一樣,我可不能讓我阿姐抓著了,所以一爬上樹,知道不能被我阿姐抓著了,我那個叫高興,可是您猜最後怎麼著?”

    二郎一臉夸張地看著齊老太君。

    老太君快要笑得喘不過氣來,連連催他,“最後怎麼著了?趕緊跟祖奶奶說。”

    “我這一高興,腳下一個沒站穩,我就生生從我剛爬上的樹上摔下去了,摔了個倒頭栽,頭上起了恁個大的包……”二郎又夸張地比了一個大包的手勢,道,“足足有一個月才消下去,害我都不敢出去找人玩,生怕人問我包是咋個來的!”

    說罷,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臉對自己甚是無奈的唏噓。

    他太會說了,從語氣到動作都太能感染人了,這時候不止老太君笑得喘不過氣來,就是二夫人也是捏著帕子遮著臉擋笑不已。

    就是國公夫人也是一副凝著神,細細豎耳听著的樣子。

    謝慧齊看她來了也沒人知道,都听二郎表演去了,她這也是哭笑不得。

    “祖奶奶,您又听我家這頑皮鬼給您扯皮了?”趁著這當口,在門口站了一會的謝慧齊趕緊走進去笑著道。

    齊老太君一見她來,笑得眯成一條縫的老太太眼楮更是笑得不見縫隙了,朝她不停地招著手,“快來祖奶奶身邊坐。”

    謝慧齊朝她們行過禮,又見國公夫人朝她點頭,她就坐到了老太君的身邊,笑著跟老太君道,“他就是個愛浮夸的,您可別听他瞎說亂了您的耳朵。”

    “不是,不是這個理,”老太君笑著搖頭,連連朝她擺手,“這個孩子你帶得好,我一听他講話啊,這心里就高興。”

    “娘若是瞧著高興,就留著他在府里多住幾日就是。”這時候二夫人淡笑著道。

    老太君一听,稍愣了一下,然後嘆著氣朝謝慧齊道,“我是想留的,可是君昀說了,你家弟弟們在書院學得甚是專心,書院里他留了專門的先生教導他們,這時候把你們接到府里來就是耽誤了你家兩個孩子的前程,我雖然是個老不死的老糊涂,但也不能誤了你們小輩的正經事,我呀,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可不能因著自己的那點私心耽誤了你們家兩個小家伙的一輩子,現在也就只盼著你可憐我這老太婆沒人陪,能經常來府里陪陪我。”

    謝慧齊一听,這心里想這太夫人哪是個老糊涂,事兒她都明白著呢,可能就是一輩子都是被人護著寵著,再大的難關也有人站在她上頭替她頂著這天,人就難免嬌氣任性了些,但說到底也不是個壞心的,至少對她來說,這太夫人還是護著她的,不管她是看在誰的面上,老人家這份妥貼對她來說是那是再好不過的,遂她也甚是感激地朝老夫人道,“多謝祖奶奶心里念著我們,慧齊定會經常來看您的。”

    說罷又抿嘴笑了一下,朝老太君頑皮地眨了下眼,“就是慧齊若是來得多了,祖奶奶可莫說慧齊又過來討您的嫌了。”

    “你這說的哪兒的話……”老太君拉著她的手,真真是對她喜愛極了,“你天天來我都歡喜,恨不能你天天來。”

    到底是長公子替她做足了臉面,謝慧齊這初一在國公府雖然過得驚心動魄,但到底還是無驚無險地過來了,臨走前老太君依依不舍,但還是放了他們姐弟幾個走了。

    就是走前,連二夫人明知她下次來會有什麼事發生,她還是朝她道,“下次早點來罷,要是過來辦事,府內東面的議事堂會留間屋給你用,你提前讓人過來知會一聲即可,我會讓人把屋子先暖好了候著你。”

    謝慧齊沒料她把話說得這麼足,而且看起來也不介意她插手府中庶女婚嫁之事,不由感激地朝她鄭重道了個萬福。

    這廂謝慧齊帶著弟弟們回了仙翼山山腳下,還不知齊國公府訂親的事已經傳遍了京中上下,京中不少達官貴人被齊國公府的這一門突如其來,之前未有絲毫風聲的親事嚇了老大的一跳,等他們打听出這門親事是跟誰家的姑娘訂的後,更是傻眼不已。

    就是皇宮里的皇帝知道齊君昀訂了被他逐出京城外放的謝進元之女為妻後,也是氣得半天都沒出聲。

    他這妻佷訂上這門親,莫不是不知道是這打他這姑父的臉吧?

    看來,他是不怕得罪他了?

    也打算直接跟俞家對上了?

    皇帝惱怒不已,但一想自己連國公爺的爵位也沒讓他承襲,這時候就是把他叫到跟前訓一頓都沒底氣訓,更是恨不能把那已經“逃”到東北去的妻佷抓回來斬了!

    而太子那頭知道他表兄訂了謝進元的女兒後,當場笑得都喘不過氣來,笑到最後捧著肚子道,“也就我表兄做得出來。”

    換個人,誰能干得出這種直接打皇帝臉子的事來?

    而這廂謝侯府里,謝家的嫡大小姐謝慧依一知道她那個被逐出家門的堂妹被國公府的長公子看中了,還訂了親,當即就跑到她母親的房里,見她還是昏迷不醒,先是叫著她娘,叫不醒就不斷地拍著她的臉,拍到最後她狠狠地抽起了她母親的耳光來,哭著叫道,“娘,娘,您再不醒來,我就要死了,我的夫郎就要被那個賤蹄子搶去了,娘,姓谷的女人要搶您女兒的夫郎了,您趕緊醒過來啊……”

    謝李氏的臉被她女兒抽得腫了,但還是沒有醒過來。

    謝慧依大哭不休。

    而芸姨娘在旁冷冷地看著,隨她胡鬧。

    等到謝慧依見喚不醒人跑了出去,芸姨娘妥貼地給謝李氏蓋好被子,低頭對著這個謝侯府曾經的當家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呵,日子還長著呢,夫人。”她憐惜地撫摸了下侯夫人那張被她自己親生女兒打腫了的臉。

    而謝慧依一出了她母親的地方,轉身就又去求了她祖母,她跪在祖母的房前號啕大哭,大聲哭喊,“您不替我做這個主,我今日就死在您的面前,祖母,您切莫讓那個被逐出府去的□□之女搶了您嫡親孫女的親事啊!祖母,祖母!您要給孫女兒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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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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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謝老太君在房內氣得渾身發抖,心也是涼的。

    不止是因著謝侯府有這麼個不懂事的嫡大小姐,更因這麼大的事,齊府與孫女誰都沒有誰過來知會她一聲。

    **

    謝慧齊也是過了兩天,從齊昱的增添人手中才知道外面有不少人前往她這處謝家小宅打听消息,更有甚者,有素不相識之人就想登門拜見。

    這其中有想攀上齊家的,也有想來見識她的。

    一連幾天都不得安寧。

    為此,連大郎二郎身邊都被增添了護衛,他們因此先前兩天有些煩躁,但好在他們阿姐甚是沉得住氣,她沒把這當一回事,兩個弟弟也就隨了她沒把這些事放在眼里,倒也覺得這應也是正常。

    等到這天,謝慧齊接到了謝侯府謝家族里送來的拜帖,還有一封信,昔日她父親叔父如今的孫兒媳婦,也就是小時候一同與她長大的劉家姐姐給她寫了封信,謝慧齊第一次接到了熟人的想登門相見的帖子。

    謝慧齊一看是以前同她一塊長大的兵部侍郎的女兒劉初雪,當即召手讓齊昱過來,“你說這是謝家族支送過來的帖子,說是我小時候的好姐妹給我的信?”

    “是的,姑娘。”

    “兵部侍郎的女兒劉初雪嫁給了謝家計二老爺的長孫?”

    “是,定始十二年的事,也有三年了,但劉侍郎前些年也退下來了,現閑賦在家頤養天年。”

    “嗯。”謝慧齊點了下頭,拿著信想著事。

    齊昱這幾天見她不驚不慌,心里有得是主意,他自也是淡定,只管主子吩咐什麼就做什麼,想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齊昱,”謝慧齊想了一下道,“我跟劉家出來的這位謝家媳婦以前玩得還好,但當時年紀還小,若說想熟那是肯定的,但若說有交情到稱之為好姐妹,我卻不記得曾有,想來這也是謝家族里想會會我,你說是不?”

    他們這以後的當家夫人七歲就離了京,一個七歲的小姑娘能跟誰有什麼交情?齊昱笑道,“是這個理,姑娘。”

    “那就見見罷。”謝慧齊把信放下,朝他笑道,“不見見,怎麼知道他們想如何?”

    齊昱又點點頭,“是這個理,姑娘。”

    見他無一不應,謝慧齊也是失笑。

    她朝齊國公府遞了個信,說在初十那天過去陪老祖宗,這廂那位曾與她小時候有過來往的劉三小姐,現在謝家族里的旁支的長媳劉初雪在初八那天來了仙翼山山腳的謝家。

    他們是趕在巳時到的,謝慧齊听齊昱來報說來人快到他們家大門前,她便點了點頭,收了手中正在看的冊子,跟齊昱道,“希望真是個來跟我提童年感情的。”

    齊昱低頭“是”了一聲。

    等她迤迤然出了門,嘴里叫著她的丫鬟紅豆,去她門前去找人後,齊昱跟在她身後也是笑了起來。

    這小主母,跟他家主子有些地方還真是甚是相似的。

    謝家旁支,也就是老侯爺的親弟弟謝計的長媳劉初雪一見這昔日玩伴的家,拿起帕子遮了半臉,眼波微微一動,就把這不大不少的前院看了個清楚。

    “這位少夫人,請。”有婆子在前面領路。

    劉初雪朝她抬了抬下巴,有著幾許矜貴。

    等到婆子帶她進了前院的前廳落坐,卻沒在里頭見到她這次要來見的人,她也沒說話,神色淡淡。

    這廂謝慧齊等听到人到了,就帶著紅豆往前院走,路上跟她家糊涂丫鬟嘆氣,“自個兒的嫁妝都繡不好,以後若是生個女兒,你要怎麼教好她?”

