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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AK.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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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瀟湘冬兒]《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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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3:31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章 絕望深淵

蒼風呼嘯,白雪茫茫。浩瀚的雪原上一片漆黑,肅殺的氣息在半空中瀰漫,無數漆黑的黑木鳥尖鳴著飛過蒼茫的大地,那些絕望的聲音恍若是黑夜的精魂,在半空中灑下破碎的火焰。大風吹起獵獵的長袍,森冷的鎧甲之下包裹著軍人們堅挺的身軀,渴血的戰意在骨髓裡翻滾,熊熊的在腦海裡叫囂翻騰,血紅的圓月之下,秦楚大軍對陣在白雪皚皚的白鹿原上,狂風平地而起,捲起了漫天的雪末,像是鋒利的刀子一樣,狠狠的抽打在人的身上。

秦之炎率領著北秦三萬鐵血炎字營士兵,遙遙的站在一箭之地外,銀白鎧甲,眉目英挺,那向來溫和閒淡的臉上寒霜遍佈,有著噬人的冰冷和噴薄積壓的怒意,他冷冷的看著這邊仿若是隱沒在漆黑夜色之中的南楚大軍,突然揚聲說道 「楚離!放了依瑪兒 !」

黑暗中的王者低沉一笑,仿若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他輕輕的轉過頭去,對著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然後,一個綁人專用的十字棍就被四名士兵抬了上來。

青夏一身漆黑衣衫,面色蒼白,墨發飛揚,被死死的綁在木樁之上。突然只聽嘭的一聲,木樁被狠狠的插在雪原上,青夏衣衫單薄,俏臉慘白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下,血跡在她的臉上蜿蜒出猙獰的痕跡,長風陡然而起,青夏的長發瞬間漫天飛舞,猙獰盤旋,好似無數黑暗之蝶,揮舞著幹枯的翅膀,在九天之下轉下華麗的旋舞。

浩瀚的雪原之上,蒼白的女子衣衫染血,墨發飛揚,獨自矗立在秦楚大軍之間,在她的兩側,是當世最為桀驁耀眼的兩名傲世王者。蒼風平地而起,雪霧漫天席捲,兩年前的沙旱地一別,歷史的巨輪再一次將三人糾纏在一處,劍鋒相指之下,是物是人非的滄桑巨變,時光荏苒,風雲再次凝聚,兩軍再次對壘,所為的,卻仍舊是那一個怒髮衝冠為紅顏的理由!

「依瑪兒。」秦之炎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刻骨的憐惜和憤怒,他的目光從青夏的身上轉過,死死的盯在楚離的身上,終於還是緩緩的揚起頭來,將雙眼閉上。過了一會,再緩緩的睜開時,已經一片清明。看不出任何衝動和震怒,只是溫柔的看著青夏,森冷的頭盔下,嘴角溫柔一笑,聲音清淡但卻那樣清晰,柔和的傳到青夏的耳朵裡。

「別害怕。」

苦苦忍了太久的眼淚,終於潸然而下,滑過青夏雪白的肌膚,被北風呼嘯著吹乾。千言萬語在胸腔裡凝聚,無數的抱歉悔恨將欲衝出,可是話到嘴邊,卻找不到一種適合的表達手法。

西林辰千穿萬孔的屍體,莊典儒炙熱瘋癲的眼神,一連串無法擺脫的陰謀陷阱和永遠也無法洗去的不白之冤。在這一夜將她的堅強,將她的冷靜,將她那些引以為豪的自持和聰明完全摧毀,她不再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超級特工,她不再是那個永不服輸從不低頭的倔強女子,重重的打擊之下,她終於卸下了那些堅固的壁壘,像是一個毫無任何防備的脆弱的孩子一樣,淚眼滂沱!

這是一場由上天主導的亂世血肉的饕餮之宴,他們都是被網在其中的棋子,誰也逃不脫。

「呵……」

低沉沙啞的笑聲突然響起,楚離像是一個從地獄爬出的修羅一般,突然狀似慵懶的擺了擺手。

「準備!」樂松突然高喝一聲,所有的弓箭手聞言猛然拉滿圓弓,森森的箭頭全都對準了銀甲閃爍的炎字營,像是一群吞噬天地的餓鬼。

「放!」瞬時間,天地震怒,草木含悲,萬千蝗蝗之箭在半空中組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網,在血紅的月光之不,赫然衝向炎字營大軍,身經百戰的軍人們迅速舉起藤木盾甲,砰砰之聲響徹天地,但是儘管這樣,仍舊有流箭射入人群,一片人仰馬翻下,慘叫聲劃破天蒼穹,交織成這世間最為慘烈的樂曲。

「退後!」秦之炎厲喝一聲,帶著炎字營向後退去,到了射程之外才停下腳步,楚離將青夏放在楚軍的最前面,這就斷送了秦人弓箭反擊的機會,如今的戰局,完全是一面倒的趨勢,即便秦之炎再是世無匹故,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哈哈!」楚離突然朗聲太笑,聲音放肆的迴蕩在白鹿原的荒野之上,「大名鼎鼎的炎字營原來這般的不堪一擊,盛名之下,真是令人失望!」

秦之炎高居於戰馬之上,仍舊是那副沉靜的表情,沉聲說道:「楚離,放了依瑪兒,這不關她的事,像個男人一樣與我一戰,不要牽連於她。」

「我並沒有怎麼樣她啊。」楚離突然冷笑著,帶著戲謔的口吻說道:「能殺她的人,只有你!」

「來人!」楚離突然眉梢一揚,時那幾個士兵使了個眼色,爆裂喝道:「既然三殿下深夜前來,就讓我們好好的親近親近。」

樂松戰旗一揮,四名士兵一把抬起青夏,走在楚軍之前,身後跟著南楚大軍,一步一步催命般的向著炎字營走去。

戰旗一揮,停住,彎弓,搭箭,利箭瞬間如蝗蝗密雨,再一次凶悍的劃破天際。

炎字營慌忙後退,儘管有盾牌擋隔,但是仍舊有人受傷。鮮血瞬間在黑夜裡瀰漫,食腐的鷹鴆在半空中盤旋,等待著死亡過後的華麗盛宴,人命如同麥子一般層層倒下,血腥的氣味頓時衝進四肢百骸,痛徹骨髓的疼痛從脊樑爬進大腦,瘋狂的撕扯著青夏的每一條神經。青夏瞪大雙目,目赤欲裂,突然猛地轉過頭來,怒視著楚離,厲聲尖姹道:「楚離!不要給我一個恨你的理由!」

楚離冷冷的轉過頭來,目光寒冷,帶著嘲笑的不屑,邪魅的輕哼道:「恨我的人太多了,也不差你一個,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短暫的力氣喪失、渾身酥軟漸漸過去,青夏的眼睛漸漸清明了起來,她冷冷的望著楚離,幾乎是狠狠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從不欠你什麼,從蘭亭大殿開始,就是你一直在不停的逼迫於我。我的所作所為,蒼天可鑑,日月可表,你但凡還有一絲理智和頭腦,早晚會明白今日所做的一切有多麼愚蠢。」

楚離冷哼一聲,連話都不願意再多說一句,只是再次決絕的揮下手去,漆黑的箭雨覆蓋天際。

秦之炎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利箭像是暴雨一般的席捲而上,青夏頓時失聲尖叫,對著秦之炎大喊道:「走啊!」

再也忍耐不住胸腔裡絕望的噴發,青夏淚流滿面,聲音悲慼的無法自抑,悲涼的對著秦之炎說道:求求你,走吧,離開這!秦之炎,依瑪兒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秦之炎不動如山,眉目英挺,平日裡看起來略顯孱弱的身軀陡然間好似高山一樣的穩穩矗立,決絕凌厲的面對著嗜血凶殘的楚人,像是一隻搏擊颶風的白鷹,有著堅韌不屈的意志和眾神仰望的頑強。

青夏的眼淚滂沱而下,身軀劇烈的掙紮著。楚離陡然間怒從心起,沉聲喝道:「既然你想找死,我何不成全你?來人!投石機伺候!」

原本準備攻打白鹿堡城牆的投石機瞬間被搬上這茫茫的平原,楚離厲喝一聲,巨大的石塊就像是咆哮的洪水一樣砸向炎字營!霎時間,血光瀰漫天地,刺耳的慘叫聲淒厲的九天之上,無數的精魂於蒼穹上絕望的叫囂,長風呼嘯,血泥糅雜,噴薄的花白腦漿和炙熱的軍人鮮血,在炎字營內灑下跌宕的血霧。女子的尖叫聲迴蕩在浩瀚的雪原之上,一切都像是末日的吟誦,充滿了絕望的殺戳和嗜血的瘋狂。

楚離的大笑聲激盪雲霄,這一刻,莊典儒的希翼終於成為了現實。那些狂熱的逆天者終於用他們瘋狂的靈魂成就了這個滅世的黑暗王者,殺死了他人生中的全部希望之後,他終於深深的淪入了魔道之中,像是一個嗜血的瘋子,完完整整的被殘忍吞沒。

「不!」青夏厲聲尖叫,聲音淒厲,好似鬼哭,看著亂石之中秦之炎的身影,一顆心幾乎被人狠狠的抽緊,她的腦袋幾乎要爆裂開,突然回過頭去,狠狠的怒視著那些殘忍的儈子手!

女子的眼神瞬時間如天山頂上的積雪一樣冰冷,在漆黑的夜色之下有著刀鋒一樣冷厲的寒芒,穿透層層的血腥和黑暗,帶著毀天滅地的憤恨牢牢的釘死在那些楚軍身上。這些,都是曾經和她親密無間的黑衣衛,有很多還是她從軍機大營中親自挑選提撥的,她交給他們武功謀略,交給他們各種防禦戰術,交給他們簡單的機械道理,為他們改良各種精銳的武器,甚至,就連這個可以在平地使用,射程極近卻威力巨大的投石機,都是出自她的手,可是這一刻,他們卻用她親手製造而出的東西,來殘忍的殘殺她所在乎的人!

這群魔鬼!瘋子,一群喪心病狂的毀滅者!

「我不會放過你們!」女子的寒聲彷彿是詛咒一樣在兩軍之間爆裂響起,長風鼓動,墨發猙獰,蒼白的女子嘶聲厲吼:「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我不會放過你們!」

一名曾經被青夏親手提撥的小兵頓時大驚失色,長久以來對女子的佩服和敬仰在這一刻通通化為了恐懼,手一陣顫抖,頓時撥動了投石機射成的機括調解盤,只聽嘭的一聲,巨大的石頭像是小山一樣頓時彈起,直衝天際,這不是遠距離攻擊的高度,它像是一個呼嘯的野獸一樣在高空中旋轉,突然升上最高處,猛然下墜,向著被牢牢的綁死在楚軍之前的青夏就猙獰而去!

「啊!」

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定格,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那顆滾動的巨石,青夏猛地揚起頭來,蒼白著臉,直愣愣的看著那顆巨大的頑石!

「姑娘!」黑衣衛突然齊齊驚恐厲吼,將楚離的聲音掩蓋了下去,原本滿面譏笑的男子面色登時慘白,眉頭緊緊的抽緊,他微微一愣,然後猛地向著青夏的方向衝去!

「依瑪兒!」秦之炎怒喝一聲,瞬時間,好似一陣旋風一般,清冷的男子像是發怒的豹子,從未有過的狼狽表情猛然出現在他的臉上,巨大的爆發力陡然憑空生出,他的身體已經化為了一道閃電,在漆黑的夜色中劃出一道白亮的痕跡,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向著那個在黑暗中仰望死神的女子,伸出蒼白但卻堅定的手去。

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那些溫暖的記憶,那些炙熱的情感,那些還沒有出口的話語,都在鞭策著他,在他的腦海中嘶吼著。快一點,再快一點,可不可以再快一點?蒼天,如果你真的有眼,那麼就請給我這一點時間,只要一炷香,不,半柱香,不,只要一瞬間就好,只要一瞬間,只要讓我救下了她,我願意拿我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通通與你交換!

電光石火間,所有的一切都幾乎像是一場龍捲風暴,只聽霹靂一聲巨響,大石就猛的砸在了捆綁著青夏的地方!

寒風呼嘯,大雪翻飛,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只見秦之炎一身森亮白甲,頭盔掉落,發鬃散亂,一張臉孔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可是,他的身體卻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個要四個壯士才能抬起的十字木樁,竟然被他生生撥出,背在背上!

差之毫釐的巨石就落在他捫的面前,猛砸下之後,還有向著兩人轟然滾去的趨勢。然而秦之炎一手背著後面的木樁,一手卻堅挺的推在比他的身體不知道大了十幾倍的巨石上,像是一個靜止的書畫一樣,生生的頓住了那個夾雜著萬鈞之力的巨石的腳步。長風捲起他的長發,他的神志幾乎飛到天外,兩耳轟隆,眼睛充血,突然,一口溫熱的液體猛然噴出,嘩的一聲全都灑在那塊巨石之上!

「殿下!」爆裂的聲音陡然從背後響起,無數炎字營大軍像是潮水一般猛地衝上前來,而之前還凶殘的阻止他們腳步的南楚黑衣衛,卻沒有半點動作,只是愣愣的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戰勝這樣自然的威力的,不是武藝,不是身手,不是謀算天下的頭腦!

是堅韌,是毅力,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破釜沉舟、不顧一切的狂熱!青夏仍舊被綁在木樁之上,趴在秦之炎的背上,感覺著他堅挺的背脊,感受著他鋪天蓋地的炙熱和堅強,看著他觸目驚心的鮮血,彷彿被刺激了一樣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終於,她張開顫抖的嘴唇,驚恐的尖叫出秦之炎的名字。

「轟隆隆」一聲巨響,身下的大地突然發出破碎猛烈的聲響,眾人驚悚的望去,只見承載住那塊巨石的雪地,突然震動了起來。被這樣的力量衝擊,這堆積了幾千幾萬年的白鹿原雪地,終於也開始鬆動了起來,天地似手震怒了一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只聽轟隆一聲,那塊染血的巨石就猛的下沉了下去,轉瞬間,就被皚皚的白雪深深的吞沒!

巨大的溝壑猛然崩裂開來,沿著南北方向,裂出了長長的一道深淵,黑洞洞看不到盡頭,秦之炎背著青夏,站在深淵的邊緣,只差一步,就會被黑暗一同吞噬。

然而,在小山般的巨石猛地下沉之後,巨石的另一邊,一名墨甲濃眉的男子面色慘白的立在那一邊,他的手,還在保持著想要拉扯的姿勢,只是對著一條深深的溝壑和青夏、秦之炎兩人,他這個姿勢,突然間顯得是那麼的刺眼和可笑!

只差那麼一秒,只是一剎那的忡愣和猶豫,她就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那條幽深栗暗的溝壑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一樣,在嘲笑著他的軟弱和恥辱。

「呵呵……」

低沉沙啞的笑聲突然響起,楚離像是魔鬼附體一般的慘聲笑了起來。

猛烈的震動,使身上的束縛頓時放鬆,青夏一個巧妙的手法,就從捆綁中掙脫出來,穩穩的站在地上,她剛剛一脫離開木樁,秦之炎的身體頓時像是一個傾倒的大廈一般,猛地倒了下去。

「秦之炎!」青夏一把抱住秦之炎的身體,淚水滂沱而下,聲音破碎絕望,充滿了痛徹心扉的恐懼!

秦之炎面孔慘白,比天山上的積雪還要冰冷,可是他仍舊努力的睜開眼睛,眼神微弱,看著青夏的淚眼,緩緩的咧開嘴角,輕輕笑了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擦拭掉青夏眼角的淚水,聲音沙啞,但仍舊是那麼溫柔,他微笑著輕聲說道:「別害怕,沒關係。」

話音剛落,一口鮮血猛然噴出,灑遍青夏潔白的手腕。

天地間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間爆裂,巨大的刺痛在心裡掙脫,她猛地抬起頭來,像是夢魘般盯著眼前的男子,聲音尖銳,帶著冷冽的寒芒,一字一頓的恨聲說道:「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漫天的風雪轟然捲起,大地蒼茫一片,楚離冷笑一聲,嘴角譏笑的牽起,突然猛地揚起手中的長槍,斜指著青夏和秦之炎,寒聲說道:「我用不著任何人原諒!」

「叮」的一聲銳響,青夏一把抽出秦之炎的長槍,兩柄閃動著銀芒的長槍猛然交擊在一處,像是黑夜裡的兩條長龍,有著欲噬人的光澤。

就在這時,隆隆聲頓時又再響起,兩人齊齊一愣,然而還沒等他們有任何反應,青夏腳下的雪原陡然崩塌,來勢之迅猛讓身手矯健的女子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猛地順著地壑直直的掉落下去。

青夏!「楚離猛然大叫一聲,可是隔著巨大的溝壑,根本就來不及伸出手去。

電光石火間,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伸出蒼白的手來,猛地狠狠的拉住了青夏的手腕。

這一幕的場景,是多麼的熟悉,明黃的黃土大殿,幽黑的萬丈蛇窟,秦之炎蒼白的臉,是那麼的可怕。

歲月輪迴,上蒼戲弄,青夏睜著眼睛,看著秦之炎的鮮血大口大口的吐出,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她的心幾乎被人生生的掏出來扔在雪地裡。

這一次,不可以再這樣傻了。蒼白的女子輕輕的笑了起來,眼睛溫柔的看著秦之炎的臉孔。

再也不可以,那麼傻了啊!

另一隻手猛地扳向秦之炎的手掌,一個巧妙的小擒拿手就掙脫出自己來,地心引力頓時間作用在青夏的身上,秦之炎的身體也陡然向前,想要隨之跳入,可是身後的炎字營瞬間有無數雙手拉住他們的主帥,只能睜著絕望的眼睛,嘶聲厲吼,狀若癲狂。 黑暗漸漸吞噬著美麗蒼白的女子,或許,就要這樣死了吧,死在一片冰冷的深淵之下,孤零零的,乾乾淨淨的,凍死在這深淵的地穴裡。這樣也好,青夏淡淡一笑,早就活的多了,秦之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真想對你說一句,我是多麼的愛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一個被人下了詛咒的女人,我的一生都在與鮮血殺戮為伴,這樣的我,怎麼配站在你的身邊?你是這世上最最高潔的生命,就讓我的死,來洗淨你身上的凡塵,你還是你,氣度雍容,超凡脫俗,你是我心中最後的救贖,光我一生的信仰和神邸,只要你還活著,我就甘願沉入地獄,受盡千番烈火的炙烤,來贖掉我身上的纍纍血債!

然而,呼嘯的風聲突然停滯,身軀一震,竟然不再下落,青夏猛地睜開眼睛,猛然對上了楚離暴風雨一般的黑眸。好似末日使者一樣的男子雙眉緊鎖,他一手緊緊的抓住青夏的手,另一隻手握著長槍,槍桿深深的紮在溝壑的雪壁上,身軀玄在半空,臉上青筋迸現。在生死的最後一刻,這個未被自己注意到的男子,竟然決絕的跳下身來,拉住了她下沉的身體。

「上天入地,天宮地獄,你都別想再從我的身邊逃走!」

陰鬱的男子咬牙切齒的沉聲說道。

只聽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深壑陡然崩潰,兩人急速下降,瞬間就被大雪覆蓋!

高貴的神邸在天空中叫囂,這是黑暗絕望的深淵,就讓兩個心底同樣黑暗的人,一同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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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4:04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死兩離

天地間一片死寂,入目是一片蒼茫的雪白,腳上的刺痛突然尖銳的傳了過來,臉色蒼白的女子緩緩的睜開雙眼,短暫的暈眩之後,就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動物,正張開鮮血淋漓的巨口,狠狠的咬在她的腳踝上!

身體搶在思維之前做出了反應,頓時摸出了腰間的柳葉飛刀,凌厲的就射向那隻潔白的小獸。

嗷的一聲慘叫,飛刀猛地狠狠的插進小獸的腹部,雪白的類似於小狗一樣的動物頓時向一旁倒去,嗚嚥了兩聲,似乎在奇怪這個原本已經死去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動起來一般。可是畢竟是有了畏懼,繞著青夏轉了兩轉,示威的憤恨了兩聲,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小獸突然尖鳴一聲,就向著遠方跑去!

青夏頹然鬆了口氣,想來在這樣冰冷的環境裡已經將自己凍傷,不然方才那一刀是絕對足以取了那小獸的性命的,這樣野生的野獸向來狡猾,若是讓它們逃脫然後回來報仇,自己就真的大難臨頭了。

不過若不是它不知死活上來咬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這茫茫的雪原裡被無知無覺的凍死了吧。

青夏自我安慰的想著,緩緩的站起身子,四下的打量起這個地方來。

看來是兩軍的交戰,尤其是投石機的使用,引發了大地的崩塌。

這時代的白鹿原和青夏記憶中的黃土高原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在西川壓糧隊的時候,她就輾轉的發現,這時代的所有帝王,都十分有先見之明的注意到了對環境的保護,這一點,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在這裡所有的農耕開發,林木的採伐,都是在有限度的進行,所以水土流失的現象在此時沒有半點顯現,將來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在此時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平原。

而白鹿原這塊地方,由於地理結構的特殊,形成了常年的凍土地表,相當的脆弱。所以,在遭到大規模的重擊之後,雪原開裂,帶動凍土的地層瓦解,就裂開了這樣巨大的口子,將她吞沒其中。說起來,還真是百年不遇的倒霉。

不知道落了有多深,仰頭望上去,只是一條灰白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天空,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大雪,在上面時看到的那條地壑不過是兩三米的寬度,可是下面卻很寬闊,足足有三四十米,兩側極為狹長,且七拐八彎,一眼望不到邊際。

想來自己落下來的時候,溝壑兩旁的積雪一定一同崩塌,自己這才倖免於難的沒有摔死。她四下張望了一圈,只見一道長長的痕跡,橫在雪地上,遙遙的指向一片狼藉凌亂的雪堆。青夏頓時醒悟,看來自己是被大雪掩埋了,那隻白色的小獸應該是聞到了自己的味道,才將自已從雪堆裡拽了出來,費了好大的勁,剛想要大吃一頓的時候,卻把自己咬醒了,還挨了一刀,真是有夠倒霉。

那小東西看起來不過小狗一般大小,沒想到竟然那麼大的力氣。

青夏突然有些後悔刺了它一刀了,怎麼說,它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這裡,青夏突然一愣,瞬時間好像有一顆刺一樣狠狠的插在腦袋裡,她的面色登時變得雪白,記得當時掉下來的時候,楚離是跟自己一起掉下來的,那麼現在,他在哪裡?

