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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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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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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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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34: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六章 喜歡之重

    雲淺月一愣,看著容景,容王爺死於紫草之毒?

    她記得當時在靈台寺時彩蓮提到容景的父王,說是「十年前因為北疆發生暴亂,容王爺前去征討,後來被困在了北疆,之後北疆之圍是解了,但是容王爺據說中了一種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來屍體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爺伉儷情深,突聞噩耗就自殺殉夫了。王爺一生只娶了一個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從那以後也大病一場,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

    「不是說是障毒嗎?難道不是?」雲淺月詢問。

    「不是!」容景搖搖頭,「父王雖然是中了障毒沒錯,但讓他致命的毒其實是紫草。」

    「這紫草長在什麼地方?你給我說說,我看書的時候沒有這一頁。」雲淺月道。

    「紫草因為長在陰毒之地,受地陰毒氣孕育而生,所以它每一處都是劇毒,是比鶴頂紅還要毒的一種毒,被稱為天下劇毒之首,天下只有一處毒瘴之地能孕育紫草,就是北疆的毒瘴峰頂。」容景道。

    北疆?雲淺月心思一動,毒瘴峰她知道。據說全年都是毒瘴之氣,各種毒物毒草橫行,長年人跡罕至。別說登上毒瘴峰頂了,就是靠近毒瘴峰邊緣都會受不了毒瘴之氣而中毒。若是有人能進入毒瘴峰,且登上峰頂,還能採到紫草,這人有何等本事自然不必說了,肯定非一般人能及。不過世界上瘋狂的人多的是,若是有人上了毒瘴峰採到紫草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父王死去有十年了吧?既然你知道他是中了紫草之毒,你可查出是誰用紫草害的他?」雲淺月問。

    「沒有!」容景搖頭。

    「憑你的本事,查不出來?」雲淺月挑眉。

    「我開始也以為父王是中了障毒,後來在入葬時發現他手心有紫氣,才知道他是中了紫草的毒。還沒等我查,我便中了催情引,之後又受了一掌,雲爺爺拿出了保存數年天下僅有的一顆大還丹給了我,靈隱大師用半生功力才保住我的命。這一傾軋就是五年。五年後我再想查,已經沒有半絲蹤跡。當時追隨父王的近身之人都死了。」容景眉眼湧上沉暗之色,「我以為查無可查,沒想到今日又見到了紫草。」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點頭,「這紫草除了劇毒外,還有什麼特性?比如說人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能中毒?」

    「沾草即毒!中毒即死!」容景道。

    雲淺月一驚,想著這種毒果然霸道,她看著容景,「那豈不是就是說那只蟾蜍就是在爆破前的那一刻才沾染了紫草的毒了?那麼就說明不是秦玉凝的血有毒,而是血蟾蜍碰了紫草了?」

    「嗯!」容景點頭,面色看不出情緒。

    「走,我們下車,再去那裡看看。」雲淺月忽然伸手拉住容景就要下車。

    當時監斬台上除了那些死屍外就只有夜天傾、夜輕染、葉倩、秦玉凝四人。別人靠近不了那只蟾蜍。這麼說這四人肯定有一個人身上是帶著紫草的。她首先就排除了葉倩和夜輕染,葉倩既然手裡有萬咒之王,萬咒之王最怕紫草,她身上不可能帶有紫草。而夜輕染憑借這麼長時間相處,她相信不是他,他雖然嘴裡厭煩葉倩,但他對葉倩極好,不可能用紫草害她的咒王。那麼就僅剩下夜天傾和秦玉凝了。

    秦玉凝病得太是時候推脫不來,來了之後又站不穩跌下監斬席,這些舉動不得不令人懷疑,而夜天傾那種人為了太子之位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若是背後刺殺容景和她的人是夜天傾的話,不想葉倩找出兇手,便動用紫草爆破了萬咒之王,讓葉倩進行不下去也有可能。

    只要有人動手,就有痕跡留下,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不會有痕跡的,你忘了監斬台此時都是火,就算有痕跡也燒沒了。」容景坐著不動,對雲淺月提醒。

    雲淺月身子生生頓住。是啊!她忘了,當時在萬咒之王爆破的那一刻監斬台上那些屍體就燒著了。此時馬車已經走了這麼久,已經是一片灰燼了。她只覺心中怒意翻滾,冷笑道:「好算計,好籌謀,好本事啊!居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漂亮的招數。我倒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了。有這麼好的算計和心計。」

    夜天傾看起來精明,可他每次的行為都是如此愚蠢,會是他?

    若是早先還懷疑是他,如今她倒覺得不是夜天傾了!

    那麼就僅剩一個人!秦玉凝!

    她想起南凌睿給她的那根絲線,心底發沉,那個對容景和她暗中放暗器的人會是秦玉凝嗎?若是她的話,豈不是說明秦玉凝有武功?

    「此時那裡已經是一片灰燼,就算我們去找痕跡也找不出來了,反而還會打草驚蛇。另外就算你知道紫草,就算那只咒王爆破之時也被你識破的話,你難道會衝出去?即便想衝出去也會很快就壓制下的,就像我當時就壓制下了。大火雖然燒沒了痕跡,但也不是真無跡可尋,有些是燒不沒的。比如夜輕染、葉倩、秦玉凝、夜天傾這四個人,他們不是還都在嗎?只要他們在,行事總有蹤跡,動手的那個人是誰早晚都會被我們知道。」容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抱住雲淺月,語氣溫柔,「乖,不氣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查明。」

    雲淺月點點頭,贊同容景的話,如今去的話發現不了什麼還會打草驚蛇。她急迫的心瞬間鎮定下來,聽到容景後半句話臉一黑,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你哄小孩子那!」

    她多少年沒被人用過乖字哄過了!這個男人!

    容景低低一笑,低頭去吻雲淺月的唇,聞到粉味又生生頓住,有些惱意地道:「回去後趕緊將你這一身粉洗了去!」

    「不洗!」雲淺月覺得這粉真是個好東西,從今以後她就日日用了。可以防狼。

    「不洗?」容景挑眉。

    「不洗!」雲淺月點頭。

    容景看著雲淺月,將她算計的得意神色看入眼底,忽然他放開她,從車中拿出一個水壺,擰開壺塞,在雲淺月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將壺中的水盡數倒在了她的臉上。

    水是溫的,但任誰被這麼潑了一臉也不好受。

    雲淺月頓時大怒,「容景,你做什麼?」

    容景慢悠悠放下空壺,拿過一塊娟帕輕柔地在雲淺月臉上擦了擦,脂粉被洗淨擦掉,露出她一張乾淨無半點脂粉的小臉,他迎上雲淺月惱怒的小臉,溫聲道:「我幫你洗!」

    「誰用你給我洗了?」雲淺月怒,這是洗臉嗎?她如今脖子裡面都是水,衣服全濕透了。

    「以後你若是再用粉,我就這樣給你洗,你用一次,我給你洗一次。」容景笑看著雲淺月怒意的小臉,伸手扳過她的身子,低頭吻上她的唇瓣。

    「混蛋!」雲淺月惱恨地罵了一句,察覺容景的意圖,她揮手去打他,「你滾開!別碰我。」

    「你剛剛將我的胳膊給我包紮好,難道真想它廢了?」容景將那只受傷的胳膊遞到雲淺月面前,成功地見雲淺月住了手,他笑了一下,將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雲淺月想著佔便宜沒夠嗎?她什麼時候慣了他這個臭毛病!不能打下去,只伸手去推他,「你還有完沒完,我的傷口如今還破著呢!你再來一次,我不用見人了!」

    容景唇瓣剛貼上雲淺月的唇瓣,聞言只能離開,他看著她唇角被他咬破的地方,眸光含了一絲惱意,「不是上了藥了嗎?怎麼還不好?早知道就不咬了。」

    雲淺月無語,「你的藥是靈丹妙藥嗎?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我就能好了?」

    「那再上一次藥吧!」容景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

    容景放開她,從懷中取出那隻玉瓶打開,用指尖沾了藥輕輕抹在雲淺月嘴角傷口處。他動作輕柔,指腹流連間能讓她清楚地感受到憐惜之意,雲淺月被潑了一身水的惱意退去,看著他如畫的眉眼,認真的神色,心忽然有著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想著這就是喜歡了嗎?

    喜歡一個人心會變得如三月的陽春水,很暖很暖……

    喜歡一個人不抗拒他的一切行為,比如對她擁抱,親吻,撫摸……

    喜歡一個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他,會為他救別人受傷而心裡吃醋不舒服?

    喜歡一個人……

    她想起容景的那句說了一半的話,「喜歡還是太輕了……」

    可是為何她覺得喜歡是一件是重的事情?重到她只要想著她喜歡容景,就會連心尖都在顫……

    「想什麼呢?」容景停下手,見雲淺月臉色不對,出聲詢問。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沒什麼!」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將手中的白玉瓶塞進她手裡,溫聲道:「回去後洗個熱水澡,免得染了涼氣。」

    雲淺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沒好氣道:「還不是你潑我水,少假好心!」

    「若不然你不長記性,下次還給我用粉。」容景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下次她還敢嗎?這麼渾身是水的一點兒都不舒服。她剛要說什麼,馬車忽然停下,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世子,雲王府到了!」

    雲淺月看向容景,容景對她點點頭,她看了一眼他的胳膊,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明日我去榮王府給你換藥吧!」

    容景唇瓣勾起,應道:「好!」

    雲淺月伸手挑開簾子,輕輕一躍,跳下了車,她腳剛落地,只聽容景在車內嘟囔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記得明日給我來換藥!」容景囑咐道。

    「知道啦!」雲淺月覺得那話一定不是什麼好話,不過她也懶得再問,看了絃歌一眼,見絃歌冷峻的臉上神情愉悅,她想著他的主子潑了她一身水他定是心中高興呢!又想起昨日他居然對她扔鞋發脾氣,上前一步,湊近他,笑瞇瞇地道:「昨日你扔鞋那一手武功不錯嘛!」

    絃歌臉色一僵。

    「等哪日教教我,如何?」雲淺月笑問。

    絃歌立即垂下頭認錯,「絃歌知錯,請淺月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屬下吧!」

    「我就是讓你教教我武功而已,你認錯什麼?」雲淺月挑眉,對車內容景道:「容景,你這個侍衛莫不是個呆子?聽不懂我說的話?」

    絃歌臉一黑,他沒想到淺月小姐居然這麼記仇!

    「嗯!改日你空閒了調教調教他就不呆了!」容景輕笑。

    「好!」雲淺月很是痛快地答應,瞥了絃歌再不見一絲愉悅的神情黑著的臉一眼,她心情愉悅地轉身,抬步向府內走去。

    絃歌瞪著雲淺月的背影,覺得果然有一句話說得對,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偏偏他得罪了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主子極為珍重的女人!

    「絃歌,看什麼呢?難道還真想等著她調教你?還不趕車回府!」容景笑著吩咐。

    「是!世子!」絃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淺月走進雲王府,正想著今日怎麼沒見雲孟,就見雲孟急匆匆迎了出來,見到雲淺月看向她身後,「淺月小姐,景世子呢?」

    「他回府了!」雲淺月想著這雲孟從來見到容景比見到她都歡喜。

    「景世子怎麼回府了?您和景世子難道還沒和好?」雲孟看向雲淺月的臉,覺得還是看小姐未施脂粉的臉舒服。

    「他為救秦玉凝受傷了,回府養傷了!」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她和容景打架了嗎?就算那叫做打架,但是打架之前他們有好過嗎?什麼叫做和好了?她見雲孟緊張地又要再問,不等他開口就避重就輕地道:「胳膊斷了一根筋骨而已,沒什麼大事!」

    「那就好!」雲孟似乎鬆了一口氣,對雲淺月道:「老王爺知道景世子送您回來,本來想要老奴截住景世子將景世子請進來,讓您和景世子一起去他那裡,如今既然景世子回府了,那小姐趕快去老王爺那裡一趟吧!」

    雲淺月想著今日發生這麼些事情,那老頭大約是要瞭解一下情況,她點點頭,「好,我這就去爺爺那裡!」

    雲孟點點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向雲老王爺的院子裡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回頭問雲孟,「孟叔,今日府中怎麼這麼安靜?」

    「回淺月小姐,清婉公主來了,如今在世子那裡。」雲孟道。

    雲淺月想著原來是清婉公主來了,怪不得府中這麼安靜呢!公主駕臨,自然丫鬟小廝都不敢大聲喧嘩,安靜得很。她本來要去雲老王爺那裡忽然改了主意,對雲孟道:「孟叔,你忙嗎?」

    「淺月小姐有什麼吩咐嗎?既然景世子沒進來,老奴正想準備東西去榮王府看望景世子!」雲孟道。

    「他的東西等會兒再準備,你先帶我去我哥哥那裡。」雲淺月道。

    雲孟一驚,「小姐要去世子那裡?」

    「嗯?有什麼不對嗎?不能去?」雲淺月見雲孟驚異的神色問道。

    「不是不能去!是小姐十年沒踏入世子的院子了,老奴一時間欣喜而已。」雲孟連忙搖頭,「老奴這就帶小姐過去!」

    這回輪到雲淺月驚異了。她這個身體有十年沒踏入雲暮寒的院子了嗎?她皺了皺眉,笑道:「原來有十年沒踏入哥哥的院子了啊!我都忘了,那我為什麼不去啊?」

    「從世子那次遭了大難回來,小姐就再沒踏入世子的院子,起先老王爺和王爺瞞著您不讓您知道世子出了事,後來您知道了也沒去。那時候世子醒來很是冷漠,三個月沒說一句話。後來您一直追著太子殿下身後,也對世子冷漠了,時間太長,老奴也記不得了,大約是這樣!」雲孟道。

    「那時候年幼不知事,如今我總算知事了。」雲淺月想著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才讓她這個身體主人十年不踏入雲暮寒的院子。不過如今再不比以前,雲暮寒對她很好,再不能如以前一般淡漠疏遠。況且清婉公主今日來了,她定然不能錯過機會,一定要問出靈台寺她中催情引的原由來。

    「是,老王爺也說小姐從撞壞了腦子之後知事了,但是也比以前更會惹他生氣了。」雲孟笑著點頭。

    雲淺月一愣,停住腳步,看著雲孟,「孟叔?你說什麼?你說……爺爺也知道我撞壞了腦子?他怎麼知道的?我沒說啊!」

    「淺月小姐,咱們雲王府在皇宮有眼線的啊!您在鴛鴦池被孝親王府小郡主和榮王府二小姐推了撞到了腦子,眼線就傳回了府中,老王爺當時還氣得跳腳呢!說您怎麼就這麼笨,不知道推回去……」雲孟也停住腳步。

    「那爺爺知道我不記得不少事情了?」雲淺月猶豫了一下,又問道。

    雲孟歎了口氣,安慰道:「只要小姐您沒事兒就好,老王爺知道您不想讓他擔心,也就沒挑明裝作不知道……」

    靠!她藏著掖著怕被發現人說她不是雲淺月,感情人家根本就裝作不知道以為是她失憶了。雲淺月無語望天,忽然感覺不對,想起容楓的話和容景說她就是她自己的話,她渾身打了個寒顫,收回視線,認真地看著雲孟問,「孟叔,我從撞壞了腦子之後是不是改變很大?」

    雲孟疑惑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一樂,搖搖頭,「小姐是有些改變,但也不是很大。除了和太子殿下斷了關係之外,也沒別的變化。您還和以前一樣,沒個大家閨秀的氣質。」

    雲淺月又問,「那其他的呢?比如說你沒覺得我變得陌生過?」

    「怎麼會呢?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你。」雲孟立即搖搖頭。

    「那我說話呢?你就沒覺得我說話有時候奇怪?」雲淺月又問。

    「您以前說話也奇怪,偶爾別人都聽不懂。老奴還真沒覺得你哪裡和以前不一樣。哦,有一點,就是您以前和淺月閣的人都不太親近,除了奶娘。和咱們王府的人也不太親近。如今和淺月閣的人親近了,和咱們王府的人也親近了,卻打殺了奶娘,尤其是您的貼身丫頭,以前半年准換一個,如今彩蓮都過了半年了您還沒給換掉。嗯,這一點變了。老奴還想著彩蓮什麼時候被換掉呢!一直沒見您動靜。」雲孟道。

    「這樣啊!」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絲笑來,但實在扯不出來。她又問道:「奶娘的死的確是我要趕走她卻被人殺了滅口了,這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麼要半年換一次貼身婢女,你知道嗎?」

    「淺月小姐……您是真的忘了很多事情?」雲孟擔憂地看著雲淺月。

    「也沒忘多少,只不過小事兒都不記得了。」雲淺月搖搖頭。她不能說自己都忘了,雲孟不是容楓和容景。不能讓她百分之百信任。

    「原來是這樣!有些事情忘了也好。從世子遭了大難後,老奴一直覺得小姐您不開心,如今景世子對您這樣好,您也日日開心,就挺好。」雲孟鬆了一口氣,「至於您為何半年換一次婢女,老奴曾經私下裡問過被您打發的婢女,好幾個都說您不喜歡了,看膩了,要換新鮮的面孔。」

    「嗯,的確,我如今看彩蓮就膩味了。」雲淺月點頭。

    「那小姐想將彩蓮換了?那個丫頭忒恬噪,您要換了也好。老奴這就去替小姐物色一個眼力價好些的來。」雲孟連忙道。

    雲淺月想著彩蓮那丫頭如今成長了些,也沒有以前那麼碎嘴了,但是還是不得她心意,不覺得和她貼心,而聽雪、聽雨也是小孩子心性,不堪大用。這三人的確不讓她滿意,若是能有青裳那樣的婢女跟在身邊就好了,可惜她是容景的人!換一個新人也不一定有彩蓮好用,況且她想到彩蓮說她收留了不少孤兒,都是從冷邵卓手裡搶來的,她曾經跟隨她去過那個地方,如今她沒了記憶,還要靠彩蓮才能找到那個地方,她搖搖頭,「先用著吧!那小丫頭雖然嘴碎,但還是和我挺貼心的。知冷知熱。」

    「那小姐就先用著!等什麼時候不想用了再告訴老奴,老奴再給您找。」雲孟道。

    「好!」雲淺月點頭。

    「如今天色不早了,咱們趕緊去世子那裡吧!等太陽落山的話老奴就沒法去雲王府送禮看望景世子了。」雲孟又道。

    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已經申時,她點點頭,「好!」

    雲孟當先領路,二人向雲暮寒的院子走去。

    雲淺月邊走邊消化著雲孟剛剛的話,心中不禁來回反問,難道她真的是雲淺月?不過是失去了記憶忘了而已?當一個人說你是,你會驚異,當兩個人說你是,你會懷疑,當第三個人說你是,你會思索你到底是不是,當第四個人第五個人第六個人第七個人所有人都說你是的時候,那麼你可能不是嗎?

    若她根本就是這個身體主人的話,那麼她腦中李芸的記憶是怎麼回事兒?

    雲淺月感覺頭又開始隱隱疼了起來,她不敢再想。正如容景所說,早晚會知道,又何必急於一時半刻。她伸手揉揉額頭,摒除腦中的想法,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雲淺月,總之她如今就是雲淺月。

    「世子沒遭大難以前,您是一年有大半年要膩在世子的西楓苑,都不回自己的淺月閣呢!當時吃住都和世子擠在一起,半夜將世子被子搶走,將世子時常凍感冒,世子每次都氣得大怒,要將您趕出去,您就是不走,照樣賴在西楓苑吃住,後來世子拿您沒轍,也就由著您了。那時候您和世子感情多好啊……」雲孟似乎很是懷念地笑著道。

    「這樣?我那時候居然這麼死皮賴臉啊!」雲淺月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地笑問。

    「是啊,世子當時就說您死皮賴臉。但依老奴看啊!世子是樂在其中。每次他說趕您走都不是真心想趕你,有一次你毀了世子很喜歡的一把扇子,世子氣得大怒,將你扔了出去,說是扔,但當時您可是輕飄飄被扔出牆外的,半點兒也沒摔著。後來您氣得半個月不去世子那裡,還是世子忍不住了,自己跑去了淺月閣……」雲孟拉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說笑道。

    「那後來呢?」雲淺月笑問。她以前和雲暮寒的關係這麼好嗎?

    「您當時將自己關在淺月閣半個月不出來,連老王爺那裡也不去請安了,老王爺後來也忍不住去問你怎麼了,但你將老王爺還關在了門外,老王爺進不去,乾生氣,後來還是世子忍不住找去了淺月閣,您猜怎麼著,你關在屋子裡半個月不是生氣,而且在自己給世子做扇子……」雲孟笑道:「那一次你和世子鬧得最厲害!不過那一次之後,世子知道讓著您了,再不和你打架了。」

    「是嗎?什麼樣的扇子?我還這麼有本事啊!自己會做扇子!」雲淺月笑了笑。

    「老奴也沒看見那扇子,您當時誰都沒給看,後來據說做好了之後就給世子了。世子寶貝得不得了,老王爺想看,世子給藏了起來,都不往出拿。後來也一直沒見到世子用扇子。到現在估計也就是您和世子知道那把扇子什麼樣?咱們府中誰也沒見過。」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一處院子門前,雲孟止住話匣子,對雲淺月道:「就是這裡,淺月小姐,還用老奴陪您進去嗎?公主看起來還在。」

    「不用了,您去忙吧!」雲淺月搖搖頭。

    雲孟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去。

    雲淺月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看著雲孟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院子。西楓苑當之無愧這個名字。滿院的楓樹,淡淡的楓葉香。她沒想到以前她和雲暮寒的關係這麼好,扇子……她親手做了一把什麼樣的扇子呢?她笑了笑,抬步走了進去。

    院中靜寂,看不見一個小廝婢女,她逕自向主院走去。

    剛到主院,主屋內便傳來隱隱哭聲,還伴隨著斷斷續續地控訴聲,「雲暮寒,你說了要陪我玩的,你說話不算話,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陪我玩,你要不陪我玩我就不走……嗚嗚……」

    雲淺月腳步一頓,這聲音是清婉公主的!可是這是清婉公主能說出來的話嗎?怎麼像個小孩子一般?她皺了皺眉,並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站在那聽著。

    「父皇說你不喜歡我,母妃也說你不喜歡我,就連宮裡的宮女和太監都說你不喜歡我了,不會找我玩了,我不信,你喜歡我的對不對?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都好幾天沒進宮了,宮裡的那些人都不和我玩捉迷藏……」清婉公主又哭著控訴。

    捉迷藏?雲淺月眉頭又皺了皺。

    「雲暮寒,你陪我玩好不好?我保證一定乖乖的,好不好?你答應我好不好?這幾天你不來我好悶,今日趁著母妃不在我才偷偷跑出來的……」清婉公主又哀求道。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雲暮寒都沒能從清婉公主身上套出那日靈台寺催情引的事情呢!和著這個女人如今變成了幾歲稚齡了。看來她今日就算見到她也不會有什麼收穫。想到此,她轉身走了出去。

    剛出了西楓苑,就見一個人打著折扇大模大樣走來,錦袍玉帶,風流倜儻。正是南凌睿。她停住腳步看著南凌睿,目光定在他手中的扇子上,如今夕陽西下,本來白花花的仕女圖閃著閃閃金紅光芒,極是刺目,她移開眼睛,想著這個花花太子不去德親王府看顧葉倩,跑來這裡做什麼,剛想到這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重新轉過頭看向南凌睿手中的扇子,當看到扇面熟悉的線條和仕女圖輪廓的畫法,面色一變。

    以前沒仔細看過他的扇子,剛剛因為雲孟的話,她對扇子極其敏感,才認真注意了他的扇子。她想起自己在靈台寺給夜輕染畫的那兩幅畫,後來被容景燒了,但至今她依然記憶猶新,那兩幅畫像的手法和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一摸一樣。

    就算不記憶猶新,她打死也不會忘記自己從小就學書法繪畫熟悉的筆跡,這種用毛筆和素描結合的手法,她不認為在這個世界的人也能會,就算會,也做不到和她的手法的一摸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繪畫手法……

    而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圖就是她的手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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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七章 恢復武功

    雲淺月目光緊緊盯著南凌睿的扇子,一動不動。

    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圖就是她的手法的話……

    那麼說明什麼?

    說明南凌睿這把扇子的扇面根本就是她畫的,也只能是她畫的,因為那種倒彎鉤畫的手法別人模仿不來……

    又說明什麼?

    說明她那日在皇宮鴛鴦池醒來不是才來這個世上,而是早就來了……

    還說明什麼?

    說明她是真的失去記憶了,她就是李芸,她也是雲淺月,南凌睿的扇面陳舊,看痕跡怎麼也有十多年光景了,她最少來了十多年了……

    說明……

    「小丫頭,發什麼呆?」南凌睿走過來,「啪」的一聲將折扇合上,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皺眉道:「怎麼弄了一身水?別告訴我你穿著衣服洗了個澡!」

    雲淺月神智瞬間被拉回,她定了定神,想扯出一絲笑,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僵著臉對南凌睿問,「你怎麼沒去德親王府看葉倩,跑來這裡做什麼?」

    「本太子聽說清婉公主來了,清婉公主可是個美人,本太子想進去欣賞欣賞。」南凌睿繞過雲淺月,目光向西楓苑看了一眼,這時候隱隱傳來清婉公主嬌嬌婉婉的哭聲,他眼睛眨了眨,忽然一樂,「難道裡面是在演戲?哭戲?那本太子當真來的正好了。美人啼哭,雨打梨花,好不嬌美呀!」

    「美人?」雲淺月哼了一聲,「三歲小女孩還差不多。」

    「嗯?」南凌睿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此時心中一團亂麻,瞥了南凌睿一眼,視線又不著痕跡地掃過它手中的扇子,扇尾處那一筆她特有的頓筆勾畫怎麼也錯認不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繞過南凌睿抬步就走,丟下一句話道:「你樂意看就進去看吧!」

    「你要去哪裡?」南凌睿回身追問。

    「去糟老頭子那裡。」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你身上都濕透了,小心染了寒氣,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再去吧!」南凌睿道。

    「你很關心我?」雲淺月停住腳步回身,挑眉看著南凌睿。

    「那是當然,本太子將來要將你娶去南梁做太子妃嘛!」南凌睿笑著點頭。

    「不是太子側妃嗎?正妃是你的素素的。」雲淺月問。雖然當時她被綁在了監斬台上,但她懂唇語,監斬席上眾人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本太子糊弄那老皇帝的,怎麼可能讓你當側妃,怎麼也要正妃。」南凌睿勾唇一笑,「所以,你如今身體這般差勁,還是要好好養著為好,否則到了南梁還需要本太子日日給你用好藥調理身子。」

    雲淺月看著南凌睿,心思百轉千變

    ,忽然一笑,輕聲問道:「南梁好不好?」

    南凌睿一怔,隨即點頭,「自然好!風景優美,山花爛漫,四季如春!」

    「好!若是我沒人要,嫁不出去,到時候就和你去南梁。」雲淺月扔出一句話,轉身就走。

    雲孟口中她為她哥哥畫的扇子到底是不是南凌睿手中的那把?這把用她手法畫的扇子為何被南凌睿視為珍寶?她失去的那十五年的記憶到底是什麼?她還有多少秘密?她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不急。不要急,人一旦著急,就會做錯事兒,越在這個時候,她越應該鎮定穩住,不能方寸大亂。

    「沒人要才和我去南梁?我什麼時候成了墊底的了?」南凌睿不滿地咕噥了一聲,看著雲淺月頭也不回地走遠,他收回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扇子,忽然一樂,道了句「也好!」,繼續輕搖折扇,大模大樣向西楓苑走去。

    雲淺月在拐角處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見南凌睿已經進了西楓苑,大模大樣,輕車熟路,就跟進自己家一樣。她眸光微閃,靜靜盯著西楓苑看了片刻,轉身向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不出片刻來到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玉鐲早已經等在門口。

    「淺月小姐,您總算來了!老王爺都等您半天了。」玉鐲見雲淺月走來連忙迎上前,見她身上都是水,連忙詢問,「淺月小姐,您……您怎麼弄了一身水?如今雖然天已經熱了,但風還是寒的,小心染了寒氣。」

    「沒事兒,我還沒那麼嬌弱!」雲淺月擺擺手,心裡將容景罵了一遍。

    「那您趕快進屋,奴婢給您拿一套衣物去,您就在老王爺的屋子裡換了吧!」玉鐲連忙道。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抬步進了院子。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怎麼不讓那皇帝老兒將你綁在午門外斬首了?」雲老王爺薄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雲淺月正走到門口,腳步一頓,眼皮翻了翻,就知道只要她來,這老頭就少不了罵人。這個毛病實在不好。她站在門口不動,對裡面道:「爺爺,你若是今日再罵我,我可就不進去了!我娘將我生下來,可不是為了挨您罵的。」

    「你個臭丫頭,反了你了,給我滾進來!你都不怕那皇帝老兒殺了你,還怕我罵你?」雲老王爺本來薄怒,聞言更是大怒。

    「我當時有把握,他根本就不可能殺我,怕什麼?」雲淺月依然站在門口不動。

    「哦?你有把握?」雲老王爺挑眉。

    「自然,我的小命就那麼不值錢嗎?我能用命來開玩笑不成?」雲淺月反問。

    雲老王爺怒意去了一半,哼了一聲,「你進來,與我說說,我看看你的把握在哪裡。那皇帝老兒心思深著呢!你一個小毛丫頭能是對手?若沒有景世子和睿太子幫著你,你如今十顆腦袋也被砍了!」

    「他們幫我自然有用,沒有他們幫我估計我會受些苦,但那不是主要的。即便他們不幫我,當時情況來說,老皇帝雖然很想殺我,但他最後也不會殺了我的。」雲淺月挑開門簾走了進來。雖然她兵行險招,但也是看有契機可循,她從來就知道生命重於一切。不會輕易做置性命於危險之中的事。

    「哦?這麼有把握?過來說說!」雲老王爺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雲淺月走進來,老眼定在她濕透的衣服上,皺眉道:「怎麼弄了一身水?」

    雲淺月哼了一聲,「那就要你去問容景了,他往我身上潑的,你最好拿著你的枴杖去打他。」

    「他無緣無故潑你水做什麼?一定是你做了什麼才讓他潑水的。」雲老王爺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長音恨恨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爺爺!我就懷疑了,難道容景是你親孫子?我不是你親孫女?」

    這偏袒也太明顯了吧!糟老頭子!

    「臭丫頭!我倒是想他是我親孫子呢!」雲老王爺瞪了雲淺月一眼。

    「要想他當你親孫子下輩子吧!」雲淺月哼了一聲,懶得和這老頭再鬥嘴,湊近他,壓低聲音道:「夜天傾今日挑釁了老皇帝的權威,要娶秦玉凝,文武百官相助,可謂是眾望所歸。今日太子的聲望可是高過了九五至尊的皇上啊!你說老皇帝當時是不是恨不得殺了夜天傾?」

    雲老王爺老眼閃過一絲精光。

    「孝親王和文武百官諫言,相助太子。老皇帝雖然恨惱,但有火無處發洩。問容景看法,容景來了一句『家事國事』打發了老皇帝,算是沒有表態的表態。德親王也和容景一樣作壁上觀。老皇帝問我父王意見。也就是要求雲王府表態,雲王府不能和容景德親王一樣作壁上觀,畢竟身份擺在這裡。」雲淺月緩緩開口,聲音低卻清晰,一字一句地道:「若我父王說祖訓不可廢,夜天傾就是違背聖祖爺祖訓,今日老皇帝當即就會廢了太子,那麼正和他心意,可是這樣的話,在文武百官中,雲王府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太子一廢,雲王府就會被推上監斬台。相信老皇帝對付雲王府絕對不會手軟!」

    雲老王爺眼中精光四射,點點頭,「繼續說!」

    「而我父王即便再愚鈍,但和老皇帝打交道這麼多年,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更何況他說過從今以後都聽我的,我決心不會入宮。所以,我父王大約一番權衡之下,就順應民意,自動懇請廢除祖訓。」雲淺月頓了頓,繼續道:「但我看老皇帝當時根本就沒有廢除祖訓的意思,當時情況有多種可能,也許他會藉機推脫容後再議,就像上次武狀元大會我請旨要嫁給容楓一樣。那豈不是錯過了時機,再想提議這件事情就難上加難了?所以,我就添了一把火,將這一把火燒著。讓老皇帝不得不答應夜天傾廢除祖訓。」

    「你倒是膽子不小!萬一他真殺了你怎麼辦?」雲老王爺點點頭,挑眉問。

    「自古皇帝都愛惜名聲,沒有不想千古流芳想要被後人稱之為明君的帝王。我自貶陳辭懇請廢除祖訓,也算順應時事,老皇帝若是殺我,豈不真成了昏君?所以,我斷定他不會殺我。但因為我讓他迫不得已殺了陸公公,又因為我逼迫得他不得不答應夜天傾立秦玉凝為太子妃,再因為我不得不廢除聖祖爺只准雲王府女子入宮的祖訓。這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恨上我是肯定的,即便今日廢除祖訓,他也不會放過我。」雲淺月道。

    「你個臭丫頭,心裡倒是清楚明白!」雲老王爺聽罷後,鬍子翹了翹。

    雲淺月哼了一聲,看著雲老王爺,「如今你還罵我不?還能說我今日做得不對?」

    雲老王爺瞥了雲淺月一眼,同樣哼了一聲道:「鋒芒太露,十年偽裝全部一夕間化為空談!你以為經過今日之事後,那皇帝老兒以後還會信你大字不識廢物無才?你就等著他收拾你吧!」

    原來老王爺知道她偽裝。雲淺月眨眨眼睛,無所謂地攤攤手,「不信就不信唄!偽裝也好,不偽裝也罷!怎麼都是一個我而已!他收拾就收拾,如今沒了祖訓,看他還怎麼束縛我!不過他如今要收拾的人當仁不讓是夜天傾。有夜天傾擋在我前面,我還怕什麼?」

    「夜天傾這個蠢貨!魚目混珠!」雲老王爺叱了一聲。

    「爺爺,秦玉凝可不是魚目。她厲害著呢!」雲淺月看著雲老王爺,繼續壓低聲音道:「咱們雲王府不是有暗線嗎?今日午門外監斬席和監斬台上的事情您一清二楚吧!秦玉凝像是魚目?」

    「不過是包裹了珍珠的魚目而已。」雲老王爺道。

    「包裹了珍珠的魚目……」雲淺月呵呵一笑,想著這老頭也真會比喻,她搖搖頭,「秦玉凝可不止如此呢!暗線傳遞回來的消息也是其一,爺爺不知其二,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就不這麼認為了。」

    她想著雲老王爺定然不知道紫草之事。若不是容景說與她,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那麼短時間變成紫色的變化她也沒能發現,更何況是暗線。

    「嗯?還有其二?」雲老王爺老眼瞇起。

    雲淺月點點頭,湊近雲老王爺,貼在他耳邊將紫草和萬咒之王之事與他說了一遍。話落,只見雲老王爺面色大變。她住了口看著雲老王爺,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雲老王爺才出聲,對雲淺月詢問,「景世子當真看清了萬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變成了紫色?」

    「爺爺,您在懷疑容景的眼力嗎?」雲淺月反問。

    雲老王爺住了口,再次沉默。

    雲淺月也不再開口,等著雲老王爺。

    又過了許久,雲老王爺道:「你娘也是死於紫草!」

    「什麼?」雲淺月騰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看向雲淺月,將她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入眼底,歎了口氣,對雲淺月道:「臭丫頭,你實話告訴我,你如今還剩多少記憶?」

    雲淺月沒想到雲老王爺突然這麼問,她垂下頭,有些鬱悶地道:「半絲也沒有!」

    雲老王爺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半絲也沒有了!也難為你裝了這麼長時間,還跑來抽瘋地和我說不是我孫女。你若是不是我孫女,我讓你連雲王府的門都進不了。」

    雲淺月沉默。若不是今日聽到說清婉公主來了,她想去雲暮寒那裡看看,中途又聽了雲孟的話,後來出了西楓苑又湊巧看到了南凌睿的扇子,這麼多湊巧放在一起,儘管有容楓和容景說她就是她的話,她還不相信自己就是雲淺月。如今事實俱在眼前,讓她如何不相信?

