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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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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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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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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41:55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三月中旬,南邊開始往朝廷上傳捷報了,齊君昀在奏折里言明了此次民反的來龍去脈,另道民憤已息,但盼皇上派太子代天子前往江南以安民心。

    皇帝見奏折後,冷笑一聲,但終還是批了這道奏折。

    齊君昀此舉,到底是給太子立威收民心的,太子這一去,留的是太子的名。

    這倒真是對好表兄弟。

    太子去了江南,而齊君昀在見到太子後,就先啟程回了京城,他把此次軍隊的小帥衛鐵虎留給了太子。

    齊君昀日夜兼程,用了半個月就回到了京城,一回京城就進了皇宮。

    皇帝本對他還心存冷意,但听過齊君昀親耳報過的事後,整個人坐在那好久都沒有動。

    漕河沿岸入山進海那一帶現在竟有了坐地為王的土皇帝,當地百姓只知王霸天,不知大忻皇帝。

    “那王霸天治下有十幾個山寨,與三河州知州稱兄道弟,”齊君昀見皇帝不語,陪著他沉默了一會,見他還是不說話,便先行說了起來,“這次小臣只提了那王霸天其弟的腦袋,那趙知州我已領人秘密押回京城,差不多十個日子後就可到京,皇上如若不信,即可審問他就是。”

    齊君昀把進來時放到一邊的包袱拿了過來,放到了龍案上,“這是兩方來往的信件,還有三河州的地形圖,與一些有關于王家兄弟的探報,臣搜羅的都在里面了。”

    說罷,一掀袍,跪地,“臣該稟的事都稟完了,還請皇上讓小臣回國公府,與祖母等人告一聲平安。”

    皇帝閉了閉眼,朝他揮手。

    等齊君昀走後,皇帝把齊君昀放在桌上的東西只看了幾眼,就把龍案都掀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這群王八蛋!”

    他一心為國為民,可這群王八蛋到底給他干的是什麼事!

    他們是想翻天了!

    **

    齊君昀一路急馬回了國公府,此時國公府的大門已經打開,他縱馬到了家門口,就看到小未婚妻朝他跑來,他扔了馬繩飛身下馬,把她給攬入了懷里。

    隨即他牽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再回首時,看到了她臉邊歡喜的淚。

    齊君昀附著寒霜的臉稍微柔了柔。

    “祖母可好?”他問。

    謝慧齊大力點頭,一下接一下。

    齊君昀停了步子,給她擦了眼淚,淡道,“莫哭。”

    謝慧齊“嗯”了一聲,走到半路,她狂跳的心還是沒人好轉,被他節骨分明但卻有力的手握著,她這才感覺到,這小半年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

    他回來了。

    但回來的長公子卻言語不多,等見過老太君和國公夫人,二夫人後,就是面對著哭得泣不成聲的老祖母,他也沒有多話,只是在擦干她的眼淚後淡說了一句,“讓您受苦了,是孫兒的不是。”

    齊老太君因此更是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就像個孩子。

    齊君昀在見過祖母後,看著母親的臉頓了一會,然後掀袍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握著她的手道,“是我讓你受罪了。”

    終歸是他無能,得讓家里的女人為他頂事。

    “沒有。”國公夫人摸了摸兒子的臉,看著他日漸硬朗,堅韌的臉,心想這就是她的兒子,足可頂天立地的男兒,她一生的驕傲。

    為他做任何事,她都是願意的。

    齊君昀“嗯”了一聲,看著母親那留著疤痕的臉,嘴角微動了動,但終還是沒有說道什麼。

    等輪到二夫人,他更是一言不發,只給二夫人磕了個響頭。

    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因長公子的這一個響頭差點蹦起來,但隨即卻莫名地濕了眼眶,開口說話時也是笑得勉強,“我又沒做什麼,反倒是給你添了些亂,你別對著我磕頭,這是折你二嬸的壽。”

    “我跟慧齊以後也是會把您當母親伺候的,只是希望嬸母莫要嫌棄的好。”齊君昀開了口,把一直跟在他身後跪上跪下的謝慧齊拉到了身邊,帶著她又給齊二夫人磕了個頭。

    他這頭一磕,等于是以後他們夫妻會把齊二夫人當母親奉養,會給她送終,會在她死後為她續香火,齊二夫人被他們這一道磕頭磕得淚流滿面,顫抖著手扶了他們起來,有些無措地朝她大嫂看去。

    “你該得的。

    國公夫人朝弟媳一頷首,僅一句話,就讓齊二夫人掩面又哭又笑了起來。

    這府里,藏著她半生的哀,但何嘗又不是給了她半生的喜。

    這半生的愛恨里,她早已是國公府的人了,以後就是死也是國公府的鬼,她在里面就是不得夫君喜愛,膝下無子,但這個家,總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就是死了,她也不至于成孤魂野鬼,無來路可報,無處可去。

    她總歸是得了的。

    齊君昀在青陽院呆了一陣才回鶴心園,回鶴心園沐浴換衣。

    這時,他在浴房里,齊封,齊昱已在門外把國公府這段時日的事都盡快一一告知了他。

    等說到差不多了,齊昱頓了頓,又說起了一事。

    “主子,姑娘可能不會跟您說,前幾天蔡家的表夫人她們隨著別府的夫人們混進了府里,因府里的人沒攔住,蔡家的人堵了姑娘,說要姑娘跟您提納表五姑娘和表七姑娘為妾的事,那日恰好下雨,姑娘被她們推進了雨里淋了點雨,連著吃了幾天的藥,不過這事姑娘瞞了下來,連二夫人都不知道她著風寒是蔡家人弄的。”

    齊昱的話音未落,浴房內響起了“砰啪”的一聲,是屏風落地的聲音,隨之,長公子含著薄怒的聲音響起,“下人哪去了?”

    “因若桑姑娘進了老祖宗的屋,姑娘把身邊的小麥小紅都派到老祖宗的屋里去了,身邊只帶著小綠,那日是小綠手腳慢了……”

    “呵。”齊君昀輕笑了一聲。

    齊昱也是看著地上淡道,“也是我的不是,那日沒跟在姑娘身邊。”

    他當日出去管莊子里的事去了,府里人手不夠,姑娘就讓他出去打點,他也是回來後從小綠嘴里才得知這件事情。

    這等事情本來不說,姑娘也不提,可能主子也不會知道,但齊昱打算是跟著這個主子長大的,他知道這等事情最好別存心存僥幸,如若到後頭被主子知道了,那他這個管事就不是被罰罰這麼簡單了。

    “行了,我知道了。”

    齊君昀本來疲乏得很,但這熱水澡也是泡不下去了,起身就從浴桶里走了出來,奪過小廝手里的長帕,對著他就冷冷道,“出去。”

    等小廝們慌忙退下後,齊君昀閉著眼楮深吸了口氣,在原地站了好一會,他也想好了怎麼處置這些事情,這才擦了身上的水,穿好了內袍叫齊昱他們進來。

    “都進來。”

    人一進來,他朝齊封先道,“把謝李氏弄到謝府去。”

    “是。”齊封躬身肅容應聲。

    “悟王那你現在過去支會他一聲,”從不喜冷臉的國公府長公子這時候冷冰冰地朝齊昱說道,“就說他父王藏在雁蕩山的那半座銀山,我就把他交給皇上了。”

    悟王府的富貴,也該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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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發表於 2016-8-29 13:42:17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長公子一回來,整個國公府的人都精神振奮了起來,就是往日說話小聲的下人們聲音都大了兩個音。

    有底氣了,腰桿子都直了些似的。

    謝慧齊也是高興,但看著青陽院那些進進出出,歡歡喜喜的下人也是笑嘆了口氣。

    長公子沒回來,這個家也是女主子們個個豁出命去保下來的,可是,還是只有男主子回來,才能清楚看到這口氣從他們的身上松了下來。

    難怪從古至今,總是有人說家里得有個男人,撐著臉面,撐著門面——說來,到底不過是撐住那股氣而已。

    氣沒散,家還是在的。

    這時連下了幾天雨的天空都放晴了,謝慧齊在外面站了一會,就被老祖宗差人叫了進去。

    “你去哪兒了啊?”齊老太君先前找她沒看到她,這時便有些埋怨了。

    “我去廚房了,吩咐下人弄些哥哥愛吃的菜。”

    齊老太君這才笑開顏,上嘴皮往上翹,老小孩半嘟了嘴就往桌上湊,嘴里說道,“孫媳婦兒,你給我削個果子吃。”

    人回來了,她胃口也就好了。

    若桑在旁看得也笑了起來,道,“老祖宗,讓奴婢給您削一個罷?”

    “誒,好呢,乖孩子。”齊老太君愛屋及烏,對外孫不能好的,現在都放到了她外孫這個身邊人身上。

    若桑這些日子在國公府呆得舒服,人都胖了一大圈,肚子就更是顯懷了。

    她在宮里時,也是覺得風雨飄搖的國公府應是愁雲慘淡的,但住下了發現其實也不然,就是老祖宗愛哭,國公夫人冷冰冰,二夫人動不動就冷哼,但這個家一直都是井然有序的,她們也哭也鬧也發大火整治下人,但一日三頓照吃,吩咐起事來,沒有這也為難那也為難的地方,每個主子都管著自己的事,絕沒有誰抱怨誰的,也沒有誰會說話刺誰的心。

    這是真的是一個家。

    若桑想太子也若能來住幾日該有多好。

    “你哥哥回來了,你吩咐人去你舅家送個信,”國公夫人示意媳婦到身邊坐下,淡道,“送個帖子過去罷,請他一家人來府里吃個家常飯,這些日子,也難為你舅父一心為太子著想了。”

    如若沒有谷展鏵帶著國公府的門生在太子背後全力支撐太子,韓門抄家一事太子也拿不下,國公夫人也是听說那老大人在這陣子累壞了好幾次,小姑娘也是差人送了幾趟藥過去了……

    想及此,國公夫人又道,“春季下面的藥莊要送新鮮藥材進府,日子定在四月的初五到初十,到時你叫你表姐跟表姐夫過來一趟挑些新鮮的過去,有些藥新鮮的能做膳補,對你舅父他們的身子大有好處。”

    “孩兒知道了。”謝慧齊笑著點頭,把頭湊過了去,挨在了國公夫人的肩上。

    “我也要吃新鮮的。”老太君這時咂巴著嘴嚼著果肉還不忘插嘴,不讓她們把她給忘了。

    “知道了,不會忘您的,到時我親自去挑了去廚房做給您吃。”謝慧齊笑了起來,真是拿這時刻都怕別人冷落了她的老小孩沒辦法。

    “唔。”齊老太君這才滿意地撇過頭,把若桑送過來的果肉往回推,“你也吃一塊,別老顧著伺候我。”

    若桑微微笑了起來,低頭把叉好的那一塊送進了自己口里。

    **

    這日一家人提前用了晚膳,但吃到一半,宮里就有了人來叫長公子,齊君昀提前從膳桌上離席,起座之後摸了下小姑娘的頭,道,“明早做酸菜面給哥哥吃罷?”

    謝慧齊頓時笑彎了眼,連連點頭。

    “送一下你哥哥。”老太君開了口。

    “誒。”

    謝慧齊忙起身。

    出了門齊君昀就拉了她的手,下台階時轉過臉問她,“難過嗎?”

    謝慧齊一時也沒仔細想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下意識就搖頭,“不難過。”

    過過就過來了。

    其實這個她老有經驗了,先前認為千難萬難的事其實到事後都沒那麼難,全力以赴就是了,而且結果往往都是好的。

    不把害怕想得太難以對付了,其實它也沒那麼困難,事實上也沒那麼難。

    不過可能人天性就是害怕困難的,一面對解決不了的事情下意識就害怕與擔憂去了,說來,這些其實都是人額外給自己設的阻礙,實則不去想這些個它們也就不存在。

    謝慧齊遇事的次數多了,早知道怎麼調整自己的心態,這下見人回來了,那些還剩一點的隱憂更是被拋到了九宵雲外,心里就只剩輕快了。

    她也很是明白為何齊家哥哥一回來,整個國公府的天就跟被拔開烏雲見著了陽光一樣明亮,因她也沒能免俗。

    見她笑著說話時腳步都輕盈得似要飛起來,齊君昀看著她的臉笑,嘴角也不自禁地揚起了點笑。

    初見到她時,只以為她對他的萬般熱忱跟謙卑是因她是落水之人,而他之于她是那根救她的浮木,所以才那般用心待他。

    但現在他也是明白了,她不光是對他才如此,因國公府這次落水了,她還是用了同樣的方式為國公府力挽狂瀾。

    不怕事,不添事,不歇斯底理,也不沖動任性,能做到這些的人有幾個?

