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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白番外:(七) 一枝紅杏出牆來 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中秋以後的天氣很快涼了,冬日很快的來臨。
於是落雪的日子裡,柳先生跑學生家的日子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時候下午來了,便要磨嘰到晚上才背著他的書袋踏雪離開。
雖然柳秀才的說辭是石場實在太吵鬧,不利於學生學習。
但是,鑒於他每次都是正好午飯前到,晚飯後走,偶爾還能提走兩條臘肉或者幾罎子小酒的情況,院子裡的眾人都默默地想,原來迂腐書生也不是這般不食人間煙火。
「什麼嘛,明明就是窮秀才來打秋風!」一個丫頭數了數掛在屋簷下的臘肉,忍不住嘟噥了幾句。
但一邊正在曬柿子餅的九簪卻有點不悅地搖搖頭:「好了,瑪娜,柳先生從不收念兒的束修,日子艱難,又不願意趨炎附勢至大戶人家當教匠,咱們多照顧些也沒有什麼,咱們苗人從來對朋友都大方的不是嗎?」
她很滿意這些日子以來柳三變的教導,念兒的進步簡直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瑪娜想了想也是,便用衣叉又叉下來一條臘肉:「也是,看他瘦巴巴的樣子也可憐,今晚柳先生來給他就是了。」
九簪也撿了一袋柿子餅和臘肉分別用油紙包了,同時吩咐瑪娜:「今日中午先生沒有來用飯,大約晚間要吃多點,妳吩咐廚房去多準備兩個咱們的家鄉菜——竹筒飯和野豬肉炒蒜苗。」
「好。」瑪娜點點頭。
一陣涼風吹來,九簪忍不住打了寒顫:「哈秋。」
瑪娜立刻拉著她往房間裡走,同時低聲抱怨:「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回苗疆,漢人這地兒實在太冷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下雪。」
九簪卻似想起了什麼:「對了,給柳先生備一套被褥吧,聽念兒說他那房間裡就一個烤火的炭盆,被子都單薄得很。」
瑪娜聞言,也道:「也是,那秀才到底窮成什麼樣子,我看他身上穿來穿去,也就兩三套破褂子,單薄得很,這麼冷的天,卻不見他得風寒肺炎。」
九簪微微顰眉,不悅地看了瑪娜一眼:「管管妳這張嘴,說點好聽的,別沒事咒人。」
瑪娜被訓斥了,卻沒有不高興,反而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湊近九簪:「我說公主,您是不是看上窮酸秀才了,平日裡可沒有見妳為誰這麼操心過呢,每日裡那窮酸秀才一來,妳能和他在一個屋子裡待好久。」
九簪瞬間一僵,漲紅了臉狠狠地白了瑪娜一眼:「胡說八道什麼,那是屋子外頭太冷,我在屋子裡做針線,何況還有念兒跟著先生在念書。」
瑪娜笑得更詭異了:「那是呀,每次我進去送水的時候,可是都看見你們三像一家人呢,咱們苗人可沒有漢人從一而終的習慣,公主您這也一個人這麼多年了,給念兒找個爹也不錯……。」
「行了,不要再說了!」九簪冷下臉打斷了她的話:「柳先生這樣的讀書人,性子也是迂腐,最不喜歡這種瓜田李下的傳言,不要讓人家笑話咱們苗人輕浮。」
說罷,她就匆匆進屋而去。
瑪娜被甩了冷臉,摸摸自己的鼻子忍不住嘀咕:「公主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慌裡慌張的嗎,要是真沒什麼,她慌張什麼?」
「如果公主有個好歸宿,咱們也才能放心回聖女身邊。」猛獁低沉粗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瑪娜看了一眼提著大刀進來的猛獁,輕嘆了一聲:「我看聖女的意思,若是公主再沒有個看上的男人,回苗疆之後,聖女就要安排公主相親了,你也知道最近七十二峒的某些人越來越囂張,不就是仗著公主一個人勢單力薄嗎,九翠聖女此生無子,公主若是只有念兒一個小王子……。」
「只念兒一個小王子,如果出什麼意外的話,只怕七十二峒有些人會生事兒。」猛獁接過了話頭,眉頭緊皺。
他們苗人沒有漢人這麼講究,一定要什麼門當戶對,但是土司府只有聖女和公主兩個人撐著,還是給了有心人覬覦之機。
公主如果有一個男人,哪怕是入贅的,也能堵了不少人的嘴。
「這柳秀才雖然是個窮酸,但是我看著他是個老實人,不會亂打主意,如果弄回去給公主做個填房,公主能制得住他,也還行。」瑪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起了讓秀才入贅的主意。