青夏猛地從地上跳起身來,顧不上去想別的。她幾步跑到那個雪堆旁邊,手腳並用的翻找了起來。

地壑裡的陽光十分暗淡,現在外面也許只是下午,可是這裡面卻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青夏手腳麻木的站在雪地裡,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蒼涼,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過看身體並沒有凍僵,就知道時間並不是很長。楚離和自己一同掉下來,那就不應該離自己太遠,可是她幾乎翻遍了方圓十幾米的地方,仍舊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被埋的太深,青夏按住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若是太過於激動和慌亂,只能加快兩人死去的速度。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空氣裡的溫度越來越低,青夏昨晚為了行動方便,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夜行衣,此刻寒風呼嘯,不斷的吹在她的身上臉上,她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很快自己就會被凍死了。

摸出身上的火摺子,微弱的光芒驅散了一片黑暗,青夏哆哆嗦嗦的抱著肩膀,緩緩的向前走去,將搜索的範圍漸漸擴大。

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

青夏整個臉頰都已經被凍僵了,她站在雪地裡,一雙腳已經被凍的失去了知覺,深壑之中的冷風呼嘯著,比外面還要寒冷,青夏已經被凍透了,可是還有那麼一絲意志在苦苦的支撐著,讓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

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見,不能一輩子帶著對他的愧疚活下去,就算是屍體,也要翻出來。

蒼白的女子面容堅韌,緩緩的沉吸了一口氣,撥出了靴子裡的匕首,雙手在臉上狠狠的搓了一把,眼睛在地上搜索了一遍,一眼就掃到了那隻小獸蜿蜒逃跑的痕跡。

兩人一起掉下來,不可能一個人就會憑空消失不見,除非被小獸拖回了洞裡。

追蹤向來是青夏的拿手好戲,何況在這樣茫茫的雪地裡,不出片刻,就給青夏發現了拖拽的痕跡,她順著雪痕漸漸向前走去,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藉著微弱的火光,看到那些野獸的巢穴。幾隻綠瑩瑩的眼睛突然出現在黑夜裡,青夏手握著匕首全神貫注的緊盯著那幾隻野獸,微微半伏著身子。還沒等她做好準備,那些野獸就呼嘯著集體衝了上來。

尖銳的鳴叫在半空頓時響起,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像是一柄柄利刃一樣向著青夏衝來。原本的僵硬和寒冷霎時間不翼而飛,多年的原始叢林作戰經驗,讓她對任何豺狼虎豹都有著精銳的作戰能力,嬌小的女子眼神銳利,聽聲變位,頓時飛身而起,兩腳成剪刀狀,猛地就夾住一隻野獸的脖子,腰力一擰,只聽咔嚓一聲,一隻野獸登時掛了。一旁的野獸哀鳴一聲,張開大口猛地咬了上來,一口咬在青夏的小腿上,青夏冷然一哼,匕首由上轟然插下,一下就扎透小獸的頭顱,大股的鮮血飛濺而出,青夏猛甩了一下被咬的小腿,只聽哐榔一聲,一顆碎裂的牙齒從小腿上掉了下來,原來那野獸竟然咬在了綁在小腿上的刀鞘上。

身旁還圍著三隻體型稍大的野獸,青夏眼光森寒,緩緩的向著洞穴走去,幾隻野獸隨著青夏的腳步緩緩退後,似乎在小心的警惕著什麼。然而眼看著青夏就要靠近他們的洞穴,頓時間群起而攻,其中還有一隻腰腹帶血,正是之前被青夏傷了的那一隻。

顧不上什麼知恩圖報了,青夏暗道一聲得罪,眉眼凌厲,雙手匕首森寒,只聽尖銳的哀鳴聲接連響起,不出片刻,就留下了一地的鮮血獸屍。

沒有了阻礙,青夏點起火摺子,大步的向著洞穴走去,越接近洞穴,風聲越小,沒有大風揚起的積雪,這裡被拖拽的痕跡越發的明顯了起來。這處既然有生物生存,就說明以前必定不是地下深淵,想必是一處山洞之類的。青夏扒開擋路的積雪,一個漆黑一片的幽深山洞頓時出現在眼前。

這個山洞大約半人多高,青夏貓著腰剛一走進去,刺鼻的血腥味道猛然衝進了她的鼻子裡,女子臉色一白,頓時在山洞裡奔跑了起來。幾雙深綠的眼睛緩緩出現在眼前,青夏伸出手中的燈火一照,見是三隻幼獸,正遠遠的看著自己,一邊嗚嚥著一邊呲牙咧嘴的示威,可就是不敢靠上前來。

青夏也不會理會它們,見沒什麼危險,就向著內部走去,誰知剛走了一步,腳下突然踩到一個東西,有此粘稠,還有些柔軟,青夏眉頭一皺,彎下腰去,湊近火光一看,臉色登時變得一片慘白。

只見被染的血紅的雪地上,一隻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斷手,正破爛不堪的躺在雪地上,散發著令人噁心的腥臭。

仿若是一個驚雷猛地炸在自已的腦海之中,女子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她的呼吸漸漸急促,心跳好似打鼓一般,不可置信的望著那隻斷肢,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冰涼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青夏一邊搖著頭,一邊小聲的嘟囔著:「一定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像是癲狂的瘋子一樣,踉蹌的向前奔去,然而剛過了一個拐角,瘦弱的女子就頹然的跪在了地上,周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好似漫天驚雷全都齊刷刷的砸在她的頭頂,她像是傻了一般,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顆心,就那麼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遍地狼藉的屍首,手腳都已經被撕扯下來,半邊頭顱已經沒了,整個臉孔被咬的一塌糊塗,胸腹被刨開,腸子流了滿地,一條大腿已經被吃的只刺下森森的白骨,向來號稱大陸第一甲的南楚墨鎧,像是一堆廢鐵一樣被扔在一旁。

周圍那麼靜,只有那幾隻小獸輕微的低吼聲在空氣裡緩緩響起,蒼白的女子好像是傻了,她獨自坐在狼藉的地面上,愣愣的不言不語,眼珠不轉,雙眼無神的望著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嗷的一聲吼,一隻小獸突然猛地衝上來,呲的一聲就咬在青夏的小腿肚上,鮮血猛地流了出來,飛濺滿地。強烈的疼痛刺激了呆住了女子,她回過頭去,只見那隻小獸眼神凶狠的望著她,正在拚命的向後撕扯著她的腿肉,電光石火間,鋪天蓋地的憤怒和絕望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席捲了她的全部神經,她猛地跳起來,一腳狠狠的踩在了那隻小獸的腦袋上。

咔嚓咔嚓的骨頭碎裂聲不斷響起,青夏幾乎是瘋了,她抱起地上石頭,一下一下的拚命的砸在那隻小獸的屍體上,血肉模糊,漿液崩裂,另外兩隻野獸尖銳的吼叫和著女子瘋狂的嘶吼像是地獄裡的群鬼夜哭一般,有著慘烈的絕望和破碎的痛苦。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要殺死你們!」

凶狠的眼神猛的盯在另外兩隻縮在角落裡的小獸的身上,青夏像是餓極的狼,一把抽出匕首,身手矯捷迅猛如電的抓住一隻通體潔白的小獸,對著它的肚子就狠狠的紮了下去,鮮血飛濺,慘叫哀鳴,響徹了這個不知幾千幾萬年從來沒有人涉足過的地方。青夏滿頭亂發飛舞,眼神充血,仿若是地獄修羅,那隻野獸很快就分辨不出原本的樣貌,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拋開已經死去的野獸屍體,青夏狠辣的眼睛凝聚在最後一隻餘孽的身上。人若是發起狠來,連鬼都要退避三舍,那隻小獸還不如滿月的小狗大,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拚命的向著牆角裡擠去,兩隻綠瑩瑩的大眼驚恐的望著青夏,小聲的嗚嚥著,連聲音都帶著止不住的顫抖。

青夏滿是血污的雙手緩緩的向著那隻小獸伸去,索命的冤魂一般,連眼睛都是血紅色的。

尖銳的哀鳴猛然響起,雪白的小獸在青夏的手裡不斷的掙紮著,一雙眼睛驚恐絕望,帶著巨大的不可掩飾的祈求和求生。青夏的理智瞬間回籠,她愣愣的望著那隻小小的野獸,心彷彿被人用巨大的鎚子狠狠的砸成了粉末。

一滴眼淚,就那麼瞬間落了下來,滾過她滿是鮮血的臉孔,像是一粒晶瑩的珍珠。她陡然想起了當年的黃土大殿,在那座幽深惡臭的蛇窟裡,自己也是這般瘋狂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如今時光彷彿是倒轉了一般,可是面對著楚離支離破碎的屍體,還會不會有人衝出來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如果是噩夢,就請讓我快點醒來吧!

這個夢太長了,我在裡面苦苦的跋涉,苦苦的與天掙命,可是上蒼似乎有意在戲弄我一般,盡其所能的將一切痛苦,一切絕望,都堆積在我的身上。我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夠堅強夠努力的挺過所有的痛苦,就終究會有雨過天晴的一天,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一生,就是一個不知道自己身纏絲線的傀儡,唱著別人欽點的戲碼,永遠也沒有終結的日子。

「嗚……」小聲的嗚咽突然響起,雪白的小獸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輕輕的舔在青夏的手上,青夏微微一愣,緩緩的垂下頭去,那隻小獸見了,使了好大的力氣從青夏的手中抬起短短的小脖子,柔弱的舌頭舔在青夏的臉上,就像是要抹去她的眼淚一般。

痛苦的情緒瞬間決堤,青夏一把抱著雪白的小獸,再也忍耐不住的放聲大哭、

心裡的痛在擴大,擴大,她原本以為自己是恨他的,怨他的,他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暴君,主宰了她的一切,他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推到了絕望的深淵,用帶著倒刺的鞭子將自己的心抽打的支離破碎。他從來都不肯相信自己,一次次的懷疑,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用那種冷冽的眼神鞭笞著她的自尊她的叛逆,那些狠辣的語言,那些絕情的話語,像是一顆顆子彈,將自己射的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可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他們兩人不過是一柄雙刃劍,他拿著這端在刺傷她的同時,自已也是在流血啊!

她總是去責怪他對她的蔑視,他對她的冷酷,他對她的不信任。可是依瑪兒,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信任他嗎?從始到終,你可曾相信過這個為你撕去了自尊,撕去了驕傲,為你生為你死的男人了嗎。

痛苦在瘋狂的蔓延,可是青夏知道,即便她痛的死了,那個男人也不會再站起來,再睜開眼睛,和她吵架、動手、對罵了。

他已經死了,躺在冰冷的雪地裡,被撕成一片一片的碎末,被禽獸果腹,死無全屍!

我是那麼恨你,恨你張揚趾扈、恨你自私冷漠、恨你的懷疑、你的冷酷、恨你從來不曾將你的想法告訴我。可是我從來都不想讓你死,我不想看著你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哪怕你起來罵我,哪怕你起來繼續和我打架,哪怕你用那種譏諷冷漠的眼神望著我。從今往後,這個世間,再也不會再有這麼一個人,肯跟我對罵對打,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摔跤了。

楚離,你說過了,從今往後,無論是天堂地獄,我都別想再逃離你的身邊,可是現在我就坐在你的身邊,為什麼你卻要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我以為你夠堅強,我以為你會信守你的承諾,我以為這個萬惡的男人會無恥的糾纏我一輩子,可是現在你就這樣躺在我的面前,我連你的屍首都不能收攏起來,我甚至找不到你的另一隻手,楚離,這地方這樣冷,到處都是寒冷的積雪,到處都是肆虐的狂風,我該怎樣活下去,以後的日子裡,懷著對你的內疚對你的虧欠,我又該怎樣活下去?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瘋子!為什麼要跟著我跳下來?為什麼要陷我在這個絕望的境地?

淒厲的慘叫聲從女子的嘴裡瘋狂的嘶吼而出,她抱著那隻剛剛被她滅了滿門的小獸,坐在一片狼藉的屍首之中,瘋狂大哭。

狂風在洞外怒吼,彷彿是幻聽了一般,一個飄渺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青夏猛地抬起頭來,楚離,是你回來了嗎?

她頓時衝到那具破碎不堪的屍首旁邊,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觸碰哪裡,終於還是抱起了那具早就支離破碎的身體,眼淚大滴的滾落在屍首之上,瘋了一樣的大叫。

「楚離,你回來了嗎?你起來啊!你起來啊!」

雪白的小獸在後面不停的咬著她的衣服,像是感覺到什麼危險一樣,驚恐的嗚嚥著。可是青夏已經聽不到週遭的一切了,巨大的打擊讓她的神智早已模糊,她彷彿聽到遙遠的風中有人在大叫著自己的名字,她雙眼冒出光芒來,死死的搖晃著那具屍體,大聲的叫道:「楚離,你起來啊!」

幽暗的洞口瞬間變得漆黑,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外面微弱的光芒。

「青夏?」低沉的嗓音不可置信的在身後響起,痛哭中的女子如遭雷擊,不可置信的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青夏?」聲音漸大,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

青夏像是一隻木偶一樣,她緩緩的,機械的,身體幾乎都在顫抖著的,回過頭去。

楚離一身墨色鎧甲,劍眉星目,臉若冠玉,背著光站在洞口,像是一座光輝的神邸。

青夏幾乎傻了,她夢魘般的看了眼自己手裡抱著的血肉膜糊的屍首,又抬起頭來看了眼站在洞口的男子,驚愕的合不攏嘴。

「青夏!」低沉壓抑的聲音頓時響起,一陣猛烈的寒風橫貫入體,楚離臂膀堅硬,猛地衝上前來,將青夏緊緊的抱在懷裡!

「楚離?」

青夏的聲音那麼小,她的頭那麼疼那麼疼,裡面好像有東西在不停的爆炸一樣,她將頭枕在楚離的肩膀上,輕聲的問他,似乎也是問自己一樣。

「我是在做夢嗎?」

大風呼嘯,白雪紛飛,天地間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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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4:48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暖洞春陽

這一天一夜,青夏太累了,像是經歷了很多場生死一樣,一顆心幾乎被磨損的失去了鮮活跳動的力量,再加上長時間沒有進食,又在大雪中被凍個半死,見到楚離之後,她就哭暈了過去。

寬闊的洞穴裡,點著一堆火,楚離將外面那幾隻白色小獸扒皮取肉,放在火上慢慢的烤,香味緩緩的飄散,金黃色的油一滴一滴的落在火堆裡,發出滋滋的聲響。洞裡漸漸變得溫暖,猛烈的寒風在外面呼嘯著,可是一點也影響不到裡面的兩人。楚離轉過頭去,看著躺在一旁的青夏,冷硬的面容微微有些動容,也許只有這樣荒蕪漆黑,沒有其他人在的地方,他們兩人才可以這樣安然的相處。

青夏從來沒有這樣安靜的躺在自己的身旁,楚離看著她,只覺得一陣恍惚,就好像兩人仍舊呆在蘭亭大殿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她仍舊是自己的妃子,現在是在午間小睡,待會醒來之後,就會陪著自己吃飯下棋。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該有多好。

孤傲的王者突然咧開了嘴角,微微一笑,這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了,說不清楚有多久,早就算不清楚了。

他被大雪覆蓋的地方,其實離青夏並不遠,青夏甚至幾次都找到他的身邊,最終差之毫釐的離去,慌亂中,又找錯了方向,就來到了這裡。那麼大的地殼塌裂,並不是只埋葬了自已兩人,炎字營幾名靠近溝壑的士兵,還有幾名前來拉扯自己的士兵,都一起掉了下來,只是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罷了。也許早就已經被凍死了,青夏在洞穴裡見到的屍體,就是楚離的一名護衛。她大驚之下,加上又以為只有自己兩人掉了下來,自然就把那具血肉模糊、看不清頭臉的破碎屍首當成了他。為此滅了這奇怪的小白獸一家的性命,也算倒霉。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兩人卸下了防備之心,不然以在上面的那種敵視,即便在這下面見面,以她的性格,只怕也是要大打出手吧。

楚離嘴角牽動,會心一笑,兩年不見,她的脾氣似乎也並沒有好許多。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青夏也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才會那般暴躁,就像命定的剋星一樣,似乎見到了就想發火。

火把噼啪燃燒,突然爆出了一絲火星,險些落在青夏的頭髮上,楚離一愣,連忙去想將青夏的長發挪個地方。誰知手上突然一痛,那隻白色的小獸突然從青夏身邊跳起來,猛地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這巴掌大小的小獸比沒斷奶的小狗還小,牙好像還沒長齊,咬在楚離的手上連疼的感覺都沒有。他不耐煩的一甩手,就將小獸甩的老遠,小東西雪白的一團,肉呼呼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暈頭轉向的劃著步。好一會才站穩了腳步,瞪著綠瑩瑩的小眼睛看了一會,又噔噔噔跑回青夏的身前,護衛一般的對著楚離呲牙咧嘴,瞪著眼睛作凶狠狀,看起來倒真像個忠心耿耿的小狗。

沒想到被青夏抱著大哭了一場,反而將這個小東西收買了來,楚離不屑的看了它一眼,暗道你爹媽叔伯兄弟姐妹都被人家殺了,見人家厲害就芶且偷生的搖尾乞憐成了哈巴狗,還真是讓人瞧不起。

一個動物能有什麼智商,但是還是看出了楚離對它態度不友好,小白獸突然揚起脖子,衝著楚離嗷嗷叫了兩聲,楚離不耐煩的猛地轉過頭來,狠狠的蹬了它一眼,沒想到這傢伙果然是個欺善怕惡的主,楚離這一瞪也果然有氣勢,小白獸頓時嗚咽一聲,嗖的縮起腦袋,跑到青夏身邊,拱來拱去的鑽進青夏的懷裡,隔著縫隙眨巴著眼睛謹慎的望著楚離,卻再也不敢叫喚了。

被那小獸一陣亂動,青夏恍恍惚惚的也幽幽的醒了來,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亂七八糟的夢魘一個接著一個,以至於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不知道身在何處,小白獸第一個發現青夏醒來,興奮的嗷了一聲就竄到青夏的面前,搖頭擺尾,青夏一時間有些恍惚,看到了它記憶才緩緩的回籠,昏倒前那一幕陡然迴蕩在腦海之中,頓時大驚失色的向一旁慌亂的找去,卻一眼就撞進了楚離明亮的眼睛裡。

原來,並不是做夢。

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青夏緩緩的低下頭,用手摀住胸口,深深的呼吸著。

只是一個動作,卻足以表達萬語千言,楚離看著青夏的表情,兩年多來,心裡首次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他面容不變的轉過頭去,繼續烤著架上的獵物,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想了想,突然記起她的腳上是有傷的,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心裡暗暗鼓了兩次勁,才猛地轉過頭去。

「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出口的話,也是一模一樣,話音剛落,兩個人就有些大眼瞪小眼的傻了,尷尬的互望一眼,就各自轉過頭去。

「嗷!」的一聲尖叫突然響起,攪得沉默中的兩人同時一愣,轉頭看去,卻是那個小白獸從青夏的懷裡跳了出來,雄糾糾氣昂昂的站在地上,對著青夏搖了搖尾巴,然後轉過頭去看向楚離,點了點胖乎乎的下巴。突然跳到楚離的方向做出一幅挺胸瞪眼的樣子,呲著尖尖的小乳牙貌似凶狠的叫了幾聲,然後又猛地跳到另一個方向,神情委屈,可憐的用兩隻前爪抹著眼睛,搖頭晃腦的嗚嚥著,一幅被欺負了的樣子。然後又跳到楚離的方向,做出了剛才的那番舉動。反覆幾次之後,小白獸搖著尾巴跑到青夏的面前,咬住她的褲腿,撒嬌一般的拉扯了兩下,嗚嗚咽咽的叫著,樣子好不可憐。

小東西的這一番舉動,把它面前這兩個跺跺腳,天下都要顫幾顫的大人物都弄懵了。

青夏眨巴著眼睛,目瞪口呆的有點接受不了,終於還是試探著對著那個小白獸說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欺負你了,還衝你吼,你想讓我幫你教訓他?」

「嗚嗚嗚嗚……」小白獸突然興奮的猛地跳了起來,可惜短短的小腿沒有一點力氣,著地的時候一個不穩,啪的一聲就狼狽的趴在地上。

「這是什麼東西啊?」青夏有些忡愣的看著楚離,指著那小不點問道。

「不知道。」楚離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想來是某種靈獸吧。」

「靈獸?」青夏一愣,一把將仍在地上撒嬌的拽著她的褲腿的小獸捧起來,直視著它綠綠的眼睛,只見它只有青夏手掌般大小,渾身白毛像是雪貂一般,頭臉長的卻也不像是狐狸,反而有點像小狗,只是一對耳朵頗為神奇,竟像是兔子一樣,長長的耷拉著,內側還微微有此泛紅,一遇到點事立馬豎的直直的。

青夏伸出潔白的小手指,照著它黑黝黝的小鼻子戳了一下,鼓著腮幫子問道:「你是靈獸嗎?」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小白獸連忙忙不迭的點頭,還搖晃著它奇短無比的尾巴,玩命的吐著舌頭。

青夏頓時有些愣,抬起頭來對著楚離驚訝的說道:「它能聽懂人話?」

楚離顯然並沒有青夏這般驚愕,只是點了點頭,很配合的說了一句:「是有些奇怪。」就轉過頭去,繼續燒烤。

青夏仍舊驚愕的擺弄著那隻小獸,上下左右的翻看,也沒看出什麼奇特之處,這樣的東西要是放在現代就得是大課題了吧,沒經過培訓就能聽懂人話,那不是太聰明了嗎?就算兩個不同國藉的人見面還得雞同鴨講的比劃半天呢,這小傢伙無師自通,簡直是傳說中的神物啊。

不管這是不是神物,最起碼被它一攪合,兩人之間反倒沒有那麼尷尬了。青夏抱著腿,垂著頭,看著那隻小獸悠閒的躺在自己的腳邊,將雪白的肚皮朝上,十分愜意的睡著大覺,不由得微微一笑,能在這樣的絕境中找到樂趣,也算是一種精神勝利法了吧。

外面大雪紛飛,天寒地凍,若不是這個山洞,就算兩人僥倖不死,恐怕也得去了半條命。

正想著,突然一陣燒焦的味道猛地傳到鼻子裡,青夏扭頭一看,只見楚離正手忙腳亂的折騰著架子上的那塊烤肉,想來也是剛剛發現烤糊了,還不想讓青夏發現,側著身擋住了大半,想伸手去拿下來,卻猛的被燙了一下,連忙縮回了手。

這個男人可以指揮著千軍萬馬上陣殺敵,可以談笑風生的就殺人於無形,可以兵不血刃的就奪了朝中大權,可是此刻,面對一塊小小的烤肉,卻把他難住了。

青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一把就推在楚離的肩上,說道:「我來吧。

烤肉這個活,也是要有技巧的,青夏當年的野外生活經歷可不算少,現在撿起來仍舊很是純熟。只見楚離烤的肉一半已經糊了,還有一半還是生的。她想也不想的就將糊了的那一半撕下來扔到一邊去,楚離哎了一聲,嘴唇動了動,也沒再說什麼。

楚離畢竟是個急性子,恨不得將那塊肉扔到火裡去烤一樣,卻不知道烤肉是需要慢火的,小火慢烤,不怕燒焦,裡面的肉也是孰的,不會出現夾生的情況。一會的功夫,空氣裡就冒出了一陣陣燒烤的香味,金黃色的油都從裡面冒了出來,滋滋的響著。青夏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撕下了一塊,滴流著鼓起腮幫子吹著氣,回過頭去對著楚離說道:「好燙好燙,快嘗嘗。」

楚離想也沒想,張嘴就接了過去,嘴唇輕碰在青夏的指尖處,兩人頓時都是一陣尷尬,大眼瞪小眼的望著,然後各自轉過身去,什麼也沒說。

是啊,怎麼就總是會忘了呢,之前還是那麼敵對的身份,還是那樣刻骨銘心的厭惡憎恨,怎麼一到了這裡,所有的一切就通通灰飛煙滅了呢?