    如今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她在死後早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中間出了意外,將在這個世界生活的記憶丟失了,只保留了她前世的記憶,所以,她以為自己在那日皇宮賞詩會才來。

    「你這丫頭從小就會裝,我險些真被你裝過去。若不是那日從皇宮回來,景世子臨走對我說你失憶了,我還不知道。」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雲淺月睜大眼睛,「爺爺,你……你是說那日從皇宮回來容景就知道我失憶了?」

    「嗯!」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他那日與我就說了不過幾句話,怎麼知道我失憶了?」雲淺月問。

    「我哪裡知道?定然是你哪裡做得不對被他發現了!景世子那一雙眼睛,當真是什麼也瞞不過的。他不讓我點破你,我便也就由了你。沒想到失了記憶你個臭丫頭還能這麼裝。」雲老王爺恨恨地道:「裝得我恨不得將你腦瓜殼敲碎了,看看裡面在想些什麼!」

    「你以為我樂意裝啊!」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我從醒來就聽到那些人都說我如何如何紈褲不化,如何喪盡天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何大字不識不通禮數,如何囂張跋扈惡名昭彰!夜天傾要押我去刑部大牢,隱衛都動用了。九死一生回來不裝做什麼?人人都說我那樣,我若不那樣豈不是就不是我了?沒準早被人大卸八塊了。」

    「你怎麼不說你懶?想吃喝玩樂?」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雲淺月正說到義憤填膺處,被雲老王爺點破,她臉一紅。當初的確是這樣想的!奈何時不與我,她的美夢到如今是徹底作廢了!她歎了口氣,有幾分抑鬱地道:「爺爺,你不會是想追究我裝錯了吧?我若是不這樣,早被老皇帝整死了估計。我看您也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就告訴我,我這些年都做了什麼?我丟失的那些記憶是什麼?」

    「我哪裡知道你都做了什麼!這些年你一直都是這個德行。」雲老王爺道。

    「怎麼可能?」雲淺月瞪眼。

    「怎麼不可能?你一到五歲就知道玩,天天纏著你哥哥!五歲之後就開始纏著夜天傾瘋跑,整日裡都找不到你的影子。不是在皇宮就是在太子府。這些年你在府中的日子屈指可數。」雲老王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你眼裡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爺爺?」

    「不可能!」雲淺月搖頭,不敢置信,「我中間什麼也沒做?十五年,不,十四年半,除了纏著我哥哥就是纏著夜天傾?我就做了這兩件大事?」

    「你以為呢?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從皇宮被撞壞了腦子這兩個月,比過去十幾年做得都多。可是比以前更胡作非為了,讓我頭疼。不知道景世子是怎麼看上你這個丫頭的,我老頭子就沒看出你哪裡好了。」雲老王爺冷哼道。

    「我……」雲淺月有些啞口無言,她想問那容楓呢?她怎麼認識容楓的?那北疆那個給她楊葉傳書的人呢?她又是怎麼認識的?還有容景,天雪上埋藏的靈芝醉又是怎麼回事兒?還有等等,她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做?她看著雲老王爺,見他鬍子一翹一翹的,不像說假,她伸手揉揉額頭,有些無力地道:「好,這個先不說,就說我怎麼會失去記憶了?容楓說我體內有兩股真氣衝擊才導致阻塞失憶。這個是怎麼回事兒?你該知道吧?你給我的鳳凰真經不是很厲害嗎?」

    「我哪裡知道?我是將鳳凰真經傳給了你,都是你自己練習的。」雲老王爺道。

    「你就沒練?」雲淺月想著他不是她的爺爺嗎?不是很精明的一個老頭嗎?如今怎麼就一問三不知。看起來還沒她知道的多。那他都知道些什麼?

    「自然沒練。給你的鳳凰真經是女人練的東西,我老頭子怎麼可能去練?」雲老王爺瞪眼。

    雲淺月聞言,眼睛比雲老王爺的老眼瞪得還大。她想起靈台寺她和容景的內力能融合,容景當時說是天地真經,她問道:「那容景的武功說是什麼天地真經,和我的武功同宗一源,他怎麼就能練?既然是同宗一源,也不怕變成女人!」

    「臭丫頭!天地真經自然可以練!屬陽性,怎麼可能變成女人!」雲老王爺瞪眼,隨即恍然大悟一般地道:「怪不得景世子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原來練的是天地真經!」

    雲淺月抬頭望天,半響有些虛弱地道:「那你給我的鳳凰真經哪兒來的?」

    「你娘去時給我,讓我傳給你的。」雲老王爺道。

    「我娘……」雲淺月看著雲老王爺,話語又回到了原點,她低聲問道:「爺爺,我娘為何也中了紫草?容景說他父王不是死於障毒,而是死於紫草。」

    雲老王爺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景世子說他父王也死於紫草?」

    雲淺月點頭,剛剛她沒與雲老王爺說榮王爺也死於紫草之事。這件事情容景藏了十年,大約只與她說了。

    「難怪了……我就說障毒如何會沒有辦法救治?原來也是紫草!」雲老王爺低下頭,有些傷感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娘是如何中了紫草的毒,只知道她去了一趟北疆,回來還好好的,卻在不久後就突然病了,開始我也沒在意,以為是小病,後來在她去前將鳳凰真經交給我傳給你,我才知道她是中了紫草的毒。她武功高絕,所以撐了些日子,但還是沒挺住就去了。」

    又是北疆!雲淺月想起榮王爺據說是去北疆平亂,在回來的途中中了紫草的毒死了。而紫草就產於北疆毒瘴峰。她眼睛瞇了瞇,問道:「我娘去北疆做什麼?」

    「不知道!」雲老王爺搖搖頭。

    「她不是王妃嗎?能隨意離開王府出去?而且還是北疆?」雲淺月看向雲老王爺。

    「這個王府從來不限制你娘的自由。」雲老王爺道。

    「我娘的娘家是哪裡?」雲淺月又問,她似乎從來沒聽說過她有外公什麼的,也無人在她面前提起。見雲老王爺不答話,她有些惱,「別告訴我你連我娘的娘家是哪裡都不知道?那你是怎麼將她娶進來做你兒媳婦的?」

    一問三不知,他到底知道什麼?連她娘的身世也不知?

    「你娘的身世我的確不知道。」雲老王爺又搖頭。

    「我娘的娘家不在這京中?」雲淺月一愣,見雲老王爺默認,她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那我問一件你知道的事兒。你當年給了容景一顆什麼聖藥?幫助靈隱大師保住了他的命?」

    這件事情他總該知道了吧?

    「我哪裡給他什麼聖藥!不是你給的嗎?不過是以我老頭子的名義送去的,我哪裡知道是什麼!」雲老王爺挑眉,再次搖頭。

    她給的?

    雲淺月覺得她又進入了一個怪圈。本來想從雲老王爺這裡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可是繞來繞去什麼也沒得到,卻又是得一團謎。一團團的謎越來越多,壓得她幾乎透不過來氣,她有氣無力地道:「那你知道什麼?關於我的,和我說說!」

    「就知道你整日給追在夜天傾屁股後面跑,沒出息!」雲老王爺哼了一聲。

    「說正經的!你非要我和你急嗎?」雲淺月騰地站起來,「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徹底惱了!他覺得這老頭不可能不知道什麼!就是故意在與她打啞謎不告訴他。否則執掌偌大的雲王府,和皇帝老兒暗中較勁,要靠她那沒用的父王雲王府早就老皇帝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繞了這麼半天,她除了多了更多謎外沒得到關於自己這個身體一丁點兒有用的信息。她冷著臉警告道:「難道非要我黑瞎子一頭撞,被撞死了才甘心?」

    她一時激動,沒發現因為她的動作,桌面霎時陷了下去。

    雲老王爺身子一顫,不怒反喜,盯著雲淺月的手道:「臭丫頭,你武功恢復了!」

    雲淺月低頭,只見她手直直陷入桌子裡,她一愣,將手拿出來,桌面上陷下去五個手指印,正好是一掌之力。她一喜,連忙用功,可惜丹田什麼也沒有,她皺眉,搖搖頭,「沒恢復!我丹田里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尋常人如何能有這等力道?你再打一下試試!」雲老王爺立即道。

    雲淺月伸手照著剛剛的力度在桌子上又「啪」了一下,果然桌面又陷了下去,和剛剛的一模一樣,她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奇異地道:「可是我丹田沒有絲毫內息!怎麼回事兒?」

    「這大約就是鳳凰真經的妙處了,當年我見你娘的時候也以為你娘沒有武功呢!沒想到你娘武功登峰絕頂。你既然修習的是鳳凰真經,當該是和你娘一模一樣的。」雲老王爺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用心去感應,果然身體輕盈許多,奇經八脈通暢,似乎內息無處不在。她轉過身,手腕微轉,對著不遠處的椅子抓去,轉眼間那把椅子就到了她的手裡,她驚得睜大眼睛,這武功恢復的太過突然,一時間讓她有些怔愣,不明所以。

    「恢復了武功是好事!做這副呆樣做什麼?」雲老王爺見雲淺月抓著椅子半響不動,難得和藹慈祥地道:「沒了記憶就沒了記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必刻意去探求。指不定哪日就如你這武功一般,出乎意料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恢復了。每一個人眼裡看到的你都是不一樣的。難道你都挨個去問?別人眼裡的你什麼樣子,你難道就要做出個什麼樣子不成?」

    雲淺月抬頭看著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繼續道:「你就是一個你罷了!無論有沒有記憶,都是你而已。你心中必定有一定之規,有自己的想法,會判斷怎麼樣去做才是對的。誰的話都可能會成為你的誤導,誤導你做錯事兒,爺爺的話也會對你造成誤導。如今雖然你擺脫了祖訓的束縛,但只要你一天是雲王府的嫡女,你肩上就背負著雲王府的責任,皇帝老兒的視線就不會放過你,所以,你不能行錯一步。」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不說話,認真地聽著。雲老王爺難得正兒八經地和她這樣說話。她覺得這話很關鍵。

    「你父王不頂用,爺爺這些年一直暗中在和老皇帝較勁,顧忌你的時間不多,你私下裡的確是做了很多事情的,爺爺是知道一些,但也是模模糊糊,也和你說不出來。萬一說錯了,對你就是害處!所以還要靠你自己。沒記憶就摸索著去判斷,總不會錯的。」雲老王爺又道:「你哥哥指望不上,爺爺老了,你父王無能,雲王府還要靠你!你這個時候更應該穩住,才不至於行錯一步。我能與你說的就是這些!你能明白也就明白了,明白不了,那就是你笨蛋,我也不會與你多說的。」

    雲淺月依然不語。繼續看著雲老王爺。

    「你個臭丫頭!還拿著凳子做什麼?也不嫌沉?說你笨你還就真笨了!」雲老王爺見雲淺月站著看著他,半天都一動不動,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瞪眼斥道。

    雲淺月依然站在一動不動,迷濛煩悶的眼神忽然破碎出清然之光,本來糾結煩悶的心因為老王爺的話忽然敞亮了幾分,這樣的話無異於醍醐灌頂,令她茅塞頓開。她放下手中的椅子,看著老王爺對她瞪眼,忽然笑了。

    「臭丫頭!明白了?」雲老王爺挑眉。

    「嗯!明白了!」雲淺月點頭,週身纏繞的迷霧煩亂盡褪,整個人如從雲霧中破出一般,笑道:「爺爺說得對,左右都是一個我而已,沒了記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重頭來過,當我重新活一回!沒了記憶我還有眼睛,有耳朵,可以用眼睛和耳朵去判斷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可行,什麼不可行。總會走出一條路的!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

    「你明白就好!」雲老王爺老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關於皇帝老兒,他最在意的是這夜氏江山,只要你抓住他的命脈,就不怕他敢動你。關於你和景世子被刺殺,今日萬咒之王因紫草之毒而爆破,這些要追查不急於一時,誰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來的,只不過這中間你要小心謹慎一些罷了!另外關於你娘,她從來就是一個秘密,直到死,都是一個秘密。爺爺也與你說不出什麼,你若想知道,就要自己去知道,也許你早就知道了,不過如今你沒了記憶,都忘了,又得重頭再來。所以,都要看你自己。」

    雲淺月點點頭,這麼長時間以來,這老頭今日才像個長者,對兒孫淳淳教誨。

    「天色不早了,你濕了的衣服如今都干了,回去休息吧!」雲老王爺有些疲憊地擺擺手,「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老頭子就想頤養天年,從今以後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有景世子看著你,我倒還放心些。」

    提到容景,雲淺月眼皮翻了翻,她就不明白了,容景給這老頭灌了什麼迷魂湯。她點點頭,「那爺爺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雲老王爺擺擺手。

    雲淺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雲老王爺忽然又道:「對了,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娘去了也有十二年了,正好一個生肖輪迴。你從兩歲之時是被隱衛抱著去燒紙的,後來你能走之後都是自己去雲霧山。如今也堅持一個輪迴了。我記得你娘說過等到一個生肖輪迴之後,你就不必去了。所以,今年是你最後一次去給你娘燒紙。所以,就在山頂上待一晚吧!好好陪陪她。」

    「嗯!」雲淺月點頭。想起彩蓮說她娘在她兩歲多就病逝了,如今她還沒過生辰,還沒滿十五,算起來就是十二年了。她爹說不讓雲王府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去雲霧山,她直覺雲霧山也是有秘密的,不知道明日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雲老王爺不再說話,睏倦地閉上眼睛。

    雲淺月出了房門。

    玉鐲抱著雲淺月的衣服等在門外,見她出來恭敬地低聲道:「奴婢給小姐您取來衣物後知道您和老王爺在說話,就沒進去打擾給您送衣服。如今您身上的水都干了,回去定要用熱水沐浴。若不然染了涼氣就不好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身上皺巴巴的難受,的確要好好洗個熱水澡。都怪容景那混蛋,受了傷還照樣黑心,接過玉鐲手中的衣服,向淺月閣走去。

    她剛走了兩步,左側忽然有一絲異樣的風絲刮來,她心神一醒,停住腳步,向左側看去,只見過了幾秒後,絃歌飄身而落。她看著絃歌,想著有武功果然好。若是每次絃歌出現,站在她面前她才能發現,今日整整早發覺了五秒。五秒這個數字雖然短暫,但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五秒就等於五個劍招,可以被人殺死五次的時間。說明她如今武功要比絃歌高!這個認知讓她看著絃歌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絃歌也停住身形,就見雲淺月看著她,不由心中驚異,那目光就像是知道他來一般,尤其是她嘴角的笑意,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什麼事兒?」雲淺月心情好,當先開口,早忘了絃歌對她扔鞋的事兒了。

    「淺月小姐,屬下來請您去看看我家世子吧!我家世子他……」絃歌垂著頭道。

    「他怎麼了?」雲淺月收了笑意,皺眉。

    「世子……將自己泡在水裡如今一個多時辰了也不出來,屬下怕他的傷口長時間在水裡泡著會惡化……」絃歌道。

    「他將自己泡在水裡做什麼?不知道胳膊有傷嗎?」雲淺月臉色冷了下來。她去西楓苑一趟,又在雲老王爺院子裡待了許久,可不就一個多時辰了嗎?和著他回府什麼也沒幹就將自己泡水裡去了?

    「將您送回雲王府之後,世子回府後就將自己身上的衣物鞋靴都換了,讓屬下拿去燒了,又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沐浴,不准我進去。藥老和青泉、青裳我等輪番去勸,可世子就是不聽,怎麼也不出來,所以只能來請您了……」絃歌有些頹然地道:「您知道世子從來不讓人近三尺之距的,除了您例外,今日世子迫不得已出手救了秦小姐,所以才……」

    「所以他就將自己泡在水裡洗去了?」雲淺月無語。

    「是!」絃歌點頭。

    「真是毛病!」雲淺月罵了一句,雖然是在罵,但心底竟然因為他的舉動無端歡喜。她對絃歌擺擺手,「你去告訴他,就說他洗掉一層皮的話,明日我就不管給他去換藥了!」

    「這樣的話我和藥老等不知道說了多少,世子就是不出來,淺月小姐,若是但分可能,我能來找您嗎?您……就辛苦去一趟榮王府吧!您不去,以世子的脾性今日估計會泡一夜,那他胳膊還了得?我覺得就只有您去了,他才肯出來!」絃歌祈求地看著雲淺月。

    「我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這麼有用了!」雲淺月見絃歌苦著的臉覺得好笑,絃歌大約真是從水裡弄不出容景來,無奈之下才來找她,若是但分有一種可能,這個傢伙估計才不願意見她,她點點頭,「好!我就跟你去一趟!」

    絃歌一喜,剛要開口表達謝意,雲淺月足尖輕點,紫色的身影一閃,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他一驚,要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消失的方向,愣了半響,才施展輕功追去。心中驚異,淺月小姐何時恢復了武功?而且如此高絕,距離這麼近,他居然都感知不到她一絲一毫氣息。若不是知道她要去榮王府,此時怕是早就尋不到她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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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4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八章 溫泉春色

    雲淺月本來想試一下恢復的武功,沒想到她只足尖輕輕一點,身子便輕盈飛起,她一驚,隨即又一喜,想著果然還是有武功好!回頭看向絃歌,見絃歌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本來想落下來的身形忽然改變了想法,身輕如燕地向榮王府而去。

    她想著按照她如今這個速度,應該是比葉倩還快的!也就是說她如今武功很高了!

    雲王府距離榮王府趕車大約需要兩刻的時間,可是施展輕功不過盞茶功夫。

    來到榮王府大門口,雲淺月並沒有停住身法,而是身形一轉,繞過榮王府正門從側門輕飄飄飛躍高強而入。按照上次來的記憶,向紫竹苑飛去。

    此時夕陽西下,太陽光打在紫竹林上,紫色的竹葉被點上斑斑駁駁的光點,煞是好看。雲淺月看了一眼紫竹林前豎立的石碑,她眸光閃過一絲狡黠,並沒有踏著陣法而入,而是身形直接拔起,踏著紫竹林頂端的枝葉飄然而入。

    這一份功力,堪當絕頂!

    輕而易舉地過了紫竹林,來到容景的院子,雲淺月輕飄飄落下,心下得意,想著若是做賊的話,就憑這份功力,就能搬走容景的家了!等哪日一定要將他院子中這些寶貝都偷走,再讓他有錢就得瑟!

    「什麼人?」忽然傳來數聲怒喝,轉眼間雲淺月四周就圍上了十多名黑衣人。

    雲淺月正在得意,不想轉眼間就被圍住,她一怔,她已經做到輕若無聲,沒想到容景院子的人如此警醒,當看到圍著她的是那日遇到百名死屍刺殺時容景召喚出的十八黑衣人,她便覺得被發現也不足為奇了。這十八個人都是頂尖高手,不知道容景打哪裡淘來的。一人便可頂十人。她挑了挑眉,並未說話。

    那十八黑衣人本來刀劍齊出對準擅自闖入者,但當看到對準的人是雲淺月,齊齊收了刀劍,對她躬身一禮,「原來是淺月小姐!淺月小姐請!」

    話落,那十八個黑衣人齊齊隱了下去,動作整齊一致,如若沒出現過,半絲風絲也不聞。

    雲淺月早先來那次因為沒有武功,以為這院中除了藥老、青泉、青裳外再無別人,如今她恢復武功,才感知到這所院子每一個角落都佈置了暗崗。她翻了個白眼,果然有錢人都是日夜防賊的。她這樣的功力都能被發現,容景這院子當真是銅牆鐵壁了!

    「淺月小姐!您總算來了!」藥老、青泉、青裳三人聽到聲音齊齊出來,每個人都一臉喜色地看著雲淺月,像是請來了佛爺一般,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嗯!容景呢?」雲淺月笑了笑,看著三人。

    「世子還在水裡泡著呢!淺月小姐,您快進去吧!」青裳連忙催促。

    雲淺月抬步向容景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剛要推門,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她停住手,回頭看向三人,只見三雙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她,她有些好笑,問道:「我就這麼進去?合適?」

    她可沒忘了絃歌說容景將衣服都燒了泡進了水裡,那她就這樣進去豈不是不合適?她和容景還沒親密到將他光溜溜從水裡拽出來的那種程度吧?

    「合適,您最合適了,屬下們沒有世子的命令都不敢進去,您若不合適,可就沒人合適了……」青泉連忙點頭。

    「不錯,淺月小姐您快進去吧!世子的傷本來就不能沾水,可他偏偏還泡這麼久……」藥老也連忙點頭。

    「是啊,淺月小姐,您快些進去,多耽擱一分世子就會多泡一分水……」青裳再次急急催促道。

    雲淺月看著三人,有些鬱悶,加重聲音強調,「我是女人!你們的世子是男人!」

    「男人女人還不都是人?淺月小姐快進去吧!我們世子就對你例外……」藥老見雲淺月站在門口不動,看那架勢恨不得要過來推她了。

    「我們關係還沒有那麼親密……」雲淺月有些無奈。

    「以後就親密了!」藥老又道。

    什麼叫做以後就親密了?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看著藥老,問道:「藥老,您幾歲了?」她就不明白了,一個老頭怎麼就這麼開化?她從那個世界而來,也沒開化到臉不紅心不跳去從水裡拽出一個泡水的男人。

    青泉和青裳二人看著雲淺月,這回倒是沒開口幫忙說,兩張小臉都紅紅的,他們剛才急於想將容景從水中拉出來,此時也才想起淺月小姐和世子如今雖然關係近了一步,但也沒定情,沒大婚,淺月小姐雖然能拉出世子,但若是進去的話也的確太親密了,是不太合適……

    「小老兒今年七十了!」藥老道。

    「看起來真不像!」雲淺月打量了藥老一眼,外表看起來就五十多歲,尤其這心智更是比他的外表還讓人佩服。

    「小老兒一生鑽研藥理,有養顏之術,所以年輕一些。」藥老有些得意,隨即再次對雲淺月催促,「淺月小姐,所謂醫者父母心,在醫者的眼裡,沒有男女之分,您雖然沒和世子……但是進去也是無礙的,就當他是個傷者,若是您不將他拉出來的話,世子別看平時很好說話,但其實脾氣拗著了。我們誰也拉不出來的……」

    她是不是該為自己在容景面前的特例而高興?雲淺月擺擺手,咬了咬牙,有些無力地道:「好,我進去將你們家的世子給你們拉出來就是了,不用說了!」

    「多謝淺月小姐!」藥老連忙道謝。

    「多謝淺月小姐!」青裳、青泉對看一眼,也連忙道謝。

    雲淺月用力一推門,抬步走了進去。

    此時絃歌慢一步才回到紫竹苑,他飄身而落,就見雲淺月正推門走進去,他此時依然難言心中驚異,不明白淺月小姐的武功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厲害了。但見她能進屋去勸出自家世子不再泡水,還是鬆了一口氣。

    雲淺月走進房間,就見房間空無一人,她轉了一圈,一個人影也沒有,皺眉對外面詢問,「不是說容景泡在水裡嗎?怎麼一個人影都沒有?」

    不會是在尋她開心吧?

    「淺月小姐,奴婢忘了告訴你,房間有一處暗門,在靠床的牆角處有機關,您將機關打開,就能進去了,世子的確是在泡水,我們並沒有偏您。」青裳連忙道。

    雲淺月抬步走到床前,果然見床頭有一處暗閣,她輕輕一按,屏風後忽然打開一扇門,她轉身走進屏風後,只見那扇門和牆壁吻合,機關佈置很是巧妙。她撇撇嘴,抬步走了進去。

    「絃歌,我不是讓你別進來嗎?出去!」容景聲音從水霧中傳來。

    雲淺月停住腳步,向裡面看去,只見水霧繚繞,依稀可見一個大水池,水池邊上一個朦朧的身影,果然是在泡水,她皺了皺眉,並沒有開口。

    「沒聽到嗎?出去!」容景又道。

    雲淺月依然沒開口,感覺鋪面而來的水霧帶著溫熱之氣,看來這裡還是個溫泉池。她想著這個黑心的傢伙到真是會享受!居然在房間裡按了暗門因了溫泉進來。

    「你難道非要讓我將你關進暗室方才出去嗎?」容景溫潤的聲音忽然沉了幾分,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出去!別再來打擾我!」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終於忍不住開口,「受了傷還泡在水裡不出來,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容景一驚,本來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向門口看來,透過濃濃水霧就見雲淺月站在門口,他難得一怔,訝異地道:「你……你怎麼來了?」

    「你將自己泡在水裡不出來,你的人誰都請不出去你,就將我拉來了!」雲淺月沒有進去,將身子倚在門邊上,懶洋洋地看著容景朦朧的身影道:「果然是一根乾巴棍,脫光了也沒有看頭!」

    容景沉默,看著雲淺月,半響沒出聲。

    雲淺月從容景身上瞥來眼,涼涼地道:「還不快出來,難道真等著我過去將你拖出來不成?」

    容景繼續沉默。

    「真不出來嗎?你架子可真大!我屬一二三,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雲淺月想著難道她真過去拽他出來?搖搖頭,改口道:「你愛出來不出來,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傷口也是你自己的,你不愛惜拉倒。反正我來也來過了,你若不出來就繼續泡著吧!我走了!」

    話落,雲淺月當真轉身出了門。

    「等等!」容景忽然開口。

    雲淺月腳步一頓,語氣不好,「什麼事兒?」

    「你……你將我的衣服給我拿進來!」容景聲音微啞。

    「在哪裡呢?」雲淺月問。

    「在床頭!」容景道。

    雲淺月抬步出了屏風,見床頭果然放著乾淨的月牙白錦袍,她伸手去拿,這才看到自己手裡還抱著從玉鐲那裡拿來的衣服,當時急急趕來,倒是將衣服也帶來了,她放下自己的衣服,拿起容景的袍子,抬步又走回屏風後,來到暗門口,伸手將袍子向容景扔去,「給你,接住!」

    「我手沒有力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給我拿過來!」容景道。

    雲淺月剛要脫手的衣服生生頓住,皺眉看著容景,「你連個衣服都接不住了?」

    「嗯!」容景應了一聲。

    「手無縛雞之力還要逞能去接人,活該!再泡在水裡你胳膊非廢了不可!」雲淺月語氣雖然不好,但還是抬步走了進來。

    沒發現在她身後,門無聲地合上了。

    來到距離水池三步的距離,雲淺月不看容景,瞥過臉,將胳膊伸過去,手中的衣服遞到容景面前,「給你!」

    容景看著雲淺月,如詩似畫的容顏因為熱氣蒸染,此時微帶熏紅色澤,他看著雲淺月,青泉的眸子有什麼東西在匯聚,越聚越多,將整個眼底吞沒。

    「你倒是接著啊!」雲淺月感覺胳膊酸了也沒人接過衣服,她忍不住催促,「別告訴我你連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信不信我將你拽出來扔牆外去?」

    「嗯!」容景輕若無聲地應了一聲,緩緩抬手去接雲淺月手中的衣服。

    雲淺月感覺到他的動作鬆了一口氣,這種陣仗她從來不曾經歷過,一個男人在她面前不著寸縷地泡在水裡,此時她臉不紅才怪!想著他拿了衣服她趕緊出去才好,否則在這裡她非憋死不可,連氣感覺都喘不出來了。

    容景並沒伸手去接衣服,而是一把握住了雲淺月的手腕。雲淺月一驚,剛要說話,只感覺容景拽著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還來不及打開他,身子就被她拽著跌入了水中。「噗通」一聲,水池裡爆出一大片水花。

    「容景,你做什麼?」雲淺月被水花四濺打得滿臉是水,她惱怒地喊了一聲。

    「看你連衣服都沒換,回去後一定沒聽我的話用熱水沐浴吧!來,和我一起泡泡,否則小心染了涼氣。」容景聲音出奇的沙啞溫柔。

    「鬼才和你一起泡!」雲淺月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揮手去打開容景,手觸到他溫滑的肌膚一個激靈,立即縮了回來,臉騰地紅了,又羞又惱,「你放開我!」

    「不放!」容景搖搖頭,目光定定地看著雲淺月羞惱的臉,水霧中她容顏清麗脫俗,眉眼瑰麗如煙霞,他心神一蕩,低頭去吻她的唇。

    雲淺月心中暗罵這個「混蛋!」,他還說自己沒力氣,如今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可是一點兒都不小。她偏頭躲開他的吻,惱道:「我可不是送上門給你吃的,你給我鬆開手,否則信不信我真能將你扔出去?」

    容景的吻落在雲淺月臉頰上,聽到她警告的話他仿若未聞,聲音低啞地道:「那你就扔吧,反正我和你一起被扔出去,我也不會覺得沒面子!這裡是我的院子,外面是我的人。」

    雲淺月頓時失語,容景伸手扳過她的臉,將唇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無論纏繞的氣息多麼溫熱,容景的吻從來都是溫潤溫涼的,如雪蓮香,淡而不膩,雅而不濃。

    雲淺月心跳慢了半拍,神智剎那飄飛。

    容景看到雲淺月的反應滿意一笑,輕輕啄住她唇瓣加深這個吻,本來扣著她的手腕的手臂輕輕一攬,將她抱在懷裡,兩人間再不見一絲縫隙。與此同時,他那只受傷的手臂伸手在雲淺月腰間輕輕一扯,她的腰帶被扯開,束著的衣裙敞開,他手指靈巧地一勾,裡面絲裙的衣帶也被扯開,露出繡著海棠花的肚兜,他動作微一停頓,將手覆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這次沒有衣料阻隔,他手下肌膚光滑如錦緞,手剛覆上,他身子顫了顫,似乎倒吸了一口涼氣,吻著雲淺月的動作也猛地一頓。

    雲淺月就在容景這一頓中飄飛的神智剎那歸位,她猛地推開容景,身子後退了數步,伸手將敞開的衣襟收攏,又羞又惱地看著他,「容景……你,你無恥……」

    容景看著雲淺月慌亂羞惱的神色,眸光忽幻忽滅,晦暗不明。

    「你……你個……」雲淺月想罵色狼,但這兩個字到嘴邊怎麼也吐不出口。她看到容景眸光暗潮湧動,眸底似乎有濃濃慾火攀升,她猛地背轉過身子,聲音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低喝道:「趕緊給我出去,你再在水裡待一刻,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的背影,她纖細曼妙的身子在水霧中娉娉婷婷而立,他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剛剛那碰觸她肌膚的溫度還在,他手指微微蜷了蜷,忽然從水中站起身,出了水池,彎身撿起池邊的月牙白錦袍,默默地穿了起來。

    雲淺月聽到身後的動靜,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她微鬆了一口氣。男女情事她從來未曾涉及過,也不知道怎樣才算最好,但她知道一點,就是她和容景還沒有到裸裎相見的地步,雖然她葵水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多,才兩日就已經沒了,她如今完全可以……但是這種風流陣仗,她自認目前還消受不了。

    容景穿好衣服,見雲淺月還背著身子站在水池裡,他眸光閃了閃,溫聲道:「這裡是引香泉山靈台寺的溫泉水,以前我身體寒氣重,每日都要在這裡泡上半日才能驅除寒氣。你今日渾身都是寒氣,就在這水中泡上一泡吧!」

    「不要!」雲淺月立即搖頭。

    「你確定不要?我這裡可是從來不讓別人進來的。若是你今日不泡,改日不一定就讓你泡了。」容景挑了挑眉,繼續溫聲道:「如今天色還早,我出去讓藥老準備一番,你就在我這裡用膳如何?讓藥老給你做荷葉熏雞。一會兒做好了晚膳你再出來。」

    雲淺月抿唇猶豫半響,還是受不住這暖暖的溫泉水和荷葉熏雞的誘惑,低咒了一聲,想著容景真是黑心到家了,就會抓住她的弱點。她沒好氣地點點頭,「嗯!那你趕緊出去!」

    「好,我這就出去!」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抬步走了出去。

    暗門被關上,雲淺月才轉回身,這間房間已經沒有容景的影子,但雪蓮香氣依然繚繞。她低頭看向自己,似乎那只溫潤的手還放在她肌膚上,前所未有的奇異觸感,讓她想起剛剛那一刻就忍不住渾身顫慄,不知道容景剛剛是什麼感覺?她忍不住去想,卻是又立即打住,告誡自己不准去想,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埋入水中,躺在容景剛剛躺的位置,除了頭部外,全身都包裹在水中,暖融融的水侵襲她身體沒一寸肌膚,說不出的舒服。以前她每次連續奮戰好多日夜之後都會去泡溫泉,如今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覺得真是溫暖,閉上眼睛,暗暗不忿,想著容景果然會享受。

    出了暗室,容景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站在門口。微抿的薄唇和一雙被暗潮侵吞的鳳眸出賣了他看起來平靜的表面。

    從何時起,他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從何時起,他的克制已經如此薄弱?