她並不只是九簪的侍女,也還是她的謀臣,或者說助手,自己本身也是七十二峒的峒主之一。
苗女一向大膽奔放,猛獁聽著這主意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想了想,也點頭:「念兒王子也很喜歡柳先生的樣子,這件事確實可以考慮。」
「咱們再觀察看看,我也打聽打聽公主的意思。」瑪娜將柿子餅都收好,同時忍不住搖頭:「也不知道公主在漢人的皇宮裡吃了多少苦頭,當年那個男人讓她多難過,現在的她猶猶豫豫,磨磨唧唧的哪裡像咱們苗疆的公主。」
「哼,再讓我見到那個混蛋,我非殺了他不可!」猛獁眼睛裡露出狠色,揮舞了下自己手裡的大刀。
房間裡的九簪哪裡想到自己的屬下幫自己把未來都想好了,只是有些心煩意亂地坐在桌子邊,看著油紙裡的臘肉和柿子餅發呆。
心思卻忽然飄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不知那人現在如何了?
原本定了要成親的日子,如今已經過了吧?
想必此刻他也已經是佳人在懷了吧,所以才一直都沒有來尋過她。
九簪垂下眸子,低低地笑,譏諷又自嘲。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又怎能怪人不解她心中的風月?
「娘,娘,我和先生回來了。」孩童稚嫩活潑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九簪聽著念兒的聲音,原本悵然憂傷的心便瞬間平靜了下來,她看著如雛鳥一般高興地撲進自己懷裡撒嬌的小小少年,忽然就釋然了——不管如何,他給了她一個孩子,沒有再來為難她。
也沒有再來與她搶念兒,在這一點上,她要感謝他。
聽著另外一道腳步聲,九簪拍了拍念兒的小腦瓜上,含笑上前招呼:「柳先生,今日又多麻煩你照顧念兒了,天冷了,您回去前把這些衣服和被褥帶上吧。」
說著她順手將秀才肩上的兜搭接了過來。
柳秀才也不客氣地進門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看了下那些已經打包好的東西,也不拒絕地笑笑:「不麻煩,稚子聰睿,可教、可教。」
說著,他似想起什麼,從懷裡摸出來一隻巴掌大荷包擱在桌子上:「這個,給夫人。」
「這是什麼?」九簪有些好奇,她可沒有見過柳秀才送人什麼東西,他太窮了。
柳秀才清秀的面容上浮出一點紅暈,輕咳了一聲:「那個……夫人總是照顧在下,在下也沒有什麼好送的,所以無事時做了一點東西送您。」
九簪笑了笑,一邊打開一邊道:「先生客氣了。」
她一看荷包裡的東西就愣住了,那是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漂亮鵝卵石,鵝卵石上雕著一個少女背著竹簍在竹林裡回眸一笑,燦若夏日明光。
她的心忽然就被狠狠地一擊——那上面的少女分明就是十多年前的自己。
這是一個雕刻著她小像的石頭。
柳先生那麼一個重視名聲的人為什麼……
念兒在一邊也笑咪咪地晃蕩著小腳丫:「師父的手藝可好了,念兒也有一個呢。」
說著,他也掏出來一個石頭,上面果然雕刻著一個小小少年在讀書。
九簪看著念兒手裡的石頭,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多想了。
她看向柳秀才含笑道:「多謝先生了,先生真是好手藝。」
柳秀才的臉似乎更紅了,只一雙眼靜靜地看著她:「妳喜歡就好。」
這一次,他沒有喚她夫人,九簪鬼使神差地覺得在他的目光下,自己的臉莫名地有些發燒,她立刻轉身:「先生坐,我再去準備茶水。」
門外猛獁和瑪娜兩個人偷眼看著那場景,又慢慢地退出了院子。
瑪娜摸著下巴:「公主有點心動了,我看這事兒有戲。」
猛獁皺眉:「也是,念兒小王子很喜歡那個秀才,上次還和我說如果他有個爹爹像柳秀才這樣就好了。」
瑪娜忽然想起什麼來:「也是,現在想想念兒小王子那清秀細緻的模樣,倒是和柳秀才有幾分相似呢,說是柳秀才的兒子,也是可以的,難不成當年的男人是柳秀才?」
猛獁:「……。」
兩人同時都沉默下去,只覺得這個話題太怪異和荒謬,迅速地將這個想法拋棄於腦後。
猛獁低聲道:「但是公主的性格現在變得有些溫吞又執拗,不一定同意咱們的想法,柳秀才只怕更不會願意嫁到苗疆吧。」
瑪娜嘿嘿一笑,從懷裡摸出一只小瓶子,眼裡露出精光:「等公主自己腦筋開竅也不知道到猴年馬月,管那窮酸願意不願意,反正公主看上他就成了,他不願意,我也有法子讓他願意。」