或者,只是因為遠離了塵世,遠離了權利的漩渦,遠離了那些名利的爭奪,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什麼仇恨,什麼懷疑,什麼怨恨都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而他們,也彷彿忘記了曾經的那些過往,像是平常人一樣交往了起來。

可是,終究還是有一層東西,狠狠的隔在那裡,還是會有一些念頭,在兩人稍稍有一點忘形的時候就猛地跳出來,將所有的一切打回原形。

終究,還是不行啊。

突然噼啪的一聲脆響,柴火嘩嘩剝剝好,青夏從支架上拿下烤肉,又撥出一把匕首,遞給楚離,說道:「吃吧。」

楚離微微一愣,想了想還是很煞風景的問道:「這是你殺人用的吧?」

青夏手裡舉著一把刀子,上面插著塊烤肉,剛剛送到嘴裡就聽楚離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登時倒胃口的大怒,恨恨的說道:「你愛吃不吃!」

楚離一把抓過,什麼也不再說了,切下一塊,就大口的吃了起來。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再講究了,忍痛就吃一口吧。

剛吃了沒幾口,一陣小小的嗚咽聲突然在身邊響起,青夏低頭一看,只見卻是那隻小白獸,正滿眼冒光的望著自已,張大了嘴,哈喇子流了一地,不停的衝著自己搖尾巴。青夏頓時大怒,一腳將它踢到一邊去,怒聲喝道:「你有沒有人性啊?這是你爸媽啊!」

楚離一口肉差點噎在嗓子眼裡,費了好大的勁才嚥下去,跟野獸談人性,看來青夏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看那小獸委屈的晃悠著大腦袋的樣子,想了想,楚離還是清了下嗓子,說道:「那個,你應該弄錯了,它們應該不是一個品種的。你看,它們尾巴是長的,它是短的,它們耳朵是短的,它是長的,它們最小的也比它大好多圈,再說它們若都像它這麼聰明,你也不能這麼輕易就把它們通通殺死。」

這番話的確夠繞口,它們它們個沒完沒了,不過青夏仔細一看,的確如此,想了想衝著那小獸一招手,說道:「雖然說你們不是一家的,但是人家好歹也養了你一場,肉你就別吃了,啃啃骨頭得了。」

說罷,嘭的一聲扔了一塊骨頭在地上。

小白獸嗚咽的叫了兩聲,圍著骨頭轉了兩圈,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處下口。最後還抬起頭來幽怨的看了青夏一眼,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內涵。楚離一邊吃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準不是養著,沒準是被抓來的。」

「嗚!」小白獸突然尖鳴一聲,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小短腿跑的飛快,一頭就紮在楚離的懷裡,粉嫩的小舌頭不停的舔著楚離的手心,一條尾巴恨不得就搖斷了,大有一副見到知音的感覺。

這還是這小東西第一次跟自己示好,楚離一愣,隨即咧開嘴角,大聲爽朗的笑了起來。

原來,他也是可以這樣笑的。

青夏看著楚離的笑臉,微微一愣。

這個世上,有誰願意一輩子在黑暗裡行走,就算是掌管黑夜的神邸,想必也是嚮往光明的吧。

吃飽了肚子,楚離感覺有點渴,四下看了一眼,站起來走到洞外,不一會就跑了回來,手上提著兩塊晶亮的冰凌,對著青夏說道:「渴了嗎?吃不吃?」

青夏眉頭一皺,說道:「這太涼了,你受了傷,還是別這樣吃。」

楚離四下望了一眼,隨即皺著眉頭說道,「可惜沒有容器。」

青夏嘆了口氣,跟這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南楚大皇講野外生存還真是對牛彈琴,她一把卸下腰間的飛刀囊,抽出了七八隻柳葉飛刀,手腕靈活的就編織了起來。那些刀都極薄,青夏將一個個都掰彎然後一個搭一個的編在一起,轉眼間,就成了一個銀光閃閃的小碗,將楚離手中的冰凌放在裡面,然後在火上烤著,不一會的功夫就冒出了騰騰的熱氣。

小心的端了起來,遞到楚離面前,青夏沉聲說道:「小心點,刀快著呢,別割到嘴。」

楚離暗自佩服於她一把,嘴上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暗嘆一聲這些刀不知道又沾染過多少個倒霉蛋的臭血,一仰脖,就將熱水灌下肚去。

「好了,休息吧,養足精神,我們明天還要走很長的路逃出去。」

楚離微微一愣,說道:「你知道出去的路徑嗎?」

青夏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是它一定知道。」

楚離一愣,扭頭看向正在哀怨的舔著骨頭的小獸,那小獸似乎知道在說自已,綠瑩瑩的眼睛瞅了兩人一眼,隨即就繼續去啃那塊比它身子不知道大多少倍的骨頭。

「這裡以前是土地,並無地壑,但是這裡卻有生物,說明一定還有連接外面的道路,我們只要仔細找,總能出去的。我之所以不給它吃的,就是想餓著它,等它餓得受不了了,自然就會自己出去找東西吃了。」

青夏得意的微微一笑,面上笑容滿滿,蒼白的臉上神采奕奕,楚離微微一愣,心卻因為她的話而緊抽了一下。

明天,就要出去了嗎?

出去之後,他們又該怎樣面對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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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5:10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連日以來的疲倦終於得到了短暫的休息,清晨明媚的陽光,從洞口緩緩的照射進來,灑下了一地的明亮。

洞穴深處的暗影裡,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正側躺在地上,閉著眼睛深深的睡著。她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勁裝,衣料包裹著她玲瓏的身體,凹凸起伏玲瓏有致,看起來那般的柔和美麗,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散落在她的肩上,遮住了半邊臉,朦朧中,只能看到她如象牙般光潔的臉孔和紅紅的嘴唇,她的胸脯輕輕的起伏的,睡得很熟。

在她的身旁,是一隻通體純白,又圓又胖,大大方方的仰面朝天,露出潔白的肚皮的類似於小狗一樣的小白獸,那傢伙睡相甚是豪邁,甚至還在輕輕的打著呼嚕,雪白的肚皮一鼓一鼓,看起來頗為滑稽。

楚離站在洞穴的門口,手裡捧著幾塊剛剛切下來的生肉,剛一進來,眼前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一絲暖流突然從心底升起,頓時驅散了從外面帶回來的寒氣,他的面色微微有些蒼白,之前受了傷的男人身形有一點點消瘦,可是他的面色卻是從未有過的放鬆。他輕輕的走上前去。將手中的東西輕輕的放了下來,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

然而就在這時,那隻白色的小獸突然嗚咽的叫了一聲,還吧嗒吧嗒嘴,懶洋洋的就向著青夏的方向翻了個身,啪的一聲,又肥又圓的身子就壓住了青夏的胳膊。

睡夢中的女子微微一皺眉,可是卻並沒有醒來。楚離移目望去,只見一條又紅又長的傷口隱沒在青夏的衣袖之下,被這小獸一扯,就微微露了出來。想來,這應該是掉下來的時候被冰凌割傷的。

楚離眉頭一皺,大步的就走上前去,突然一把提溜起小白獸的後頸皮毛,也不管它還在睡著,嗖的一聲就扔出了洞外!

嘭的一聲重響,緊隨著嗷的一聲尖叫,楚離暗叫一聲不好,果然就在他心念一動的這一剎那,原本安靜的像隻貓一樣沉睡的女子突然像是觸電一般猛地蹦了起來,瞬間彈地而起,唰的一聲拔出靴子裡的匕首,像是一隻迅猛絕倫的獵豹,長發一甩,面色冷然,另一隻手登時抓住了楚離的衣領,森寒的匕首瞬間抵上了楚離的咽喉。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加在一起的時間還不足一秒鐘,徹底顯示出了高超的戰鬥力和警覺能力。

楚離洩氣地嘆了口氣,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直到匕首抵上楚離咽喉的時候,青夏的眼睛才算完全睜開,她略略迷茫的四下看了一眼,這才恢復了清明,注意到自己這緊張過度的動作,臉上登時閃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紅暈緩緩的爬上臉頰,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哦。」

就在這時,被某人皮球一般的拋出洞穴的白色小獸揮舞著它奇短無比的小腿,踉踉蹌蹌的從洞外怒氣衝衝的跑了回來,然而看到青夏和楚離詭異的動作,它頓時張大了嘴巴的愣住了,兩隻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隨即猛的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嘭的一聲就仰面倒在地上,四隻又短又胖的小腿在空中亂蹬著,左右翻滾,呼呼喝喝的,做出一幅笑的要死掉一樣的表情。

僵持的兩人頓時愣住了,這到底是一隻什麼東西啊?

楚離面色陰沉,一把推開了青夏的手,站起身來,大步走上前去,靴子一伸,就將賴在地上的小獸挑了起來,然後猛地一腳就甩的高高的飛了出去。

洞穴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青夏臉上訕訕的笑著,面部肌肉都幾乎有點僵硬。怎麼總是這樣呢,她糾結的想抓自己的頭髮,為什麼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就總是會冒出這樣那樣的笑話,她尷尬的幾乎想將腦袋埋到雪地裡。

不一會,剛剛騰雲駕霧了一回的小白獸氣哼哼的又跑了回來,它憤恨的看著楚離,突然衝著他狠狠的吐起尖尖的乳牙,張牙舞爪的晃著腦袋,好像以為自己是一隻獅子。

楚離眼梢一挑,微微的瞥了它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瞄,南楚大皇的眼睛裡頓時精芒四射,沒膽的傢伙頓時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到青夏身後,嗚嗚咽咽的叫喚著,好一陣才敢露出個腦袋出來觀察一下。

楚離升起了火,又烤起肉來,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有著超強的學習能力,只是昨晚看青夏弄了一會,就已經學的八九不離十了。青夏獨自坐在一旁,將頭髮挽了起來,用一根布條紮好,束起一個利落的馬尾,看起來十分清爽。

洞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兩人都沒有和對方說話,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似乎他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除了吵架鬥嘴動手之外,就很少坐在一起好好的聊天。青夏還記得有一次在南楚的北疆大營裡,兩個人原本是好好的坐在一起討論暗哨的編制,可是說了沒幾句話他們就打起來了,具體原因現在也搞不明白,只記得那天他們在營帳內打了一個下午,楚離被自己揍趴下好幾十回,就是不肯認輸,大營內的東西被砸了個粉碎,連楚離的軍機大印也掉了塊角,門外的侍衛們像是聾了一樣,沒有一個人敢進來看看。第二天楚離鼻青臉腫的去教武場觀看比武,引得整個大營人人側目。

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情,可是現在想起來,卻好像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那麼久,久到不努力想,都想不起來了。

青夏情緒有些低落,不自在的揪起身旁的小獸,戳了一下它的鼻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白獸見青夏跟它說話,頓時撒歡的大叫,尾巴玩命的搖著,十足一個哈巴狗的模樣。

青夏哪裡聽的懂它說什麼,側著頭想了想,說道:「那我給你取一個吧,恩……叫黑子怎麼樣?」

「噗」的一聲,正在喝水的楚離猛地將一口水全都吐了出來,毫不掩飾的大聲的咳嗽了起來,哪裡還有一點大皇的風度。青夏臉色頓時通紅,怒氣衝衝的向著楚離看去。只見一身寒鐵鎧甲的男子狼狽的擦了擦嘴上的水跡,不可置信的指著一團雪白的小獸說道:「你覺得它叫黑子合適嗎?」

青夏扭頭一看,發現是有那麼一點不合適,可是仍舊嘴硬地說道:「那又怎麼樣?我以前養了一隻黃色的警犬,就是叫黑子!」

「你什麼時候養過狗。」楚離不屑的輕哼一聲,似乎在嘲笑青夏吹牛。可是話音剛落,他就猛地反應過來,她早就已經承認了自己不是莊青夏了。

青夏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個話題太敏感,也不願去挑起,繼續對著小白獸說道:「要不叫你白子?那也太難聽了。」

「嗚嗚嗚……」小白獸連忙忙不迭的點頭,似乎生怕被青夏取名叫白子一樣。

「嗯……」青夏皺眉想了一會,這個問題真的有點難,比炸燬一個敵方根據地還有難度,她反覆的在特警部隊的警犬中尋找響亮的名字,終於眼睛一亮,一拍巴掌叫道:「有啦!」

小白獸的耳朵騰的豎了起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青夏,興奮的豎起了兩隻前爪,越發像一條狗了。楚離也轉過頭來,頗感興趣的想看看青夏能取出什麼高明的名宇來。

「呵呵,」青夏開心一笑,拍了拍小獸的腦袋,大聲說道:「就叫你大黃!」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被命名為大黃的小白獸兩眼發直,四腿向旁邊一側,啪的一聲就趴在了地上。

楚離頓時滿臉黑線,大黃,大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肉烤的差不多了,青夏和楚離吃了兩塊,楚離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要走。青夏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輕聲說道:「等一下。」

楚離停住,轉過頭來,只見青夏從黑乎乎的山洞裡裡捧出來一堆白色的皮毛,嬌小的女子半跪在地上,手一抖,就是一件成形的皮毛製成的衣服。楚離仔細一看,知道這是昨晚他親手剝下來的獸皮,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什麼時候弄的?」

「昨晚。」青夏低著頭,很認真的將那些衣服完全展開,然後抬起頭來,帶著一絲小小的驕傲笑著說道:「你睡著的時候弄得,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你穿穿試試。外面太冷了,我們這樣出去挺不住的。」

楚離彎下腰撿起一件皮衣,只覺樣式頗為奇怪,皺著眉頭反覆的拉扯了兩下說道:「這玩意怎麼穿?」

「我來。」青夏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她的身材不高,只到楚離的胸口。她要微微的踮起腳尖,才能夠到楚離的脖子,女子靈巧的為他解下脖頸處的鎧甲,然後又繞到身後,緩緩的解下那一層沉甸甸還不保暖的寒鐵,嘭的一聲就扔在地上。拿起皮毛棉衣,這些都是青夏按照現代的衣衫樣式做出來的,用草繩將幾塊皮子穿起來,又上了袖子,樣子看起來不好看,做工也很粗糙,但是卻很保暖。

一大塊皮子中間掏出一個洞,扣在頭上,腰間一系,就是一件馬甲,套上袖子,上身就算完畢。青夏又蹲下身子,將幾塊皮毛綁在楚離的腿上,權當作是褲子,她垂著頭,黑色的長發從臉頰邊垂下去,修長的小手繞過楚離的腿,一圈一因的為他綁好帶子。

空氣裡那麼安靜,就連大黃都識趣的閉嘴,哼哼也不哼哼一聲。突然青夏抬起頭來,消瘦的小臉有著淡淡的清爽的柔和,她仰著脖子看著楚離,同道:「靴子也會涼吧,你靴子夠大嗎?能不能墊進去一塊皮子?」

楚離一下子就愣住了,向來口齒靈活的他頓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青夏見他沒回答,就自顧自的低下頭去,伸出手指在楚離的靴子尖按了按,皇帝的靴子哪能不合腳,青夏暗暗嘟嚷道:「應該墊不進去。」

想了想,一把抓住楚離的腿,說道:「抬腿。」

楚離聽話的抬起了腿,青夏拿起一大塊皮毛,毛沖裡,將楚離的腳連同整個小腿都包裹了起來,然後拿草繩一圈一圈的綁了起來。

楚離低著頭,看著青夏單薄的背脊、尖瘦的臉頰,瘦小的肩膀,想起自己和她之間的種種,那些無止盡的試探和謹慎,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白痴的弱智。戴著明亮的眼神,倔強的表情,溫暖的笑容,還有#旱地上看到她策馬而來時的那無法掩飾的喜悅,像是漣漪一般的迴蕩在他的心裡。

突然間,他心底所有的懷疑、疑惑,和那一絲絲防備的堤壩,轟然就那麼倒塌了。

綁好了兩隻腳,青夏笑著站起身來,驕傲地看著楚離被她綁成了一隻粽子,止不住的捂嘴一笑,笑顏如花般燦爛,瞬時間就晃花了楚離的眼睛。

「楚離,你這個樣子,就像是一隻熊。」青夏得意地笑道,眼睛彎彎的,然後她就轉過頭去,想為自己穿戴。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猛地從後面伸出來,頓時緊緊的拉住了她那隻蒼白冰涼的小手。

時間,彷彿就停止在這一刻,炙熱的熱度,從那隻手上傳了過來,幾乎燙傷了青夏的神經,她愣愣的站在那裡,表情定格。然而後面的男子並沒有怎樣動作,他只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那麼緊那麼緊,就像要捏進自己的血肉裡一樣。

「青夏,」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像是冰凌劃過水面,帶著冰雪初融的溫暖,男子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青夏,對不起。」

她真的不是一個願意哭的人,可是這一刻,她的眼睛突然就那麼紅了,心底的壁壘轟隆隆的被打碎了,曾經的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冤枉,像是逝去的洪水一樣,嘩啦啦的流了出去。手上的力量那麼大,甚至弄痛了她,可是她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樣背對著他,直愣愣的站著。明明只有兩年多的時間,可是這一句話,她卻好像已經等了一輩子,一滴眼淚突然落了下來,唰的一下無聲的掉落,在半空之中劃過晶瑩的痕跡。

「楚離,」青夏小聲的開口,輕聲但卻堅定地說道:「我不是莊青夏。」

「你是!」楚離固執地說道,「在我心裡,你永遠是。」

莊青夏雖然死了,失蹤的,不在了。但是她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女人,青夏,如果你不是她,那麼,我該以什麼身份來面對你?而你,又要以什麼身份來面對我?