    紅豆紅著臉笑,笑了好幾下偷偷靠近她家姑娘,跟她咬耳朵,“周圍說我們多給她攢點嫁妝,這樣就嫁得出去了,手笨點也沒事。”

    謝慧齊哭笑不得,狠狠地捏了下她的鼻子,“這不就是說我得多給你攢點嫁妝,才能把你給嫁出去?”

    紅豆吐著舌頭笑,“周圍說咱們吃喝都是在家里,用不了錢,姑娘不用給我們什麼,回頭我們把我們得的那幾個錢攢下,留給笨閨女就是。”

    “還笨閨女,這還沒嫁閨女都有了……”謝慧齊搖搖頭,總算是明白她家的丫鬟是真想跟周圍成親了。

    也是,現在他們身邊多了好幾個丫鬟,紅豆表面上強撐著不在意,但是從她這個姑娘到周圍,她都是盯得緊得很,就是丫鬟們對她殷勤點,她在旁看得都能委屈得紅眼楮。

    謝慧齊還真是怕她小心眼,所以做什麼要緊事還是帶著她,省得這個從小跟著她吃苦到大的丫鬟還真以為她有了新丫鬟,就不要她這個老丫鬟了。

    謝慧齊一進前廳,就朝坐在下首的一位清秀少婦瞧去……

    見到人,她偏頭朝人看了兩眼,朝她友善地笑了笑,“劉家三姐姐?”

    劉初雪是個性情孤傲的,見到謝慧齊進來就叫她,矜持一頷首,搭著丫鬟的手緩緩起了身,朝謝慧齊道,“慧齊妹妹。”

    “三姐姐坐,今個兒來找是我有什麼事嗎?”謝慧齊朝她一點頭,笑著朝上了坐位落座。

    劉初雪看了她一眼,看謝慧齊走過去就坐下了,她緩了幾年才慢慢坐下,嘴里也是慢慢道,“听說你回京了,還訂親了,就過來看看你。”

    “三姐姐是從哪打听的我住在這里?”謝慧齊好奇地看著她。

    劉初雪好久都沒說話,過了一會才淡淡道,“有下人從別處那听的,我一听說就送了帖子過來了。”

    她送了拜貼,不是無故登門,該盡的禮都盡了。

    “多謝三姐姐還記掛我。”謝慧齊也笑笑道。

    她登門相見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因為她阿父就是被謝家逐出去不要了的前族人,兩方都應該老死不相往來,但逐出的登門拜見被逐出的,說來也是謝家族里頗有點不要臉面。

    但這時候她不提,謝家也就當作無知,看她這個昔日玩伴身為客反倒自自在在的樣子,客人不自覺,她也只好提了一下。

    謝慧齊無意與謝家結怨,但事實卻是她阿父身死異鄉,死無全尸,他們一家人在河西後一直都是靠他們自己在生存,與謝家毫無瓜葛,以前如此,她也希望以後也是如此。

    倘若不能,就如之前祖母來此一趟帶來絕戶的毒符,謝家非要找她麻煩的話,那她攀的大腿,也該發揮點作用了。

    之前的事還沒解決呢,謝家又來了。

    “我們小時候玩伴一場,應該的。”劉初雪心里已經有點不太痛快了,她小時候就不太喜歡這個跟誰都處得來的所謂妹妹,如若不是婆母非要來她走這一趟,而她也想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迷得那齊國公府的長公子訂她為親,她也是不想來的。

    “謝姐姐。”謝慧齊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劉初雪見狀勉強一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友善些,淡道,“听說你訂的親是齊國公府的長公子?”

    “姐姐好打听。”謝慧齊也人畜無害地笑道。

    好打听這句話,說好听不好听,說不好听確也不好听,這里頭兩個意思,一是要厲害人才能打听得出消息,二就是多管閑事才喜歡這麼打听,端看說的人什麼口氣,听的人什麼心態了。

    心高氣傲的劉初雪卻听出了最後一種,她初為人婦不久,她夫家上頭祖母與婆母都在,家中也不是她當家,又因是家中長孫媳,丈夫也寵愛她,還沒學會怎麼把當小姐時候的傲氣適當壓下去一點,這時候便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你挑了個被人退過婚的人家訂親,你父母知道嗎?”

    謝慧齊一听她提及她父母,臉色巨變,當即就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把突如其來的怒火壓制了下去。

    “姐姐這是打听到我父母皆亡,才上門好意來提醒我打了個被人退過婚的人訂親罷?”謝慧齊淡淡地道,“劉家三姐姐的好意我領了,也已經知道了,我後面院里還有家事要處置,就不多陪姐姐說話了。”

    劉初雪也是非常不快得很,見謝慧齊還敢擺臉子給她看,當即話都沒多說一句,起身轉過背就走,一步都沒留。

    她一走,謝慧齊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齊昱,“她是來作甚的?”

    是來釋放惡意,然後扭過頭就走的?

    “謝家的事,”齊昱想了想,便如實地朝她說道,“姑娘,您看著就好,最終怎麼處置,還是得主子來。”

    謝慧齊嘆了氣,問他,“謝家族里是不是還是會有人跟我過不去?”

    齊昱笑得眼楮彎彎稟道,“姑娘,您以後是我們國公府的另一位當家夫人。”

    只要她是國公府的主母,不少人的眼楮都得盯著她,何況謝家一家乎?

    謝慧齊听得苦笑出聲,“所以這還只是第一波來找我不痛快的!”

    第一波就由她阿父以前的家族出面,謝慧齊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個毫不讓她驚異的開頭……

    **

    齊昱那已經給了謝慧齊一些未婚能成良婿的人的冊子,謝慧齊這幾天都在看,只看出了地位高低和身家背景這些明顯的,到底人是怎麼樣的,她覺得還是不可能從簡單的幾句話里看出個好歹來。

    而她已經有近十天沒去國公府了,這天大郎二郎跟先生們又請了假,跟著她去了國公府。

    謝慧齊左腳一進國公府,還沒見到齊老太君,就听外面的人也往這邊來,一見到他們,就忙說謝侯府的謝老太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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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沒料這麼巧,謝慧齊停住了腳步,微有點發愣。

    且那畢竟是她祖母,明知她來還往前走也是不妥,便忙道,“到哪了?”

    “回姑娘,謝家的老太君是人連著拜帖一塊兒來的,前面已經有管事帶著管事娘子招待謝老太君去坐了,老僕這就去稟報老祖宗。”下人道。

    大郎二郎這時候都抬頭望著他們阿姐。

    謝慧齊略一思索道,“那你去回老祖宗,還有跟老祖宗說一聲,就說我在半路侯著,等會就過去了。”

    這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不能先去齊老太君那了,當然祖母那眼前也是不能去的,這畢竟是在國公府里,她得先看老祖宗的意思,而現在就看齊老祖宗見不見她祖母了。

    “是。”下了領了命而去。

    “姑娘,去角廊里坐著等罷。”齊昱在她話後就尋好了去處,僅點了下頭,跟著來伺候謝慧齊的那六個丫鬟就快步去布置角廊去了,等謝慧齊到的時候,她們不知從哪處尋來了墊子已經墊到了歇息的長凳處。

    謝慧齊拉著兩個明顯情緒不高的弟弟的坐了下來,又朝齊昱一頷首,齊昱便帶人出去了,連紅豆也出了角廊。

    “不高興啊?”謝慧齊朝明顯不高興的二郎問去,還伸手截了截他快嘟起來的嘴。

    “不是的……”二郎很煩惱,“見著她我會好好跟她見禮的。”

    他不會像上次那樣無禮。

    可他就是不喜歡她!

    他很煩。

    二郎說著也不坐她阿姐一邊了,本來他跟他阿兄總是一人佔著他阿姐一邊的,這時候他干脆坐到了他阿兄的身邊去,讓阿兄隔開了他跟阿姐,他則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靠在了他阿兄的肩上。

    大郎抱著他,輕輕地摸了下他的腦袋。

    二郎更是扁起了嘴,“阿兄你等會站我身後啦。”

    他會保護他的。

    謝晉平因此笑了起來,“阿兄沒事。”

    二郎總當他們阿父的娘是來害他們的,但阿姐不許他們對長輩無禮,若不她會傷心,二郎沒法子還想著要護著他,謝晉平確是想笑的。

    “二郎……”謝慧齊見他不像話,皺眉叫了他一聲。

    二郎頭一彎,躲到他阿兄懷里去了,不想跟他阿姐說話了。

    謝慧齊拿他無可奈何。

    可能真是二郎才一歲就跟著他們離開的原因,他對祖母沒印象不說,且骨子里對她也沒有絲毫願意親近之感。

    她能教他道理,教他懂禮,卻沒法代替他去喜歡誰或不喜歡誰。

    謝慧齊拿他無奈,但還是告誡了他一句,“等會見禮的時候不許這麼無賴,要規矩,可知道了?”

    “知道了啦!”二郎不情願地在他阿兄的懷里喊。

    謝慧齊忍不住想去抽這個熊孩子,但被大郎笑著搖頭阻止,她也只好收手,無奈地道,“求我家的小祖宗可別給阿父阿娘和阿姐丟人……”

    小祖宗一听,不高興地從他阿兄懷里抽出腦袋,嘴巴已經嘟起來了,“不會啦!”

    他又不是傻的,現在是沒人了他才會不高興,等會見了人,他就是把嘴巴扯爛了,也會扯出個笑來的!

