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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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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閑聽落花]穠李夭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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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00:53: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九章 撤

     凌晨時分,太平府兩處最大的瓦子和國子監上空突然晃晃悠悠升起了十來盞天燈,這會兒的太平府可容不得有這樣的東西,沒等天燈升高,就被禁軍用箭射穿,被射穿的天燈斜歪著撲落下來,從天燈上面卻飄飄灑灑,落下無數紅紅綠綠的紙片來,那些紙片在空中優雅的翻飛著,被風吹著飄蕩著不知道落到了哪兒,自然也有些落在了禁軍們面前,一個禁軍彎腰揀起紙片,只掃了一眼,就嚇傻在那兒,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是什麼事?什麼東西?

     這一大早就散亂各處,寫著『丞相薄命,貴妃惡毒』的花花紙片,和皇上的駕崩一起,成了太平府這天早上最轟動最能讓人心聯想動盪的兩件大事!

     宮門口和國子監門口都聚集著成群的滿臉悲壯的官員和士子,捧著糊了白封的折子準備血濺五步,那些飄落的花花紙片提醒了他們,很快就有人將自己的折子用大字抄出來,貼在國子監和六部大門外的八字墻上,早起的商販和市民,驚恐的無所適從,一夜間,太平府失了太平,彷彿換了天地,已經開了幾扇門的店舖慌亂著趕緊又關了門,早起出門的升斗小民們急奔回家,今天無論如何不宜出門。

     大皇子府正門從裡面緩緩推開,釘著銅釘的大門大開到底,皇子妃宋氏昂著頭,帶著滿臉哀傷和渾身廖落,一身重孝,牽著同樣一身重孝的兒子,拄著哭喪棒走在最前,側妃楊氏竟自己抱著兒子,滿臉倉惶和驚恐的緊跟在宋氏身後,後面,是大皇子府的女眷僕從,一行上百人就這麼跟著宋氏,就這麼走出來,一步步走出去,彷彿一條哭泣著的白茫茫的小河流,緩慢卻堅定的往更加白茫茫的宮廷匯去,準備將自己淹沒在未知的前方,團團圍著大皇子府的禁軍們愕然看著這一群哀傷悲涼的婦孺們,下意識的往後讓開了一條路,讓開後卻又恍悟過來,急忙跟上,從前後左右一路護衛著也是監禁著,護著隊伍,轉過小巷,轉進大街,轉彎間,幾個僂著身子婆子般的人突然閃入街角巷口的某處,那些地方早就有人在接應,幫著三兩下除了孝服,混在混亂的人群中,一路往城門奔去。

     長明昨晚得了哨信,凌晨時分收拾停當,十幾個人一路潛出,直奔北門而去,這個凌晨,大皇子逃往南門,長明一路往北門,這個凌晨,在狼煙四起的混亂中,大皇子和長明各自出了城,奔向各自想去的地方。

     李小麼端坐在榻上喝著碗核桃酪,海棠和淡月站在門口,支著耳朵,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李小麼將碗放到几上,看著兩人揮手吩咐道:「好了,別那麼八卦看熱鬧了,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在彩雲坊做的那些衣服,一件也不能落下,那可都是貴重東西,對了,我記得說過一回,讓你們兩個給紫籐她們也買點衣服首飾什麼的帶回去,你們買了沒有?」淡月和海棠轉身回來,海棠臉上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姑娘,今天太平府那麼多大事!萬一......」

     「什麼萬一不萬一!又胡說了!」淡月伸回海棠的話,看著李小麼笑道:「都買了,剛到太平府那天姑娘就說了,我和海棠買了好多,不光紫籐她們,還有范大娘子、張大娘子她們,大爺他們,還有鐵木大爺,連王爺和水二爺都沒落下,姑娘放心!」

     「那就是了,這麼多東西,不趕緊去收拾,還有功夫在這裡看熱鬧?趕緊去收拾出來,還要看看得用幾輛大車裝東西,還有啊,這回啟程,什麼紅泥小爐紅銅鍋,這些東西都得帶全了。」李小麼仔細想著,曲著手指一件件吩咐道,海棠笑起來:「姑娘也真是,外面那麼多大事,姑娘今天難道不管了?竟想這些該我們想的事!」

     「也是,這些事是該你們想,我真是操心的命,外面還有什麼大事?大事早結了,這會兒只有熱鬧,沒有事。」李小麼懶懶的往後靠到靠枕上吩咐道:「等會兒讓趙五哥再去請一趟閃大夫,讓他跟孫掌櫃說一聲,路引和書信的事,越快越好。」淡月取了條薄被過來蓋在李小麼身上,和海棠答應著各自去忙了,李小麼拉好被子躺下,打個呵欠閉上了眼睛,她幾乎一夜未眠。

     這樣的非常時候,孫掌櫃老老實實的守在江南坊,留心聽那些相熟的衙役、官吏們來往喝茶吃飯間,零零碎碎的說著些宮裡、六部和太平府各處的隻言片語,午初時分,嚴大人面容疲倦的進了江南坊,坐下一口氣喝了半碗擂茶,看著孫掌櫃問道:「出什麼事了?」

     「事倒沒出,咱們都是小心過日子的老實人,能有什麼事出?是我家姑娘的事,昨天夜裡被外面動靜嚇著了,今天一早五哥就趕著過去請閃大夫了,誰知道閃大夫連門都沒敢開,更別說出診了,想想也是,這會兒,誰還敢往外去,難道真是光要錢不要命啦?!唉!」孫掌櫃坐到嚴大人對面,一通抱怨說完,喝著口清茶,嚴大人笑著說道:「這容易,我給你拿個府衙的通行憑信去請一趟閃大夫就是了。」

     「不是這個,聽說皇上......先皇啦?」孫掌櫃頭幾乎伸到了桌子中間,神秘而恐慌的問道,嚴大人點了點頭:「山陵崩了,傳詔立了六爺,聽說今天一早靈前就即了位,有壞事,也有喜事。」

     「佛神保佑,那就好那就好,六爺......皇上,那真是好!」孫掌櫃喜的簡直有些語無倫次:「那這回,您也能高昇高昇不?」

     「也不算怎麼高,」嚴大人壓著臉上的喜色,顯得淡淡而隨意的說道:「侯爺跟我說了,讓我守幾年太平府,做一任府尹。」

     「唉喲!這還不算高?!太平府府尹可不比其它地兒,我就說,你這樣的忠厚人,這脾氣性情都是有大福的,這回好了,你們家老太太可算盼到老夫人這份尊榮了。」孫掌櫃這回是真的喜不自勝,嚴大人哈哈笑著,伸手拍了拍孫掌櫃,感慨的說道:「當年咱們在鄭城驚魂失魄,要是沒有你和老宋......唉!你看,一跟你說話就跑題,你接著說,到底什麼事?」

     「我這是小事,是這樣,這山陵一崩,照理說天下都得守國孝,少說也得一年半載的不能殺豬羊什麼的。」

     「只怕不止一年,貴妃......吳太后最重孝字,說不定得守上兩年三年的,你這酒肆,要熬上好一陣子了。」嚴大人打斷孫掌櫃的話說道,孫掌櫃連連點著頭:「這酒肆倒沒啥,前兒姑娘還提過一回這事,讓多想些精緻的素菜樣子出來,這不提,東家也不少銀子用,我是說姑娘,你也知道,姑娘那身子骨,唉!別說半年一年,就是吃上一個月素,就撐不住了,我想著,不如趕緊送姑娘回去,這國孝的事,你也知道,山高皇帝遠,也就那樣,可在這太平府......」

     「嗯,這話在理,不光這吃素的事,太平府只怕有一陣子不太平,還是回去的好,回去好,你送姑娘回去?」嚴大人贊同道,孫掌櫃搖了搖頭:「讓五哥侍候姑娘回去,我得留在這裡看著鋪子。」

     「那也成,路引我給你準備好,旁的還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叫幾個長隨送她們回鄭城?」

     「那倒不用,有路引就成,還一樣,我想著,如今這情形,最怕外頭也不太平,姑娘一個姑娘家,唉,若能有份吳侯爺的帖子或是手書護身,可比什麼都管用,就是不知道好求不好求,銀子多少都成。」孫掌櫃笑著商量道,嚴大人捻著鬍鬚仔細想了想,緩緩點了下頭答應道:「雖說不容易,可也不是不成,就說是我外甥女兒吧,正好等會兒我要去尋吳侯爺,你讓廚房趕緊點兩匣子泡螺,就是新出的那種橙子味的,吳侯爺前兒吃過一回,愛的不行,快去!」孫掌櫃痛快答應了,忙著吩咐下去,又吩咐換了新茶,上了幾樣精緻菜點,笑著說道:「這幾天又試出幾種新口味來,讓他們多做些,給老太太也送幾匣子進去嘗嘗。」

     這一天,太平府幾乎家家關門閉戶,街道上只能聽到禁軍往來奔走的馬蹄聲、腳步聲、刀槍的碰撞聲,敲打的整個太平府惶恐不安。

     第二天一早,嚴大人親自帶了幾個衙役,將病弱的李小麼和七八輛車送出太平府北門外四五里,才和孫掌櫃一起回了太平府,趙五哥、長遠和西安帶著幾個人往鄭城方向直走到正午,在一處寬敞的空地上埋灶生火吃了飯,從進了太平府就散在各處的十幾個護衛已經先後出城聚集過來,長遠一一點過,見人都齊了,長長舒了口氣,和西安商量了兩句,過去和李小麼稟報了,一行人繞過和縣,往揚州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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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00:53:50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章 生意

     李小麼一行人真如同探親訪友的富貴子弟般,這一路上走得是不緊不慢、舒服逍遙,一連走了七八天,進了真州,真州離揚州不過四五天路程,長遠尋到真州諜報,李小麼一路上仔細思量了這幾天,親自提筆歪歪扭扭寫了封總算長點的信交給長遠遞了回去,信裡說了對吳貴妃,如今是吳太后的仰視和對大皇子的些許鄙視,建議北平應在太平府和池州戰到兩相疲憊時出兵佔了淮南一路,打通通往南方的陸上和海上通路,為北平下一步佈局做準備。長遠送出了信,李小麼在真州歇了一天就啟程了。

     到揚州時就收到了長明的消息和蘇子誠的回信,跟李小麼她們比起來,長明這一路就辛苦艱難的多了,路過鄭城時還被官兵綴上一路截殺,也虧的長明和他帶來的這十幾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勇猛之士,殺出一條血路衝回了北平境內,好在只折了兩三個護衛,李小麼舒了口氣,長明是露在明面上的明餌,能這樣沒太大損失的回去,已經是幸中之萬幸了。

     蘇子誠的信寫了好幾張紙,先表達了對李小麼看法的贊同,接著令她不準在揚州停留,立時從揚州經淮陽返回北平,他即日即從梁地啟程趕往淮陽,察看自汝城自淮陽一帶的駐軍,為李小麼建議的下一步做準備,末了,東一件西一件的說了幾件瑣事,包括呂豐回去信陽訂親了,他嫌水巖太煩,打發他到梁地各處勸農,還有一件就是,他已經把長明改名叫明珠了。李小麼大睜著眼睛,怔怔的看著這新鮮出爐的明珠大爺,呆了半晌,轉身看著淡月吩咐道:「叫長遠和西安進來,還有南寧!」

     長遠等三人進了屋,李小麼抖著蘇子誠的書信,滿臉困惑茫然的說道:「爺信裡說,他給長明改名叫明珠了,這話我怎麼看不明白?你們都是在爺身邊侍候了好些年的,爺的心思,沒人比你們更明白了,給我說說,這是什麼意思?出什麼事了?」長遠神情古怪,又想笑又不敢笑,笑容裡還帶著同情,看了眼南寧和西安,咳了一聲答道:「姑娘上回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多了句嘴,寫給爺看了,看這意思,爺這是、這是,有點惱了。」