我認識的,一直都是莊青夏,就算我認錯了,也不要來提醒我。

你知道嗎?當你親口承認你不是她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屬於我了。如今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可不可以讓我暫時忘記那些冰冷的現實。

冷風,穿越過兩人之間,像是一隻冰冷的刀子。

緩緩的穿上了厚厚的皮毛衣服,青夏緩緩的站起身來,白色的皮毛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看起來玲瓏嬌小,聖潔的就像是一個出塵的精靈一樣。

楚離上下的打量著她,突然眉頭一皺,沉聲說道:「為什麼沒有包上腳?」

青夏頓時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沒關係,我的靴子厚,不怕的。」

楚離劍眉緊鎖,上前一步一把扳住青夏的腰,按著她就坐了下去,然後拉起她的腿,就要去脫她的靴子。

「別!啊!」青夏突然叫了一聲,隨著楚離的動作,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楚離大驚,只見手上握著的地方,正好是一處傷口,在傷口的上面,還有一處更大的傷口,一看就是被野獸撕咬過,甚至還經過狠狠的撕扯,險些撕下一塊肉來。而青夏的小腿連著腳已經被凍得腫了起來。她的靴子是軟墊單靴,根本經不起這樣的雪地,此刻她的腳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若是再被包裹起來,根本就沒辦諉走路了。

怒火像是潮水一樣的洶湧澎湃了起來,楚離一把撕扯下自己腿上的皮子,就包在青夏的腿上,他怒氣衝天,可是動作卻不是很粗魯,反而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青夏的傷口,十分柔和。

青夏急忙攔著他,說道:「我沒關係的,出去後好好調養一下就好,我們還是應該以找到逃出去的路徑為重。」

楚離默不作聲,似乎聽不到一樣,為她包好了兩條腿,然後突然半蹲在她的身前,說道:「上來!」

青夏登時就愣住了,皺著眉頭說道:「你要於什麼?」

「囉嗦。」楚離冷冷的說了一句,一把拉住她的雙手,竟然一下子就將她背在了背上,然後猛地站起身來,一腳踢在仰著脖子看熱鬧的大黃屁股上,冷哼道:「帶路!」

「楚離!你放我下來!」青夏憤怒的捶打著他的肩膀,可是男人全沒有半點反應。只是怒視著前面回過頭惡狠狠盯著自己的小白獸,凌厲的一揚眉,喝道:「少裝蒜!帶路!」

「嗚嗚。」名叫大黃的巴掌大的小獸一癟嘴,十分委屈的用短小的前爪揉了揉眼睛扭著屁股,就像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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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5:48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了差不多一個上午,越往前走,氣溫越低,寒風肆虐,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著巨大的苦楚,若不是青夏製作的皮衣,兩個人可能早就已經被活活凍死。青夏埋首在楚離的頸項處,周身血脈幾乎都要被凍僵,自己被楚離背在背上尚且如此,那楚離的境況就可想而知。

楚離帶著大大的白毛帽子,面部線條堅挺,有若刀削一般,雙眼沉著冷靜,嘴唇緊抿,背著青夏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沒有半點痛苦和懈怠的表情。

青夏抬起頭來,只見前方迷茫一片,層層雪浪在半空中呼嘯飛舞,突然升起一絲警覺。她伏在楚離的耳邊大聲地叫道:「楚離!放我下來!」

楚離不動如山,就像根本沒聽到她在說話一樣。青夏一陣氣惱,突然伸出手來狠狠的揪住楚離的耳朵,大聲叫道:「混蛋!放我下來!」

楚離眉梢一揚,登時大怒,想他堂堂南楚大皇,哪能被人這般孩子氣的戲弄,伸出手來一把撫開青夏的手,沉聲說道:「你要幹什麼?」

青夏趁機跳了下來,腳剛一觸及地面,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刺痛,身體不自覺的就向一旁歪去,楚離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你以為我願意背你啊!」

青夏聞言怒氣上湧,賭氣地說道:「誰用你背啊!起來!」忍痛走上前幾步,一把揪起地上的大黃,使勁的點著它的腦袋說道:「你是不是豬腦袋,這裡這麼冷,你想要凍死我們啊?」

大黃綠瑩瑩的大眼睛水霧濛濛,委屈的伸出兩隻前爪抱著腦袋,好像生怕青夏會打它,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好像再說:你們兩個吵架,管我什麼事啊?

青夏怒氣衝衝的將它扔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眼,只見到了此處地壑已經稍窄,十多米的寬度,兩倒全是堅冰,森森的寒氣在上面縈繞不散。青夏生平經歷過險惡無數,是以當下也不慌亂,抬起頭來向著遠處望去,只見漫天狂風呼嘯,遠方白霧層層,像是有巨大的風雪在凝聚一般。

轉過頭來對著臉色陰沉的楚離說道:「不想死的就來幫忙。」

剛走一步,發現大黃又撒嬌一般的咬住她的褲腿,伸出粉嫩的舌頭上下的舔著嘴唇,一幅餓了要東西吃的樣子。青夏惡從膽邊生,一腳將大黃踢了個四腳朝天,拔出匕首就在遍地的堅冰上忙碌了起來。

按照青夏的估計,這裡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五六十度左右,而且現在還是白天,一旦到了晚上,氣溫只會更加寒冷。就算兩人穿的很多,也不可能妄想在這樣寒冷的夜晚保住性命。青夏的這把兩把匕首是在炎字營時秦之炎送給她的,做工精細,簡直堪稱是傑作,即便是現代瑞士出產的幾種最新模擬數字軍刀也無法比擬。削鐵如泥、吹毛斷髮,此刻用它們來切開這些冰塊思然是小菜一碟。

在楚離懷疑的目光下,青夏切出了一大塊的呈長方形的冰磚。這裡雖然積雪皚皚,但是兩側卻有著大堆的枯草枯木,想來也是因為這處地壑狹窄,被大風從遠處吹來堆積而起的。青夏就地取材,生起了一堆火,開始融化雪水。眼看天氣越來越黑,不得不著急的動起手來。選擇了一處相時避風的地方,淋上一些水,壘上冰塊,再淋上一些水,再壘上一些冰塊,前面不斷的壘著,後面不斷的凍結住,很快一個凍結整體的冰屋就初現模型。

楚離到這時才算是看出了點門道,之前和青夏鬥嘴不上前幫忙,現在面上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見青夏費力的搬著一塊巨大的冰塊,連忙上前兩步,就要接過來。誰知夏青眼睛一瞪,冷冷賭氣的說道:「我們國家的皇帝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撿現成的便宜,門都沒有!」

楚離碰了好大一個釘子,面色頗不好看,冷冷的哼了一聲,豎手站在一旁,竟然真的就不去幫她。

青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自己呼哧呼哧的將屋頂也搭好。時間倉促,她搭的這個冰屋很矮,人在裡面不能站立起來,為了應付隨時都可能來到的大風雪,青夏連門都沒留,只在下面留了一個狹小的口子,剛剛夠一個人的身軀鑽進去。

青夏自己先鑽了進去,鋪好剎下的獸皮,就又鑽了出來。

大黃見屋子造好,很是新奇的圍著轉了一圈,突然猛地揚起尾巴大叫一聲,興奮的跐溜一聲就鑽了進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狂風呼嘯,青夏常年在野外行軍,對天氣的變化極為敏感。她知道大風雪可能就要來了,一時有點擔憂,也忘記了鬥氣,上前拉著一直像一根棍子一樣杵在一邊的楚離說道:「快點,進去。」

楚離腦袋一梗,冷冷的迸出兩字:「不去。」

青夏一愣,好像出現了幻聽一樣,皺著眉頭說道:「你說什麼?」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不願意去撿人家現成的便宜。」

一股怒火陡然從心底升了起來,青夏一下狠狠的推在楚離的肩膀上怒聲說道:「那你就打算在這裡這麼站著?」

「哼!」楚離冷哼一聲,沉聲說道:「與你無關!」

「好!」青夏大喝一聲,手指著楚離的鼻子,踮著腳大罵道:「你有種!你厲害!」

說罷轉身就蹲下身子,從裂口處一下子就鑽了進去,然後在裡面用獸皮堵在口子處,坐在獸皮上怒氣衝衝地喘著粗氣。

冰是很好的隔熱體,冰屋裡密不透風,能夠很好的阻止空氣流通。所以冰屋裡的溫度現在在零下十多度左右,又沒有風,比起外面自然是暖如盛夏了。大黃撒歡的四處奔跑,顯得十分的興奮,突然一下撲在坐在地上的青夏的身上,討好的伸出小舌頭舔著青夏的手,毛茸茸的小腦袋在青夏身上蹭來蹭去。

青夏心情不好,一把將它扒拉到一邊,只聽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心裡的火卻一拱一拱的。其實也沒有很長時間,可是她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天一夜一樣長,終於再也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來,順著口子就鑽了出去。

冰川拐角的一處避風處,楚離正坐在那裡生著火,可是風勢這麼大,即便是在背風處,他的那堆火也是風中殘燭,眼看著就要熄滅。待會大風暴來了,不要了他的命才怪,青夏怒氣衝衝的走過去。楚離分明聽到了青夏的聲音,可是仍舊裝作聽不著一般扭著身子,看也不看這邊一眼。

怒氣衝衝的青夏一腳就踢在了楚離的腰上,大叫道:「你想死啊!」

霎時間,楚離像是被蛇咬了一般,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五官挪位青筋迸現,哪裡還有一絲大皇的風範,憤怒的對著青夏咆哮道:「我看是你在找死!」

狂風呼嘯,這樣險惡的環境下,兩人還是很有閒心的大吵了起來,青夏怒聲叫道:「你進不進去?」

「我不進!」

「好!好!我讓你不進!」青夏氣急,四下看了一眼,突然一腳就將楚離那可憐兮兮的火堆踢飛。

楚離為了生這個火堆可算是費盡了心機,此刻見她這樣哪裡能不勃然大怒,猛地豎起拳頭舉在半空說道:「你找茬是不是?」

話音剛落,只聽嘭的一聲,一擊重拳就狠狠的揍在楚離的下巴上,青夏跳起來先下手為強的一個小擒拿手扭住楚離的胳膊,就勢下壓,抓住他的褲腿,只聽嘭的一聲重響,楚離頓時就被青夏摔倒在地。

青夏的柔道手段何其高明,楚離被摔得七葷八素,堅冰撞在腦袋上,眼冒金星分不出東南西北。青夏一把扯住他的褲腿向著冰屋就跑了去。好在這地面甚是光滑,不消一會就將楚離拖到了冰屋前面,像是兌木頭一樣將楚離的頭對著小口就塞了進去。

「大黃!往里拉!」

青夏大叫了一聲,裡面的馬屁精可算找到了表露忠心的機會,一口咬在楚離的後襟領子上,和著青夏一推一拉,一下子就將楚離給拽了進去。

可憐的南楚大皇現在竟然淪落到鑽狗洞的地步,楚離的怒火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就見青夏剛用一塊冰塊將洞口堵上轉過身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大黃嗚咽一聲,退到角落裡,很明智的遠離戰場等待著兩人的火拚。

眼看兩人就要動起手來,就在這時,忽聽外面一陣雷霆怒吼,剎那間好像整個天地都在震怒一般,冰屋瑟瑟發抖,無數的冰碴落在兩人的臉上,呼嘯的狂風像是發了瘋的野牛群一樣,好似千軍萬馬一起奔騰,瘋狂叫囂,天地倒懸,嗚嗚聲鬼哭狼嚎,隔著這樣厚厚的堅冰,也能清清楚楚的傳到兩人的耳朵裡。只聽屋頂噼啪作響,顯然是颶風掀起了無數的堅冰砸在冰屋之上,若不是青夏這屋子建的堅固,又已和大地凍在一起,可能早就一同刮飛。

兩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在這樣的自然偉力下,人力顯得是這般渺小,若是兩人再晚一步進來,可能就被這股可怕的颶風颳走了。想到這裡,不由得對望一眼,果然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後怕的神色,各自不再說話,坐在鋪著厚厚墊子的冰屋裡,靜靜的等待著這股風暴的過去。

外面狂風呼嘯,小小的空間裡卻暖意盈盈,現在這裡的溫度已經已經上升到零下三四度,雖然比不得正常的氣候,但是比起外面來已經好了太多。楚離在心裡不由得有些後悔,偷偷的向青夏望去,只見她的手指處多處破損,裂了小小的口子。昨天為了尋找自己,她挨個雪堆的去翻找,手早就已經凍壞了,剛才又為了建造這屋子,顯然又再惡化。想開口問一問她疼不疼,可是卻怎麼也放不下臉子開這個口,楚離為難的想了半晌,突然觸摸到懷裡的一處溫暖。他翻出來一清,見是一塊烤肉,是自已剛才費了好大勁才烤好的,現在仍舊是熱的。

「嗯……」南楚大皇不自然的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見青夏看都沒看他一眼,眉頭就緩緩的皺起來。在心裡安慰了自己好多聲!暗道好男不跟女鬥,才一把將手裡的東西扔到她的懷裡。

嗖的一聲,一塊溫熱的烤肉就落到了青夏的手上,青夏微微一愣,隨即歪著腦袋抬起頭來,斜斜的眼神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楚離。誰知人家南楚大皇就好像這件事不是他幹的一樣,一幅冷酷的表情,高深莫測閉著眼睛,連眼皮都不睜。

外面風聲呼嘯翻騰,寒冷的風肆虐天地。青夏握著那塊還冒著熱氣的烤肉,面上的堅冰一點一點消退,在心裡仔細的想了一會,也覺得自己兩個大人竟然像是孩子一樣賭氣,越想越是好笑,噗嗤一聲的就笑出聲來。

青夏的笑聲像是暖暖的春光一般,頓時就消散了這一室的清冷,閉著眼睛的男人嘴角也慢慢咧了起來,笑容漸漸擴大,終於再也端不住大皇的架子,也是笑出聲來。

冰河時代已過,警報解除,躲在角落裡的大黃突然嗷的叫了一聲,撒歡就跑了出來,誰知它站著的那塊是沒有毯子的,它腳下一滑,樂極生悲,四仰八叉的就趴在地上。

楚離和青夏見了齊聲大笑,笑容裡充滿了幸災樂禍的邪惡。

青夏撕下一塊肉絲塞進嘴裡,嚼了兩下,覺得滿口生香。想了想就爬到了楚離旁邊,挨著他並肩坐著,撕下了一大塊瘦肉,遞到他嘴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叫道:「那。」

兩人又吵又打,現在雨過天晴,氣氛融洽,楚離笑著垂下頭張開嘴就吃了下去,這一次兩人誰也沒有任何不適感,反而多了一種共患難的戰友情分。

「嗷嗷!」大黃突然扭動著圓圓胖胖的腦袋,四隻小爪子不停的在地上蹦跶著,衝著青夏仰著脖子嗷嗷直叫。

青夏這時候心情好,也不想將這唯一的一個知道路途的原著居民給餓死,撕下一塊向著它就拋去,大黃使了好大的勁也沒蹦多高,還是讓肉片掉在了地上,它老老實實的跑過去吃了,又沖著青夏叫了起來。

「你應該這樣。」青夏衝著大黃比劃了一下雙手抱拳說謝謝的樣子,說道:「這是謝謝,表示禮貌。」

大黃倒是聰明,登時用兩條後腿站著,可是它太胖了,小腿又太短,根本就碰不到一塊,只能在半空虛擬的比劃著謝謝的姿勢,青夏和楚離見了齊聲大笑,東倒西歪。在這樣淒慘的絕境之中,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之下,兩個大人跟一隻種別不明的小獸苦中作樂,倒也甚是開心。

這一天,是北方人常說的三九冰符,也就是一年裡最冷的幾天。在這座幽深漆黑的地壑裡,颳起了陸地上幾百年都不會出現的強大颶風,冰冷的氣溫降到零下七八十度,任是什麼生物都別想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但是在風暴的必經之地,一個狹窄的小小冰屋之中,卻傳出了一陣陣發自肺腑的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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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8:56:39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狂風肆虐了整整一夜,早晨起來的時候天地間一片寂靜,清晨的陽光柔和閒淡,青夏站在茫茫的大地上,白色袍裘,姿容俏麗,仰著頭望著高高的峭壁,明亮漆黑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子。突然,從她鼓鼓囊囊的帽兜裡,鑽出一隻通體雪白,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小獸,小獸長的又圓又胖,像是一隻小狗一樣,眼睛綠綠的,只是一對耳朵高高的聳立著,像是白毛兔子。小獸兩隻前爪搭在青夏的肩膀上,仰著小小的腦袋,也跟著青夏一起仰著頭望著上空,十分入神的樣子。

「走吧。」一身白裘的清冷男子突然從身邊經過,拎著一桿銀色長槍,長槍上壯著一隻小小的包袱,也是由獸皮製成。

青夏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連忙緊跑慢跑的跟了上去,走的遠遠的,還頻頻回過頭來,看向身後那座雪白的冰屋,大黃趴在她的肩上,嗷嗷的叫著,竟似十分留戀的樣子。

地壑處氣候詭異莫測,現在氣溫只在零下二十多度左右,與昨晚比起來,簡直是溫暖如春天了。

「大黃。」青夏一把揪起小獸脖子上的皮毛,提溜到半空之中,清脆的說道:「不許偷懶,帶路!今天要是還像昨天那樣,晚上沒有飯吃。」

小獸頓時委屈的嗚嚥了起來,用爪子揉了揉鼻子,就撒開四條小腿,在雪地上奔跑了起來。

行走了半日,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兩側的堅冰漸漸消失,氣溫也漸漸溫暖了起來,半空中不再聚集著冷冽的寒風,反而有著絲絲騰起的霧氣。青夏和楚離心下大驚,同時更加提高警惕,這幽深的地壑下氣候詭異複雜,還是要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溫度漸漸升高,那獸皮衣服終於再也穿不住了,兩人脫下衣服包在包袱裡,小心的向前走去。

一抹綠色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夏精神一震,在白茫茫的雪原上行走了這麼久,眼睛都幾乎要得了雪盲症,此刻陡然見到綠色,竟然忍不住的輕呼一聲。

兩側的積雪已經完全消退,兩側峻嶺怪石嶙峋,赤紅色的土壤夾雜其間,一些深綠色的青苔沿著峭壁生長,有絲絲濕潤的新鮮香氣。一路走來,地勢漸低,向北延伸而去,青夏眉頭緊鎖,暗道難道這裡竟是一路通向北地平原?

正想著,整座地壑地勢突然變得狹窄,仿若陡然間被天神的手掌捏碎一般,僅容一個人側身而入。

青夏和楚離對視一眼,暗自警惕。大黃站在入口前對著兩人仰頭大叫,轉身就走進狹窄的縫隙,又停下來,回頭招呼兩人。

青夏拔出匕首,握在手裡,沉聲說道:「跟著我。」

楚離眉梢一挑,手中長槍登時橫在青夏的身前,輕而易舉的就將青夏從身前撥到一邊,踏步走進縫隙。

青夏看著楚離堅挺的背影,剛想踏步跟上,突然一個消瘦挺拔的背影就閃現在腦海之中,兩日不見,以為自巳葬身谷底的他又會怎樣?他那樣的身子,又受了那般重的傷,會不會有事?想到這裡,頓時好似千萬根利刺一起扎入心上一樣,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怎麼了?」低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楚離回過頭來,看著青夏蒼白的臉色,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青夏被他打斷,虛弱一笑,低聲說道:「沒事,走吧。」

腳下踩踏的是細膩的流沙,就像是海邊的黃金沙灘一般柔軟,青夏眉頭緊促,越發覺得這個地方深不可測。夾縫中暗淡無光,只有上方微弱的光芒緩緩的投射而入,剛走了幾步,就發覺身後的路途原來越遙遠迷濛,前方全是濃烈的大霧,將兩人的身影完全的籠罩其中。

青夏探手腰間,點起了火摺子,遞給楚離,四周的大霧越發濃烈,微微火光幾乎不能穿透,兩人睜目如盲,越發小心謹慎了起來。

突然間,楚離身軀一滯,悶哼了一聲停住了腳步。青夏頓覺不好,連忙拉住他的肩膀,沉聲說道:「什麼事?」

楚離似乎微微搖了搖頭,可憐大霧瀰漫,即便是點著火,也看不分明,過了好一陣,才聽楚離沉聲說道:「跟著我,腳貼著地走。」

青夏只聽嘩嘩聲響頓時在耳邊響起,她微微探足,脫下了那些厚實的獸皮,感覺也靈敏了起來。頓時發現滿的都是尖尖鋒利的倒刺,楚離走在前面,雙腳貼地行走,將那些倒刺全部踢倒,為青夏劈出一條路徑來。

「楚離,」青夏微微一驚,猛地叫了一聲。楚離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白霧之中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孔,但是青夏還是可以想像的出他面容的輪廓和沉著的表情。想同他有沒有受傷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了,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小心點。」

「嗯。」楚離答應了一聲,突然伸過手來,說道:「來。」

青夏微微一愣,秦之炎那溫柔清淡的臉孔瞬時間出現在眼前,就像是一抹清涼的溪水一般,掃過她連日來的那些焦躁和驚慌,她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手掌漸漸握成了拳頭。

楚離見她沒有動作,還道霧大她看不見自已的動作,彎下腰一把拉住了青夏的手,就想拉著她往前去。

然而,只是瞬間,男子英挺的眉就輕輕一皺,因為在他的手心中央,赫然是一個冰冷如雪但卻緊緊握住的拳頭。

溫熱的風吹在夾縫之中,也吹在兩人的身上。楚離雙眼漸漸眯起,當日沙旱地上,白鹿原上,南楚大營之外,那個一身銀白鎧甲的男子的影子又一次在眼前浮現。一絲濃烈的恨意和難掩的痛苦,登時在白霧的掩飾下,滑過他的眼睛。幾乎是惡狠狼的,一根一根的掰開青夏的手指,然後狠狠的握在手裡,沉聲說道:「跟著我!」

陰鬱的男子走在前而,青夏被他拖著,緩緩的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這樣一片死寂的路途中,突然大黃尖聲高叫,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和警示。青夏和楚離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登時拿起武器,猛地撲上前去。

「嘭嘭」兩聲爆響,青光迭爆,氣浪洶湧,白亮的寒芒陡然在一片白霧中升騰而起,幾乎在同一瞬間,青夏和楚離同時閃身而上,閃電間衝入其中。

光影閃爍,力道暴擊,白霧中睜目如盲,只感覺呼吸瞬間為之一滯,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似的迎面沖卷而來,夾縫狹窄,一時間甚至看不清楚敵人的身影。這夾縫最寬闊處也不過允許兩個人並肩而行,三人在此挪騰激鬥,每一次交鋒都堪差毫釐,險象環生,驚險萬狀。

青夏嬌姹一聲,一把擲出手中柳葉飛刀,三隻飛刀破風激舞,刀刀直取對面敵人的要害,然而只聽嘭嘭聲響徹耳際,卻連一聲入肉聲都沒有響起,青夏大驚,難道對方竟穿著尖銳生鐵的極品鎧甲嗎?這樣近的距離,就算是楚離的極品墨甲,也該被穿透才是。

「楚離,攻它咽喉!」青夏手中匕首有若繁花,身材嬌小,登時就跳到楚離身前,楚離長槍在此地施展不開,反而累贅。青夏突然旋身而上,驀的揮刀下衝,反手一掌,只聽嘭的一聲,感覺手掌頓時像是打在石頭上一樣,堅硬如鐵,刺痛難當。

青夏驚悚莫定,大聲叫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可是對面人好似充耳不聞,手法毒辣,出手利落,招招帶動巨大的風聲,力大無窮。

青夏心生恨意,暗道自己兩人並沒有招惹你,你躲在暗處橫出辣手,自已也不必留手。對方身穿著堅硬的鎧甲,硬拚不是辦法,當下將匕首叼在嘴裡,雙手橫探而去,驀然間一個左右野馬分鬃,一把抓住對方的堅硬如鐵的手臂,進步搬攔鎚,借力打力,單鞭揮手,頓時就斬在對方的手肘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對方手肘登時斷裂。

可是那人也甚是堅忍,竟然連叫也沒叫一聲,瞬間旋擊而上,青夏冷哼一聲,閃通背接旋身踢腳,膝蓋下沉,由太極拳的纏字訣瞬間切換到力道強悍的截拳道,又是一聲脆響,對方腿骨斷裂,整個人向一邊歪去。

青夏拿下匕首,沉聲說道:「你是什麼人?我們無意至你於死地,只要你閃身讓路,便可保的一條性命。」

誰知那人竟然哼也不哼一聲,又再衝來。

「不知死活!」楚離怒喝一聲,突然從青夏身後閃身而上,一個長槍橫舉,蛟龍出海,唰的一聲正中對方的咽喉。

「中了!」青夏剛剛呼喚一聲,可是就在這睫,異象陡生,那人被刺中咽喉,竟然也只是微微一頓,就又再衝上前來、貸夏大驚失色,匕首橫揮,一刀斬下對方的手腕,只覺觸手所碰,竟然是一塊堅硬的頑石!