    也就朝廷里那些老謀深算的老臣子能沉得住這口氣了。

    更何況,她身上還有毫不沉迷陰霾的生命力,見過她與她相處過的人,也更願意幫助她一些……

    當初他任由他對她的那點心悸蔓延開來,把她帶到身邊任由她長在他的心里,也真是他做得最對的事。

    “哥哥回來了,以後也不會輕易離京了,往後受了欺負,要記得還手回去。”快要到門口時,齊君昀還是說了此話。

    他知道她是不想惹事,再給國公府添風波才忍了那事,但他回來了就不一樣了,也不需她再忍著了。

    謝慧齊听了愣了愣,隨即想著這個府里還能有什麼事是瞞得住他的?當下便釋然了下來,微笑點頭道,“我知道了。”

    “國公府也不需你當個好人。”即使她不是個好人,她也還是會是國公府的好媳婦。

    謝慧齊這下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里又酸又好笑。

    還是有人會這樣心疼她的……

    她這一世,得了最好的父母,也得了時刻能讓她笑出聲來的弟弟,如今,她眼前的人也還是把她放在了心里,這般明顯不合世俗的話都為她明顯地說出來了。

    “我想當個好人,”謝慧齊拉著他的手指與他五指交纏,樂得眼楮都快睜不開了,“哥哥,當個好人跟不憑白被人欺負是不沖突的。”

    她當然得當個好人,不能讓國公府的名聲再為她受累了,這樣弟弟們以後立府,她也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

    當個壞人當然痛快,想掐就掐,想整治誰就整治誰,可是自己是一時痛快了,但後患無窮,先不談別人報復與否,光談自己這方面,這種痛快多了,久而久之心也會長歪,自己助長起來的戾氣也不會讓她的日子過得開心幾分,最終還是會為自己受累。

    還是當個好人好。

    不過要當一個不被人欺負,沒人敢欺負她的好人更好。

    她現在雖然離那種好人還有點距離,但也距離不遠了,她現在才十五歲,謝慧齊預估了一下,她再過幾年,不用到二十歲她就有實力能做一個沒人敢欺負她的好人了。

    是還有幾年,她也還需要努力,不過路已經不遠了。

    齊君昀听了微愣,隨後也是搖頭失笑了起來。

    這聰明勁。

    是,當個好人好。

    不被人詬病,無形中也能減少許多的麻煩,也就是事先就給自己掃清了阻礙,減少了往後需要面對的困難。

    “這道理是誰說給你听的?”門口的下人們已經站好了,齊君昀快要走了,眼楮滑過了她嬌艷的紅唇看對上她的眼,笑著問她。

    “我阿父跟我說的。”謝慧齊笑著把功勞都獻給了她這世帶她長大的英雄,這些道理,確實有大半都是她阿父教她的。

    齊君昀失笑,抬手輕撫了下她的臉,“好了,回去罷。”

    “是,哥哥。”謝慧齊對著他淺福了一禮。

    **

    當晚齊君昀就從宮里出來了,爾後,晚上的國公府大門大開,國公府門生陸續入府,前堂亮了一夜的燈火。

    這夜二夫人跟謝慧齊都沒怎麼睡,前面的茶水跟吃食都是需二夫人過問的,而謝慧齊不忍二夫人一人操勞,也是跟在了她的身邊,兩人窩在一起相互幫襯著,有一個人能分過些事,這樣也就能少累心累力一些。

    國公夫人早上來事務堂時,就見到小姑娘窩在她二嬸懷里睡得迷迷糊糊,見到她來就要下榻,差點沒摔著。

    “嫂嫂……”齊二夫人被丫鬟也是推醒了過來,見到齊容氏,也是含糊地喊了一聲,就揉著困頓的腦袋讓自己清醒。

    “好了,你們先去睡一會,弟媳婦,你回你自個兒的院子去,下午再起來,慧慧,你回你祖奶奶的屋里睡,等會叫你起來。”國公夫人開了口。

    “嫂嫂,讓她回罷,我留在這……”齊二夫人打了個哈欠,難掩臉上的困意但嘴里的話還是未停,“君昀讓人來傳了話了,今晚他們可能都不會走,等一會,我還得去前堂旁邊的院子盯著下人收拾幾個客房出來,讓人有個打盹的地方。”

    謝慧齊半個時辰前還在忙,前堂有官員說讓自家的下人們回去報信,然後就是全部的官員帶來的下人都要打發走,謝慧齊過去打發了這些下人,之前還把各官員的吃食習慣打听好了,交給了廚房。

    這些瑣事看起來不大但最磨功夫和人了,她剛趴下好像只眯了片刻,她伯娘就來了。

    听到齊二夫人說她回,她本來想推拒,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十二娘就過來給她穿衣了,丫鬟們也都過來幫她穿鞋,她這話也不好強撐著了,遂昏昏沉沉地被人推進了轎子里回了青陽院。

    一回也沒精力跟老祖宗多說話,跟她請了個安,她就睡了在老人家剛起不久還帶著熱氣的被窩里。

    “誒,這些日子本來就累慘了她了,這忙一夜能不累壞?”齊老太君一見小姑娘一倒地床上眼楮就沒睜開了,她也坐在床邊幫著婆子給小姑娘拉被子,嘴里的嘆氣是一聲接一聲。

    “是累壞了。”若桑站在一邊摸著肚子,看著床上的謝家姑娘也是點了頭。

    她是真沒想到,一個還未成婚的未嫁姑娘,就得忙成她這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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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發表於 2016-8-29 13:42:51 |只看該作者
第132章

謝慧齊只趴了一會,她睡得並不踏實,老覺得有什麼事沒做一般,夢中突然想起答應了要給她那齊家哥哥做酸菜面,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嚇得守她的丫鬟以為出了什麼事,緊張得直打轉,說話都結巴了,“姑……姑娘,怎地了?”

    謝慧齊抬頭就往沙漏看,一瞧已經是辰時了,自個兒就穿了汲鞋就下地穿衣裳,一看守床的丫鬟是小綠就趕緊道,“小綠快快過來給我梳頭。”

    “姑……姑娘……”

    “我要給長公子做酸菜面,都快忘了這事了。”最後一句謝慧齊自言自語,拍了下自己的胸。

    真是嚇得不輕,差點把這事忘了。

    謝慧齊一穿好衣裳梳好頭就出了里屋,一見到老太君就給她請安道,“祖奶奶,時候不早了,我去趟廚房啊。”

    說罷又福了福,往外輕步快移,一會就出了門。

    齊老太君張著嘴看著孫媳婦風一般地走了,“啊”了一聲,茫然回頭去看若桑。

    這時候還沒來得及跟上的小綠趕緊欠腰道,“說是給長公子去做酸菜面。”

    齊老太君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謝姑娘跟長公子感情真好。”若桑在旁微笑著說了一句。

    “是好啊,沒得辦法,家里就他們兩個小的當家,以後是要一輩子相依為命的,不好又能跟誰好去?”齊老太君把若桑的手拉了過來,拍拍她的小手,“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啊,也會是個好命的。”

    寬慰的話就是明知當不了真,可听著心里總是能舒坦一些的,更難得的是一府的老太君能對她這個奴婢存著這個善心,若桑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輕輕柔柔地說了一句,“我不要緊的,與我來說,太子好過就成。”

    她當年也是太子救過來的人,這命算是他揀來的,這些年來她也沒那麼多想要的,只要他安安康康就好。

    能陪著他到頭,就已是她的好命了。

    **

    謝慧齊把酸菜面做好就差齊昱送了過去,隨後才回了青陽院洗漱,這時又听下人來報,說表小姐和表姑爺也來了。

    謝慧齊忙加快了洗漱,又換了身衣裳,剛收拾好,谷芝堇就到來後院。

    “妹妹。”

    “姐姐……”

    謝慧齊一迎上她,一看表姐都傻眼了。

    好一陣沒見,不過月余的功夫,之前有點神采暗淡的少婦現在變得光彩照人,根本是兩個人了。

    “姐姐你真漂亮。”謝慧齊握了她的手就往青陽院走,嘴里真心道。

    谷芝堇淡笑著搖了搖頭。

    說到漂亮,誰能及得上眼前這個讓人一看就挪不動眼楮的少女,她穿著淡嫩的春衫站在陽光下,生動搖曳得就像朵迎風輕搖身姿,美得令人窒息的鮮花。

    她都不太敢仔細看她。

    谷芝堇從她的臉上滑過,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方才看到上面沒淡去的疤痕,有些愛憐地輕摸了摸。

    “姐姐。”

    “誒。”

    谷芝堇應了一聲,才張口道,“阿父來了,去了前堂,你表姐夫去藥堂了,小寶也來了,他帶著去了藥堂,翼雲在家陪阿娘,他說下次等表哥表弟歸家了,他就來國公府看他們。”

    “小雲說的?”謝慧齊驚訝道。

    “嗯。”

    “他願意來玩了?真是太好了。”謝慧齊這下是真舒了口氣,她之前以為小表弟是不能好了,可看樣子,還是有得救的。

    只要環境好了,治療得當,總是會好的。

    “他現下好了許多了。”谷芝堇頓了頓,又道,“你姐夫這些年大半的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之前在東海時看著也快要好轉了,只是沒兩天就收到了信啟程回京,路上又遇上了些事,才會在那日你來時……”

    才會在那日見到他的表姐時把他最不好的一面露了出來。

    謝慧齊知道表姐是在解釋那天小表弟見到她尖叫的事,她失笑搖頭道,“我知道的,姐姐你別多想,于我來說,只要小雲能好起來,他就是沖到我面前捏我兩把,我也沒事。”

    谷芝堇也失笑,“那倒是沒規矩了。”

    這時她們已進了青陽院,齊老太君一見到谷芝堇,也是稀奇地看了兩眼,“怎地比我前次見到漂亮得像個仙子了?是同一個人罷?我眼神不好,又看花眼了?”

    “您沒看錯,是我表姐。”謝慧齊歡歡喜喜地把人拉到老太太面前,把手往齊老太君手里塞,“您摸摸,手也是軟的呢。”

    齊老太君最喜歡摸小姑娘的手了,趕緊著摸了兩把,笑著點頭,“是呢,是呢,可是吃什麼好東西了?”

    她拉了谷芝堇到身邊坐下,笑眯眯望著她道,“家里吃的什麼補的啊?是按什麼方子吃的?我听說姑爺是個神醫,可會治理人了……”

    謝慧齊听著“噗”地一聲就笑了出來,若桑有點不解謝姑娘怎麼就笑出聲來了,就听老太君下句話便是說,“你若是有什麼好養人的方子,也給你妹妹吃吃啊。”

    若桑听著也是笑了起來。

    這老太君還真是時刻都想著她孫媳婦兒。

    “誒,知道了,等會我就把方子寫下來。”谷芝堇這邊已經應了聲。

    “不用等會了,現在寫就用……”齊老太君立馬笑得合不攏嘴,叫喚著丫鬟去拿筆紙。

    “您別著急,姑爺今兒也來了,二夫人差人帶他去藥堂跟府里的大夫切磋去了,您這邊差人去傳個話,他會寫了送過來的,”谷芝堇慢慢地道,又道,“他記得比我清楚些,老祖宗您就讓他代我寫罷。”

    “誒,也好。”齊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你啊,就跟你妹妹一樣,是個貼心的可人兒,祖奶奶喜歡你。”

    說罷,又叫了今兒伺候她的三福嫂去拿她的妝匣過來。

    “老祖宗……”

    “難得給你個東西,上次來,你們也來得急走得也急,我都沒給你挑上什麼好東西,今兒仔細挑挑,給你挑幾樣合適的。”齊老太君笑著道。

    “姐姐您就跟若桑姑娘代我陪祖奶奶一會罷,”謝慧齊笑著插嘴道,“今兒府里忙,伯娘跟二嬸都還在前面忙著,我也去看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不用這麼著急,”齊老太君不認同地搖了搖頭,“你早膳都還沒用,吃了再走。”

    “祖奶奶,我在廚房時吃了幾口,已是不餓了。”

    “不成不成。”她讓廚房給她炖的補藥還沒送上來呢。

    謝慧齊見她搖頭,也知是怎麼回事,便也沒急著走,只是回頭催了聲丫鬟,“去廚房看看,看老祖宗給我炖的補湯好了沒。”

    “是。”

    丫鬟剛一走,青陽院就來了人,是長公子身邊的貼心小廝之一齊恫,說是長公子把面吃完了,讓過來告訴一聲。

    這齊恫進來說了句話就退到了一邊低頭不語,齊老太君跟謝慧齊都尖著耳朵等他說下面一句,但等了一會也沒見這小廝說更多的,老太君就奇了,“就說了這句?”

    “是,老祖宗,長公子就是讓小的來告訴姑娘一聲,面吃完了。”齊恫老老實實道。

    “就沒打賞個什麼?”

    “回老祖宗的話,沒。”

    老太君失望地揮揮手,讓這站到門邊很想走的小廝退了下去,隨即回頭扁著嘴就跟謝慧齊道,“也不給你點賞,枉費你一爬起來就慌慌張張往廚房奔。”

    就給句話就算了,太不像話了。

    謝慧齊卻捂著嘴笑了起來。

    若桑在旁也是笑嘆了口氣,有句話來已是比什麼賞都值了,也就老太君覺得她孫兒小氣了。

    谷芝堇這時候看向低著頭捂著嘴笑個不停的表妹,眉眼也溫柔了下來——這個府里的人,是真的疼愛她的。

    有人真心疼愛她就好。

    **

    余小英下午在藥堂正跟國公府的大夫們聊得甚是投機,但國公府的下人來說他夫人請他去青陽院拜見老祖宗,這時候大夫們听說是拜見老太君,也不敢留人了,余小英見狀也是抱了兒子就出了藥堂的門。

    余大夫今日穿了妻子為他做的春衫,用的布是府里最好的,他穿起來後真是覺得自己一表才材,翩翩佳公子,所以見個把老太君他今日是不怕的!

    所以他是抱著兒子很是歡歡喜喜跟著人往青陽院走的。

    谷芝堇這時已守在了青陽院的門口等著他,見到他大步流星走來,還不忘把步子邁得大大的,顯擺他新衣袍下的新內袍也是新的,她真是忍了又忍才沒去捂眼楮。

    她已經在來的路上告誡過他了,不要如此作妖,看來,他是沒把她的話听進耳朵,丟人丟到國公府來了。

    余小英已經是這樣走了一路,就是在藥堂,他都是先跟老大夫們先聊了聊身上的新裳,然後故作不經意告訴人這是他妻子為他做的,還是半夜挑燈做的呢……

    他是把想炫耀的都炫耀完了,才跟老大夫們說正事。

    他根本就掩蓋不住他想顯擺的心。

    谷芝堇看到他在看見她後那邁的步子更大了,抱著兒子就往她這邊沖,等他歡喜地站在她的面前喊她堇堇時,她差點沒踹他一腳。

    她忍了又忍,朝他瞄了一眼,低頭淡淡道,“給我收著點!”