     「噢!」李小麼彷彿恍然大悟般,拖著長聲答應著,南寧心裡微微一跳,小心瞄著滿臉笑容,眼神卻清冷異常的李小麼,忙陪笑解釋道:「姑娘,這是咱們行軍的規矩,負責主帥宿衛之責的,也負著將戰局變化記下來,每五日一報的職責,就是爺出征,也是這樣。」

     「王爺當初到太平府迎娶福寧公主時,也是這規矩?五日一報?報給誰?皇上?還是大爺?」李小麼似笑非笑的步步緊問道,南寧尷尬的咳嗽著,期期艾艾的解釋道:「爺那時候是娶親,娶親......他又不是出征,怎麼能用這規矩。」

     「噢!」李小麼聲音拖的長長的,末了又轉了個彎:「原來是這樣,他到太平府原來是娶親啊,倒真是,後來他還真是娶到了梁地!」

     南寧不敢再多說話了,悄悄用手肘捅了捅長遠,長遠垂著頭跪倒在地,抬頭看了眼李小麼解釋道:「姑娘息怒,小的對姑娘......」

     「你起來!不用解釋,我沒怪你,這也怪不著你,南寧說過了,一來這是規矩,二來,你既這麼做,必是領了命的,若沒有爺的吩咐,你也不能多做這事,起來吧。」李小麼眼神中滿是疲憊,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南寧扶長遠起來,南寧急忙上前拉起長遠,李小麼垂著眼簾,將信扔到火盆裡焚化了,看著長遠等三人低聲說道:「有規矩咱們自然得照規矩做,你們領過爺的吩咐的,自然也要一絲不錯的做好,可若沒有規矩看著,爺也沒吩咐過的,就不必多說了去煩勞爺了,你看看,長明這一趟給咱們做擋箭牌,這本來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他能做成這樣,也很不容易了,如今功勞沒有,倒得了個明珠的美名,何苦呢?!」

     長遠垂著頭,一聲不敢吭,南寧瞄了眼西安,西安掃過長遠和南寧,腳下微微動了動,垂手稟報道:「姑娘,剛得了爺的令,吩咐小的幾個趕緊護著姑娘從淮陽返回北平。」李小麼輕輕舒了口氣,歪著頭想了想答道:「多謝你,我知道了,你替我寫封信給爺,我想在揚州多停留幾天,看看這邊的吏治和經濟,往後都有大用的。」西安垂手答應,李小麼也不多話,揮手屏退三人,站起來出到院子裡轉了一圈,轉回屋裡看著淡月問道:「落雁在外頭候著呢?」

     「是!和南寧一起過來的,等了一會兒了。」淡月忙笑著答道,李小麼徑直坐到梳妝臺前吩咐道:「尋身素凈的衣服出來,海棠過來給我梳頭,不用落雁進來了,我和她一起出去逛街吃飯去,你們兩個也一起去!」

     「讓海棠侍候姑娘去吧,我在家看著,這一屋子東西離不得人。」淡月笑著答道,李小麼揮著手說道:「不用你看,外面那些都是行家,做賊的行家,也是捉賊防賊的行家,哪還用得著你?趕緊去收拾收拾,等會我帶你們去這揚州最有名的酒肆吃飯喝酒去!」

     不大會兒,李小麼換了件蟹殼青緊身短裌衣,一條青白色繡同色暗花曳地裙,戴了隻羊脂玉百花簪,戴了青色帷帽,淡月和海棠跟著,出了院子,落雁已經垂手等在二門車旁,見李小麼過來,忙幾步迎過來,提著裙子就要跪倒磕頭,李小麼忙一把拉起她,笑著說道:「別多禮,這也不是磕頭的地方,當心髒了衣服,咱們還要逛街吃飯呢。」落雁笑著直起身子,深曲膝見了禮,搶在淡月前頭打起簾子,恭敬的侍候著李小麼上了車,淡月從落雁手裡接過簾子,示意她也上車:「姑娘有話和你說呢,我和淡月坐後面一輛車。」

     落雁上了車,有些拘謹的直身危坐在車門口處,李小麼理好裙子,隨意的往後靠著靠枕,看著拘謹不安的落雁笑道:「你隨意最好,到揚州幾天了?出去逛過沒有?」

     「六天了,沒敢出去過。」落雁稍稍挪了挪身子笑答道,李小麼高挑著眉梢感嘆道:「你就在客棧裡悶了這六天?」

     「這怎麼算悶著,女人家誰家天天出去逛的......」落雁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看著李小麼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五爺自然不同。」

     「我確實喜歡到處亂逛,我喜歡這個......那些這些的人啊東西啊什麼的,極有意思,也許再看個一年兩年的,看膩歪了就不那麼喜歡出來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從前也沒機會細問問你,往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跟著五爺!」落雁答的乾脆異常,李小麼無語的看著她,嘆了口氣接著問道:「我沒說不讓你跟著我,我是問你,你打算跟著我幹什麼?想做什麼?」

     「五爺讓我做什麼?」落雁滿眼信賴看著李小麼問道,李小麼抬手撫額,苦惱的揉了半天才憋出話來:「不是我讓你做什麼,我讓你做什麼,你也先得有自己的想法,唉呀,這麼說吧,比如淡月,她的想法就是嫁個老實穩妥的良人,對她好,收一個兩個通房可以,但最好不要納妾,也別有不是她生的孩子,成了親跟著我做個管家娘子,以後孩子有出息求個功名,若不是唸書的料,就進府侍候小主子,她覺得這樣的人生最美滿不過,我往後就幫她尋個良人,然後不許納妾,不許有庶子庶女,讓她做管家娘子,你呢?也要這樣?」

     落雁聽的出了神,呆了半晌,看著李小麼,底氣虛弱的低聲說道:「我要是說了,五爺別生氣。」

     「嗯,你說吧。」

     「我就是不想當物件兒,跟著五爺,就是當丫頭,五爺也當我是人,這我覺得出,我不想嫁人,五爺知道,我這樣的出身,除非嫁個粗使僕役、販夫走卒,不然,不過一個妾,妾通買賣,再好的妾也就是件貴重的玩意兒,跟五爺當丫頭,我就會跳舞,侍候男人,不會針線,不會廚藝,也不會管家,五爺覺得我能做什麼,就派我做什麼吧。」

     李小麼看著落雁,仔細想了想問道:「做生意你會不會?」落雁聽的咯咯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打趣道:「五爺若想開間勾欄,我倒覺得自己能行!」

     「開勾欄也成,不過要開,就得做成最好的勾欄,要做開平府,不,北平最好的勾欄,最好是天下最好的勾欄,能成麼?」李小麼瞇瞇笑著問道,落雁驚愕的半張著嘴,看著李小麼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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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章 揚州

     李小麼彎著眼睛笑不可支,落雁鬆了口氣笑道:「原來五爺是拿這話逗我玩兒呢,嚇我一跳!」

     「誰逗你玩兒呢?我說的是實話,不過照我的意思,這勾欄,最好賣藝不賣身,咱們要以技取勝,一賣身就落了下乘,那些歌伎舞伎往後要想嫁的好就更難了,你說呢?」李小麼慢條斯理的說道,落雁這回是真怔神了,呆了半晌才透過口氣來感嘆道:「五爺就是五爺,這份、這份......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李小麼直起身子伸手要倒茶,落雁急忙搶先倒了,雙手奉給李小麼,仔細打量著她確認道:「五爺這話真不是說笑?」

     「嗯,這有什麼好說笑的?外頭那些雜劇,我看那些男的演女子,怎麼看怎麼不好看,就是沒那股子柔媚的味兒,咱們可以反其道而為之,全用女子演雜劇,你想想,若是全用女子扮出才子佳人來,多少好看!回頭我再幫你想幾出小戲,咱們的勾欄還要定出規矩,小姐們賣藝,都讓她們分成,好歹存些銀子,到了二十歲就放人,是走是留全隨她們,這些你回頭細想想,先粗略想個規矩出來拿來我看,頭一家就開在開平府,若我料的不錯,這第二家,指不定就能開到這揚州城來,這兩天咱們好好逛逛這揚州的勾欄瓦子,你也知道,揚州的瓦子可是極有名氣的。」李小麼一邊想一邊吩咐道,落雁凝神聽著,見她根本不是隨口一說,呆怔了半晌,看著李小麼搖著頭低聲說道:「五爺,這不妥當。」

     「怎麼不妥當?」李小麼詫異的問道,落雁看著李小麼苦笑道:「五爺是清白尊貴的姑娘家,往後嫁人,名聲最要緊,別說做勾欄生意,就是逛勾欄都不合適,五爺這樣的品貌才情,往後......一般人哪裡配得上五爺?五爺要嫁,自然要嫁入那些世族大家,嫁那些配得上姑娘的男人,這名聲上頭可半分也錯不得,就是我......」落雁嘴唇抖動了片刻,強笑著說道:「我知道五爺從來沒有瞧不起我,我覺得出,可越是這樣,落雁就越不能連累了五爺,等回到開平府,五爺把我送到莊子裡,就是不送到莊子裡,也要放到二門外,我替五爺做什麼都成,就是不能近身侍候五爺,我......不配著呢!」

     李小麼聽的心酸眼酸,抬手用帕子按回幾乎要湧出來的眼淚,喉嚨哽了片刻才說出話來:「你這份心思,說的我......心裡酸軟的很,你這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李小麼停住話,看著落雁,傷感廖落的悠悠嘆了口氣苦笑道:「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說不清楚,你也聽不明白,你看,我跟這世間的女子不同,其實我跟這世間的男子也不同。」落雁聽的笑起來:「姑娘真是......姑娘是姑娘家,當然跟這世間的男子不同!」

     「嗯,你看,我就說,我說不明白,你也聽不明白,在這個世間,我差不多算個怪物,一個異數吧,雖然看起來平平常常,其實,我知道......唉!」李小麼看著滿眼茫然的落雁,嘆了口氣,直了直身子,面容輕鬆的笑道:「其實吧,我就沒打算著嫁人,嫁人,有什麼好?」落雁怔怔的看著李小麼說道:「五爺太聰明,也太明白,那些男人及不上你,說不定就要抵毀你,五爺是這個意思麼?」

     李小麼挑著眉梢看著落雁,一時呆怔著不知說什麼好,不等她說話,落雁接著說道:「那也是,咱們嫁人,要麼求個知已,要麼找個依靠,這依靠上就算了,五爺這樣的,哪還用依靠別人?多少人靠著五爺呢!五爺要嫁人,就求個知已,這知已,都說可遇不可求,還真是!五爺也別就拘著不嫁人,若真有知你疼你的,嫁就嫁了,說起來!」落雁輕輕拍著手,舞著眉梢興奮起來:「要真有這麼個人,指定也是人中龍鳳,這眼界見識必定不凡!」

     「行了。」李小麼帶著笑也帶著無奈打斷了落雁的話:「沒有這麼個人,我跟你說,我是個怪物,只說一樣,你聽聽看能不能明白點兒,我看男人,就跟男人看女人一樣,他們要我們女人守的貞潔,我一樣也要他們守,你說說,你說的那人中龍鳳可肯答應?可守的住?」落雁聽的目瞪口呆,呆了好大一會兒,才深吸了口氣,抬手拍著胸口說道:「五爺這話,這主意......還真是好!不過說起來,這逼著男人守貞潔的還真是有!前朝的德沛公主,本朝也有啊,聽說陳大帥就是連個通房都沒有......」