「楚離,它不是人,打碎它!」匕首怒然下斬,就將他的一個膀子卸了下來。楚離長槍一挑,只聽噼裡啪啦聲登時響起,頓時間,那人就沒了聲音,竟然被楚離劃破了肚子,掉出一大堆的東西來。

青夏眉頭緊鎖,劇烈的喘息著,和楚禹對視一眼,緩緩的蹲下身去,將火摺子對著地面,只見觸目所及竟然一堆青銅爛鐵,這個和自已兩人纏鬥半晌的,竟然是一個由石頭、鐵器組成,以機括鉤鎖連接的假人!

「楚離,這地方不簡單,我們要小心行事。」

「嗯,」楚離點了點頭,這時,剛剛打仗時不見了蹤影的大黃不知道又從哪裡跑了出來,咬住青夏的褲腿,甚是興奮的嗷嗷直叫。

青夏沒好氣地看了它一眼,說道:「好了,看在你示警有功的份上,賞你了。」從包袱裡拿出一塊烤肉,扔給大黃,接著說道:「前方探路!」

楚離自然的牽起青夏的手,緩緩的跟上前去。

空氣越發悶熱,溫度攀升,炎風狂舞,突然只見前方現出一條明亮的光芒,兩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終於走到盡頭,咋一走出夾縫,只覺清新的空氣霎時間迎面撲來,陽光刺眼,眼睛痠疼,好一陣才能睜開雙目看著眼前這神奇瑰偉的一切。

縱然兩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可是看著眼前這一切,仍舊神情忡愣,久久不能讓雙目回到原本的形狀,只見兩人所處竟是一座高高的山崖,前面不過一尺長短,再稍稍踏前一步,似乎就要摔下這萬丈深淵,而身後這條長長的縫隙,竟是在一座崖壁之上,崖壁之下,別有洞天。

兩人站在高處,俯視下去,只見下面竟是一處更深更大的地壑。地壑遼闊迤邐,廣博巨大,南北綿延二十多里,一眼望不到邊際,東西寬達千餘丈,兩側懸崖峭壁,有若巨斧刀削,深不可測,色澤豔紅,彷彿一隻猙獰巨獸的血盆大口,欲吞人而食。

觸目所見,雲霞遍及,白霧翻湧,地壑中央矗立著一座高聳雲峰,神奇偉俊,奇峰怪石隱現其中,層雲堆積,霞霧不散,竟好似仙境一般。

而在靠近自己這塊峭壁的下方,一個橢圓形大坑深達數百丈,迸岩碎石遍野都是,周圍遍佈了巨大的裂縫,如蜘蛛網一樣交錯縱橫,竟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爆炸一般。

對地壑的最東邊,無數黃土流沙堆積在一處,形成一座高聳的土坡,足足有百餘丈高,就像是爆破之後塌陷的高樓一般,裡而還有巨石木樁,十分赫人。

兩人目瞪口呆,半晌也回不過神來。過了一會,還是大黃嗷嗷的叫了兩聲,兩人這才對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難以消退的驚悚。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又有誰能想到,在這樣萬丈幽深的地壑之中,竟然隱藏著如此神奇的地方,仙氣縈繞,猶如仙境一般。

「下不下去?」青夏轉過頭來,看著楚離,沉聲問道。

後無去路,上去無門,前面雖然詭異難測,但卻是唯一的出路,楚離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下。」

兩人站立的峭壁足足有百餘丈高,和東邊的黃土坡平視,青夏四下看了一眼,沒見到籐條繩索之類的東西,微微皺眉說道:「你可會攀岩,這處太高,可不是鬧著玩的。」

楚離眼神不耐煩的等了她一眼,似乎對她小瞧自己極為氣惱,一把撩起衣衫下襬,當先就攀爬而下。

青夏對著他的背影以努嘴,蹲下身子拍了拍正眼巴巴瞅著她的小白獸的腦袋,笑吟吟地說道:「大黃啊,你會不會飛啊?你不是靈獸嗎?靈獸都是會飛的,我直接把你扔下去,看你能不能長出一對翅膀來。」

大黃眼睛一瞪,兩隻長耳朵頓時豎起來,嗷的尖叫一聲就向著楚離奔去。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它短短的尾巴,沉聲說道:「要是不想掉下去摔死,待會就給我老實點。」幾下綁住它的四肢,最後綁住它的腰,掛在自己的腰間,拍了拍它的腦袋,笑顏如花地說道:「走,帶你做空中飛人去。」

像這樣佈滿棱角的岩壁,對青夏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整個過程極為順利,在大黃沒完沒了的嗷嗷尖叫聲中,青夏轉瞬落地。踩在踏實的地面上,嬌小的女子仰頭望著,只見上面的男子仍在半空中,正在努力的尋找下一塊落腳點,身手雖然矯健,但是一看就是攀岩的門外漢,毫無技巧可言,完全依靠著自己的力氣和靈活。

青夏總算逮到了笑話楚離的機會,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突然耳邊呼嘯聲起,青夏一愣,只見楚離站在高處,正拿著一塊土塊向她砸來。青夏登時大怒,剛要還擊,忽聽遠處一聲尖鳴怪叫,一群毛色鮮豔,五彩繽紛的怪鳥突然從上空飛來,呼嘯著向著尚在半空之中的楚離俯衝而下!

青夏大驚失色,厲聲尖叫,楚離顯然也看到了半空之中的怪鳥,不再嬉戲,身手靈敏的迅速下攀。

那怪鳥飛行速度極快,身軀巨大,竟然一個七八歲孩子般大小,而且看起來半點也不怕人,尖喙利嘴,眼露凶光,顯然已經把尚在高空之中的楚離當做了腹中美食。

青夏心下大驚,擼起袖子就要爬上去幫助楚離,這時忽見崖下竟然生長著一片翠竹,伶俐的女子眼睛一轉,幾步跑到竹子旁邊,撿起一堆石頭放在懷裡,嗖嗖的就順著纖細的竹子爬了上去。青夏身手極為敏捷,縱然竹子纖細光滑,但是仍舊幾下就攀到頂上。果然楚離還沒爬到一半,那巨鳥就已經逼迫在他身邊,一隻大鳥突然尖鳴一聲,翅膀呼扇,尖銳的大嘴向著楚離的眼睛就猛烈啄去!

楚離一手扒著岩壁,一手拿著長槍,和巨鳥搏鬥,可是鳥群越來越多,聚集了十多只,而且他人在半空,沒有著力點,瞬間手臂上就被啄傷,鮮血淋漓。

「楚離!」青夏尖叫一聲,一手抱住細竹,一手掄起石塊,對著那巨鳥就猛地擲去。

青夏飛刀之技出神入化,擲起石頭來也是百發百中,嘭的一聲正中巨鳥的腦袋。那大鳥猝不及防下,陡然被青夏打到,雖然隔得距離較遠,可是青夏手勁強猛,一下竟也被打得暈頭轉向,猛地掉了下來,只跌了三十多丈才振翅飛起,只是這一下吸引了大多飛鳥的注意,全都向著青夏呼嘯而來。

「青夏!」楚離目赤欲裂!大聲疾呼。

青夏一邊不斷的扔著石塊,一邊塵聲叫道:「別管我!快下來!」話音剛落,手中石塊就已經報銷,眼看巨鳥越飛越近,腥臭的味道直逼面門,青夏突然探手腰間,一把取下一直掛在腰上的鉤鎖,頓時就向著大鳥掄去。

這一下威勢兇猛,十多只凶鳥盤旋頭上,卻無一能靠近青夏,半空之中羽毛紛紛掉落,被青夏鉤鎖前鉤子傷到的全都鮮血淋漓,受傷慘重,尖鳴咆哮,漫天一片血霧,惡臭難當。

不出一會,眾鳥似乎懼怕了青夏的凶悍,盤旋飛了一會,突然調轉矛頭,又再向著楚離襲擊而去。

眼看著楚離就要落地,突然被一群大鳥團團圍住,手臂上的傷口甭顯,鮮血淋漓,突然唰的一聲,手中長槍登時被凶鳥的翅膀打落,這一下他上下不得,手中更無趁手兵器,登時孤立無援,處於被動。青夏心急如焚,可惜無論怎樣呼喝,眾鳥理也不理,全力進攻楚離,團團圍住崖壁叫囂。

頓時間,一隻巨鳥猛地抓住楚離的腰部衣衫,尖鳴一聲,振翅飛起,楚離瞬間被它提了起來。其他幾隻大鳥團團圍上,一同呼嘯著就要飛走。

青夏目赤欲裂,若是這樣被它們抓走,哪裡還有活路。著急之下,滿頭大汗,發聲大喊,附身的翠竹支撐不住,緩緩的向著一面倒去。

青夏一看,腦海中靈光一現,凶鳥身軀不大,提著楚離飛起來甚為吃力,加之楚離不斷掙扎,竟然越飛越低,眼看就要與竹子平齊。但是其他幾隻凶鳥圍在一旁不斷的夾擊楚離,若是再等一會,楚離定會受傷脫力,任它們宰割。

青夏蹭蹭爬上竹子最高處,抱住竹尖,猛然發力一沉,竹子向著一邊就彎了下去,青夏順勢一把甩出鉤鎖,嘭的一聲勾在地面的大石頭上。青夏趁機拉住鉤鎖,竹子越來越彎,幾乎貼在地上。這時,凶鳥已經高飛而起,青夏看準方向,來不及多想,突然一甩鉤鎖,竹子瞬間彈飛,巨大的彈力將青夏猛的向上彈去,瞬時間,白雲彩霞在眼前呼嘯而過,青夏的身軀頓時高過巨鳥,向著蔚藍天空瞬間掠去。

「青夏!」楚離大喝一聲,話音剛落,青夏就頓時俯衝而下,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青夏生前不知道有過多少高空降落的經歷,當下也不驚慌,電光石火間,蒼白嬌小的女子嘴唇緊抿,目光深沉,突然一把甩開肩膀,鉤鎖呼嘯而來,只聽轟然一聲慘叫,那閃著寒芒的鐵鉤登時刺入了一隻巨鳥的翅膀。

青夏瞬時抓住繩索,向著鳥群就攀爬而來,巨大的下衝力使得那鳥兒也頓時下降,竟然和抓著楚離的凶鳥平行。

「楚離!抓住我!」

青夏大吼一聲,閃身跳躍,一把抓住楚離的手臂,手中鉤鎖一甩,就撕下之前搭上的那隻凶鳥的一大塊血肉,幾乎將它的一隻翅膀撕裂開來,那隻大鳥哀鳴一聲,登時就掉了下去。

眾鳥齊聲尖鳴,可惜懼怕青夏勇猛,竟然團團圍在兩人周圍,誰也不敢靠近。青夏緊緊的拉住楚離的手臂,突然挺身而上,手中匕首對著上面抓住楚離腰部的凶鳥爪子登時劃下!

瞬時間,血光衝天,哀鳴尖銳,青夏和楚離頓時好似兩隻斷線風箏一般,猛然跌下!

嘭的一聲,水聲迸現,無數的水流湧進兩人的口鼻之中,清影閃爍,水中游魚環繞,兩人身軀就向下沉去,巨大的衝力之下,兩人轉瞬到底,腳踩著軟軟的細沙,兩人隔著層層水浪交相凝望,眼神碰撞之處,都顯露出巨大的絕處逢生的喜悅。

青夏用手比劃了一下上面,楚離點了點頭,兩人就鬆開緊緊相扣的手臂,奮力划水,向著上方拚命游去。

噗的一聲,破水而出,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兩人狼狽的爬上岸,只見天藍雲白,湖碧草綠,天空那群大鳥咿咿呀呀的向著遠方倉皇逃竄,遠山如黛,近景似畫,一切都虛幻的不像現實。

嗷嗷的咳水聲突然響起,青夏大奇下望去,只見卻是被自己綁在腰間的雪白小獸,此刻它毛髮全濕,耳朵耷拉著,正在拼了命的大聲咳嗽著。

青夏和楚離對視一眼,劫後餘生的喜悅浮現在兩人的臉上,笑容漸漸溫暖了起來。

「沒事吧?」青夏半跪起身子,審視楚離手臂上的傷口,剛才來不及思考,此刻細細回想,才發覺自己的所為有多麼的瘋狂,若是一個不小心,兩人都要殞命。

「沒事。」楚離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莫名的沙啞,青夏疑感的抬起頭來,想看看他哪裡受傷,誰知剛一仰頭,頓時陷入一個堅若鋼鐵般的懷抱之中。

「楚離?」青夏驚疑叫道,微微的掙紮起來,眼睛看著禁錮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鮮血淋漓,驚慌失措地說道:「你在流血啊!」

「不妨事。」楚離聲音低沉,緊緊的抱著青夏的身子,像是生怕她會憑空消失一般,有熾烈的感情在他的胸腔裡激盪,那些濃烈的

幾乎能撐破心臟的話語幾乎要噴薄而出,可是他的嘴卻好似被封住了一樣,一句話也無法吐出。

該怎樣說?該怎樣說出他對她的感激和對她的歉疚?幾天的相處,終於讓所有的懷疑和疑慮都煙消雲散,可是曾經的那些冰冷的話語,那些厭憎的眼神,那些一次又一次的懷疑,又該讓他如何去面對?

青夏,就讓我抱你一會吧!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因為一直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懷疑你,將你推出懷抱,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在自毀長城。

大風鼓舞,千山凝碧,漫天五彩繽紛的彩霞流光溢彩,波瀾壯闊。

青夏和楚離在救命的小湖邊洗漱乾淨,帶著打著噴嚏的大黃,向著北邊緩緩而去。

雲霞散盡,藍天如洗,地壑內的視線登時變得歷歷分明,放眼望去,地壑中山脈險峻分明,奇峰兀立,色彩鮮明,怪石嶙峋,各種熱帶植物一應俱全,以青夏的閱歷見識竟然也認不出十之七八,都郁蔥蔥的林木花草,彷彿碧濤雲翠,各種奇花異草穿雜其間,豔麗有若胭脂染霧,赤仁如火,猶如織錦煙霞。各個山頭之上霞光普照,絢麗多姿。

兩人跟在大黃的身後,在平垣的地壑中行走,看著兩側波瀾壯闊的山峰,心中感嘆好似萬千巨浪一般,洶湧翻捲。

僅僅隔著一座山脈,氣候溫度竟然差別到這樣的地步,一邊寒風呼嘯,一邊盛如炎夏,此刻就連青夏,也無法以她的常識,為這一切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嗷嗷嗷嗷!正走這,大黃突然大叫一聲,向著一旁的草叢就鑽了進去,青夏和楚離一愣,片刻之後,只見小小的白獸拖著一隻比它大了十多倍的西部馴鹿緩緩的挪了出來,然語跑到青夏面前,吐著舌頭搖著尾巴,一幅要吃東西的饞像。

然而青夏和楚離都頓時一愣,看著那隻皮毛極厚的馴鹿,緩緩的皺起了眉頭。

這種馴鹿是白鹿原上的群居動物,耐寒善跑,在冬季還經常被西川軍隊徵用運糧,這一次白鹿原圍獵,各國軍隊中幾乎都有這種動物。而眼下這處地壑炎熱難忍,怎會有這種寒帶動物生存?

青夏皺著眉頭說道:「楚離,不太對勁。」

楚離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小心點。」

三人繼續前行,一路上各種奇異景色應有盡有,飛禽走獸全都沒有見過,好在兩人全都身手不凡,偶有不開眼跑來襲擊兩人,都狼狽而去。

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眼前突然現出一片花海,青夏和楚離眼中疑盛更甚,彎彎繞繞又走了一會,忽見一處湖泊,一座淡青色的石橋橫跨其上,青磚平滑,光可照人。

直到此刻,兩人才終於確定,此地定是有人居住。那麼剛才那道山壑內的鐵臂銅人定是這裡的主人所造,為了防備歹人。

兩人頓時生出一絲喜悅,若是真的有人居住,那麼想要生出此地就有望了。

不由得加快了腳程,大黃帶著幾人七拐八扭,突然繞過一道山壑,一座龐大的建築陡然出現在眼前。

千古滄桑天目源,百年風雨蓬萊谷。

兩株百丈高的巨樹之上,浩瀚揮毫著兩排筆法張揚的狂草,氣勢瀟灑,筆調張揚,兩人站在角落裡,仰望著那巨大的對聯,頓覺一陣銳氣撲面而來。

青色巨鳥盤旋在上空,周身仙氣繚繞,光霧吞吐。萬里無雲的天際一片清新的瓦藍,映照著萬里層層碧木,滔滔樹浪,顯示出無盡的滔世輝光,與聖潔的仙家之氣。

原來這奇花遍佈的幽深地壑山谷,竟然名叫蓬萊谷嗎?

青夏和楚離強忍住心下的驚嘆,緩緩前行,清風徐徐撲面,百花交相盛開,層巒疊翠,穿花拂柳。只見四下里,到處都是飛禽神鳥,很多大陸上已經絕跡的飛鳥在這裡都可以找到,好像全天下的鳥都跑到這裡築巢一般,嘰嘰喳喳,叫的好不熱鬧。

四下里一片瑰美之色,奇珍異獸漫步草木之間,農耕勞作的工具隨處可見,各種稀奇古怪的木藝更是層出不窮,兩人相對而視,都在對方眼裡看到巨大的震撼和深深的擔憂。

萬物寂靜,只剩下鳥雀的尖鳴,卻沒有一個人影。

又走了半晌,一座富麗堂皇的正殿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夏抬目看去,觸目所及,只覺金碧輝煌,璀璨刺目。

巨大的南海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門廊牌匾上金色的字體書於其上:「玉帶朝賓齊歡所,百鳥齊鳴鳳鳴宮」

推開正院太門,寬大的玉帶大道直通正殿,碧綠上好的玉石鋪路,螢光通翠,炫彩迷人,到處都閃爍著一種奇幻的光芒,此刻天色巳稍稍暗了下來,宮內無數燈火閃爍,一片輝煌,巨大的東珠做飾,明亮的夜明珠為燈,奇花異草,香氣襲人,到處都顯示出一片錦繡的奢華與縹緲的仙氣。

只見四下里燈火閃爍,香車凝繞,巨大的大殿之中,只在居中放了一塊圓形巨大的地毯,上面花團錦簇,金碧輝煌,畫的正是百鳥朝鳳的圖案。地毯的四周是一圈盛放吃食的小幾,此刻已是擺滿了食物,竟像是等待著有人來吃一般。

濃烈的香氣登時傳出,大黃嗷的一聲尖叫,猛地撲上前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悶哼聲陡然傳來,青夏和楚離同時聽到,轉頭看去,只見一名年輕男子渾身捆綁,素白棉袍,臉蒙黑巾,倒在大廳的角落裡,顯然是聽到了聲音,正在拚命掙扎。

青夏和楚離連忙閃身而上,伸出手去,一把將那人的面巾解下。

電光石火間,三人同時大驚。

「林幕白?」青夏張大了嘴,驚愕叫道:「你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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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5 19:54:14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室春潮

楚離手腳利落的解下林暮白身上的束縛,扯下他口中的棉布,只見鼻青臉腫衣衫狼狽的林史官卻首次大逆不道的沒有行叩拜之禮,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青夏,過了好一陣,方才緩緩的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原來鬼神之說真的不是虛無縹緲之言,只是沒想到這九幽地府這般富麗堂皇,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好似一根大棒猛地敲在青夏的腦袋上,準備了一肚子話要問的青夏頓時就愣住了,她死死地盯著林暮白,熊熊的火氣一拱一拱的升了起來,幾乎恨不得揮出拳頭真的就將這個愚鈍的書生活活打死。

楚離面色白一陣紅一陣,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當初就是他告訴林幕白青夏就是香橘,已經死去,此刻面對著這個對自已忠心耿耿的臣子,要如何開口告訴他自己一直在拿他當傻子來騙?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當初我對不起姑娘,沒想到今日在這幽冥鬼地又能和姑娘重逢,世事的詭辨莫測,真是難以預料啊。」

儒袍男子頭髮散亂,臉上橫一道豎一道十分狼狽,可是他仍舊無知無覺的搖頭晃腦的感慨著,看起來即滑稽又可氣。

青夏氣鼓鼓的瞪著眼睛看著楚離,那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楚離輕咳了一聲,沉聲問道:「林卿,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怎麼到這來的?」

林暮白好像此刻才發現楚離站在一旁一般,登時大驚失色,愣愣的望著楚離,突然眉頭緊鎖,眼眶通紅,一幅要哭了的樣子。青夏和楚離一驚,剛要說話,林暮白已經淚如泉湧伏地大哭,抽泣著哭道:「大皇為什麼也會在這,難道真的是天要滅我大楚嗎?」

楚離和青夏頓覺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下來,沒想到這迂腐的書生竟然夾纏不清到這種地步,楚離眉梢一挑,沉聲說道:「閉嘴,馬上回答朕!」

他這一聲厲喝登時讓林暮白找到了大皇應有的風範,連忙止住哭聲哽咽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正在營帳中讀書,正好看到舒言子所著的《白長遊記》中品孝廉之道一段,只覺言辭警醒,振聾發聵,深得我心,頓時文思如泉湧,奮筆直書想將心中愚見書寫一二。誰知剛寫了個開頭,就無以為繼,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超越前人見識,由此深知古人之智深奧莫測,難以……」

楚離和青夏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恨不得一刀劈開這書生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是不是填了草。楚離面色陰沉,再也忍耐不住他的長篇大論,暴然厲喝道:「你給我說重點,沒人願意聽你那些迂腐酸詞!」

林暮白口若懸河的孝廉之說被打斷,張口結舌的愣了半天,突然眉頭一皺,書生氣上來,凝眉說道:「大皇陛下,臣魯莽愚鈍,但是臣現在心中有言,不吐不快,不得不再一次冒死進諫,請陛下准奏。」

楚離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兩年來林幕白掌管樞密院,盡忠職守處事得當,倒也不失為一代守成良臣,但是為人的迂腐程度,簡直難以想像,尤其是每日一次的進諫,更是讓人幾乎崩潰,然而作為南楚試舉頭名的林暮白,卻是整個南楚士子的楷模,身後有御史言官們幾百根筆桿子一起為他搖旗吶喊,就算是自己也不能隨意在朝堂上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可是如今見他在目前這樣的環境下仍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不由得面堂發黑,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扭斷他的脖子。

然而他畢竟還只停留在想的階段,青夏卻已經動手行動了起來,嬌小的女子凶悍的一瞪眼,一把抓住林暮白的脖領,拳頭瞬間揮上,帶著赫赫風聲停在他的眼前,厲聲說道:「你要是再唧唧歪歪沒完沒了,我就真讓你去見見陰曹地府是個什麼模樣!」

林暮白為人正直,一生堅信有理走遍天下的人生信條,就算是面對南楚大皇也敢公然頂撞,但是面對著這個自己一生之中唯一對不起的香橘姑娘的冤魂,他卻有著說不出來的畏懼和內疚。見青夏瞪目揚眉的凶悍樣,登時口舌遲鈍的嘟囔道:「我見大皇帶兵出營迎接秦國宣王,就攤開書卷想記錄史實,誰知沒過多久,突然一聲巨響,天地都在搖晃,我靈光一閃,知道書上所說大地震怒、開裂怒吼的事情真的發生,急忙按照書中所說找到一個書箱鑽了進去。我剛剛扣上蓋子,整片大地陡然陷落,我的頭重重磕在書箱上,就此昏迷不醒了。」

青夏和楚離眉頭緊凝,對視一眼,暗道難道當日發生在戰場上的地壑開裂只是餘波,主要的地震處竟然是在南楚大營之中?如若真是這樣,若是沒有秦之炎率軍搶##,南楚精銳士兵豈不是要一舉全軍覆沒?