她早就派人再打聽過這個柳秀才的情況,這是十多年來第一個能讓公主臉紅的男人,她綁也要綁到苗疆去。
再讓公主這麼墨蹟,她變成老婦人的時候都找不到一個男人睡。
至於睡了以後,她家公主要是不喜歡那個柳秀才,大不了,她想法子把那個男人收拾掉就行了。
猛獁看了眼她手裡的瓶子,瞬間瞪大了眼:「桃花情人蠱!妳打算……。」
「噓!」瑪娜朝猛獁搖搖手指,露出個堪稱奸詐的笑容來:「漢人不是說了嗎,兵不厭詐。」
只是這時候的瑪娜哪裡知道,漢人還有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待她知道的時候,只有目瞪口呆,後悔莫及。
……
這日夜裡,北方呼嘯,冷得人直發抖。
柳秀才教完了念兒,正準備打道回府,九簪也幫他拿起東西準備送人:「先生好走。」
柳秀才看著她手裡的披風,微微挑眉:「這是……。」
九簪看了看寒風呼嘯的窗外:「外頭雪大了,先生穿著太單薄,仔細不要著涼。」
她也沒有多想,順手就替他披上。
只是她這麼一抬手,才覺得面前的單薄書生竟比她高了足足一個頭,觸碰到對方的肩頭也才感覺原來對方的肩頭如此寬厚。
那鬆垮垮的褂子下的男子身形竟全不如看見的那般骨瘦如柴,倒是……體魄頗為結實。
這種極為親近的距離,忽然讓九簪莫名地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起來,秀才低頭的時候,呼吸正好如羽毛一般掠過她的髮鬢,有一種近乎撩撥的意味。
尤其是對方專注地看著她繫繩子,讓她有些心慌意亂,幾乎將繩子繫做一團。
到底這麼多年,都沒有再與一個男子這般親近過。
而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與這酸腐秀才竟能如此不避嫌地站得如此親近了?
好不容易,她終於幹完了手中的活兒。
九簪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好了。」
柳秀才摸了摸自己的披風,笑了笑:「妳的繡工不錯,以前還給誰做過嗎?」
九簪看著他的笑顏,莫名地心跳又有些紊亂,臉頰微燙地搖搖頭,同時忍不住退了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柳秀才這時候看著她的目光有一種近乎複雜的情緒,混合著惱怒、無奈、甚至詭異的怨懟。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奇異的沉默。
瑪娜卻在此時忽然推開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只茶壺和茶杯,對著柳秀才笑道:「柳先生這就走了嗎,天冷,走之前喝一杯薑茶驅驅寒吧?」
九簪見瑪娜進來,只覺得瞬間放鬆了下來,那種尷尬的氣氛彷彿也消散開來,她定了定神,上前倒了一杯薑茶遞給柳秀才,有些歉意地道:「也是,您喝一杯茶,路上也好走些,不會太寒涼。」
柳秀才看了她一眼,也不疑有他地接過茶正要喝,卻在聞見薑茶水味的時候忽然停住了動作,盯著茶看,又抬起眼看向九簪和瑪娜。
那一瞬間他的目光竟銳利如刀,讓瑪娜和九簪都齊齊打了個寒顫。
瑪娜差點拿不住自己手裡的托盤,心中莫名地生出害怕來。
「怎麼了,先生?」九簪只微微顰眉,有些狐疑地看向柳秀才。
柳秀才看著九簪,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毫無偽色,便慢條斯理地道:「不,沒什麼。」
隨後,他便一點點地將手裡的茶喝了個乾乾淨淨。
瑪娜也狀似無意地遞了一杯茶給九簪:「公主要不要試試,加了紅棗,味道很甜呢。」
九簪一向嗜甜,此刻她心情還有些複雜,便也不疑有他地接了過來也一飲而盡。
只是那甜辣的糖水一入喉,她瞬間就僵住了,一下子吐了出來,轉臉不可置信地瞪向瑪娜:「瑪娜,妳在這裡頭下了什麼!」
瑪娜笑了笑,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只是看公主越來越不像咱們苗家女兒,不知道公主還記得不記得咱們苗家的情蠱,就試試聖女給的情蠱好不好用,現在雄蠱在妳身上,雌蠱在他身上。」
「妳瘋了嗎!」九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憤怒地逼近瑪娜。
情人蠱是苗女下在情人身上的蠱,頭一年中蠱的男子對下蠱的苗女會異常的迷戀,沉湎於柔情蜜意,第二年開始蠱的威力減淡,但若是男子試圖離開苗女超過一年,便會蠱毒發作痛不欲生。
瑪娜是瘋了嗎,竟然在她和柳秀才的身上下蠱。
她不敢相信身邊的人竟然背叛她!