     「陳大帥的夫人是尉家的姑娘?」

     「是!」落雁笑答道:「聽說是寧王妃沒出五服的堂妹,唉,這越說越難,本朝人中龍鳳倒也有不少,比如梁王,得數頭一份,還有水家那個二爺,也不錯,左丞相家四公子也不錯,還有幾家,也好!還有年年的新科三甲,都算得上人中龍鳳,可難就難在這知己上,得知道五爺的好,喜歡五爺的好,這就難了一步,如今五爺又要人家守貞潔,照五爺這性子,就是守必定也要人家心甘情願自己守,這就更難了!」落雁說的愁眉緊皺嘆起氣來。

     李小麼聽的笑彎了眼,舉起杯子慢慢喝著茶,聽落雁認真的說著這一二三條難處,落雁連嘆了幾口氣:「五爺照著不嫁打算,倒也心靜,你看看,這公主吧,太尊貴了愁嫁,五爺吧,太聰明了愁嫁,只要五爺能想的開,嫁不嫁也真是......反正我是不打算跟人了,誰也不跟,就是八抬大轎娶我過去做正頭夫人,我也不願意,五爺真要開這勾欄?」

     「嗯!」李小麼肯定的應承道,落雁眉飛色舞:「開出個天下第一的勾欄來,我這輩子也算活值了!」

     兩人說話間,車子在揚州最大的酒肆--豐裕樓側門停下,落雁忙將帷帽遞給李小麼戴了,自己也取了只面紗只及肩膀的帷帽戴上,先跳下車,扶著李小麼下了車,淡月和海棠戴著帷帽已經垂手候在車外,見李小麼下來,三個人前後圍著她,再外面南寧和長遠帶著長隨拱衛著,側門外早有兩個婆子垂手候著,引著眾人進了側門,沿著院中花木扶疏的幽靜小路,逕直往裡進去,李小麼步子頓了頓,指著婆子示意著落雁,落雁會意,忙上前幾步,走到婆子身邊,笑著問道:「嬤嬤,這豐裕樓常接待女賓嗎?」

     「可不是!咱們豐裕樓分裡外院,這裡院就是專門侍候姑娘奶奶們用的,不過姑娘奶奶們多愛中午過來,要是姑娘趕著中午來,要提前兩三天訂地兒呢,晚上就少多了,姑娘來前打個招呼就成。」婆子極愛說話,問一答十,落雁驚訝的感嘆道:「這真是難得!就是太平府,這麼專門分處院子侍候姑娘奶奶們也極少!」

     「姑娘頭一回到我們揚州吧?我們揚州富庶,有裡養了兒子,先送去讀書,讀個七八年,若能成才,就供他考進士,若不是那塊料,就送去學生意,有本事的,生意都做到海那一頭去了,銀子像海水一樣流進家裡,就是沒本事的,做點小生意,日子也過得富足有餘,這做生意不容易,生意大的,男人常年在外頭,女人就得管著家裡的鋪子倉庫,做小生意的,男人賣貨,女人管帳,我們揚州府的女人跟別的地方的女人不一樣,姑娘您說是不是?」

     落雁聽的稀奇不已,正要再問,婆子在一間別緻清雅的暖閣前停住,笑著讓道:「姑娘看這一處可合適?」落雁忙往旁邊閃過,淡月虛扶著李小麼緩步進了暖閣,李小麼轉頭四下看了,滿意的點了點頭,海棠忙將懷裡抱著的墊子放到上首的椅子上,李小麼取下帷帽遞給落雁,也不落座,信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窗戶是片極大的湖,湖對面燈光隱約,這豐裕樓以景色著稱,還真是名不虛傳。

     落雁和淡月、海棠陪著李小麼,這一頓飯直吃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心滿意足的上車回去客棧了。

     李小麼在揚州一連逛了三四天,每天帶著落雁和淡月、海棠到處逛綢緞鋪子、珠寶古玩鋪子、各種各樣的泊來品鋪子,中午晚上就在外面揀著揚州最有名的酒肆嘗鮮。

     這幾天,趙五哥也忙的腳不連地,姑娘打發他無論如何也要尋幾個真正有手藝的繅絲師父帶回開平府,這事可不容易,有手藝的繅絲師父是不少,可要找到肯到開平府去的就難了,趙五哥只好耐著性子仔細尋找,直尋了四五天,只尋到一個手藝又好又肯去的,趙五哥無奈之下,只好稟報了李小麼,李小麼卻長長舒了口氣,有一個就成,有師父就有徒弟,多帶幾個徒弟出來也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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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16:1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章 港口

     李小麼打發趙五哥帶著繅絲師父先啟程趕回開平府,自己對著地輿圖仔細看了半晌,吩咐淡月叫了長遠等三人進來詢問道:「除了揚州有諜報點外,這一路回去,還有哪一處設有諜報?」長遠呆了下,李小麼忙解釋道:「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咱們如果從揚州啟程,一路上跟王爺那邊怎麼傳話遞信。」

     長遠暗暗鬆了口氣,忙陪笑道:「揚州到淮陽之間還有兩處能遞信收信,一處在楚州,楚州有駐軍,那邊設了諜報,離揚州不過兩天路程,還有一處在韓城,過了韓城走上小半天就進北平地界了,除了這個,咱們來時還帶了幾籠信鴿,用到現在還有兩隻,不過揚州到淮陽不遠,就是慢慢走,也不過二十天路程,若是路上緊著些,十四五天就到了,這十四五天裡頭,有兩處能收信遞信,還有兩隻信鴿,也差不多了。」

     「嗯,」李小麼似是而非的答應了一聲,低頭盤算了片刻,轉頭看著西安問道:「你這邊呢?有沒有別的法子?」

     「我這邊和長遠這一處走的其實是一條線,不過單放了幾個人專程送爺的信,楚州放的有人,韓城離北平近,就沒放。」西安詳細答道,李小麼彷彿鬆了口氣,抿嘴笑著,看著西安吩咐道:「你替我寫封信和爺說一聲,我要去趟鹿港,整個淮南一路出海入海的船隻都在鹿港進出,咱們得去看看這鹿港的情形到底如何,看看以後能不能用來運糧運物什麼的。」

     西安忙恭聲答應,李小麼帶著笑接著吩咐道:「長遠拿個鴿子出來送信回去吧,這樣的信兒,可不能露出半分風聲去。」長遠忙笑著點頭答應,南寧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小麼,李小麼又吩咐三人出去重新買了兩輛舒適闊大的大車,花了兩天買齊了出門用得著和用不著的各色物品,隔了一天,一行人離了揚州,晚發早歇、慢慢悠悠的往鹿港方向趕去。

     落雁一身舒適的家常緊袖衣服,看著正咬著果脯看著本書的李小麼,到底忍不住問道:「五爺去鹿港,真就是為了吃碗新鮮的蟹麵?」

     「嗯,還有炒蟹、蛤蜊、蝦、各種魚,不知道有沒有海膽。」李小麼頭也不抬的答道,落雁緊皺著眉頭嘀咕道:「這麼遠跑一趟,就為了口吃的!」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口吃的?」李小麼放下書反問道,落雁見李小麼總算從書裡抬起頭,忙接過話說道:「那口吃的哪是五爺這麼個吃法?我還是不信五爺跑這一趟就為了吃碗蟹麵!」

     「嗯,確實不全是。」李小麼看著落雁笑道:「在揚州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原來咱們用的好多東西,那些珠寶、藥材、貴重木材,還有扇子等細巧別緻的小東西,可都是從海外運過來的,你再看看揚州的那些大海商,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開平府哪家及得上?就是宮裡也多有不及處,可見這海外生意利潤有多豐厚,咱們去港口看看去,回去尋點本錢,咱們也做一做這海上的生意。」落雁愕然看著李小麼:「原來五爺打的是這個主意!這海上生意確實掙錢,那個錢福澤就有七八條海船,我聽他說過一回,只要不出事,回來就是一船銀子,五爺又要做這個又要做那個,這都是要本錢的!」

     落雁一句話說的李小麼皺起了眉頭,將手裡咬了一半的果脯扔回匣子裡,煩惱的嘆氣道:「不就是沒有本錢才到處看到處想法子的!咱們開勾欄,照咱們這麼個開法,前頭要投的銀子多,可要掙回來又沒法快,殺雞取卵的事不能做,這樣,照著好的做,至少三五年才能掙回本錢,織坊倒還好些,我算著今年年底就能見利,可那利一來少,二來也不能動,織坊今年冬天就得預收明年的生絲,這銀子只怕還不夠,你看,到處都要銀子,這麼著,能不到處看看想想法子?先看看這海上的生意到底如何,若好了,不如冒個險,想法子借點本錢,租條船跑一趟,咱們運氣好,指定能運一船銀子回來!」落雁也愁起來,看著李小麼說道:「我那裡有兩千四百多兩銀子,五爺先拿去用。」

     「嗯,回頭開勾欄,算成股子放進去吧,這點也不夠,缺的多著呢,算了,不說這個了,回到開平府再說吧,總能想出法子來。」李小麼長長吐了口氣,伸手拿起書,重新掂起剛才那半塊果脯,重又低頭看起書來。落雁心情複雜的盯著看起來悠閑自得的李小麼看了半晌,往前挪了挪笑著說道:「五爺,我給你捶捶腿吧。」一邊說著,一邊湊到李小麼身邊,伸出拳頭輕輕捶起來,李小麼被她捶的渾身僵硬了片刻,從書本上抬眼瞄了她一眼,放鬆身子,任她去捶。

     梁地元豐城山濤園,蘇子誠嘴角挑著絲笑意,又仔細看了一遍手裡的紙片,算起來,李小麼已經到了揚州,說是要在揚州歇上幾天再啟程,從揚州到淮陽,也就小十天......嗯,這回來就不必急趕路了,慢慢走,十四五天就能到了,自己今天就啟程的話,路上趕一趕,就能趕到她們前頭先到淮陽。小麼這趟太平府之行真是讓人挑不出一絲不好來,吳皇的死流言四起,新皇的即位充滿可質疑處,太平府人心惶惶,大皇子平安逃到了池州軍中,發檄書要為先皇報仇,正厲兵秣馬,準備開戰,最讓人滿意的,是林丞相的突然罷相和中毒,林丞相把持中樞這些年,驟然倒退,吳國朝廷上下一片亂相、流言四起。

     蘇子誠滿意的嘆了口氣,如今只等混亂的吳國和太平府戰起,這對於北平,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蘇子誠站起來走到墻上掛著的山河圖前,手指慢慢從淮陽劃過淮南路,再一路劃到歧國,直劃到荊國,手指按在信陽兩個字上,停了片刻,臉上帶著笑意鬆開手,小麼的建議和他不謀而合,取下淮南路,歧國和荊國就是盤中餐,這吳國,也就成了鍋裡的肉,不過早晚的事!蘇子誠退後幾步,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山河圖,這圖越看越順眼了。蘇子誠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細細研了墨,取了幾張玉版紙鋪好,挑了支紫毫蘸了墨,一筆一畫的默寫著李小麼附在林丞相名下的那三首詞,不大會兒,蘇子誠寫好了三首詞,提起紙又慢慢念了一遍,這小麼,一筆字寫成那樣,這詩詞學問上頭,竟精深至此,這樣的詞句,別說本朝,就是前朝歷代,比這詞更好的,也沒幾個!蘇子誠感嘆間又想起李小麼那首『白狗身上腫』,越想越覺得可笑,自己坐著笑了一陣子才放下玉版紙,揚聲叫了東平進來。