    從何時起,他想要的不再是玉雪山共喝一罈靈芝醉,而是想要更多?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如今察覺了,偏偏不想罷手……

    許久,他苦笑了一下,抬步出了屏風後。

    「世子,您總算出來了!」藥老、絃歌、青泉、青裳四人焦急地等在門口,此時見容景出來,齊齊一喜。

    「絃歌,你將她找來的?」容景站在門口,目光淡淡地看著絃歌。

    絃歌一驚,立即單膝跪在地上,請罪道:「世子恕罪,屬下……」

    「去暗室緊閉一日!」容景吩咐。

    「是!」絃歌垂首。

    藥老、青泉、青裳三人對看一眼,也齊齊跪在了地上,卻無人為絃歌請求饒恕,

    容景看著三人,目光定在藥老身上,吩咐道:「藥老,你去做晚膳吧!做一盤荷葉熏雞!」

    「是,小老兒這就去!」藥老連忙轉身,快步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向容景胳膊,「世子,您的胳膊……要不要小老兒給您包紮?」

    「不用!你去吧!」容景擺擺手。

    藥老再不多言,轉身下去了。

    容景目光又轉向青泉和青裳,姐弟二人不等他開口齊齊道:「請求世子責罰,今日之事不全怪絃歌,我們二人也……」

    「絃歌,你可知我為何罰你?」容景截住青泉和青裳的話,出聲對絃歌詢問。

    「屬下未經世子允許,擅自將淺月小姐請來!屬下知錯!」絃歌道。

    「你擅自做主將她請來也沒什麼,但是致使我險些……」險些什麼,容景並沒有說,而是話語生生頓住,眸光暗了暗,對絃歌擺擺手,「現在就去暗室!」

    「是!」絃歌站起身,向暗室走去。

    「你們起來吧!」容景對青泉和青裳擺擺手,轉身走回了房間。

    青泉和青裳齊齊站了起來,見容景沒什麼吩咐,姐弟二人對看一眼,向廚房走去。走得遠了,青泉終於忍不住低聲對青裳詢問,「姐,世子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將淺月小姐請來,致使他險些什麼?你可知道?」

    青裳回味容景的話和他說話時的神情,畢竟女兒家心思細,也較成熟一些,世子在沐浴,淺月小姐進去,會發生什麼?她想著世子那句完整的話應該是「你擅自做主將她請來也沒什麼,但是致使我險些沒把持住就錯了。」,她想到這裡臉一紅,見青泉疑惑地看著她,她斥道:「世子的心思也是你能胡亂猜測的?別以為世子沒罰我們就算了,你別忘了絃歌可是被罰去暗室了,若是你不想去暗室陪他,儘管猜世子的心思。」

    青泉脖子一縮,立即噤了聲。

    青裳見青泉乖覺不再問,心底鬆了一口氣。她畢竟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自然不好給青泉解釋,只要他不再問就好。

    「世子將絃歌哥哥關進暗室是為他好,每次絃歌哥哥從暗室裡出來都是功力增長,我還很想進去呢!可惜世子偏偏就每次都不罰我。」過了半響,青泉鬱悶地道。

    「那是因為你功力不夠,罰你進去就出不來了。」青裳瞪了青泉一眼。

    「我一定會好好練功,總有一日超過絃歌哥哥。」青泉下定決心道。

    青裳看了一眼弟弟,笑了笑,不再開口。說話間二人來到廚房,見藥老已經開始忙活,遂洗了手幫忙打下手。

    房間內,容景走回床前,看到放在床頭的紫色衣裙一怔,眸光閃了閃,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靠著床頭坐了下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溫泉池的門被打開,雲淺月站在門口,對容景喊道:「容景,將我放在你床頭的衣服給我扔過來!別告訴我你再沒有力氣!」

    「好!」容景這回到沒推脫,拿起床邊的衣裙扔向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衣裙,連忙穿上。此時已經天黑,房間內並沒有點燈,玉鐲給她拿的這件衣裙太過繁瑣,她弄了半天不是絲帶系錯就是環扣被扣錯,過了半響,她有些無力地道:「容景,你點上燈,我穿不上衣服!」

    「好!」容景站起身,走到桌前,將燈點燃,房間內剎那明亮起來,他回身看向屏風,只見玉質的屏風上隱隱約約透出清秀纖細的身影,正在手忙腳亂穿衣,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眸光溫暖。

    搗騰了半響,雲淺月依然不得門路,相反裙帶被打成死結,環扣錯亂不知道哪個該對準哪個,她極其鬱悶,恨不得將這件衣服撕了,可是撕了的話就沒得穿了,她只能耐心去一點點解,解了半響還是亂七八糟一團,最後她實在無力,鬱鬱地對外面道:「你能不能給我找一件衣服來,我不穿這個了!」

    「我府中沒有準備你的衣服!」容景道。

    「那青裳的呢?將青裳的衣服給我一件!」雲淺月實在不想再要這件衣服了。

    「青裳的衣服你覺得你能穿嗎?」容景挑眉。

    「要不將你的衣服給我一件?」雲淺月想著她這個身體雖然瘦,但卻是高挑,青裳比她矮了一頭,她的衣服估計還真穿不了。

    「我的衣服太大,你覺得你能穿得了?」容景聽到雲淺月無力虛弱的聲音,眉眼隱了一絲笑意。

    「那怎麼辦?這件破衣服我穿不好!」雲淺月覺得自己幹什麼都是能行的,可是來了這個世界屢次受打擊,一是梳頭,二是穿衣,頭她根本就不會梳,衣服只能穿簡單的。不明白容景怎麼就輕輕巧巧解開了她的衣帶。發誓等從這裡出去後,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這穿衣的敲門,否則穿個衣服都能將她難住,她不用活了。

    「我幫你吧!怎麼樣?」容景詢問,不等雲淺月開口,又補充道:「反正我又不是沒給你穿過衣服!」

    「那……好吧!」雲淺月想著只能如此了。

    容景離開桌前,繞過屏風,走到雲淺月身邊站定,看了她鬱悶的小臉一眼,如玉的手輕佻慢捻,隨著他緩慢而優雅的動作,不見任何急迫,卻是輕而易舉地就將雲淺月被系擰了一團亂麻的衣帶環扣解開,又輕巧地逐一給她繫好,扣住。

    雲淺月讚歎地看著容景,想著在他的手下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難事?

    做好一切,容景輕輕一笑,在雲淺月的唇瓣輕吻了一下,柔聲道:「好了!是不是餓了?出去吃飯吧!藥老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出來了!」

    雲淺月點點頭,難得順從柔軟地應了一聲,「好!」

    容景伸手拉住他,向屏風外走去。走了兩步雲淺月忽然想起什麼,看向他的胳膊,問道:「你泡了這許久水,胳膊怎麼樣?包紮了嗎?」

    「沒有,等你出來給我包紮呢!」容景搖頭。

    雲淺月立即挽起他的袖子,只見入眼處他肘彎處還是紅腫一片,傷口處不見血,卻紅腫中泛白,顯然是泡水所致,她臉一沉,喝道:「不知道在受傷嗎?就算你要泡水也不必要泡這胳膊呀?難道你想廢了它不成?不就被秦玉凝碰了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美女也不是誰都能抱到的,你居然還自虐?」

    容景一言不發,眼神卻溫柔似水地看著雲淺月微黑的臉。

    「你看看,如今又嚴重了,你說怎麼辦?」雲淺月瞪著容景。

    容景開口,聲音極輕極柔,「下次不會了,你給我包紮,好不好?」

    雲淺月本來要出口的一大堆教訓和怒意在他這樣溫柔的面孔下消失於無形,她撇撇嘴,暗罵了一聲「妖孽」,不再沉著臉,低聲對他道:「先上藥,再吃飯,如今天黑了,我還要回府呢!」

    「好!」容景點頭。

    二人出了屏風,床榻上放著藥和絹布,顯然是早就準備好,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出來這麼半個時辰自己不知道包紮?這個人受了傷還就賴上她了?雖然心中腹徘,但還是動作仔細地給他抹了藥,將傷口裹上,做好一切,對他警告道:「明日你以後直到傷口好這一段時間你胳膊再不准碰水。聽到沒有?」

    「嗯!聽到了!」容景點頭。

    「乖,吃飯吧!餓死我了。」雲淺月滿意地在容景的臉上輕輕拍了拍,轉身向桌前走去。桌子上此時已經擺滿了飯菜,她想起一天沒吃飯,如今才覺得餓。

    容景聽到雲淺月的那一個「乖」字有些哭笑不得,他今日對她說「乖」,他就知道她抓住機會總會要找回場子。看到雲淺月已經坐下,他也抬步走了過去。

    「咦?這裡居然還有一壺酒?」雲淺月抓起一個雞腿啃了兩口,忽然訝異道。

    「嗯!藥老愛喝酒,估計是拿錯了!」容景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壺,眸光微閃。

    雲淺月立即放下手中的雞腿,伸手將壺塞擰開,頓時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她讚道:「看起來還是好酒!」

    「這是一葉雪!是不次於雪蓮香和靈芝醉的好酒,藥老平時就好這一口。」容景溫聲道,見雲淺月眼睛一亮,他提醒道:「你別喝,它的烈性也是很大的,不適合女子喝。」

    「比你那一壇蘭花釀的酒性還烈?」雲淺月詢問。這酒有一股清清的雪香,當之無愧一葉雪這個名字。容景不說還好,他越讓她別喝她卻是越想喝一口,但又怕喝酒誤事。畢竟明日她是有事的。

    「不及蘭花釀。」容景道。

    「那就沒問題!除了你的蘭花釀,一般的烈性酒還奈何不了我。」雲淺月聞到這香氣實在受不住誘惑,張口喝了一口,酒水入口不辣,溫溫滑滑,柔柔潤潤,她又喝了一口,還是沒有任何辛辣之意,她挑眉看向容景,「這就是你說的烈性酒?不會弄錯了吧?它怎麼喝著一點兒都不烈?」

    「入口不烈,後勁極大。這是一葉雪的特性!」容景道。

    雲淺月又喝了一口,放下酒壺,有些可惜地道:「要不是明日我有事兒,定然都將這一壺酒喝了,既然你說它性烈,如今就喝三口吧!不能喝酒誤事。」

    「明日你有事?是去雲霧山?」容景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雲淺月重新拿起雞腿啃了一口點頭,容景知道她去雲霧山也沒什麼奇怪。她向來就覺得這個男人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容景拿起筷子,不再說話。

    雲淺月想起她的娘親,又想起爺爺說她娘中了紫草之毒,以及連她爺爺都不知道她娘的神秘身世,以及她爺爺說她娘遺言她去夠雲霧山一個生肖輪迴便不必再去了等等今日發生的令她迷惑的事情,不知道明日去雲霧山是不是能發現些什麼,這樣想著,便也不再說話。

    一時間房中靜靜,二人各自默默用膳。

    吃飽之後,雲淺月放下筷子,起身站了起來,對容景道:「我回府了!明日你自己換藥吧!晚上我會在雲霧山待一晚,大約也是不會回來的,你不要等我給你換藥。」

    容景不說話。

    雲淺月感覺頭有些暈,想著莫不是那酒後勁來了?她就喝了三口而已,有這麼烈嗎?她皺了皺眉,也不管容景沒開口答應她,她抬步就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身子忽然向地上倒去,倒去之前,她保留一絲意識惱怒地道:「容景,你在酒裡……放了什麼?這酒明明溫潤,不可能這麼烈的……」

    一句話斷斷續續說完,她身子已經倒在了門口,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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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十九章 一室春光

    容景看著雲淺月軟軟地倒在地上,並沒有去接住她,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室內朦朧的燈光映照下,他玉顏如籠罩了一層霧色,看不出情緒。

    許久,容景對外開口,「青裳,進來將桌子收拾了!」

    「是,世子!」青裳從遠處走來,推開門,剛要邁腳,見地上躺了一個人,她一愣,當看清是雲淺月頓時驚異,抬頭看著容景,「世子,淺月小姐她……」

    「你只管將東西收拾下去就行!」容景吩咐。

    「是!」青裳繞過雲淺月走進屋,將桌子上的剩菜殘羹碗碟收拾好,拿著東西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容景,繞過雲淺月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中再次靜了下來。

    容景依然坐在椅子上看著雲淺月一動不動。

    許久,他再次開口,對外面溫聲道:「藥老!」

    「世子?」藥老來到門外。

    「你在一葉雪裡放了多少嗜睡散?」容景問。

    「按照世子的吩咐放了一包。」藥老回道。容景剛要點頭,只聽他又道:「可是前兩日青泉調皮,將嗜睡散裡摻了子夜散……」

    容景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問道:「摻了多少子夜散?」

    「一半……」藥老身子一顫,有些虛弱地道。

    「青泉……」容景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世子,我……我哪裡知道您要將那嗜睡散給淺月小姐用啊……我以為世子如今身體好了,已經不需要這兩種藥了,就……要是知道我打死也不放子夜散……」青泉聲音好像要哭了,戰戰兢兢地從外傳來。

    嗜睡散頂多讓人睡一日一夜,可是子夜散就不同了,子夜散能讓人大睡三日三夜,還是有武功的人,若是沒武功的人就會睡上七八日。這兩種藥都是藥老早先為了讓容景好睡研究出來的。因為容景中了寒毒,每日都不得好眠,有嗜睡散便可以每日安睡半夜。開始嗜睡散管用,後來嗜睡散不管用就研製出了子夜散,這麼些年他都是靠著暖玉床和嗜睡散以及子夜散來幫助睡眠的。

    「算了!你們下去吧!讓她多睡兩日也沒什麼不好!」容景忽然一笑,對外面道。

    青泉的哭音霎時而至。

    藥老試探地小聲問:「世子,您為什麼給淺月小姐用嗜睡散?」

    容景沉默。

    藥老等了半響,沒聽到容景的回答,知道世子不說,問也問不出來。他伸手拍了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等著答案的青泉一下,青泉轉頭看他,他對他使了個眼色,青泉點點頭,二人離開了房門口。

    走得遠了,青泉壓低聲音問:「藥老,你想出世子為什麼給淺月小姐使用嗜睡散了嗎?如今淺月小姐明顯對咱們世子好了,世子這是為什麼啊?若是淺月小姐醒來,估計會大怒。」

    「我也疑惑著呢!」藥老也是一頭霧水。

    青泉耐不住好奇心,看到青裳從廚房走出來,端著飯菜籃子看起來要去給絃歌送吃的,他連忙快步跑到她身邊,攔住她,低聲問道:「姐姐,你知道世子為什麼要給淺月小姐使用嗜睡散不?」

    「不知道!」青裳搖搖頭。

    「真不知道?」青泉不信。他覺得跟隨在世子身邊他們幾個人中最能猜出世子心思的不是長期跟在世子身邊的絃歌哥哥,而是他這個心細如髮的姐姐。她姐姐剛剛從世子房間出來面有憂色,她一定知道什麼的。

    「知道什麼管什麼用?都是你將嗜睡散裡面摻在了子夜散,壞了世子的事兒,世子不怪罪你,你居然不思悔過,還出來詢問。今夜不准睡了,練武去!」青裳瞪了青泉一眼。

    青泉立即蔫了,小聲道:「我哪裡知道世子會給淺月小姐用嗜睡散……」

    青裳哼了一聲,低喝道:「還不快去練功!」

    青泉點點頭,垂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走了下去。

    藥老湊近青裳,悄聲問,「青裳,你真知道?和我小老兒說說,我越來越摸不清楚世子的心思了。世子若想對淺月小姐那什麼,也不至於用藥迷昏她啊……」

    青裳看了一眼藥老,又向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透過窗子燈光,看到容景依然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她收回視線,歎了口氣,低聲道:「明日七皇子回京!」

    藥老一驚,隨即疑惑道:「七皇子回京和世子對淺月小姐用嗜睡散有什麼關係?」

    青裳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藥老,難道您忘了,七皇子和淺月小姐……」

    藥老面色一變。

    「明日淺月小姐要去雲霧山,正是七皇子回京的必經之路。萬一遇上……」青裳面露憂色,低低地道:「世子心裡大約是怕的,畢竟這十多年裡世子大病錯過了很多機會……曾經還因為命不久矣一度放棄過……如今……」

    「這真是個難事兒!」藥老老臉上也染上愁雲,低聲問,「皇上前些時候要召回七皇子,七皇子不是說不回京城拒絕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還趕在這個時候?」

    「誰知道呢!大約是淺月小姐受傷的消息傳去北疆了吧!所以七皇子不放心回京了。也或許是皇上又再次下詔,七皇子不能屢次拒絕聖意,只能回來了。畢竟七皇子離開京城五年了,而在北疆又屢次立有軍功,如今北疆儼然全在七皇子掌控中。再說過幾日就是乞巧節了,乞巧節過後就是皇上五十五大壽,七皇子這時候回京給皇上祝壽,也不奇怪。」青裳道。

    藥老聽罷點點頭,歎道:「沒有皇上恩准,七皇子是不會回京的。」

    「是呢!」青裳點頭。

    「世子恐怕要有的苦了,這人還沒進京,世子就已經對淺月小姐用上了嗜睡散,這人若是進了京的話,世子還不得給淺月小姐用上生米煮成熟飯?」藥老再次歎息。

    青裳想著若是生米煮成熟飯可行的話,世子剛剛在溫泉池的時候估計就用了!

    「那七皇子當真是個人物?居然讓咱們世子如此忌憚?」藥老有些不敢置信。他一生鑽研草藥,未娶妻生子,孤身一人,從容景大病之後被請來榮王府,被容景和病魔抗爭的風采折服,這些年就一直追隨在他身側,自然熟悉容景什麼稟性,放眼天下,誰能讓他看在眼裡?不成想如今出了個七皇子,顯然是讓世子方寸大亂了。他很是好奇。

    「七皇子啊……那是不能拿他和世子比較的一個人。」青裳想了想,低聲問。

    「怎麼個不能比較法?他比世子好?」藥老問。

    「不是他比世子好。」青裳搖搖頭。

    「那就是沒有世子好?那世子還怕什麼?」藥老就不明白了。

    「他也不是沒有世子好!」青裳再次搖搖頭。

    「青裳丫頭,你快別賣關子了。」藥老急了,越發好奇起來。

    「他……似乎是在淺月小姐心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那種地位是世子不能比的。」青裳似乎在尋思用詞,半響吐出一句這樣的話,又補充道:「淺月小姐對待七皇子從來與別人不同的。」

    「這樣?怎麼個不同法?」藥老更加好奇了。

    「我也說不明白,等你見了七皇子就明白了。總之是不同的。」青裳搖搖頭,「不過淺月小姐失憶了,到時候認不認得七皇子也是說不准的事兒。」

    「你說得對,淺月小姐不是失憶了嗎?估計不記得七皇子了呢!如今我看淺月小姐挺緊張世子的,世子還怕什麼?」藥老覺得他腦袋不夠用,真想不明白世子的心思。

    「若是你曾經見過七皇子和淺月小姐相處的話,你就明白世子怕什麼了!」青裳又向容景的房間看去,只見容景依然坐在桌前,她住了口,小聲道:「藥老,我們說得再多再擔心也沒有用,你快去休息吧,我去給絃歌送飯!」

    話落,青裳連忙向暗室走去。藥老搖搖頭,背著手向他的藥園子走去。

    院中靜了下來。

    房間內,容景看著二人身影離開,收回視線,看向門口躺著的雲淺月,又低頭看向自己受傷的手臂,苦笑了一下,起身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是怕嗎?

    何時他也會怕?

    不怕嗎?

    可是他偏偏給她用了嗜睡散,還是不想她見他的吧……

    夜天逸……

    一個讓他能方寸大亂的人……

    終於回來了!

    走到門口,容景彎身,將雲淺月輕輕抱起。她身子柔軟輕盈得如一團棉花,可是只要將她抱在懷裡,他就會覺得那滿滿的份量像是他的懷裡被裝滿了一個五彩繽紛風景絢麗的世界,份量如此之輕,又如此之重。

    他輕輕歎息一聲,低頭在她唇瓣輕輕一吻,便不捨得離開。他從生下來至今,纏綿病榻十年,父母親情早去,又早早就背負著榮王府的責任。他手中能抓住的東西從來都少之又少,有的是抓不住,有的是根本就不想去抓。而唯一一個例外就是懷中的這個人,即便抓不住,也要去抓。

    即便她醒來大怒,即便她會恨他,即便有朝一日天崩地裂,他會付出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也……在所不惜!

    唇瓣緩緩離開她的唇,容景薄唇緊緊抿起,眸光堅定地抱著雲淺月轉身走回床前。

    這一夜,房間繚繞著一葉雪的酒香,雲淺月睡得人事不省。

    容景躺在雲淺月身邊,亦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色大亮,青裳在門口輕輕喊,「世子!」

    容景閉著眼睛緩緩睜開,第一時間看向身邊,見雲淺月依然睡熟,他出聲詢問,「何事?」

    「前面大管家傳過來話,皇上口諭,今日七皇子回京,太子在丞相府看顧秦小姐無法迎接,四皇子處理昨日午門外施咒殘留的後事,染小王爺在德親王府看顧葉公主,為今只能請世子迎接七皇子。」青裳輕聲稟告。

    「哦?」容景眼睛瞇了瞇。

    「皇上說如今七皇子在百里之外,讓世子不必著急,天黑之前七皇子大約就會進城,世子不必出城迎接,只在城外迎接就成。」青裳又道:「皇上已經派人修葺了七皇子府,告知世子,說迎接到七皇子之後天色晚了,恩准七皇子不必急於進宮拜見他,先回府休息。」

    「七皇子府?」容景聲音聽不出情緒。

    「是讓七皇子先回府!」青裳聲音忽然又小了很多,「七皇子府在雲王府隔壁。」

    容景不再出聲。

    「世子,要不要奴婢去回了宮裡的來人,就說您有傷在身,不便迎接七皇子?」青裳等了半響沒聽到容景說話,小心翼翼地詢問。

    「不必!去告訴皇上,我會準時迎接七皇子!」容景聲音平靜。

    「是!」青裳應聲,猶豫了一下又道:「剛剛雲王府雲老王爺派大管家給世子傳來話,說知曉淺月小姐昨日宿在了榮王府,讓世子記得提醒淺月小姐,別忘了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容景看了一眼熟睡的雲淺月,同樣聽不出情緒。

    「世子有什麼吩咐嗎?」青裳又問。

    「絃歌可是從暗室出來了?」容景問。

    「已經出來了!」青裳道。

    「令他去百里外接應七皇子,隨七皇子一起進城。告訴七皇子,就說我在城外候著他。」容景吩咐。

    「是!」青裳點頭。

    「再無事了,你下去吧!」容景重新閉上眼睛。

    青裳悄聲退了下去。暗暗想著百里外是雲霧山,七皇子如今在百里外大約是等候淺月小姐,而如今淺月小姐中了子夜散人事不省,偏偏世子又將絃歌派了出去迎接七皇子,這樣下來,七皇子等不到淺月小姐,又看到世子派去的絃歌,只能提前回京了。她暗暗歎了一口氣,也難為世子了。

    房間內,容景閉著眼睛睜開,偏頭看向雲淺月,她唇瓣的傷口已經好了,一夜好眠讓她臉色瑩潤剔透,中了子夜散讓她睡覺極為老實,不再手打腳踢,也不亂踹被子,無比乖巧,他笑了笑,忽然翻身而起,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瓣。

    身下的嬌軀柔軟若無骨,雖然睡了一夜,唇瓣依然泛著淡淡一葉雪的酒香,令他心神一蕩,伸手扯開了她的衣帶。

    如玉的手觸上溫滑的肌膚,在纖腰上來回流連,最後手指靈巧的一勾,她肚兜挑開,兩團清雪碎然彈出,他指尖帶著微微顫意在雪中流連迴旋,須臾,他放開她的唇瓣,低頭將唇印在了她的鎖骨上……

    白皙如凝脂的肌膚不出片刻便有一處處紅梅盛開,嬌艷奪目……

    驕陽透過簾幕照進房間,一室春光。

    許久,容景忽然翻身而下,用被子將雲淺月裹住,微帶喘息地喃喃自語,有些懊惱還有些歎息,「真想繼續……可惜不能……」

    又過了許久,容景推開被子起身,披衣下床,穿戴妥當走出房門。

    外面早已經是日色高懸,艷陽高照。

    他站在門口,微仰著臉看向天空,萬里無雲,風和日麗。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臉上身上,濃濃暖意將他覆蓋,他收回視線,忽然一笑,「果然是魔怔了!」

    「世子?您……您笑什麼?」青泉練了一夜功,此時睏倦地走回來,就看到容景站在門口逕自笑,他困意頓時,頓時睜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藥老呢?」容景笑著詢問。

    「藥老在藥園呢?世子您找他?我這就去將藥老喊來?」青泉被容景的笑容蠱惑,想著沒想到世子也會這樣笑。

    「嗯!將他找來!」容景點頭。

    青泉應了一聲,連忙撒開腿向藥園跑去。

    不多時藥老從藥園跑來,見容景站在門口,嘴角含笑,似乎極是愉悅,他疑惑地看著容景,「世子,您找小老兒何事?」

    七皇子都要進京了,世子還這般開心?難道和淺月小姐生米煮成熟飯不擔心了?不怪他這樣想,實在是容景此時和昨日大不相同,昨日心思莫定,整個人都有些陰鬱,而今日溫潤如玉,暖如驕陽。一夜之間就這麼大的變化,讓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將你的解靈丹給我一顆!」容景道。

    「啊?」藥老一驚,「世子,您不會是要給淺月小姐用解靈丹吧?」

    「嗯!」容景點頭。

    「那藥一旦用上,她可是就會立即醒來了。」藥老強調。

    「醒來就醒來了!」容景笑了一下。

    「您……您難道真的……生米煮成熟飯了?」所以不怕了?藥老怪異地看著容景。

    容景伸手撫額,搖搖頭,似乎有幾分回答的艱難,「沒有!」「那您還……」藥老失望,他覺得這麼大好機會,世子就偏偏錯過,多麼可惜?淺月小姐明明對世子也有情意,若不然不會那麼緊張他的傷。等七皇子回京,若是再想這樣,依照青裳的說法來看,再想煮熟飯就難了!

    「不用說了!將藥給我!」容景伸出手。

    「世子,您再好好想想。」藥老站著不動,做最後掙扎。

    容景輕笑,「想好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用這個就能管用的。將藥給我。」

    藥老似懂非懂,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瓶子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轉身走回了房間。

    藥老歎了口氣,轉身出了院子向藥園走去。

    回到房間,容景走到窗前,伸手打開瓶塞,倒出一顆藥丸,放在雲淺月唇邊一寸,柔聲道:「來,吃了!」

    雲淺月一動不動。

    「既然你自己不吃,那我餵你吧!」容景撤回手,將藥含在自己口中,俯身,低頭,含住了雲淺月的唇瓣。

    藥在兩個人唇間散開,極苦,容景卻像不知道苦一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雲淺月眉頭卻是皺了起來,無意識地躲閃容景的吻。

    無論她怎麼躲閃,容景的唇都不離她,最後,那顆藥丸終於被雲淺月吞了下去。她小臉已經皺成了苦瓜,揪成一團。

    容景不再親吻,而是將唇貼在她唇瓣處,看著雲淺月苦巴巴的小臉,低低笑了起來。笑聲飄蕩在房間,極是清潤愉悅。

    過了半響,雲淺月悠悠醒轉,砸吧砸吧嘴,眉頭打成一個結,「好苦……」

    容景退離她的身子,坐在床頭笑看著她,並未出聲。

    「苦死了,容景,你給我吃了什麼?」雲淺月費力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間見容景坐在床頭,她難受地吐了吐,什麼也沒吐出來,皺眉問。

    容景依然不出聲。

    「你啞巴了?」雲淺月伸手撫在額頭上,有些今夕不知何夕之感。

    容景仿若未聞,繼續看著她。

    雲淺月不再開口,腦中記憶迴旋,忽然定格在她昏倒前的那一刻,她猛地睜大眼睛,徹底清醒過來,騰地坐起身,惱怒地瞪著容景,「你給我在酒中下了什麼東西?」

    容景依然沉默。

    「說!到底在酒中給我下了什麼東西?今天是第幾日了?」雲淺月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容景的脖子,並沒有發現自己衣帶盡解,春光外洩,怒道:「你有何目的?」

    「你這樣子讓我如何說?」容景忽然呼吸一窒,撇開臉。

    雲淺月手鬆了一分,死死地瞪著容景,警告道:「你最好給我說出個理由來!否則我今日定不饒了你。」

    「咳咳,你……」容景臉色微紅,聲音微啞。

    「你什麼你?快說!」雲淺月心中被怒火填滿。她怎麼就沒防著他?