    就是扯不出來,他也會把頭低著的嘛。

    豈會那般笨。

    **

    二郎雖熊,但到底還是听話的,那廂有人快快過來說老太君已經過來了,就要去見謝老太君,謝慧齊慌忙帶著兩個弟弟去迎,二郎還跑到前面拉著他阿姐的手,安慰她道,“阿姐你莫急,我帶你。”

    說著就飛快走在前面牽著他阿姐,幫她看路。

    謝慧齊被他弄得鼻子都是酸的。

    有時候他頑劣起來她真是恨不能打他一頓,但貼心起來又讓她愛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郎在後頭依舊穩舵,四處觀望著。

    就是齊國公府對他們姐弟甚好,但他每次來國公府都從未掉以輕心,生怕一個不察,阿姐與他們又得生離死別。

    他已經只有阿姐跟阿弟了,誰都不能失去。

    謝家姐弟腳步甚快,齊老太君剛才青陽院出來坐上轎子沒多久,就听說前面的謝家姐弟迎上來了。

    等婆子打開轎簾,听到小姑娘在外頭氣喘吁吁朝她請安,叫她老祖宗後,老太君“哎呀”叫了一聲,快快道,“還不停下轎子,還不停下?”

    轎子連忙停了下來,齊老太君就要往外鑽,不過還是謝慧齊先湊進也頭來,笑成了一朵花對著她,“祖奶奶,您要去見我謝家的那位老祖母去啊?我剛巧來,來迎一迎您,您帶我去不?”

    “你這丫頭,帶,帶……”看著她喘著氣還不忘朝她說討好的話,齊老太君這下是真心疼她了,“我知道她來是弄什麼妖蛾子,祖奶奶帶你去,給你撐腰,省得那些心肝長壞了,長偏了的人欺負你!”

    謝慧齊也不說話,笑著朝她福了福身,又道,“那您坐好。”

    “你怎地不坐轎子?”

    “回祖奶奶,我還小呢,多走走好,您放心,我走得遠的。”謝慧齊可不敢讓自己那般富貴,說來這富貴她能把持得住,但她得帶個好頭,可不能把大郎二郎帶歪了。

    這可是齊家的齊國公府,她就是這以後的當家夫人,但這畢竟不是大郎二郎的家,這里的所有也不是他們的。

    享受慣了,以後出了府什麼都沒有,那時咋辦?

    謝慧齊可不敢帶頭開這個例子,所以只要馬車進了府,只要不是千急萬急的事,在府里她是肯定不會坐轎子的。

    而那天她也是跟著齊家哥哥走了好長一段的路才到前門,可見他也不是個驕奢的人,她還是跟著大腿的步伐走的好。

    “誒,行吧,由得你。”齊老太君也是有一個從小自律甚嚴的孫子,老國公活著的時候也是個不愛享受的,一年多做幾件新裳他都覺得浪費,要是她親手做給他的才願意穿新的,為此老太君硬是練出了一手縫衣的好手法出來,而她向來拿這種人沒辦法,依他們依得習慣了,所以孫媳婦這般說,她也是毫無例外地妥協了。

    也因此更是覺得這孫媳婦跟他們家才是一家人。

    不過她還是叫轎子叫得慢了些。

    謝慧齊在外跟著,這心也因這吩咐猛地暖了一下。

    這齊國公府看著各種荒唐,但是對她個人來說,它卻給予了她就是阿父的家族都沒有給予她的幫扶與照顧。

    謝慧齊當然不會因此去怨恨,責怪謝家什麼,自被謝侯府逐出後,她對侯府的印象一年年淡化,所能記得侯府的也只有他們一家人在府里曾經的日日夜夜,侯府對他們家沒責任之後,她也當那是一個她曾經生活過,但已經與他們一家沒有瓜葛的地方……

    但分得再清,等謝慧齊見到謝老太君的時候,還是領著兩個弟弟恭恭敬敬地見了謝老太君,因著上次弟弟們惹了她不快,這次謝慧齊是帶著弟弟們給她磕了頭的。

    謝慧齊跟著齊老太君進屋的那一刻,謝老太君一看到小姑娘那張跟她小兒子有半分相像的臉,不得不說她是有些心寒的……

    她無奈讓他們離了府,可她那個時候也是竭盡了全力去保全他們,甚至在沒辦法之後還通過許多法子給他們塞銀子,這些事兩個小的可能不知道,但她那個時候已經是知事的小大人了,她也曾拉著她的小手叮囑過讓她好好照顧她阿父,她應該知道她這個當祖母的心……

    可自她回京,她干的都是什麼事?

    想及她扶棺進京,連告知她一聲都未曾,謝老太君的心更是難受得緊。

    但看到孫女兒帶著弟弟們給她行大禮,還是當著齊家的老太君行的禮,其中未嘗沒有道歉之意,謝老太君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朝這姐弟三個道,“無需行此大禮,我是你們的祖母,平常禮節即可。”

    說著就去扶了跟小兒子長得完全相似的小孫子。

    二郎被她扶了起來,想及他答應了他阿姐的話,還是乖乖地叫了一聲,“祖母。”

    謝老太君听到了這聲祖母,這才真正地露出了個笑來。

    而齊家的老祖宗一看到她不扶她她的孫媳婦,而且還不明言說讓她孫媳婦起來,她頓時就惱了起來,狠狠地敲了下手中的另杖,戳得地面“   ”地響,嘴巴也張了起來,“我說老侯爺夫人,你讓我孫媳婦一直給你跪著是個什麼道理,我記得他們可不是你們謝家的人了!”

    現在他們是她國公府的人了!

    老丑老太太瞎了眼,看不明白還是怎地?

    齊老太君不張口則已,一張口就驚人,謝老太君一听她那慣來的不會說話,能讓人一下子就能不高興的口吻,臉上的笑也僵凝了起來。

    就在她板著臉之時,見她還不說起來,她嬌嬌孫媳婦還跪著不能起來,齊老太君這真真是怒了,“好你個丑老太太,上次給了你個笑臉,這次你就到我府里來耍威風來了!”

    實在是太討厭了,齊老太君這時候恨不能攆了這個不知趣的丑小老婆子出去,給她孫媳婦撐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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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謝老太君一听這話也是怒了,但這畢竟是國公府,不是她謝侯府,她硬是咬著牙把怒氣忍了下來,再次低了頭,對著那跪著的孫女鐵著臉道,“起來罷!”

    她本對這孫女還有幾許憐愛之意,但不知為何這時對她怎麼都喜歡不起來,訂親那麼大的事,連知會她這個老祖母一聲都不能,這女兒家真真是……

    真真是像足了那個把她小兒子迷得鬼迷心竅了的娘,一樣的不安份守己,一樣的做人沒有章法!

    如若不是她那個娘谷氏,她小兒子何至離家?她何至于一把年紀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想起這個,謝老太君險些喘不起來,握著謝家二郎的手不由重了許多。

    小二郎被握得小手骨頭都疼,他心道,阿兄說得沒錯啊,這個老太婆就是來害他們一家的……

    被握得生疼二郎也不喊疼,他這時候想起被這老太婆趕出來的他的阿父,他的阿父多可憐啊,老是跟他跟阿兄說她有多疼他們,可是他見到的確不是如此,阿父都被她騙了。

    阿父被他的娘騙了。

    不知道阿父在地底下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哭。

    不過,二郎覺得他是不會哭的,他只是替被騙了阿父傷心……

    “祖母。”這時候,大郎在旁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輕輕地拉扯著他小弟在她手中被握得死緊的手,冷冷地叫了謝家老太君一聲。

    謝老太君這才回應過來,“啊”了一聲,連忙松開二郎的手。

    二郎被他阿姐用河西老大夫調的護手膏每日養護著的小白手這時候紅通通一片,二郎也不去看謝老太君,轉過頭就對他阿兄無所謂地道,“阿兄,我沒事,我不疼呢,你看,不疼不疼……”

    他無事人一樣地忍著余疼甩了甩手,朝他阿兄笑嘻嘻地道,“一會就不紅了。”

    謝老太君這時候慌張了起來,她知道她剛才用了多大力,這時候也顧不得那跪著的孫女,大力就抱了二郎,眼淚也流了出來,“祖母的心肝,祖母的寶貝兒,祖母不是故意的,晉慶晉慶,你可要原諒祖母啊,祖母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說著想起小兒子小時候在身邊的乖巧,謝老太君悲從中來,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這廂哭得差點背過氣去,齊老太君卻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見這死老太婆只顧著抱著孫子哭叫,她也差點哭了起來,她嫌拐仗礙事,扔了手中的拐仗小跑著就去扶她的乖孫媳婦,一跑到她跟前就要去扶著小孫媳婦起來,眼楮里也有了淚,“乖,乖,祖奶奶的乖乖,沒事,不哭啊,祖奶奶疼你,有祖奶奶疼你,咱們不要那瞎了眼的東西!”

    謝慧齊反手就把腿腳有些不便的老太太扶著,這時候她是哭笑不得,見著已經哭了的老小孩心心中更是酸楚得厲害。

    她哪有哭啊,哭的是這個心疼她的老小孩。

    但這時候一屋子兩個老長輩都哭了,謝慧齊都沒什麼功夫收拾自己的心情,忙扶了老太君去坐,又迅速給拿了下人遞過來的參茶,拿開杯蓋飛快吹涼,她這時候也顧不得耍什麼手上功夫了,踫了踫杯沿一覺得吹得差不多了,就忙彎著腰去喂她參水喝,手里的帕子也拿出來了,朝老小孩輕聲誘哄道,“祖奶奶,您別哭了啊,再哭慧齊心里也難受了,您趕緊喝幾口茶穩穩,我好得很呢。”

    她擦了她眼邊的淚。

    齊老太君也只是一時情急哭了兩行淚,她到底也是知道自己年紀的,在小孫媳婦面前哭鬧還是有些許不好意思的,而且孫子沒在,沒有給她們做主的,她就要做起這個主來,她光哭是不行的,所以她也不哭了,一等喝完茶,就推開杯子朝那謝家的老太婆叫了起來,“你這個糟老婆子上我家的門來給我找不痛快,我們國公府不喜歡你這樣不講的道理的客人,你給我走!給我走!”

    那頭謝老太君正抱著孫兒在哭,小二郎被她抱得也是滿臉通紅,眉頭都皺了起來,這時候一等謝老太君見齊家的僕人來請她,就松開了他去說話,他差點趁機就跑開,但他硬是忍住了這無禮的舉止,只是轉過身抱住了在他身邊沒動,一直咬著牙一言不發的兄長的腰,把頭埋在他懷里不敢抬頭。

    他怕他抬頭會哭。

    阿姐說讓他要對長輩尊重,要喜歡她,要對她好,他也好想這樣,可為什麼這麼難?