    她話雖淡定,但余小英還是听出她話里的威脅意味,他下意識縮了縮肩,但這時,他懷里的兒子拉著他的長發呵呵傻笑了兩聲,看著胖兒子,余小英也嘿嘿笑了兩聲,也就不怕了。

    不過跟在她身邊時,他還是收住了點步子,只是沒走幾步,他又挺胸昂首闊步了起來。

    這已經是青陽院了,到處都是僕從,走三步就能遇到三個下人,谷芝堇實在逮不住空教訓他,只能目不斜視往前走,隨便他了。

    這時齊君昀帶著谷展鏵也往青陽院來,身邊跟著謝慧齊。

    老太君咳嗽了好幾天,吃著府里的藥也一直沒怎麼斷根,謝慧齊之前午膳的時候是跟著長公子和舅父一道用的,擺膳前聊起舅父的身體,听舅父說表姐夫有數道師傳的密方在手,治這個很有一手,她就趕緊安排了老太君見表姐夫的事,所以那邊一傳話過去了,齊君昀和舅父準備去青陽院瞧一瞧,她也是跟了過來。

    齊君昀也只是只能抽一點空,趁屬臣們用完午膳打個盹的時間去關心一下老祖宗,中間的時間不多,所以走得也快。

    不過听到後面小姑娘的喘氣聲,他還是放慢了腳,等著人跟上來後才提步子。

    謝慧齊干脆拉了他的袖子跟著他走,被舅父看到後,她朝舅父傻笑了兩下,谷展鏵本來有些怔愣,見到她的笑後,眉眼都柔和了起來,朝她輕輕地點了下頭。

    謝慧齊見舅父不怪,便笑得更開心了。

    這廂齊君昀帶著人進了青陽院,余小英也是剛進青陽院不久,他們剛走到主堂的門口,就听門內余小英歡喜的聲音傳來,“是的,老太君,我兒子長得特別的像我,您看看,這眉毛,這眼楮,這嘴巴,真是沒哪一處不像我的,我家堇堇就是會生,生的兒子都特別的像我……”

    谷展鏵一听女婿這話,站在門口就不動了,有點想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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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發表於 2016-8-29 13:43:14 |只看該作者
第133章

齊君昀這時一踏進去,說話的那些人就朝他看來。

    長公子朝祖母那邊額了下首,“祖母。”

    “主子。”

    “長公子……”

    屋里的下人們皆朝他迅速行禮,就是坐著的谷芝堇跟若桑都站了起來。

    余小英一見到門口那身著黑色錦衣,袖口衣襟皆繡了金絲的華服的長公子,眼楮就不由地瞪大了。

    齊君昀這時朝母親與二嬸額了下首,迎上余小英那瞪大的眼楮,舉手揖禮,“余兄。”

    說罷,往主位走去,這時候已有下人把凳子抬到了老太君的身邊,余小英就眼睜睜地看著真正的公子哥轉身掀袍,再瀟灑不過地坐下,心里剛才的那些得意就蕩然無蹤了。

    他有些沮喪了起來。

    比不上,還是比不上。

    “岳父……”余小英看到岳父大人,連忙彎腰,叫罷就抱著兒子站到了妻子的身邊,小聲地叫了她一聲,“堇堇。”

    “嗯。”谷芝堇淡應了一聲,這時她的手垂了下來,輕輕地拉了下他的袖子,因為這一拉,剛黯然的余小英臉上又飛快揚起了笑容。

    “谷大人,坐。”

    于官位于身份,齊君昀都高谷展鏵一等,他也沒多加客氣,揚手讓下首谷展鏵坐了下來。

    谷展鏵在見過老太君後,方才坐了下來。

    “表姐夫,”這時候站在老太君後面的謝慧齊笑意吟吟地開了口,“你抱寶兒過來也讓我看看罷?”

    余小英笑著點頭,把兒子抱了起來。

    謝慧齊低頭一看那小胖小子,笑道,“姐夫,我看鼻子也是像你的。”

    余小英忍不住笑起來,“是,是,像我,我剛忘說了,鼻子也是像我的,無一處不像。”

    谷展鏵坐在那忍不住搖了下頭。

    **

    老太君的身子其實也沒多大問題,就是要忌口,還有平時還是要多動動,春天本是容易發病的時節,所以該注意的都得注意,畢竟上了年紀的人不能輕忽,到時候恢復起來也比不上年輕人。

    余小英當大夫還是很厲害的,跟老太太說起話來,老太太也听得進去。

    尤其後為謝慧齊把脈,他又說了一堆順耳的話,老太太看著這個孫媳婦家的表姑爺也是覺得順眼極了。

    不一會齊君昀就跟著谷展鏵走了,谷舅父還需在前堂商議事情,但谷芝堇跟余小英隨後就告別回了谷府。

    前堂商議之事行了兩夜,這些屬臣們方才離去。

    這天傍晚齊君昀從宮里回來,馬剛進國公街,就看到了前面悟王府的馬車候在國公街的門口。

    “主子,我去看看?”齊恫策馬到了他身邊。

    “嗯。”

    齊恫騎馬過去,不一會就回來道,“回主子,是悟王妃。”

    齊君昀搖了搖頭,不等下人說話,揚鞭策馬往家門騎去,中途遇過悟王府的馬車時,有人撲了過來到路中跪下,他騎勢不減,這時他身邊的護衛有擅鞭之人揚鞭把人抽卷著拖到了一邊,馬兒便踩在了那原跪地之人的位置上馳騁而過。

    “長公子……”悟王妃從馬車出來時,齊君昀的馬隊已經飛入了國公街,轉眼就到了盡頭國公府的大門前。

    韓芸以為自己早對他死心了,見此,眼淚還是從眼楮里流了出來。

    齊君昀剛進府,就听下人來報,說悟王妃求見。

    他看了那下人一眼,嘴角微揚,笑得那下人不敢吱聲,原本躬著腰的人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齊君昀回了青陽院,一進去後見到老祖宗正跟太子宮里的女婢說笑,他請過安便道,“小姑娘哪去了?”

    “剛才還在的。”齊老太君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又問身邊伺候的人,“姑娘哪兒去了?”

    “回老祖宗,回主子,姑娘去東堂清點傍晚時候送進府里的一些布料去了,今日是各地布莊給府里送布料的日子。”有知情的嬸子趕緊道。

    “怎麼這個時候送,都快要用晚膳了。”

    “祖母,我去前堂一趟。”

    “誒。”

    轉眼間,剛回來的孫兒也走了,齊老太君也坐不下了,撐著拐杖站了起來就去門邊盼他們去了。

    這廂齊君昀去了東堂,謝慧齊正跟二夫人在商量這些布料哪些打賞下去,哪些入庫,這時候她們也是听到悟王妃又來敲門的事了,謝慧齊很是不解生完孩子不久的悟王妃怎麼就又來國公府了?

    她娘家都被太子抄家了,她怎麼還來?

    二夫人也是不快這悟王妃又找上門來,“都什麼人!”

    齊君昀一來,二夫人就趕緊道,“你回來了?君昀,你可別是路上又遇上那韓家女了?”

    “遇上了。”齊君昀點了點頭,朝小姑娘看去,見她有點緊張地看著他,他便淡道,“她應是來求事的,悟王進宮兩天沒回了。”

    “啊?”二夫人出了聲,有點遲疑地看著他,“悟王也?”

    悟王也要出事了?

    齊君昀頷首。

    “事大不大?”

    齊君昀“嗯”了一聲,“抄家之罪。”

    齊二夫人抽了口氣,“王府也抄家?”

    這罪名大了去了吧?

    “嗯。”

    齊二夫人一思忖,轉頭看了小姑娘一眼,見她臉色倒平靜,她想了想便道,“還是攔在外面罷。”

    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是仇了。

    “依二嬸所說的就是。”齊君昀額首,又朝小姑娘看去,“忙完了?”

    “還有一些。”謝慧齊趕緊道。

    “忙罷。”齊君昀挑了個位置坐下,把扇子扔到了桌上,揉了下吹了風的脖子淡道。

    “你倒是閑。”齊二夫人在門邊吩咐了下人去推托悟王妃的話,一回來就朝齊君昀笑道。

    齊君昀微微一笑,並不言語,只是微笑著朝人看過去。

    謝慧齊被他看了兩眼,也是無奈得很,轉過身手腳才麻利起來,方才沒臉紅。

    沒一會,知道長公子在,膽子特別小的下人又可憐兮兮地來報,道悟王妃不走,說今日如若不見國公府的主子,她就死在國公府的面前,還道悟王妃說求老祖宗跟國公夫人看在她曾經跟國公府有過緣份一場的份上,幫幫她。

    這兩句話一並都道了出來,齊二夫人听了也是冷笑。

    悟王妃這其實也是放□份來求了,且這種話都出來了,不管國公府幫不幫,這見都不見一面,外人也只道國公府不講一點情面。

    齊二夫人又怒又氣,末了冷笑了一聲,把清點的事交給了謝慧齊,她自個兒去門前應付悟王妃去了。

    謝慧齊這廂也是快快地把布料清點好了,留了一半下來明日打賞,還有一半入庫,在齊昱帶人把東西抬出去後,她咬了咬嘴唇,朝那坐在位置上一直閉目養神,沒怎麼睜過眼的人走去。

    “也不知道二嬸把人打發走了沒……”她走近後剛說了一句話,眼前的人就突然睜開了眼,謝慧齊下意識就對他笑了一下。

    齊君昀伸出手就把人拉到了腿上坐著,在抱緊她後覺出她還要動,拿手拍了下她的細腰,見她伏在他的胸口不動了,這才懶懶開口道,“前些日子她也來過一趟?”

    “嗯,那次是伯娘去的門口。”謝慧齊說到這也嘆了口氣。

    其實悟王妃不該來的。

    立場不同,怎麼可能會幫她?

    幫她不就是捅自個兒一刀?

    這種事,她們這種出身的人怎麼可能不明白?

    情份這種東西,只有利益一致時方才用得上,說來也殘酷,謝慧齊也是明白如果她家的敵人如若不是俞家,她可能跟眼前的人都不可能有什麼交集。

    他當初來河西,怎麼可能為的是來吊唁故交?

    而悟王妃這是拿自己賭她對國公府的重要性,可她自從嫁了悟王之後,國公府對她哪有什麼情份可言?

    越賭,就越一錢不值。

    謝慧齊其實也不知道她這齊家哥哥具體是怎麼想的,但他的性子擺在這,在他眼里,國公府與國公府里的女人就是他的命,為此他萬里奔波,日夜謀算,拿身家性命跟所有才拼了現在這麼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局面,豈會因為一個昔日的未婚妻就把這一切賠掉?

    悟王妃怎麼就能覺得她與他拼來的這一切能相提並論?

    她過來真是自己找辱受的。

    可謝慧齊也知道,人到了絕境,除了求也別無他法,不去試試怎麼可能死心?

    想得多了,謝慧齊也無話可說。

    懷里的人很是安靜,齊君昀低下首,看著她臉上的笑顏已是褪去,他摸了下她的臉,尤其在額頭上多撫了幾下,隨即順著她光滑的額頭又滑過她挺直的鼻子摸到了她鮮紅的嘴唇,再開口時,嗓子都啞了,“你可憐她?”

    謝慧齊當下就搖了頭。

    可憐?這倒沒有。

    “悟王沒他看著那般蠢,想來只要他舍得以大保小他們的性命倒是無憂,下場也就是被貶為庶民,依悟王這些年四處給自己的退路,他們就是再慘生活也會無憂,而悟王妃你無需可憐她,若知可憐她,她只會像蝗蟲一樣,到了時候就會來掃蕩你,直到把你活吞了為止。”齊君昀看著眉頭皺了起來的她,伸手把她的眉心拔開,淡淡道,“她是不該一而再再而三來找我,把悟王的臉面棄于不顧,說來,她一直最要緊的是跟悟王一條心,就是不把悟王的臉面擺在她之前顧著,也得在她不要臉的時候顧及點悟王的臉面,悟王從不喜她來找我,現在她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來,這次看似還是為了為悟王來求我的,她這種夾帶私情的相求絕不會讓悟王欣喜,只會激怒他,她現在得罪的不是我們國公府,要知悟王要是能逃出生天,他們之間的那點夫妻情份也被她耗得差不多了,小姑娘,她現在還不到她最慘的時候,她最慘的日子還在後頭。”

    所以,根本不用管她,國公府也不用出什麼手。

    到時候,自有她身邊的人告訴她什麼是生活的真相。

    謝慧齊听到這嘆了口氣,連那句我真沒可憐她的話都無力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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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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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齊君昀看她窩在他懷里可憐兮兮的樣子也是笑了,嘴唇踫了踫她的額,問她,“怎地,你還不高興?”