    「你……你先將衣服穿上,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容景不看雲淺月,柔聲道。

    雲淺月一愣,低頭,這才發現她衣帶盡解,面色一變,立即鬆開了容景的手,伸手拉過被子包裹住自己,臉色發白地看著容景,顫著音怒道:「你對我怎麼了?」

    她眼神還沒差勁到看不見身上的斑斑類似吻痕的東西……

    容景看著雲淺月發白的臉色,無奈一歎,「我沒將你如何!」

    「你還敢說沒將我如何?那我……我身上的吻痕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惱怒,看著容景衣冠楚楚坐在床頭,她則這副樣子,小臉紅白交加,罵道:「你無恥,你敢對我……」

    「噓,我真沒對你怎樣!」容景伸手摀住雲淺月的嘴,眉眼溫柔,帶著三分不自然低聲道:「就是吻了吻你,抱了抱你,嗯,又摸了摸你……」

    這還叫沒對她怎麼樣?雲淺月又羞又怒,揮手打掉容景的手,伸手指著他,你了半響才找回聲音,怒道:「你是容景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是你嗎?你還天聖第一奇才呢?雲端高陽呢?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呢?就對我做這等無恥的事兒?」

    「嗯?我有你說得這麼好?」容景笑著挑眉。

    雲淺月頓時一噎。

    容景湊過身子,隔著被子伸手將她抱住,柔聲道:「我雖然很想對你如何,但是真沒對你如何。若是想對你如何的話,昨日我泡在水裡時,你來找我,我就會對你如何了,可是不是沒有對你如何?」

    「那……那我身上……你……」雲淺月想想也是,她身體並沒有任何腰酸背痛的異樣,他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麼,但是她身上有吻痕,他一定趁她昏迷,行不君子行為。

    「你躺在我身邊,我也不是柳下惠。自然會對你……其實我現在還想……」容景唇瓣湊近雲淺月的唇,聲音暗啞。

    雲淺月身子一顫,心通通跳了兩下,本來發白的小臉聽到這樣的話一紅到底,她伸手打開容景,又氣又惱,又羞又憤,「你躲開,先把話說清楚!說你為什麼給我下藥,若不說清楚,你休想再碰我一下!」

    她聽他剛剛說昨日,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如今艷陽高照,也就是說沒耽誤她要去雲霧山給她娘拜祭的事兒了!她放下心來。

    容景乖乖鬆手,放開雲淺月,笑著道:「那酒……」

    「告訴你,老實些,不准騙我,實話實說!」雲淺月盯著容景。

    「好,實話實說!」容景淺淺一笑,溫聲道:「昨日我就告訴你那酒是藥老拿錯了,慌忙間擺在了桌子上。我告訴你酒烈,你不聽,偏偏要喝。其實那酒裡是被藥老放了嗜睡散,藥老年紀大了,時常睡不好覺,每日晚上就喝一壺放了嗜睡散的酒,就會一夜好眠。你將藥老的酒喝了,害他昨夜都失眠了。」

    「是這樣?」雲淺月挑眉,明顯不信。

    「是這樣!要不我將藥老找來,讓你問問?」容景點頭,神色無辜,「我提醒你酒烈的。是你自己要喝。」

    「可是你怎麼不提醒我說那酒裡放了嗜睡散?」雲淺月瞪眼。

    「藥老一生未娶,每夜不得好眠,以酒解悶,這是他的心病。難道你讓我對你揭他的底?所以,就說是酒烈,對你變相提醒了。誰叫你貪杯,受不住誘惑,還很笨來呢!所以,就睡得人事不省。」容景說謊話臉不紅氣不喘,再配合他無辜的神色,由不得人不相信。

    雲淺月仔細地看著容景,沒看出哪裡不對,他的話也算是合理的解釋。怒意退去了些,還是有些氣惱地道:「那我嘴裡怎麼這麼苦?」

    「是因為青泉調皮,想要和藥老開玩笑,所以就在他配置的嗜睡散裡放了子夜散。子夜散能讓人睡個七八日的藥。今早我見你還不醒,怕你耽誤了重要的事情,找藥老要瞭解靈丹,解了你的藥性。你才醒來。解靈丹屬於苦藥,你嘴裡自然苦了。」容景緩緩解釋,末了還加了一句,「我餵你吃的,如今我的嘴裡也是苦的。」

    「誰叫你餵我了?」雲淺月伸手摸向唇瓣,想到自己吃了他喂的藥,就渾身有一股奇異的氣流在流轉。她紅著臉斥道。

    「你睡得吃不下去藥,吃不下去藥就醒不來,醒不來不就耽誤事情?」容景挑眉。

    雲淺月徹底失了言語,她的確睡得沉,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由著他說了。她不相信他就不能提醒她別喝那酒,一定是故意的。讓她昏睡之後就宿在他這,好趁機對她為所欲為。她總不能跑出去真找藥老盤問,只要沒耽誤她去給她娘拜祭的事情就好。她恨恨地瞪了容景一眼,「還算你識相!知道讓我趕緊醒來。否則耽誤了我去雲霧山,我就要你好看!」

    「怎麼會呢?雲爺爺一早就派人來提醒我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臉色一變,「我爺爺知道我昨日住在這裡了?」

    容景點點頭。

    雲淺月紅透的小臉變化了一番,裹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看著容景含笑看著她,她氣也不是,怒也不是,惱也不是,恨也不是,半響,有些無力地道:「看在你沒對我做什麼的份上,我懶得和你計較。你趕快給我出去,我要穿衣服。」

    容景坐著不動,微微挑眉,輕聲問,「那件衣服你會穿嗎?」

    雲淺月一哽,最後一絲力氣也沒了。她不會穿!繁瑣死了!她恨死玉鐲了,在哪裡弄來那麼一件裡三層外三層,又是輕紗又是絲帶又是環扣的衣服?比她哥哥雲暮寒送給她的那件還要繁瑣。

    「反正你的身子我也不是沒見過,還是我幫你穿吧!若是我想對你做什麼,早就做了不是?」容景柔聲詢問,「如何?」

    雲淺月抱著被子不動。

    「如今天色不早了,雲霧山距離京城百里呢!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兩個時辰。況且雲霧山山高千丈,你還要登山上去。時間不太充裕的。不能再耽擱了。」容景又道。

    「好吧!」雲淺月推開裹著的被子。這才發現肚兜外是一件月牙白錦綢的軟袍,顯然是容景睡覺穿的衣服,相當於睡衣,不用想,也是在她昏睡後他給她換上的,她紅著臉看了容景一眼,沒說話。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手指輕輕一挑,月牙白的軟袍從雲淺月的身上脫落,露出泛著粉紅印記的肌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輕輕給她繫上肚兜扯開的絲帶,又拿過床頭疊得整齊的衣裙披在雲淺月身上,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肌膚,溫潤溫涼,激起層層顫慄。

    雲淺月閉著眼睛不敢看容景,臉上紅如火燒。

    她何時經歷過這種風流陣仗,在一個男人面前春光外洩?

    何時和一個男子這般親密過,讓人侍候著穿衣?

    何時……

    房中靜靜,只聽到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雲淺月感覺呼吸都停了,容景的呼吸亦是輕不可聞。

    許久,容景罷手,看著雲淺月紅透的小臉,輕輕一笑,「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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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章 喜歡不夠

    雲淺月羞憤地瞪了容景一眼,當沒聽到他的話。

    「美人如花,宿醉初醒,羞澀雲霞,軟如輕紗。」容景伸手勾起雲淺月一抹青絲,輕淺而笑,語調輕輕柔柔,如輕風似細雨。

    雲淺月感覺她連腳趾尖都是紅的了,伸手打開他的手,惱道:「看起來謙謙君子,衣冠楚楚,原來是調戲良家女子的斯文敗類!」

    容景低低一笑,聲音極是悅耳。雲淺月感念男人天生下來就是調情高手。連容景這個看起來疏離冷淡溫潤如玉的公子都有這般讓人大開眼界的時候。她真不知道拿什麼來拯救她這顆此時被火在煎燒的心。紅著臉白了容景一眼,忽然伸開腳對他踹了一腳,叱道:「趕緊躲開,我要回府!」

    「回府?」容景收起笑意。

    「自然要回府!」雲淺月想著在這裡再待下去的話她怕她就會被煮熟了。

    「不用回府了,一會兒用過午膳後我送你出城。」容景起身站起來。

    「不用你送!我自己會去。」雲淺月想著據她爺爺說每年都是她自己登上雲霧山的,那麼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我不是要和你去雲霧山,而是要出城接七皇子,順便將你捎帶送出城去。」容景站在床前看著雲淺月,提到七皇子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嗯?」雲淺月一愣,訝異地問:「七皇子?哪個七皇子?」

    「北疆的七皇子。」容景溫聲道。

    「就是那個因為母妃獲罪被牽連派遣去了北疆,後來在北疆屢立軍功,老皇帝下詔讓他回京他卻屢次推脫不回的七皇子?」雲淺月低頭尋思了一下,恍然想起她似乎是在一本天聖札記上看到過關於七皇子的事跡,偏頭詢問。

    「嗯!」容景點頭。

    「那你接七皇子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接你的人,我自己走我的路。」雲淺月感覺提起七皇子她心中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她敏感地想著難道給她送信的人是七皇子。因為那信中說「不日將回京」,而七皇子今日就回來了,會不會是他?不管是不是,早晚都會知道,她不在意地拋諸腦外,不買容景的賬,「我幹嘛要和你一起走?不要!」

    「從那日你我遭到遇刺之後,如今四門排查嚴謹,出入行人一律登記。雲王妃被埋葬在雲霧山的事情極少有人知曉,大部分人都以為是埋入雲王府的陵墓的,你每年去雲霧山也是極為隱秘。而今若你大模大樣出城,必定會被人跟蹤打擾。如今雖然廢除祖訓,但是對你的關注可是一點兒也不會少,你確定你不和我一起出城?」

    雲淺月皺眉,隨即又搖搖頭道:「那怕什麼?我如今武功恢復了!而且比以前還要高,飛躍城牆不成問題!」

    「你武功恢復了?」容景挑眉,眸光閃過一絲什麼。

    「自然!」雲淺月點頭得意地道,「你不知道吧?昨日我就是飛躍了你的紫竹林進來的!」

    「青天白日城牆上重兵把守,你覺得你能不被發現安然飛躍出城?或者是說你根本就不急,要等晚上才出城?晚上你輕功高絕的話,的確很難被發現。」容景道。

    雲淺月面上得意散去,惱怒地瞪著容景,「你非要和我作對是不是?」

    「你坐在我的車裡,出了城外自行離開,雲霧山那麼高,我如今沒有武功,胳膊也在受傷,就算想跟你去也去不了。如何?」容景聲音忽然放柔,商量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想著她還有選擇嗎?不太情願地點點頭,「嗯!」

    「有時候真覺得你真像個孩子!」容景輕輕一歎,轉身向門外走去。

    怎麼不說他像個孩子,專門以欺負她讓她吃噶為他的樂趣?雲淺月咕噥了一聲,下了床,彎身床上鞋子。只聽容景站在門口吩咐,「藥老,將午膳做好就端來吧!」

    雲淺月手一頓,果然見太陽已經在天空的正中,的確時間不早了。

    「是,世子!」藥老聲音遠遠傳來。

    「青泉,備車!一會兒你隨我出城迎接七皇子!」容景又對青泉吩咐。

    「是,世子!」青泉聲音聽起來極為歡喜,高高興興地去了。

    「青裳,你去雲王府一趟,將淺月小姐要給王妃燒忌的東西拿來,一會兒她直接從榮王府啟程了。就不用回雲王府了。」容景又道。

    「是!」青裳應聲。

    雲淺月沒有反對,想著有這麼一個傢伙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不用她操神似乎很好。

    「對了,再將淺月小姐穿戴所用的東西收拾過來。她未來一段日子會在榮王府客居。」容景又吩咐。

    「是!」青裳又應了一聲。

    雲淺月正想著容景的好處,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話,她猛地抬頭對外喊了一聲,「等等!」,然後轉頭看向容景,「我什麼時候說要在榮王府客居了?我有家不住住你這裡幹嘛?」

    容景對青裳擺擺手,青裳立即意會地走了下去。他回身看著雲淺月,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了一圈,又定在她脖頸上看了片刻,溫聲道:「你去照照鏡子就明白了。」

    雲淺月被容景看得心裡發毛,抬步走到鏡子前站定看去,臉色頓時一黑到底。但即便她臉色再黑,鏡子裡映出的容顏依然是紅粉嫣然,朱唇瑩潤,如二月春桃,好不嬌美,如雪的脖頸佈滿了細細密密的紅粉痕跡,即便這件衣服的衣領略高也遮掩不住。

    「你覺得你這個樣子還能回雲王府嗎?」容景來到雲淺月身後。

    「容景,你到底想做什麼?不想我見人了是不是?」雲淺月回身瞪著容景,見他儀容整齊,溫潤如玉,除了眉眼間有隱隱春意與往日不同外,再看不出任何不同,她惱怒地道:「怎麼不將這些痕跡弄你身上去?」

    「我是情不自禁!」容景低頭看著雲淺月氣怒的小臉,無辜地道:「我其實很想弄些痕跡在自己身上,可是你睡得太沉,一動不動,不對我做什麼,我也無法。要不為了還回來,你現在就對我做些什麼?」

    「做你個春秋大夢去吧!」雲淺月推了他一把,回身繼續看著鏡子,暗自生氣。這副樣子她真沒辦法走出去。出了門任何一個傻子都能看到她被人做了什麼。

    「所以我說讓你住在榮王府。正好我的手臂受傷,你也要幫我養傷。你如今胳膊的傷勢是好了大半,如何能不理會我的傷?我至今胳膊還不能提力呢!」容景低聲道。

    「你胳膊不能提力?鬼才信!我看你動得不是很好嗎?還能對我又摟又抱!」雲淺月冷哼一聲。

    「那是我都用一個胳膊抱你,受傷的胳膊都沒敢動的。」容景再次露出無辜之色。

    「就算我住在你這裡,那你給我看看,我今日怎麼出門?」雲淺月指指自己的脖子,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男人都愛在女人身上留下些痕跡?況且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到底……到底都吻了她哪裡?沒告訴他的情不自禁讓她滿身都是這種印記。身上的都能遮住,可是脖子上怎麼遮住?

    「蓋上面紗吧!」容景給出建議,低聲道:「況且你隨我一起出府,坐在馬車裡也不會見人,等出了城外你去雲霧山,雲霧山雲霧繚繞,對面都難以見人。一般人也不會去雲霧山,就算遇到人也看不怕。如何?」

    雲淺月想著只能如此了!她點點頭,有些抑鬱地道:「面紗要長一些!」

    「那是自然!」容景笑著點頭。

    「以後再不准對我這樣!」雲淺月又強調。覺得她必須打住這個男人的壞毛病。

    「不能對你哪樣?你是說我不能吻你抱你還是不能留下痕跡?」容景聲音忽然低了一分,伸手環住雲淺月的身子,不等她開口,逕自道:「恐怕辦不到。」

    「辦不到就給我滾開!我餓著呢!」雲淺月伸手去推他。

    容景見藥老已經端了東西進來,順勢放開手。

    藥老一進門就看到轉過身的雲淺月,本來愁苦的老臉頓時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對她打招呼,「淺月小姐,您醒了!小老兒本來不同意,是世子非要給你解靈丹讓您快些醒來……」

    雲淺月本來恢復常色的臉又染上紅色,勉強對笑呵呵的老人笑了一下,「那多謝藥老的解靈丹了!」

    「不謝,不謝,只要淺月小姐和世子好好的,小老兒就心滿意足了!」藥老將菜放下,難得話多地道:「小老兒跟隨在世子身邊十多年,世子受寒毒困擾,每晚都不得好眠,小老兒想盡辦法研製出了嗜睡散,嗜睡散開始還管用,但是後來隨著世子身上的寒氣加重,嗜睡散失去了效用,後來小老兒又研製出了子夜散,常人服了子夜散要昏睡個七八日,但是放在世子身上加上暖玉床也才只能睡個半夜……」

    雲淺月看向容景,想起當初在靈台寺地下佛堂給他傾盡功力解毒時他心脈處的寒氣堆積如山,那樣的寒氣豈能是尋常人能承受的?十年寒苦,日夜不得好眠,這是何等讓人難以承受之重,她本來有些惱意頓時散去。

    容景對她笑笑,不以為意,低聲道:「都過去了!」

    雲淺月沉默不語。

    「要不是青泉調皮,在嗜睡散裡放了一半子夜散,淺月小姐也用不上解靈丹的。」藥老避重就輕地又說了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原來這藥是你自己用的,還騙我說是藥老用的。」雲淺嗔了容景一眼,壓制住心中為他心疼,問道:「你現在還在用?」

    「習慣了,一時間改不了。若說是我用的你豈不是要心疼了?我如何捨得讓你為我心疼!」容景搖搖頭,說謊不打草稿,反正昨日特意給她下藥的事情也無人拆穿。也不吝惜奉送哄人的話。他笑著將雲淺月又抱住,聲音極低極輕地貼在她耳邊道:「若是你每晚都宿在我這裡的話,我就不用這個東西的,有你在,我會睡得很安穩。」

    「你的色心安穩吧?」雲淺月用胳膊肘子撞了他一下,但這回沒太用力。皺眉道:「長期服用這種東西,不會傷身?」

    「自然傷身,是藥三分毒。」容景搖搖頭。

    「那以後就別用了!」雲淺月道。

    「那你住在我這裡!」容景趁機要求,他的目的就在此。

    雲淺月皺眉,「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像什麼話?難道你想外面傳得風言風語不成?」

    「這個交給我,會有一個理由,保證無人會傳言。如何?」容景詢問。見雲淺月不答話,他低聲道:「其實我很想去雲王府下聘禮,但是皇上定然不准……」

    「誰要嫁給你了!別做夢了!」雲淺月想著她這個身體才十五,還沒過生辰,未曾及笄。就要嫁人也太早了。她早先想嫁人那是怕老皇帝突然給她指出去,如今與早先不可同日而語了。自然不能這麼早嫁人。

    「難道你還想嫁給容楓?」容景聲音一沉,抱著雲淺月身子的手一緊,「昨日你又向皇上請旨!是誠心要氣我嗎?」

    「誰叫你去救秦玉凝了?我就不能說說!」雲淺月垂下頭。

    「原來是醋了!」容景恍然,輕笑道。

    雲淺月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以她和容景如今的關係,若是她看到他不惜斷骨去接秦玉凝若是不吃醋的話是不是才不正常?她吃醋了,才說明這個人真的讓她喜歡了。如今或許比喜歡更深一些,或許還沒到讓她深愛,不用言明,便已經讓她覺得很重了。以至於她看到她身上被他施為的遍佈吻痕也不會有多大惱意。

    「就住在這裡吧!如何?」容景又問。

    「住在這裡也行,但你要保證不能再對我這樣!至少不能留下痕跡讓我不能出去見人。」雲淺月想著他如今有傷,又每日用嗜睡散才能睡眠的這個毛病必須改正。勉強答應道:「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答應你住一陣子。」

    「好!」容景立即答應,掩飾不住眉眼歡喜,低頭在雲淺月唇瓣輕啄了一下。

    「吃飯了!趕緊梳洗,吃完飯好啟程!」雲淺月看見容景歡喜的神色,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推開他,去洗臉。

    容景看著雲淺月走到清水盆前,看著她纖細的手腕掬起一捧水,看著她將水沾在臉上,豆蔻指尖上有水滴滴下,順著白皙的指縫滑下,如水露,晶瑩剔透,看著她洗罷臉後自然地拿起他的娟帕擦臉,然後自然地坐在鏡子前對他喊,「過來給我梳頭」,他本來不確定漂浮因為那個人回京而方寸大亂的心忽然很安定。

    這一生,若是還有一樣是他必須傾盡全力守護的,不是榮王府百年基業,而是眼前他房間這個人兒。一個從十幾年前第一次見面就躲著她,失憶了之後還躲著她,好不容易被她抓在了手中的人兒。

    而她從來不躲夜天逸……

    夜天逸比他幸運不知道多少……

    是不是也該他幸運一回了?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給我梳頭啊!」雲淺月見容景站著不動,對他催促。

    「嗯!」容景抬步走到雲淺月身後,掬起她一頭青絲,柔軟的青絲在他手中如絹花,纏纏繞繞,婉轉輕梳,不多時就綰成了雲鬢。

    雲淺月靜靜坐在鏡子前,終於明白為何故人將綰髮畫眉,對鏡梳妝譽為佳話。這一刻靜靜而坐,從鏡中看著身後人做著本不該那一雙手做的動作,任誰都會變得溫柔似水。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容景,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如今喜歡你?」雲淺月忽然道。

    容景手一顫,本來要插入發間的玉簪滑落,好好的一頭雲鬢散亂開來。

    「哎呀,你怎麼不拿住簪子?又得重新梳!」雲淺月埋怨。

    「你……剛剛說什麼?」容景輕聲詢問,聲音微啞,似乎還帶著一絲顫音。

    「我說你笨蛋!聽見了沒?」雲淺月從鏡中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些!你看看都什麼時辰了!我們這樣磨蹭下去什麼時候能出城!」

    容景不再詢問,彎身撿起玉簪,又重新雲淺月梳頭。

    雲淺月從鏡中看著容景,又看了半響,見他除了剛才那一點異樣外沒多大波動,頓時不滿意地問,「我說我喜歡你。你就這副表情?」

    容景手一頓,這回玉簪穩穩地插入發間,見她一頭雲鬢固定住,又將玉步搖插上,再給她發間放了兩朵珠花,做完一切,他才深深地看了鏡中人一眼,溫聲道:「還不夠!」

    話落,他轉身自己去梳洗。

    「還不夠?那要怎樣?」雲淺月回身看著容景。他是在說她的喜歡不夠?

    容景不答話。

    雲淺月不再問,看著他尋思。有些人汲汲一生,也難以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有些人即便遇到了喜歡的人,也許不會有結果,有些人天天將愛掛著嘴邊,卻是連愛都不知道是何物。有些人……

    她不是不認為世界上有比喜歡更深更深更深的那一種稱之為愛的東西。但她不認為她會有。她的靈魂從小就是很冷情的,沒有父母親人,她也從來沒有強求去尋找,如今有了爺爺父親哥哥,她雖然覺得幸福但也不是沒有不可。

    曾經她喜歡一個人,默默喜歡了二十年。後來那個人去了,她的日子照常過。

    如今喜歡上容景,已經讓她覺得很重了,幾欲承受不住,或許會比喜歡深一些,但也僅僅只能是深一些而已。

    「若是比喜歡深一些呢?夠不?」雲淺月又問。

    「不夠!」容景擦臉的動作一頓,搖頭。

    雲淺月淡淡一笑,看著容景,認真地道:「我能給你的也就是這些。你若是說不要的話,那我也可以收回去。你再另外……」

    容景臉色微變,忽然頓住手,目光直直地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頓時噤了聲。她知道這樣的話傷人,但她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未來有太多的變數,她不敢對他作出保證。比喜歡深一些已經超出了她的界限,若他還不能滿足,要將她的靈魂盡數吞併歸附拜倒給他的話,那麼她做不到。

    不止是現在做不到,將來也做不到!她有著頑固且固執的執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比喜歡深一些,已經是最多了。」雲淺月低下頭,聲音忽然輕若雲煙,徹底撕開偽裝的外衣,低聲且清晰無比地道:「我以前信念佔居首位,任何感情都要克制在信念之下。如今我已經在改變。就像昨日你救秦玉凝,我明明知道你救她很對,但偏偏忍不住醋了。這對我來說已經超越了我曾經給自己設定的界限。」

    她沒有說,那一次任務是她全權調遣,明知道危險,依照那個人和她的情意,根本可以不必去,可是她還是讓他去了。只要她說一句話,她想著他是一定聽從不會去的。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果然,那個人去了就沒有再回來……

    後來她一個人喝兩個人的茶……

    日子一樣過……

    容景看著雲淺月,並沒有說話。這一刻的雲淺月安靜無比,渾身都透著冷情,那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他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克制、嚴謹、冷凝、理智到冷血。他能感受到她此時是憂傷的,但他用眼睛看不見那憂傷。若不是他站在她面前,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即便是她一樣的衣裝,一樣的打扮,一樣的臉,都不會將她當成那個大字不識,紈褲不化,頭腦簡單,不識禮數,無法無天,看起來沒有任何教養白癡的雲王府嫡出小姐雲淺月。

    「我若是還想要再多,怎麼辦?」容景盯著雲淺月的臉,不錯過她臉上的神情。

    雲淺月一愣,抬頭看著容景。

    「嗯?若是我想要你比喜歡深一些的再多,怎麼辦?」容景又問。

    「有兩種,第一,斷;第二,要看你本事。」雲淺月一字一句地道。

    容景忽然笑了,放下娟帕走過來,如玉的手輕輕揉了一下雲淺月的腦袋,對她柔聲道:「那我選第二,給我梳頭!」

    雲淺月坐著不動,冷冷道:「你真貪心!」

    他是想掏出她的心讓她連靈魂都膜拜給他嗎?不是貪心是什麼?

    「就算是我貪心吧!你若是再做這個表情的話,一會兒出去人們都以為雲王府的淺月小姐被人調換了呢!」容景將梳子塞進雲淺月手裡,又道:「乖,給我梳頭,你不是著急嗎?飯菜都涼了!」

    雲淺月瞬間洩了一身冷氣,看著手裡的梳子,僵硬地道:「我不會梳頭!」

    「早晚要會,今日就當學了!」容景道。

    「每日都誰給你梳頭?」雲淺月拿著梳子在手裡打轉。

    「每日都是我自己。如今我手傷了,給你梳頭可以,自己卻是抬不高梳不了。」容景道。

    雲淺月只能拿起梳子,好話說在前頭,道:「梳不好別怪我。」

    「嗯,不怪你!」容景點頭。

    雲淺月站起身,想著容景每日男子髮髻的樣子,依葫蘆畫瓢地給他梳了起來。想著今日他是要出城去接七皇子,自然不能將頭梳得太差,所以很是認真仔細。髮帶和玉簪每一處都極為用心,真可謂是一絲不苟。

    容景坐在鏡子前看著雲淺月認真的臉,嘴角微微勾起。她能說出喜歡已經讓他很意外了,比喜歡更深一些已經令他就目前來說很滿意了,他想著若不是七皇子回京的話,他此時定然是心中歡喜的,可是七皇子如今回京了,有他在,比喜歡更深一些自然是不夠的……

    許久,雲淺月將容景的頭髮梳好,抬頭問他,「你看看,這樣行不?我只能梳這麼好了!若是你不滿意,我看到青裳回來了,讓她給你梳吧!」

    「已經很好了!」容景笑著站起身,低頭在雲淺月唇瓣輕吻一下,柔聲道:「以後每日練習,你會梳得更好的。」

    「美得你!」雲淺月碎了容景一口,但頭一次就能將古人的頭梳得這麼好且有人誇獎她還是很得意的。

    「世子,淺月小姐,奴婢將淺月小姐的衣物和日常所用都取來了。皇后娘娘繡的祈願符和淺月小姐婢女繡的祈願符也都取來了。」青裳站在門外,透過珠簾正看到容景吻雲淺月的一幕,她連忙低下頭,紅著臉稟告。

    「拿進來吧!」容景笑著吩咐了一句。拉著雲淺月坐在桌前,柔聲道:「我們快些吃,吃完就啟程!」

    「嗯!」雲淺月點點頭,覺得她臉皮已經被容景訓練得越來越厚了。

    青裳將東西帶進來,都放在了容景的床上,將兩個繡袋放在東西的最上方。剛要退下去,只聽容景吩咐,「去取一塊面紗來。」

    雲淺月臉一紅,青裳先是一愣,然後看到雲淺月脖頸上的吻痕恍然,連忙應了一聲,走了下去。

    「將這碗雞湯喝了!」容景將一碗雞湯端到雲淺月面前。

    「我如今不用補了!葵水沒了!」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嗯,我自然知道你葵水沒了。」容景輕輕一笑,瞥了雲淺月的身子一眼,「雖然你的葵水沒了,但你的身子也該補一補,抱著都沒幾兩肉。」

    雲淺月臉一黑,想起她身上都是吻痕,連她葵水沒了都知道,那他都看了她哪裡?紅著臉羞憤地叱了一句,「我的身子沒幾兩肉,你的身子就有幾兩肉?」

    「所以我也要喝一碗的,我們一起喝。」容景又端過來一碗雞湯放在自己面前。

    雲淺月無語。

    容景唇瓣的笑意蔓開。

    接下來二人再不多言。

    用罷飯後,青裳也將青裳面紗取來,容景接過面紗,給雲淺月蓋在頭上,面紗不大不小,正好遮住了雲淺月的臉到脖頸以下。透過面紗,只隱隱約約看到她的臉,自然看不見脖頸的吻痕了。雲淺月卻能從面紗裡清晰地看到事物,她照了一眼鏡子,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還好!」

    容景輕笑,「若是什麼時候將這面紗換成紅蓋頭就更好了!」

    雲淺月沒好氣地道:「是不是將你的月牙白錦袍換成大紅喜服就更更好了?」

    「嗯!」容景笑著點頭。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拿了皇后和彩蓮等人繡的祈願符,向門外走去。

    容景舉步跟上雲淺月。

    二人剛出門口,青泉抱著鴿子跑到容景面前,「世子,是絃歌哥哥的飛鴿傳書!」

    「打開看看!」容景停住腳步。

    雲淺月也跟著停住腳步,只見青泉手裡的鴿子比一般鴿子體積小,通體白色,看到她看去的目光,那鴿子很是警醒地盯著她看,她想著古人都用飛鴿傳信,比現代的通訊也慢不了多少,若不然為何京中發生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出一日半日就天下皆知了?大概就是得益於這種飛鴿。

    青泉應了一聲,立即將綁在鴿子腿上的信條取下打開。雲淺月只看到一片空白,卻聽青泉道:「絃歌哥哥說他已經在百里外迎接到了七皇子,但七皇子說今日不回京,他要去看望一位故人,請世子不必迎接了。」

    雲淺月想著容景大概用了特殊記號用來傳遞消息,若是有人將鴿子打下來看到是一片空白也不會洩露秘密。她偏頭看容景,「這麼說你不必出城了?那我自己走了!」

    「皇上聖旨豈能違抗?那我就去百里外接七皇子吧!」容景對雲淺月一笑,柔聲道:「正好將你一路送出百里,你便不用自己奔波走去了!」

    「你還怕皇上聖旨?是七皇子不用你接的,皇上若是知道又不怪你。你何時這麼熱情了?」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

    「七皇子回京,皇上特意令我去接,便已經是隆重之事。我如何能怠慢?」容景挑眉,又道:「況且京城通往雲霧山百里之地都是山路,極為難行,有我在你免於騎馬顛簸之苦,何樂而不為?」

    「這麼說我還是沾了七皇子的光了?」雲淺月看著容景,見他含笑點頭,她面紗下的眸光快速地閃過一絲異色,笑了笑道:「那就走吧!」

    話落,她抬步向院外走去。

    容景同時舉步,步履依然是一如既往地輕緩優雅。

    二人出了紫竹苑。

    青泉愣了半響,連忙在那張白紙上劃了兩下,又將那紙條重新綁在了鴿子腿上,放開鴿子連忙追上容景和雲淺月。

    飛鴿飛上天空,向百里外飛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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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一章 心甘情願

    容王府大門口早已經備好馬車,只不過這回趕車的人從絃歌換成了青泉。

    容景和雲淺月上了車後,青泉一揮馬鞭,馬車向北城門而去。

    上了車後,容景從書架拿出一本書問雲淺月,「要看書嗎?從此地去雲霧山要兩個時辰。」

    「不看!」雲淺月搖搖頭。

    「或者你我下棋解悶?」容景問。

    「我什麼也不想做,你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管我。」雲淺月懶洋洋地道。

    「好!」容景不再說話,拿了書本逕自看了起來。

    雲淺月閉上眼睛,將身體全部重量都靠在車壁上,腦中卻不受控制地想著七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封楊葉傳書的主人真的是他嗎?若是他的話,他和她會是什麼關係?能讓容景那日看到那片金葉子上的字跡就對她失去克制惱怒,能今日明明可以不去雲霧山卻不惜奔波百里隨她而去……

    容景低著的頭忽然抬起看向雲淺月,雖然有輕紗遮擋,但也依稀看到她眉頭微皺,眉目間似乎有一團疑雲化解不開。他薄唇緊緊抿了一下,低下頭,並未開口。可是手中的書卻是久久不翻一頁。

    青泉趕車的技術很好,不次於絃歌。馬車很快地來到北城門。

    北城守城見到是容景的馬車,連忙惶恐地放行。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城。

    出了城外走了一段平坦的路之後,果然如容景所說,道路極為難走,崎嶇不平,車廂左右搖擺晃動。

    雲淺月的身子也跟著左右搖擺晃動,她卻無所察覺一般,依然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拽進一個清涼的懷抱,她溫暖的身子被涼意打了個激靈才驚醒,抬頭見容景抿著唇看著她,臉色晦暗,她一怔,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這麼涼?」

    容景不開口,只是看著他,不止臉色晦暗不明,一雙眸子也是霧靄沉沉。

    雲淺月伸手去撫上他額頭,額頭傳來的觸感也是冰涼,她皺眉,伸手拉過他的手要給他把脈,容景扯開她頭上的面紗,按住她的手,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俯身,低頭吻了下來。

    「你……」雲淺月剛一張口,唇就被吻住,他的唇此時也是清清涼涼。她睜大眼睛看著他,想著這個人又抽哪門子瘋了。

    容景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加深這個吻。本來早上被他親吻的紅腫的唇瓣不出片刻便鮮紅欲滴,他卻不知嗜足一般,纏繞不離。

    雲淺月不出片刻便被他吻得呼吸急促,嬌喘不已,僵硬的身子也漸漸軟在了他懷裡。理智魂飛天外。她迷迷糊糊地想著不是她意志不堅,實在是受男色所惑,任誰也抵抗不了這不時襲來的風流陣仗,再這樣下去容景真會將她煮熟了。

    直到雲淺月只能依靠容景的氣息才能喘息的時候,容景才緩緩放開她。

    雲淺月躺在容景的懷裡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氣。

    「現在比喜歡深一些又多一些了嗎?」容景嗓音暗啞,盯著雲淺月問。眸中依然霧靄沉沉,他的喘息顯然是經過刻意的壓制才不至於向雲淺月一般急促。

    雲淺月看著容景無語。

    容景如玉的手放在雲淺月腰間,指尖輕輕勾住她腰帶的一端,又問,「嗯?」

    「別忘了你還受傷!又抽哪門子瘋?」雲淺月軟軟地打開容景的手,想從他懷裡起身又沒力氣,只能繼續躺在他懷裡,對他嗔了一眼,「喜歡不是說出來的。難道我對你說比喜歡深一些又多一些就多一些了嗎?」

    「你若對我說,我就信!」容景依然拽著雲淺月腰間的絲帶,她剛剛那輕輕軟軟的一打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你到現在也沒有對我說喜歡呢!」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打不開他的手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將他的手掰開,然後五指插入他手指縫隙,與他輕輕相扣,見容景眸光隱隱有什麼流動,她無奈一歎,輕聲道:「容景,你到底在怕什麼?」

    容景身子微微一顫。

    「你也知道我失憶了不是?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是如今的我。就算……就算給我楊葉傳書的那個人是七皇子,我與他真有什麼的話那也是以前,你如今這般樣子是在介意我以前呢?還是害怕我見了他之後會立即投進他懷抱不喜歡你了?」雲淺月覺得有必要將話說開。若是早先她還不能確定那個給她楊葉傳書的人是七皇子,如今便百分之百確定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像是爺爺說的,她心中要有一桿秤去衡量,自己做什麼要自己清楚。她如今在做什麼她清楚的很,她如今真真實實的感受是喜歡容景的,為他吃醋,為他受傷心疼,為他親吻撫摸而心動有感覺。這就夠了!此一時,彼一時。就算她以前也許和七皇子有什麼,那也是以前,她如今連七皇子是誰,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容景依然沉默不語。

    「你那日明明知道給我楊葉傳書的人是誰,卻硬要生生地將我拉進你懷裡。你既然那樣做了,就應該料到會有今日。如今我不過是一團疑惑想了一下這中間的牽扯而已,你又醋什麼?」雲淺月看著容景,用盡量輕鬆的語氣揶揄地笑道:「天下不是傳揚你『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嗎?難道你還比不過七皇子?怕他將我搶了去?」

    她想起那片金葉子上寫的「不日將回京」幾個字,由字觀人,七皇子可見一斑。而今又令容景這般從來淡定從容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人如此模樣,更可以窺見那人大約是風華不輸於他的。

    「若是我當真是怕呢?你怎麼辦?」容景將雲淺月的手指收緊,沒有因為他的揶揄調笑而深色輕鬆,看著她的眼睛,低聲道:「我就是醋了!這路都走了許久了,也沒見你看我一眼。你說我還能對你置之不理?」

    雲淺月好笑,原來是真的醋了!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辦?那你說怎麼辦?」

    「就這樣辦,讓你更加不能見人一些……」容景再次吻了下來。

    雲淺月無語。這是容景嗎?那個初見就一派從容優雅風輕雲淡彷彿站在雲端的人?那個對誰都克制有禮冷淡疏離不讓人靠近三尺的人?那個接了秦玉凝一下就泡在水裡不出來的人?那個天下所有人眼裡都將他仰望崇拜才華灌滿的謙謙君子?她怎麼好像看到了一隻大灰狼?還是帶著有色眼鏡的。

    許久,容景放開雲淺月,聲音沙啞,「答應我,今日不准見他,如何?」

    雲淺月想著不見就不見,再被他吻下去她就被煮熟了,還上什麼雲霧山啊!點點頭,虛軟地應了一聲,「好!只要你不抽瘋,我什麼都答應你!」

    容景滿意一笑,眸中的霧靄沉沉褪去,光華流轉,又在雲淺月被吻得紅腫的唇瓣輕啄了一下,溫柔似水地道:「乖!」

    雲淺月閉上眼睛,她不認識這個男人!