     東平垂手侍立等著聽吩咐,蘇子誠又寫了封信,和那三張詩箋一起折起裝到信封裡,慢條斯理的印上大紅封泥,提筆在信封上寫上了水巖的名字,才放下筆,抬頭看著東平吩咐道:「讓人把這封信給水二爺送過去,跟他說,讓他好好看看什麼叫詩什麼叫詞,讓他也學著點。」

     「是!」東平躬了躬身子應承道,蘇子誠用手拍了拍信封接著吩咐道:「你這就回去趟開平府,去見大爺,把太平府的事詳細說給他聽,再跟他說,我打算取淮陽一路,今晚就啟程趕往淮陽治軍,稟報好了就直接趕到淮陽見我,嗯,把那個叫大魚的廚子帶到淮陽。」東平怔了片刻,忙陪笑問道:「是外書房小廚房的廚子余大郎?」

     「嗯,就是他,做菜的東西帶齊全。」

     「是!」東平一邊答著話,腦子轉的飛快,帶大余去淮陽府做什麼?做菜的東西帶齊全?做菜......五爺最愛大余做的菜,從去年冬天起,這大余就差不多成了五爺專用的廚子,帶到淮陽......東平心裡跳了跳,看來這趟回去,得去趟柳樹胡同。

     「跟明珠說,今晚上啟程趕往淮陽,月底前趕到,還有,傳信給西安和長遠,讓他們每到一處就報信過來,路上不要耽誤,月底前最好能趕到淮陽府,不過......」蘇子誠遲疑了下,接著說道:「小麼剛病過一場,也別太急,不能累壞了你們五爺!」東平忙重重的答應一聲,垂手等了片刻,見蘇子誠沒有別的吩咐了,上前半步,小心的取了案上的書信,雙手托著,恭敬的退了出去。

     俞遠山抱著一大摞帳冊子,剛轉進垂花門,迎面撞上東平,俞遠山忙陪笑致歉道:「是東爺,直是對不住,光盯著這些勞什子,沒碰到東爺吧?」

     「碰到只怕還是你吃虧!」東平心情極好的一邊開著玩笑,一邊伸手拍了拍俞遠山的肩膀笑道:「又找爺算帳了?爺都快被你煩死了,前兒還念叨五爺,要是五爺在,哪用得著他看這勞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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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16:11: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章 借勢

     「說到這個,五爺像是出去好一陣子了,快回來了吧?」俞遠山彷彿極隨意的笑問道,東平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這話你可提過兩三回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幾個,說起來都是受了五爺的點化,這事我們幾個私下裡常常說起,讀書人講究朝聞道夕死可矣,能聞了道,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五爺這份點化大恩,你說說,得多大?雖說五爺是隨手點化,沒當回事,可我們心裡牢記著這份大恩,對五爺可是打心眼裡服以弟子禮。」俞遠山誠懇到有些木訥的認真回道。

     東平抬手拍了拍俞遠山懷裡的帳冊子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是這麼個解法?不過說的也是正理,要不是五爺,你們還擰著那根筋想不明白呢,哪能像現在這樣,歸鄉頤養天年享清福的享清福,像你這樣展才的展才,好了,我先走了,剛領了差使,得趕緊忙去,這些帳冊子。」東平又重重拍了兩下俞遠山懷裡的帳冊子:「也真是把爺煩的夠了,照我看,你還是先別忙著服什麼弟子禮,還是趕緊回去把你這帳從頭到底再細算一遍,五爺眼睛可是尖得嚇人,讓她挑出錯來就有你好看了!」

     「多謝您提醒,今晚上要是有空,到我那兒喝兩杯?劉老的大孫女出嫁,打發人送了罈女兒紅過來,我們梁地這女兒紅和別處不同,講究埋在香樟樹下,這正宗家釀埋了十幾年的女兒紅,可難得的很呢!你要是沒空,可別怪我偏了你!」俞遠山滿臉笑容,稍稍躬了躬身子謝了,接著說道。

     「劉老?」東平一時有點想不起來,俞遠山笑道:「就是先前梁地的禮部尚書劉明義劉尚書,大孫女嫁了鄰郡郡望姚家嫡長公子,上個月成的親。」

     「他呀!這我知道,給爺也送了兩壇,不過那會兒爺沒心情理會這個,這會兒還在庫房裡堆著呢,原來你也得著了,我跟你說,別什麼偏不偏的,東爺我領了差使,一時半會的沒空喝這酒,你要有誠心,就給我好好留著!先別過!你去吧,爺這會兒心情好的很。」東平笑著別過俞遠山,大步出了院子,先去尋明珠傳了話,又回去收拾了行李,帶著小廝,啟程急趕往開平府。

     俞遠山抱著帳冊子出了外書房院子,回到山濤園外院帳房,鎖好帳冊子,先叫了小廝過來低聲吩咐道:「去請安大人和錢大人晚上過府說話,悄悄兒的。」小廝答應了,一溜煙跑出去遞話去了,俞遠山坐在椅子上思量了一會兒,把帳房裡十幾個小吏叫過來,和大家細細商量著如何計算梁地各路的糧草余量和秋收前的用度,直忙到傍晚,才收拾了出來,剛出了山濤園側門,迎面正遇到安在海,安在海一身織錦緞長衫,搖著折扇看著俞遠山笑道:「你那院子裡連杯好茶也沒有,不如去我那裡?」

     「還是我那裡好,一個老僕,一個小廝,都是自家子弟,你那宅子裡就四個字:人多嘴雜。」俞遠山不客氣的駁回道,安在海笑起來:「窮成你這樣,想雜也雜不起來!」

     「我那叫清貧!」俞遠山抖開紙扇搖著,抬了抬下巴說道,安在海大笑,招手叫過小廝吩咐道:「去越海樓叫一桌子上好的席面,送到俞府。」

     「再讓他們送罈子好酒,要上好的梨花白,快去!」俞遠山忙補了一句,安在海轉頭看著他奇怪道:「老劉不是一人送了一罈子女兒紅?你那罈子還沒開呢,怎麼?捨不得開封了?」

     「不是。」俞遠山拉著安在海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道:「我應了東平,等他回來請他嘗嘗老劉的女兒紅,咱們回去再細說。」安在海輕輕『嗯』了一聲,兩人默契的轉了話題,一路說笑著,安步當車進了俞遠山的宅院。

     沒等兩人坐穩,錢謙髮髻上插了支極大的黃楊木如意簪,一件淺灰色細棉布夾袍,一路緊走進來,進屋坐下,伸手解開領口的扭絆,端起杯子三兩口喝乾了杯子裡的茶,長吁了口氣,看著俞遠山和安在海問道:「聽說沒有?爺今天晚上就要啟程,要回開平府了?」俞遠山揮手斥退小廝:「去院門口看著,越海樓送席面過來好接著。」看著小廝出了門,安在海笑著說道:「老俞叫咱們來,就是商量這事。」

     「不像是要回開平府,爺今天心情極好,聽說一天都帶著笑。」俞遠山一下把話題岔得極遠,錢謙怔了怔說道:「這倒奇了......」

     「先聽老俞說。」安在海打斷了錢謙的話,俞遠山抿了口茶,接著說道:「五爺快回來了,這是東平透的信兒,我想了一下午,王爺啟程,只怕是去會合五爺,而且,王爺像是又要用兵了,今天上午吩咐我清查梁地可用之糧草,等水二爺回來,將糧草細帳報給水二爺,往後的事聽他調度,水家,一向管的可是軍中糧草輜重,爺必定是要用兵了。」安在海和錢謙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俞遠山看著兩人,接著說道:「開平府那邊,都以為五爺跟著王爺在梁地,也就山濤園裡才知道五爺壓根沒來梁地,今天得了信兒,五爺要回來了,爺那兒就陰雨轉睛天大太陽了,接著就要開始用兵,爺這會兒用兵,打誰?只有吳地!吳皇駕崩,六皇子承了位,這中間只怕沒那麼簡單,我猜著,五爺這幾個月,必是去了太平府!」

     安在海和錢謙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小廝在外頭揚聲稟報著,越海樓的席面送到了,三人沉默著看著幾個小廝擺好席面,斟了酒退下去,安在海深吸了口氣,看著俞遠山低聲說道:「我細想了想,老俞這話越想越在理!」錢謙連連眨著眼睛,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俞遠山端起酒杯一飲而進,掂起筷子吃了塊羊肉,笑瞇瞇的說道:「若是這樣,五爺這回必定立了大功!」錢謙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長吁了口氣嘆道:「細想想,還真是這樣,老俞有什麼打算?」

     「咱們得給五爺造造勢,五爺到底是個女人,若是男人立了這樣的大功,自然要論功行賞,可五爺就未必......咱們得造一造勢,聯名上個折子,無論籍貫出身、無論貴賤、無論男女,為國立功者,均應論功受賞!」俞遠山重重的說道,安在海連連點著頭:「正該如此!王爺若要擴邊並土,就須收攏天下俊才傑士之心,不論北平、梁地,不管籍貫出身何處,有才就要用,有功就要賞!」錢謙連連點著頭,俞遠山舒了口氣,笑著說道:「既然兩位都覺得在理,那咱們三人好好商量商量,這折子一定寫的有理有據有節,該點到的一定要點到,還有,老錢,你寫封信給老唐,把咱們要上這折子的事告訴他,要聯名不能少了他,他在水二爺身邊,讓他把這事透給水二爺,看看水二爺什麼意思,若能得了水二爺的首肯,那可是意外之喜!」

     「成!我回去就寫,老安得借兩匹好馬給我,我家裡那兩匹馬老的連草都吃不動了。」錢謙痛快的答應了同,轉頭尋安在海借起馬來,安在海點著兩人笑道:「都說禮部是清水窮衙門,你們一個是富得流油的戶部出身,一個是威風凜凜的奪命刑部堂官,如今都尋我這個窮清水打秋風來了!」

     「禮部都是清貴官兒,先頭的劉老,如今的你,都是當地郡望之族,銀子都堆成山了,不找你打秋風找誰去?!」俞遠山不客氣的回道,錢謙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安在海笑著端起酒杯,讓著兩人喝著酒說起了閑話。

     水巖得了蘇子誠的信,細細看了兩遍,放到化紙盆裡焚了,掂起寫著那三首詞的玉版箋,搖頭晃腦又念了一遍,手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贊嘆不已,這樣的好詞真是難得,難得之極,二爺讓他好好看看,學著點,這言下之意,這詞是他寫的?不可能!他的本事都在殺人上頭,真要是賦詩填詞,只怕連韻腳都找不到!這是誰的詞?把他得意成這樣?水巖想了大半天也沒個頭緒,乾脆站起來走到書桌前,吩咐小廝鋪了紙,取了只大狼毫,將三首詞錄了一遍,又寫了封信,說了二爺對這三首詞的推崇之意,吩咐將三首詞裝裱起來,連信一起送進開平府靖江侯府,讓老爺鑒賞鑒賞,不管誰的詞,二爺既然如此推崇,那就得恭恭敬敬的重視著,不過這樣難得之詞,也確實值得如此。

     小廝在外頭揚聲稟報了,陪同水巖到各處查看春耕和勸農的原梁地工部侍郎唐公孫帶著笑進來,長揖見了禮,水巖忙起身,客氣的讓唐公孫落了座,唐公孫從袖子裡抽出節略,細細稟報著這一處春耕的情況、要修的水利和自己的打算,水巖端著杯茶,心不在焉的聽著,農事上他幾乎一竅不通,既然不懂,他也不多話,只管由著做了大半輩子農事水利的唐公孫放手去做,這趟差使,他掛名,唐公孫做事,倒也兩相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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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章 急緩