瑪娜立刻縮了縮腦袋道:「哎呀,妳真的要現在追根究底嗎,但是柳秀才好像有些撐不住了哦?」
九簪立刻回頭,果然看見一道人影「噗通」一聲直接摔在地上。
「柳先生!」她下意識地衝過去查看柳秀才的情況。
等到她察覺不對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瑪娜拉著一頭霧水的念兒閃出了房,順便將門反鎖的一幕。
「瑪娜,妳回來!」九簪差點氣炸了,試圖衝到門邊,但她才站起身卻被人拽住了腳踝。
她一低頭,就見柳秀才滿臉緋紅,神色有些痛苦迷離地蜷著身子:「難受……。」
九簪:「……。」
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先把柳秀才給弄到床上去再說。
門外,念兒茫然地看著瑪娜:「瑪娜姐姐,妳為什麼要把我阿娘和先生關在一起?」
瑪娜低頭摸了摸他的小腦瓜,狡黠地問:「你想不想讓柳先生永遠當你的先生,就像父親那樣照顧你?」
小傢伙歪著腦袋想了想,笑咪咪地道:「想!」
柳先生如果能像父親一樣照顧他的話,那麼以後他學武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瑪娜笑得更狡黠了:「那咱們就讓你阿娘去勸你先生給你做爹爹,咱們先回你房間?」
念兒點頭如搗蒜:「好!」
雖然先生有時候很嚴厲,但是他很喜歡親近,也很敬佩博學多才的先生呢。
一大一小就這麼手牽手地往另外一個院落而去,瑪娜沒有忘記交代附近的人不論聽到院子裡有什麼聲響,都不准在天亮前進公主的院落。
周圍的侍衛們都知道今日柳先生還沒有離開,聽到這般吩咐哪裡有不明白的,都笑得一臉詭異的點頭。
且說這頭九簪好不容易才將秀才給架上了床,累得她氣喘呼呼,同時男子的氣息也讓她心煩意亂,氣血翻騰,幾乎也要癱軟在對方的身上低吟起來。
她知道這是蠱毒發作,雖然她將茶水吐了出來,但是姐姐是聖女,十多年潛心鑽研蠱王的書傳,姐姐的情蠱絕對不同尋常,性烈非常。
她若是已經如此難以忍耐體內情蠱發作,意動非常,那麼柳秀才豈非……
九簪立刻低頭看向身下的男子,就見柳秀才的頭巾已經掉了,烏髮散亂,俊秀的面容上一片緋紅,一副意亂情迷的魅態,眼神卻偏偏異常清亮,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幾乎讓她以為他是清醒的,但是他軀體異常的灼熱卻讓她明白並非如此。
「柳先生,抱歉……。」她不敢對上他的眼,只覺得渾身發軟,試圖從他身上起來。
她要快點離開這裡,把瑪娜抓回來,要解藥!