    他真的是一點也不喜歡她……

    他差點都被她勒死了。

    謝老太君並不知道小孫子所想,她見大郎二郎這次都沒有跑開,又見兩兄弟抱著,看起來也很是友愛,就跟她大兒子小兒子小時候那樣親近,她甚是憐愛地摸了下大郎的頭……

    她心思並不完全在他們身上,所以也沒覺察出她的手一踫上大郎的頭,她的這個孫子後背明顯一僵。

    這時謝老太君趁那僕人請她出去的話還沒說出來,轉過頭回起了齊老太君的話來,只見她冷冷一笑,“我只是與我的孫兒孫女見過面,太夫人何必如此大的反應?”

    “哈,他們是你的孫兒孫女?”齊老太君一听就笑了起來,伸出手指著她的臉,“你哪來的臉面說這般沒羞沒臊的話,滿京城誰不知道他們的父親謝進元已經被你這個沒良心的老太婆和你那個大兒子趕出侯府了?”

    謝老太君不屑于這個糊涂的齊老太君爭辯這些,而是看向那個服侍別家祖母的孫女,淡道,“慧齊,你說,你還是不是我的孫女?”

    謝慧齊萬萬沒料到老祖母把箭頭指向她,她下意識就抿了下嘴。

    她怎麼答才好?

    她正想著怎麼答的時候,謝老太君見她遲疑,心中對這個孫女兒最近所作所為的不滿,和對她生母這些年間積攢出來的怨恨終于爆發了出來,她當即就朝這個不孝孫女厲聲喝道,“你還記得你阿父嗎?你還記得他是誰生的嗎?他死了,你就不記得他是哪個府里,哪個肚子出來的人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跟你娘那個蕩*婦一樣不是個好東西!”

    謝慧齊不即听得腦袋一蒙,還不等反應過來,眼淚卻從她的眼楮里流了出來……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她沒有哪一次是真的敢去想她娘死的時候的慘狀的,那個可憐的女人為了維護丈夫的名譽,為了不讓他蒙羞,她用血寫書告狀,以死想洗清她的清白,那個可憐的女人甚至為了她丈夫的以後,在血書里哀求著讓他為了他們的孩子重新找一個女人去歡喜,忘了她……

    可就是她做了那麼多,死都死了,還是要被她丈夫的母親罵她不是個好東西……

    謝慧齊以前只知道她祖母不是那麼喜歡她母親,可萬萬沒有想到,她祖母卻是這樣看待她母親的……

    “祖母,我阿娘是為我阿父死的……”謝慧齊已是無法忍住了,眼淚不斷地從她的眼楮里流了出來,她萬般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她阿父一直覺得虧欠的祖母,“她是為了阿父跟我們死的啊……”

    若不是為了他們,她何至于想用死堵住悠悠眾口,在事發的隔日就投井了啊?

    她連多余的一天都沒活啊。

    她這個當女兒甚至都來不及知道她母親在前一天遭遇了什麼,連她的死訊都是從蔡婆婆的嘴里知道的啊……

    她以為祖母再不喜她母親,應該也知道母親這麼義無反顧地去死到底是為了誰,她怎麼能就能當著她的面,大郎二郎的面,說她母親是個蕩*婦,不是個好東西呢?

    听到謝老太君的話,听到他阿姐哭,這時候在他阿兄懷里的二郎猛地從兄長的懷里掙扎著,欲要沖出來跟那個老祖母爭辯……

    他二郎的阿娘怎麼就不是好東西了?她怎麼能這麼說他的阿娘?她怎麼要說這些的話惹阿姐哭,割他二郎的心……

    可是二郎剛要沖出來,卻被他阿兄死死地抱住了。

    “不鬧,咱不鬧,二郎乖,听哥哥的話……”大郎在弟弟的耳邊輕聲地念著,他面無表情,臉上也沒有哀傷,但兩行眼淚慢慢地從他的眼楮里流了出來。

    二郎被他兄長死死抱住掙扎不成,只能他阿兄的懷里號啕大哭,尖著喉嚨嘶吼,“我阿娘是個好娘,是個好娘!阿兄放開我,我阿娘是個好娘!”

    “是我的阿娘。”她是個好娘,那個老人家為什麼要這般說她。

    二郎痛苦地在他阿兄的懷里嘶吼著,不知他的阿姐听了這話肝腸寸斷地跌在了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這麼多年了,真的是這麼多年了,那場悲劇過去了多久,他們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娘了……

    她又當娘的又當姐活了這麼多年,生生熬了這麼多年,是因為她對她這個生母深深的愛。

    她是真的愛那個從她生下就把她捧在手心的女人啊。

    謝慧齊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此廢物過。

    她太無能了,以至于不管那個女人被他們如何愛著,在為他們死去了這麼多年後,居然要被他們的祖母當著他們的面罵她蕩*婦。

    “孫媳婦兒,孫媳婦……”看她跌倒,齊老太君也哭了起來,撲著往前就要過來扶她,差點跌到,所幸她身邊侍候的人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這時候也有僕人趕緊過來扶了謝慧齊,謝慧齊握著嘴讓人扶了起來,又深吸了幾口氣,淚眼婆娑看向面色鐵青,嘴唇重重抿著,腰板站得挺直,看著她如同看著仇敵的謝老太君……

    “祖母,這麼多年了,您是不是一直覺得是我母親拖累了謝侯府?”謝慧齊深深地吸了口氣,止住了哭,微抬了下巴,竭盡冷靜地問著那個她一直當長輩尊重的老人。

    “難不成不是?”謝老太君也抬起了下巴,冷冰冰地看著那個在她眼里只差是跟谷酈宜一個骨子里刻出來的孫女道,“如若不是你娘惹出的禍事,我們侯府何至于被人作了筏子?被人恥笑了這麼多年?你們父親何至于被她害死,讓我一介白發人送他這個黑發人!”

    說得深了,謝老太君心里也是滿滿的恨。

    若不是她這紅顏禍水嫁進他們侯府來,他們侯府怎會出這樁事來?就是皇帝要削他們,他們也何至于被人恥笑這麼久?而她連她的小兒子都保不住!

    她恨!

    想及這個孫女兒跟她娘一樣是個不安于室的,一看就不是個守婦德的,謝老太君恨不能現在就扇死她,省得她小兒子死了,他這個女兒還要活著給他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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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發表於 2016-8-29 13:07:56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好,好,好……”齊老太君見謝家的那老太婆果真是來她國公府抖威風的,怒極反笑,把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就捶著胸喊,“你們還不把這瘋老婆子攆出去,是當我國公府沒人了嗎!”

    “來人……”這時候,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的國公夫人淡淡地叫了一句。

    “夫人!”

    “轟出去!”國公夫人連一眼都沒多看那謝家老婆子一眼,就在國公府管家帶著一群家丁擁近謝老婆子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快步走到了齊老太君面前,蹲□去給她擦眼淚,淡道,“莫哭了。”

    齊老太君嗚嗚地哭,拉著她的手就喊,“媳婦,有人欺負咱們家欺負到家里來了。”

    “嗯,”國公夫人不動如山,“我叫人轟她出去了。”

    她說著話時,那廂齊昱已矯捷地拉了謝家大小郎過來,也不容謝家老夫人說道什麼,一來的十幾個家丁把她和她的人團團圍住且不說,那廂也來了的齊項氏一揮手,又是十幾個婆子丫鬟擁來,婆子干脆扯開了嘴巴喊,“轟出去,走不動的用抬的!”

    這廂近三十個人喊起了“抬”字,謝老太君這時候高亢的聲音也埋在了他們的喝呼聲中,不一會這些人就把謝家的人推了出去,一等推出大門,管事的一揮手,“抬!”

    連走也不給謝家那幾個抬了,一群婆子和丫鬟就把手往謝老太君抬去。

    齊老太君還在後面拍著胸不斷地怒喊,“給我攆,攆,不用管,攆出個好歹也不用管,我找他謝家的麻煩去!”

    謝慧齊坐在椅子上,抱著兩個弟弟,閉著眼楮痛苦地流著淚……

    “好了……”

    謝慧齊睜開眼,看到面色冷冷的國公夫人眼楮也冷冷地看著她,話是對著她說的,“別哭了。”

    “是的,伯娘。”謝慧齊忙不迭地欲要起身。

    “別起了,坐著。”聲音遠了,國公夫人挑了齊老太君邊上的另一個主位坐了,這位置靠謝慧齊靠得也近,說話也方便,“那等人你以後也別認了。”

    謝慧齊勉強一笑,低下了頭。

    “記著你是國公府以後的長孫媳就好。”齊母淡淡道,她不介意媳婦沒娘家。

    像她兒子那樣的人物,也不需要媳婦有娘家。

    “是,慧齊知道了。”

    謝慧齊剛應聲,被丫鬟拿溫水帕子擦了遍臉的齊老太君忙扯著大媳婦說話,“她上門來堵我的心,你要幫我打回去!”

    國公夫人略略一思索,然後淺頷了下首,“知道了。”

    那廂看著人被抬到了大門口的齊項氏也轉身進了門來,見到謝家二郎躲在他阿姐懷里流淚不止的樣子,心都疼了,忙走過去蹲□,朝他們道,“怎麼了?傷心了?”