     唐公孫絮絮叨叨說完春耕和水利的事,為難的看著水巖欲言又止,水巖奇怪的看著他,笑著問道:「唐大人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是,是......也不是大事,也不算小事,是這事......就是......」唐公孫期期艾艾,臉上微微泛起紅意來,他為官多年,農田水利上的見識心得無人能出其左,就是因為這不擅交際一樣,做了近二十年的工部堂官,年年眼巴巴看著別人飛黃騰達,自己一年年冷板凳坐下來,坐到後來,也就只求個安穩終老算了。

     水巖和唐公孫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對他這性子瞭如指掌,也不催他,端起杯子讓了讓唐公孫,抿著茶等著他往下說,唐公孫低頭塌腰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也不看水巖,低聲說道:「是這樣,二爺也知道,梁地六部裡頭,俘了又從龍的,一共有四個,我跟著二爺在外頭看農田水利,俞遠山、安在海和錢謙三個跟在王爺身邊做事,他們三人都是才幹出眾之人......」水巖慢慢抿著茶,耐心的聽唐公孫從三千年前兩千里外扯起,這唐公孫談起公事頭頭是道,說起閑話言語無趣,看來這求人的時候,就離題萬里了。

     「錢兄來信說,要聯名上個折子,建言皇上當不拘出身、貴賤、籍貫、男女,有才則用,有功則賞,我覺得也挺好,爺看......」水巖聽到不拘男女和有功則賞幾個字,心裡微微一動,忙笑著說道:「我也覺得好,錢大人怎麼想起來上這麼個折子?心有不平?」

     「沒有沒有!肯定沒有!錢兄的意思,是要替像五爺這樣的與眾不同之人發個聲音,五爺一個女人,真要是立了什麼大功,也不知道朝廷、朝廷......想來也是能論功行賞的。」唐公孫舌頭打著結,越說聲音越低,水巖目光凝重的看著唐公孫,慢慢放下手裡的杯子,帶著笑,彷彿極隨意的問道:「錢大人怎麼知道五爺立了大功?」

     「錢兄也不知道,就是這麼一說,錢兄原來說過一回,五爺那樣的大才,跟著王爺,立大功是早晚的事。」唐公孫有一是一的答道,水巖暗暗鬆了口氣,笑吟吟接著問道:「錢大人好像極是推崇五爺。」

     「不光錢兄,俞大人、安大人心裡頭都視五爺如師長,我心裡也敬重五爺的很,多虧了五爺解了那時候的困境。」唐公孫語氣裡透著敬重的畏懼,低聲回道,水巖打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看著唐公孫溫和的問道:「你跟我說這個,是想問問我的意思?」

     「是!就是這意思。」唐公孫鬆了口氣,忙連連點頭答應道,水巖用折扇掩著臉上的笑容,這唐公孫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探話哪有這麼探的?

     「這折子若說的都是這樣利國利民的正理,聯名自然沒有壞處,是你們四個聯名,還是就你和錢大人聯名?」水巖細細問道,

     「我們四個人,錢兄說,俞大人和安大人主筆,寫好了再給他看,我遠在這裡,若再送過來,一來一回得耽誤不少時候,說就不送過來給我過目了。」唐公孫詳細答道,水巖點了點頭:「你和錢大人同榜出身,十幾年的交情,若能信得過,聯也就聯了,你說的極是,有功之人,當不論出身、籍貫、貴賤、男女,當賞則賞。」唐公孫凝神聽著,長長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多謝二爺指點,那就好,多謝二爺,那我先告退了,多謝二爺。」唐公孫一迭連聲的道著謝,長揖告辭,一路退出了屋子。

     水巖看著唐公孫出了屋,臉上的笑容漸漸褪盡,站起來,背著手站到窗前想出了神,水家能一躍居到北平第一旺族,也不過是這幾十年的事,從姑姑嫁進宮裡做了皇后起,支撐著水家的,先是姑姑,後來就是大爺和二爺,可大爺和二爺之後呢?三代血親不聯姻,這是皇家的鐵規,大爺和二爺這一代之後,還有兩代,這兩代裡,水家的姑娘都不能嫁進皇家,唉!郭家真是佔盡了便宜!若是郭三娘子真的嫁給了二爺......對水家並不是好事!

     二爺對小五極有情份,二爺那樣的孤僻性子,對哪家姑娘也沒假以顏色過,唯獨對小五極不一般,若是......小五進了二爺的後院,照小五的心計眼光,只怕比姑姑都不差多少,錢謙和俞遠山等人看來是要投靠依附於小五,他們後頭,還有那十幾個歸老的梁地六部舊員,這牽牽連連一張網就能籠了大半個梁地去,有那樣的心計眼光,有這樣的外援,還有美貌,郭三娘子美是美極,可跟小五一比,總覺得少了份逼人的靈動,小五那雙眼睛,咳,就是自己,若沒有二爺那雙眼睛盯著,自己......也難把持,又想遠了。

     水巖抬起折扇重重敲著自己的頭,小五和水家可是緣份不淺,水桐是她救的,蓮妹和她情份極好,自己和李大等人,也一向交好,若是......小五若是進了二爺的後院,這下一代還愁什麼?水巖怔怔的想出了神,呆了好半天,水巖猛的轉過身,幾步轉到桌後坐下,也不叫人,自己飛快的研了墨,提了筆,飛快的寫了封信,細細封好,裝進紅銅信筒裡,封了封漆,揚聲叫了小廝挑雲進來吩咐道:「你回去一趟,把這封信親自交到鎮寧侯府大老爺手裡,記著,一定要親手交給大老爺!」挑雲忙重重答應一聲,伸手接過紅銅信筒,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又聽水巖吩咐了些別的事,告退出去,急著收拾了行李,要了馬,離了行轅往開平府趕回去。

     李小麼的行程悠哉悠哉,路上聽說有一處櫻桃園出上好的櫻桃,這會兒又正是櫻桃成熟的好季節,李小麼竟讓人專程繞了十幾里去園子吃櫻桃,吃好了又買了幾大筐,轉到鎮上尋了家釀酒作坊,請人家洗凈揉碎,封到七八個一尺多高的甕裡裝到車上,一來一回,足足耽誤了一天半,才重又回到往鹿港去的路上。

     長遠騎在馬上,一肚皮悶氣的看著最後一輛車上那七八個泥甕,狠狠的盯了一陣子,點著車子,轉頭看著南寧悶氣道:「你看看這慢的,比老太太挪的還慢!這麼走,什麼時候才能趕到鹿港?」

     「姑娘說了,若是走的太快,顛的太厲害,怕這酒釀壞了,你看你,姑娘都不急,你急什麼?」南寧玩著鞭子,慢條斯理的說道,長遠抓著鞭子胡亂來回彎著恨恨道:「這倒好,請了七八個大爺在車上!」

     「你還是少抱怨,要是讓姑娘聽到了,回頭讓你抱著這酒甕趕路,那才真正叫大爺呢!」南寧瞥了眼長遠警告道,長遠手裡的鞭子呆了下,『哼』了一聲倒沒反駁,這事,姑娘真能做的出來!就是這酒,不也說了麼,是釀了帶回去給爺嘗嘗的!

     「不是我抱怨,一共兩隻信鴿,在揚州放了一隻,臨行前又放了一隻,咱們這麼個趕路法,等趕到楚州還不得走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沒有半分音信,我怕爺著急,回頭姑娘也有不是。」長遠煩躁的低聲說道,西安轉頭看了眼長遠,又轉眼看著南寧,南寧瞄著兩人,衝著西安努努嘴道:「你跟他說說。」

     「我沒什麼說的,反正出來前我從爺那裡領的吩咐是萬事聽姑娘調遣,那就萬事聽姑娘調遣。」西安上身隨著馬步搖晃著,曬著太陽,半瞇著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南寧笑起來:「我也是這麼領的吩咐,你呢?」長遠悶『哼』一聲沒有接話,南寧用手裡的鞭子捅了捅他,低聲說道:「你就別多操心了,第一,姑娘的事不用你操心,第二,爺的事也不用你操心,第三,姑娘和爺的事更不用你操心!」西安瞇著眼睛笑出了聲:「南哥這口齒伶俐多了。」

     「算了算了,算我瞎操心!萬事只隨姑娘!」長遠奪過南寧一直捅著他的鞭子又轉手遞給他,一臉煩惱的說道,西安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南寧說的對,咱們做下人的,只管照主子的吩咐做到一絲不錯,瞧爺那意思是最好趕緊回去,越快越好,可也說行程由著姑娘安排不是?你看姑娘這意思,一路遊山玩水,吃好睡好,難道你真敢押著姑娘一路急行軍趕回去?就算姑娘不說話,爺也饒不了你!」

     「姑娘做事考慮深遠,不是你我能看的懂的,行了,你就收了這份心吧,跟著姑娘,該立的功也立好了,這會兒姑娘讓你吃好你就吃好,讓你玩好你就玩好,聽吩咐做好差使就是!」南寧笑勸道,長遠抬手揉開緊皺的眉頭一邊點頭一邊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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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16:1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章 銀豐樓

     李小麼一行人又慢悠悠走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才進了鹿港,鹿港不大,卻人來人往、繁華非常,李小麼挑了最富麗奢華的一家腳店,可這家店裡甲字號那幾個又大又好的套院竟都被人包下了,南寧只好挑著好的包了兩個鄰近的院子,長遠帶著人停放車輛,收拾東西,南寧和西安護著李小麼和落雁、淡月等人坐了轎子,圍著鎮子轉了一圈,尋到鹿港最好的酒肆進去吃了飯,又坐著轎子往鎮子南邊的瓦子裡轉了一圈才回到腳店歇下。

     第二天一早,李小麼穿了身不起眼的銀灰綢衣裙,帶著落雁等三人,也不坐轎子,戴上長紗拂到半身的帷帽,出了腳店門,沿著早已經熱鬧起來的街市,一路往前逛去,一條街逛到底,兩邊除了門臉富麗、幾乎家家看起來都是庭院深深深幾許的酒肆,餘下的,就是一處處賣烤鮑魚、煎蛤蜊、燴蟹麵、蟹殼黃等等各式極有特色的吃食的小攤和鋪面,間或有一兩家賣南北貨的鋪子,鋪子門口一溜擺出來的,也都是極家常的用具,李小麼看的奇怪起來,這鹿港是吳地臨海大港,吳商的海上生意,十有六七是從這裡進出,怎麼倒不見交易泊來品的鋪面,難道這裡卸了貨,都要運到揚州再交易不成?李小麼站在街邊想了想,轉頭吩咐落雁道:「你去那家賣蟹殼黃的鋪子買幾隻,咱們回去吃,順便問問掌櫃,就說咱們要買些上好的南珠,藥材什麼的,問他到哪兒去買。」落雁會意,從淡月手裡接過裝著銅錢的大荷包,腳步輕快的進了旁邊的炊餅鋪子,不大會兒就抱著一包蟹殼黃出來,將荷包遞還給淡月,抱著蟹殼黃笑著稟報道:「咱們找錯地兒了,那掌櫃說這鹿港不做小生意,所以不像揚州那樣滿街都是鋪面,若要買賣東西,就到這街上的酒肆裡去,這裡的酒肆多是那些大海商開的,那東家主做哪一樣,酒肆裡就交易哪一樣,掌櫃說,前頭的銀豐樓就是交易南珠、瑪瑙這些珠寶的地方,要買藥材,得去那邊的壽仙樓。」落雁舉著炊餅回身指著另一個方向給李小麼看,海棠忙上前接過落雁懷裡的炊餅。