    謝慧齊抬起頭來,朝他搖了搖頭。

    他不是一般的人,見解學識都不一般,老太君常說他像他的祖父,謝慧齊是很小的時候見過老國公爺一眼,也只一眼而已,那個時候她就是已知老國公爺的盛名,但也只是跟著大人在拜見他的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是個高大威嚴又很嚴肅的老爺子,就是她的阿父也很尊敬他,說話的時候都是躬著腰的,要是早知道她會嫁進國公府來,那個時候就是把膽子橫起來都要多瞧兩眼,現在就是悔已是來不及,所幸只要世事不要變得太快,她還是能與他過一生的,也能親眼看著他老去,也能與他說說與一般人都不能說的話,“沒有不高興,也沒有高興,到底,可能是知道你已不喜于她,我才這般超脫罷,如若知道你還歡喜著她,她這般慘,許不定我確是高興的。”

    謝慧齊老老實實地說道,“至于現在麼,就是覺得人前面過得太順暢了也未必是好事,走岔了路就是後頭悔了都來不及了。”

    都沒有人願意給她機會了。

    世事確是殘酷。

    人生的路,真的是大方向不能錯,錯了再後悔也沒用了。

    齊君昀听她這麼一說著實愣了好大的一下,隨後他揉了揉他這聰明得不像個小女孩的小姑娘的頭,“有些人是不會悔的。”

    知易行難。

    後悔也不能保證人做正確的事。

    悟王妃能不知道她這樣做是錯的?她從來就不是那麼傻的女孩子。

    可明知是錯的,她還要來賭一賭……

    齊君昀閉了閉眼,這時候他都有些想不起那個從小跟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孩兒的臉了。

    不過四五年,他曾經以為可以相伴一生的妻子,卻成了他記不起模樣的人。

    “哥哥……”

    “嗯?”齊君昀撫摸著她的頭發。

    “我也不知道往後的時日里我能不能一直做正確的事……”

    齊君昀抬起了眼,看向她。

    “如若我做錯了,你要多帶帶我。”

    看著她倒映著他臉的眼,齊君昀笑嘆了一聲,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瞼,“知道了。”

    **

    他們回了青陽院,二夫人還沒回來,下人這時已是回來報了,說悟王妃在前面昏了過去,二夫人去叫了屬臣家的夫人,讓她們過來把人送回悟王府。

    齊二夫人再來青陽院時,天都黑了,老太君讓廚房送了飯過來讓她到她的屋里吃,二夫人冷著的臉也不見好轉。

    謝慧齊站著去服侍她,給她挑菜,被二夫人橫了一眼,沒好氣地道,“一邊去,用不著你。”

    府里最會討人歡心的謝姑娘就灰溜溜地被人橫回來了,一坐到老太君身邊就跟她咬耳朵,“二嬸生氣了呢。”

    齊老太君正挑著瓜子仁吃,吃了這話眼皮都沒撩,“隨她去,讓她生會悶氣,等會再哄她就是。”

    齊二夫人在膳桌那邊听著翻了個白眼,都懶得搭她的話。

    她著實被悟王妃那個不懂進退的氣得不輕,但這時候也不是不慶幸這人還好沒嫁進國公府來。

    若是嫁進來了,國公府不得保韓相?光為此都要不知要花多大的心力,可能國公府全被掏光了都保不上,且韓芸這樣的性子,又有娘家,到時候不就得跟她在國公府掐得天昏地暗?

    到時豈能有像她現在這樣橫小姑娘一眼,小姑娘也得乖乖退後的好日子過?

    轉念一想,齊二夫人雖也氣沒散,但飯還是一口都沒少吃,拿著余光一直盯著二媳婦的齊老太君見了,又小聲叫來了身邊的嬸子,讓她去廚房把那碗炖給姑娘吃的補血湯先拿上來讓二夫人吃了。

    嬸子一走,老太君又拍了拍謝慧齊的手,“你的慢點啊,先讓給你二嬸那個貪嘴的吃了,你多等一會。”

    謝慧齊笑著點頭,那廂二夫人听了翻了個白眼。

    誰貪嘴了,這老婆婆老說別人不說中听話給她听,她自己嘴里什麼時候說過一句好听的話出來了?

    等到國公夫人也處理完府中的內務回到青陽院,就听里面弟媳又在跟老太君拌嘴,吵起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一進去,只見弟媳氣得已經把身子扭過一半不看老人家了,而桌子下首的這頭,小姑娘正跟宮里出來的若桑在低聲說著什麼。

    見到她來,小姑娘很快就站了起來,朝她笑著欠腰,“伯娘。”

    國公夫人頷首,朝她伸出手,讓小姑娘扶了她去老祖宗那,見到她來,老太太話里的埋怨已經帶上委屈了,“你瞧瞧你弟媳婦,成天三句話里就有兩句話就是讓我不高興的,你管管她。”

    國公夫人眼楮朝齊項氏看去。

    齊項氏見她嫂子還幫著老太太,當下就怒了,鼻孔冷冷地輕哼了一聲,這□子干脆全扭過去了,背對著她們一個人都不看。

    若桑在那頭看著趕緊低下了頭,都快被這天天逗嘴還動真氣的婆媳逗笑了。

    **

    四月國公府花園里去年新移栽過來的花全都開了,天氣溫暖了起來,陽光又好,齊老太君吃了兩天谷家姑爺的藥,那點小咳嗽也沒了,一天早上吃完早膳就惦記著帶著若桑去花園走一走。

    她也是听谷家姑爺說這有了身子的人按時辰動一動是最好的,等生胖孩子的時候也有力氣使,所以光是為著小曾外孫,老人家也是對出門走一走積極得很。

    四月繁花似錦,國公府也是許多年都沒這般燦爛鮮活過,這日連下人走路都是腳步輕盈,嘴上掛著笑——布莊新送過來的幾批新布,二夫人打發了一半下來給下人,都是近乎上等的布料了,最次等的家奴都打發了十尺,上等的奴僕每人有三十尺,且家中若還有年紀小的,還能貼補五尺,且還給過年到今年忙個不休的管事每人發了五十兩的賞銀,還給了這些管事家每人一個進書院念書的名額。

    國公府的下人因此都喜氣洋洋,此時的光景看來才像是真正過年了。

    齊二夫人當家這麼多年也沒這麼賞過,看這些下人一個個賞得都不知分寸了,見著她一個個都敢腆著笑臉過來謝恩,私下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個。

    把這些人膽兒給壯得都不怕她了,二夫人有那麼一點不舒坦,但被人喜歡著,心里到底是高興的,遂這潑冷水的話也就沒說過半句,她臉色也是難得的好,齊老太君見了暗地里使壞,讓大媳婦吩咐繡莊給板了半輩子臉的二媳婦去做幾件花衣裳,當當花姑娘。

    齊二夫人知道後,氣得差點沒把牙給咬碎了。

    這老太太,心眼從來就沒好過!

    偏生這國公府的男主子老的少的,都把她給當絕世寶貝寵。

    這廂國公府里熱熱鬧鬧了沒兩天,謝侯府出的事就讓衛大夫人傳進了府里來。

    謝侯府的謝老太君這幾日不知為何生了重病,請了城中的大夫來看也是不見好轉,謝侯爺去宮里求了太醫,皇上也沒準……

    這皇上一沒準,謝侯府就出了大事了。

    謝侯府畢竟是侯府,求個太醫的身份還是有的,這求不來能說明什麼?那就是說明謝侯府不得寵……

    這一不得寵,就出事了。

    先前長公子不在國公府時,謝侯爺跟另外幾家世家在朝堂上那是威風凜凜的,就差一步就趕走谷展鏵,奪得扶助太子查案之職,就是末了韓相抄家之事一朝拿下,他們的盤算落空了,但他們的氣勢在朝廷還是高漲的,這幾家幾個月就收進了不少門客入門,有幾個門客在外還挺負盛名的。

    現在連求個太醫的恩寵都沒有,之前門庭若市的這幾家人門前沒出兩天就冷清了下來,但這還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今日上午謝,李,苗三家好像在謝家出了什麼事,李,苗兩家的家丁都往謝府跑,手里還拿了鐵棍等物,衛夫人一得九門的人的報,就趕緊過來給國公府送消息來了。

    “也不知道里面出了什麼事,不過我看這架式是太平不了了。”衛夫人一跟齊二夫人說罷,眼楮就往謝家姑娘看去,跟她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姑娘,這事我看吶,指不定又要燒到你頭上來,你就別管了,這出面的事若是用得上我的,你就差人來招呼我一聲罷。”

    “怎麼就燒到她頭上來了?”二夫人一听就不滿了,“怎麼一個個的都認為謝侯府那些雞鳴狗盜的事跟我們國公府的媳婦有關了?連你也這般認為?”

    衛夫人趕緊笑道,“還不是那謝侯府不放過我們家姑娘,二夫人,那幾家嘴巴就是多,跟誰說起來都要扯上我們家姑娘的事,這不說多了,假的都成真的了……”

    “哼。”齊二夫人冷哼了一聲。

    那些碎嘴皮子,也就一張嘴能胡說八道了。

    謝慧齊听了沒吭聲,她知道只要她在國公府一日,這謝家只要沒徹底倒下消失在京里,或是國公府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這謝侯府無論做什麼事都是要拉上她跟弟弟們的。

    她以前尚不清楚,現在已是全然領會了。

    謝侯府若是那種有骨氣的說斷就斷了,絕不糾纏不休的人家,當初,他們也就有那個骨氣撐住了皇帝跟俞家的打壓,不會把她父親趕出家族。

    這還只是其一,其二就是這家人本身就不干淨,不干淨也罷,折騰著他們姐弟還老想著利用他們。

    好好的血緣關系,但一牽扯上就混亂污髒不堪了。

    “別理會他們就是。”二夫人也對謝家煩得很,听了幾句就不耐煩一揮手,不想再說下去了。

    但到底就是國公府放言跟謝侯府成了仇家,謝侯府的侯夫人謝苗氏還是求到了國公府來,差點沒把齊二夫人給氣昏了。

    謝慧齊這日也是在東堂做事,一听謝侯府來求大夫,也是頭疼地揉了揉頭。

    這謝侯府的行事做風也真是夠亂的了,還不如之前老老實實的什麼也不做,當它的太平侯來得好。

    謝侯爺這才在國公府里要斷了她跟國公府的婚事沒多久,他們家又有臉上來求大夫?這種厚臉皮,京中就是最不要臉的人家也干不出這等事來啊。

    國公府確也是不能搭上這事,現在長公子是每日上朝後跟皇帝在太和殿處理政事的獨一人,讓謝侯府搭上國公府,這不又等于給了謝侯府一條明路,又借著國公府的勢把先前在皇帝那丟的臉面補了起來,到時它立起來,再踩國公府幾腳,那就真是讓京城各路勢力看國公府的笑話了。

    這其中,其實謝慧齊也知自己的處境被侯府置于了尷尬的境地,要知如若國公府稍有點不中意她,就沖她這給國公府帶來的麻煩,她就要被國公府掃地出門了。

    現在,謝侯府這一求上來,國公府肯定不會答應,但外面的人又要說她這個明明被逐出族了的孫女又不孝,一點骨肉親情都不顧了。

    謝侯府總是能把她置于被火燒的境地,謝慧齊是真對它沒法再保持平常心了。

    就是想及她阿父,她都沒辦法去替這家人家多想了,再被這家人家這麼惡耗著下去,她還好,至少能躲在國公府里躲一時的太平,可以後大郎二郎這兩個男丁立府立勢,就勢必還是要解決這些個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他們姐弟的人。

    與其讓他們來,還是她先動手罷。

    **

    齊君昀晚上一從宮里回來,就直接回了鶴心園。

    他進府就讓齊恫去青陽院叫人去了。

    他剛沐浴換好衣裳出來,就看到她來了。

    “你回來了?”謝慧齊一看到人就笑,還有點緊張。

    她白天讓齊昱去找人調了當年她母親出事的案情來看,這事是肯定要經過國公府下面屬臣的手的,而上面的這個主子豈能不知道?

    她是有點擅作主張了,但她也不是沒想過先跟他通報,但她怕她一提,他就會說出他來辦的話來……

    她還是覺得這事由自己來的好。

    她想自己查清楚了,給自己一個交待,如若可以,也把弟弟們的後患給斬除了。

    齊君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揮手讓屋里的小廝都退了下去。

    謝慧齊這時忙走了過來,拿了干帕站到了他身邊,朝他討好地笑了一個。

    齊君昀搖搖頭,找了個圓凳坐下。

    謝慧齊走到他身後給他擦頭發,先自己把自己給交待了,“我白天讓齊昱去調我母親當年出事的案情了,現在負責舊文書的那個主薄是自家人,齊昱沒一會給我就弄出來了,哥哥,我沒給你惹什麼麻煩罷?”

    齊君昀沒說話,只是抬起手來把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然後放回了回去,方才張嘴道,“現在順天府的府尹是三元大將軍的人,大將軍一听說我的手插到他的人的手里去了,差人在宮門前堵了我,說明日要找我喝酒談事,你說你惹了麻煩沒有?”

    謝慧齊一听,頓時干笑不已,眼楮不由往門外望,心想這時她逃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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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發表於 2016-8-29 13:44:09 |只看該作者
第135章

她這剛一心思,手就頓了一下,隨即,她就被人拉到了腿上。

    熾黃帶著微紅的銅燈下,她的臉紅紅的,齊君昀看著她尷尬得眼楮不知放哪里,伸手把她的臉別了過來,眼楮不離她的臉,淡道,“想好了怎麼賠你哥哥了沒?”

    明明什麼事他都干盡了,話也都不是正經話,但說出來的正經意味就是從正人君子嘴里說出來也不過如此。

    謝慧齊一直對他的淡定心悅臣服,不過那都是事後回想起來的事了,現下她還是又尷尬又無措。

    這方面,她實在不是他對手。

    她不說話,齊君昀也不惱,只是伸出手指把她咬緊的嘴唇拔開,隨之往下,頓了頓才又淡道,“嗯,所幸這里沒瘦。”

    “嗖”地一下,謝慧齊臉全紅了,調*戲她的人不害臊,她卻臊得眼楮都閉了起來不敢看人。

    四月的春衫已是單薄,齊君昀把手伸了進去,沒一會,听到她可憐地喊他哥哥,他也閉上了眼楮,也沒看人,手也是沒抽出來。

    等到中途,他睜開眼,看著她額頭已是冒出了細汗,他把滿是汗水的頭靠了上去,輕吻上了她的紅唇。

    這夜等到半夜他才抱了人送回青陽院,把她放到房里睡好,出來遇過祖母的房里,見里面似有火光,他也沒走,前去了祖母的房輕敲了一下,很快有守夜的嬸子來開了門。

    齊君昀阻了她的請安,往內屋走去。

    內屋里,祖母的床邊點了一盞燈。

    齊君昀走了過去把燈拔亮了一點,在一直笑眯眯看著他的祖母的視線里在她床邊坐下,把她垂在臉頰邊的銀絲撥到了耳後,淡聲問她,“孫兒擾著你了?”