    “阿嬸……”二郎可憐兮兮地叫了她一聲。

    “誒,可憐孩子。”齊二夫人被他叫得鼻子一酸,手就不由向他伸了過來。

    二郎因此遲疑了一下,抬首看了他阿姐一眼,見他阿姐朝他點頭,他在齊項氏收回手之後就把抱著他阿姐的手松開,改投了齊項氏的懷抱。

    “阿嬸,我娘是個好娘。”二郎本來不打算哭了,說道這句的時候心中不知為何疼得厲害,反倒又哭了起來。

    “是,你娘是個好娘,”齊項氏被他一抱,慌忙地道,這時候恨不得把他娘夸得天上無二地上無雙,“我見過你娘的,再再美貌不過,再再溫柔良善不過,這滿京城的人里,你娘是最得人喜歡的,所以你阿父才那般歡喜她。”

    “是的。”二郎一听終于有人夸他娘了,大喜了起來,快快地拿袖子把臉一擦就義正辭嚴地跟齊項氏道,“我娘是個好娘,我阿父跟我們都很歡喜她,我們在河西,都是天天念著她的!”

    齊項氏連連點頭,又把二郎抱入了懷。

    這廂看著他們說話的謝慧齊心里好過了些,她抱著大郎,低下頭仔細地看了他兩眼,見大郎一言不發,臉上也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感情來,這剛好過的心又揪疼了起來。

    他又是忍著了罷?

    她都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就這麼能忍,有朝一日這精神能不能負荷得了?

    “兒媳……”齊老太君這時候又是被喂了吃藥,國公夫人在盯著她,她不得不吃,等到吃完就巴巴地看著國公夫人,“你打算怎麼罰她?”

    國公夫人知道不給她一句仔細的話,她這婆母能纏她到底,便把已經拿好了的主意說了出來,“回頭我叫九婆子也去他們家砸門就是。”

    九婆子是國公府莊子里的管事婆子,是出了名油鹽不進的潑辣貨,跟人鬧起事來不管不顧,誰不讓她滿意,她能在人家家里哭喊半年都行。

    因著她厲害,盡管她名聲不好,但國府也給了她一個管事娘子當,讓她一個人管著一個莊子……

    而這九婆子自是管得好的,她的莊子到了年底一清帳,帳面也極順長公子的心,這不去年還多賞了她幾千兩銀,比她當十年的管事娘子的銀錢還多。

    齊老太君一听是九婆子去砸門,當場就樂得咧開了沒有門牙的嘴,頻頻點頭道,“這個好,不錯不錯,九婆子去不錯。”

    “嗯。”國公夫人點頭。

    謝慧齊不知道九婆子是誰,而听了她們說話,她這腦袋也是亂糟糟的,最終苦笑了起來,打起精神朝齊老太君和國公夫人道,“祖奶奶,伯娘,是慧齊失禮了。”

    一听她說話,齊老太君就朝她招手,“乖孫媳婦,你過來……”

    謝慧齊忙起身,這時候國公夫人也伸出手來,拉了大郎過去,對身邊的的丫鬟道,“搬個凳子過來讓公子坐。”

    大郎無聲朝她打了個揖表示感激,國公夫人也不言語,只朝他淡淡點了頭。

    謝慧齊這頭也坐在了齊昱迅速搬過來放在老太君身邊的椅子上,老太君沒等她坐下就拉了她的手,心疼地跟她說,“你放心,你受的委屈,祖奶奶定會叫你伯娘去討回來。”

    謝慧齊勉強一笑,朝老太君輕聲地道,“祖奶奶,你說她上門是來作甚的?”

    莫不是真的看不慣她跟齊國公府訂親,找茬來的吧?

    她真有那麼恨他們的母親?

    一想這個,謝慧齊心亂如麻。

    這麼多年,她確實是拿他們的祖母當祖母敬著的……

    “還不是見不得你們好,當初逐你們出府的時候我都在想這世上怎麼有這麼狠的老太婆,”齊老太君一听這個,就算人被趕走了也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祖母年紀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做什麼都是一派她盡了力,全天下都對不住她的樣子,她把你阿父趕出了家門去,還天天以淚洗面,哭多了就好像那事不是她干的了一樣……”

    齊老太君說到這個,就氣憤地拍桌子,“我要有你阿父那樣的好兒子,我死都不可能讓誰趕他出家門去,你看像你伯公,二叔那樣後來長得不像樣,天天氣得我半死的兒子我都舍不得趕出去,你阿父那樣對她好的,舍不得她受一點氣,有什麼好的都上趕著孝敬她的她都要趕,我看她就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後千萬莫要見她了,她要是上門來找事,你躲祖奶奶背後來,自有祖奶奶替你撐腰!”

    齊老太君說了一大串話,還是生著氣說的,這說完也是氣喘連連,謝慧齊都不敢讓她接著說了,連忙應著是趕緊俯身去順她的背。

    齊老太君一等順過背來,一想這孫媳婦這性情簡直像極了她阿父,也是個極其孝順的,對她可不就是如此?一想,就覺得自個兒撿到了寶,心中樂了起來。

    不過她也不想讓孫媳婦看出來,假意地咳嗽了一聲,拉過她的手,看著她著急擔心不已的小臉板著臉道,“你以後是我們家的人了,跟他們家的人沒關系,別听他們家的人的話,要听我的,听你哥哥的,知道嗎?”

    而坐在她身邊的兩位國公府夫人一听婆母說讓人听話的話,也不搭上她們倆,國公夫人掃了她婆婆一眼,二夫人則是難掩嫌棄地別過頭,不想看她這個有事就找她鬧,好事就從不搭上她的婆婆。

    謝慧齊到底是沒當著齊國公府的主母們的面問出九婆子是誰的話來,不一會齊老太君也累了,她跟著兩位夫人服侍了她睡下,而一等她睡下,二夫人就拉著大郎和二郎去洗臉換衣去了。

    齊母帶了小姑娘出了主廂房,去了她住的那處廂院。

    “你不像他們,就別認他們了……”一等小姑娘換了干淨衣裳出來,這是她早就為她備好的新裳,只是一直沒送到仙翼山宅里去,見小姑娘穿著新裳清新可人,國公夫人看向她腫著的眼楮,拿帕撫了下她的眼角,淡道,“我們家跟謝家也成不了仇,以後他們倚仗我們的還多,你只管看著就是,也別搭理他們,他們敢鬧上來就打,不過,有朝一日他們家若是求上來,我也望你別像今日這般的軟手軟腳才好。”

    齊母雖然不想管國公府庶務庶女那些個事,但兒子的媳婦,她還是希望他沒有選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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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知道的。”謝慧齊有點黯然,但還是點了頭。

    她也明白國公夫人的意思。

    她伸出手,小心地勾了勾國公夫人冰涼的小手指,輕聲道,“我知道我現在是齊家媳,嫁進來後就更是了。”

    她會做好她應當做的。

    這才是她現在活在這個世道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若做不好,兩個弟弟就真的完了,他們也不會再有什麼以後了。

    她主動勾來,齊母愣了愣,等到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欲要離開的時候,她反手捉住了小姑娘看著瘦小,但溫暖的手。

    她什麼也沒也說,但一路出去都是拉著她,路上的僕人見了,朝她們彎腰的時候心里也有了數,知道長公子的未婚妻在這府里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份量。

    **

    這一個中午,謝慧齊一直呆在齊老太君的院子里,等到老太君醒來,她陪著兩位夫人與她用了膳,又與她說了會子話,這廂二夫人先開了口,說要帶她去府中轉轉,齊老祖宗點了頭,謝慧齊這才跟了二夫人出來。

    齊項氏帶她去了東堂。

    國公府實在是太大了,一路望去都望不到牆,還好東堂是離後院最近的議事堂了,二夫人也沒坐轎子,謝慧齊也就跟了她一路到了東堂。

    二夫人也不說話,一路都是她身邊的管事娘子在跟謝慧齊說後院的各處房屋,如今的國公府還是以前國公府的樣子,但里頭的人卻少了。

    以前住滿了人的院子現在有大半都荒廢了,只有主子住的主院附近都是還在好好打理,現在的府中有一半是要隔個十天半月的才會去修整一次。

    謝慧齊之前也知道府中的庶姑娘們都住在向南門那道門那,向南門那邊有六個大院子十二個小院子,十八個姑娘就分別住在那,離主院隔得甚是遙遠,若是走路過來,都要小半個時辰去了,比謝慧齊住在河西的時候,從河西的鎮門牌坊那走到鎮里盡頭的西面差不多去了……

    不過她們先前都是隨她們的姨娘也住在主院左右,是後來國公爺走了,才被“發放”到向南門那邊去的。

    往後她們若是走到東堂來見她,那也是挺費功夫的。

    等謝慧齊一路听著管事婆子詳盡的介紹到了東堂,發現二夫人給她的議事堂其實就是一個小院落,堂面又大又寬敞,中間豎了四根被涂成朱紅的廊柱,每根廊柱上都安了精致的八角柱燈。

    今天是陰天,這燈火也點明了,堂內的四個大角處也點燃了熊熊燃燒的燈火,這屋子無一處是暗的,而屋子里的另一處,放在風處的香爐里的煙霧也在往上裊裊冒著,帶著薄荷味的清香讓人聞之精神不禁一振……

    齊項氏看到她往香爐那處看,嘴里淡道,“這個香氣是提神振氣的,有點涼,不過這屋里的熱氣足,你呆的時間不長的話也不用怕,若是呆得久了,叫下人給你換個平神靜氣的溫氣香,莫聞久了就是。”

    “知道了。”謝慧齊忙道。

    “行了,楠婆……”齊項氏還想回青陽院去看謝家小二郎跟他大兄念書,也不想久呆,把人帶到就跟她的貼身管事婆子道,“謝姑娘有什麼吩咐,凡事依了她就是。”

    說罷就朝謝慧齊道,“我走了。”

    謝慧齊朝她福身。

    “別送了。”齊項氏朝她一抬首,再倨傲矜貴不過,轉過身就走了。

    待她一出了門見不到影子,謝慧齊四處看了看,那楠婆子見她打量著尋座位處,連忙引了她往上位那邊去,“姑娘,您往這邊坐,二夫人說了,以後這議事廳就是您的了,以後誰也進不得了,就是二夫人想進來也得讓管事的知會您一聲。”楠婆忙道,這府里的規矩是哪處地方歸哪個主子了,從此之後這地方就是主子自己的了,就是二夫人身份比她大,但她還沒到大是她的親婆婆和府里的老祖宗,她來這里都是要告知這以後的當家小主母一聲的。