     李小麼怔了下,高挑著眉梢笑起來,這鹿港果然氣勢不凡,看來這酒肆裡的生意必定都是大交易,以前聽說這海上生意交易間動輒數百萬貫,看來還真是這樣,李小麼站在街角躊躇了片刻,藥材她不懂,珍珠瑪瑙什麼的,好歹還見過些,李小麼衝著銀豐樓抬了抬下巴吩咐道:「走,咱們去銀豐樓看看。」落雁和淡月、海棠忙跟在左右,南寧和西安帶著幾個護衛不遠不近的跟著,進了銀豐樓。

     茶飯量酒博士客氣的往裡讓著,落雁氣勢十足的吩咐茶飯量酒博士『挑間上好的雅間』,李小麼透過帷帽打量著四周,盯著大廳裡三三兩兩、低聲說著話的綺羅者仔細看了一會兒,轉頭看著茶飯量酒博士直截了當的說道:「聽說你們這兒有最好的珠玉瑪瑙,我想看看,要最好的。」茶飯量酒博士面色絲毫不變,躬身陪笑道:「姑娘過譽,最好不敢說,不過能比我們銀豐樓貨好的,別說鹿港,就是這淮南一路也難找出第二家來,只一樣,小號的貨不零賣,要買就是一匣子。」

     「嗯,先看看貨吧。」李小麼一邊提著裙子往樓上走,一邊淡淡的說道,茶飯量酒博士也不再多囉嗦,讓著李小麼等人進了寬敞異常的雅間,上了茶水點心,道了句『稍等』,垂手退到門口,片刻功夫,門口傳來幾聲輕緩有度的敲門聲,海棠掀起簾子,一個四十歲左右、面目溫和清秀、穿著天青灰長衫的中年人帶著笑進來,溫文爾雅的長揖見了禮,目光清亮飛快的掃了眼李小麼和侍立著的落雁等人,腳下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半步,客氣恭敬的笑問道:「不知道姑娘想看哪一樣,珍珠、瑪瑙、紅寶、祖母綠,還是別的什麼?」

     李小麼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道:「先看看珍珠和祖母綠吧,這兩樣,咱們這裡出的遠不如泊來的好。」

     「姑娘是行家,紅寶也是泊來的好,要不小可一起拿來給姑娘看看?」中年人得體的奉承了一句,見李小麼點頭應了,往後退了兩步出了門,不大會兒,中年人手裡捧著兩隻紅漆匣子,後面兩個小廝各自捧了兩隻墨綠、深藍的匣子進來,將匣子小心的放到桌上,兩個小廝垂手退下,中年人抬手示意了下,落雁忙上前兩步,一一打開匣子,中年人笑道:「姑娘看看這幾匣子東西能不能入眼。」

     落雁看了看,先將兩匣子珍珠輕輕推到李小麼面前,李小麼微微探著頭,仔細看著滿滿一匣子蓮子米大小的珍珠,用手指慢慢的撥來撥去,珍珠發出溫潤的微光,映在李小麼白晰細長的手指上,看的落雁幾乎眼花,李小麼揀了一陣子,挑了五六隻色澤極好、渾圓無瑕的珠子出來,放到落雁手掌上,示意她托給中年人看:「這兩匣子裡頭,就這五六隻品相還過得去。」中年人盯著落雁手掌裡托著的珠子,怔了下,忙陪笑道:「姑娘好眼力,不瞞姑娘說,這整匣子拿珠玉是這樣,這一匣子拿回去,總要再仔細分一分,像姑娘挑出來的這幾個,是上品中的上品,拿來做耳墜子、嵌帕頭、珠釵什麼的,都極好,那匣子裡下剩的,就拿來串珠串,做衣服絆紐,這整匣子拿,到底不如單個買的整齊。」

     李小麼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伸手拉過那兩匣子祖母綠,仔細看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中年人笑道:「我也不瞞先生說,雖說到您這兒買珠玉,可我不是做珠玉生意的,買了都是回去自用的,想請先生幫著看看,比如這兩匣子珍珠,我就是買回去,肯用的也就那五六隻,要是串個珠串戴,還得再買上一匣子挑些出來,您幫我看看,是在您這兒這麼買三匣子回去划算呢,還是乾脆去揚州或是太平府的珠寶鋪子裡一個個買回去划算?」

     中年人怔了怔笑起來,曲著手指算了一會兒,看著李小麼笑道:「姑娘話說的坦誠,小可也不敢欺瞞姑娘,姑娘若一匣子裡只挑這三兩隻出來用,照我說,姑娘還是到揚州挑著買划算,只是別去太平府,太平府裡這樣泊來的珠寶比揚州可貴出不少去,姑娘若是去太平府挑著買,那倒不如從我們鋪子裡買三匣子回去,價錢差不多,可姑娘除了得了可心的珠串,到底還多了一堆上品珠子,就是研成末敷臉也划算不是。」李小麼被中年人說的也跟著笑起來,隨手合上匣子,衝著中年人感激的頜首致意道:「多謝先生,先生這一番話裡,一個誠字是明明白白的,先生在這銀豐樓是......」

     「姑娘誇獎了,生意人誠字為先,小可是這銀豐樓夥計,不過做的時候長了,東家愛重,如今專侍候珠玉生意。」中年人恭敬而客氣的答道,李小麼凝神聽了,想了想笑問道:「你們東家有你這樣的夥計真是福氣,我在揚州好像沒看到有銀豐樓這樣的字號,你們東家除了這一處,還在哪裡有珠寶鋪子沒有?」

     「有,揚州、太平府、靠著歧國的蘇城都有,叫奇珍坊。」

     「原來奇珍坊就是你們東家的,那可是太平府數一數二的珠寶鋪子!」落雁帶著驚訝笑道,中年人矜持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小號在太平府和揚州的鋪子東西都差不多,太平府的奇珍坊手工好,款式新,價錢也就高了許多,揚州鋪子裡以原石擺件居多,像那珠子,同樣的品級,揚州就比太平府便宜了不少去,姑娘若是要買原石珠子,就去揚州鋪子,若要買手藝精巧、款式時新的物件兒,那去太平府的鋪子最好。」

     「那蘇城的呢?」

     「蘇城的鋪子專做中等品級的珠玉,就是少的,也是整匣子拿,多的,像藥鋪、珠子鋪、衣坊這些地方,都是按斤兩拿貨,鋪子裡也做零碎買賣,不過量極少。」

     「這有什麼講究?」李小麼驚訝的問道,中年人笑起來,極耐心的接著解釋道:「蘇城緊領歧國,姑娘知道,歧國的通雲港、月牙港,可是天下聞名,咱們鹿港可沒法比,這兩處港口,做珠寶生意的龍頭老大,是汲古齋,那是信陽呂家的本錢,百年老號了,沒誰敢跟他家爭生意,好在這汲古齋只做頂級珠玉,咱們這些小字小號,在這一帶,就只好......」

     「大家就只好做這中下品級的珠玉生意了。」李小麼笑著接道,中年人笑著點著頭,李小麼嘆了口氣,看著中年人謝道:「多謝您指點,我是想買些極好的珠玉,太平府的奇珍坊也去過了,款式和工都好,就是東西讓人心有不甘,本來想著這裡必有好的,聽先生這麼一說,還是白跑了,看來還得跑一趟蘇城才行。」李小麼聲音裡透著滿滿的遺憾,這珠玉生意,是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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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16:11: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章 巧遇

     李小麼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沖淡月使了個眼風,淡月從荷包裡取了兩隻精緻的小銀錁子出來放到桌上,李小麼沖中年人含笑謝道:「多謝先生指點,請大家喝杯茶吧。」中年人忙長揖謝了,直將李小麼一行送出銀豐樓外才返回去。李小麼走了幾步,有些悶氣的吩咐道:「先回去歇一歇,下午睡了午覺再去船塢。」

     淡月和海棠侍候著李小麼凈了面,換了家常衣服,落雁捧了茶遞過來,看著李小麼喝了半杯,想了想笑著問道:「五爺想做珠玉生意?」

     「嗯,以前想,現在不想了。」李小麼悶悶的答道,落雁莫名其妙的連眨了幾下眼睛,淡月遲疑著問道:「信陽呂家,就是呂二爺家?」

     「嗯。」李小麼放下杯子,往後仰倒在榻上,淡月看著一臉茫然的落雁解釋道:「就是天師府呂家,梁王爺的師父是上一任天師,常跟咱們姑娘來往說話的那個呂二爺,是現任天師家幼子。」落雁恍然驚問道:「我知道呂二爺......原來是他家的本錢!」李小麼懶懶的聽著三人嘰嘰喳喳又是興奮又是驚奇的議論不停,這生意不能做,不光像她們說的,臉面上不好看,這呂老天師十幾年前就北上在開平府一呆十幾年,不就是為了給呂家掙個後世安穩,對於這樣的人家,她都得避讓三舍,這才是自全之道,在已經有了勢力劃分的地方又想分一勺羹,又想安穩,不能不處處小心翼翼。

     李小麼煩惱的嘆了口氣,往下躺了躺吩咐道:「我有點乏了。」落雁忙抬手指至嘴唇上示意淡月和海棠噤聲,淡月輕手輕腳的取了床薄被出來給李小麼蓋上。

     吃了午飯,李小麼又睡了一覺,醒來懶洋洋賴了一會兒床,收拾好出來,已經是申正時分了,幾頂租來的青布小轎早就候在門口,幾人上了轎,慢慢悠悠往港口方向過去,鹿港鎮本就是依著港口和船塢而建,過去也不過走了兩三刻鐘,轎子就停下來,落雁扶著李小麼下了轎,這是處造船修船的船塢,李小麼也不靠近,站在遠處仔細觀看了幾條正要維修的海船,心裡有了數,就又上了轎,吩咐往碼頭去。

     傍晚時分的碼頭,閑適多過繁忙,深水塢裡的大海船上水手高聲說笑著,近岸的擺渡小船和大小漁船上,渾身黎黑似炭的船夫漁夫們對著一兩碟煎小魚或熗蛤蜊小蝦等,舒服的喝著黃酒,成群的孩子光著腳,呼嘯著歡笑著從船上跳到岸上,再從岸上跳到船上,飛奔過來,再飛奔過去。李小麼將裙子微微提起來些,笑盈盈的躲著呼嘯飛奔的孩子,慢悠悠的從碼頭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看著岸邊忙碌的主婦們一邊厲聲呵斥著頑皮的孩子,一邊利落的補著網、曬著魚乾和海菜,李小麼著迷的盯著那些忙碌的主婦們看了半晌,吩咐淡月叫了南寧過來吩咐道:「去跟她們買些醃好的魚蝦和海菜,若有鰻魚最好,多買些,別講價。」南寧笑應了,招手叫了個護衛和幾個轎夫,一起跳下碼頭的青石板路,尋那些漁夫漁婦們買乾貨去了。

     落雁、淡月和海棠三人著迷的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驚嘆不已,李小麼也不催她們,由著她們驚嘆議論,海棠歡快的跳到李小麼身邊,拉著她指著遠處船塢中停著的一艘看起來特別堅固富麗的大船笑道:「姑娘看那隻船,多好看!也不知道是誰家的,也是運貨的嗎?也太華貴了!」李小麼順著海棠的指向仔細的看了看那艘大船,笑著說道:「那不是運貨,是運人的,這家也夠豪富的,走,咱們過去看看。」海棠忙招呼了落雁和淡月,四個人沿著海邊粗陋的青石路,往大船靠的近了些,大船前頭,一輛擺渡小船正忙碌的裝著大小不一的罈子和竹簍,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站在岸邊,一隻手叉腰,一隻手劃拉著吩咐個不停:「那罈子小心!那是爺的桂花酒,晃走了味可不行!你!那個得放正,裡頭是湯水,都是湯水,要是漏了,爺還怎麼吃?唉喲,那只簍子不能壓!」