    “沒,你也知道祖母老了,睡覺淺,我剛醒過來想喝口水,听到好像有人路過,就問了聲,沒想三娘就把燈給點亮了,祖母擾著你了?”老太太最後一句話問得甚是關切。

    齊君昀笑了起來,彈了下她的鼻子,方又道,“她在我那睡著了,我給抱回來了。”

    “嗯,”老太太點了下頭道,“還是要注意著點的。”

    小姑娘的名聲還是要給她留著些的。

    老太太是不在意這個的,孫兒已大,屋里又沒通房也沒侍妾,他好好的未婚妻近在眼前,長得美得就沒幾人能比得上,他若忍得下,她這才是要擔心了。

    “府里的大夫他們也說了,她身子好得緊,就是谷家姑爺也說像她長得這般高挑,心脈強韌的姑娘少得很,我看等明年你們成親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給我添曾孫子嘍。”老太太說著就滿足地嘆息了一聲。

    齊君昀笑了起來,隨後他掃了房里一眼,道,“嗯,她確是個好的。”

    生命力確實強韌。

    從河西活到京城,能把自己跟弟弟們都養得活蹦亂跳的,簡直就是個奇跡。

    尤其與她舅家一比,她家連她在內的三個小的,還有幾個奴僕都算得上好手好腳,這不是單單的運氣好就能解釋的。

    “您還是幫我看著她點。”

    齊君昀知道祖母對他的偏心,自他一回來,許是怕擾著他了,祖母把她房里太子的人都搬去母親那邊的院子去了,雖說同是在青陽院這個大院子里,但與小姑娘的住處還是隔得甚遠的,他夜里來回有個什麼走動,除了自家的這幾個人,也不會有什麼人知道。

    再則有祖母幫他看著她,他確是能放心,他事情多,她又不跟他住在一塊,他暫也挪不開那麼多的時間把心神放在她身上。

    “我知道的。”老太君拍拍他的手。

    “您喝了水了?”

    “喝了喝了。”

    “行,那您睡罷。”

    老太君見他打算要走,也不留他了,在他的服侍下躺了下去,笑著看著他幫她蓋被子。

    “好了,我走了。”齊君昀給她蓋好被子就起了身,彎著腰拍了拍她的臉,眼楮里全是溫柔,“好好睡,要長命百歲,知道了嗎?”

    “知道了。”齊老太君真真是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她能活這麼久都不死,不去找老國公爺,也是因孫子的這點好在撐著。

    多好的孩子啊,簡直跟她的老國公爺一模一樣的好。

    **

    謝慧齊第二日早上起來時,齊君昀已經上早朝去了。

    她去老太君房里,若桑已經過來給老太君梳頭了。

    若桑梳的頭好看,謝慧齊是沒這個巧手的,因此連忙在旁觀摩著,打算偷個師學著點。

    若桑見到她來,手頭梳的手勢就慢了,還會跟謝慧齊講講順著哪個方位梳會醒神清目。

    等到國公夫人跟二夫人都來了,吃罷早膳,謝慧齊就又去了東堂。

    二夫人也沒跟她提起謝侯府的事來。

    齊昱快到中午的時候又把新得手的宗卷送了過來,交給謝慧齊後,他站在女主子面前笑眯眯地道,“是胡府尹親自吩咐的師爺調的宗卷,還說以後您還有什麼要調的,盡管去拿就是。”

    謝慧齊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有些納悶地看向他。

    齊昱輕咳了一聲,往案桌前走了兩步,離她更近,聲音也放小了許多,“胡府尹應是得了三元大將軍的令了。”

    謝慧齊听到這才會意了過來,眼楮不由微微一眯。

    三元大將軍是武官大統領,朝廷就一個大將軍,這大將軍下面直接管著大半的武官,旗下三十萬軍隊都歸他統領,而另外的十萬,也就是小半才直接歸兵部管,他一直是朝廷最堅定的保皇黨,也是皇帝自己的人,也曾是皇上的武師傅。

    胡府尹如若是得了他的令給了他宗卷,這意思就是說,就是她查,皇帝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就是他不睜只眼閉只眼,三元大將軍也會擋了去?

    “長公子跟三元大將軍見過面了?”她問。

    “是,小的剛得了消息,大將軍今日也在太和殿跟皇上一起忙政事。”當然他家主子也是在太和殿的,肯定已是跟大將軍就某些事情談好了條件了。

    謝慧齊當下點了點頭,又無奈地笑著搖了下搖頭。

    老祖宗還嫌他不給她賞,卻不知他給的賞總是能砸昏她的頭,能直接把她砸得神志不清。

    謝慧齊調了卷宗是當年案情的記載,有當時案情主薄的描述,還有見證人的口述這些,前面的案請總述她看完也沒看出什麼來,不過看到了後面的案情審理,她就確定了當日事發的時間,地點,還有那日出現的謝府僕人,幾個知情人……

    她母親是在谷府也就是在舅家受辱的,但謝慧齊在看過案情上記的事發日子是十三日而不是她一直以來以為的是她娘每月回娘家的十四日後,她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頭了。

    她娘是十五日在謝府投的井,她一直以為她娘是從舅家回來的隔日投的井,但看時間,中間還是隔了兩天的。

    她娘明明是十四日才會回谷家,怎麼是十三日在舅舅家出的事?

    十三日那日她清楚記得她娘是在家里的,因為那日上午就是她教她刺繡的日子,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時辰,要到傍晚才散,她記得那日她明明是帶著弟弟們陪在她身邊的。

    這跟她記得的記憶有所出入,謝慧齊看完卷宗後,把那幾個見證人交給了齊昱,讓他去查這些人現在的還在不在,然後把蔡婆婆從國子監接回來。

    隨後,她回了青陽院,琢磨著怎麼去趟谷府。

    她還是跟老太君開了口,齊老太君听她說要去谷府看看小表弟,當下遲疑了一下就搖了頭,“這個我不做主,你去問你伯娘。”

    這時國公夫人不在青陽院,謝慧齊讓下人去找了找,才在事務堂找到了國公夫人,國公夫人正在跟繡莊的人說話,說的還是明年他們成婚要用的那些喜物。

    謝慧齊沒料現在已經開始準備了,國公夫人見到她來就拉著她听繡莊的人說給她繡的喜帕的樣式,她听了還挺尷尬的。

    這個本來是她娘家準備的,沒想國公府已經開始替她備了。

    說了好一會,等下人退了下去,謝慧齊才跟國公府人請示她去谷府看望小表弟的事。

    她也不好說她是去問當年她娘的事的。

    國公夫人听她說要去谷府,也是遲疑了一下,過了一會搖了搖頭,“這事我也拿不準,得問你哥哥。”

    之前她是不提離府之事的,許是見到他回來了,就想著可以出府就來請示了,但齊容氏卻不敢掉以輕心,小姑娘已經是連著丟了兩次命了,再有一次,誰也承受不來。

    兒子也是跟她說過了的,她若是要出府就得跟他說,所以國公夫人也不想擅作主張。

    謝慧齊一听也就知道府里看得準,要出去還真得他說句準話,也就苦著臉點了頭,沒跟國公夫人磨了。

    當晚謝慧齊自投羅網,拿著自己整理好的宗卷去了鶴心園,把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說給了他听,說罷道,“我想去問問,我娘十三日到底有沒有去谷府,那日從來就不是她回娘家的日子,如若她去了,那就是傍晚以後的事了,她白天明明陪在我跟弟弟的身邊,如若不是舅父家出了什麼事,她怎麼可能在晚上去舅父家?要知那時候二郎還不滿一歲,二郎是個貪奶吃的,隔一來個時辰就要吃一次,她怎麼可能晚上丟了二郎不管去舅家?我不問問心里不踏實,我就想問一下舅父那晚我娘到底是為何去的舅父家,哥哥,你讓我去罷,行嗎?”

    齊君昀沒出聲,把站在身前的人攬到懷里坐下,把她拿過來的卷宗從頭至尾快速看了一遍,開口道,“你沒記錯?”

    “沒記錯,絕對沒記錯的。”她在睡夢里,無數次想起母親死前的一天她們相處的時光,她甚至連那天母親對她笑著的每個樣子,每一個角度,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可能忘的。

    她有多後悔十四日沒陪著母親,就有多記得十三日那天她陪著她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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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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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嗯,我明日叫你舅父過來一趟,”齊君昀把她寫好的那張也翻過來看了看,“你當面問他。”

    “好。”這樣也好。

    “下午罷,我抽空回來。”

    “你若是忙……”

    “嗯,我跟你舅父一道過來,不忙。”齊君昀把她寫的重點看了一遍,低頭看著懷里的人,“你懷疑你母親不是自己去的谷府?”

    “嗯,”謝慧齊皺著眉頭點頭,“那日已是晚了,她怎麼可能離家?如若是舅父叫她去的,可之後我也見過舅父,沒听舅父有那個意思。”

    所以,她想當面問清楚了,她娘是不是十三日出的事,如果是,她娘是怎麼在十三日晚上在的谷府。

    如果不是十三日出的事,那就是官府的記錄錯了。

    這記錄錯了,就又得找問題了。

    現在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一樣一樣地理清楚了。

    還好她現在已有這個條件理了。

    想著,謝慧齊不由感激地朝他看去,也不管這時候兩個人的資料過于親密了,她吸了吸有點酸楚的鼻子,道,“齊家哥哥,多謝你。”

    “嗯?”齊君昀這時又在看手上她寫的東西,听到她這麼一說,又是低頭一看,見她眼楮里都有水光了,也是一怔,“怎麼說這般話?”

    “就是說說。”

    “嗯。”齊君昀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低首吻了吻她的發,“你我不需言謝,你有我,只管做想做的就是。”

    **

    齊君昀當日下午帶了谷展鏵回府,隨即讓下人去叫姑娘來鶴心園。

    謝慧齊一見到舅父,就見舅父眉毛跟眼楮都皺到了一塊,臉上全是抑郁跟愁苦,見到她行禮,也是一言不發就扶了她起來,爾後看著她就是道,“你跟左相說的事都是真的?”

    “是。”

    “案卷在哪?”

    謝慧齊被舅父那凝重的神情嚇得心都揪起來了,慌忙朝齊君昀看去。

    “谷大人,這。”齊君昀從暗屜里拿出了順天府記下的宗卷。

    谷展鏵兩步並作一步走了過去就拿了宗卷,連坐都沒坐,就著書案就看了起來。

    謝慧齊被嚇得都有點不敢動了,等他朝她招手,她才慌慌張張地朝他走去。

    “給姑娘搬個椅子。”

    房里的心腹小廝連忙搬來了椅子,謝慧齊眼楮一直盯著舅父,被他按著肩坐下去後也只心不在焉地朝他笑了笑,隨即看著舅父發抖翻案卷的手,她心都提到了喉嚨品。

    谷展鏵看過案卷,撐著桌子深吸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對著外甥女道,“我從不知十三日晚上你娘回來娘家過,我只知道十四日你娘從府里是跑出去的,你娘回去後的第二天,人就沒了……”

    谷展鏵捂著眼楮流著淚道,“那畜牲當晚是夜宿在我府里,因那日是我在宴客,同他來的還有十幾位大人,同他一道夜宿在府里的大人同時還有好幾位,你娘出現在府里,我還當她回娘家見到送客的大門大打開就自己進來了,爾後才出了那事,如若是十三日夜晚她就出現在了府里,這是絕不可能之事。”

    “那……那是案卷記錯了日子。”看著老舅父老淚縱橫,謝慧齊話也不會講了,心里愧疚得很。

    她不該提起母親,再在舅父的傷口上撒鹽的。

    “舅父,是孩兒的不是,”看著舅父別過了身子,捂著眼楮一句話都不說,謝慧齊忍不住也流起了眼淚,“我不該擾你的。”

    “呼……”谷展鏵長舒了口氣,別過頭來道,“你看看案卷上寫的那個主薄,是李伯許,我記得他,他是定始頭年的進士,風評還算尚可,這案子當時是歸他管的,許是有別的可能,你再問問。”

    “是。”

    “再問問。”谷展鏵又重復了一遍,看著外甥女,那滿是皺紋還沾著淚的臉上有一種謝慧齊看了膽顫心驚的戾氣,“我記得那一晚,你阿父偏生就不在京,我之前也邀了他十三日晚上過來喝酒,正好夜晚宿在我府里,第二日等著你娘回娘家,再隨她一道回去,可我約他那天他說那日他不在京里,府里差他那日去京郊近縣的莊子里收這個月的銀子……”

    這也是他從齊君昀嘴里知道十三日那晚才是出事之日冷不丁就打了個冷顫的原因,如若真是十三日那晚出的事,那妹夫那晚偏偏不在京的事就說得通了,有人調開了他。

    而他妹妹從就就潔身自好,心里眼里從來就只有他那個妹夫,見到男客萬萬沒有不躲之理,而且她如若是白天來的,她身邊帶著丫鬟婆子,怎麼可能有被人接近奸污之機?