東邊那片黃土堆登時浮現在眼前,莫不是大地開裂,整座軍營都塌了下來?想到這裡,兩人幾乎同時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巨大的驚懼,這樣猛烈的自然偉力下,無處可以逃脫,除了這一生倚仗書本的書呆子,誰還能在這樣大的災難下逃得命來?

就在這時,大黃突然猛地豎起耳朵,一雙眼睛圓圓的瞪著,直愣愣的望著門外。

青夏眉頭一皺,心中警鈴大響,附身在地,只聽不遠處有嘈雜的腳步聲正在迅速的逼近,聽人數竟然不在五六十人之下。

敵我不明,寡眾懸殊,對方身份難測,己方環境陌生,完全處於被動下風,這仗不用打也知道必輸無疑了。

猛地從原地跳起身來,拿著繩索,幾下就將愣愣的林暮白重新捆綁了起來,面巾蒙上,拉著楚離就向外跑去,沉聲喝道:「大黃,跟上!」

雪白的小獸對著一隻桌子蹦了半天也沒吃到一片肉絲,此刻聞言急忙跟上青夏。然而兩人剛走到門口,外面的腳步聲就已逼近,青夏知道已經來不及了,秀目在室內打量一圈,看到角落裡放著一隻狹長形的紅木櫃子,幾步跑上前去將櫃子打開,只見裡面竟是一堆女子的羅衫裙袍華麗衣物。當下不再猶疑,一把將楚離推了進去,自已隨即躍進,見大黃在櫃子邊上嗷嗷直叫,連忙豎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沉聲說道:「自己去找地方躲起來。」就嘭的一聲合上蓋子。

幾乎就在同時,大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輕柔的腳步就在殿內響起,青夏兩人順著鎖眼向外望去,只能看到對方的腰部以下。只見進來的人竟是一名女子,女子白色絲履繡鞋,青花白裙,烏黑長發垂至頭下,雖然沒有看到臉孔,但卻可斷定定是一個超凡脫俗的絕代佳人。

進來的只是她一人,徑直走到林暮白的身邊,蹲下身子,但是從青夏兩人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她柔弱單薄的背影。

女子伸出纖纖玉手,摘下了林暮白臉上的面巾,突然柔柔地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這位大人,委屈你了。」

林暮白被捂著嘴,嗚嗚的也說不出話來。

女子聲音輕柔,好似深澗溪水一樣,輕聲說道:「我知道你這樣很不舒服,但是我不能放開你,不然他要不高興的。但是你若是答應我不隨便叫喊的話,我就可以給你喝一點水、吃點東西。我不是怕你叫救命,這裡全是我們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你。我只是怕你的叫聲被別人聽到,若是告訴了他,他又會怪我亂作好人了。」

林暮白聽了連連點頭,女子笑了笑,就將他嘴上的布條拿了下來。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吃的。」

傻書生這時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死人一個了,連忙說道:「這位小姐,可不可以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女子說道:「這裡是蓬萊谷,你應該沒聽說過的。是在白鹿原的萬丈地壑之中,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居住在這裡的,我姓譚,是這裡的主人。」

「哦,原來是譚姑娘,失敬失敬。」即便是在這樣狼狽的環境下,林暮白仍舊迂腐的跟對方客套著,疑惑地說道:「我記得上面發生了地怒,我昏過去之後就來到了這裡,難道是地怒時我從上面掉了下來,到了你們這地壑之中?」

「大人真是聰明。」女子笑道:「是我的家奴從廢墟中把你挖回來的,你很幸運,落在了大雪裡,沒有摔壞。我們這裡氣候炎熱,雪很快就化了,你這才沒被凍死,逃的一命。」

林暮白點頭感激地說道:「如此說來,姑娘實在是在下的大恩人,若不是現在不方便,真應該向姑娘大禮叩拜。」

青夏聞言幾乎氣的嘔血,都被人家抓起來綁成這個德行,還要大禮叩拜,真是榆木腦袋。

「只是,既然救了在下,為什麼要將在下綁起來呢?瞧姑娘面若仙子,實在不像是歹人,難道是姑娘家中有這樣獨特的風俗,要用這樣別緻的方法來款待客人嗎?」

這話若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那一定是諷刺之語,但是從林暮白嘴裡說出來,卻顯得那樣誠懇和發自肺腑。那女子年紀輕輕,性格沖淡,竟然不緊不慢的解釋起來說道:「不是的,我們這裡沒有這樣的風俗,難道外面竟然有這樣款待客人的方法嗎?」

林幕白連忙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亂猜的。」

「哦。」女子點了點頭,輕聲笑道:「你別笑話我,我只是從來都沒出去過,對外面的事情很是好奇。」

林暮白聞言一愣,疑盛地問道:「難道姑娘真的從來都沒有出去過嗎?一直生活在這地壑中?」

「是呀,」女子很配合地說道:「我從小就跟著家人在這裡長大,後來爹爹娘親去世了,我就和家僕守在這裡,他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外面的人,你是第二個。」

林暮白點頭感嘆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不工這裡世外桃源一般,倒也是個吟詩看畫的好地方。」

躲在箱子裡的楚離和青夏幾乎氣炸個肺,外面那連個木頭竟然如陳年老友一般交談了起來,若不是懼怕守在門外的那最少五六十人的護衛,青夏早就衝出去將這書呆子痛揍一頓以消心中惡氣。

七扯八扯了半天,林幕白終於對自己的處境有了那麼一點覺悟,皺著眉頭同道:「可是姑娘,就算在下沒經你們的允許就闖入你們的地界,但是也不應該一直這樣把在下當做犯人一樣綁著啊。我是南楚的樞密院太卿,入殿學堂,三十六屆甲子士學,祖上幾代青白。豔對不是歹人。」

「我也知道你不是壞人的,可是這件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

女子幽幽一嘆,說道:「我辦了大錯事,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還好天無絕人之路,你們家主人不在,逃過一劫。只可惜害了你,他很快就要回來了,你還是先吃一點東西吧,等他回來之後,我再為你求情。」

這時,突然傳來咚咚敲門的聲音,女子一陣慌亂,連忙為林幕白蒙上面巾,站起身來說道:「什麼人?」

「小姐,是我。」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少女聞聲鬆了一口氣,說道:「是譚生,你進來吧。」

褐色的衣衫下襬,灰色的長靴,男子小腿很長,一看身高就應該很高,被叫做譚生的男子對著譚小姐行了個禮,沉聲說道:「公子已經帶著人從白猿壑那邊回來了,並沒有找到南楚大皇,但是發現那邊的一窩白猿獸被殺,洞內還有生過火的痕跡,想來他們並沒有死。」

箱內的兩人聞言一驚,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兩人的下落,又為什麼在尋找他們?這個蓬萊谷詭異難測,似乎隱藏著巨大的陰謀謎團,難以看清。

女子鬆了口氣一般的連聲說道:「老天爺保佑,希望他們能夠逢凶化吉,不然我的罪孽就大了。」

譚生沉聲說道:「小姐,你這話若是被公子聽到,他會不高興的。」

女子一愣,緩緩嘆了口氣說道:「我哪裡不知,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再去害人了,爹爹早就說過,先生留下的這些火藥將來是有大用途的,他這樣用於私仇,製造天災,大規模殺戮,有傷天合,實在太不應該了。」

青夏登時大驚,驀然轉過頭去緊緊地盯著楚離,只見他也是緊緊的皺起眉頭。難道當日的那一場地震竟然是看起來柔弱單薄的女子製造的?難道在這樣的冷兵器時代,就已經生產出這樣威力驚人的炸藥?青夏心底的不安越發擴大,一絲頭緒也無,紛亂一團,讓她抓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譚生微微皺眉,想了想,沉聲說道:「可是小姐,就算公子這次不成功,也會想別的辦法的,我們已經捲了進來,還能脫身嗎?」

女子微微呆住,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他心裡滿是仇恨,哪裡有我的位置,我想讓他陪我一生逍遙的生活在這谷底,怕是不行了。」

譚生緩緩的吸了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沉聲說道:「小姐,其實……」

「小姐!孟叔回來了。」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譚生一愣,就退到了一旁。大門打開,孟叔走進殿內,對著女子施禮說道:「小姐,公子剛才派人回來稟報說,幽閉小徑內的石人護衛被毀,烈焰鳥也死了兩隻,那兩個人想必已經進了谷內了。」

「什麼?」譚小姐大驚,驚呼道:「他們已經進谷了?在哪裡?」

「小姐不必驚慌,他們不知路徑,莊外二十八道地陷,十七道雲鎖,機關陷阱無數,任他們有三頭六臂,也是走不進來的。公子現在率領谷中壯丁,都去谷外尋找,要晚些回來。他讓我通知小姐一聲,開啟機關,封閉幽閉小徑,不能讓他們再逃了出去。」

譚小姐緩緩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孟叔和譚生一起退下,譚小姐坐在椅子上,幽幽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愣愣出神。青夏和楚離趴在箱子裡,動都不敢動一下,一時間,大殿內死寂一片。

這箱子極為狹長,兩人平躺在內,也不嫌如何擁擠,只是寬度不夠,青夏等於趴在楚離的身上,剛才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還沒感覺怎樣,可是現在靜了下來,彼此對視,氣氛登時就尷尬了起來。

氣溫越來越高,箱子裡越發氣悶,青夏額頭微微滲出汗珠,順著她潔白的脖頸緩緩的滑了下去。她眼若星子,漆黑閃爍,鼻子嬌俏,嘴唇櫻紅,小小的耳朵瑩白剔透,好像是透明的瓷器一般,汗水津津,幾根髮絲黏在臉頰和脖頸上,配合著她一身黑色勁裝,凹凸畢現的玲瓏身材,別有一番嬌媚誘人的神態。

青夏雙手撐在楚離的胸膛上,微微半仰著頭,側著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眼神凌厲,警惕的像是一隻小豹子。

楚離的氣息漸漸炙熱了起來,彷彿有兩團火從青夏的那雙嫩白的小手不斷的傳到他的胸膛之中,引發體內的清火,一同積壓噴薄出一場難以抑制的衝動。

耳畔的呼吸越發沉重,青夏又怎能不知,只能假裝不在意的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呼吸淺淺,強自忍耐這難言的尷尬。楚離的身軀漸漸火熱了起來,就連自已的衣衫也已經被汗水打濕,衣衫粘在身上,更加顯得身體浮凸畢現,妖嬈惹火。軟軟的胸脯貼在楚離健碩的胸膛上,兩人的心跳都幾乎同時跳動,死寂一片下,竟然能聽到心臟擂鼓一般的急速跳動。青夏的發絲垂在楚離的臉上,絲絲縷縷勾畫著楚離的肌膚,像是調皮的孩子。

青夏的手死死的撐住身子,可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手臂又酸又麻,汗水漸漸劃下,滑過臉頰,流過鼻尖,滴在楚離的面孔上,顯然就要堅持不住了。

楚離皺著眉,堅韌的手掌突然上移,緊緊的扣住了青夏的纖腰,修長的五根手指緊緊的揉搓在青夏彈性十足沒有半分贅肉的腰上。

青夏眉頭緊鎖,想要掙扎,卻又害怕被外面的人發現,只能彆扭的扭過頭去,不願面對這令她尷尬的局面。

沙漏裡的流沙緩緩灑下,可是那譚小姐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大殿內死寂無聲,就連身為犯人的林暮白都似乎已經睡去了。只是黑漆漆的箱子裡,燥熱一片中兩具火熱的身軀交疊在一起,尷尬曖昧的氣氛緩緩升騰。

楚離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緩緩的抬起頭來,一個溫熱的吻就落在青夏瑩白剔透的耳珠上。

好似一陣電流登時湧過全身,青夏全身上下一陣顫慄,猛地轉過頭來,眼珠漆黑,就向楚離看來。然而剛剛轉過頭來,櫻桃小口就被楚離猛地含住,狂野猛烈的氣息瞬間湧進青夏的身體,霸道的舌頭探進青夏的櫻唇之中,被阻擋在她編貝的貝齒之外,霸烈的汲取著她口中妁芬芳,就像是一場暴風雨一般,肆虐天地,帶著毀滅一切的黑暗之氣。青夏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整個人僵硬猶如石像。

楚離大手上移,滑過她線條柔美的背脊,糕她整個人緊緊的壓向自己,感覺到她的僵硬,那個清俊男子的身影陡然晃過楚離的腦海之中,王者的心底怒意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轉而更加碰烈的索取著她,探索著她的一切美好,手掌一揮,就棵向她胸前的柔和溫軟。

胸前的堅挺瞬間被人掌握,青夏像是貓咪一般,險些輕哼出聲。然而就在這時,秦之炎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眼前,芙蓉帳下,秦之炎那如潮水一般的溫柔霎時間幾乎將她的胸膛撕碎,她怎麼可以這樣?在她在這裡意亂情迷的時候,那個蒼白的屢次為她險些送命的男子,又在哪裡承受著思念擔憂她的痛苦?魂飛天外的神智瞬間回籠,青夏一把按住楚離的大手,掙紮著就要從他的束縛中離開。

然而青夏的掙扎,更加刺激了楚離的怒火。席捲天地的痛苦登時衝進心房,箱子裡空間狹小,青夏的身手完全施展不出,哪裡掙得開楚離的力量。身體的摩擦更加燃起了男人的慾望,蠢蠢欲動的火熱猛地抵在青夏的小腹下,像是一個驚雷一般的頓時爆裂在青夏腦海之中。

小嘴頓時驚愕的張開,楚離的舌頭趁機滑入,靈蛇一般的瀝取著青夏的甜蜜,貪婪的就像是一個行走在沙漠上的旅人。

青夏,你可知道,這個吻,我等了有多久?兩年的歲月之中,每一個思念你的夢魘裡,我都在試圖去幻想著你在我懷中的充實。可是你何其殘忍,就算在夢中,也從不曾為我溫存。是你的心終於屬於別人了嗎?是我終於讓自己的盲目自大將你丟失了嗎?還是,你自始自終根本就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而我,也從來都沒進駐過你的心?

激烈的長吻帶著毀天滅地的溫度,炙熱的就像是火山噴發的岩漿,青夏徹底迷失在一片黑暗的夢魘之中,秦之炎的臉溫柔的望著她,不帶一絲責怪和憤怒,只是那麼溫和的,暖暖的,淡笑著望著她,可是卻瞬間好似千萬隻利箭一般射入她的心中。

承認吧,你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不然為何在心裡還沒有忘記楚離的時候就沉迷在秦之炎的溫暖之中,無恥的享用著他的溫柔,他的寵溺,他對你的千依百順、細心呵護?為何在又在他為你出生入死、險些喪命、擔驚受怕的時候,自私的和楚離呆在一處,對他屢番救護,情不自禁的對他照顧,誓死相隨?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為何不可以決絕的粉碎他的全部遐想,反而牽牽絆絆,拉拉扯扯,不肯快刀斬亂麻的斷送這一段感情?

承認吧,你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恬然享受著兩個男人的照顧、兩個男人的溫柔、兩個男人的痴心。以為像一隻駝鳥一樣藏起頭來不去面對外面的一切就可以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愚蠢的戲弄著別人的真心,別人的感情,別人的傾心以對。你的愚蠢和自私,終將將三個人全部葬送,連同你自己,一起趺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一滴眼淚突然自青夏的眼內滑落,滴在楚離的臉龐上,冰冷的液體瞬間驚回了楚離的全部神智,他緩緩的剛開了青夏,微微的撐起她的身子,看著她衣衫凌亂,淚眼滂沱的樣子,好似一根堅冰一樣狠狠的紮在心裡。

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因為常年習武而略顯粗糙的手掌抹過她帶淚的臉頰,終於還是無聲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略顯低沉卻稍微有點熟悉的聲音陡然響起:「素凝,我回來了。」

「啊!」坐在椅子上的譚小姐突然跳了起來,左右轉了一圈,緊張的扯著自已的衣服,連忙叫道:「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說著就向青夏和楚離的方向跑來!

兩人同時大驚,之前的尷尬暖昧在生死關頭瞬間不翼而飛。不會吧,這位千金大小姐聽到心上人的聲音,興奮的想要重整妝容,而現在,她就要來這個箱子裡來拿她的美麗衣裳?