    “這樣啊?”謝慧齊坐下後,朝楠婆說了一句,又看著齊昱把箱子抬了進來,往主位前面的長桌擺放筆墨紙硯。

    “是的,姑娘。”楠婆彎著腰恭敬地道,“您有什麼吩咐的,盡管叫我就是,二夫人說了,在您還不熟這府里的人之前,就由我先領著人幫您做點跑跑腿,傳傳吩咐之類的小事。”

    這臉給的夠大的,謝慧齊雖說現在不知道二夫人心里是怎麼想的,但她給她的這處處便利,不得不讓她覺得這二夫人于她來說其實是好的。

    “知道了,回頭我得多謝二嬸對我這般妥帖。”謝慧齊微微一笑,朝楠婆點點頭。

    “姑娘,您看……”齊昱把謝慧齊要他打听的幾個人的消息拿了出來,“外面剛送過來的,恰恰好。”

    謝慧齊拿過信展開一看,見到她要打听的這幾個落魄書生有兩個人是家中的獨子,且家中還留著點薄產,人也上進後,就想這兩個人倒是適合女兒家嫁進去。

    就是不知道府里的姑娘看不看得上。

    “楠婆,齊昱,你們過來幫我看看……”謝慧齊招手讓他們過來,“這兩個人是哥哥給我的人里我看中了的,你們看,這個劉書生是幾年前的舉人,這個李書生呢是去年才出來的舉人,兩個都是寒窗十年苦讀出來的,他們一直沒成婚,是因一個父母這幾年相繼離去,一直沒有成婚,一個是把腿摔斷了,腳有點不便就被人退了婚事,這幾年醉心學問無心成家,考了十幾年才中的舉人……”

    說罷,其實她都覺得條件不太好,兩個人都是成冠許久,但一直沒有什麼前途的,雖說都是舉人,但身上也無一官半職,身家也僅是薄產一份,頂多就是餓不死而已,便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府里的姐妹看不看得上。”

    “有看得上的,”楠婆一听便笑了,朝謝慧齊道,“這兩個還是舉人呢,且還是長公子看中的人,姑娘實在是多慮了。”

    她看謝家姑娘憂心忡忡的樣子都實在不好意思說,這兩個人若是一放到府中姑娘們當中,怕是要遭人搶的。

    “是吧?”謝慧齊看了笑得輕松的楠婆一眼。

    “是這樣的,姑娘。”齊昱見她頗有些小心,眼楮里的笑意更深,不過嘴里的話還是為了府里的姑娘們著想,說得還是頗為含蓄,“這兩個人其實算是長公子以後要用的人,說起來以後的作為可能還比得上我們府里的庶公子們呢。”

    實則可能不是還比得上,而是比起那些不中用的庶公子來,這兩位才是會被托以重任的……

    “那叫她們過來問問?”謝慧齊一想那幾個今年就要滿十九,明年就二十了的國公府小姐,也是不敢把事情往下拖。

    若是一拖一推的,她們明年就真二十了。

    “姑娘想叫,她們當然是會過來的,不過……”楠婆這時候朝謝慧齊搖搖頭,又看了齊昱一眼,見這副管事的朝她也點了下頭,她便接著說,“不過姑娘提的這兩個人是長公子的人,若是姑娘開了口給他們訂親,這是再十拿九穩不過的事,所以這事……”

    “嗯?”謝慧齊見她說一半不說了,疑惑地看向她。

    “這事姑娘也還是叫那听話,順長公子眼的家中娘子過來問的好。”楠婆欠腰,把話說了出來。

    不是她愛亂說話,而是這兩個人,像大娘子就萬萬不可能配了,而三娘子,也就是那個害夫人害得甚慘的姨娘生的女兒,也是不可配的。

    “那哪幾個可以?”謝慧齊鋪開紙,寫今天能過來讓她問幾句的。

    她先把能解決的解決掉,再解決那些棘手的府中主子誰都不喜歡的。

    “奴婢說?”楠婆探問。

    “你說。”謝慧齊頷首。

    “那奴婢就說了……”謝大姑娘落落大方,楠婆也就從善如流,說了幾個,“二娘子可以,五娘子可以,六娘子和七娘子八娘子都是可以的。”

    “五個。”二,五,六,七,八,一共五個,不知道這五個里有沒有看得中這兩個听起來得長公子看重的“香餑餑”的。

    謝慧齊當下就點頭,“那就依楠婆的,先叫這幾個姐姐過來,我問問她們的意思。”

    這一次,謝慧齊還是小看了這兩個“香餑餑”對國公府這些被長年壓著嫁不出去的姑娘們的吸引力了,不等她把這兩個人的情況跟她們轉述完,剛只說完第一個劉書生的家中情況,就見本來紅著臉,規規矩矩坐著的六娘子“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她的面前,拉著她的腿就哭著道,“妹妹,謝家妹妹,我願意嫁,我願意嫁給那個劉書生,我不要什麼嫁妝了,你讓我明天嫁我明天嫁都成,只要你為我做這個主!”

    謝慧齊被她拉著腿,她身上這剛穿上的新裳都被激動得哭了的六娘子拉得抖啊抖的,她的心也跟著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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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這只說了個大概,六娘子就已經這樣了……

    謝慧齊忙扶她起,“雪玉姐姐快快請起。”

    “妹妹,求你做主,把我許配給他吧,我不要什麼嫁妝。”六娘子哭著,大有她不答應她就不起來之勢。

    “六妹妹,”二娘子這時候陰陽怪氣地出了聲,“慧齊妹妹這是叫我們一起兒過來听她說話的,她這話還只說到一半,你就逼她讓你嫁,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只要慧齊妹妹嘴里說的就都是你的?”

    謝慧齊听二娘子說這話都有點感覺二娘子只差親自上陣跟六娘子撕扯了……

    “是啊,”這時候一向敢拼也敢作的五娘子也是冷笑了起來,“六妹妹這麼哭鬧著,倒是一哭就要非要哭出個如意郎君來了,難不成你當慧齊妹妹只為你一個人做主不成?”

    五娘子說完,一想這不要臉的居然敢上前就抱人家的腿用求的,她說完氣得差點臉都扭曲了。

    她在路上已經拿銀子跟楠婆婆打听好了,那是長公子的人!

    長公子的人,這不要臉的居然敢這麼求!

    剛才第一個沖進議事堂,第一個給慧齊妹妹見禮的五娘子現在連吃了六娘子的心都有了。

    六娘子也不是個吃素的,一听兩位姐姐這麼說,就知道這兩個更著急比她嫁的人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什麼招都使得出來,她若是怯了這場,只能排在她們之後,更是不能挑到更好的,這時候她也顧不得這兩人事後會給她使什麼絆子,回過頭就沖她們磕頭,“兩位姐姐,求你們了,你們就讓我先嫁了吧,姐姐們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六娘子這麼一求,謝慧齊這在旁真真是看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這還是國公府的小姐不?

    怎麼一個個地……恨嫁成這般模樣了?

    “雪玉姐姐,請起。”謝慧齊搖搖頭,朝齊昱一頷首。

    齊昱那邊站著的她的丫鬟們一等管事的朝她們點頭,前面兩個就出來暗中使力把六娘子扶了起來。

    “扶雪玉姐姐做好。”謝慧齊搖搖頭,決定這場面的節奏還是由她來掌控的好。

    這群姑娘們被壓制得太久了,看著這樣子,她們只要有嫁的就成,已經饑不擇食了。

    她也不是什麼濫好人,但是這些姑娘們到底是國公府的小姐,她們不討主母們喜歡,但血脈里還是留著國公府的血,就是她們的出生帶著原罪,國公爺和二老爺也沒給她們留活路,她們的母親更是沒法為她們謀條出路出來,但她們該有的還是應該要給她們的。

    謝慧齊也無意跟她們說道什麼,只是在把這兩個書生的情況說完後,又與這時候已經徹底安靜下來,緊緊盯著她不放的五個姑娘道,“按我的意思,他們是配不上你們的……”

    “我看他挺好的。”這時候五娘子在嘴里嘀咕了一句,但也不敢大聲,眼楮也一直看著謝慧齊的臉不放。

    二娘子也是動了動嘴角,但沒說話。

    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至于配不配?她能嫁得出去,不老死家廟,不一根白綾上吊死了就是老天厚待她了。

    “不說你們本是國公府的小姐,就是沖著你們一等一的樣貌,就是嫁個好的也是容易……”謝慧齊沖她們微笑道。

    這時候八娘子卻哭了起來,她朝謝慧齊哭道,“慧齊妹妹,多謝你願意憐惜我們,可你若要是真心憐惜我們,就跟我們說你是怎麼打算的罷。”

    莫要吊著她的心了,一想這兩個書生可能配給比她年長的幾位姐姐,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快要死掉了。

    “是啊,慧齊妹妹,”二娘子也是忍不住開了口,輕聲苦笑道,“你再不說,我們幾個姐妹都要撕扯起來了。”

    原本想著還給她們些信心的謝慧齊見她們一個個根本不在意她們是不是值得更好的,這心里也是五味雜陳,好一會都沒說話,末了,她搖搖頭,攤開眼前的本子跟她們道,“這兩個是長公子給我的人中我為你們挑出來的,剛才齊昱跟我說了,說他們是長公子看重的人,我也不妨跟你們說了,今日叫你們來是因著我想問問你們願不願意,既然現在都願意,那麼過幾日,等我找人去與那兩個書生說了,看他們願意與你們哪個訂親,我就幫你們把這事作主了,你們看如何?可有不應的?”