    容景看著雲淺月頹死一般的神色,低低笑了起來!

    車外青泉不時地撓腦袋,懵懵懂懂又似懂非懂。若不是他親眼看到容景上了車,怎麼也想像不到世子在淺月小姐面前二人相處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他終於明白每次絃歌哥哥回來都會對他說一句「世子魔怔了!」是怎麼回事兒了!在他看來世子的確是魔怔了,著了淺月小姐的魔了!

    車中再無人說話。

    雲淺月許久才恢復力氣,並未起身,而是依然躺在容景懷裡。車廂來回晃動,傳達到她身上變成微小的顛簸。她想著容景雖然對她時常毒嘴毒舌,但至少有一點是好的,就是在他身邊她可以享受到最舒服的待遇。

    容景手指勾起雲淺月一縷青絲,在指尖來回纏繞,他目光一直不離雲淺月的臉,任何人見了此時的他,怕是都不會認為這是那個在世人面前彷彿站在雲端冷淡疏離的榮王府景世子。

    「你總是看著我做什麼?」雲淺月終於受不住,睜開眼睛。

    「你就在我面前,我不看你看誰?」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神色無辜。

    雲淺月想著每當一個男人用無比深情的眼光看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羞澀地問男人的時候,那個男人不是會說你好看或者我喜歡看你或者我看著你就覺得心中喜歡之類的話嗎?怎麼到他嘴裡就是這個答案?她撇撇嘴,重新閉上眼睛。

    容景把玩著雲淺月的髮絲,繼續低頭看著她。

    雲淺月伸手拿過面紗重新蓋在臉上,「還有多遠到雲霧山?我睡一覺夠不夠?」

    「還有一個時辰,大約是夠的,只要你睡得著就行!」容景道。

    「有你墊著我,自然睡得著的。」雲淺月咕噥一句,當真睡去。

    容景看著雲淺月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仿似羽毛在他心上均勻地撩撥,他想著她剛剛說的「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是如今的我。」那一番話,溫潤的眸底漸漸沉靜,半響後,也緩緩閉上眼睛。

    一個時辰後,青泉低聲稟告,「世子,到雲霧山了!前面山腳下有一隊車隊,絃歌哥哥也在,看起來是七皇子的車隊。」

    「嗯!將車趕過去!」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低聲吩咐。

    「是!」青泉應了一聲,趕車繼續前行。

    剛走不幾步,車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絃歌的聲音響起,「世子!您來了?」

    「嗯!七皇子呢?」容景睜開眼睛。

    「七皇子說去尋訪一位故人獨自離開了,屬下無法跟去,只能在這裡等世子。」絃歌壓低聲音道:「不過屬下命青啼跟了去,青啼回來稟告說七皇子去了雲霧山頂。」

    雲淺月此時閉著眼睛睜開,皺了皺眉。

    容景低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薄唇微抿,吩咐道:「不用理會,我在此等他!」

    「是!」絃歌應聲。

    青泉將馬車停下。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也正眸光平靜地看著她,她重新閉上眼睛,聲音比以往溫柔,「我一直靠著你睡,你也累了吧?如今我還想睡,你也躺下如何?我們睡一覺,反正天還早。等你等到他下山之後回去,我自己再上雲霧山。」

    既然答應了他這時不見七皇子,便不見吧!容景從來不做沒有道理之事,既然她已經喜歡他,便就由著他一件事情讓他安心又何妨?

    「好!」容景點頭,溫柔地將雲淺月抱著躺下,他也順勢躺在了她身邊。

    二人都閉上了眼睛。

    車外青泉看著高聳入雲的雲霧山低聲詢問絃歌,「絃歌哥哥,你上過雲霧山嗎?」

    「沒有!」絃歌搖頭。

    「那世子上去過嗎?」青泉又問。

    「世子……」絃歌看了一眼車廂,點點頭,「上去過!」

    「我也想要上去看看呢!聽藥老說雲霧山頂設了迷霧陣,尋常人根本進不去,連藥老也進不去。是這樣嗎?」青泉又問。

    「嗯!」絃歌點頭。

    「比咱們紫竹苑的陣法還要厲害?那世子進去過迷霧陣嗎?對了,我想起每一年這一日世子都會獨自出府,是不是也上雲霧山了?」青泉又問。

    絃歌面色忽然一變,沒答話。

    「我覺得天下哪裡有咱們世子破解不了的陣法,世子一定……」青泉又道。

    「青泉,你的話太多了!」容景忽然開口打斷青泉。

    青泉立即噤了聲。

    雲淺月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容景,每年他都這一日出府?也上雲霧山?容景依然閉著眼睛,並沒有看雲淺月。雲淺月張了張口想問,想了想又住了口閉上眼睛。每個人都有秘密,不一定要刨根問底剖析乾淨。

    車外再無聲音傳來,車內亦無聲音傳出。

    雲淺月摒除腦中的思緒,沒過多久就睡了去。容景在雲淺月睡後閉著眼睛睜開看了她一眼,將她身子往懷裡攬了攬,似乎歎息了一聲,也再次閉上了眼睛。

    七皇子車隊百餘人馬,卻整齊一致等候,無一人說話。

    青泉和絃歌二人也無人再說話。

    雲霧山下靜寂無聲,連飛鳥經過也聞不到叫聲。

    不知睡了多久,車外傳來絃歌的聲音,「世子,七皇子回來了!」

    雲淺月瞬間醒來,閉著眼睛卻沒有立即睜開。

    「什麼時辰了?」容景問。

    「已經子夜了!」絃歌道。

    雲淺月一驚。她們從榮王府出來的時候是午時,到達雲霧山下是兩個時辰後,也就是申時,如今子夜,這麼說她睡了好幾個小時。她睜開眼睛,果然見車廂內漆黑一片。她偏頭看向容景,黑暗中看不到容景的表情,但她能感覺他一定是在看她。她定了定神,躺著沒動。

    容景再未開口,絃歌亦不再說話。

    不多時,一絲風吹衣袂聲隱隱傳入車廂,似乎一人飄身而落。

    雲淺月想著這人武功一定極好!氣息綿長,落地無聲。她屏息凝神去聽,感覺那人飄身而落之後綿長輕淺的呼吸似乎微微變化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克制住,然後只聽那人微帶一絲歉意地開口,「天逸去會一個故人,沒想到景世子親自來百里外相迎,讓景世子久等了,實在抱歉!」

    這樣的聲音任誰聽來都是極為年輕的,但又不同於那種清潤張揚的年輕,而是似乎經過時光沉澱歲月打磨,似珍珠被瑩潤,似流水洞穿巨石,又似梅花簇絨了春雪,帶著一絲冷靜的,內斂的,不高不低,不親近也不疏離的感覺。

    雲淺月聽到這聲音心忽然莫名地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揪住一般。她想著世界真有這樣的存在,她初見容景之時沒看到他的臉,就為他傘下輕緩優雅行止的風采所折服,認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而今她僅僅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腦中便自動地迸出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伸手摀住胸口,想去探尋被揪住的感覺,卻被容景先一步將她的手抓住。

    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黑暗中只看到他一雙比暗夜更為漆黑的眸子,她心中一悸,心口被揪住的東西忽然消失無形。

    「景奉吾皇之命迎接七皇子,自然不能怠慢!」須臾,容景溫聲開口,「不知七皇子可會到了故人?」

    「父皇天恩,令景世子前來迎接天逸,天逸受寵若驚!」夜天逸對京城方向一拱手,收回視線,搖搖頭,有些黯然地道:「未曾見到那位故人。」

    「七皇子五年未曾回京,譜一回京就在此深夜久等,不知是什麼樣的故人能得七皇子如此厚愛?景十分好奇。」容景並未起身,手輕柔地握著雲淺月的手,笑道。

    「那位故人……別說讓天逸等半夜,就是一夜也無不可。」夜天傾黯然的聲音淺淺一轉,忽然一笑道:「是我著急了,改日見也一樣!」話落,他對容景的馬車一拱手,「這便啟程回京,景世子請!」

    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先請!」

    「那天逸就不客氣了,回京後定去榮王府拜謝景世子舟車勞頓迎接之情!」夜天傾道。

    「七皇子客氣了!」容景語氣疏離。

    夜天逸轉身向自己的隊伍走去,不多時,他翻身上馬,車隊跟隨在他身後當先離開。

    夜天逸的隊伍走遠,絃歌壓低聲音詢問,「世子?」

    「啟程!」容景吩咐。

    「是!」絃歌一揮手,青泉立即一揮馬鞭,停駐了半日的馬車調轉馬頭跟在七皇子車隊身後向京城方向返回。

    車中,容景將一個東西塞進雲淺月手中,低聲道:「你拿著她,上雲霧山吧!」

    「這是什麼東西?」雲淺月感覺手中是一個錦盒,她疑惑地問。

    「夜明珠,你用它照路。」容景道。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絲笑來,卻是怎麼也扯不出來,輕聲道:「你早就準備好了?早早來這裡,根本就沒想我早早就上雲霧山對不對?」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坐起身,伸手挑開簾子就要下車。容景忽然伸手拉住她,她回頭看著他,他低聲道:「今日是你娘忌日,因為我一句話你便未曾早早而去,我……」

    「你內疚?」雲淺月截住他的話挑眉。

    「沒有!」容景搖頭。

    「那你自責?」雲淺月又問。

    「沒有!」容景依然搖頭。

    「難道你想道歉?覺得今日之事你對我提了個不對的要求?」雲淺月眉梢挑高。

    「沒有!」容景再搖頭。

    「既然都沒有,那你想說什麼?」雲淺月笑看著容景。

    「我想說讓你上山小心些,別被猛獸吃了。代我給母妃問好,順便傳一句話,就說因為我沒能讓她女兒在忌日早早去看她,改日我會去負荊請罪。」容景道。

    雲淺月嘴角猛地一抽,提醒道:「容景,那是我母妃!」

    「將來也是我的!」容景大言不慚。

    心中有些郁氣散去,雲淺月又好氣又好笑,斜睨著容景,「我怎麼不知道你除了毒嘴毒舌黑心黑肺外原來還是一個小氣的大醋罈子?」

    「這回你知道了!所以以後一定不要讓醋罈子被打翻!」容景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想著他倒是真一點兒也不知道臉紅為何物!打開他抓著的手,輕聲道:「就算過了今日不見,都在一個京城裡,遲早也會見的。你總不會想我一輩子不見他吧!」

    「只今日。等回京後你願意見他就可以去見他!」容景搖搖頭。

    「我上山了!放心,不會被猛獸吃掉的!」雲淺月丟下一句話,足尖輕點,如一抹青煙飄出了車廂,輕若無聲地飛向雲霧山。

    她心中清楚,因為今日是她娘的忌日,所以容景不想她在今日見夜天逸,更不想在雲霧山她娘的墳墓前見夜天逸。

    夜天逸不早不晚,正好在今日回京上了雲霧山,難道她以前和他有過什麼約定嗎?不管以前有什麼約定,她和夜天逸的關係如何,如今她失去了記憶,前塵往事盡數忘卻,就算有約定也因為她失憶而作廢。

    她如今喜歡容景。記得是誰說過一句話,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全心全意認認真真地喜歡一個人,不要三心二意。所以,她不覺得今日容景做錯了,他提出要求,才說明他在乎她,而她因為喜歡他,所以心甘情願被他要求在乎。

    馬車中,容景伸手挑著簾子,看著雲淺月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嘴角微微勾起。

    「世子,您每年不都在這一日上山嗎?今日難道您真不去?淺月小姐一個人上雲霧山,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絃歌擔憂地詢問,「要不屬下跟去?」

    容景收回視線,輕聲道:「我今年不上山了,你也不用跟去。她如今已經恢復武功,一般人奈何不了她,不會有什麼危險。」

    絃歌點點頭,不再言語。

    容景看向一馬當先走在前面的七皇子,見他忽然回過頭看向雲霧山,他嘴角淡淡一扯,落下了簾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能做的就是在她恢復記憶之前扎根在她心裡,誰也拔不去。夜天逸也不行。

    夜天逸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調轉馬頭,打馬返回。

    「七皇子因何返回?」容景伸手挑開簾幕,對夜天逸挑眉。

    夜天逸馬不停蹄與容景的馬車側身而過,語氣含了一絲急迫,「景世子先行,天逸去去就來!」

    「皇上早就接到消息說七皇子回京的車隊在百里外,如今耽擱一番進城就會五更了,七皇子從北疆回京不遠千里,來到京城人困馬乏才緩了行程晚一些進城說得過去,但若是再晚的話,皇上怕是會究其緣由。到時候七皇子該如何回答?畢竟當今聖上可不是好糊弄的。」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猛地勒住馬韁。

    容景放下簾幕,再不多言。

    馬車緩緩前行,夜天逸看著雲霧山的方向,停頓片刻後,緩緩調轉馬頭追上隊伍。

    絃歌暗暗叫了一聲好險。淺月小姐輕功如此高絕都能被七皇子所察覺。若非七皇子武功同樣高絕就是他對淺月小姐有心靈感應,想著怪不得世子對淺月小姐如此緊張,七皇子果然強大。

    隊伍再未出現任何變故,一路前行。

    夜天逸騎在馬上,在黑暗中臉色變幻莫測。

    容景坐在車中,厚重的簾幕隔絕了夜色,黑暗中他輕輕撫摸著那塊輕紗淺淺而笑,聲音喃喃低不可聞自語道:「慌忙中連紗都忘記遮在臉上了,看明日你怎麼進城……」

    雲淺月施展輕功走了一段路後,感覺臉上被涼意打得清冷,伸手去摸,才發現忘了遮面了,她想著幸好是夜晚,沒人看到。輕聲碎了容景一口,停住身形,回身看去,只見遠遠有一簇火把照路,顯然正是夜天逸的隊伍,她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打開錦盒中的夜明珠,而是摸索著向山上行去。

    以前練就在黑暗中能行動視物的本事起了作用,再加上她此時體內精力充沛,武功高深,看視物並尋常人要清晰,所以即便不用夜明珠也能輕鬆上山。一邊走她一邊哼道:「那傢伙還給她準備夜明珠,簡直多此一舉!」

    可是當山路上了一半後她就不這樣想了。山下霧氣稀薄,所以在黑暗中她也能完全視物,但到半山腰處霧氣驟然變濃,可謂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怪石嶙峋,山崖陡峭,幾乎寸步難行。她唏噓了一聲,打開錦盒,夜明珠光華散出,她週身三丈之地亮如白晝。她默默念了一句「收回剛剛的話,容景簡直太可愛了!」

    有了夜明珠的照亮,即便迷霧重重,雲淺月上山的速度也驟然加快一倍。

    山上雲霧雖然厚重,但並不讓人吸著難受,相反還有一股清晰的雨露香氣。雲淺月想著大自然果然是一種奇妙的東西。雲霧山當之無愧這個名字。

    山高千丈,雲淺月有功力傍身,半個時辰後就輕鬆登上了山頂。到山頂處她才想起只是聽雲王爺和雲老王爺說她娘的墓穴埋在山頂,到底在山頂何處她並沒有問,雲霧山這麼大,如今她手中的夜明珠只能照耀三尺光景,這要如何去找?

    正在她犯難間,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聲音詢問,「可是小主上山了?」

    雲淺月一愣,這聲音是傳音入密到她耳裡,她分辨不出說話的人在什麼位置,但聽聲音卻是個女聲,她並沒有立即說話,想著小主的稱呼說的是她嗎?

    「可是小主上山來給主子拜祭燒紙了?」那聲音沒聽到雲淺月答話,又輕聲詢問。

    雲淺月聽到拜祭燒紙幾個字想著這小主的稱呼看來說的是她了!她緩緩開口,聲音也是極輕,「嗯!是我!」

    「果然是小主!」那聲音似乎一喜,這回再開口不再是傳音入密,而是聲音從前方傳來,「屬下就說小主定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了才沒有早上山,今日一定會上山的,果然被我說中了!」

    雲淺月目光看向前方,迷霧重重,什麼也看不到。卻清楚地感覺有衣袂聲向她而來,聽聲音顯然還不是一個人,她身子站定不動,等著來人。

    不多時,有幾人齊齊而來,譜一見到雲淺月當即跪地叩拜,「屬下等參見小主!」

    雲淺月一驚,看著跪在她面前的人,一共七人,三名男子,四名女子。都極為年輕。七個人同時開口,氣息輕緩,可見幾人都是身懷高深的武功。她看著幾人,一時間有點兒懵。

    「小主?」幾人等了半響沒聽到雲淺月說話,都齊齊抬頭看向她。

    雲淺月想著如何應付這樣的情形,她雖然上雲霧山做好了知道雲霧山有秘密的準備,也未曾想到是這種陣仗,她定了定神,對上七人的視線,想著如何開口。

    還沒等她開口,只聽中間那女子道:「小主可能疑惑我們是誰,我們奉主子遺命一個生肖輪迴之後在此等候小主的,從今以後我等七人聽候小主差遣!」

    雲淺月看向那說話的女子,只見她居於幾人中間,年紀大約比幾人都大一些,但看起來也是不足二十芳華,聽聲音早先對她詢問的人就是這名女子。

    「屬下等人從今以後都聽候小主差遣,萬死不辭!」那名女子話落,其餘幾人都齊齊開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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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49: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二章 接收紅閣

    雲淺月看著七人,聽著七人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心思一時間百轉千變。

    她爺爺告訴她說「她娘遺言一個生肖輪迴之後她便不必來雲霧山拜祭了。」,如今他們說「奉主子遺命一個生肖輪迴之後在此等候小主,聽候小主差遣。」,也就是說他們口中的主子是她娘,而這些人是她娘留給她的了?

    這七人氣息一致,顯然修習武功一致,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在她看來絲毫不次於容景那十八名黑衣隱衛。顯而易見,她娘不但身份神秘,而且不簡單!

    如今她正需要用人,若這些人真可以用的話,不失為她對抗老皇帝的一大助力!

    沒想到今日上雲霧山還有這一等驚喜。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淺淺一笑,「你們起來說!」

    「多謝小主!」七人齊齊起身。

    「我娘讓你們七人一個生肖輪迴之後在此等我?」雲淺月出聲詢問。

    「回小主,主子是這樣吩咐的!」早先問話的那名女子立即回道。

    「我娘去了有十二年了吧?那時候你們才多大?便一直記得我娘的吩咐?」雲淺月看著七人,年齡最大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最小的女子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也就十五六歲。十二年前最小的人也就才三四歲而已。便能記事了?這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回小主!主子逝去前吩咐七位長老十二年後讓小姐接手紅閣,七位長老選出我等七人接替他們的位置守護小主。主子臨去前見過我等一面。那時候雖小,卻是依稀記得主子的。」早先問話的那女子立即道。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看著女子,「七位長老可在?」

    「回小主,七位長老此時在碧雲山,每一任小主接替紅閣之後,前一任長老便隱世碧雲山,再不過問紅閣之事。」那女子立即道。

    碧雲山?雲淺月從腦中搜素記憶,並沒有關於碧雲山的記憶。在她腦中的認知裡沒有這座山。或許是不出名的小山也說不定。她不再探究,點點頭,「我娘去時我還不曾記事,既然你們是奉我娘命聽我差遣的,那麼便跟我說說你們的情況吧!讓我瞭解一下。」

    「是!」那女子立即點頭。

    雲淺月見不遠處有幾塊石頭,她走過去坐下,對幾人擺擺手,「你們也坐吧!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反正她不急於下山。

    「小主坐吧!屬下們站著就可!」七人搖頭。

    「我不是個拘謹時刻守禮數的人,想必你們也是聽聞我的事情的。若是可以的話,想來我們以後會相處很長時間,在我面前不必多禮,坐吧!」雲淺月看著幾人道。

    「多謝小主!」幾人對看一眼,再不推辭,走過來坐下,神色明顯放鬆幾分。

    「先逐一報一下你們的名字,我們認識認識,再慢慢說。」雲淺月第一個看向那名女子。她一直站在幾人中間,顯然是七人中的主事。

    「屬下華笙!」那女子立即道。

    「屬下花落!」

    「屬下凌蓮!」

    「屬下蒼瀾!」

    「屬下伊雪!」

    「屬下鳳顏!」

    「屬下風露!」

    「華笙、花落、凌蓮、蒼蘭、伊雪、鳳顏、風露……」雲淺月逐一將幾個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忽然奇異地問,「你們和百年前隱世的十大世家是什麼關係?」

    她記得在容景那裡看過一本書,關於幾百年前十大世家的事情。似乎就是這樣的姓,當時她還特意地多看了一遍,記住了十大世家的姓氏,華氏、花氏、凌氏、蒼氏、伊氏、鳳氏、風氏、楚氏、莫氏、藍氏。據說十大世家當時風雲一時。是現在的天下十大世家諸如錢門之流不可比擬的。莫離就出身於莫氏。

    「小主真是聰明,從我等幾人姓氏上便聯想到了百年前隱世的十大世家。」華笙一笑,點點頭道:「我們的確出身七大世家。不過七大世家早已經隱世。當年主子要給小主選守護之人,七大長老不滿意普通之人的資質,所以分別找到了我們七大世家,從每一世家中選出一人,就是如今的我等。」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笑著點點頭,「既然十大世家隱世,當年七長老去要人,七大世家的家主就將你們給了?」

    「當時家主是自然是不同意的,十大世家隱世不再涉足紅塵。但是奈不住七大長老軟磨硬泡又用盡手段,最後被迫得家主同意,但是有一點,就是我等七人被七大長老帶走,自此後脫離七大世家。所以我等如今已經不是七大世家中人。只不過當年七大長老要主子賜名時主子保留了我等幾人的姓氏,只重新給賜了名而已。」華笙搖搖頭。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七大長老很厲害了?」雲淺月笑問。

    她記得十大世家傳記上末尾最後一句寫著「自此十大世家隱世,再不聞蹤跡。」,那本傳記由百年前天聖始祖皇帝建朝時一奇人編纂,後來幾十年後又經一位奇人再修,後來十年前又經才華冠蓋的文伯候修整,都不約而同地在末尾注上了這樣一句話。可想而知十大世家隱得多隱密,徹底退出紅塵十丈之外。如莫離這樣的十大世家後人,也和這眼前的七人一樣,都是脫離出了十大世家,只不過沒換姓而已,卻再也不是十大世家之人。

    「七大長老當年也是出身七大世家,即便後來脫離七大世家,也是有幾分情面的。」華笙一笑,「七大長老的確很厲害的,當年是七大世家中出類拔萃的翹楚,將我們七人要出去據說曾經力挑家中高手,無一人是七大長老對手。我們七人如今所學都是七位長老傳授。」

    「哦?七大長老也是出身七大世家?」雲淺月一愣。

    「是的!」華笙點頭。

    「七大長老是不是一直追隨在我娘身邊?」雲淺月又問。

    「是!」華笙又點頭。

    「那我娘出身哪裡?」雲淺月再問。

    「屬下也不知道主子出身哪裡,七大長老未曾對屬下等人說過主子事情。紅閣之中除了七長老外也無人知道主子出身。」華笙一愣,搖搖頭道:「屬下等人原本以為小主知道主子出身的,原來小主也不知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兩歲多時候娘親就去了。那時候我還不記事。」雲淺月想著她那時候即便是早就靈魂來到這個世界記事的話如今也被她忘記了。她看著華笙,「那你們可知道七大長老是怎麼追隨我娘的?」

    「這個屬下知道,七大長老時常與我們說。」華笙看了其餘幾人一眼,似乎發現雲淺月很好相處,語氣較之剛剛輕鬆了幾分,笑道:「當年據說主子年少不經事,不知如何追查到了十大世家的蹤跡,一人力挑七大世家,後來引得七大長老追隨身側。」

    「這樣?」雲淺月眨眨眼睛,她娘這般厲害?可是她不明白了,她有如此娘親怎麼會嫁給她爹那個風流又花心窩囊又廢物且小妾一大堆的人呢!

    「是呢!小主有所不知,七長老時常在我耳邊說當年若不是小主鬧得太過,似乎被家族追了回去,會力挑十大世家呢!咱們紅樓可就不止七大長老而是十大長老了。」風露接過話,笑著道。屬她最年小。

    「真是遺憾!」雲淺月看了一眼風露。小姑娘看起來極為純真,但她相信今日能坐在這裡的人都不是像彩蓮、聽雪、聽雨三人一般不經世事。

    「三長老也一直說這是件遺憾之事。」凌蓮也笑道。

    雲淺月看向凌蓮,她比華笙年紀略小一些,雖然看起來沒有華笙沉穩,但見她坐姿筆直,穿戴極為仔細,通身上下挑不出一絲不和諧的地方來,想必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她對她笑笑。

    「淺月小姐笑起來和我們紅閣內掛著的主子的畫像真像。」伊雪忽然道。

    雲淺月看向伊雪,她和凌蓮一般年紀,如今她坐在幾個人最外圍,她和華笙說話間見她不時注意四周動靜,顯然以防有人上山,顯然是個極為縝密謹慎之人。她笑看著她道:「是嗎?我和我娘長得很像?」

    「是!小主和主子長得很像!」四名女子齊齊點頭。

    雲淺月看向其他三名男子,花落、蒼瀾、鳳顏,除剛剛對她見禮外,這三人再一直沒開口。三人年紀也相當,毫無例外都有一副好樣貌,雖然不及容景,但也是難得一見。她想起關於十大世家的香艷傳聞。據說花氏、蒼氏、鳳氏專出美男子,看來傳言果然不虛。她對三人笑問,「你們三人難道對我害羞?」

    三人齊齊一愣,然後臉色不約而同一紅,搖搖頭,齊齊道:「屬下沒有!」

    「那為何半天都沒開口說話?」雲淺月偏頭笑看著三人。

    「小主未曾問到屬下!」三人臉色更紅了幾分。

    「花氏、蒼氏、鳳氏是不是專出美男子?」雲淺月看向華笙笑問。

    華笙看了三人一眼,忍不住笑道:「回小主,是的。」

    「小主,他們不是害羞,他們是見到小主歡喜的。」風露小臉笑成了花一樣,「去年這時候他們三人就想來雲霧山見小姐,被華笙姐姐制止了。前一段十日聽聞小姐在靈台寺遭難,後來又聽聞遭遇百名死士刺殺就更坐不住了。要不是華笙姐姐和凌蓮姐姐說我們冒然出現在小主身邊若被暴露的話會給小主造成麻煩,才攔住了他們,要不他們三人早來找你了呢!」

    「小丫頭,還不是你鬧得想見小主鬧得最歡。怎麼成了我們三人?」花落紅著臉叱了風露一句。

    「花落哥哥原來被小主說中了,當真害羞了呢!」風露笑起來,「雖然我想見小主,但是我的武功出不來摩天崖,想看也不成。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們三個人當時都出了摩天崖要來京城了,要不是華笙姐姐拿出主子的命令,你們哪裡肯聽?你們早就等得不耐煩想見小主了!」話落,她問向華笙,「華笙姐姐,是不是這樣?」

    「嗯,是這樣!」華笙笑著點頭。

    「小主,您若不信可以問問凌蓮姐姐和伊雪姐姐。我可沒有說謊。」風露又道。

    雲淺月看向凌蓮、伊雪,二人笑著點點頭。

    「那也是我們想早一些追隨小主身邊好保護小主!」華笙瞪了風露一眼,警告道:「小丫頭,你就話多吧?看小主不喜歡你將你趕出紅閣去你別哭?如今武功都沒練好,怎麼保護小主?」

    風露脖子立即縮了一下,連忙看向雲淺月,見雲淺月笑看著她,她立即小聲道:「小主,我年齡小嘛!他們比我都大,我雖然武功不好,但我暗器功夫可是好呢!就錢門的那幫子人肯定不是我對手。我也能保護您的。」

    「嗯!」雲淺月笑著點頭,「不錯!」

    風露立即一喜,對花落揚起一個得意的笑臉,「小主不會趕我走的!」

    花落撇過臉當沒看見。

    雲淺月輕輕笑了起來,幾人也同時笑了起來。

    雲淺月看著七人,覺得她娘真是給了她一筆財富,不管這七個人所說的紅閣有多麼大的勢力,不管這七個人武功多麼高強都會什麼技藝,不管這七個人都懂什麼會什麼能給她什麼驚喜,這些她還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只看著這七個年輕的面孔和七張笑臉和年輕的心,她就已經從心裡歡喜。

    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沒有夥伴,可謂是孤身一人。容景和她如今的關係雖然親密,但也不能稱之為夥伴,夜輕染雖然和她交好,但總歸是欠了些什麼,雲暮寒雖然是她哥哥,但她會時常忘記有這麼一個哥哥,南凌睿太過莫測神秘,讓她一團迷霧。夜天煜、夜天傾自然不必提,葉倩和她性情相像卻也是不同,才見一兩面自然談不上交心。七皇子夜天逸不管和她有什麼關係都被塵封在她記憶裡,如今就是個陌生人而已。

    這些人都不像眼前這七個人。她是第一次見他們,她們也是第一次見她。卻一起坐在這雲霧山頂聊天,早先會有一絲陌生感,此時早已經在笑聲中消失於無形。

    雲淺月止住笑,對七人正色問道:「你們剛說是奉我娘命在這等我,從今以後聽我差遣是不是?」

    「回小主,是!」七人也收起笑意,齊齊恭敬點頭。

    雲淺月看著七人,沉默片刻,清聲且鄭重地道:「我相信我娘的眼光,也相信你們口中所說的七長老的眼光,選中你們七人,定是千挑萬選,費勁好一番心力。」頓了頓,她緩緩道:「但畢竟是我娘的遺言,七長老選中你們之時不知道有沒有問過你們意願。但我此時是要問一問你們意願的!」

    七人齊齊緊張地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認真地看著七人,「你們是因為奉我娘的命令而追隨我?還是心裡願意追隨我差遣?若是只因為奉我娘的命令,心裡不甘心情願的人可以站出來。我信奉的是自願原則。不會勉強於人。不管是我娘的遺命,還是七長老的命令,今日在此地,就我說了算。有真心不想追隨我的人可以離開。」

    七人一驚,齊齊跪倒在地,「屬下七人心甘情願追隨小主差遣!請小主收留!」

    「你們才見我一面而已!真心甘情願追隨與我?」雲淺月看著七人。想著她娘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死去十二年還讓人如此效忠?七長老是什麼樣的人,用十二年培養這七人來給她,紅閣又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不過這些都不著急,當前是要收服這七人的心為她所用才是正事。

    「回小主,當年七長老去七大世家時選中我們,我們那時雖然年幼,但也是問過我等意見的,我等是心甘情願跟隨七長老離開七大世家的。後來只見了主子一面,也是心甘情願入了紅閣,如今七長老培養屬下等十二年,屬下等七人早就知道將來要效忠的人是小主,雖然從未見過小主,但每年七長老都會有小主的畫像傳回給我們七人。我們七人今日雖然是第一次見小主,但早就對小主熟悉。今日前來也是心肝情願追隨小主身側的!」華笙垂著頭,一字一句地道。