    這些之前都是他想不通的,因此他連蔡婆子這些人說她們都昏了頭,說當時她們根本就被藥倒了,什麼都不記得時,他還大怒過,認為是這些丫鬟婆子被人買通了,幫著外人陷害了她們的小姐。

    現在看來,如若是十三日晚上發生的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蔡婆子她們說的話也對得上了。

    “十三日那晚,你看到了你阿娘沒有?”谷展鏵話接話,問得甚是咄咄逼人,“你還記得你最後看見她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謝慧齊被他激烈的言辭問得腦袋都蒙了,她站起來下意識就答,“傍晚我就沒見到阿娘了,大伯娘說我娘累了,早歇下了……”

    說到這,她猛地打了個激靈,眼楮下意識就去找她的齊家哥哥,看到了齊君昀之後,她眼淚就流了出來,“伯娘說我娘明日要回娘家,想早點休息,弟弟們已經送到祖母那去了,讓我自己早點睡,別調皮,我,我……”

    她當時想著母親教了她一天的刺繡,又帶了一天兩個弟弟是累了,明日她還要回娘家,一月才回去一次,得讓母親休息好了光彩照人地回去,所以那晚她也就是去了老祖母那偷偷扒著門縫看了里面一眼,還沒看到弟弟們,就被帶她的婆子提著回去了,回頭路過父母的屋子見他們的房間緊閉著,以為母親睡了不敢去打擾,就回自己的屋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白日,就听下人說母親回娘家去了,她雖郁悶母親這次去舅舅家怎麼不帶她,但當時也沒想那麼多,這時候府里有別人家的小孩來玩,她也就被叫去陪客了,一天下來除了去祖母屋里看看弟弟們,她也沒怎麼想母親的事,只管等著她回來。

    “也就是說,當天太陽還沒落山之前你見到了她,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谷舅父問話的時候聲音突然變得又快又銳利,那因半垂下來的眼瞼變得陰沉至極的眼楮這時候就跟帶了毒的刀子一樣狠戾,直直地盯在了謝慧齊的身上。

    謝慧齊當下快快點頭又點頭,說話的聲音也是快得不帶喘氣,“一直到听說阿娘沒了之前我都沒見過她一眼,十三日晚,十四日白日,十五日我都沒見到她,直到听蔡婆婆說她死了,我也沒見到她,阿父不讓我見她的尸首。”

    說罷,剛站起來的她又倒到了椅子上,雙手雙腳都發軟,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她其實後來是扒著棺口看了她娘最後一眼的,她膽大,她想著再怎麼樣她也得跟這世把她生出來的母親道個別,所以在封棺之前,她推開了棺材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就合上了棺木,再也沒看。

    她美麗賢淑的母親,身體腫得已經面目全非,只一眼她就知道為何她阿父攔著她不讓她看了,她也明白了之後她阿父為何就是死也要把那俞八爺給殺了。

    “那……”

    “谷大人!”齊君昀這時候冷冷地張了口,朝那向他未婚妻像刀子一樣咄咄逼人的谷展鏵看去,“有話好好說。”

    他家小姑娘不是那個需要他咄咄逼人的對象。

    谷展鏵這才知道自己失態了,他閉上眼,抹了把臉,朝齊君昀揖手,“是老夫失態了,讓左相大人見拙了。”

    齊君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咬著嘴臉上全是淚看著他的小姑娘看去,拍了下她的肩,方才朝谷展鏵看去,“谷大人坐著說罷。”

    “大人,請。”小廝速速搬來椅子,放在書桌前。

    “多謝左相大人。”

    “嗯。”齊君昀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

    有他一打岔,谷展鏵也從剛才的瘋魔中冷靜了下來,“說這般多,還是得找記載案情文書的這個李伯許說一說。”

    只有他記下的時間是真的,那麼他們才能確定這是預謀,這是陷害!

    而且,有一個最重要的事是,為什麼他跟他妹夫都不知道他妹妹是在十三日夜晚受的害,這個李伯許卻知道?

    谷展鏵雖然很想確定這是一件針對妹妹,妹夫以及他的陷阱,雖然這也正中了他的下懷,但他也知道這個時間太對了,對得太巧了。

    “我已經去查過了,”齊君昀這時候修長的身子往椅子里一躺,那俊美溫和的臉上這時候也浮起了點冷意,“李伯許死了。”

    死無對證。

    谷展鏵這時候眼楮一縮,又往桌上擺的那些卷宗翻去,他急忙翻了翻那些字跡與紙張的陳舊,看過後抬頭朝齊君昀道,“這看著像是八年多年的紙張和字跡,不像作假。”

    “我也驗過了,是官家紙坊供給各大衙門給用的宣紙,紙張年份也差不多就是八年到十年的年份,”齊君昀也是拉過一張看了看道,“墨跡看來也是當年官家墨坊發放出來的青墨,如若是作假,那這假做得也逼真了。”

    說到這,他把張紙劃拉一下扔回了桌面,拉過旁邊這時那低著頭不說話的小姑娘的手放到手里捏了捏,朝谷展鏵看去道,“這案宗里記下的事當年你不知情,我岳父看來也是不知道的,那麼,為何慧慧一查,這案卷就擺到了她眼前?谷大人何妨不想想,這若是真的,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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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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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

    谷展鏵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瞼垂下蓋住了眼楮,顯得陰戾至極。

    他八年前,還是一個儒雅英俊的男人,僅僅八年的時光,就把一個矜貴的名門之後熬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垂垂老者。

    謝慧齊抬起眼在舅父臉上滑過,立刻又收回了眼楮低下了頭。

    她總不敢去細看他們。

    舅父,舅母,表姐,每個她都不敢細看。

    多看一眼,再想起過往的美好韶光,心就如同被刀子割一樣地疼。

    一場禍事,把兩個家毀得支離破碎,就是再重振,她的父母不能回來,舅父那為他死的母親,他的妹妹,他死去的大兒子,都不可能再回來。

    他們失去了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的人。

    如今舊事重提,謝慧齊不是不膽怯的,怕過往那些掩藏好了的舊傷痕再露在陽光下暴曬,他們只能赤*裸*裸地疼,毫無招架還手之力,而她更怕舊事掀開,真相比認為的還要殘酷萬分。

    逝者已逝,可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卻只能承受殘留下來的痛苦,別無他法。

    眼前就是已經被生活摧殘得面目全非的舅父,謝慧齊閉著眼楮流著淚輕嘆了口氣——太難了,可活著的人還是得繼續啊。

    “左相大人……”谷展鏵這時候掀起了眼皮,看向了齊君昀。

    齊君昀正低頭給默默掉淚的小姑娘擦眼淚,听到話抬起頭看向他。

    “老夫想,”谷展鏵淡淡道,“就是人死了,這事還是得查,何不妨從陳伯光的家人身邊查一查?他死了,總不能他家人全死光了?”

    “已去。”齊君昀放下小姑娘的手,輕敲了下桌面沉吟了一下,“李家的李氏未死,之前她被李家的當家接了回去安置在家廟里,那李氏前幾日被我送進了謝家……”

    謝慧齊猛地抬起了頭,差愣地看向了他。

    谷展鏵沒她那麼驚訝,一頓之後下一刻就道,“謝家老太太受傷之事,就是她做的?”

    齊君昀頷首。

    “她的嘴能撬開?”谷展鏵急急地問。

    齊君昀搖了下頭,“我只能給李氏回謝家之事行個方便,李氏畢竟是李家的人。”

    他頂多就是在李氏想回謝家報仇的時候給她排出條路出來,更多的他就不能了。

    他之前只是想把謝家攪亂,以報謝家趁他不在時,在朝廷上和在他家里添的亂。

    但現下想來,他把李氏放了回去,也是把舊事也給放出來了。

    謝家之亂,引得小姑娘都把爪子露出來了。

    她這一露,怕也是趁了有些人的心了,所以這塵封住了,連她舅父跟父親都不知曉的案卷都露了出來。

    現在的順天府府尹也太大方了。

    而三元大將軍昨天還就這個事情敲了他的竹竿,敲了他近十萬兩軍晌,一想這個,齊君昀嘴邊揚起了點淺笑。

    他開了個頭,但最後也是被算計進去了。

    這可真是妙極。

    “哥哥……”謝慧齊蠕了蠕嘴,小聲地道,“前侯夫人沒死的話,那她現在在哪里?”

    還在謝家嗎?

    “被李家搶回去了。”齊君昀把手搭到她頭揉了兩下,臉朝谷展鏵看去,“這事里頭怕也是有上頭的手筆,你這尚書之位剛坐下,這事還是由我來罷,谷大人輕易就不要出手了。”

    到時候,如若好不容易給他弄來的尚書之位丟了,那他的一大半心血就得白費了。

    谷展鏵听了臉上立刻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他對聖上,不管是對著人也好,還是別人談起他也好,他皆絲毫不露任何情緒。

    齊君昀看著明顯跟聖上不對付的谷大人,也是搖了搖頭。

    谷大人自認為他已經把持得很好了,但聖上對著他這張臉,說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為過。

    谷展鏵是他硬抬抬起來的。

    如若不是南方出了大亂,有個巨大的隱憂在那,皇上還用得上他,要不然,谷展鏵也會成為他與皇上博奕的重點。

    但盡管南邊的問題杵在了那,皇上的動作看來也沒少,為保全他,齊君昀也只會讓他不插手了。

    “但……”

    “谷大人。”齊君昀打斷了他的話,他的口氣盡管還很溫和,但眼已經冷了下來,“听本相的。”

    說罷,也不再理會他,回頭就對著頭又低了下去的小姑娘道,“問清楚了?”

    謝慧齊抽抽鼻子,手往他那邊伸去。

    齊君昀有些無可奈何地握了她的手。

    這小姑娘啊,看著是乖巧听話,可是真是一點也不讓他省心的。

    “谷大人,回家罷,你先回去想想,想好了自己要怎麼做。”齊君昀也不強逼他,抬頭朝他淡淡道。

    他是有血海深仇要報,但他的尚書之位還懸掛在還沒真落地,戶部沒全到他手里的話,他還是先想著怎麼把權力跟人脈牢牢把握在手吧。

    “下官告退。”谷展鏵的嘴唇抿得死緊,起身揖手道。

    謝慧齊也趕緊站了起來,“我送您。”

    她沖口出聲後,又覺得不妥,不安地朝齊君昀看去,然後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他慢慢地點了下頭,她這冷不丁被他看得提起來了的心方才放了下來。

    她感激地朝他笑了一下。

    齊君昀搖頭輕呼了口氣,看著她快步朝她那舅父走去。

    事情看來是麻煩起來了。

    **

    “舅父,”謝慧齊跟著急步走的谷展鏵走到了門口,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朝他欠腰道了個萬福,“孩兒就送你到這里了。”

    谷展鏵猛地頓住了腳步,有些愴然地回過了頭,看到外甥女欠腰站在那,他張了張嘴,“啊”了一聲,又回過頭來急走了兩步,扶了她起來,“我……我……”

    “舅父想事去了,別怪我。”谷展鏵扶了她起來,他垂下眼時看到了外甥女手上那還晴晰可見的疤痕,他急急地別過眼解釋了一句,又道,“不用送了,回去罷。”

    “誒。”

    谷展鏵放下她的手轉身就轉,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看著外甥女張了口,但最終卻還是欲言又止。

    他的話說不出來。

    她已經夠為難的了。

    她一個小姑娘,能在國公府走到這步,已經很難了罷?他就是催她快點,也不是她想快就能快的……

    更何況,他都幫不上什麼。

    “好好的,不急,你們姐弟好好的就行,後面的日子還長得很。”谷展鏵最終說出了這句話就再也沒回頭地走了。

    該是他這老東西拼命給小輩們掙活路的,他沒給他們掙出來不算,還要為難她,他死了後有何面目去見妹妹,妹夫?

    謝慧齊在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鶴心園的大門口,良久,她才回過神來,再回頭時,看到了他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輕嘆了口氣,慢慢地靠在了他的懷里。

    “舅父不是心急,而是他忍太久了……”他不是對著她才咄咄逼人的,誰又能在重新面對家破人亡的禍事時能保持冷靜?

    “嗯。”軟香溫玉在懷,齊君昀低下頭吻了吻懷里小姑娘的烏黑的發絲,“那你呢?”

    她舅父是忍太久才心急如焚,那她呢?

    “我?”謝慧齊回過頭,看著他輕嘆了口氣,回過身把頭靠在他的懷里輕聲道,“哥哥,我從來都沒什麼好法子,都是命運推我到哪步,我就做到哪步,我不急,我也急不得。”

    她從來都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不過是努力地活著,走到哪步就做到哪步,她慌張心急也沒用,她下面還有兩個小的都得靠著她。

    她急了,就沒人保護他們了。

    他們已經沒有父親可以靠了。

    **

    蔡婆子已經從書院回來,謝慧齊在這天晚上揮退了守夜的丫鬟,獨留了她下來。

    蔡婆子見此就知道他們姑娘有話對她說了,但等謝慧齊一問過多年那夜的事,蔡婆子一把就跪了下來,磕頭道,“是我沒用,是我這個老東西沒用,沒護著小姐,沒護著沒護好啊……”

    說著就把頭往地上狠狠地撞,謝慧齊飛快把她扶住,她額頭還是被磕紅了。

    “婆婆,你說那晚你是被藥倒的,十四日也不記得東西,只記得十五日那日的事,可是?”謝慧齊扶著她坐了下來,死死地拉著蔡婆子的手,“你別哭,好好跟我說。”

    蔡婆子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听了這話嗚咽著點了頭,“是這樣的沒錯,姑娘。”

    “那你記得,官府找你問話的人是誰?”

    “呃……”蔡婆子抬起紅眼,見她家姑娘眉頭都皺了起來,她擦了把眼淚就立馬道,“這個我是記得的,姑娘,是李大人,他是你阿父的好友至交,他幫我們很多的,順天府一接到案子他就過來了,可惜他官位不大,拿那家人沒辦法,後來這事就不歸順天府管了,你阿父出了事要去河西,他還怪難過的,那天他也來了送了我們好幾里地,姑娘您不記得了?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書生,您抱著小二郎上馬車,還是他扶了您上去的。”

    謝慧齊這下怔了。

    她真的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

    當年她阿父被逐家門沒兩天就被勒令去河西,他們沒有什麼家當,充當路費的一半銀子是她拿母親的一些嫁妝換的,另一半,是來送阿父的那幾個好友在送了他們好幾里地後,才偷偷摸摸塞了一點湊上的。

    因她阿父是被貶,有人盯著他們不許接受饋贈,所以那天來送她阿父的人好多,一送就送好幾里地,沒法再送了,他們這些人就一窩上來,這個人給她塞幾兩銀子,那個人給她塞一串銅錢,來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就不記得來了什麼人,她當時的心神全在錢財和腳邊的大弟弟,和懷里抱著的小弟弟身上了。

    她只記得那日來了許多人,在他們的馬車走後,這些人還攔了一批來追他們的人的路,讓他們的馬車而去。

    這些都是她阿父的至交好友。

    她阿父的朋友太多了,而這個李伯許,她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他也沒找她來問過話,他記錄在案的問過話的人,也就只有蔡婆子了。

    “他是哪日找你問話的,六月十五日?”

