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青青的悠然]惑國毒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1
發表於 2017-4-26 10:1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你到底是誰?
  
  秋葉白蒸了好幾顆大粽子。
  
  百里初連著吃了兩個大胖粽子還是有些意猶未盡,一個板栗香濃糯口,一個海鮮乾貨的味道鮮美都極合他胃口。
  
  但秋葉白卻不打算讓他再吃,只等著小太監送來了湯圓之後,她將湯圓給他舀了幾顆:「晚點兒吧,先用些湯圓,都是糯米的吃食,一會子吃多了不消化。」
  
  百里初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看著碗裡一顆精緻又圓胖的湯圓,便又立刻感興趣了。
  
  「花生餡,還是芝麻餡的?」
  
  「你試試?」她輕笑。
  
  他看著她,便舀了一個湯圓起來試試味道。
  
  湯圓的糯米外皮燉得軟糯又不過鬆散,還帶著些彈牙,剛剛好。
  
  一口下去,裡面的餡料流淌出來,一股子清甜的莓子果香味溢了滿口,不會過分甜膩,滿口生香。
  
  「果子味的?」百里初挑眉,這是他第一次吃果子口味的湯圓。
  
  「是果醬口味的,加了凍在地窖裡的紅莓,再試試這個?」她含笑遞給他舀了另外一個湯圓。
  
  他就著她的手用了,滿口的玫瑰香氣。
  
  她看著他,眼裡帶著笑意:「味道怎麼樣?」
  
  暖暖的燈火讓她的笑容看起來異常的誘人,他眼底便微微一動,漫不經心地道:「嗯,味道很好。」
  
  手上卻拉過她,低頭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輕吮了下。
  
  也不知是說她的味道好,還是湯圓的味道好。
  
  她輕咳一聲,舀了另外一個湯圓塞他嘴裡:「吃個東西也不老實。」
  
  百里初輕笑,帶著點輕佻的樣子:「老實了,妳肚子裡什麼時候出來個小小白?」
  
  她看著他,忽然輕嗤:「若我是個男的,這肚子裡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小小白,你待怎麼辦?」
  
  「不像妳的孩子,要來也無用。」他倒是回答得極為淡然,側身在她耳邊意味深長地道:「男女於本宮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小白是忘了,一開始我想要妳的時候,尚且不知小白是女子,卻已經知隔江可唱——後庭花。」
  
  秋葉白頓了頓,這沒節操的魔頭!
  
  她臉不紅心不跳,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若我真是男子,你是打算承歡我的身下,或者讓承歡你身下?」
  
  他瞇起魅眸:「小白喜歡怎麼來都可以,只要妳能打贏本宮。」
  
  秋葉白:「本座打不贏殿下,但讓殿下躺下還是有很多方法的。」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挑釁對方,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砰!」
  
  秋葉白一頓,眼中閃過歡喜之色:「放焰火了!」
  
  說著,她便立刻起身推開窗子,一陣涼風瞬間灌了進來,冷得她一個激靈,隨後背後忽然一道長臂伸了過來將她一下子給攬在懷裡,順帶一張白毛狐裘就裹了上來,將她裹在他懷裡。
  
  「一把年紀了,這般不穩重,不怕著涼?」
  
  百里初在她耳邊涼薄地嗤笑。
  
  「有什麼關係,屋子裡老燒地龍也太悶了些,這會子正好透透氣兒不是?」
  
  她笑了起來,靠在他懷裡,看著滿天金黃色、碧綠色、玫紅色……黑絲絨一般的夜空,薄雪點點,而,滿天煙花在黑暗中盛開,絢麗至極,璀璨奪目。
  
  「燈若乎火樹,熾百枝之煌煌,以前沒有離開秋家前,過年時候上京唯一值得期待的便是這滿天煙火了,母親也會偷偷托了人去給我買些小煙火,帶著我在湖邊放,老仙也很喜歡帶著我放焰火。」她輕笑著,和他分享著體溫與心跳。
  
  百里初頓了頓,覺得懷裡的人兒眼中有細碎的光,第一次笑得這般像個女子,或者說少女。
  
  「妳可要接婆母過來,她如今在神殿裡住著。」百里初頓了頓,又道:「不過聽說雲上君今日到她那裡去了一趟。」
  
  秋葉白頓了頓,神色淡了下來:「不必了,我知道風奴將母親照顧得很好,也很安全,何況有了秋雲上去探望她,她大概會很高興,若是真接進明光殿住著,她雖然不說,但見不到那個人,心中還是會記掛的。」
  