    「我等心甘情願追隨小主身側,定誓死效忠小主,絕無二心。否則五雷轟頂,萬箭穿心!請小主收容!」其餘六人齊齊出聲。聲音連城一線,每個人都神色鄭重,再不見剛剛玩笑時候的神態。

    「好!」雲淺月點點頭,古人最重誓言,這算是立了毒誓。她面色動容,緩和了語氣,對七人溫聲道:「既然是你們心甘情願,也是娘親對我厚愛相護,我便接受娘親心意,接受你們。」

    「多謝小主!」七人齊齊一喜。

    「我雖然年幼,外面傳揚的名聲不好,但也不是真正的囂張跋扈,對人苛刻之人。你們雖然喊我小主,但我不會將你們真正當成屬下對待。我會相信你們,愛護你們,情同兄弟姐妹一般對待。也希望你們要信任我。」雲淺月道。他們是她娘留著她可以放心信任的人。從今以後,她的身後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七個人。當然,她也希望他們對她能夠信任。

    「屬下等人相信小主!多謝小主厚愛!」七人面色動容,齊齊點頭。

    「起來吧!地上涼氣重,我們從今以後不是外人!不必對我行此重禮!」雲淺月輕輕一拂手,一股大力襲向七人,七人的身子同時被輕輕扶起。

    七人被迫起身,齊齊驚異地看著雲淺月。

    華笙訝異地道:「屬下聽聞小主前些日子小主因為掉下了靈台寺地下佛堂失去了武功,以為小主如今沒有武功,沒想到武功以臻幻境。」

    「昨日才突然恢復而已!」雲淺月淡淡一笑。她是刻意想要七人知道她的武功。

    「恭喜小主。如今小主武功恢復,且如此之高,怕是比當年的主子功力不遑多讓。」華笙喜道。

    幾人也都面帶喜色地看著雲淺月。

    「我就想著小主沒武功的話從今以後時刻跟隨在小主身邊呢!沒想到小主武功恢復了!」風露嘟起嘴,她是七人之中唯一一個不滿的人。

    「我有武功你也可以跟隨在我身邊啊!」雲淺月對風露一笑。

    「小主說的是真的?」風露一喜。

    「嗯!」雲淺月點頭,又補充道:「不過大約不是現在。」

    「小主在尋我開心呢!」風露喜色退去,再次嘟起嘴。

    「你個小丫頭,我們從今以後要聽小主安排。你的武功那麼差,還想跟在小主身邊?不修習好武功我看你是別想了。」花落叱了風露一句。

    風露神色頓時有些蔫蔫的。

    「武功雖然重要,但有時候也不是最主要的。」雲淺月伸手拍拍風露,笑著安穩。見風露又笑逐顏開,她笑著對幾人道:「你們既然每年都有我的畫像,想必對我也瞭解不少,我就不用說自己了。來,都坐下,如今你們與我說說紅閣,說說你們的事情。我好瞭解一下,也便於我們今後一起行事。」

    「是!」七人點頭,重新坐下身。

    坐下後幾人都看向華笙,讓她開口。華笙一笑,緩緩開口,開始給雲淺月講述關於紅閣和他們七人的事情。其餘六人時而插一兩句作為補充。

    雲淺月認真地聽著,她是第一次接觸古代的組織。所以不錯過每一處,聽得極為仔細。不時有疑問問出,都是問在關鍵點上,讓幾人對她除了好感外多了幾分欽佩贊。

    從子夜一直到天明時分,華笙才住了口。

    雲淺月也算對紅閣和七人瞭解了個大概。

    紅閣是她娘一手所創,當年據說她娘不知如何追尋到了十大隱世世家的隱世之處,一人力挑七大隱世世家,無論是武功還是才學,均是驚才艷艷。令當時身為新一代七大隱世世家的繼承人都紛紛欽佩不已。她娘離開時七大隱世世家的繼承人甘願放棄家主之位追隨身側,當時亦是三男兩女,均被她娘折服。據說當時竟惹七大隱世世家的家主勃然大怒,最後卻還是放了七人跟隨她娘離開。據說她娘當年被因事找回自己的家族,其餘那三大世家便未曾再去。這也就是七人口中七長老據說念了數年的憾事,七大長老沒能成為十大長老的原因。

    七大長老追隨她娘後,八人聯手創建了紅閣。

    紅閣的總閣設在摩天崖。

    摩天崖雲淺月知道,那是西涼和天聖邊境的一處高聳入雲山峰,山脈綿延幾百里,最高的一處山峰被稱之為摩天崖。

    摩天崖距離京城千里,距離西涼八百里。

    紅閣沒有雲淺月想像的勢力很大,如傳說中的丐幫一般。紅閣人數不多,但每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類拔萃,培養而成,每個人都有一項絕頂的技藝。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卻遍佈天下,每個城池僅僅分佈一人或二人而已,卻是做著一般組織十人或者百人的事情。每個人都歃血盟誓,忠於紅閣。

    紅閣之人以閣主指令為聖旨,閣主之下設七大長老,七大長老分別掌管七個小閣,七個小閣分別為情報、密探、暗樁、武技、掌刑、財力、另外還有一個讓雲淺月極其意外的部門,就是紅閣還有一支軍隊。雖然僅僅一萬人馬,但也夠讓雲淺月震驚了。

    因為她知道,皇室是不准民間百姓和組織私養軍隊的。就算是各地藩王的人馬也是沒有軍隊實權,有駐紮在藩王境地的大將軍調遣人馬,全權受皇上指揮,這是為了以防藩王作亂。

    她不由猜測她娘到底是什麼人?居然私養軍隊?

    她娘去世後,七大長老尋到了替班人歸隱,也就是華笙等七人,華笙主管情報,位於七人之首,七人每日都向她稟告各地傳來的各方面情報,花落主管密探,凌蓮主管暗樁、蒼瀾是七人中武功最高,主管武技,伊雪主管掌刑,鳳顏主管財力,而最為年小的風露卻是掌管那支軍隊。

    雲淺月將接收到的信息在腦中過濾了一遍,低頭沉思。她想著她娘定然有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紅閣的總閣被設在摩天崖,天聖和南梁的交界處,有什麼用意所在呢?

    七人看著雲淺月沉思,都靜靜看著她,無人出聲打擾,雖然早就知道那些傳言有誤,小主不可能是紈褲不化大字不識囂張跋扈的人,但今日見到雲淺月,還是超過他們心中的想像。敬佩的同時又多了一分親近和喜歡。

    許久,雲淺月抬頭問華笙,「你手中可有這些年關於紅閣諸事的記載?」

    「回小主,有的!不過在摩天崖,屬下本來想給小主帶來的,但是當時急於趕來,忘記帶了。屬下曾經看過一遍,能夠說出個大概來。若不然屬下給小主說說這些年紅閣的事跡?」華笙看著雲淺月。

    「不必了。等你什麼時候回摩天崖給我再帶來就可。」雲淺月看了一眼天色,將手中的夜明珠放入錦盒裡,又問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京城,如今在哪裡下榻?」

    「屬下七人前兩日來的京城。如今在煙柳樓落榻!」華笙道。

    「煙柳樓?那個有素素的煙柳樓?」雲淺月一愣。

    華笙點點頭,「煙柳樓魚龍混雜,方便掩人耳目。屬下等走做了喬裝打扮。另外煙柳樓是紅閣的產業,比較放心。」

    紅閣原來也經營青樓!雲淺月這樣一想又覺得收集情報最好的地方就是青樓,而且正如華笙所說魚龍混雜,方便掩人耳目。她疑惑地問:「素素也是紅閣中人嗎?」

    「回小主,是的!」華笙點頭。

    「南凌睿和素素是怎麼回事兒?」雲淺月沒想到南凌睿口中口口聲聲的素素原來是紅閣的人。她正對南凌睿一團疑惑。

    那日在醉香樓她看到南凌睿拿的扇面是據說天下第一畫師畫的,可是兩日前在西楓苑門口卻看到那把玉扇是她的畫法。她當時以為以前沒看清,如今想來卻不是,她的眼神還沒有那麼差勁,從來看東西都是過目不忘。而且南凌睿的那把扇子絕對是同一把扇子無疑!這是讓她疑惑的地方。

    難道說那扇子其實是正反兩面?一面是天下第一畫師的畫法,一面是她的畫法?

    「南梁睿太子莫名而去見素素!每日除了聽素素唱曲彈琴再無其它。屬下也曾經問過素素,素素也不知南梁太子目前到底何意!」華笙道。

    「素素可是說過南凌睿的扇子,有何不同?」雲淺月又問。

    「未曾說過!」華笙搖搖頭。

    雲淺月蹙眉。

    花落看著雲淺月,詢問道:「小主,這南梁睿太子有何不對?是否對你不利?」

    「沒有!只是南凌睿有一些事情是關於我的,我目前還不理解罷了!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就問問。」雲淺月搖搖頭,看向幾人,「你們準備在京城停留多久?」

    華笙一愣,「小主不準備讓我們留在你身邊?」

    「目前還不需要。盯著我的人太多,我周圍的人都是熟悉的,若突然身邊出現你們,定會引入注意暗中查探。你們跟在我身邊不太好。我目前還不想讓人知道你們和我的關係。」雲淺月道。

    七人齊齊點點頭。華笙道:「我們聽從小主吩咐!」

    「七大長老歸隱多長時間了?你們接手紅閣有多長時間?」雲淺月問道。

    「七大長老去年歸隱的。我們七人從七大世家出來之後,就一直都跟在七大長老身邊習武,對紅閣事物從小就熟悉。七大長老都不是個安分的主,每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帶著我們四處去轉,在摩天崖待著的時間其實很少。不過七大長老從來未曾帶我們來過這天聖京城。」華笙道。

    「哦?」雲淺月看向華笙,「你們從來未曾來過天聖京城?」

    「是!七大長老從主子逝去後也一直未踏足天聖京城一步。」華笙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七大長老大約是怕觸景傷情。她想著這七人既然從小就跟隨七大長老,對紅閣無比熟悉,說明紅閣如今盡在他們手中掌控,他們也就不用再對紅閣洗牌熟悉了,想了一下道:「這樣吧!你們雖然不能跟在我身邊,但是可以留在京城多待些時日,還有幾日就是乞巧節,過了乞巧節之後就是老皇帝五十五壽辰,未來一段時日應該會很熱鬧。你們也可以趁機玩玩。」

    「好哦!」風露頓時喜笑顏開。

    華笙等人雖然不像風露那般叫起來,但眉眼間都隱著歡喜地點頭。

    「走吧!去給我娘燒紙,然後我們下山!」雲淺月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小主,您不用燒紙的,您有所不知,在主子當年埋來雲霧山之時,第二日就被七大長老將她的棺木挪走了。主子的墓穴根本就不在這雲霧山!」華笙道:「讓您每年來,且堅持十二個生肖,是不想被人懷疑!也想著屬下等十二年後來這裡尋找小主。」

    「嗯?那我娘的棺木在哪裡?在摩天崖?」雲淺月到沒想過這個。

    「沒在摩天崖,摩天崖只有一幅主子的畫。七大長老沒對我們說過。屬下們也不知道在哪裡。」華笙搖搖頭。

    其餘幾人也都齊齊搖搖頭。

    「和著我這麼些年都是燒空紙了。」雲淺月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話落,她拿出皇后給繡的祈願符抖了抖,歎道:「可憐了姑姑一片心意!還有我幾個小婢女都敖紅了眼睛繡的祈願符,怎麼也不能浪費吧!既然我娘的墓穴不在這裡,但總歸是她忌日,就在這燒了吧!」

    話落,她從懷中掏出火石,將幾個祈願符點燃。

    七人立即排成一線,對著燃燒的祈願符齊齊一拜!

    雲淺月靜靜看著祈願符燒成灰燼,對七人道:「走吧,我們下山!」

    「是!」七人齊齊點頭。

    雲淺月足尖輕點,順著來時的路施展輕功向山下飄去。七人頓時讚歎地看著她的輕功,對看一眼,連忙施展輕功跟隨在她身後。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是雲淺月此時卻覺得下山輕鬆無比,比來時的心境不可同日而語。此來雲霧山這一趟,讓她收穫甚大,絲毫不次於那日在午門外逼迫老皇帝廢除了祖訓時的歡喜。

    小半個時辰後,雲淺月當先下了雲霧山。她沒立即離開,而是等著身後七人。

    一炷香之後,七人陸續下了山。

    第一個自然是武功最好的蒼瀾,第二個是花落,第三個是華笙,第四個是鳳顏,第五個和五六個是凌蓮和伊雪並排,最後一個則是風露。

    這一番比較之下,雲淺月立即分出了七個人的武功檔次。她笑著對幾人點點頭,剛要再次飛身離開,華笙忽然拽住她衣袖,低聲道:「小主,山下有人!」

    「嗯?」雲淺月眼睛瞇起。

    「是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似乎是榮王府景世子的馬車。」華笙道。

    雲淺月順著華笙的視線看去,果然見雲霧山北角隱隱聽著一輛馬車,透過雲霧,看不甚清,那輛馬車靜靜不動,若不經華笙提醒,她很難發現。她眉頭皺起,容景的馬車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已經迎接七皇子回京了嗎?她對幾人擺擺手,低聲道:「你們晚一些下山,我過去看看!等我先離開後,你們再分別離開。」

    幾人對看一眼,點點頭。

    雲淺月抬步向北山腳走去,剛走一步,花落忽然低聲道:「小主以後若是……出門還是帶上面紗為好……」一句話分為兩段,話落,他立即撇過頭去,臉色微紅。

    雲淺月先是一愣,隨即想起她脖頸上此時定然還有未退的吻痕,想著這一夜她手拿著夜明珠將週身三尺照得亮如白晝,幾人大約都將她脖子上的吻痕看得清清楚楚。她臉騰地一紅,看向幾人,只見蒼瀾、花落、鳳顏都已經紅著臉撇開眼。而華笙、凌蓮、伊雪正對她笑,只有風露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她頓時有些羞惱地瞪了花落一眼,恨聲道:「花落,我記住你了!」

    話落,她不再停留,足尖輕點,飄出了雲霧,向容景的馬車施展輕功飛去。

    花落身子一顫,瞬間紅著的臉苦了下來,喃喃道:「完了!」

    「讓你多嘴,活該!」蒼瀾對花落瞥了一眼。

    「連小主都敢消遣,你果真活該!」鳳顏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就算知道也不能說出來啊!你不是再找死?」凌蓮憐憫地看了花落一眼。

    「大家都看到了都沒說,顯擺你眼睛比別人的眼睛好使嗎?」伊雪白了花落一眼。

    「你們都在說什麼?我們七個人都在這裡,小主怎麼偏偏就記住了花落?太不公平了!花落,你剛剛那句話什麼意思?」風露依然懵懂。

    「白癡!」花落叱了風露一句。

    風露剛要惱怒,華笙連忙拉住她,小聲道:「別鬧,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被傳言的天聖第一奇才,『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榮王府景世子?」

    「呀?他就是景世子嗎?華笙姐姐,景世子長得真好看。比花落還好看!」風露惱怒立即退去,順著華笙的視線看去,頓時驚艷地低聲道。

    「否則怎麼當得上『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華笙看著雲淺月到車前很是粗魯地挑開簾子,對車內人看起來頗為惱火地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居然還狠狠地踹了一腳車轅,而車中人探出半個身子偏著頭看著她笑得溫柔,她壓低聲音開口,「景世子和咱們小主的關係似乎非比尋常。」

    「何止是非比尋常?小主脖子上的痕跡可不是自己能弄得出來的。」花落道。

    幾人都齊齊沉默了一瞬。

    這時候風露才慢一拍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小主脖子上看起來像梅花的紅粉的痕跡原來是……」

    她話未出口就被華笙摀住嘴,低聲道:「小點兒聲,難道你也想小主聽見像記住花落一樣記住你?」

    風露立即慼慼然地住了口。

    七人再不說話,都看向容景的馬車,只見容景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本來大怒的雲淺月忽然突破雲霧笑了,然後跳上了容景的馬車,簾幕落下,馬車離開,向京城而去。

    「不愧是景世子!」鳳顏讚了一句。

    幾人齊齊點頭,一句話就能將大怒中的人哄住,這等本事他們自認學不來。同時心有慼慼焉地感歎道:「的確不愧是景世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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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49: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三章 特意等你

    但說花落一句話讓雲淺月又羞又惱,撂下一句狠話向容景的馬車施展輕功而去。舒殘顎副不多時來到車前,她一把扯開簾幕,果然見容景坐在車裡,她惱怒地瞪著他,吼道:「容景,看你幹的好事兒!」

    容景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緩緩探出身子看向雲淺月,見她一臉惱怒地站在車前,臉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通紅,他眨了眨眼睛,溫聲詢問,「你不過在雲霧山上待了半夜而已。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我幹了什麼好事兒?」

    雲淺月伸手指指自己的脖頸,羞怒道:「你看看!」

    容景順著雲淺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她脖頸上依然殘留著紅粉痕跡,尤其是此時太陽已經升高,萬丈光芒落下,她纖細雪白的脖頸上的紅粉痕跡更加明顯,他心神一蕩,看著雲淺月的目光變得溫柔無比,笑著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的確是我幹的好事!」

    「你現在就給我弄沒了,快些!」雲淺月命令容景。

    「弄不沒!」容景搖頭。不但弄不沒,他還想多種些。

    「你不是很能嗎?無所不能嗎?連這個都弄不沒?」雲淺月眼睛冒火地看著容景溫柔的笑臉,將他的心思看盡眼底,她想一拳揍他臉上,想著打人不打臉,尤其是這張賞心悅目的臉,頓時改為用腳踢,可是此時他坐在車上也踢不到他的腿,只能惱恨地踹了馬車一腳,氣怒道:「必須弄沒。」

    「真弄不沒!」容景搖搖頭,見雲淺月看起來真的很氣,笑著道:「要不你將我脖子上也弄上痕跡?這樣我們就公平了!」

    「做夢去吧你!」雲淺月恨恨地看著他,她可做不出這麼無恥的事兒!

    「那怎麼辦?要不你將我扒光了吊到城門上去?讓你解解氣如何?」容景笑問。

    「這個主意不錯!」雲淺月忽然突破雲霧笑了。

    「那還不快些上車,我們趕在午時之前回城,到時候城門的人最多,也能讓你解氣。」容景笑看著雲淺月對她伸出手。

    「好!」雲淺月將手放進容景手裡,借勢跳上了車。

    簾幕落下,遮住了容景一張溫潤含笑的玉顏。

    絃歌有些無語地揮動馬鞭,停駐了許久的馬車調轉馬頭向京城駛去。不知道該說他家世子太黑,還是該說淺月小姐太好哄。不過他私心想著只要二人不鬧翻打起來他就會很滿足。因為他們要打起來,遭苦受難的絕對是侍候世子身邊的他。

    雲淺月剛一上車,就被容景順勢一拉拽進了懷裡,低頭吻了下來。

    雲淺月這回反應靈敏地用手擋住嘴,瞪著容景,「上癮了是不是?」

    「嗯,被你猜中了!」容景誠實地點頭。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又好氣又好笑,「給我老實些,讓我從京城跑到雲霧山來丟人,你也真有臉!」

    她自然不會將容景扒光了吊到城門上去。只不過是被花落一句話弄得抹不開面子而已。又想到她拿著夜明珠在七人面前將自己照了一夜還面不改色地聊天就想去撞牆。

    「雲霧山迷霧重重。別人都看不見你,不丟人!」容景笑著道。

    「丟人都丟到我娘那去了!還叫不丟人?給你的夜明珠。」雲淺月推開容景,將錦盒扔進他懷裡。她恨死這個夜明珠了!

    容景接過夜明珠,看著雲淺月羞怒的小臉輕笑,「正巧讓咱們母妃看看,知道她的女兒長大成人了!可以行周公之禮了。」

    「你滾!」雲淺月一腳踹向容景,羞憤地罵道:「真不知羞恥!」

    她從來知道容景毒嘴毒舌,還不知道他居然還有賣乖討好油嘴滑舌的一面!

    「好痛!」容景悶哼一聲,眉頭結在一處,「你踢到我胳膊的傷口了!」

    雲淺月一驚,果然見剛剛踹的位置似乎擦到了他胳膊,她連忙湊上前拉過他胳膊,緊張地道:「快看看,怎麼樣了?誰叫你不躲開了?我剛剛那一腳的勁可是很大。」說話間,她已經撩起了容景的衣袖,胳膊完好,沒見到裹著娟帕,她一愣,抬頭看向容景,見他正柔柔地笑看著她,她頓時恍然,大怒道:「這明明是那只好胳膊,你居然騙我!你這個……」

    容景忽然伸手將她抱住,按在懷裡,俯下頭準確無誤地吻住她的唇,雲淺月未說出口的話被吞了回去。

    容景的唇此時溫暖柔緩,而雲淺月因為在雲霧山待了半夜,渾身都是涼氣,連唇瓣都是清清涼涼的,不過沾染了霧色和山頂清晰的氣息,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清透的香氣,讓容景本來打算淺嘗輒止的吻變成纏綿的深吻。

    雲淺月由開始的惱怒變成又氣又笑,後來變成渾身發軟,急促喘息。

    許久,容景放開她,唇瓣貼在她唇瓣聲音暗啞地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古人誠不欺我。我才僅僅半夜未曾見你,便已經如隔三秋了。怎麼辦?」

    「涼拌!」雲淺月喘息著道。

    「涼拌是怎麼個拌法?你教教我!」容景低聲問。

    「涼拌就是……」雲淺月一下子被問住了,憋了半響才吐出一句話,「就是用涼水泡浴!」

    「這樣管用?」容景挑眉。

    「嗯,管用!」雲淺月想著一般男人一旦獸性大發還沒女人的時候不都是用涼水沖涼嗎?她覺得這個混蛋真該用涼水洗洗腦子。

    「不行!染了風寒怎麼辦?」容景似乎認真地尋思了一下,最後搖搖頭,抱緊雲淺月的身子,低頭嗅著她身上的幽香,喃喃地道:「只要抱著你就好了!」

    雲淺月無語。容景果然是容景,沖涼是傻子的行為!

    「昨日在山頂可有收穫?」容景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笑問。

    「嗯,有!」雲淺月想著何止是有收穫,簡直收穫大了!她抬眼看著容景,奇怪地問:「你不是迎接七皇子回京了嗎?怎麼又跑來這裡?難道你讓七皇子自己回去了?自己卻又返了回來?」

    「沒有!我將七皇子迎進城,並且一路迎接進了七皇子府。想著你沒有騎馬,雲霧山距離京城百里,到時候你下了山怎麼回來呢?索性也無事,就又出城來接你了!」容景道。

    「嗯,還算夠男人!」雲淺月心裡有小小的感動。如今她有武功,一路施展輕功行走百里以她如今的內力來說自己走回來應該也不算什麼。不過容景有這份心還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人寵著的女人,從心裡就覺得歡喜。

    「這就感動了?」容景笑著挑眉。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自然不承認,「一件小事而已。有什麼可感動的?」

    容景輕笑,低頭在雲淺月唇瓣又啄了一下,也不點破她,「好!沒感動!那我問你可累?可困?可是想睡覺?」

    「嗯!困著呢!」雲淺月早先沒覺得她身上涼,如今躺在容景懷裡才對比出她身上涼氣很重,她動了動身子,想從容景懷裡退出去,「你別吵我,讓我好好睡一覺。」

    「我和你一起睡。」容景順勢躺下身子,還和昨日一般,將雲淺月圈在懷裡。

    雲淺月彷彿習慣了容景的動作,不再說話,頭枕著他那只完好的胳膊,閉上眼睛。

    容景也同時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絃歌特意放慢趕車的速度,馬車緩緩而行。暖陽打在漆黑的車廂簾幕上,沉香木因為陽光散發出青黑色光芒。

    一路無話,雲淺月被溫暖包裹,睡得極為香甜。容景呼吸輕淺,同樣睡意極好。

    兩個時辰後,馬車一路沒有任何阻攔地進了城。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聲將雲淺月吵醒,她眼睛似睜非睜間聽得大街上傳來隱隱的談論聲。期間多次提到「七皇子」的字樣。她仔細聽了片刻,大多是在說七皇子豐神俊朗之類的話,又說若是景世子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話,那麼七皇子就僅次於景世子……

    她聽了半天,重新閉上眼睛。

    容景卻彷彿一直睡著,什麼動靜也沒有。

    馬車徑直回到榮王府。

    絃歌剛停穩車,榮王府大總管容福的聲音就急急傳來,「世子,您終於回府了?」

    容景睜開眼睛,並沒有立即出聲。

    雲淺月伸了個懶腰,想著即便再好的馬車也是馬車,用來睡覺也沒有床舒服。

    「大總管,何事?」絃歌開口詢問。

    「宮裡一清早就派人傳來話,說因七皇子回京,皇上龍心大悅,為了給七皇子接風洗塵,在御花園擺了宴席,午時開宴。皇上請世子也進宮赴宴。」容福話落,又補充道:「宮裡來的人特意強調了,說世子昨日深夜迎接七皇子辛苦,請世子務必進宮!」

    雲淺月想著這老皇帝對七皇子當真重視。

    「嗯,知道了!」容景淡淡應聲。

    「淺月小姐可否在車內?」車外又傳來雲孟的聲音。

    雲淺月沒想到雲孟也等在榮王府,她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剛剛宮裡也來人去了咱們府裡,請淺月小姐也入宮赴宴。」雲孟道。

    雲淺月伸胳膊的動作一僵。她也進宮?她看向容景。

    容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雲淺月起身坐了起來,伸手去挑簾子,容景忽然伸手擋住她,她回頭看向他,他拿過面紗給她蓋在頭上,她眼皮翻了翻,容景鬆開手,她才繼續挑開簾子看向外面。

    只見榮王府大門口不止站著榮王府的大管家容福和雲王府的大管家雲孟,還有一個和她一樣同樣帶著面紗的女子。女子的面紗不像她一樣蓋在頭上,而是繞過耳後蒙在臉上,面紗也不如雲淺月的薄能透物,而是稍厚,看不到模樣,但看身形和衣著打扮正是文如燕。

    雲淺月看著文如燕挑了挑眉,她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跡帶了面紗,而文如燕為了什麼呢?她想起葉倩那日的話,讓她的那些小可愛去喜歡文如燕,這大約就是她被喜歡出的結果,她笑了笑。

    文如燕此時也看到了雲淺月,露在外面的一雙美眸露出惱恨之色。

    雲孟見雲淺月蓋著面紗一愣,又道:「宮裡來的人傳的話也是和給景世子傳的話一樣,說請您務必進宮。皇上說那日將你嚇壞了,這次借七皇子的接風宴給您補償一下。」

    補償?指不定打什麼主意吧?雲淺月不吃這套,搖搖頭,有些虛弱地道:「那日著實嚇壞了,我如今身體虛弱,昨日娘親忌日去給她燒紙也讓我心中難受,如今如今渾身都不舒服,就不進宮了!孟叔,你派人去宮裡回一聲吧!」

    「這……皇上要去淺月小姐您務必去,您不去的話豈不是違抗聖旨?」雲孟看著雲淺月,在她提起她娘的時候臉色也有些感傷。

    「不過是七皇子的接風宴而已,我實在難受不想去。皇上姑父也不能不近人情不是?再說他也應該是知道昨日是我娘親的忌日。你放心,皇上姑父不會怪我的。就派人去宮裡說一聲吧!」雲淺月擺擺手。

    雲孟見雲淺月看起來真的很難受的樣子,想著她如今蓋著面紗大約是給王妃燒紙哭得傷心不能見人,點點頭道:「那……王妃忌日小姐傷心,難受些也是應當。既然小姐難受那就不必去了!老奴親自去宮裡說一聲吧!」

    雲淺月點點頭,「嗯,你親自去一趟最好不過!」

    「那小姐好好休息,也不要過於傷心,否則王妃在天之靈見小姐為她傷心也會傷心的。」雲孟勸慰道。

    「好,多謝孟叔,我知道了!」雲淺月點頭。

    雲孟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雲淺月見雲孟離開,回頭看向容景。

    「你先回紫竹苑吧!我自己進宮!」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溫暖,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昨夜你在雲霧山受了半夜涼氣,今日回去後去溫泉池泡泡,驅除寒氣,免得傷身,若是傷了身子還要我幫你調理。」

    雲淺月想著容景真婆媽!不當她奶奶真是可惜了!應了一聲,輕身跳下了車。

    簾幕落下,容景似乎笑了一下,對絃歌溫聲吩咐,「去皇宮!」

    「是!」絃歌調轉馬頭,馬車離開了榮王府門口。

    雲淺月抬步當進自己家大門一般向榮王府內走去。

    榮王府大管家容福躬身給雲淺月見禮讓路。不管外面如何私下談論,但榮王府上下無論是明處,還是暗處,都無人敢談論一句世子和淺月小姐的關係,他畢竟是侍候容老王爺的老人,也是看著容景長大的,容景從大病後一直對榮王府所有人冷淡,對外界也是疏離冷漠,偏偏對著淺月小姐親近,尤其還讓淺月小姐第二次住進連老王爺都不讓踏足的紫竹苑,他心中自然明白世子怕是對淺月小姐上心了,只有對一個人上心才會做出一些超乎尋常的舉動。

    文如燕見雲淺月大搖大擺走進去,她也立即抬步向裡面走去。

    「文小姐請留步!」容福攔在文如燕面前。

    「你攔我做什麼?為什麼她能進去你不攔,而偏偏攔我?」文如燕惱怒地看著容福。她今日必須要見到容楓不可,從那日之後容楓根本就沒去文將軍府。她等了兩日已經受不住了,所以今日特意來榮王府見容楓,不想卻被擋在了門外,說楓公子吩咐不見客。本來她正想著怎麼樣才能尋個說法進去,沒想到見雲淺月居然乘坐了景世子的馬車回府,而且還一句話不說當進自己家門一般大模大樣走了進去,這種明顯就是不同的對待讓她心中氣惱不已。

    「雲小姐,如今淺月小姐客居在榮王府,她自然能進去!」容福客氣地道。

    「她能客居我也能客居!」文如燕見雲淺月根本理都沒理她,見容福攔住她頭也不回,不由更是惱怒。

    「您可不行!榮王府不是什麼人都能住進來客居的。」容福搖頭。

    「那雲淺月為什麼可以?」文如燕忍著怒意問道。

    「淺月小姐身體極度虛弱,需要我家世子幫助調養身子。而我家世子如今有傷在身,不能來回奔波在榮王府和雲王府之間。所以只能淺月小姐住進榮王府了。」容福解釋道。

    「宮中那麼多太醫不用,偏偏用景世子,我看她是對景世子有所企圖吧?」文如燕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為了讓雲淺月聽到。

    容福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警告道:「文小姐慎言!」

    文如燕也知道自己這話不該說,畢竟站在榮王府門口搬弄景世子是非可不是什麼明智行為,但她心中就是不甘,尤其是雲淺月在武狀元大會對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容楓,如今卻日日和景世子廝混在一起,若是容楓對雲淺月不好她還不會理會,但偏偏容楓那日扔下了她卻將雲淺月送回府,她聲音低了些,對容福道:「我說的又沒錯。宮中多少太醫不用,景世子又受傷,她還偏偏用景世子,這明擺著是對景世子……」

    「文小姐,我家世子給淺月小姐調理醫治身子可是皇上的聖旨,難道你這是在質疑皇上的聖旨?」容福沒見過這麼不知趣的女人,冷冷打斷她的話。

    「皇上的聖旨?」文如燕一驚。

    「前兩日在午門外葉公主施咒之時,診斷出淺月小姐身體虧損甚重,皇上托付我家世子盡力將淺月小姐醫治好。文小姐認為太醫院那些太醫的醫術能好過我家世子的醫術?」容福看著文如燕,隔著面紗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冷著臉道:「我家世子為救准太子妃秦小姐而受傷,不能來回奔波雲王府,淺月小姐身體虛弱,也不能日日來回奔波榮王府,所以世子就想了個兩全的辦法,將淺月小姐請進榮王府客居了。」

    文如燕立即噤了聲。

    「不過這似乎不是文小姐該過問的事情。我家世子和淺月小姐如何也不是文小姐能置寰的。老奴給文小姐解釋完全是看在文大將軍的面子上。還請文小姐以後謹言。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文小姐當該清楚。否則禍從口出!今日這話是被老奴聽見了,老奴可以當做什麼也沒聽見,若是這話傳進我家世子耳裡。文小姐可以想想我家世子大概會教以後如何慎言。」容福看著文如燕警告道。

    文如燕身子一顫,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老奴聽說文小姐受了風疹,還是回府休息為好!」容福不再理會文如燕,向府內走去。

    他剛一進去,榮王府的侍衛連忙過來關門。

    「容大管家!等一下!」文如燕見容福進府,連忙出聲。這回語氣軟了三分。

    「文小姐還有何事?」容福停住腳步看著文如燕。

    「我……我想見楓公子一面,勞煩大管家,讓我進去見他一面可好?或者說您去稟告一下,讓楓公子出來與我一見。」文如燕祈求地看著容福。

    「文小姐,這恐怕不行!」容福搖搖頭。拒絕的很是乾脆。

    「大管家,小女子剛剛多有得罪,還忘大管家見諒。求您讓我見楓公子一面,我實在是有事情想要見楓公子。」文如燕急聲道。

    容福看著文如燕,歎了口氣,「不是老奴不幫你,實在是楓公子早就吩咐不見客。剛剛你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去稟告過了,楓公子說誰也不見。」

    「他……他知道我來了?也不見?」文如燕一雙美眸有些濕,哽咽地問。

    「如今楓公子正在閉關研習武藝。你也知道,他和染小王爺二人的武狀元大會還沒分出勝負呢!如今是事情頗多,皇上給耽擱下了,但指不定哪日就會繼續進行,楓公子可不能分心。楓公子如今回京以後就在京城住腳了。文小姐要想見楓公子也不急於一時半刻。」容福有些不忍心,看著文如燕用面紗蒙的嚴實的臉道:「文小姐如今還是將自己的風疹養好才是重要。否則即便楓公子見了你如今的樣子,也怕是不喜。」

    文如燕一怔,她急於見容楓,倒是忘記自己臉上的風疹了,連忙驚醒,點點頭,很是感激地道:「多謝容大總管,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府,改日等楓公子有空了我再來!」

    「嗯!文小姐慢走!老奴就不鬆了!」容福點頭。

    文如燕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不出片刻馬車離開榮王府大門口向文大將軍府而去。

    容福想著這文小姐在京中大家閨秀中的傳言口碑不錯。據說知書達禮,可是女人嘛!一旦癡情了,就會變得不明智。在他看來楓公子對文小姐根本就無意。別說是文小姐,這京中的諸多小姐都無意。依照那日楓公子親自將淺月小姐送回雲王府看,八成楓公子對淺月小姐是有心的,可惜偏偏他家世子也對淺月小姐有心。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管的,他在榮王府好幾十年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做好一個奴才的本分就好。

    文如燕離開後,榮王府的大門緊緊關閉。

    雲淺月自然知道文如燕來榮王府是來見容楓的,她想著有些女人啊!一旦喜歡上男人,就會犯傻。文如燕如今心裡大概將她當做情敵了。雖然有武狀元大會她請旨賜婚那一筆來說,被人當做這個情敵不冤枉她,但還是覺得有些無奈。大約誰也不想被別人嫉恨著。

    雲淺月無奈地笑笑,一路從前院穿過向紫竹苑走去。

    今日的榮王府比她昨日隨著容景走出來時候熱鬧一些,昨日她一路幾乎沒見到人,今日倒是遇見不少,但一個個看起來對她望而卻步,避而遠之。有些躲不過的就誠惶誠恐地見禮,隨著她走過,所過之處人人噤若寒蟬。她想著如今與她第一次來榮王府真是不同了。那時候人人都對她好奇打量,如今不知道是容景治家有方,蒙了眾人的眼睛堵了眾人的嘴,還是她看起來如今比較可怕!