短短的一瞬間,幾乎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箱子的蓋子被唰的一聲打開,刺眼的光芒登時灑在狼狽疊在一起的兩人身上,面容秀麗一身潔白的蓬萊仙谷大小姐檀口微張,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衣櫃中兩個面紅耳赤的人兒,好像馬上就要尖叫出聲。

「噓!」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響起,敵我懸殊,姿勢不對,時間短暫的條件下,劫持人質已經不是最完美的選擇,青夏情急之下,只能豎起手指來對著女子懇求的噓了一聲。

「素凝?在幹什麼?」

大門咯吱一聲被打開,素衣女子擋在兩人面前,緊張的連忙回過頭去,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我想換件衣服。」

「不用換了,」男子溫潤一笑,輕聲溫柔地說道:「你穿什麼,我都喜歡。」

站在他的角度,看不到箱子裡的兩人。可是隔著譚小姐的飄飄白衣,青夏和楚離卻瞬間睜大了眼睛,對面的男子白衣飄飄,眉目清朗,劍眉入鬢,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超華之氣,和楚離的面容竟有七八分相似。

驚愕瞬間而至,箱子嘭的一聲猛地被蓋上,譚家小姐不自然了笑了一聲說道:「那就不換了。」

白衣男子笑著上前兩步,拉起白衣女子的手就向前走去。

青夏和楚離強壓雄心底的震撼,對視一眼,心底頓時升起巨大的疑惑。

那個白衣男子,竟然赫然是當初青夏在楚宮梅林中遇見的青衫男子,楚離的同胞兄弟,被齊人在天牢中劫走的南楚准南郡王——楚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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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素凝,今天在家都做什麼了?」楚箏淡淡笑道,聲音柔和,又帶著一絲清越的明朗,姿態磊落,清俊瀟灑,別有一番風流倜儻的味道。

「也沒有做什麼,」譚家小姐語氣有些緊張,急忙倒了一杯茶遞給楚箏,拿著扇子走到他的身邊,為他輕輕的扇著,輕聲說道:「你讓我研究的木油馬,還是沒有眉目,我和清叔他們在營造房翻閱先生留下的典籍,總覺得還缺點什麼。」

「不要著急。」楚箏輕聲笑道,低頭喝了口茶,聲音清淡地說道:「先生大才,我等凡人一時半晌無法參透也是應當,只要群策群力,肯下功夫,我想總會有收穫的。」

譚小姐聲音一滯,想了想,走到楚箏的面前,半跪在他的身邊,烏黑的長發垂在地上,一雙漆黑的大眼水汪汪地看著請俊瀟灑的男子,沉聲說道:「箏,我知道你想進營造房,但是當年先生留有遺訓,不是谷中嫡系子弟,是不可以進營造房的。我們祖上蒙先生大恩,千百年來從來沒有壞過規矩,你若是真的想進,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只要……」

話到此處,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微微的垂下頭去,連臉頰都羞的紅了。

楚箏淡淡一笑,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譚素凝的下頷,柔情似水的輕聲說道:「素凝,若是沒有你,給我整個天下我也不會快活,你以為我是因為想進營造房才喜歡你嗎?」

「箏,我……」

譚小姐聞言一驚,連忙搖頭辯解,楚箏輕輕的伸出手指來堵住譚素凝的檀口,輕聲說道:「我一直不肯娶你,不是因為不喜歡你,你這麼美好、玉,潔冰清,有了你,世間的庸脂俗粉我再也看不上一眼。只是,我需要有能夠匹配你的地位,我要把整個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你,我要光明正大的帶著你去拜祭我的祖先,告訴他們我是何等幸運,有這樣一位人間仙子相伴左右,我要你成為這個世上最高貴最幸福的女子。所以,素凝,你要耐心的等著我,好嗎?」

他這番話說的溫柔纏綿,任是何等女子聽了也會芳心萌動,果然譚小姐嘴角淡笑,半仰著頭,眼神充滿幸福威的望著他,輕聲說道:「箏,其實我並不需要什麼地位權利,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傻瓜!」楚箏笑著刮著譚素凝的鼻尖,寵溺地說道:「你是我的珍寶,是我要疼愛一生的心肝,我怎麼能委屈了你?」

譚小姐微微垂下頭來,抿嘴輕笑,樣子溫柔甜蜜。突然眼神掃到一旁的箱子和角落裡被綁成一團的林暮白,陡然想到自已兩人的情話竟然被別人聽了去,臉蛋升起一團紅雲。輕聲說道:「箏,你餓了嗎?我們去飯堂吃飯吧。」

「我不餓,」楚箏高深莫測的一笑,沉聲說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闖進來。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既然老天白白送給我這樣好的機會,我怎能不善加利用,素凝,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我已經開啟了谷中的所有機關,幽閉小徑也已經關閉,此次,任是他背生雙翼,也插翅難飛。」

白衣女子徵微一凜,不善說謊的女孩子眼神在由自主的向著這邊望來,神色頗為驚慌。好在楚箏處在極度的興奮之中,竟然沒有留意到,只是繼續說道:「外面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妥當,只要將他擒住,割下他的首級,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國接位,素凝,我的大仇就要得報,我的苦難日子就要到頭了。」

譚素凝淒涼一笑,笑容落寞疏離,輕聲說道:「箏,跟我在一起的這兩年,在你的眼裡,是苦難的日子嗎?」

楚箏自知失言,連忙說道:「怎麼會,是我好不是,我說錯話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之中最開心的日子,我會永遠的記位在這裡的每一天。」

「可是你很快就要走了。」潭素凝幽幽嘆了一口氣,想了想,拉住楚箏的手,誠懇地說道:「箏,我們就留在谷中不好嗎!有我陪著你,不要出去,好嗎?」

楚箏眉梢一挑,低頭不語,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譚小姐坐忙站起身來,揚聲說道:「是誰?」

「小姐」,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各脈子侄們一起來了,說有事要求見小姐。」

「哦,」譚小姐為難地看了木箱子一眼,還是沉聲說道:「你們都進來吧。」

大門敞開,大約三十多人一起走了進來,大廳頓時就顯得擁擠了起來。譚小姐有些微愣地說道:「各位叔伯長輩,不知道有什麼事,值得大家勞師動眾的一起前來?」

「嗯哼」,一名老者咳嗽了一聲,沉聲說道:「小姐,下個月就是工部大會,可是楚公子近期就要走了,楚公子在谷中兩年,對我蓬萊谷諸多關照提點,義薄雲天,我等認為,有必要提前舉辦工部大會,就當做楚公子的踐行之禮。」

譚小姐為人和善,向來沒有什麼架子,又聽說是為了自已心上人送行,就點了點頭說:「好,那就勞煩木爺爺準備一下吧,三日後舉辦就是。」

「小姐,時間不等人,況且我等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吧。」

「今日?」譚小姐一愣,一旁的譚生突然大聲說道:「木先生,工部大會是小姐接任谷主的大典,你們怎麼可以不與小姐商量就這麼草率決定?」

木先生雪白長眉一皺,沉聲說道:「鳳鳴宮是什麼地方,哪裡有你這個下姓賤民開口的資格,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已姓譚了吧。」

「木爺爺,譚生是我的哥哥,是當年我爹爹收養的孩子,你不可以這樣說話。」譚小姐沉聲說道。

一旁的楚箏突然笑著站起身來,走到譚小姐的面前,溫和笑道:「素凝,其實這是我安排的,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就沒事先同你商量。我就要走了,總要看著你登上谷主之位,才能放心的離開。沒想到會惹你不開心,對不起了。」

譚小姐本來還想說什麼,見他說話,臉頰一紅,想起他畢竟還是關心自已的,登時一陣欣喜。

這時,一名紅衣的粗獷男子說道:「那就這樣決定吧,來人!開壇!召集各脈子侄,一個時辰之後,召開工部大會!」

說罷,雙手啪啪拍了兩聲,兩側的年輕少年跑向大殿的各個邊角,搬動邊角的腳燈。突然只聽轟隆隆一陣巨大聲響,整個大地都震動了起來,青夏和楚離心下大驚,趁著周圍嘈雜,悄悄的掀開箱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金碧輝煌的大殿陡然開裂,四面牆壁像是現代的機械大門一般緩緩的升了起來,只剩下四方的巨大廊柱,支撐著上方的穹蓋。

年輕的谷中子弟紛紛上前,將大殿之上的桌椅板凳地毯事物全都移往一邊,空中當中的空地。

鳳鳴宮佔地本就極高,如此一來,視野開闊,八面來風,不出半盞茶的功夫,竟然就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高台。

紅木箱被人移到角落,四周擺放著一堆花瓶古董,密密麻麻堆積了一片,林暮白也被人當成物品一般隨意的丟在一旁,青夏和楚離趁著人多,打開箱蓋,蹲起身子,隱藏在雜物之後,也無人發覺。

只見笙旗招展的齊飛谷中上,巨大的方圓高壁之上,三十綵衣少女紫衣碧裙,玉臂皓腿,正在隨著纏綿的樂曲翩翩起舞。姿態動人,嫵媚中卻又透著一絲神聖,周身白色輝光微微散發,一頭烏黑的秀髮隨風飛舞,在仙氣飄渺的神台之上,展示出蓬萊仙谷所特有的滔世高潔。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高高的響起,似箏非箏,像瑟非瑟,曲調鏗鏘,氣度恢宏。身穿鮮紅似火絲綢長袍的女子,盈盈含笑,立於石台之上,手握赤紅神劍,頭束火紅長綾緞帶,隨風飄舞,身隨韻律跌宕而起,時而如同一隻翩躚的飛燕,時而如同一隻暴起的雌豹。充滿了健康的活力和驚人的力量。

此時,鐘鳴巨鼎突煞高聲長鳴,神牛樂鼓轟轟隆起,漫天華彩明火,夕陽晚霞全都散發出驚人炫目的光芒,映照著世間的奇景。無數長號齊聲長嘶,巨大的鳥雀彷彿是趕赴一場華麗的盛宴一般振翅高鳴。天空之中一片五彩祥雲,聲勢動天,威勢絕倫。

高台之下,數千人或立或坐,齊齊抬頭仰望,場面盛大浩然。

事出突然,但是顯然已經準備兵當,譚小姐倉促之下,甚至來不及換一身衣服,一身淡索白衫,單薄瘦弱,墨髮長飄,雖然看起來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超然灑脫,但卻毫無一絲高貴莊重的典雅之氣。

青夏舉目四望,只見高台之上,已搭好香燭祭台,五名白髮老者站在譚小姐身旁,幾名年輕男子手持丹書等物,圍立在一旁,繁複的祭祀大典就此展開。

當是時,天空夕陽彼遍染,一片火紅,高台領舞的紅衣女子緩緩的向著譚小姐走來,這女子明眉皓齒,媚眼如絲,赤足如雪,滿頭火紅長發,嘴角含著一絲顛倒眾生妁鬼魅笑意,緩緩的走上前來,將手中的一把金黃鑰匙遞給譚小姐。

譚小姐雖然也是美女一個,但是和這女子站在一起,當真被比的失去了光彩,猶如青澀的鄰家女孩一般。

譚小蛆剛要結接過,突然只聽人群裡一人高聲呼道:「且慢!」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望去,一看之下,紛紛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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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陽漸漸西落,灑下漫天火紅霞光,好似神女綵衣一般,裙袖飄帶,飄渺如雲。遠處花海伴隨著夜晚微風,灑灑作響,幽香瀰漫,遠遠近近,全都籠罩在一片花香之中。樓台瓊玉,碧光閃爍,高低起伏,互相映襯,美妙絕倫,充滿了神秘的瑰美。假山流水,庭院佈局,無一不顯示出這座世外桃園的美輪美奐。

鳳鳴宮拆開隆起,化為鳳鳴台,燈光的輝映之下,金碧輝煌,璀璨耀目。宮外的池塘碧湖被巨大的鐵板覆蓋,轉瞬就成為一片平地,眾人推來一眾造型奇特的器具,有的大如房屋,有的矮小如桌椅,形狀千奇百怪,卻看不出究竟是何用途。

上千谷中百姓聚集在高台之上,人頭湧湧,仰頭觀望。巨大的鐘鳴巨鼎齊齊響奏,曲調莊重豪邁,漫天飛鳥騰空而起,歡聲鳴叫,鮮花便撒鳳鳴台上,譚素凝一身雪白長衫,站在高台之上,清麗優雅,超凡脫俗,好似夢中仙子一般,有著出塵不染的仙潔之氣。

一身火紅的女子剛要將手中代表蓬萊仙谷權柄的黃金鑰匙交到譚小姐的手中,只聽一聲高呼頓時響起,眾人聞聲齊齊轉過頭去,向發聲處望去,「且慢!」

衣袋輕飄,廣袖微張,一名紫袍男子長發披散,臉若冠玉,眼若如絲,唇如紅纓,腰間一條碧色絲絛將衣袍鬆鬆的繫著,露出胸前半個胸膛,盤坐於地,長發委地,右手拿著一直青玉所制的酒壺,剛叫了一聲,就仰頭猛灌了一口酒,姿態灑脫,放蕩不羈,見眾人都看著他,懶洋洋的一笑,說道:「小姐,這就是接任谷主一職了嗎?」

譚小姐一呆,皺了皺眉,疑惑的說道:「是啊,不知你是那位?又為何要打斷祭奠?」

紫袍男子哈哈大笑,又灌了口酒,說道:「在下是北谷機括部領事祝淵青,竊以為小姐擔任谷主一職不妥。」

一陣憤怒的嗡嗡聲登時響起,譚小姐還沒說話,站在她身旁的木先生突然大聲喝道:「大膽!你個小小的領事,也敢在工部大會上胡言亂語,進入你若說不出個青紅皂白來,休想安然離去!」

青夏聞言眉頭輕輕一皺,按理說這樣搗亂的情況,直接驅逐出場就是,這木先生搶先答話,看似為了維護譚小姐,實則卻給了這個男子說話的機會。她秀眉微挑,看向坐在高台一側,嘴角淡笑,面容沉靜的楚箏,不由得為這個好心的譚小姐擔起心來。

果然木先生話音剛落,譚小姐好看的眉毛就輕輕的皺了起來,轉頭向木先生看去。

木先生老臉一紅,隨著譚小姐施禮說道:「請小姐原諒老夫擅作主張,只是這人胡言亂語,若是不讓他說完,倒顯得我們心虛,不如聽他有何話要說,也好彰顯小姐大義。」

譚小姐略一皺眉,就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好,你來說吧,你為什麼不服我做谷主?」

紫袍男子懶散的一揚墨發,緩緩的自地上站起身來,看著譚小姐說道:「首先,我要問一下魯先生,這蓬萊谷谷主一位,是不是只能由歷代谷主的嫡系血脈繼承,旁人無法染指?」

一名黃須老者聞言,從譚小姐身旁出列道:「先生建谷之前曾立下規矩,譚姓一脈代代繼承谷主一位,千百年來,蓬萊谷無論興盛衰敗,始終沒有亂了規矩,祝領事你這不是多次一問?」

「那就是了!」祝淵青朗笑說道:「如此一來,小姐擔任谷主一職,就大大不可了。」

木先生怒聲喝道:「那來的潑皮小子,這般胡攪蠻纏!小姐是老谷主唯一的血脈,身上流著譚家的學,為何不能擔任谷主?你再胡說八道,我頂不饒你!」

「木先生先別動怒,在下只是擔心,小姐身為女子,又無兄弟姐妹,將來百年之後,又該誰來擔任谷主呢?」

木先生沉聲說道:「自然是由小姐的子嗣擔任,難道還是你祝領事嗎?」

話音剛落,台下眾人齊聲哄笑。祝淵青也不著惱,仍舊笑呵呵的說道:「那是自然,只是,卻不知道,小姐的子嗣姓甚名誰?可是姓譚嗎?身上流的可是譚家的雪?」

話音剛落,人群登時鴉雀無聲,木先生沉吟了半晌,沉聲說道:「這一點我們早就已想過,只是天命如此,老谷主生前只得一個血脈,這也是權宜之策。」

祝淵青笑著說道:「那也就是說,下一脈的谷主就不是譚家人了?谷中的規矩就要被破,以後外姓人也又擔任谷主的機會?」

他雖然面帶笑容,可是言辭犀利,口齒伶俐,這番話剛一說出,眾人頓時默然,只有木先生想了想方才咬牙說道:「正是如此。」

「哈哈!」祝淵青突然高笑一聲,猛的縱身跳上高台,閒庭信步一般走到台中,朗聲說道:「既然規矩早晚都要被破,何不今日就破舊立新,重立規矩,既然早晚都要外人來擔任這個谷中,那麼又為何要執著於今日明日呢?」

一旁譚生聞言大怒,怒聲說道:「好啊!你說來說去,原來想要染指這谷主一位!」

祝淵青淡淡朗笑,說道:「那又有何不可?蓬萊谷中十七脈姓氏,譚姓為尊,木魯姚黃謝為上,陸宋白李張趙徐梁孫紀祝為下,可惜時過千年,谷主一脈人丁凋零,現竟已只剩下小姐一人,再傳承下去也是斷絕,何不在今日就重訂谷規,以有德者居之。蓬萊谷兩千餘人,承蒙主上無雙智慧庇佑,掌握數術工藝火器典籍無數,錢糧更是數不勝數。倘若用人不當,谷中大亂,引得外人窺視,斷送了先祖的千古基業,我等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面對列祖列宗?」

一言既出,四下無言,譚生還目四望,大怒說道:「姓祝的!難道小姐不能擔當谷主一位,你就可以嗎?」

祝淵青笑著說道:「兄弟好眼力,在下正有此意。」

譚生怒極而笑,搶身上前,一把抽出腰間寶劍,沉聲說道:「好,就讓我試試你的斤兩,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在這裡胡吹大氣!」

祝淵青回身避過,朗笑說道:「妙極妙極!原來譚生兄弟也想要來掙一掙這谷主之位嗎?那好,咱們就來切磋切磋。」

譚生怒目而視,沉聲說道:「我那裡想掙什麼谷主之位不過想要教訓一下你這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傢伙罷了。小姐是老谷主的唯一血脈,擔任谷主之位毫無爭議,你識相的就乖乖退下,不然休怪我刀劍無眼,傷了你四體不勤的身子。」

「呵呵,我好生愚鈍,譚生兄弟自然不稀罕這谷主之位,你八成是想要做老谷主呢吧!」

譚生怒道:「你胡說什麼?」

祝淵青嘴角談笑道:「老谷主當年膝下無子,為防百年,收你入譚家,改名譚生。為的不就是將來和小姐成親,所生下的孩子仍是

姓譚,可以繼續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業。只可惜啊,土雞就是土雞,永遠也變不成鳳凰。更何況,小姐會不會遵從老谷主之命嫁給你,還是兩碼事呢,你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得太早了點。」

「你!」譚生目赤欲裂,幾欲癲狂。

祝淵青轉身大聲說道:「各脈子侄,我等幽居這地壑深谷中已經一千年了,受譚家奴役驅使,當牛做馬。如今,外面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各國紛爭戰亂已經長達三百多年。我們掌握著當世最為先進的武器技術,擁有充足的錢糧,只要出谷變賣,振臂高呼,招兵買馬何愁不成大事?到時候有大家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車馬如雲!何必蝸居於此,縮頭烏龜一般的永無出頭之日?」

他這番話說道極具煽動性,谷中的年輕人無不揮手相贊,一時間迎合之聲不絕於耳。譚小姐面色發白,眉頭緊鎖,眼神驚慌的向著角落裡的楚箏望去。卻見楚箏面容平和,只是對著自己微微一笑,就轉了過去。

「全是狗屁!」譚生大喝道:「蓬萊的先祖當初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躲避戰亂,先生留下營造秘術,也是為了讓我們哪那個夠又能力自保,如今外面兵刀林立,你竟然要出谷從軍?簡直荒謬至極!」

祝淵青大笑到:「譚生兄弟說的不錯,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先祖退避亂世,是因為手無寸鐵,身無長技,無法於亂世立足。如今我等冰槍馬壯,各種工藝堪稱世間翹首,掌握火藥的製造,足抵千軍萬馬。大丈夫生於世間,有所謂有所不為,天命之所降大任於我,就是要我等破舊立新,同意四合,干止戰亂。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等身上,我祝淵青寧做亂世戰死梟雄,也不願做一生坐井觀天目光短淺的庸碌鼠輩!」

「歐絲聖女,你是這一任的禮官,深知外面的局勢,應該知道在下所言非虛。」

妖媚動人的紅袍女子聞言淡淡而笑,媚眼如絲,幽幽說道:「誠如祝領事所說,如今天下四分,小國無數,四方動盪不安,各國內政紊亂,正式發起的大好時機。各部領主皆權霸一方,只有工部一脈安守本分,謹尊先生的遺命,守在這蓬萊谷中。」

木先生沉吟半晌道:「前陣子我還收到錢部崔家家主的飛鴿傳書,看來各脈都蠢蠢欲動,與圖謀大事了。」

眾人聞言,齊聲應喝,聲音漸大,人人激動了起來。

祝淵青朗聲道:「我蓬萊谷中不是蓬萊仙山,我等也不是仙人,難道還真要蝸居在這地縫中等待白日飛昇不成,如今我們掌握著火藥的技術,只要小姐開啟營造司,交出營造秘術,到時候天下雖大,我等也會勢如破竹所向無敵,天下若皆是樂土,又何必拘於這方寸彈丸之地?」

譚生見台下子弟群情激動,幾位家長也頻頻點頭,想起他們今日自作主張的所作所為,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唱一和下形成這般局面,不禁大為火光,剛要出言反駁,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之間譚小姐面容淡然,緩緩上前兩步,沉聲說道:「並非我垂涎谷主之位,只是當年先祖遺志,除非先生傳召,否則蓬萊永不出世。如今千年已過,先生早已作古,外面世事紛亂,我等更該遵從祖先遺願,在谷中生活,不參與外事。谷中掌握的器物,任是任何一種流傳出去,都會引起巨大的死傷和戰亂。錢部兩步等部大隱於市,無法超脫。我們工部歷代安居谷中,實不應叫如亂世之局。」

「非也非也!」祝淵青笑道:「任何一種東西存在於世,就必定有它的道理和緣法,既然我們造出此物,就該讓它流傳天下。否則這般辛辛苦苦的營造嘗試,又有何意義?更何況天下笨就戰亂頻繁,我的出去只是為了儘早種植戰亂,平定天下,就玩命於水火,是善舉才對。」

譚生怒極諷刺道:「就憑你?你從未出過谷中半步,只坐井觀天就以為可以招兵買馬,統帥天下嗎?」

「當然不是憑我。」祝淵青突然正色道:「我們谷中子弟居於谷中上千年,對外面世事,各國情況,全無瞭解。無根無憑,想要稱霸天下,實屬笑談。」

譚生冷哼一聲,說道:「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既然如此,那就滾下去吧!」

「慢著,:祝淵青笑著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說到這,祝淵青突然轉過身去,朗聲說道:」時間戰亂不斷,哀鴻遍野,先生是當時大才,心懷天下,定是於九泉之下不忍見百姓孤苦無依,才通過這般神諭向我們警示。不然這有神地壑,怎麼這般湊巧的降下楚公子這般人才?楚公子身為南楚儲君,沖虛仁厚,被小人某算,失落蓬萊。南楚百姓如今在暴君的苛政之下,苦苦企盼楚公子回歸故國,推翻暴政,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如今暴君已踏足谷中,不出半日定會死在外谷的猛禽野獸腹中,只要我們用力楚公子為首,跟隨工資回到陸上,興起義旗,何愁大事不成?「

說罷,突然轉過身去,對著楚箏垂首拜下,朗朗說道:」祝某不才,願意追隨公子,鞍前馬後,甘為驅使。「

眾人一愣,齊齊向著楚箏望去,只見他面容沉靜,貴氣凌然,自有一番神聖不可侵犯的天家貴氣。

蓬萊谷眾人在谷中上千年,年輕一代心高氣傲,早就想出谷見識世面,大展身手,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如今被祝淵青說道心潮澎湃,隨之齊刷刷的跪了下去,朗聲說道:」願意追隨公子,鞍前馬後,甘為驅使!「

楚箏還沒說話,木先生已經長嘆一聲,沉聲說道:」眾望所歸,看來是天意如此了。「說罷對其他幾個老者一使眼色,就跪在地上。

一時之間,場中上千人,除了譚小姐的幾名侍衛,其餘皆跪在楚箏的腳下,楚箏笑容淡淡,好似事不關己一樣,虛浮一把說道:「各位這是干什麼?我只是一個外人,不敢當此厚望。」

「非也,」祝淵青說道:「既然我的可以取小姐而代之成為谷主,為何公子不可取我等而代之,世間之事笨就是有德者居之,以公子之才,當仁不讓。」

木先生沉聲說道:「公子不必推辭,祝領事一語驚醒夢中人,天意讓公子來此,所為的就是今天。相信就算是小姐,也不會反對。」

歐絲聖女嬌笑說道:「我昨夜夜觀天相,見一顆新星閃亮於正南方,還以為是南方又出了什麼當世人傑,沒想到應和的就是今日之局。」

譚小姐性格雖然冷淡,但也不是傻子,眼見周圍眾人一唱一和的竟然將楚箏推上了谷主之位,字孤立無援,形單影隻,無人問津,心下登時瞭然。一絲酸楚緩緩升上心頭,明眸含霧,直直的向著那個悉心相處了兩年的男人看清去,一時間只覺得他那張淡然俊朗的臉孔是這般的陌生,兩年相處,原來自己竟從來都沒有認清楚過他,頓覺天地遼闊,自己孑然一身,四下蝗蝗,無枝可依。

「既然民意如此,就請小姐交出鑰匙和營造秘術,給信任谷主吧。」

譚小姐只愣愣的看著楚箏,沉默著不發一言。楚箏見狀,笑著站起身來,憐惜的輕聲說道:「素凝,你不開心了嗎?你若是不開心,我就不當這谷主,明日離開就是。」

譚小姐一身白衣,聞言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其實你若是想要這個谷主之位,只需跟我說,我讓給你便是,不用兜這麼大的圈子。」

楚箏不料這平日性格溫順的女子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開,登時一愣,尷尬說道:「我那裡想做谷主之位,實在是盛情難卻。。。。。。」

「算了,你不用說了。」譚小姐一擺手,對這下面眾人沉聲說道:「你們要我讓出谷主之位,我無話可說。但是要我交出營造秘術,交出營造司鑰匙,交出火藥配方,卻是決計不可能的。我雖然從未出谷,對外事不瞭解,但是也只知道此物一出,會引起多打的亂子,會害死多少人的性命。你們慢慢談吧,我先走了。」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祝淵青突然攔在譚小姐面前,雙目深沉,沉聲說道:」民意如此,眾望所歸,小姐既然已經默許,那又何必佔著至寶不肯放手?皇帝輪流做,今日當我家,譚家坐享其成這麼多年,今日也改讓一讓位了。「

譚生眉梢一挑,猛地一把拔出寶劍,閃身上前,怒生喝道:」姓祝的,你說什麼!要不是譚家先祖,一千年前你的先祖就已經朗聲亂世了,那裡還輪得到你今日在此呱噪!如今老谷主不在,你就喪盡天良的想在這裡逼迫小姐嗎?