    她話剛落音,一排坐著的五個姑娘整齊地搖了頭。

    沒一個不願意的。

    好。

    謝慧齊覺得她這個小媒婆第一次出馬還挺成功的,朝她們點頭就道,“那行,先且就這樣罷,你們先回去,回頭有信了我再與你們言道。”

    這廂楠婆已經帶著丫鬟請她們出去了,一等她們走,謝慧齊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上,無力地跟身邊不敢吱聲的紅豆和阿菊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想……”

    這是一群完全沒有什麼安全感的姑娘們,看她們過得慌張得都沒有紅豆和阿菊踏實,她是真覺得國公府的主母們已經把她們嚇得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什麼了,別說身為國公府小姐,就是身為一個姑娘家最基本的底氣都沒有。

    這樣的性格嫁出去,都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謝慧齊嘆著氣,重振了下精神回了青陽院,回了青陽院不久,就听向南門院子那邊出事了,說是四娘子跟五娘子大打出手,四娘子被五娘子挖得臉都壞了,但五娘子也被四娘子撕了半邊的頭發下來……

    謝慧齊嘴里正吃著一塊老太君塞到她嘴里的果肉,听到這個消息,差點沒被果肉咳死。

    齊老太君一听,扁嘴道,“胡鬧嘛。”

    說是胡鬧,但神色之間很不以為然,根本不想管。

    國公夫人也是眉眼不動,依舊拿著木簽叉著削好的果肉放到坐她身邊的謝家大郎嘴邊咬。

    齊項氏听了倒是笑了,還冷哼了一聲,“像足了她們的那些個娘。”

    不是挖臉,就是撕頭發。

    二郎听了在旁迷惑不解,“為啥要打架嘛?”

    謝慧齊可不敢在他們面前說多的,忙起身,跟老祖宗和大夫人和二夫人告了個罪,讓管事婆子跟著她到外頭去說話。

    她走後,二夫人湊到國公夫人耳邊,輕聲道,“這心是不是軟了點?”

    出點事就聞聲色變,也太弱了些。

    “還小,”國公夫人淡道,垂下眼楮看了她弟媳一眼,又輕啟了薄唇,“若是像你我這般,君昀找她回來何用?”

    若是都像她們這般鐵石心腸,這府里也還是一個都嫁不出去。

    至于弱,也未必。

    看她敢在兒子走後沒幾天就著急辦這些事,而不是一一來過問她們,就可知她心里已經是拿定了主意了。

    二夫人一听,也是冷笑了一聲,隨即坐直了身,當沒跟她大嫂說過那句話,跟二郎淡淡解釋道,“她們就是些沒規矩的,你阿姐教你總是要懂規矩,就是希望你不像她們那般無禮,可懂?”

    二郎“哦”了一聲,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他小時候胡攪蠻纏起來,他阿姐拿他確實也夠頭疼的。

    **

    謝慧齊出去後也沒說什麼,管事婆子請示她,她也只是說二夫人以前是怎麼讓他們做的,他們現在也怎麼做就是。

    說罷,就讓管事婆子走了。

    下午也沒呆多久,謝慧齊就帶了弟弟們回仙翼山山腳下的家中去了,大郎二郎只告了白日的假,他們晚上還要去書院上晚功課,補足白日的。

    去一趟國公府就得替他們請一趟假,謝慧齊想著以後還是少去的好,就是要去,也不能經常帶著他們去了。

    哪怕國公府的兩位夫人著實喜歡他們,可她也不能老讓弟弟們耽誤功課去討好她們,她還是必須學會一個人去面對她們,而不是老借助兩個總是可以隨時為她吶喊助威的小玉郎。

    而這頭沒等謝慧齊讓齊昱跟劉,李兩位書生說道好這回事,齊昱就跟謝慧齊來送了一個極不好的消息。

    國公府的姻親,也就是齊老太君的娘家那邊的佷孫女,差人給謝慧齊送了個口信來,說讓她去他們蔡府參加這個月中旬她辦的詩會。

    只送了口信,而沒有拜帖。

    “姑娘,蔡五姑娘您還記得不?”齊昱問謝慧齊。

    謝慧齊想了想,搖了下頭。

    “您還記得韓相家中的大姑娘嗎?”齊昱又恭敬地問。

    這個當然記得!

    那可是她齊家哥哥以前的未婚妻,走到哪都有一群人圍著的花姑娘!

    謝慧齊也是領悟過來了,跟齊昱道,“那個送口信來的蔡家姑娘,莫不是就是以前韓大姑娘的跟班兒?”

    齊昱朝她點了點頭。

    謝慧齊眼楮都瞪大了,喃喃道,“又一波來找我茬的?”

    “不止如此,”齊昱輕咳了一聲,善意地提點他這以後的主母,“蔡家一家想把五姑娘說給我們家主子,蔡家的當家夫人都跟老祖宗說過好幾次了,只是主子一直沒有答應而已,但蔡家那邊五姑娘已經等了我們主子好幾年了。”

    “等等,所以……”謝大姑娘都傻眼了,“五姑娘莫不是當我搶了她夫婿吧?”

    齊昱又清了清嗓子,跟謝家姑娘又道,“也不止如此,姑娘,蔡家五姑娘的詩會滿京有名,您這次回京時日不久,可能不知道,如今當朝的悟王妃每月都是要去蔡家參加中旬的詩會的……”

    這也是他之前提起以前的韓大姑娘,現在的悟王妃的原因。

    謝家姑娘這趟若是去了,面對的可不僅僅是那個想等他們家主子等得久了,就能坐實主子嫡妻身份的蔡五姑娘。

    “我能不去嗎?”一听說悟王妃那個大頭也要去,謝慧齊想也不想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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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謝慧齊本來還想多過幾天再去國公府,畢竟她一個未婚娘子,老往未成婚的夫家跑也太不像話,但她在隔天又去國公府了。

    她是去“告狀”的。

    不管她去不去那個所謂詩會,蔡家讓下人來捎口信的態度太輕忽了,就是算上小時候的那幾次面,她們都不算相熟的人,這種吩咐人去她家的態度也太高高在上。

    若換自己還是河西那個每天一睜眼就是些油米醬醋的那個謝家姑娘,謝慧齊眼楮一閉,就當那人在發她自個兒的瘋能不理就不理,但現在不行了,這種被打臉的事縱容了其一就容易有二,她若現在不解決,可想而知京城那些看不慣她是齊家哥哥未婚妻的姑娘們都要開展熱烈的打臉活動了。

    到時候她就要煩不勝煩了。

    “祖奶奶,是派了個下人來捎的口信……”謝慧齊說道蔡家五姑娘請她去詩會,末了把這話說到最後,她也不糊弄老祖宗,細聲細氣地把她的意見說完,“很看不起我的樣子呢。”

    旁邊沒見到她帶著家中弟弟們來的齊二夫人听了,怒火全轉到蔡家身上去了,冷笑道,“這又是柿子挑軟的捏了。”

    齊項氏跟蔡家不對付,因蔡家就送過庶女給齊二爺為妾,雖然這人一死,這庶女也難逃進家廟的份,但齊項氏是恨蔡家恨得要死的。

    說罷,就看向她大嫂。

    她這一房有蔡家的庶女,她大嫂那房更是沒少蔡家的女人……

    以前還只管塞姨娘,然後等府里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一個獨苗了,蔡家更是異想天開想把女兒嫁進來,真是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盤。

    齊老太君雖是蔡家出來的,但她還真是看不上她娘家的那些個佷女佷孫女,她早年就對娘家一直吸老國公爺的血很是不滿,以前她就不待見娘家,也就逢年的時候跟著老國公府回家一趟,後來父母沒了,她都不想回去了,那時與蔡家也是冷了好些年頭,直到她沒出息的兒子們要了蔡家的三個庶女為妾,蔡家又巴了上來,引得她頭疼不已。

    這幾年她娘家更是看上了她的長孫,老太君只差在這些人上門來的時候也把人轟出去了,現在一听蔡家的那些個人又打上了她孫媳婦的主意,眼都氣紅了,“這些個沒規矩的,都做的什麼混帳事!”

    蔡家現在的能生錢的莊子鋪子有近一半是國公府給的,當年蔡家的庶女進府當妾,兒子非要不可,老太君也犯不著為個妾跟兒子紅臉,但她自是不可能把蔡家女訂給長孫,若不然這豈不是把齊國公府都變成他們蔡家的了?

    娘家人打的什麼主意,老太君豈能不知?

    那些年他們靠她在老國公爺撈的還不夠,居然還要打他們家的主意,現在連長孫的婚事也訂下來了,他們還是不松手,這真是給臉不要臉了!

    老太君氣得眼冒金星,跟大媳婦道,“告訴門房,以後蔡家的人上門一概不見,就說是我說的。”

    說罷就對謝慧齊道,“你不要去,不許你去,誰敢說你什麼,就說我不讓你去的。”

    說著氣不過來,還掉了淚,“老國公府在的時候他們就給我家老國公爺添堵,現在他去了,他們還給我孫兒添,我都攤上了個什麼娘家啊!”