    她也懶得再想,懶洋洋地向紫竹林走去。

    穿過前院的廊柱,一眼就見到那座碧湖吊橋的亭子上站著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白衣蕭衫,雖然是背對著身子而站,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文如燕想要見的容楓。她沒想到在這裡看到容楓,腳步一頓。

    容楓這回轉過身來,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到了容楓的臉,涼亭遮住了打在他身上的陽光,他站在碧湖涼亭內,湖水和紫竹林為背景,白衣如雪,乾淨出塵,說不出的清秀俊逸。她看著他與容景有三分相像的臉,想著若沒有容景,她大約是會喜歡上容楓的,雖然如今也喜歡,可是對容楓的喜歡和她喜歡容景是不同的。喜歡容楓是單純的喜歡,不含一絲雜質,就像容楓說的,他們是親人,而喜歡容景則不同,包括了太多她身心內在的能讓她心跳加速血液加快流轉的複雜因素。

    容楓看著雲淺月臉上的面紗,忽然挑了挑眉。

    雲淺月因為內功如今精深,清晰地看到了容楓臉上細微的表情,她臉一紅,暗罵了一聲容景混蛋,躊躇了一下,抬步走了過去。

    上了涼亭,雲淺月站在容景面前,見他還看著她的面紗,輕咳了一聲開口,「你怎麼站在這裡吹風?剛剛我回來時候在門口看到文如燕了,她似乎是來找你的。」

    容楓收回視線,臉上細微的表情也消失不見,點點頭,語氣雖然淡,但不失柔緩,「我知道她來!不想見她。我知道你回府了,是在這裡特意等你的。」

    「等我?」雲淺月看著容楓。

    「嗯!」容楓點頭。

    「是不是有事情?來,我們坐下來說!」雲淺月轉身坐在涼亭的玉石凳子上。這裡清靜,方圓幾丈遠都不能藏人,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容楓坐下身子,看著雲淺月,似乎猶豫了一下問道:「七皇子回京了,你可是看到他了?」

    雲淺月一愣,她就想著容楓找她什麼事情呢?原來是關於七皇子的!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也算是見到了,也算是沒見到。」

    容楓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昨日容景去接他,我在馬車中沒出去。倒是聽他說了幾句話!」雲淺月想著她和七皇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好很親密,但到底親密到什麼地步?怎麼也不會是已經私定終身了吧?若她自己不是雲淺月也許會這樣想,但此時知道雲淺月根本就是她自己,她覺得依照她自己內心冷情來說不太可能。她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動心的。

    「居然是這樣!是不是因為世子的原因,你才沒見到他?」容楓輕聲問。

    雲淺月點點頭。容楓是一個心思很細的人,通過幾面和幾次事情,自然知道她和容景如今算是兩情相悅的關係的。既然他這麼問,她自然不會騙他說不是。另外容楓雖然對她說是親人,但藏著的比親人要深的那種感情她能感覺出來,既然她回應不了他,還是就定在親人上比較好。容楓既然能這樣問出來,心裡也是比誰都清楚明白以後他們僅是親人而已。

    「我未曾想到那日將你送去雲王府之後不過兩日時間你就和世子有了如今這般關係……」容楓看著雲淺月蓋著面紗的臉,涼亭有湖水的風吹來,她面紗飄動,隱隱脖頸上有斑斑紅粉痕跡露出,他自然明白那是什麼。頓了頓又道:「若是知道的話,我那日就該告訴你,你和七皇子以前……」

    雲淺月認真地聽著,雖然她不強求知道失憶以前的事情,但若是有人和她說,她還是願意聽一聽的。尤其是關於七皇子和她。

    可是容楓又再次頓住,猶豫了片刻避開敏感的話語,又道:「如今你失憶了,才將七皇子也忘了,其實你和七皇子……你們昨日既然未見到,七皇子如今大約還不知道你失憶了……」

    雲淺月看著容楓蹙眉,他斷斷續續說了好幾句話,偏偏錯過了她想要聽的話。她見容楓又住了口,且面色神情猶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想說又躊躇的模樣,她無奈一歎,「容楓,你若是想告訴我的話,就好好對我說,若是不想告訴我的話,那就不必說了。你這副樣子,我不止聽得難受,就是看著你臉上糾葛的情緒也替你難受。」

    容景抬眼看著雲淺月。

    「算了,你不必說了!」雲淺月忽然擺擺手,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是如今的我。若是一輩子可以分成兩輩子的話,那麼我失憶前就是過的上輩子,如今失憶後一切重新開始,如重生一般,前塵往事盡忘,過的就是這輩子。」

    容景一愣。

    雲淺月又緩緩開口,聲音雖輕但清晰,「不管我和七皇子以前有過什麼,或者和七皇子的關係比我如今和容景的關係還要親密,或者別的什麼關係。但我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不是嗎?如今七皇子即便站在我面前我大約也是對他陌生的。那麼又何談其他?」

    容楓繼續怔愣地看著雲淺月。

    「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容景的,這種喜歡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前兩日若不是因為七皇子給我的信,我想我大約還意識不到對容景已經是喜歡的。如今我為他喜而喜,為他惱而惱,為他憂而憂,為他怒而怒,為他救秦玉凝吃醋,為他受傷心疼,為他對我做一切不合乎禮數不符合君子的行為不反感,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喜歡?」雲淺月問容楓。

    容楓微怔過後臉色閃過一絲黯然,但隨即隱去,點點頭。

    「所以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雲淺月肯定地道。想著這也許對七皇子不公平,但是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她不能因為失去記憶之前和七皇子有關係,就抹殺掉她失憶後對容景相處和發生的那些事情以及對他喜歡,況且也抹殺不去。

    容楓看著雲淺月,雖然隔著面紗,但他依然能從她言語和週身氣息上感受到那是一種極其清醒的認定。忽然覺得自己的憂心和糾葛在她面前變得微不足道。他抿了抿唇,輕聲道:「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見到七皇子之後你想起了什麼,或者恢復記憶之後怎麼辦?」

    容楓想說的是那時候你還能如此對七皇子近乎冷情的理智嗎?還能這樣說嗎?

    雲淺月一愣,有片刻的沉默後,她淡淡道:「我會隨著我的本心而走!」

    容楓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一笑,「我雖然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但對感情一事從來就認真。如今我喜歡容景是真心的,那麼等到哪一日恢復記憶後,我若還喜歡他,自然也會隨著本心而走。若是……」她頓了頓,歎道:「對於未發生的事情,會有多種可能,我不做設想,免得自擾。」

    容楓沉默。

    雲淺月看著容楓,忽然輕笑,湊近他看著他俊逸的臉唏噓地道:「你看看你,愁苦著一張臉,好像是誰欠了你銀子不還似的,不用為我擔心,有一句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沒路也能走出一條路來。怕什麼呢?讓老皇帝廢除祖訓那麼大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容楓臉色稍微緩和一些,無奈一歎,柔緩地道:「只要你能好我就滿足了!」

    雲淺月再次動容,容楓真好!雖然他話語不多,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感受到他深厚的情意。不知道她和他有著怎樣相依為命的一段經歷。見他還是有些愁容不展,她揶揄地笑道:「還有一句話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容楓,你難道想成為太監?」

    容楓終於露出輕鬆一些的笑意。

    「你今日是不是特意等我只為了說這一件事情?還有別的事兒嗎?」雲淺月見他笑了,也鬆了一口氣,笑著問道。

    容楓搖搖頭,「沒有了!」

    「那你從來京城除了參加武狀元大會外,如今平日都在做什麼?」雲淺月問。

    「我每日半日時間在房中修習武功,半日時間在讀世子安排的兵書,還有熟悉兵部的文案。」容楓道。

    「熟悉兵部的文案?」雲淺月揚眉,「這兵部的文案是什麼人都能看的嗎?」

    「世子有辦法,我這些日子看的的確是兵部的文案資料!」容楓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想著兵部的文案雖然不准洩露外傳,但容景的手段的確沒有什麼弄不到的。容楓武功這般好,老皇帝若是等他和夜輕染一決勝負之後會給他安排職務大約也就是兵部了!容景真是未雨綢繆!她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感興趣地八卦道:「我知道你住在翠華軒,聽說還有京中幾個府邸的小姐也被請進了翠華軒客居?」

    容楓面色露出一絲不自然,看著雲淺月頗為感興趣的眼睛,語氣微帶些惱意和沉悶地道:「那是武狀元大會後世子安排的!我除了見到了文大將軍府的小姐外,再沒見到別人。如今那些女子早就回府了!」

    「容景?」雲淺月挑眉。

    「嗯!」容楓臉色難得地有些陰鬱,「就在武狀元大會你向皇上請旨賜婚要嫁給我的第二日!」

    雲淺月恍然大悟,想著容景真是黑心。拉著她去醉香樓吃飯,將他和她傳得沸沸揚揚,又在府中容楓的翠華軒請了京中的小姐進進出出客居。她看著容楓難得陰鬱的臉有些無語。

    「世子對你當真是上心的!他從來不對誰如此上心。」容楓一歎。

    雲淺月想起那一段時間的事情又好氣又好笑。她從來沒見過有男人喜歡女人喜歡成他那樣,喜歡到處處欺負她為樂。她曾經還想著被他喜歡以後嫁給他的女人指不定多倒霉呢!沒想到她到是先一步被他匡進了圈套裡。她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他就是有虐待傾向,喜歡虐待別人找樂。」

    「多少女子想要世子虐待呢!」容楓笑道。

    雲淺月哼唧一聲,想起秦玉凝、六公主、這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指不定多了去了。有些怨憤地罵道:「爛桃花!」

    容楓終於笑出聲。

    雲淺月見容楓笑她,她面色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了一聲,剛要轉移話題說些什麼,只聽紫竹林內傳來青裳的聲音,「淺月小姐,世子命青啼傳回來話,說讓您盡快去泡浴,他回來檢查。也告訴容楓公子,皇上剛剛皇上提到楓公子了。說等皇上壽辰之日讓染小王爺和楓公子決一勝負,算是那日給皇上壽辰添一筆綵頭。世子說你的武功要想贏染小王爺難,該抓緊了!」

    雲淺月抬眼望天!青啼是誰?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而且也沒看到誰進紫竹林。

    「青啼是世子養的一隻鳥!」容楓笑著給雲淺月解惑,起身站了起來,拂了拂白衫上本來沒沾染的塵土,笑著道:「我的確是該抓緊修習了。你昨日在雲霧山待了一夜,涼氣是很重,世子的溫泉池底下種植了許多水中生存的草藥,多泡泡不止驅除寒氣,也對你身體有好處。」

    原來青啼是一隻鳥!雲淺月點點頭,溫和地一笑,「好,那你快去吧!一定要打敗夜輕染。若是你被重用的話,我以後就有靠山了呢!」

    容楓笑著點點頭,再不多言。足尖輕點,白色的身影在碧湖上劃出一縷白色煙霧,轉眼間他就已經掠過了湖面,向紫竹林的西側跨院而去。

    雲淺月讚歎地看著容楓的輕功,這算是踏水無痕吧!她本來得意自己輕功高絕,如今見到容楓的輕功覺得自己不能太過得意,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收回視線,也起身站了起來,抬步下了吊橋,向紫竹林走去。

    出了紫竹林,青裳正在紫竹苑門口等著她,手心裡捧了一隻翠綠的鳥,她想著這就是青啼了。笑看著那隻鳥道:「原來不止青泉和青裳是一家,青家還有個青啼!」

    青裳失笑,「淺月小姐拿奴婢尋開心,這青啼是世子的親自餵養的信使。」

    雲淺月點點頭,看著青啼,青啼也歪著脖子看著她,小鳥長得嬌小秀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起來極其精神,她剛要伸出手去摸它,它忽然抖動翅膀從青裳手裡飛了出去。方向正是皇宮。

    雲淺月撇撇嘴,「原來還是一隻小電報!」

    「淺月小姐,小電報是什麼意思?」青裳疑惑不解。

    「就是你家世子的小狗腿!明白了不?」雲淺月抬步向內院走去。

    青裳嘴角抽了抽,點點頭。青啼自然是去皇宮向世子稟告淺月小姐回到紫竹苑了。想著也難為世子了,在皇宮皇上擺宴也不忘時刻想著淺月小姐,似乎生怕她被別人搶去一般。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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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50: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四章 鴛鴦戲水

    雲淺月一路慢慢悠悠地回到容景的房間,想著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將青啼要過來玩玩,最好是讓那小東西叛變,以後再不敢打小報告。

    容景的房間早已經不見絲毫雜亂,被打點的乾淨整潔。桌子上擺著香爐,不同於一般人家的普通熏香,而是輕淺的安神香,令人走進房間之後就感覺萬般繁雜盡數化去,心神安定。

    雲淺月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熱的,顯然剛砌好的,桌子上擺著精緻的糕點,令人一見就有食慾。她捏起一塊糕點品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對跟進來的青裳道:「青裳,改日你跟了我吧!有你這麼個細心的人在,這日子過得才舒服。」

    「淺月小姐是說奴婢給您準備了這茶水和糕點吧?這可不是奴婢的功勞,是世子早就派青啼回來傳話吩咐下的。說您先吃一些糕點再泡水才有力氣,空腹泡水對身子不好。這糕點都是藥老按著世子吩咐用上等好藥熬成汁和面做成的,算是藥膳。您有世子看顧著,哪裡用得到奴婢?」青裳挑開門簾進來,一邊笑著,一邊走到衣櫃旁去給雲淺月找出乾淨的衣服,「等您泡水出來藥老也做好午膳了,您吃了晚膳正好休息。世子估計今日會很晚才回來呢!」

    雲淺月見青裳打開的衣櫃裡整齊地疊著容景的衣服和她的衣服。月牙白的錦袍和紫色軟煙羅相得益彰。心忽然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想著這算不算叫做現代所說的未婚同居?她移開視線,又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咕噥道:「我怎麼感覺他像是在養一隻高貴的波斯貓!」

    「波斯貓?」青裳疑惑地看著雲淺月。

    「就是一種長毛的貓,頭蓋大且寬、呈圓屋頂狀,面圓、兩頰軟而豐滿,鼻短而寬,鼻樑塌,眼睛也是大而圓,矮胖、腿短,叫聲尖細柔美。是一種看起來極其高貴美麗的貓。」雲淺月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給青裳解釋。

    青裳好奇地道:「居然有這樣的貓?」

    「嗯!有的!」雲淺月想著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波斯貓,總之世界上是有的。

    青裳點點頭,敬佩地道:「淺月小姐知道得真多,世子怕是也不知道波斯貓的!」

    「你家世子若什麼都知道真成神了!」雲淺月道。

    青裳笑看著雲淺月,不再說話。

    雲淺月吃了一小碟糕點,又喝了兩杯茶,才接過青裳手裡的衣物向溫泉池走去。她走到溫泉池門口忽然回頭問青裳,「你要泡溫泉不?一起?」

    青裳立即搖頭,「奴婢不泡!」

    雲淺月想起容景有潔癖,撇撇嘴走了進去,暗門在她身後關上,青裳才像是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一般大鬆了一口氣。

    溫泉池的水依然熱氣蒸蒸,雲淺月脫了衣服將自己埋進水裡。溫熱的水汽瞬間將她包裹,暖融融的,她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藥老做好午膳,青裳見雲淺月還沒出來,便打開暗門進去看,見雲淺月居然睡著了。她想喊,但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擾,退了出去。

    兩個時辰後,雲淺月依然在睡,青裳又進來看一次,猶豫了半響,又退了出去。

    一連幾次之後,天漸漸黑了,雲淺月依然未醒,青裳正下決心想將她喊醒,就在這時容景緩步進了院子。她聽見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對容景一禮,「世子,您回來了!」

    「嗯!」容景似乎喝了些酒,臉色微醺,但腳步依然輕緩沉穩,不見絲毫凌亂,進了房間沒在床上看到雲淺月,被子也是疊得整齊,他心思一動,臉上微醺的色澤去了大半,「她呢?哪裡去了?」

    「回世子,淺月小姐依然在溫泉池裡!」青裳連忙道。

    容景心神安定下來,伸手揉揉額頭,皺眉問道:「她什麼時間進去的?」

    「淺月小姐從回來就進去了!」青裳道。

    「一直沒出來?」容景挑眉。

    「嗯!淺月小姐回來後吃了些點心就進了溫泉池,後來就在溫泉池睡著了,奴婢見她睡得極好,不忍吵醒,見如今天色已晚,剛要去喊,世子您就回來了。」青裳輕聲詢問,「奴婢這就去喊醒淺月小姐?」

    「不用,你去將晚膳端上來,我去喊醒她。」容景抬步向屏風後走去。

    「是!」青裳立即退了下去。

    暗門打開,容景在牆壁輕輕一按,牆壁彈出一個暗閣,有一顆小小的夜明珠現出,漆黑一片的溫泉池剎那明亮起來。他看向池中,濃濃水霧裡,果然見一個纖細玲瓏的身影躺在那裡,氣息輕淺,呼吸均勻,的確是在熟睡,且睡意酣然。他並沒有立即走過去,而是站在門口靜靜看著她,微醺的顏色再次織染上如玉的容顏,他眸光如溫泉池的水霧,卻在水霧深處透著一抹凝定。

    他站了許久,雲淺月無知無覺一般,依然在熟睡。

    許久之後,容景抬步走過去,本來一慣輕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得更為輕淺低緩。來到溫泉池邊,他蹲下身子,靜靜凝視雲淺月。水霧裡,她巴掌大的小臉此時凝潤粉紅,容顏清麗,長髮披在池邊,三千青絲如墨。纖細玲瓏的身子不再是朦朧的影子,而是如上好的美玉,泛著剔透瑩潤之光。透過清透的水霧,依稀看到她身上有隱隱的梅花印記,斑斑點點,似乎成了她白玉肌膚的點綴。他看著那些點綴,凝定的眸光忽然突破濃濃水霧,變得極為溫暖。

    「好大的酒味!」雲淺月忽然咕噥一聲。

    容景並沒有言語,依然看著她。

    「什麼酒啊這是?」雲淺月動了動鼻子,又噥噥地道。

    「聖靈泉。」容景溫聲開口。

    「聖靈泉啊……沒聽說過……」雲淺月迷迷糊糊地伸展了一下手臂,覺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說不出的筋骨舒爽,她喃喃了兩句之後覺得不對,忽然睜開眼睛,見容景蹲在她身邊,她一怔,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容景見雲淺月對他無半絲設防的模樣目光更加溫柔。

    「剛剛啊……」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感覺手臂光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水裡,她一愣,見這裡是溫泉池,才想起泡著溫泉睡著了,她手臂僵住,轉頭看容景,見容景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立即護住胸前,又想起早就被他看過了,護住也沒用,便放下手,語氣有些僵硬地道:「你剛剛回來就跑進來做什麼?」

    「喊你吃飯!」容景道。

    「我怎麼沒聽見你喊我?」雲淺月語氣依然僵硬。

    「我喊了,你睡得太熟,沒聽見!」容景道。

    雲淺月想著這一覺的確睡得舒服,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她還想睡。對容景擺擺手,「你趕緊出去,我不吃飯了,我要繼續睡!」

    「還睡?你可是睡了大半日了吧?」容景挑眉。

    「反正天也黑了,正好接著睡。」雲淺月閉上眼睛趕容景,「快些出去!」

    容景忽然坐下身子,看著她溫聲道:「那你繼續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你在這裡我怎麼睡得著?快走開!」雲淺月臉一黑。一個男人坐在池邊看著你,任何一個女人這樣也睡不著吧?雖然有水汽擋著,但在她看來別說隔著一層水汽,就是隔著十層衣服也擋不住容景這雙眼睛。

    「這溫泉的水雖好,但泡多了也會傷肌膚。你起來吃飯,吃過飯後回房間睡!否則你若不起來的話,我就坐在這裡陪著你。」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語氣不好地道:「那你出去,我穿衣服。」

    容景忽然伸手拿起雲淺月放在池邊的衣服,如玉的手輕輕一抖,衣服散開,絲帶環扣凌亂一片,他對雲淺月挑挑眉,「這衣服你會穿?」

    雲淺月看著容景手中的衣服,頓時失語。打量半響道:「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我沒有這件衣服!這不是青裳從雲王府拿來的吧?」

    居然比玉鐲拿的那件繁瑣的衣裙還要繁瑣,這不是故意讓她不會穿嗎?

    「嗯,大約不是吧!」容景模稜兩可地道。

    「什麼叫做大約不是?」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你去,將我的衣服給我拿來!要簡單一些的。我肯定會穿。」

    「青裳!」容景坐著不動,對外面溫聲喊了一聲。

    「世子有何吩咐?」青裳在外面問。

    「有沒有比這件衣裙簡單一些的?」容景問。

    「回世子,沒有的。奴婢早先去雲王府給淺月小姐收拾衣物,見那些衣服的樣式都太過陳舊,就沒拿來,而是去仙品閣給淺月小姐賣回來幾套。都是今年仙品閣最好的樣式,且每件只做了一件,正好合適淺月小姐的尺寸,還都是淺月小姐喜歡的紫色的。」青裳聲音清晰地隔著牆壁傳來。

    容景轉頭看向雲淺月,「你都聽見了?」

    雲淺月無語,看著容景手裡的衣服有些惱,「你說,青裳的行為是不是你指使的?」

    「回淺月小姐,是奴婢自作主張,淺月小姐您不喜歡那衣服嗎?那奴婢再去雲王府給您將您的衣服拿來?」青裳聽見雲淺月的話,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聽見了?她自作主張。大約是你那些衣服實在太陳舊了,連她都看不過去,才自作主張的。否則我的婢女什麼時候自作主張過?」容景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對外面緩和了語氣道:「挺好的,我挺喜歡的,你有心了!」

    「淺月小姐喜歡就好!奴婢算是沒做錯事情。」青裳道。

    可不沒做錯嗎?你家世子認為沒做錯的事情就沒做錯。雲淺月不再說話,臉色陰鬱地看著容景。她才不相信青裳的話。容景若是不吩咐,青裳這個小丫頭精細謹慎著了,才不會突然給她拿了一大堆這麼繁瑣的衣裙。

    「出來!我給你穿!」容景似乎沒看見雲淺月陰鬱的臉,溫聲道。

    「不要,你告訴我怎麼穿,我自己穿!」雲淺月想著若是以後天天這麼假手他人,她以後的日子還怎麼混?

    「你不餓嗎?我在宮中沒怎麼用膳,卻是喝了不少酒。如今胃裡空著呢!你若是學會穿這個衣服怎麼也要小半個時辰。你確定現在就學?」容景挑眉。

    雲淺月蹙眉。

    「還害羞?」容景笑問。

    「誰害羞了?是你不君子!」雲淺月叱了一句,想著反正也被他看過了,站起身出了溫泉池,一把扯過他手裡的衣服先遮住春光,才對他紅著臉道:「你快些起來幫我穿。」

    「好!」容景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伸手去拉雲淺月的衣服,見她緊緊攥著,他笑著挑眉,「你這樣我怎麼給你穿?」

    雲淺月緩緩鬆手,容景卻沒有再去拉住她衣服,衣服順著她身上滑落,本來遮住的春光在夜明珠照耀下一覽無餘。她立即瞪眼,怒道:「容景,你故意的?」

    容景不說話,彎身將衣服撿起,輕輕抖了抖,目不斜視地給雲淺月披在身上,搖搖頭,溫柔地道:「你不說一聲就鬆手,這不怪我。」

    雲淺月哼了一聲,看著他慢悠悠的動作催促道:「快點兒!」

    「好!」容景口中雖然答應,但手中動作卻不見快。指尖劃過雲淺月溫滑的肌膚,帶著絲絲清涼,衣帶間纏繞扯動,他氣息繚繞在雲淺月耳邊,如雪似蓮的清香摻雜著濃濃酒香,伴著他微微熏然的臉色,說不出的令人迷醉。

    雲淺月本來的抑鬱散去,看著容景,他玉顏如畫,動作優雅,當真當得起「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她忽然有一種衝動,但這衝動剛升起,就被她狠狠壓下,忽然一把打開容景的手,裹著衣服向暗門外走去。

    容景一怔,看著雲淺月疾走的身影有些莫名,「怎麼了?衣服還沒穿好!」

    「餓了!」雲淺月頭也不回,聲音有些發啞。

    「呵……原來是餓了!」容景輕笑,抬步跟上雲淺月,見她好幾處絲帶在身後凌亂的飄擺,他笑道:「反正也天黑了。穿了衣服還要再脫,不穿也罷!那就吃飯吧!」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忽然惡聲惡氣地道:「你先別出去,在這裡等著,等我喊你再出去!」

    容景停住腳步,挑眉看著雲淺月,「為何?」

    「讓你等在這裡就等在這裡,哪裡那麼多廢話!」雲淺月看著他。大有你不聽話就要你好看的架勢。

    容景笑著搖搖頭,神色頗有幾分無奈。但當真停住腳步點頭,「好!」

    雲淺月滿意地出了暗門,房中縈繞著飯菜香味,她走出屏風,青裳早已經退了出去,屋中空無一人。她向桌子上看了一眼,腳步不停走到青裳早先從那裡給她拿出衣服的衣櫃,打開櫃門,她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那裡,足足有十幾套,都是嶄新的。她翻了翻,一件件都和她身上這件衣物同樣繁瑣不堪,她罷手,看向容景的那些衣服,一系列的月牙白錦袍整齊地疊放在那裡,她伸手也在那堆衣物上翻了翻,又罷手,轉向裡側角落,那裡有同樣的月牙白軟稠整齊地疊放著。

    她記得她昨日早上醒來時穿的就是這個,她又掃了兩眼,裡面再無其他衣物。猶豫了一下,伸手拿出一件容景的軟稠裡衣,回頭看向屏風後,暗室的門開著,容景聽話地等在裡面,她立即脫了身上披著的衣服,三兩下將容景那件軟稠裡衣穿在身上,雖然有些大,但還勉強可以穿,她將袖子動作麻利的挽起,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還較為滿意,於是對裡面喊,「好了,你出來吧!」

    容景應聲從暗門走出來,出了屏風,看到雲淺月身上套著他的裡衣眸光快速地閃過一絲光華,瞥了一眼打開的衣櫃和被她翻的亂七八糟的衣服,笑道:「怪不得讓我等著,原來是這樣!」

    「明天你讓青裳給我弄些簡單的衣服來!」雲淺月對上他看來的目光,臉有些紅。

    「那櫃子裡的那些衣服呢?」容景問。「反正我不穿!」雲淺月搖頭。這麼繁瑣的衣服,穿著讓她難受。

    「都是按照你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若你不穿的話,那些衣服可就浪費了!」容景道。

    「量身定做的?」雲淺月瞇著眼睛看著容景。想著果然有預謀。她沒猜錯。

    「嗯!」容景直認不諱,「否則你以為會有那麼現成的衣服賣給你?青裳去了就能拿來?」

    「那就浪費唄!」雲淺月想著就讓你知道有預謀的後果!不以為然地道:「反正你有的是錢!」

    「這些都是拿變賣你院子裡那小金庫的銀兩買的,可不是我的銀子。」容景笑著搖搖頭,見雲淺月一怔,他走過來坐在桌前,動作優雅地拿起茶壺斟了一杯茶水,品了一口,慢悠悠地問,「你知道你那一件衣服多少銀兩嗎?」

    「我怎麼知道!」雲淺月看著那些衣服,裡外幾層的絲錦輕綢,外罩好基層軟煙羅的輕紗,且環珮都是上等的玉墜,十多條絲帶如輕雪,還有一條手臂挽著的用藍月珠穿線的薄絲,光華點點,這樣的衣服定然價值不菲,她猜不出價值。

    「一件五百兩!」容景道。

    五百兩啊!那也差不多。藍月珠就很值錢的,更別說這種上等絲錦了,雲淺月想著。

    「是五百兩黃金!」容景又道。

    「什麼?」雲淺月手一抖。

    「你算算,櫃裡那些衣物多少金子?你若是不穿的話,浪費多少金子?」容景挑眉。

    雲淺月暗暗計算,十五套,一件五百兩金子,那就是七千五百兩金子!金子啊!她臉色發黑地看著容景,「你這是燒錢,你知道嗎?」

    「嗯,知道!但花的都是你的錢,我不心疼。」容景點頭,對她淺笑。

    「容景!你不心疼我心疼!」雲淺月的臉已經黑成鍋底了,惱怒地瞪著他,一件衣服就五百兩金子,也虧他敢去找人訂做?還量身訂做?怎麼量的身?她上輩子賺了那麼多錢也沒穿過五百兩金子的衣服。

    「嗯,我知道你心疼。所以,你最好別浪費了!」容景忠懇地建議。

    「拿去退了!」雲淺月語氣硬邦邦地對容景吩咐。錢不是這麼個花法,她有用處的。

    「退不了。」容景搖搖頭,「你也知道這些都是量身訂做的衣服,尤其是仙品閣出品,茵娘子的手藝,茵娘子可是比你還愛錢的錢簍子,進她囊中的銀兩是一個子也吐不出來。」

    茵娘子……

    雲淺月聽過彩蓮等人和她聊天時候說過一段打油詩,其中有一句是關於茵娘子的。記得那首打油詩是這樣說的,「天下有七寶,一寶榮華冠蓋傾天下,二寶紈褲不化沒人誇,三寶混世魔王人人怕,四寶癩蛤蟆也能伴紅花,五寶毒瘴之地白花花,六寶墨紅一動風雲震,七寶錢簍子嫁個窮叫花。」

    雲淺月當時聽到這首打油詩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光榮地榮登其中一寶多麼強大,可是如今她再想起這句打油詩,真是半點兒也感覺不到光榮了,只感覺到錢簍子的荷包又鼓了,她的荷包又扁了。

    「知道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笑問,「你還想著要退?」

    雲淺月氣惱地看著容景,進了錢簍子腰包的銀兩據說那是天王老子都要不出來的。她走近他,居高臨下霸道地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花我的錢,要花也得花你的!」

    「哎……」容景一歎,放下茶盞,輕輕將雲淺月的腰攬住,對她溫柔地道:「我的你的又何必要分得如此清楚?就算如今花你的,你將來嫁給了我,花的還不就是我的?」

    雲淺月蹙眉,賬能這麼算嗎?那豈不是還是她吃虧?

    「還有,你將來若是嫁給我,我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那你如今花這些豈不都是算到我的賬上?」容景又反過來說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可是花這麼些銀子,不,金子,她還是肉疼啊!