「譚生兄弟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在下只是認為既然已經確認要立楚公子為谷主,就該嚮往常一樣將谷中的重要十巫交給新谷主保管,如此而已。」

話音剛落,台下眾人突然亂七八糟的喝道:「祝領事說的對!應該交給新谷主保管!」「就是,已經不當谷主了,還佔著秘術幹什麼?」「名不正則言順,譚家也該讓一讓位了!」

譚生眉頭緊鎖,轉頭向一眾家主長者望去,木先生神情微微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沉聲說道:「老夫也認為祝領事此言有理。」

譚小姐愣在原地,目光一一在各位老者的臉上轉過,只見他們全都面色尷尬,甚至不敢抬起頭來面對她的眼睛,突然鳳鳴台下眾人齊齊跪在地上,大聲喝道:「請小姐交出寶物,給新谷主保管!」

山呼海喝事頓時傳來,譚小姐面皮蒼白,一雙眼睛漆黑白霧一般,亮晶晶的就向著楚箏望去。

譚生轉頭對楚箏說道:「楚公子,老谷主和小姐都對你有大恩,你快說句話啊。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欺負小姐啊!」

楚箏眉梢一挑,向著譚小姐緩緩走來,似乎頗為為難的微微皺起了眉,想了半晌,才沉吟道:「素凝,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今日大家這般抬愛,實在是感情難卻,這樣吧,你先把東西交給我,事後我和大家商量一下,再還給你保管,你看怎樣?」

譚生勃然大怒,厲聲叫道:「姓楚的!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當日老谷主捨命救你,兩年來小姐更是對你照顧的無微不至,整個蓬萊谷都對你禮待有加,沒想到竟養出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

「大膽!」祝淵青怒喝一聲,沉聲說道:「竟敢對新谷主不敬!是想下萬素窟嗎?」

幾個虎背熊腰的壯丁登時走上前來,譚小姐眉頭緊鎖,素手一攔,擋在譚生的面前,沉聲說道:「住手!我一日沒將秘術典籍交出來,就一日還是這谷中的代谷主,我倒要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譚小姐雖然為人和氣淡泊,但是畢竟久在高位,積威猶在,這一發怒,也是氣勢十足,眾人當下就不敢再亂動。
譚小姐緩緩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秘術丹書,配方典籍,只有一半在我手上,另外一半在工匠部的清叔手裡,我還需要和他老人家商量。」

「不用商量了!」祝淵青哈哈一笑,對著下面一人指去,朗聲說道:「工匠部的八百工匠齊齊同意,清叔現在就在下面。」

譚小姐聞主大驚,八百工芹向來居住在內谷,和外面的人很少交往,清楚更是課家的幾代家奴,忠心耿耿,沒想到今日竟然也會出現在此地,不由得不可置信的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小姐。」乾瘦佝僂的老者緩緩說道:「我,我實在是想看看,那些東西到外面都有什麼用處,我不是貪圖榮華富貴,只要讓我看一眼,我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譚小姐痛苦的緊緊的閉起了眼睛,向著一旁轉過頭去,身軀都在微微發抖。

祝淵青咄咄逼人的說道:「請小姐交出秘術配方!」

「請小姐交出秘術配方!」

所有人齊聲發喊,譚小姐惶惶睜開雙眼,眼眶都紅了起來,譚生見狀大怒,突然厲吼一聲揮著寶劍向著祝淵青就猛地衝去。誰知看

起來懶散不羈的祝淵青突然哈哈一笑,大袖一拂,銀光一閃,一道血線登時衝天而起。譚生身軀仍舊保留原勢向前衝去,一直衝去台邊,轟隆一聲裁了下去,身軀抽搐兩下,喉頭染血,雙目圓瞪,身軀一挺,就此斃命。

「譚生!」譚小姐突然尖叫一聲,向著台下就要跑去。

卻見祝淵青驀然豎手手臂,拉住譚小姐的衣衫,笑著說道:「小姐要離去了嗎?那還請將秘術配方先交出來,然後自可安然離去。」

「譚生!」譚小姐眼淚滂沱而下,大哭著掙紮著,可惜這些人全都石頭一般一動不動,雙眼惡狼一般的望著她,似乎都已經瘋了一樣。看著譚生的實體,初逢大變的譚小姐終於猛地坐在地上,手捂臉孔,大哭起來。

「將抓到的那名南楚官員帶上來,今日就用他來祭我蓬萊義旗,從念以後我等誓死追隨公子,永不毀志!」

巨大的呼喊聲轟隆響起,譚小姐渾身顫抖,一雙淚眼向著那個她幻想了太多次的此生良人望去,一顆芳心幾乎寸寸碎裂。

只見楚箏淡笑著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承蒙諸位抬愛,楚某定不會忘了各位的恩義,他朝登上大寶,將此天下與諸位共享之!蓬萊一出,誰與爭鋒!」

「蓬萊一出,誰與爭鋒!」

山海般的呼喝聲中,一名青衣男子彭的一聲被扔上高台正中,臉上的黑布被人一把扯下,林慕白突然對楚箏大聲吼道:「忘恩負義!亂臣賊子!南楚百萬精兵枕戈待旦,定取你項上人頭,以祭先皇在天之靈!」

楚箏嘿嘿一笑,說道:「你還是去陰曹地府和你的先皇會面的,很快,他也會去找你們的。」

刀斧手登時舉起長刀,高懸於林慕白頭上,酸腐生硬起的梗起脖子,不屑的看向楚箏,他連眼睛都不閉,咬牙切齒的叫道:「就讓我睜著眼睛等著,看你將來是如保慘淡收場!」

楚箏冷笑一聲。沉聲說道:「斬!」

利刃瞬間劈下!電光石火這間,一道白色爭光突然從人群中激射而出,穿透層層人浪,唰的一聲根根的砍在那名刀斧手的手臂上。

慘叫聲登時響起,長刀猛然落在地,距林慕白的脖頸只有寸許距離,一隻血淋淋的斷手隨之掉落,啪的一聲濺趣大片血花!

「啊!」大漢捧著斷手,躺在地上大聲慘叫,聲音淒厲,有若鬼哭。眾人大吃一驚,這些人久在安逸環境中生活的久了,哪時見到這樣血淋淋的場面,人人面皮發來,豪無血色。

「就這麼點能耐,還想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異想天開!」

清厲似雪的聲音登時響起,眾人一愣,齊齊轉過頭去向發聲處望去。

只見在重重人海之扣,一名身材嬌小、面容秀麗、雙眼清泠的黑衣女子站在那裡,嘴角含著一絲桀驁不馴的嘲諷冷笑,冷冷的望著這場中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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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一百一十九

「是你?」楚箏冷哼一聲,淡淡的向著女子望去,眼神在她身後轉了個圈,卻不見有別人,一雙眼睛刀子一般,充滿暴風雨欲來的黑暗。

「不錯,就是我!」

青夏頭一歪,笑容滿面的答道,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的向著場中走去。兩名急於表功的蓬萊弟子突然厲喝一聲,向著青夏猛衝而來,青夏看也沒看一眼,唰的一聲拔出匕首,身軀陡然凌空騰起,爆契一般轟然踢在一名青衣男子的肩膀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人的肩骨登時碎裂,還來不及慘叫一聲,手臂猛地就向一旁詭異的彎去,緊隨其後的,衝天的慘叫聲登時響起,直上雲霄!

手臂衡曲,一把將另一個男子勒住,那人看著地上同伴可拍的樣子,嚇的幾乎尿了褲子,臉皮發白,渾身瑟瑟發抖。

青夏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冷然的淡笑,邪氣的向著周圍目瞪口呆的人群望去,匕首在男子喉管處凌空一揮,嘴唇模擬刀鋒劃過喉管的聲音,輕聲說道:「唰!」

豪發無傷的男子聞聲頓時一僵,兩眼一翻,軟軟的就倒了下去。

青夏踩著他的身體,閃動著鋒利寒芒的匕首在手中靈活的旋轉著,她笑著往人群中走來,所到之處,眾人全都如避蛇蠍般的讓開,空出一條空蕩蕩的通道。

青夏一步一步的踏上高台,淡笑著對著楚箏說道:「你是在找你大哥嗎?他已經回去了,知道你這個不爭氣的躲在這裡,特意讓我來跟你打個招呼。」

除了一開始的驚愕,楚箏頓時就恢復了淡定自若的表情,冷笑一聲沉聲說道:「就憑你們,也想要逃出蓬萊谷嗎?簡直痴心妄想!」

「哼!」青夏冷哼一聲,挑眉說道:「是不是兩年的烏龜生活真的讓你失去了頭腦?就這麼簡單的機關五行,也想要困住我們,我既然能夠安然無恙的走進來,自然也就能毫髮無傷的走出去!」

「還有你們!」身材嬌小的女子突然轉過頭去,看著蓬萊谷的一眾子弟,面色陰冷的說道:「你們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依靠那點土炸藥,在凍土就炸個口子,就能讓南楚精銳全軍覆沒了吧。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祝淵青面色大震,陡然驚聲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青夏站在高台之上,冷眼望著這群在地壑中蝸居了一千年的蓬萊人,嘴角冷笑的朗聲說道:「青山遮不住,大江東流去!一千年已過,世間萬物,斗轉星移,難道你們還以為外面的世界還同千年前一模一樣嗎?拿著幾隻洋槍土炮,就想出去跟天下英雄一較長短、一爭高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楚箏眉頭緊鎖,一絲警覺猛然升起,對著兩側人說道:「不要聽她胡言亂語,將這女人拿下,用來祭旗!」

祝淵青眼內精芒一閃,還沒有動作,木先生就沉聲說道:「慢著,聽她說完!」

蒼老的老者緩緩上前兩步,白眉微挑,聲音低沉的說道:「這位姑娘,不知道你剛才所言是什麼意思?」

「這者聽不懂嗎?」表夏笑著說道:「那我就換個你能懂的方式告訴你好了,這個男人是南楚叛賊,弒父篡位,罪大惡極,無處藏身。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會到你們這裡坑蒙拐騙,虧得你們這群頭腦簡單的傢伙還能期待他這棵枯木再逢春,想要一人得道雞,真是打得好算盤啊。」

「我不是問你這個,」木先生沉聲道:「我是想問你怎麼會知道火藥凍土的原理?我們茂蓬萊的隱秘你一個外人怎會得知?」

「這也算是隱秘?」青夏睜大雙眼,失聲笑。一幅忍俊不禁的樣子說道:「七成五的硝加一成五的碳和一成的硫磺,這在外面邊街頭巷尾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在你們這裡卻成了隱秘,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話音剛落,蓬萊諸人面色登時大變,齊齊動容,雖然始終不知道火藥的比例,但是主要成分卻是人盡皆知。蒼老佝僂的清叔不可置信的望著青夏,口齒不清的說道:「你。你是什麼人?你偷看過我們的營造秘術?」

「笑話!」青夏冷喝一聲,聲音陰冷的說道:「我還用得著去偷看你們的什麼營造秘術?你們這群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盲目自大自以為是,就憑你們的這點能耐,就想要出去和各國一爭長短,逐鹿中原,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們自以為武器精良,火器兇猛,卻不知道各國早就在五百多年前就繪製造出火器,也所以現在秘而不宣只是為了不在戰爭中引起更大的傷亡。除了你們這種最簡單的黑火藥,雷管、炸藥、火槍、大炮早已問世,帝國軍隊裝備精良,就你們這點人馬,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我擔保,只要你們一旦走出地壑,不出兩個時辰,蓬萊谷就此絕於天下,連這最後一個龜縮之地,都不會再屬於你們!」

青夏話音清脆,清厲如雪,一雙鳳目橫掃全場,嘴角冷笑著沉聲說道。

整個蓬萊谷的人呆若木雞,人人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失去靈魂一樣,久久無法回過神來。這些人一生枉妄自大,總以為自己一旦出世,當世再無可匹敵之人,此刻被青夏毫不容情的拔掉他們心中的最大驕傲,哪能不膽顫心驚。

「哪裡來的小丫頭,竟也在這裡大放厥詞!」名叫歐絲的紅衣女子突然冷笑一聲,沉聲說道:「我在外面生活了十五年,怎麼一次都沒有見過你所說的火藥槍炮,不會是大小姐為了保住自己的谷主之位,聯合外人矇騙大家吧?營造秘術是我們七部的秘籍寶典,小姐這樣做,將來百年之後,哪能有臉面去面對老谷主於九泉之下?」

此言一落,蓬萊百姓頓時喧嘩了起來,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齊刷刷的怒視著譚素凝,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想也不想的就認定了歐絲的話。

青夏風眼一寒,冷冷地逼視著歐絲妖女,冷笑道:「老妖女,你不要誣陷好人,我和你們的大小姐素不相識,更不會去看你們所謂的營造秘術。你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和譚小姐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對她的為人應該相當瞭解,她到今日才辭海你們為了貪圖富貴要陰謀造反,哪有時間去做什麼佈置。她若是有這個心機,也不至於今日被你們逼迫到這樣的地步了。你們若是死不悔改,大可跟著這們弒父叛兄的無恥之徒上去和人廝殺,看看我所言是否虛構。不過,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們,南楚三十萬大軍就在白鹿原上,枕戈待旦,摩拳擦掌,子彈都已經上膛,就等待著你們這兩千人拿著土槍火藥上去送死呢!」

蓬萊人面色惶惶,原本信誓旦旦的表情登時猶豫了起來,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女子所言簡直是晴天霹靂,一千年來,蓬萊人一直做著天下無敵的美夢,此刻美夢破碎,一邊是雄霸天下的誘感,一邊的死亡的代價,懦弱的蓬萊人頓時分成幾派。打退堂鼓的有之,中立觀望的有之,死性不改的有之,聲音漸大,眾人紛紛吵鬧了起來。

楚箏面孔森寒,一雙眼睛狠狠的看著青夏,恨不得將這個屢次壞自己好事的女人吞進肚子裡。寒氣森森的說道:「你不要在這裡盅惑人心,你所說全部都是一派胡言,我是南楚後天子,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什麼裝備精良的帝國軍隊,你這個妖女,不知道在哪裡得知了這裡的秘密,就來這裡胡說八道,看我不將你碎屍萬段,已卸我心頭之恨!」

說罷驀然抽出腰間寶劍,剎那間,寒光森冷,劍挑如龍,長江大河一般向著青夏猛攻而至。

然而青夏幾乎連動都沒動,一旁的祝淵青陡然飛身撲上,一劍挑開楚箏的長劍,沉聲說道:「楚公子何必著爭,若是這女子真是胡說八道,我們自然會將她處死。可是現在她所說和公子所說顯然不同,不妨讓她把話說完,我們再做判斷。」

青夏呵呵一笑,輕快的說道:「這位大哥果然是明白人,他這般著急,是怕我說破他的好事,球了他的陰謀呢!只可惜,公道自在人心,即便是有奸詐小人橫加阻攔,也阻擋不了真理行進的腳步。」

祝淵青轉過頭來,對著青夏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還請姑娘把剛才的那番話詳細的解釋一翻給我們聽,讓我們也好判斷到底是楚公子在蓄意隱瞞,還是姑娘你在混淆視聽。」

「好,」青夏笑道:「光是我說你們也不會相信,不好這樣,你們找一個你們自認為學問高深的也來考一考我,若是我答得上來,自然證明你們水平不濟,若是我簽不上來,任你們處置,你說如何?」

祝淵青看著青夏明亮的眼睛,想了想點了點頭,對著台下的老者說道:「清叔,你來吧」

年邁的老者顫巍巍的登上高台,對著青夏一拱手,面色微微有些發白的說道:「那老朽就來問一問姑娘了。」

青夏淡笑一拱手,說道:「老人家請問。」

清叔咳嗽了一聲,沙啞的聲音低沉的說道:「大雪過後,有什麼方法可使雪迅速融化?」

青夏淡淡一笑,心道要考校物理常識嗎?淡笑著答道:「方法很多,最簡單的莫過於在雪上撒鹽。」

清叔眉梢一挑,沉聲說道:「為何?」

「因為撒鹽可使雪的熔點降低,使大雪迅速融化。」

清叔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何為坐地日行三萬里?」

「這種說法其實並不正確,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明一個問題。自古董以來的天圓地方說早已過時,我們生活的世界本就是一個圓球,並在不停的轉動,即便是我們坐在家中,一日也會相對行走,」

老人雙目精芒一閃,說道:「你能說出世界是圓的,已是見識不凡。」

青夏淡淡一笑,說道:「老人家過獎了,我也只是聽的多了,也就瞭解一二。」

「好,我再來問你,外面現在可有提生鐵鍊鋼的技術,我記得我們來此之時上面還在使用青銅器。」

青夏灑然一笑,說道:「二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一千年已過,哪能還是用什麼青銅器?請怒我見識少,我所聽說的煉鋼方法只有三種,轉爐煉鋼法,平爐煉鋼法,還有戶外精煉法,以生鐵和碳為原料,鋼較鐵而言,更加堅硬,實用性更高。老先生,請原諒,我不是鐵匠,對於具體的鍛造流程,實上在不知!」

老人雙眼大睜,想了想,沉聲說道:「那麼,姑娘對於槍炮可有瞭解。」

青夏心下一笑,心想你還真是問對了人,朗朗說道:「我因為是常在軍中,對槍械的瞭解倒是多一點,這五百年來,上面的槍支發展,主要有十七種,主要的幾種名稱是神槍、飛天毒火神龍槍、劍槍、大風追槍、迅雷槍、自生火槍、自來火槍、抬槍、還有各種大炮。如今使用的多為單管槍,但是帝國軍隊裝備的是雙管槍,射程更遠,威力更大,上膛時間快,便於連續作戰,聽說軍造部現在在製造一種威武大炮,射程可達上千里路,也就是說,若是在盛都內發炮,鎖定位置,不消片刻,你們蓬萊谷就會化為一片灰燼,你們這些人,也會灰飛煙滅,死無全屍了。」

老者目瞪口呆,眾人齊齊住口,像是傻了一般的直愣愣的望著表夏,清叔不時的擦著額頭上汗珠,不自覺的恭敬的垂著頭說道:「難道那就是記載中的飛彈?姑娘,那你可聽說過一種可以在天空中的木鳥嗎?」

到此青夏再無懷疑和擔心,這個所謂的千年前的先生,若不是一個想像力豐富的預言家,就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穿越過來的同質,寫下了這樣蠱惑人心的營造秘術,當下笑著說道:「在我們那裡,這種東西叫做飛機,現在還處於研製之中,以鋼鐵鍛造,巨大的燃料推動力發動,可以翱翔天際,戴人運物,若是有對接的燃料機,可以永遠翱翔,不需落地。同時這也叫做戰鬥機,戰鬥時,發射炮彈,進行空中作戰。」

清叔碳色發白,嘴唇顫抖,聞言嘭的一聲坐在地上,顫抖的說道:「原來,原來都是真的。想不到千年之後,世上的技術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我們,我們真是鼠目寸光了。」

青夏暗道我再給你一劑猛藥嘗嘗,笑道說道:「刀耕火種的時代早已過去,如今外面科技進步,有不許牛馬卻能日行千里的鐵車,有相隔萬里卻能相通話的順風耳,有承載萬人的海上巨輪,高樓大廈林立,商業進步發達,早已不是千年前封建落後的局面了。」

所有蓬萊人聞言頓時大驚,因為這些話是當年先生留下的箴言中所說的文明時代,他們目瞪口呆的呆望著那名站在高台上的黑衣女子,只覺得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什麼平定天下,什麼雄羈四方,什麼封侯相,齊齊拋倒而後,現在眾人擔心的,只是那種射程可達千里遠的飛彈,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在上空,炸在自己的頭上!

不戰而衰人之兵,青夏知道,她已經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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