    “是六月十五日,就是你阿娘走後不久就來了……”蔡婆子說到這憂慮地攏起了眉心,“姑娘,姑娘……”

    听她慌慌張張的,謝慧齊忙拉著她的手,緊張地看著她。

    “姑娘,”蔡婆子也是死死地拉著她的手道,“不對啊,我剛一想不對啊,你阿娘就是那天走的,可順天府來得也太快了啊,我們那天根本都沒空去順天府,我一醒過來就找你娘,是我頭一個找到的你娘,是我頭一個稟的大老爺,也是我頭一個去找人找姑爺回來的,可那個時候我根本沒去找順天府啊,我知道你阿娘是怎麼死的還是听府里的人說的,可不到半天,那李大人是來了,可就是順天府接了府里的人報來的話,那也是捕快先來啊,就是要來個重要的大人,也是府尹大人來,怎地是李大人這個主薄先來?”

    蔡婆子亂了,眼楮都茫然了起來,“怎麼是這樣的?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太怪了,太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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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發表於 2016-8-29 13:45:24 |只看該作者
第138章

“那就是……”謝慧齊順著她的話理了理,道,“也就是說,這李主薄可能是先知情的?”

    蔡婆子腦子不夠用,只管點頭稱是。

    謝慧齊再問她,也是問不出再仔細的來了,因接下來的事,跟她知道的也就差不多了。

    她這頭思忖著,看時辰不早,就讓婆子回去休息。

    第二日謝慧齊早早就起了,天還沒亮,就出了青陽院去了鶴心園,她這還沒到門口,鶴心園就出來了一批人。

    走地前面的是齊君昀。

    一見到她,還不等她張口,長公子就先開了口,“怎麼來了?”

    “哥哥。”謝慧齊忙向他走近,走到他面前時輕福了一禮,她身後的丫鬟們停在不遠處已沒動了。

    “嗯。”她身後的長發披散著,半邊都擋了她的臉了,看她像是一起來就過來了,這時候天離亮還早,他是要趕著去上早朝才起得早,但她這般趕過來送他是頭一遭,齊君昀也就沒責備她,把她臉邊被風吹亂了的黑發往耳後撫去,摸了下她的小臉,低頭問那睜著爍爍的眼楮望著他的小姑娘,“怎地了?”

    “我就過來送送你。”

    齊君昀笑了起來,這時候他也沒什麼時辰耽擱,牽了她的手往大道走去,“睡不著?”

    “是呢。”謝慧齊點了點頭。

    “以後別了。”

    謝慧齊沒吭聲,這時也快到大道上了,她見他的馬在揚著尾巴在等他,也知他們說不上了幾句話了,她把嘆息隱在了口里,又抬頭朝他望去。

    天色未亮,大道兩邊的燈光未熄,齊君昀看到了她眼里清楚的不舍,嘴邊也微微笑了起來,他俯身抬手在她的頰邊摸了摸,“好了,回去再歇一會,等我回來,嗯?”

    謝慧齊點頭,看著他上馬。

    齊君昀上馬之後看到她站在路邊,輕風揚起了她落地的紗衣,那濃密的黑發也隨風揚起,每一根都絲絲纏繞到了他的心上……

    “回吧。”從不喜回首的長公子回首朝她道。

    謝慧齊點頭,朝他欠腰,送他離去。

    齊君昀縱馬轉彎時,再回過頭時,就只看到了她身著白衫在晨風搖曳的燈光中單薄的身姿,一眼而過,他回過身彎腰兩手一提韁繩,越過河橋,朝大門駛去。

    **

    謝慧齊知道母親舊案之事必須要經過他的手,這心是提著一半也放下了一半,但這事她沒告知過國公夫人她們,也無從開口,所以什麼事也不帶到臉上,也讓幫著查案的齊昱注意著點。

    她不想拿自己的私事去煩國公府的主母們。

    這頭張異又帶著他的女兒們來國公府了,且不只是三個,六個都來了。

    那三個有兩個已經讓謝慧齊訂了親了,張異很是感激,這次特地給謝慧齊帶了許多的土特產過來,說是多謝姑娘為他家的女兒費心了。

    另外,張異這次也是為沒訂親的二妞來說親的,他說府里的一個庶子不錯,他很看得上。

    謝慧齊一听他說的那個人,心里就有數了。

    那庶子是二老爺家的,在府里的排行是六,之前國公府出事,就是由他帶了管事的出去打理外邊的事的。

    二夫人不喜歡他,但這個能力在那,要用的時候也只能派上他。

    二妞看上他,倒也不算壞事,因謝慧齊也听齊昱說過,那個庶子是長公子用的人,就這點而言,二妞在府里的日子也就是在二夫人面前難過點,別的方面于她也好,于娘家也好,也不算差。

    謝慧齊是沒見過幾個府里的庶子的,她雖在內府來去自由,有事也能去前堂走走,但她是長公子的未婚妻,後院就且不說了,庶子住的地方簡直比向南院還離內院遠,都快被發放到國公府的邊沿去了,他們在府里的身份可沒比庶女好到哪里去,內府他們要是擅自闖入,那就真不知道會怎麼死,而去前堂,只要見著這些個庶子了,可能他們避她唯恐不及不說,齊昱帶著的那群男僕也會提前叫他們走,所以可能大妞二妞她們還見過幾個庶子,她可是沒近距離見過幾個,有那麼一兩個要麼是在長公子身邊看到就一閃而過的,也就是在前堂不巧踫到,隔得遠遠的人家就撒腿就跑了。

    謝慧齊也知道府里為何妨得緊,這方面她也寧肯府里防得緊些少給自己添亂,一直一點看法都沒有。

    這時候听張大人說二妞看上六公子了,她也只管往二夫人看去,沒打算她來作這個主。

    二夫人看她依賴地朝她看來,白了她一眼,但還是點了頭,“行,你看得上就成,我沒什麼話要說的。”

    這二妞吧,這性子往好里說就是大大咧咧,說得不好听點的就是腦子是空的,什麼都裝不下,就是有人當著她的面翻她的白眼她也能當看不見,一點也不記掛。

    也不知她以後會長成什麼樣,但依現在這性子,齊項氏覺得她忍忍,還是能忍得下這麼個傻丫頭的。

    “多謝二夫人。”張異當下就喜滋滋地拱了手。

    他不出一天就走了,他是趁著上京來送貢品來送女兒的,回去還得辦公務,這下把三個訂好了親事的女兒帶走,又扔下三個小的,又扔下幾車的瓜果就走了。

    謝慧齊一看那三個看著她嗷嗷待哺的小妞們,揉著腦袋讓紅豆把她們往她們姐姐住過的院子帶……

    這三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一走,謝慧齊就靠在了二夫人的頭上無力地道,“二嬸,我都沒比她們大幾個月呢。”

    有必要看著她就跟看著她們娘似的一樣嗎?

    齊項氏拍拍她的手,一言不發,連安慰的話都省了。

    反正這種事,別找她就成。

    她這時候也是覺得佷子把她給要進府來絕對是聰明絕頂之舉,反正要是把這事安排到她手里,都別想著她能給他一個好交待了。

    **

    這廂蔡婆子想回國子監去照顧大郎二郎,但謝慧齊給壓下了。

    蔡婆子太疼那兩個小的了,兩個小的一個看著卓爾不凡一身孤傲,一個看著豪氣散漫毫無心機,但兩個心眼都不小,她親自帶出來的孩子,知道他們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比的,就是外邊普通的成人都不可能有他們的腦子活泛,蔡婆子這個面對他們毫無保留的老家人用不了幾句話,就會被他們套出來她找她回來是干嘛的。

    這事謝慧齊沒想讓他們知道。

    他們現在就該好好在國子監念他們的書。

    大郎已經跟他的世兄求好了,讓他們父親尸骨不全的黃智讓他來處理——他有那麼大的心,就得有那麼大的能力。

    現在還不到他跟二郎逞強的時候。

    沒兩天,齊昱這天就有了新的消息跟她稟報,“李伯許的家人已經找到了。”

    謝慧齊之前听說李伯許是五年前死于傷寒,之後他的空有就搬離了他為官時住的宅子,回鄉去了,所以這人不好走,但沒想兩天就有消息了,她連問,“那可是問出什麼來了?”

    “是問出事來了,”齊昱沒說現在李伯許家中家道中落了,一家人都回深山老家當原本的獵民去了,只道,“那家人說李大人當年是見過您母親謝夫人的……”

    “啊?”謝慧齊當下就站了起來。

    “這事主子那邊也知曉了,讓我過來跟您說,”齊昱頭低得甚低,輕聲道,“李夫人還活著,她說當年她家大人跟她在六月十四日那天在家中見過您的母親,只是後來這事還不等他們做什麼,俞家那邊就出手了,李大人記下的案卷當時也被人拿走了,齊恫親自去辦的這事,詳細問過李夫人的話,與案卷里所記的半無什麼出入。”

    “在家中見過我母親?我母親找上了他們?”謝慧齊撐著案桌慢慢地坐了下來。

    “是。”

    “我母親親自報的案?找的我父親的至交好友?”

    齊昱抬頭看了一眼神情虛弱的女主子,迅速低下頭,輕道,“姑娘,是這樣的沒錯。”

    “沒假?”

    “不假,”齊昱這時候也是笑不出來了,肅容道,“姑娘,恫管事是主子身邊最好的刑訊好手,他問出來的話是不假的。”

    所以這事主子才派了他去。

    “是吧?”謝慧齊腦袋一片發蒙,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齊昱把事說罷,退了下去,不一會,齊恫求見。

    “當年李大人跟李夫人拿了俞家的錢財,只是幾年後李大人就沒了,家財又散盡,李家家道中落,李夫人覺得這是俞家在趕盡殺絕,所以便把事情事無巨細都說給了小的听。”齊恫來是跟謝家姑娘解釋的,便把事情言道了一二。

    他倒不覺得俞家沒對李家趕盡殺絕,如若是趕盡殺絕,李家也不會只有一個李大人死了,他們一家還留了數條命回了老家。

    齊恫查過李家當年在京里的事,自李家得了銀財後,本來有些清貧的李家幾個兒子都成了煙花之地的常客,出入賭坊酒樓,個個都出手闊綽,還四處賒帳讓人去家中討要。

    李伯許倒是一直過得兩袖清風,只是可能也禁不住家里人這麼拖累,說是風寒死的,但說被家里人氣死的也不為過。

    不過李家認為是俞家害的他們家,倒省了他的事,他都沒使上什麼厲害手段,僅花了點銀子就把話套出來了。

    “是拿了錢的?”

    “是,姑娘。”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能讓人閉嘴的辦法,無非就是那幾樣,金錢,權力就足以把人恐嚇得一言不發閉上嘴了,而這些,當年聖眷正濃的俞家都有。

    在齊恫看來,李伯許是有幾分可憐的,他當時就是想跟俞家硬抗,他的上官也不會受理此案,而他接受了錢財被俞家堵上嘴,一是良心上過不運,還要承受背叛至交好友的愧疚,二是他錢財都接受了,卻把一直沒過上過富貴日子的家里人給敗壞了……

    死于他來說倒是解脫了。

    齊恫把事情說罷就退了下去,謝慧齊這天一天的日子都不好過,晚上回青陽院用晚膳的時候也是魂不守舍,齊老太君見她只顧著低頭用膳也不跟她問幾聲祖奶奶好不好,她朝小姑娘不停地看去,生怕她病了。

    末了,她還是沒忍到膳畢,拉著大兒媳的袖子就道,“我看我孫媳婦不舒服,你讓大夫過來給她看看。”

    謝慧齊這才回過神來強打起精神,但大夫還是過來了,把脈說她沒事,老祖宗這才放心,但她這夜也是不敢再放縱自己的情緒了,連忙跟老祖宗說說笑笑起來,才把這事帶過。

    這夜她等到半夜也沒見人回,忍不住睡了過去,清晨听到門響,听到丫鬟叫“長公子”,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醒來等了一會看到人進來,才知自己沒有做夢。

    “你怎麼來了?”看到齊君昀身著朝服滿臉疲憊朝床邊走來,然後朝她一搖首,手一伸,謝慧齊想也沒想就下了床給他褪朝袍。

    厚重沉實的朝袍一褪,齊君昀抱了她就上了床,把被子一蓋閉著眼楮就道,“讓哥哥睡會。”

    在太和殿里商量了一天一夜的朝事,他已經不行了。

    齊君昀這一睡就沒醒過來,謝慧齊等到天亮了也不好再呆到床上,從他懷里小心地掙脫了出來,跑到老太君的屋里就跟老太君說悄悄話,“哥哥清晨才歸家,在我那睡下了。”

    “嗯?”老太君眼楮一轉,叫身邊人,“三嬸子,跟院子里的介說我今日頭疼,誰也不想見,一點動靜都不想听到,都給我回去,少來擾我。”

    “是,老祖宗。”三嬸子也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心里有數得很,連忙出了門就去攆早上打掃院子的下人去了。

    “小綠,”老太君這又叫了她的丫鬟,“你去把大夫人請來,就說我找她有事。”

    “誒。”

    “行了,別擔心,今兒這院子一個外人都不會有。”齊老太君一吩咐完,就拉了她的手,這才細細問起來,“他看著累不累啊?”

    “累呢,我看是昨晚一會兒都沒睡。”

    “唉,磨人吶,當年你祖爺爺忙起來也是這般的,幾夜幾夜都不睡,我要是去催他一聲,催得急了點他還跟我生氣,忙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六親不認。”齊老太君說到這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就道,“我去看看他去。”

    **

    齊君昀直到下午才醒,國公夫人是帶了若桑去荷塘那邊去散心去了,二夫人則是在事管堂做她的事,老太君跟謝慧齊陪了他用午晚飯,把他侍候好了,這一老一少才松了口氣。

    老太君一等膳撤了,看孫兒臉色好了,這才抱怨起來,“年紀輕輕就這麼忙,不管不顧的,以後老了可怎麼辦?我看你是會忙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好好的媳婦呆在家里也都會不記得的。”

    “嗯,孫兒知道了。”長公子依舊淡定。

    “唉,說你不听的,我知道,孫媳婦,你看著他點,別讓他給累壞了……”到底是心疼他,老太君還是不忘叮吃謝慧齊。

    謝慧齊乖乖巧巧地應是。

    這廂老太君也是午睡都沒睡,一直在跟謝慧齊等著他醒來,這時候見孫兒睡飽吃好,她也是累了,沒一會就回屋補覺去了。

    謝慧齊這才跟他說上了話,等她從齊君昀嘴里知道悟王在宮里自斬一手,這下又土包子一樣地呆了。

    “一手換一命,倒是值得,他把家財盡數都交了上來,皇上應也不會追究他太多了。”齊君昀玩著手中的小手淡道。

    “那……”謝慧齊小聲地在他耳邊問他,“皇上會不會跟你過河拆橋?”