但是她才抬起腰肢,卻發現下一刻自己動彈不得,她才發現柳秀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肢。
「九簪,我想問妳,妳真的打算此生就這麼孤身一人下去嗎?」他靜靜地看著她,聲音喑啞。
九簪心頭一悸,閉了閉眼:「三變,你只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別……。」
但是她話音未說完,便被他一把扣在懷裡,耳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似極力隱忍著什麼,又似在嘆息:「不要再固執了,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九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吾心有汝長久矣……。」
雖然那人說著那般文縐縐的話語,卻讓九簪徹底呆滯住了,她腦海中裡一片混沌,她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但是那是什麼呢?
身上本能的熾火,慾烈如燒,蠱讓男子的氣息就像誘人的毒,讓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意識,更無法思考。
看著懷裡的人兒如此糾結,他輕嘆了一聲,抬手扣住她的後腦,低頭吻了下去:「不要想了……便當是上天成全了妳我吧。」
清冽又醇厚的男子氣息傳來,如火上澆油,瞬間燒沒了她所有的意志與意識,迷迷糊糊地癱軟下去。
房內一片春色無邊。
……
九簪做夢了,那夢很長很長,幾乎涵蓋了她前半生。
她在夢裡愛上了少年的青梅竹馬,年少輕狂,不顧一切,想要成全誰,或者被誰成全,最終卻連同自己的熱情與少年時光一同湮滅在異國的土地上。
苦難與艱辛總讓人成長,在夢裡,她又遇見了另外一道儒雅白影,容貌俊美,在漫長而寂寞的異國的時光裡,她再一次動了情,動了心。
但世事總是弄人……
她似乎總在愛與不被愛裡掙扎,十年艱辛,十年心如止水,卻兜兜轉轉再起波瀾。
夢真長啊……
她慢慢地睜開濡濕的眼,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頭頂的青帳。
一道悠悠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要喝水嗎?」
九簪不說話,只慢慢坐起來,穿上落在一邊的中衣,好一會才淡淡地道:「柳先生,或者我應該叫你雙白大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尚書郎也有這般空閒來陪我作戲?」
三變,三變,她早該想到的。
那人如此直白地告訴她——他就是變化多端,欺人而已。
片刻之後,她感覺身邊出現了一道修長的人影。
那人低頭看她,還是那張清秀俊逸的斯文書生臉,只是眼神已經全然變了,深沉幽遠又隱含睿色:「有人說我從來不知他人真心,自己真意,從不知道真正做一個人是什麼模樣。」
九簪不看他,譏誚地勾起唇角:「所以呢?」
柳秀才,或者說雙白大人慢慢地傾下身,抬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的臉,慢條斯理地道:「所以我用自己原本的臉,親自來做一回一個人,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追回自己的女人。」
九簪看著他的臉,呼吸一窒,心中莫名地慌亂:「你……。」
「沒錯,這就是我自己本來的樣子,本來的容貌,雖然現在是一張人皮面具,但這就是曾經的我的樣子,妳討厭嗎?」雙白看著她,神情異常的專注。
雖然殿下改變了他原本的骨骼輪廓,但是他還是按照自己的記憶,讓人做出這張面具。
九簪看著面前這張清秀斯文的面容,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他只覺心亂如麻,她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這張臉……和她的小念兒如此相似……如此的……
她閉上眼,想要別開臉,面對這張和念兒相似的臉,她說不出討厭,只冷聲道:「你昨晚中了蠱……。」
但是雙白卻沒有鬆開手,只是一伸手將她扣在懷裡,低低地輕笑:「中了桃花蠱,或者叫做情蠱是嗎,昨晚還真是多虧了瑪娜的擅作主張呢,否則不知我這窮酸先生要當到什麼時候。」
九簪一呆,有點不可置信:「你……你知道?」
雙白淡淡地道:「妳說呢?」
他願意為她服下情蠱是為了什麼呢?
九簪有些顫抖地想要推開他:「我不知道!」
但是她怎麼可能推得動,反而被抱得更緊,雙白收緊了雙臂,低聲在她耳邊溫柔輕嘆:「不要再逃了,九簪,我們已經錯過了十年,我已經為我的輕狂自負失去了我的妻兒十年,還記得我昨晚與妳說的嗎——我們的人生還有多少個十年呢?」
九簪顫抖著,閉上眼,淚如雨下。
窗外寒風颯颯,飛雪飄揚,房內一片旖旎纏綿,暖意春融,消散在長久的時光裡的姻緣紅線,悄無聲息地再次接上。
又或者,那紅線在彼此小指上從來就沒有斷過,只是繞得太遠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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