     李小麼看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示意海棠:「那是呂二爺的小廝落玉,過去問問他,怎麼在這裡,二爺呢。」海棠往前跑了兩步,也不靠近,隔了十來步揚聲叫道:「那個落玉!你家二爺呢?」沒等落玉答話,遠處那艘豪華大船的甲板上傳來一聲怪叫,呂豐從搖椅上一竄而起,如猴子般上竄下跳著亂叫不已:「小五!是小五?怎麼是你?是我!是我啊!你呂二哥!快!船呢?快放船!快!」

     岸上的四個人大睜著眼睛,看著跳起又落下,落下又跳起的呂豐,落雁最先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起來,淡月和海棠捂著嘴咯咯悶笑,李小麼雙手抱拳胸前,被呂豐全無風度的跳腳跳的胸口痛。

     擺渡小船離岸邊還有兩三丈遠,呂豐從船頭一躍而起,縱身跳往岸邊,直踩的小小的擺渡船搖的如狂風中的樹葉,差點翻進水裡,呂豐兩步躍到李小麼身邊,伸手撩起李小麼頭上的帷帽仔仔細細看了又看,哈哈大笑著說道:「你說的那個什麼,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不是回信陽了麼?怎麼在這裡?」李小麼不答呂豐的話反問道,淡月瞄著呂豐濕了一半的鞋子,往後退了幾步,指著呂豐的鞋子示意落玉,落玉忙趕緊讓人送干凈鞋子衣服過來。

     「我去元豐城找你辭行,誰知道你根本沒在那裡,問那姓蘇的,他死活不說,問水石頭,他也不知道......」

     「水石頭是誰?」李小麼打斷呂豐的話問道。

     「就是水巖水二爺。」呂豐隨口解釋道,海棠看著有些怔神的李小麼,忙上前半步低聲解釋道:「二爺小名石頭,都多少年沒人叫了!」海棠一邊嘀咕,一邊白了呂豐一眼,呂豐眼裡根本沒別人,只管拉著李小麼訴苦:「你說好好的你不見了,死活不知!」

     「呸呸呸!你才死活不知!」李小麼連聲吐著晦氣,呂豐嘿嘿笑著:「我不是那意思,是活不見人了!姓蘇的一張死人臉,跟他說什麼都一幅半死不活相,還不讓你多說話,我一問你哪去了,他就翻臉,還動手!真當我打不過他!」

     「你打過他了?」

     「沒!不提這個,後來我只好走了!」

     「被他趕走的?」李小麼斜著呂豐問道,呂豐咳咳了幾聲:「他那張死人臉我也看膩了,後來我從鄭城又偷偷溜回開平府,還是沒找到你,見了水生,水生說你沒事,我放了一點點心,又從開平府出來,從淮陽入吳,本來打算坐船回去,不過現在不用了,你到底去哪裡了?」

     「在太平府。」

     「咦?太平府......噢!事情辦好了?」呂豐從愕然到明白過來不過轉眼間,李小麼彎眼笑著誇獎道:「聰明多了,好了!正準備回去開平府。」

     「姓蘇的真不是東西,怎麼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到太平府這樣的狼潭虎穴去!」呂豐恨恨的咬牙罵道,李小麼乾脆取下帷帽,轉頭看著他笑問道:「那是因為我厲害,別人去沒我做的好不是!」說話間,落玉已經取了乾凈鞋子過來,呂豐抬著腳,由著落玉換了鞋襪,舒服的跺了跺腳,看著李小麼問道:「你住在哪裡?到鹿港幹什麼來了?」

     「就在鎮上,來這裡還能幹什麼?看海,看船,吃炒蟹,還有熗蛤蜊。」李小麼瞇著眼睛看著大海,海風吹來,裙袂飛揚,笑盈盈的說道,呂豐蹙著眉頭看著她狐疑道:「這哪是吃海物的地方!鹿港的海又渾又黃,有什麼好看的?你想坐船回去?」

     「坐船能到北平?泊在哪個港?」李小麼白了呂豐一眼問道,呂豐嘿嘿笑著:「津門港,再南下回去,也就是多繞一千多里路。」

     「兩千多里,海路過來,陸路回來,一來一回呢!」李小麼糾正道:「你什麼時候啟程?」

     「不啟程了,我本來打算回趟家,跟母親說一聲就出來找你,現在找到你了,就不回去了,讓落玉回去趟,捎個話給母親就行了。」呂豐揮著手,隨意的說道,李小麼皺了皺眉頭問道:「你這趟回去不是要定親的?落玉捎個話就行了?你不去看看人?」

     「那是大哥的主意,要定讓他去定!」呂豐急忙解釋道,李小麼轉頭看了他一眼,岔開了話題:「天晚了,我得回去,你......」

     「我跟你一起回去,鎮上有家王記牡蠣煎,味道極好!你吃過沒有?粵海樓做的魚露、燴蟹糊味道也很不錯,咱們去粵海樓,讓王記送碟煎牡蠣過去,對了,你吃過海膽麵沒有?比蟹麵味道好!」呂豐興致勃勃,落玉面不改色,也不多問,急忙轉身回去叫人收拾呂豐的東西去了,他家爺與眾人不同,一向是這樣,想到哪齣是哪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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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章 勸回

     呂豐跟著李小麼回到腳店沒多大會兒,落玉帶著小廝長隨,也拖著行李趕到了,南寧只好又尋掌櫃包了間院子將呂豐安頓下,李小麼換了衣服,出來和呂豐一起去了粵海樓。呂豐的興奮勁兒半分沒褪,李小麼只好不許他吃酒,怕他喝了酒生出事來。

     兩人吃了飯,又買了份生炒海瓜子,回到客棧,在院子裡坐了,李小麼抱著盛著海瓜子的大碗,慢慢品著那點鮮味,呂豐攤著手腳、舒舒服服躺在搖椅上,和李小麼說著閑話,李小麼思量了一會兒,慢慢將話題往自己想說的地方轉過去:「......你這趟回去,你大哥怎麼說的?」

     「讓我回去定了親就趕回開平府,他得趕緊趕回家,其實父親好多年前就不大管家裡的瑣事了,都是大哥操心,大哥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要管那麼多事,也難怪天天板個臉。」呂豐話語裡透出無數同情來,李小麼有些無語的轉頭看著他:「你既然知道大哥不容易,這麼心疼大哥,怎麼還凈跟他擰著來?」呂豐忙顧左右而言它:「茶有點涼了,這不一樣,兩回事,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容易啊!」

     「那倒是,你確實挺不容易,每個月都得算好了,那銀子多支了不行,少支了不夠用,勾欄瓦肆裡的小姐們太多,看來看去排不過來,要玩要樂要吃,一天也就那麼點時候,到底有限,要看這個,要陪那個,也忙的排不過來......」李小麼吐著瓜子殼認真的嘆著氣:「你大哥吧,忙的沒空花錢,你吧,忙得沒銀子用!都不容易!」

     呂豐瞥了李小麼一眼,不接她的話,跟小五打嘴仗,那是找不自在,還是聰明點,別提這個,呂豐忙岔著話題:「咱們什麼時候啟程?你準備怎麼回去?從淮陽?鄭城?要不坐船吧,也就兩千里,津門港出產極好的海膽,這兒的海膽根本沒法比,咱們也不急,一路慢慢走,走上兩個來月,到津門港正好趕上海膽最好的時候,吃完海膽,再慢慢往回趕。」呂豐興致勃勃的建議道,李小麼吸著只海瓜子,歪頭看著呂豐,憋了半晌才說出話來:「這主意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過幾年吧,等我再攢幾件功勞,乞了骸骨,你要是還有這個興致,再這麼慢慢一路游過去吧,我明天就啟程,你跟我一起回開平府,怎麼跟你大哥交待?」呂豐窒了窒,煩惱的揮著手說道:「到時候再說!」

     「我記得聽你說過,你大哥到開平府前,家裡已經幫你看好人家姑娘了?」李小麼看著呂豐問道,呂豐煩躁的直起上身又靠回去,揮著手叫道:「不管她!誰看的誰娶去!你別理這些事,我誰也不娶,你......」

     「你別急,聽我說,我不是讓你回去娶誰去。」李小麼語氣和緩的安撫著呂豐,呂豐彷彿鬆了口氣,往後靠到椅背上,看著李小麼正要說話,李小麼堵回了他的話:「你先聽我說!」呂豐『嗯』了一聲,看著李小麼,等她說話,李小麼吸了兩隻海瓜子,吐了殼,才接著說道:「你大哥春節前就到開平府了,從信陽到開平府,聽說他走了三個月,這麼算算,你家裡給你看好人家姑娘,到現在也有大半年了,你要是再耽誤耽誤,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了,你聽我說完!」李小麼看著直著脖子又要叫出來的呂豐,搶先將他的話堵回去,呂豐悶氣的『哼』了一聲,瞥著李小麼等她再往下說。

     「你無所謂,十六歲成親,人家說你少年老成,六十歲成親,人家說你老當益壯,可姑娘家不行啊,這姑娘家說親嫁人,也就那麼一兩年,一耽誤過了,就成老姑娘了,再想嫁個像樣的好人家就難了,我告訴你,你就這麼不回去一直拖著,拖到最後,這姑娘就只能非你不嫁了。」李小麼用筷子點著呂豐,極其認真的說道,呂豐大睜著眼睛,滿眼不服氣的看著李小麼,李小麼接著訓斥道:「你自己怎麼過日子都行,這是你自己的事,可你不能害了別人,對吧?天師家也講究不傷天害理吧?」

     「這怎麼成傷......」

     「閉嘴!不是告訴你先聽我說完嗎!?」李小麼果斷堵回呂豐的申辯:「你這麼不哼不哈的一路拖到底,末了把人家拖成黃花菜了,再甩一句,我不娶你,這不是傷天害理是什麼?你說說,是什麼?」

     「這......」

     「閉嘴!我還沒說完呢!」呂豐坐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氣,又深吸了口氣,看著李小麼惱怒的點著頭,李小麼又吸了只海瓜子,接著說道:「這就叫不負責任!我最恨這種男人了!你不娶,那就回去跟人家說清楚:我不娶你,你趕緊趕緊的,找別人嫁了,這是一,還有!有的男人還要可惡,嘴上說著不想娶人家,可該娶還是娶了,然後娶回來吧,天天一副棺材臉,什麼都是人家姑娘的錯,什麼我不想娶你啊,我都是被逼的啊,我是無奈啊啊啊,如何如何,最可惡不過,你不想娶誰能逼你?逼急了你上吊抹脖子也不能娶啊!你說是不是?」

     呂豐聽得圓瞪著眼睛,看著李小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小麼傷感的嘆了口氣:「你聽著,這事拖不得,也逃不得,趕緊回去,路上別耽誤,再在路上好好想想這事,回去好好看看那姑娘,若真不想娶,明明白白說清楚,好讓人家姑娘早點再尋良人,別耽誤人家,我又不勸你一定要成親什麼的,就你現在這樣,心裡只有個『玩』字,也不適合成家,反正你們家有你大哥呢,也有了小侄子,傳宗接代這事早就妥當了,哪天你玩累了,想成家了,再挑個合心意合眼緣的娶回來,好好對人家,安安心心過日子,這年頭,做女人不容易,比你們男人難多了。」

     呂豐面容漸漸凝重,盯著李小麼看了半晌,突然往後倒在搖椅上,晃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說道:「我聽你的,明天你啟程,我也啟程,不坐船了,太慢,我走陸路,從蘇城經歧國回去,這條路最快,理乾凈這事,再回開平府找你,最多半年。」