    「只要你穿了,不就不浪費了?」容景給出建議,見雲淺月蹙眉不語,繼續柔聲誘惑道:「你不穿,這些衣服也退不回去,七千五百兩金子就打水漂。要知道你那小庫房裡面的東西大約也就變賣了這麼些錢。」

    雲淺月終於受不住,妥協道:「我穿,算你賬上!」

    容景抱著雲淺月低低悶笑,點點頭,「好!」

    雲淺月聽見他悶笑,用胳膊撞了他胸膛一下,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地意味,「今夜我睡床,你睡軟榻!」

    容景的笑聲頓止,剛要搖頭,雲淺月先一步摀住他的嘴,惱意散去,用極其溫柔的聲音柔聲道:「乖,聽話,否則我現在就捲鋪蓋回府!」

    容景看著雲淺月溫柔的小臉,終於知道自己笑得太早了。無奈地點頭,「好吧!」

    雲淺月鬆開他的手,得意走到容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招呼也不打,便大口地吃了起來。心裡想著若是治不住你,我以後還怎麼混?

    容景看著雲淺月得意的神情,燭光下眉眼看起來極其生動清麗。他想著睡軟榻就睡軟榻吧,免得他抱著她溫軟的身子夜不能寐受盡煎熬了。

    吃過飯後,雲淺月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已經睡意全無。

    容景吃得極少,臉色依然微帶幾分醉意的熏然,同樣坐在椅子上不動,淺淺地品茶。

    「你今日喝了多少酒?」雲淺月蹙眉看著容景。想起那日在靈台寺的南山上去看廣玉蘭時,她喝了一杯蘭花釀就醉了,而他也喝了一杯居然無事。如今看他這般模樣顯然是醉得不輕,只不過是這個人克制的功夫向來強大。那他到底今日喝了多少酒?

    「喝了一壺聖靈泉!」容景道。

    「聖靈泉是什麼樣的酒?比蘭花釀還烈?」雲淺月詢問。

    「聖靈泉啊……」容景眸光有些霧色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笑著搖搖頭,「是七皇子從北疆帶回來的,據說是一位釀酒高手釀製的。這種酒在北疆極其有名,沒有蘭花釀烈,但入口甘醇,飄有濃香。」

    「所以,您就貪杯罪成這樣?」雲淺月挑眉。

    「也不算貪杯!七皇子據說那釀酒的人能一人喝三壺才醉,我便小試了一下。」容景笑著搖搖頭,「可惜,只能喝一壺。」

    「能喝三壺的人定然是武功高強。你如今沒有武功,逞什麼能?」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不過看他淺淺醉酒的模樣實在好看,便連斥責都沒有力度。

    「也是!」容景笑著點頭。

    「讓青裳給你做一碗醒酒湯?」雲淺月問。

    「不用!」容景搖搖頭,看了窗外一眼,對雲淺月道:「我們去看星星如何?」

    「院外?」雲淺月也看向窗外。想著喝醉酒的人要去看星星,眼睛不就冒星星嗎?還用看?

    「房頂!」容景道。

    「你現在上的去嗎?」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想著喝醉酒如容景這般優雅高貴的真是少見,她見過的不是呼呼大睡的就是滿世界耍酒瘋的人。如今這般醉意微醺的人看起來安安靜靜,不止令人迷醉,還很可愛。

    「不是有你嗎?你帶著我上去!」容景站起身。

    「你到不浪費資源!」雲淺月嘟囔了一句,也站起身。

    容景笑笑,伸手去拉雲淺月,雲淺月也不推拒,將手放進他手裡。他的手溫涼,雲淺月的手嬌小柔弱無骨。二人抬步向門外走去。

    來到院外,清風寂寂,繁星滿天,一彎月牙在滿天繁星中冉冉高掛。

    雲淺月抬頭看向房頂,房頂的高度和紫竹林的竹子差不多高。她轉頭看向容景,容景靜靜等著她,她用另一隻手臂伸手抱住他的腰,足尖輕點,轉眼間便落在了房頂上。她剛要鬆開手,被容景拽住。她挑眉看著他,容景溫柔地道:「就這樣看星星。」

    「瘦的跟麻秸稈似的!」雲淺月雖然說著,但並沒有放開摟著他腰的手。

    容景笑著瞄了雲淺月的纖腰一眼,自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在雲淺月眼睛不滿地瞟來之前拉著她坐下身。柔聲道:「既然知道我瘦,你就要負責將我養胖一些。」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隨著他坐了下來,「幹嘛我負責?」

    「我對你負責,你自然要對我負責。」容景理所當然地道,話落,補充道:「負責將我養胖一些,讓你抱著舒服。」

    「什麼歪理!」雲淺月笑著叱了一句,抬頭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繁星滿天,璀璨奪目。一顆顆星星如一顆顆夜明珠,將漆黑的大地被神秘的外紗籠罩中添加了絲絲光華的點綴,極其美麗!這樣的星空在那個世界已經見不到了。

    容景笑笑不再說話,也看向天空。

    一時間二人的視線匯聚漫天星雲之中。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過了半響,雲淺月看著天空相距甚遠的牛郎星和織女星,想起這句詩便念了出來,再次開口問容景,「乞巧節好玩嗎?到時候京城大街上是不是會很熱鬧?都有什麼,你與我說說!」

    「不知道!」容景搖搖頭。

    「不知道?」雲淺月明顯不信,「我失憶了難道你也失憶了不成?」

    「我從來沒有在乞巧節這一日去過京城大街上,哪裡知道都有什麼!」容景一笑。

    雲淺月一怔。

    容景又道:「每年的乞巧節之日都是寒毒最重之時,我都會在溫泉池裡度過。」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抱著容景腰的手臂一緊,壓下心底的微疼難得溫柔地道:「那今年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反正你的寒毒解了,今年也不用再在溫泉水裡泡著了。」

    她失憶以前不知道有沒有去逛過京城大街,失憶後還沒逛過呢!

    「好!」容景點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繼續看向天空。白日裡容楓的話多多少少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跡和波動,如今這樣寧靜的夜和身邊這個醉酒後安安靜靜的人讓她被紛亂困擾的心安定下來。她第一次想著若是以後日日都這樣和容景相擁著在清風靜寂繁星滿天中看星星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雲淺月難得感性地盯著天空出神,不知不覺沉浸在美好的嚮往裡。直到身邊傳來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她才轉頭看去,只見容景不知何時睡著了,頭微微倚在她肩膀上,還能控制住他身體的重量不壓著她,也算是一種本事。她有些好笑。想著這人真是醉得極了!

    為了避免他睡著染了夜晚的涼氣,雲淺月只能帶著他下了房頂。

    回到房間,雲淺月看著屋內的軟榻,又看看容景的身量,嘟囔了一句「便宜你了!」之後,還是將他放在了床上,給他褪去外衣,蓋上被子,自己卻無睡意,打算繼續去看星星,剛一離開床邊,容景忽然伸手抓住她。

    雲淺月轉頭看去,見容景依然閉著眼睛,呼吸均勻,拽住她看起來是屬於下意識的行為,她翻了個白眼,輕聲道:「你先睡!我睡不著,再去房頂坐一會兒。」

    容景似乎閉著眼睛微微睜開一瞬,醉意濃濃困意濃濃地道:「我想要一個鴛鴦戲水的香囊,你既然睡不著,就給我繡吧!我要在乞巧節那日佩戴上。」

    雲淺月一怔,「香囊?」

    「嗯!」容景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雲淺月看著他,蹙眉,「我不會繡那東西!」

    容景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雲淺月眉頭打成一個結,想著這傢伙也太會難為人了!她如何會繡香囊?還鴛鴦戲水的?她盯著容景看了半響,他似乎只是醉話,很快就又睡了過去,她撤出被他拉住的手,他手攥得緊,怎麼也撤不出,她有些惱地道:「你不鬆手我怎麼給你繡香囊?」

    她話落,容景的手很快就鬆開了。

    雲淺月想著看著他喝醉不吵不鬧還乖巧的份上要不就繡一隻香囊吧!可是怎麼繡呢?她有些犯愁,抬步向門外走去,站在門口輕喊,「青裳,睡了嗎?」

    「回淺月小姐,奴婢沒睡呢!」青裳的聲音從西側院子傳來,緊跟著人已經走過來。

    「你有繡香囊的針和線還有圖樣嗎?」雲淺月看著青裳,想著容景身邊的人就是有效率。隨叫隨到,貼心好用。

    「淺月小姐要繡香囊?」青裳腳步一頓,訝異地看著雲淺月。

    「嗯!」雲淺月臉色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您要繡什麼圖樣的?」青裳驚訝過後連忙問。

    雲淺月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要繡鴛鴦戲水的,擺擺手,「隨便,你要有的話多拿些樣子給我。我選一選,看看繡什麼樣子的。」

    「您現在就要繡嗎?」青裳問。

    「有的話我現在就繡,沒有的話明日也成。」雲淺月道。

    「有,奴婢這就給您找去。」青裳立即轉身走回西側院子。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今日初二,還有四天七夕,現學現賣也還來得及,她應該能繡一隻香囊!鴛鴦戲水……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見容景很是乖覺地躺在床上睡得熟了,她輕碎了一句,虧得他說得出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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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3 01:50: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公子謀   第二十五章 交頸鴛鴦

    不多時青裳帶著一個花籃從西側院子走出,很快就來到雲淺月面前。

    雲淺月看了一眼青裳手中的花籃,裡面各種針線和一疊草紙圖樣,以及和容景月牙白錦袍一樣顏色的幾塊月牙白色的上等絲錦,她看著那幾塊錦綢對青裳挑了挑眉。

    青裳對上雲淺月的視線,疑惑地問,「淺月小姐,難道您不是要給世子繡香囊嗎?」

    雲淺月看著青裳,「青裳,你跟在你家世子身邊多長時間了?」

    剛剛她說繡香囊之時青裳眼中的訝異可不是作假。如今她說要繡香囊卻只拿了這幾塊月牙白的絲錦來,她是容景肚子裡的小蛔蟲嗎?怎麼知道她要給她家世子繡香囊?她就不能給自己繡?

    「奴婢和青泉自小就跟隨世子身邊。」青裳道。

    「難怪你這麼貼心!」雲淺月伸手接過花籃,對青裳笑笑,「我不會繡香囊,你進屋來教教我怎麼繡。」

    「淺月小姐……奴婢也不會繡。」青裳搖頭。

    「嗯?」雲淺月看著青裳。

    青裳臉一紅,輕聲道:「奴婢自小跟隨世子習武,識字,跟隨藥老學習廚藝,王妃早逝,這些年世子身邊沒有女子親近,這針織女紅奴婢也從來沒學過。」

    雲淺月愕然,難得遇到一個和她一樣不會針織女紅的,她看著手裡的花籃有些疑惑地問,「那你怎麼能有這東西?還這麼快就找了來?」

    青裳臉更紅了,「奴婢前一陣子想學來著,後來沒學,這針線和圖案是早先就備下的,而那幾塊月牙白的絲錦則是剛剛給您拿來的。」

    雲淺月眨眨眼睛,看著青裳紅紅的小臉,低聲問,「青裳,你有喜歡的人?」

    青裳垂下頭,連耳根子都紅了,但還是點點頭。

    「誰?」雲淺月好奇地問。

    青裳頭都快垂到地縫裡了,不說話。

    雲淺月想著不可能是容景,青裳看容景的眼神那是崇拜和服從,秦玉凝和六公主看容景的眼神那才是赤裸裸。她尋思著,忽然眼睛一亮,貼近她低聲道:「是絃歌?」

    青裳忽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小臉紅得要燒起來了。

    雲淺月忽然笑了,覺得這一刻的青裳可愛極了!她想著絃歌那個木頭居然還有人喜歡,不過想想和絃歌幾此接觸,從靈台寺第一日他領她去後山別院被她氣得險些跳腳,之後容景因為她一句話和她翻臉跑回府她被葉倩硬拉來榮王府丟了鞋子他給送回去時候和她鬧脾氣,等等事件,她覺得絃歌其實也是挺可愛的。她看著青裳不敢置信地小臉道:「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嗎?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

    青裳紅著臉點點頭。

    「你看絃歌的眼神就跟秦玉凝看你家世子的眼神一樣。」雲淺月給青裳解惑。

    青裳小臉霎時一紅到底。

    雲淺月伸手拍拍要被煮熟了的青裳肩膀,笑呵呵地悄聲道:「害羞什麼?都說近水樓台,你和絃歌這水多近,你家世子一句話就能給你們指婚了。」

    青裳垂著頭羞得不說話。

    雲淺月想著她被容景調戲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副樣子?怪不得他愛看,果然很好看啊!她很變態地從青裳這裡得到了調戲別人將其煮熟的圓滿,突然做起月老來,悄聲問,「絃歌知道你喜歡他不?要不要我幫你把他叫出來,然後將你家世子叫醒,給你們立即指婚得了。反正你們年齡都到了。」

    青裳立即搖頭,聲音低的不能再低,羞得不敢看雲淺月,「淺月小姐,您快別說了,奴婢還沒想過要嫁給他。」

    「沒有想過嫁給他啊!那就只是喜歡了?」雲淺月看著青裳,到底來說她和她年歲相差不大,這個年紀嫁人是還小,也不急。她點點頭,「那也好!反正你們都是你家世子的人。早晚都一樣,你們互相喜歡的話,也就他一句話的事兒。」

    青裳羞得不答話。

    「哎呀,你也不會繡香囊,那怎麼辦呢?」雲淺月放過青裳,看著花籃有些犯愁。暗罵容景,沒事兒要什麼鴛鴦戲水的香囊,還要七夕佩戴上。

    「要不今日您先別繡了,先選樣子。等明日奴婢去請一個繡針織女紅最好的嬤嬤來教您?」青裳紅著臉小聲給出建議。

    「嗯,那也只能這樣了!」雲淺月想著可憐的,她從明日要開始學繡香囊了!

    「淺月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嗎?」青裳繼續紅著臉問。

    「沒了,你去休息吧!」雲淺月笑看著青裳,對她擺擺手。

    青裳得到赦令,匆匆給雲淺月行了個禮,轉身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惹得雲淺月看著她的身影終於笑出了聲。想著這青裳的弱點是絃歌,那麼絃歌的弱點是不是也是青裳?等哪日那個木頭再對她不滿發脾氣的話,她就拿青裳好好教育他一下。

    雲淺月逕自又笑了半響,才拿著花籃轉身進了屋。

    來到桌前,她將花籃放下,將裡面的一大疊圖紙取出,只見各式各樣的圖案和繡法,第一個就是鴛鴦戲水,還是一對交頸鴛鴦,她惡寒了一下,看向第二個,還是鴛鴦戲水,這個是並排偎依,第三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追逐嬉戲,第四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兩兩凝望,第五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嘴對嘴似乎在餵食,第六個居然還是鴛鴦戲水,是背靠著背……

    雲淺月想著按照青裳的說法,她要學繡荷包,難道就想要給絃歌繡鴛鴦戲水?說後來沒學成,大約是害羞沒好意思繡?否則哪裡來這麼多都是鴛鴦戲水的圖案?她笑了笑,看向第七個。當看到不再是鴛鴦戲水她好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地鬆了一口氣。

    第七個是並蒂蓮,蓮花接莖而生,依偎而長。

    第八個是一對比翼鳥,鸞鳳和鳴,分外美麗。

    第九個雙生草,兩根莖葉從一個根莖生出,葉片的形狀類似心形。

    第十個是合歡樹,第十一個是比目魚,第十二個是一對白天鵝,第十三個是玉連環,第十四個是相思豆……

    雲淺月一張張看去,全部都是成雙成對之物。她想著古人都荷包定情,誠實不虛啊!

    「水……」容景聲音忽然從床上傳來。

    雲淺月立即放下手中的圖紙,回頭看向容景,見他正有幾分迷糊地瞇著眼睛看著她,唇瓣微干,顯然睡得渴了,她回頭倒了杯水,向床前走去。來到床邊坐下身,將水放在他唇邊,「張嘴!」

    容景很聽話地張嘴。

    雲淺月輕輕抬手,便聽到他輕淺的吞嚥聲。想著這個人都醉成這副樣子還很優雅。真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一杯水喝盡,雲淺月問道:「還要嗎?」

    容景搖搖頭,又閉上眼睛。

    雲淺月起身站起來,要將水杯送回桌前,容景又出手抓住她手腕,她回頭看向他,他閉著眼睛不睜開,噥噥地道:「你也睡!」

    「我還不困!」雲淺月道。

    「不困也睡。你不睡我睡不好。」容景攥著雲淺月手不鬆開。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那你先鬆手,我將杯子放桌子上去!」

    容景緩緩鬆了手。

    雲淺月走到桌前將杯子放下,回身看著容景,見他手依然伸著,她瞥了一眼桌子的圖樣,抬步向床前走去。剛一到床前,容景的手立即將她拽住,她瞪了他一眼,「我鞋還沒脫呢!」

    容景拽的動作一頓,雲淺月將鞋子退下,上了床。她剛一上去,容景就將她攬入懷,輕輕嗅了嗅她溫軟的幽香,噥噥地道:「這回我該好眠了,你就該早些過來睡。」

    「要不是看在你醉了的份上,今日你就睡軟榻的份!」雲淺月叱了一聲。容景的身上今日難得的一改溫涼有些灼熱,她身上的寒氣立即被驅散了些。

    「沒良心!」容景嘟噥一句。

    「你說誰沒良心?我還是你?」雲淺月挑眉。

    容景閉口不再言語。

    雲淺月也懶得和一個醉酒的人較真,輕輕一揮手,一陣清風吹過,房間的燭光熄滅。她本來沒有幾分睏意,不知為何見容景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要酣睡的模樣也來了睏意。也不推開他任他抱著,緩緩閉上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日,雲淺月醒來已經天色大亮,她睜開眼睛,就見容景倚著身子靠在她旁邊,手中正翻著昨日青裳給她拿來的那些香囊圖案,此時正拿著一對交頸鴛鴦的圖案和那個嘴對嘴在餵食的圖案對比著,她頓時寒了一下。

    容景發現她醒來,偏頭看了她一眼,溫聲問道:「你說這兩個繡哪個好?」

    「我若是真繡了的話,你佩戴得出去嗎?」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臉,一改昨日的醉意微醺,今日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眉色清淡。她想著不可愛的容景又回來了!

    「你要繡,我就能戴得出去。」容景道。

    「不繡!」雲淺月搖頭。他戴的出去她可繡不出來。還交頸鴛鴦?也虧得他敢拿。

    「繡吧!」容景偏頭在雲淺月唇瓣輕輕一吻,將那個交頸鴛鴦的圖案拿到雲淺月眼前,用極其誘惑溫柔的聲音道:「就繡這個!」

    「不要!」雲淺月搖頭,要是繡了這個她不用見人了!

    「繡!」容景又吻了她一下。

    「不繡!」雲淺月依然搖頭。

    「繡!」

    「不繡!」

    「繡!」

    「不……唔……」

    雲淺月的唇瓣被吻住,堅決搖頭的姿勢再也發揮不動,她瞪著容景,容景加深這個吻。他唇上依然殘留著宿醉的酒香,讓她心尖顫了顫,一夜好眠本來清醒的大腦神思飄飛。

    許久,容景放開她,貼著她唇瓣一寸之處,啞著嗓子問,「繡不繡?」

    雲淺月急促地喘息,但還是堅守陣地,「不!」

    容景又就將唇湊過來,纏綿的吻繼續。

    雲淺月伸手去推他,卻是手貼在他胸前微薄的力氣如卵擊石。她瞪著容景,可是沒有絲毫威懾,在容景看來媚眼如絲,讓他心神一蕩,手中的交頸鴛鴦圖案鬆開,探入她微微鬆散的軟袍內,順著腰間撫上那一團清雪。

    雲淺月一個激靈,立即出手去抓他的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他一把打開,羞紅的臉憤憤喘息地碎道:「容景,你越來越……不是人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底的慾火化不去,慢悠悠拿起剛剛扔掉的那個交頸鴛鴦的圖案啞著嗓子溫柔地問,「繡不繡?」

    雲淺月瞪著他不語。

    「是不是不會繡?」容景湊近她,低聲問。

    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我可以教你。」容景伸手掬起雲淺月一縷青絲,目光裡水火交融。

    「你教我?」雲淺月終於忍不住開口,挑眉看著容景,「你還真全才了?還會針織女紅不成?」她難以想像容景拿著針線繡香囊的樣子。如今他真願意教,她不介意學著繡。

    「嗯!」容景再次扔了圖案,指尖輕輕一挑,勾住雲淺月腰間的絲帶,他身子作勢要覆上她的身子,口中語氣溫柔似水,「這樣教……」

    「你滾!」雲淺月終於明白了,她憤然伸手打開他,騰地坐起身。

    「繡不繡?」容景看著她又問。

    雲淺月咬牙切齒,又惱又羞憤,「你是容景嗎?昨天的那個喝醉了酒無比乖覺的人才是容景吧?你打哪裡冒出來的趕緊滾回哪裡去?將昨天那個容景還回來!」

    容景挑了挑眉,「我昨日乖覺?」

    雲淺月哼了一聲,何止是乖覺?簡直是聽話討喜得要命。

    「那一定不是我!」容景一錘定音,繼續看著雲淺月,聲音柔得不能再柔,「我看這花籃裡面的所有圖案都沒有這個好。既然你要給我繡,自然要繡個我喜歡的不是?乖,繡好不好?」

    「繡!我給你繡一百個。」雲淺月受不了這種溫柔攻勢,想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都敢佩戴出去,她還有什麼不敢繡的。

    「那更好!」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滿意地點點頭,轉身下了床,溫柔的聲音恢復清潤,「青裳給你請了京城最好繡坊的繡娘,不時就會進府。你趕緊起來,吃過飯後就趕快學著繡吧!否則時間來不及。」

    雲淺月當沒聽見,身子直挺挺地重新躺回床上,她腦子有病才在昨日他醉酒後答應他要給他繡香囊。這個人哪裡是翩翩公子,明明就是個惡魔。在她看來夜輕染的小魔王稱號該轉讓給他了。

    「不起來?」容景挑眉。

    「不起!」容景伸手一拉被子,蒙住頭。

    「我今日醒得太早,好像也有些困了!」容景道。

    雲淺月呼啦一下掀開被子,直挺挺躺著的身子騰地坐起身,伸手一指門外,發狠道:「你將青裳給我叫來!快點兒,晚一步我就將你扒光了吊到房樑上去!別看是在你的地盤,我照樣吊你不誤。我看誰敢解救你,誰解救你我就扒光了吊誰。」

    容景聞言片刻都不耽誤,轉身出了房門。

    雲淺月依然一臉陰鬱,想著還算他識時務!若是不識時務她今日非要他好看。

    容景出了房門對外吩咐了一句,青裳應聲,立即走進了房間。她剛進門口,就聽雲淺月道:「將房門關上!」

    青裳一愣,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容景背著身子站在門外,正抬頭看著天空。她立即關上房門。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問,「淺月小姐,您找奴婢什麼事兒?」

    雲淺月郁氣散了一些,指指床頭繁瑣的衣服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你教我穿衣!」

    青裳一愣,忽然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世子為何要茵娘子做出最繁瑣的衣服了!感情是知道淺月小姐不會穿這種衣裙?她有些無語。

    雲淺月臉色有些不自然,看著青裳,「別告訴我你也不會!」

    青裳回頭看了門口一眼,房門關著,看不到容景的身影,她困難地吞了一下口水,點點頭,小聲道:「奴婢會!」

    「那就開始吧!」雲淺月有些無力。這若是在那個世界,她若是和別人說自己連個衣服都不會穿的話誰信?可是這種不是環扣就是裙帶就是薄紗就是絲絹就是藍月珠的絲線在身體環環繞繞做點綴的衣服她就真不會穿。弄不好就和那日一樣,衣服沒穿上卻將自己繞迷糊了。

    「嗯!」青裳點點頭,將床頭的衣裙拿起,輕輕展開,沒有立即給雲淺月穿衣,而是先給她慢慢講解穿法,先穿什麼,再穿什麼,最後穿什麼。

    雲淺月仔細聽著,想著原來這衣服還是有順序的。真應了那句古話,世界上沒有全能的人,活到老學到老。茵娘子能做出這麼繁瑣的衣服,等有機會若是能見到她本人的話,她一定先膜拜她一下。

    「淺月小姐,奴婢講解完了。是奴婢幫您穿,還是您自己穿?」青裳輕聲問。

    「我自己穿,哪裡不對你再指導。」雲淺月拿過衣服往身上披。

    「好!」青裳點頭。

    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事在這時起了作用。雲淺月穿得雖然慢,但還是分毫不差地將衣服妥妥當當地穿好了。她有些歡喜地看著青裳問,「怎麼樣?」

    「淺月小姐真是聰明,當初奴婢拿衣服的時候和茵娘子學了兩個時辰才學會!回來奴婢給世子講解了一遍,沒想到淺月小姐也只聽了一遍就會穿了。」青裳笑道。

    雲淺月想著怪不得容景給她穿衣服的時候這麼慢呢!感情他和她一樣,也是聽來的。她對外面喊,「容景,你進來!」

    容景推開門進來。

    「看見了嗎?穿衣服小事一樁!」雲淺月得意地對他挑眉,別以為沒了他不行。

    「嗯,如此繁瑣的衣服你都能很快就學會,想必繡個香囊更是小事一樁了。」容景看著雲淺月穿戴整齊地站在床前,眉眼神情得意飛揚,他笑了笑道。

    「等著我給你繡一株爛桃花!」雲淺月看著他的笑臉憤聲道。

    容景撇開臉,轉身去盆架淨面,裝作沒聽見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哼了一聲,她從來沒覺得會穿衣服還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如今卻覺得比她那時候做成了一件案子還欣喜不已。她看著容景的背影剛要再氣氣他,只聽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世子,前面傳來話,說雲王府的大管家來請淺月小姐回府!」

    嗯?雲淺月一怔。

    容景淨面的手一頓,問道:「何事?」

    「據說是七皇子今日早上拜訪雲王府,從北疆給淺月小姐帶了東西回來。如今正等在雲王府。雲王爺派雲孟大管家前來請淺月小姐回府!說應該淺月小姐當面對七皇子聊表謝意。」絃歌道。

    容景不再開口,繼續低頭淨面。

    雲淺月看向容景,他背著身子,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又和昨日在榮王府大門口一樣不言不語,這是在等著她自己拿主意了!她本來對七皇子見不見都無所謂,但因為容楓的話和容景這幾日的異常,弄得她聽到七皇子的名字就有些神經異常。如今到是有些望而卻步了。沉默片刻,對外面道:「告訴雲孟,就說既然是去送東西的,讓他將東西放下就行。我去了一趟雲霧山奔波得疲乏,正喝景世子開的藥調息身體,懶得再折騰回府了。改日再對七皇子道謝。」

    「是!」絃歌應得痛快,一陣風似地出了紫竹苑。

    雲淺月心情忽然有些莫名的沉重,這樣下去不見七皇子自然不是辦法,那些她對容景對容楓說失憶就是上輩子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雖然說得輕鬆心底卻是不輕鬆的。總之都是一個她而已。不能因為失憶抹殺夜天逸,不能因為夜天逸回來抹殺容景。她想起容景說的楊葉傳情,他和七皇子真有情意?不由心情有些煩躁。

    「青泉,備車,送淺月小姐回府!」容景忽然對外面吩咐。

    雲淺月一驚,看著容景,「誰說我要回府了?你剛剛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你如此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如回府的好!」容景道。

    「誰魂不守舍了?」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走過去一把扯過他手中的娟帕粗魯地扔在盆架上,對著他道:「你給我洗臉!」

    容景站著不動。

    「行!我走,成了吧?省得你看了礙眼。」雲淺月向外走去,不知道哪裡來的氣!

    容景忽然伸手拉住她胳膊,剛剛僵硬的語氣轉柔,「我又沒說不給你洗臉!」

    雲淺月停住腳步,臉色不好地看著他。

    他將娟帕遮在她身前,如玉的手掬了水輕輕抹在她臉上,指尖劃過她眉眼,溫柔地道:「閉上眼睛!」

    雲淺月被容景溫柔所化,輕輕閉上眼睛,氣怒頓消。她從來就不是胡亂發脾氣的人,卻是每次都忍不住對容景發脾氣。在他溫柔的動作和語氣下,她覺得她心情的煩亂和煩躁都顯得微不足道。

    「好了!」容景洗罷,又用娟帕將她臉擦淨。

    雲淺月看著容景,突然問道:「容景,我……」她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道:「我以前對七皇子很好嗎?」她只想知道好還是不好,好有很多種,她的好到底是哪種。

    「嗯!」容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似乎不願意說。

    雲淺月沉默了一下,又問,「好得過我對你?」

    「你覺得你對我好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蹙眉尋思,她除了在靈台寺幫他解除寒毒之外似乎還真沒對他怎麼好了。她看著容景挑眉反問的神色有些不甘,上前一步,用手臂環住他的腰,將她身子偎依進他懷裡,兩人姿勢親密無間。她仰著臉,用極輕極軟的語氣問,「說,我對你好不好?」

    容景清泉般的眸子閃過一絲燦華,溫柔一笑,「你若是給我繡那副圖案,就好!」

    雲淺月一把推開她,紅著臉碎了一口,「你真是沒救了!」

    容景輕笑。

    「世子,還備車嗎?」清泉在屋外傻傻地問。

    容景還沒開口,青裳一把就摀住他的嘴,斥道:「備什麼備?沒聽見淺月小姐說不回府了嗎?你個榆木腦袋!」

    「姐,你日日逼我練功,我就算變成榆木腦袋也是你弄的!」青泉不滿地打開青裳的手,別以為他真不懂。這些年他跟在世子身邊也不是白吃乾飯的。

    「話真多,跟我端飯去!」青裳拉著青泉就走。

    青泉嘟囔了一句什麼,還是跟著青裳向小廚房走去。

    雲淺月看著姐弟二人拖著走的身影有些好笑。想著容景身邊不僅是吃穿用行都是寶貝,他身邊的人也是寶貝。不過她也不羨慕他,她如今有華笙花落七人,也是寶貝。

    不多時,青裳端來飯菜,容景和雲淺月已經打點妥當。

    吃過飯後,雲淺月看了一眼放在那裡的花籃,上面第一個放著的就是交頸鴛鴦的圖案,抿了抿唇,對青裳問,「繡娘來了嗎?」

    容景品著茶,嘴角微微勾起。

    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得意了吧?他敢再說她對他不好。

    「那繡娘剛剛到,正在我的屋子等著呢!」青裳笑著點頭,看了一眼容景,小聲道:「淺月小姐,您隨奴婢去我的屋子吧!世子從來不讓外人踏入這出院子。」

    「好!」雲淺月起身站起來。讓她當著容景的面學繡交頸鴛鴦她也繡不出來。

    二人出了房門,向青裳的西側院子走去。

    容景看著二人離開,放下茶盞,如玉的容顏淺淺而笑,光華流轉。須臾,他站起身,出了房門,緩步向書房走去。

    這一日,雲淺月憑著過目不忘的好眼力和過耳不忘的好記憶很快就學會了各種鴛鴦戲水的畫法。背得最純熟的自然是交頸鴛鴦。在繡娘驚奇的眼光下,她又學會了並蒂蓮、連理枝、比翼鳥、比目魚、相思豆、合歡樹,兩支梅、雙海棠、二月桃花等等畫法。

    這是雲淺月在前世養成的習慣。有些東西要麼她不學,打死也不學,要學就學精。

    天黑的時候繡娘才離開,已經不止是驚異了,而是心服口服。大約是從來不成想雲王府紈褲不化大字不識被傳揚得愚昧無知不學無術的人居然是個過目不忘和過耳不忘的天才。但她只敢爛在肚子裡,不敢拿出去說今日之事。就算說,以雲淺月根深蒂固的紈褲廢物名聲也沒人相信她的話。

    青裳更是對雲淺月欽佩到極致,以前她只是覺得淺月小姐性情好,能得世子喜歡定然非凡不同表象。但從月前她在世子書房僅用半個月就看完了世子書房所有的書就已經令她駭然了,不想今日見她僅僅用了一日就將京城第一繡坊繡娘的針織女紅多種畫法都學會,她對她已經不止是欽佩,而是如對她家世子一般,尊崇敬服。

    雲淺月等繡娘離開後,將腦中的東西靜靜過濾一遍,牢牢記住之後,才頂著夜色從西側院子回到容景的院子。

    容景的房間內亮著燈,透過浣紗格子窗,燈光掩映下,窗前的身影頸長優雅。屋中有飯菜香味飄出,雲淺月看著容景的身影,疲憊的神色忽然消散了幾分,她想著還算他有良心,知道等著她吃飯!

    挑開簾子進了房間,容景果然坐在桌前,見她進來,溫柔一笑,「辛苦了!」

    雲淺月哼一聲,走過來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開吃,「知道辛苦你不去學自己繡。」

    「只有你給我繡的才好!」容景站起身,將椅子挪到雲淺月身邊,伸手將她筷子撤出,對上她詢問的視線柔聲道:「我餵你!」

    雲淺月忍不住好笑,重新將筷子奪回來,「我還沒那麼嬌弱!」

    「我餵你!」容景又將她筷子撤出。

    雲淺月放下手,想著她開始要享受女王般的待遇了嗎?那麼這一日費力學習的辛苦也值了。不再推卻,笑著點頭,「好!」

    容景滿意一笑,拿起筷子,全部夾了雲淺月喜歡吃的菜輕輕放她口中,動作輕柔。雲淺月一口一口吃掉,心下有小小的滿足。

    屋中靜靜,飯菜飄香,院中靜靜,夜色幽靜。今日不是月朗風清,卻是良宵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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