    說著就捶腿,揚起頭就哭道,“我不想活了,老國公府,您就讓我隨了您去吧,我活著實在沒意思了。”

    謝慧齊一听她哭上了,也是頭皮一麻,忙湊過去道,“祖奶奶,您別傷心了,我不去的,就是您不說我也不去的,您忘了我有孝在身,那詩會游園會的,我一個都去不得。”

    說罷就不好意思地又道,“我是來找您撐腰來的呢。”

    現在她的大腿不在,她也只好靠這些老主母,當家主母給她做主了。

    “來的好,就是有事要來換我。”齊老太君听了拍了拍她的手。

    但到底是娘家人又刺了她的眼,堵了她的心,她這一個上午都神情恍惚,不復如常,午膳用的也很少,不一會就說頭疼要去睡覺。

    謝慧齊跟著國公夫人服侍了她睡下,心中也有點為老人家添了麻煩的不安。

    她沉默地跟著國公夫人出了門,齊母一見她面色沉重,就拉了她去對面的小暖閣坐了下來。

    “怎麼了?”她淡淡地問了一句。

    謝慧齊搖了下頭,打起精神道,“回伯娘的話,沒什麼。”

    “覺得事太多了?”齊母依舊冷冷地道。

    謝慧齊苦笑了一聲。

    自應了訂親那天開始,她的日子真的是可謂驚心動魄至極,她也想過以不變應萬變,但這段時日下來她真頗有些力不從心之感,往往這天的心情還沒收拾好,隔天就又是事上加事,她每天被這些事轟炸著,是真有些喘不過氣來。

    若是她一個人累著就算了,熬著也能過來,但活著哪有這麼簡單,這些都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

    “伯娘,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謝慧齊說到這輕嘆了口氣,剛想說幾句喪氣的話,又突然想起了那總是有著悠悠背影的齊家哥哥,當下就把話吞了下去,振作了下精神,“但我會試著努力的,伯娘,我想問您件事,但不知當不當問……”

    “問。”齊母簡言。

    謝慧齊也是笑了,沒跟她虛話,嘴角翹了起來,“我齊家哥哥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齊母听了這話嘴角也抽搐了下,“不知道,沒數過。”

    謝慧齊抬手捂臉,深深嘆氣,“我記得小時候就有好多了。”

    一進了國公府,個個都問齊哥哥呢,在哪兒呢……

    等到齊哥哥來了,個個都跟小花痴似的站在他身邊就不動了。

    謝慧齊回想了下當年國公府長公子一出現在她們這些小姑娘當中,不管什麼性情的,都不會輕易離開他左右,個個都想把自己放在他的視線之內……

    “嗯,”齊母也幫她想,想了想道,“你們出京之後,又添了些許個,韓家退了他的婚事那晚還有新上任的尚書之女跑到家里說要嫁他的……”

    說到這,她也有些憐憫地看了這兒媳一眼。

    說她這兒媳命好,確是個好的,因有其父的前車之鑒,她兒從不踫什麼侍妾之流,就是已經結冠成年屋里也沒有人,貼身侍候的都是他那群從小跟到大的隨從護衛,從不假手丫鬟,也不給她們可趁之機,在女色之事之上完全像足了他的祖父老國公爺,但他不喜女色,並不是他就少了桃花運,皇後與國公府的當家人都沒了之後,韓家然退了他的婚事是讓不少貴族豪門對國公府冷眼相看,國公府地位一落千丈,但那些人家家里的姑娘可沒因此對他減少幾分熱忱,就是他守孝期間,那些在年頭必須要嫁出去的女兒也有不少為他尋死覓活的,只是他從不多看一眼罷了。

    他並不多看,那些姑娘們拿他也沒辦法,但想對付他的妻子,還是個沒什麼底氣的未婚妻,她們的法子就多了。

    想來她以後也太平不了。

    謝慧齊被未來婆婆可憐地看著,臉都紅了,“又添了些許個?還有跑到家里來說要嫁他的……”

    “嗯。”齊母淡定地點了點頭。

    謝慧齊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隨後她把頭靠在齊母身上,一臉哭相,“伯娘,我想哭。”

    她這到底是把自己賣給了個什麼人?

    **

    沒兩天就是二月十五,謝慧齊沒去蔡家,當天蔡家那邊有下人過來,門也沒給蔡家的人開,只是齊昱讓家人出去,指路了齊國公府,讓蔡家的事找齊國公府去。

    而十六日這日,謝慧齊上午剛把齊昱送上來的一些東西看完——這是她每天都必須要看的一些人的底細,其實她沒幾天就明白為何長公子讓她插手這件事了,通給過國公府的姑娘們找夫婿這事,她能把這京城現在大概的權力結構圖,還有國公府現在的敵友情況摸個底。

    交好的,不交好的,心里都能有個數。

    她一看完今天的“邸報”,就听齊昱來跟她說,說謝侯府向他們這邊出來了一輛馬車,半路被截回去了,車上是謝侯府的嫡大小姐謝慧依。

    “老奴听說那謝侯府的大姑娘在馬車上大喊大叫,末了是嘴里被塞了布捆回去的,”齊昱說到這,又朝謝慧齊道,“老奴還听說謝侯府要辦喪事了。”

    “嗯?”謝慧齊大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姑娘莫急,不是謝老太君……”

    謝慧齊連忙喘了口氣,苦笑道,“齊昱,你可別嚇我。”

    “是現在的侯夫人……”齊昱彎腰道,“听說她不行了,李家的人也進府過去看她了。”

    謝慧齊看著齊昱。

    齊昱彎腰不語,沒再往下說了。

    謝慧齊懂他話里的意思,這李家的人也進府過去看過她了,也就是說,同意她死了……

    “侯府出什麼事了嗎?”半晌,謝慧齊怔怔地看著齊昱,還是把話問了出來。

    怎麼冷不丁的侯夫人就得死了?

    “回姑娘,老奴僅知道謝侯府就要大變了……”齊昱低頭輕咳了一聲,道,“也許用不了百日,謝侯府就有新當家的夫人了。”

    “啊?”

    “嗯,姑娘,據老奴所知謝侯爺這次出手,讓李家必須跟著謝侯爺走了,謝侯爺可能要娶的是李家的姻親苗家的一位高齡之女。”齊昱含蓄地道。

    “都商量好了?”

    “應是,姑娘。”

    謝慧齊“叭”地一下坐在了椅子上,喃喃地道,“這是說,謝侯爺打算動作了?”

    “是的,姑娘。”

    “那……”

    “姑娘,什麼?”

    “那,那……”謝慧齊茫然四顧,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謝侯府打算動作了,那她阿父,阿娘,還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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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發表於 2016-8-29 13:09:21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姑娘?”

    “那……謝家的那,那位大姑娘往我們家這個方向是來作甚的?”謝慧齊魂不守舍地問。

    齊昱有些可憐,有無奈地看著她。

    謝慧齊花了好一會才明白,這估計也是她家大腿惹的桃花債了。

    想來也如此,小時候她堂姐比她還盼著去齊國公府。

    謝慧齊自嘲地笑了笑,這麼多姑娘盼著想嫁的長公子,現在卻歸了她這個沒有身份,身上還有一大堆髒水的……

    她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走了狗屎運。

    **

    謝侯府正掀起驚天大浪,侯夫人沒過幾日就“過逝”了。

    如此同時,仙翼山山腳下這邊也不好過,半夜齊家的護衛抓住了幾個小偷小摸來潑黑狗血之人,一查,是京中某府雇人所致。

    而這時候,有關于謝家的流言也再次被人置于口舌之間,尤以被逐出侯府的某子之女與齊國公府的婚事為最。

    也有人說齊國公府果真上不得了台面了,這能娶得上的,也就是那種被人糟蹋了的婦人之女了……

    流言蜚語滿天飛。

    謝宅這頭齊昱也是嚴陣以待,就是謝慧齊想出門去趟國公府,也被齊昱攔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姑娘。”齊昱朝謝慧齊搖了頭,且對她說,“京中出了事情了,您現在在家才是最妥當的。”

    謝家小宅一夜之間,就又多了眾百的護衛,謝慧齊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悄無無息一夜之間出現在家中的各個角落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齊國公府有這麼多家兵。

    齊昱沒有跟她說更多,只是說宮里現在也有變。

    就在謝慧齊抓著腦袋想宮里有變跟她這里有什麼關系的時候,齊昱在二月二十五日的這晚敲醒了她的門。

    “姑娘,老奴有事要稟。”齊昱的話依舊不疾不徐。

    如若不是半夜三更,謝慧齊都當這沒什麼事。

    這幾夜謝慧齊身邊是丫鬟陪睡的,而不等謝慧齊說話,丫鬟小紅已經急急起來點亮了燈,另一個丫鬟小綠則衣裳不整地奔去拿了放在暖籠上的衣物跑過來為她穿衣。

    她們的速度相當的快,看得出來非常的訓練有素。

    “讓管家等會。”謝慧齊一看她們的舉止,也沒贅言,等小綠給她穿好鞋,她就點頭朝她道,起身就去了鏡前自己飛快梳了頭發,所花時間不過幾個眨眼。

    點好內外屋燈火的小紅跑過來給她穿好只披上去的衣裳。

    謝慧齊一等她系好腰帶,就拿過這時候跑過來的小綠遞來的披風,只听小綠道,“姑娘,管事的在前廳等您。”

    說著小綠飛快跪下去拿手扯了扯謝家姑娘的裙面,又抬頭看了衣裳沒有不妥之處,往後退了幾步,一頭磕了下去。

    謝慧齊越過她,很快就出了門。

    門那邊,紅豆跟阿菊也是衣裳不整地從她們的屋子里跑了出來。

    這時候的謝家小宅已經點亮了燈火,是她們住進來以後前所未有的燈火通明,這把紅豆跟阿菊嚇得不輕,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守著大郎二郎屋的蔡婆子也跑到了他們家大姑娘的屋子處,朝著謝慧齊就低聲害怕地喊,“姑娘出什麼事了?”

    她听著家中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人。

    “沒什麼事,紅豆阿菊去穿好衣裳,然後去守著大郎二郎,讓周圍也過去,婆婆,你回去給大郎二郎穿好衣裳,先呆在屋里,有什麼事我會派人來知會你們的。”這時候,謝慧齊反倒有條不紊,不驚不詐地吩咐著事。

    “姑娘,請……”齊昱身邊的人,名叫板栗的小廝垂首躬身,欲要帶路。

    謝慧齊朝家中婆子一頷首,“婆婆看好大郎二郎。”

    她自也是听出了外面的動靜,很多的人,還有馬兒在低聲嘶吼,好像還有不少在勸誘它們噤聲的人聲。

    謝慧齊快步去了前院。

    齊昱已經在前後院的拱門處侯著她,一見她來,就朝謝慧齊飛快道,“姑娘,太子等會要來。”

    謝慧齊看他一眼。

    “太子前幾日出城拜訪先帝恩師居老太傅,今夜歸城的路中途遭刺殺,我們府里的人已經去接應了,”齊昱冷靜地道,“國公府家中四周達官貴人與耳目眾多現在去不得,您這邊我前兩日才調來百名家衛,現下您這邊有人,等會太子會沿著這個方向來仙翼山,一經療傷,就會由我們家這百名家衛護他進宮,但您這里就沒人了,等一會您必須帶大公子和二公子進書院去。”

    “好。”謝慧齊回過頭就朝身邊跑過來的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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