     「嗯。」李小麼低著頭,就著月光用筷子在碗子撥來撥去,確定海瓜子都挑干凈了,將碗放到旁邊几上,看著呂豐笑道:「要是有什麼難處,記著別光一味胡鬧亂來,多動動腦子,想個妥當的辦法。」

     「你放心!」呂豐爽快的答應道,李小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他真是聽進了自己的勸,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淡月過來收了碗筷,重又泡了壺茶,送了幾碟點心上來,李小麼彷彿想起什麼,看著呂豐問道:「你們家有船隊跑海外?」

     「嗯,」呂豐隨口答應著。

     「有幾支船隊?都走哪幾條線路?去過什麼地方?過去帶什麼東西,回來又帶的什麼?」

     呂豐被李小麼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點發暈:「五六支、七八支、八九支吧,聽說大哥把生意打理的比父親那時候好,到底有幾支我也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這海上的事複雜得很,我懶得理會!」李小麼看著呂豐,半晌才撫著額頭嘆了口氣,真是問道於盲。

     「你回去幫我問問這海上的事,越詳細越好,要是有海圖,讓人描一份帶給我就最好不過了。」

     「行!」呂豐一口答應,李小麼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天上閃爍的星辰,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們上清門的功夫外傳吧?」

     「外傳?那當然,上清門有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外門弟子不說了,就是內門弟子,十有八九也不是姓呂的,我們天師家一向人丁單薄,老祖宗說是因為參悟天機太多,祖父是獨子,父親也沒有兄弟,母親生我的時候,祖父高興的擺了一個月的流水席,散了無數銀子出去,要是不收外姓弟子,那上清門早就沒人了!」

     「喲!沒想到你這麼寶貝,那你父親還敢放你出來這麼四處浪蕩?」李小麼聽的笑不可支,呂豐嘿嘿笑著說道:「天師家信奉生死由命,祖父說我是福運之人,諸邪迴避,逢兇化吉,出來前父親還給我卜過一卦,說萬事皆吉,就是不利婚姻,父親就放心放我出來了。」

     「不利婚姻還放心?」

     「對啊,父親說,這不利婚姻一樣是大吉利,要是利了婚姻,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我出來,回頭我娶一女伎帶回去了,天師家的臉面就讓我丟盡了。」呂豐認真的解釋道,李小麼笑的連連跺著腳,這天師也是個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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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1 16:1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章 各趕行程

      「我們上清門這外門、內門其實沒大分別,弟子剛拜進山門時,都是外門弟子,蹲蹲馬步,吐氣納息,先強身健體,練個三五年,那些天賦悟性好的,就能找內門掌門去闖內門試煉這一關,過了這一關的,就是內門弟子,當了內門弟子就可以專心練功了,除了日常用度由上清門供給,還有銀子掙。」

      「還能掙銀子?怎麼掙?當保鏢?」李小麼聽的興致十足。

      「不是,上清門內門弟子當保鏢,請的起的可沒幾家,教外門弟子功夫,這個幾乎所有內門弟子都做過,護門內的船隊、商隊出行,還有別的活,反正多的很,我懶的管這事,也不大清楚。」呂豐懶散的揮了揮手,李小麼歪頭看著他,想了想,接著問道:「那上清門有女弟子嗎?」

      「有,不過極少,說來也怪,這女弟子雖說少,可幾乎個個能通過內門試煉,功夫還都不錯。」

      「這也有道理在,能離家拜到上清門學功夫的女子,必定都有些不同尋常處,要麼性格極堅強倔強,要麼就是萬不得已,極堅強的性子和沒有退路這兩條,不管哪一條都能讓人奮進,自然學的好。」李小麼想了想解釋道,呂豐隨口『嗯』了一聲,他對這緣由沒興趣,李小麼看著他笑道:「若是這樣,我求你件事。」

      「你說!」呂豐微微直起上身,一下子來了興致。

      「你這趟回去看看能不能幫我留心找個合適的人,當然女的最好,功夫要好,脾氣要隨和些,有點眼光見識,不能太古板,那種特別注重出身門第,整天拘泥於規矩禮法的一定不能要,我想請回來教人學功夫。」

      「你要學功夫?不會找別人,我教你!」

      「不是我學!我才懶得學這個,我是想......唉呀,跟你一時說不清楚,你就當是教我那些丫頭們學功夫好了。」

      呂豐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麼,沉默了片刻,才笑著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回去跟小師姑說說,看她肯不肯出山幫你,小師姑功夫比我父親還好,最難得的是性子好,愛說愛笑,不像別的女弟子,整天板著張死人臉,小師姑肯定能和你處的來。」

      「不用你小師姑這樣的!千萬不要!」李小麼嚇了一跳,忙擺手拒絕道:「就是教幾個丫頭學功夫,哪敢用你小師姑這樣身份尊貴之人,你就隨便幫我尋個功夫好點的內門女弟子就行了,可千萬別讓你小師姑來,來了我也不敢用!」

      「你別管!有我呢!」呂豐揮著手,豪氣十足,李小麼頹然無語的看著呂豐,就知道找他幫忙必定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果然!請他小師姑出山,就是來了,她也只好當菩薩高高敬著,真要讓上清門現任天師之師妹,下任天師之師姑教一群勾欄女伎學功夫,她是不想活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桿,李小麼和呂豐才各自收拾好行李,呂豐帶著十幾個小廝長隨,隨身帶著行李,和李小麼一起出了鹿港鎮,揮手作別,一行十幾匹馬,往南方風捲而去,李小麼一行幾十輛車,悠悠然然往楚州行去。

      開平府外,雲高風清,樹綠花艷,已經是一片盛春之景,離南門不遠處,一行七八輛車正停在路邊歇息,車前,林先生輕輕搖著折扇,正和一身俗家打扮的智靜遠遠看著開平府說著話。林先生面容清瘦,人也黑老了許多,一身天青灰細綢長衫,智靜黑是黑了許多,卻沒見瘦,一件黑灰竹布長衫緊裹在身上,頭上戴著頂寬大的黑竹布萬字帕頭,瓦稜樣的帕頭頂在那顆圓大的腦袋,顯出幾分滑稽的意思,智靜手裡拿著把蒲扇拍著風,遠看著城墻,正嘆著氣說著話:「......到這城下,我這會兒心裡,就跟那卦上說的一樣,咱們這趟真就是風蕭蕭易水寒。」林先生慢慢搖著折扇,沉默了半晌,才聲音低落的說道:「啟程那天就沒做別的打算,事到頭上,不能不做,不得不做,若天祐我吳國,此行必有所獲,若天要亡吳,你我已盡心盡力,死活都能安心了。」

      智靜長長的嘆了口氣,兩人看著開平府,沉默了半晌,智靜轉了話題:「肖夫人的事,我心裡總沉著愧疚。」

      「這不怪你,怪不得你,當初......唉,當初他娶肖夫人的時候,我剛成親沒兩年,他帶著肖氏到我府上,說要兩人一同進京赴考,肖氏要變賣奩田湊進京的旅費,他求我先買下,往後發達了再贖回去,那到底是肖氏的奩田,兩人站在一處,一對金童玉女,一言一舉間,默契非常,就是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算了算了,不說這個,肖夫人死那天,他也嚥了氣,過兩年就是一抔黃土,繁華富貴,不過如此。」林先生傷感非常,智靜手裡的蒲扇一下下拍在肚子上,半晌才跟著重重嘆了口氣。

      「走吧,進城吧。」林先生跺了跺腳,低著頭說道,智靜『嗯』了一聲,跟在林先生後面上了車,長隨護衛趕著車,不緊不慢的進了開平府南門。

      李小麼悠悠然然,從鹿港到楚州兩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五天,一路上吃的好喝的好歇的好玩的好,直到第五天傍晚才進了楚州。

      楚州城墻高城深,卻並不繁華,離城很遠,李小麼就透過綃紗車簾,遠遠看著楚州城,城裡城外一片安祥悠然,並不見調兵遣將的風起塵飛,看來,大皇子和吳太后的爭戰還沒波及到這裡,也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了,李小麼看了一陣子,放下車簾,出了一會兒神,直到車子進了城門,才重又透過車簾仔細查看著街道兩邊。

      南寧尋了楚州城最好的客棧安置下,長遠和西安各自出去了,等李小麼沐浴洗漱乾凈出來,兩隻都裝的滿滿的匣子已經遞進來了。李小麼盤膝坐到榻上,一邊任淡月絞著頭髮,一邊拿起只匣子仔細看了看,打開匣子,取出信,查看了封漆挑開,信是蘇子誠寫來的,不長,先說了自己的安排,然後催促李小麼盡快返回北平,李小麼挑了挑眉梢,將信扔進化紙盆裡,又拆開第二封,還是蘇子誠的信,自然,長遠和西安送過來的,也不可能有別人的信了,信中還是先說了自己到了哪裡,看了哪一處軍營,問她到哪裡了,然後催促她盡快返回,一連拆了七八封,都是一般無二,李小麼看的打起了呵欠,算著這信簡直是一天一封,他也不嫌煩!直拆到最後一封,李小麼看了幾行,一時怔住了,急忙又看了一遍,一下子跳了起來,淡月剛捲好股頭髮,嚇的趕緊鬆開手,帕子一下子被甩到了地上。

      李小麼一邊跳一邊叫:「快叫長遠!」落雁嚇的腳軟,急奔出去叫人,片刻功夫,長遠急奔進來,李小麼披散著頭髮急問道:「從這裡到開平府要幾天?」長遠雖說莫名其妙,還是飛快的答道:「照姑娘的走法......」

      「別照我的走法!要快!」李小麼舞著手的信叫道,長遠忙躬了躬身子答道:「若是騎馬,急行軍,三天就能趕到韓城,從韓城到太平府,再急行軍的話,差不多五天能到開平府,若是坐車,路上緊一點的話十一二天能趕到韓城,從韓城到開平府,要小二十天。」

      「就是說,從這裡到開平府,快的話,二十七八天能到?」

      「是!要是順利的話。」長遠答道,李小麼輕輕吁了口氣,想了想吩咐道:「從明天起行程要緊一緊,我要在下個月二十日前趕回開平府,明天城門一開就啟程,你和南寧看著安置好每天落腳何處的地方,最好十天內趕到韓城。」長遠滿臉愕然,連眨了幾下眼睛,忙乾脆答應一聲,出來怔了半天,才搖著頭去尋南寧西安安排行程去了。

      李小麼長長的呼了口氣,伸著胳膊倒在榻上,落雁拍著胸口抱怨道:「五爺下回別這麼一驚一乍的,我還當出什麼大事了,心都快跳出喉嚨了!」

      「怎麼沒出大事!這武舉試原本說是在文科舉後,在五月底,離現在還有兩個多月,咱們盡可以一路遊山玩水,吃好睡好,慢慢回去,可現在,王爺來信說,這武舉試要改在文科舉之前,要改到四月下旬!這要是趕不回去,可不就是出大事了!」李小麼晃著手裡的信說道,海棠正用帕子墊著手,端著鈍盅往小碗裡倒花生湯,倒好花生湯端過來,見落雁滿臉茫然,笑著解釋道:「咱們家二爺要考今年的武舉試,上一場二爺考了個武解元呢,姑娘早就打算著了,無論如何也要趕回去給二爺助威去。」落雁明白過來,一邊取了支簪子遞給淡月給李小麼綰頭髮,一邊笑道:「這也真是的,好好兒的,怎麼說改就改了,近的也就算了,那外鄉遠的,萬一趕不過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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