    她之前听他說過,悟王在南邊可是有私庫銀山的人。

    皇帝現在得了這麼多的銀子,有了錢修墓,可就不會再受他挾制了?

    “嗯,依皇上素來的為人,是肯定會拆的……”齊君昀朝她笑了笑。

    見他還笑得出來,謝慧齊都服了他了。

    “怎麼?”見她苦著臉,齊君昀抽出放在她背上的手,拍了下她的臉。

    “那我到時候又得帶著祖奶奶伯娘她們躲了?”謝慧齊問得甚是無可奈何。

    “離拆還有一段時日,畢竟他手頭上現有的兩筆銀都是我給他找來的……”齊君昀淡道,“現在還是要給我點臉面的。”

    謝慧齊把臉埋他懷里,嘆了口氣。

    “趁著還有點臉面,就把你的事給解決了罷……”齊君昀這時候也不再捉弄她身上了,繼爾繼續玩著她的小手,仰頭看著房頂淡道,“你母親的事,你舅父那邊也去查了,加上我這邊給你查的,你母親應該是出事之後就找了順天府你父親那手下管著牢獄之事的主薄好友,問了他一些事,就事情來看,你母親應該是被下了藥,出事醒來就想找官府的人去抓捕俞家老八,但抓抓一般人,李伯許有這個權利,但抓俞家的人就沒了,李伯許讓你母親回去之後,你母親不知出了什麼事,就投了井,這中間的事,大概也就前侯夫人李氏知道了,我明日上午有空,會讓李府的人過來一趟,到時再看吧。”

    能不能把事情查個徹徹底底,就要看李家識不識相了。

    “那這事,上面……”

    皇帝不管?

    “上面那我已問過了……”齊君昀不好跟她說,他默許了日後皇帝可以弄死他,而皇帝現在也網開一面,默許他可以把這事在幾家範圍內查清楚,就是涉及到俞家,但只要不打了他這個當皇帝的臉,都是可行的,這些心照不宣的事誰也不會說出口,他自也不會跟小未婚妻用言語道明只有他們這些人才明了的事,“他會睜只眼閉只眼。”

    “他現在就能不管了?”謝慧齊說這話時,語氣都冷了。

    齊君昀看著她,“此一時,彼一時。”

    他當時要他們這些老世家一家家敗落,所以不擇手段也要讓他們一個個滾出朝廷,而皇帝做到了。

    現在,輪到俞家了,皇帝自然也是舍得下狠手。

    這個君王,如他姑姑所說,他身上沾了俞太後的血,就帶了俞太後的瘋狂,他忍了多少年的屈辱,就帶了多大的狠毒,殺紅了眼,就沒他所會顧忌的。

    她還說等著看,這個人最終會成為孤家寡人,等到他領悟到沒人會陪著他了的時候,絕對只會更暴虐。

    而現在的皇帝已經初見倪端了——他老了,也急了。

    沒錢修墓一事,都逼得他向他這個妻佷要錢,就為了修個墓。

    他連等把那些老臣子收拾了的那一會功夫都不等。

    他把他立個太子折磨得半生不死,就是以後好生養著,也絕活不過四十去,可他這時還是一會對太子冷,一會對太子熱,現在更是拿太子的命威脅他娶太子妃,娶的還是俞家女,他父不父,終也會逼得太子也對他子不子。

    這個江山因這個皇帝已經很危險了。

    當然,他這為臣的,也不變不跟著他一道變得危險起來。

    皇帝不給他活路,可他總歸是要給自己謀出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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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9 13:45:51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李家的當家李易逍隔日就來了。

    李家在謝,苗兩家中並沒有退居下位——謝進修的長子已經跟他們家的女兒訂親,只等三年孝期過後嫁入。

    三家聯姻的關系還是在。

    本來他們三家發力,以為可以在朝廷佔據一席之位,但事情被謝家搞砸了,也可以說,被人攪渾水攪渾了。

    而國公府的長公子就是那一位攪渾水的人,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其中當的推手。

    李易逍見著齊君昀不是不怒的,但當國公府的長公子,當朝的左相跟他說只要他把當年的真相道出來,他們李家可以脫離了謝,苗兩家跟著他後,李易逍沉默了下來。

    李易逍這幾年也看出來了,他們再沉浮下去,他們家會退到連爭都沒身份爭的那一步,他就是不跟著這國公府,國公府也會動手掃清了他們。

    與其等著被人掃清,還不如再跟著這國公府再賭一把。

    在齊君昀提起李伯許記下的案卷都被國公府拿到了手里,知道國公府查出了當年事情的開頭和谷酈宜找過李伯許的事,李易逍知道這事肯定是聖上都時已經許意了,俞家已經真的不再風光如前了,這事也決然是瞞不下去了,李易逍當下就當機立斷,甚至都沒打算回去跟人商議,就把話在國公府里說了,“當年之事,是俞家找上了我妹妹,我妹妹沒跟我等商量,就自行做了主張,把谷氏藥倒,半夜送進了谷府那俞家人的床上,我也是事發後才知曉……”

    那個時候,他妹妹需要她給他收拾後面的事時才找到了他,他這才要知情,如若之前他就知情,他就是把她打傻了,也不會讓她干這等蠢事。

    可她先斬後奏,他當時也沒有選擇了。

    “謝二爺被調離京城的事,是我妹妹在謝老侯夫人面前張的口……”李易逍說到這譏嘲地笑了,看著齊君昀直接道,“那老侯夫人是個什麼貨色,長公子應是比我明白罷?”

    齊君昀神情未變,淡然看著他。

    成王敗寇,李易逍已經做好了決定,也就不凡把身段拉得低一點,對他的淡然不語也並不介意,接著捅馬蜂窩,“那老侯夫人以為我妹妹要折騰那個搶了她二兒子的女人,默許了這事的發生,十四日谷氏回來,她一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把谷氏關在了屋里,如果谷氏之事左相非要多找出個凶手來,那麼我妹妹絕不是那唯一的一個凶手,謝老侯夫人也逃脫不了干系。”

    他們李家的人是有錯,但謝侯府也別想脫離干系!

    李易逍這話剛落音,這時候,客堂內廳突然響起了凳子倒地的聲音,李易逍迅速往里面看去,眼楮徒然變得鋒利了起來。

    李家現在的當家地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轉過臉就朝齊君昀看去,“左相大人……”

    齊君昀淡道,“內子。”

    李易逍一听,也就知道里面是什麼人了。

    謝家的那姑娘。

    呵,謝二爺跟谷氏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但現在人家有了那本事攀上了國公府為她出頭,李家現在勢敗,李易逍也只得認輸,他無聲地冷哼了一聲接著道,“左相如若找他們的麻煩也好找得很,我妹妹已是恨那個老婆子入骨,她可以跟謝侯府當面對質,只是……”

    說著他轉向了那內堂的位置,聲音稍稍提高了一點,“只得還煩請左相留我妹妹一條殘命。”

    里面這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好了,李大人……”齊君昀這時候開了口,“回罷,你可要記得,過不了幾日你是要去戶部尚書下當那個侍郎的。”

    李易逍當下就僵住了。

    “當然,”齊君昀淡淡一笑,“如果李大人覺得這戶部侍郎之位辱沒了你,也大可不要。”

    如果舍不得一個妹妹,他大可不必去谷展鏵手下當那個侍郎。

    李易逍聞言深深地看了這國公府的長公子一眼,國公府才敗落幾年啊,他居然在孝期過後不久就站了起來。

    這種人如若沒有幾分手段,怎麼可能站得起來?

    當下李易逍一言不發,掀袍跪在了齊君昀的面前,又沉思了片刻,方才舉手相揖道,“下官遵令。”

    罷,他這些年為他這個妹妹操的心已經夠多的了,老父親跟老母親就算為此責怪他拿她的死賭李家的未來,他也只能擔了。

    再則,他妹妹確也算不上無辜,如此國公府跟谷家在知情若是能忍得下來,那也是怪了——還不如他親手交出去,給李家鋪條路來。

    他只能如此了。

    **

    李易逍一走,齊君昀在外頭等了等,沒等到人出來,他提步進了內廳。

    內廳里,謝慧齊看到他走近來,僵硬住了的她甚至都沒法露出個笑來,在他走近把她攬住懷後,她貪婪地在他胸前深吸了口氣,就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

    “怎麼不哭了?”齊君昀抬起頭摸了摸她干澀的眼角淡道。

    謝慧齊搖了搖頭,再開口時喉嚨都啞了,“我想接大郎二郎回來一趟。”

    該把真相告訴他們了。

    也該去謝侯府把這關系徹底地斷了。

    “要去謝侯府?”小未婚妻只一句話,齊君昀就听出了她的意思。

    謝慧齊抬起疼得連眨都無法眨動一下的眼,看著他,“可以嗎?”

    齊君昀沒說話,在摸過她冰冷的臉頰後,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以後再也不為那家人哭了?”

    “再也不了。”

    “嗯,那就去罷。”

    齊君昀的話過後,就叫了齊封拿了他的手信去國子監接人,又差了人去追李易逍,讓他帶他妹妹過兩個時辰就去去謝侯府門口等他們。

    另外他又回了青陽院,跟齊老太君說他等過一會要帶小姑娘出去一趟。

    他只有今日一日的閑暇,得把這事辦了。

    齊老太君見他提起要出去,還是問了一句,“去哪呀?”

    “帶她去把她在外面的那條禍根給斬了。”齊君昀雲淡風輕。

    “哦。”齊老太君應了一聲,腦子里還在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條禍根,嘴里去已經答了,“那好,你帶她去。”

    謝慧齊跟著他見過老太君後,就回屋換了身白衣,再出來時,發現他就站在她屋前的廊下,靜靜看著遠處的天空不語。

    謝慧齊站在他背後看了許久,直到他回過頭來看她,她才朝他笑了笑,向他走去。

    “不知道為何,”謝慧齊在被他牽住手後,站于他的身邊淡淡地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覺得我阿父阿娘已經走了。”

    他們是真的已經死了,不再陪在他們身邊了。

    她不該留戀他們了,還是放他們走罷,想來這樣的人間,他們也是呆不下去的。

    “嗯,我在。”

    長公子緊了緊手里的小手。

    謝慧齊閉著眼楮迎著風,把眼淚藏于眼底,慢慢地勾了勾嘴角……

    再過兩個月,就是到她阿娘死了九年的時間了。

    她用了九年的時間,接受了她的離去,也用了九年的時間,終于可以給她一個交待了。

    **

    謝慧齊是在半路跟弟弟們會合的,大郎二郎還不知出了什麼事,一看到她眼楮都有些急,尤其二郎剛撲到他阿姐身邊,都沒跟世兄見禮,就拉著他阿姐的手急急地道,“阿姐出什麼事了?”

    蔡婆婆一去好幾天都沒回,現在世兄又把他們從國子監帶出來,二郎一出來眼皮就直跳,老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晉慶……”大郎這時候在見過世兄之後,口氣嚴厲地朝小弟叫了一聲。

    “見過世兄。”謝晉慶干脆跪到了世兄跟家姐的腳中央,把手搭到了世兄的腿上,抬起臉就問他,“世兄,我們現在去哪啊?”

    謝慧齊這時候伸手,把半跪在另一邊的大郎傾身扶了起來,拉了她到身邊坐。

    “二郎,你坐世兄跟我這里。”謝慧齊把二郎夾在了他們中間,想著等會二郎若是出什麼事,還有他拉著。

    “阿姐跟他們說點事,”謝慧齊輕描淡寫地道,“事情是這樣的,謝侯府的老太君生病求不到太醫,就求到阿姐頭上來了,阿姐覺得不能老這樣被他們要挾,所以……”

    她把接下來她調案卷,跟調出案卷所帶出來的事盡量用很平緩不帶情緒的口氣說了出來,可盡管她再冷靜,阿郎在听到是那個什麼大伯娘跟老太太一起聯手逼死的他娘後,他還是大聲尖叫了起來,如若不是他世兄這時候已經緊拘住了他的雙臂抱了懷里,謝二郎差點拿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胸捶碎。

    “啊……”饒是如此,二郎還是在他世兄的懷里不斷死命掙扎尖叫著喊,“我要弄死那兩個,我要打死她們,她們還我阿娘,還我阿父,還我……”

    他喊著喊著就哭了,謝慧齊著急地看著他,一等齊家哥哥皺著眉喊了“住嘴”,方才把他的嘴堵住後,她突然覺得有哪不對勁的地方,心里提著股氣的她猛地回過頭去看大郎,卻見大郎臉上平平靜靜的,一點神情也沒有……

    謝慧齊順著他的臉往下看,然後在發現他的手藏在袖中後,當下想也不想就把他的手拉了過來。

    袖子下,謝晉平的手握成了一團,本來修得沒有什麼指甲的手這時候已經掐進了他的手心,現已血肉模糊成了一團。

    而這個時候,等他阿姐把他的兩手都拉過來看來後,謝晉平把手抽了出來,抽出帕子擦著手上的血淡道,“我不了,阿姐,我沒事。”

    他躲過他阿姐伸過來要幫忙的手,低著頭細細地擦著自己的手,心道,原來是這樣的。

    原來,有人這麼恨他們,恨得把他們的爹娘都奪走了。

    而他,也很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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