  畢竟,她絕對不會允許秋雲上踏入她和阿初生活的地方。
  
  百里初不可置否,畢竟那是小白的娘親,他對除了小白『附屬物』的關注都源自於小白。
  
  既然她不想接進來,那他也沒有興趣強求。
  
  「等一下,剛才你叫我娘做什麼?」秋葉白忽然半側了臉看向百里初。
  
  百里初道:「婆母。」
  
  秋葉白唇角一抽:「你真當自己是我娘的『媳婦兒』嗎,她可消受不起。」
  
  她娘現在只以為她是為攝國殿下效力,若是她娘知道攝國殿下真是她『媳婦兒』,估計會昏過去。
  
  這個『媳婦兒』可懷不上大孫子。
  
  百里初漫不經心地道:「那叫什麼,大姨媽?」
  
  他好像聽見過小白和那幾個丫頭私下說過好幾次這個詞,當初沒有上心,如今想起來莫不是要這麼稱呼小白的娘?
  
  「你才大姨媽!」秋葉白閉上眼,捂住抽搐的眼角,這廝完全沒有任何倫理常識,也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吧。
  
  「是你丈母娘,或者叫岳母,再不然叫……!」秋葉白頓了頓,將那句『叫娘親』給吞了回去。
  
  皇族之人與尋常不同,這娘還真是不能隨便叫的。
  
  百里初有點不耐:「真麻煩,就叫小白娘好了。」
  
  秋葉白:「這個……也不錯。」
  
  小白娘總比大姨媽好。
  
  她看著天空五彩絢麗的煙花,忽然頗有興致地問百里初:「你小時候最期待的事兒是不是是過年?」
  
  百里初沉默了一會,神色變得有些悠遠,淡淡地道:「最期待的事情嘛……是能再吃上師傅煮的紅薯齋飯。」
  
  秋葉白一愣,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天空爆出的一片巨大的白色焰火,將他的容顏映照得異常的清澈,連一向幽沉惑人的眸子裡都似水面倒映出美麗的焰火。
  
  這一瞬間,她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是百里初還是元澤。
  
  她卻莫名有些心酸,在狐裘裡輕輕地伸手拉住他的手。
  
  百里初微微偏過精緻的側臉看著她,忽然微微彎起唇角,笑容涼薄又神秘:「貧僧好看嗎?」
  
  秋葉白一呆,卻見他忽然俯下臉來,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直入軟處,溫柔輾轉。
  
  她微微睜大了明麗的眸子,眼裡卻是一片茫然和迷惑。
  
  你到底是……
  
  ……*……*……*……*……
  
  平雲殿
  
  「殿下,年三十了,您再用點東西吧?」平寧看著坐在窗邊輪椅上的男子,低聲道。「年三十了嗎,日子倒是過得挺快。」坐在窗邊的人影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地開口。
  
  「年三十,剪窗花,守年夜,一二三四五,爆竹天上開。」百里凌風輕聲念著。
  
  「殿下?」平寧看著自己主子不過兩個月便削瘦了不少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圈,眼圈跟著紅了。
  
  每一年的年關,他們都不敢將平雲殿裝扮得太喜慶,頂多就是放兩盆花,貼個窗花,只因為……
  
  「小時候,娘親每到年夜便會唱著這個歌謠帶我守夜,每年年三十都是她最喜歡的日子,她喜歡辭舊迎新,闔家團圓,可惜……她從來就沒有在這一天等到過自己夫君團員,更大概不會想到自己的忌日也在她最喜歡的這日。」百里凌風看著天空升起的耀眼煙火,他忽然輕笑了起來,轉動著輪椅到了門外,看著天空上那一朵朵爆開的美麗煙花。
  
  「殿下……。」看著自家主子的面孔被煙火照耀得格外俊秀,也異常的削瘦,平寧心酸不已,他心中一轉,決定換個話題,免得自家主子再傷懷。
  
  「殿下,秋大人前些日子康復以後,來投了兩次拜帖了,聽說明兒年初一,攝國殿下上朝代陛下受賀,他則會過來探望您,您還是要拒見他嗎?」平寧不知道自家主子明明和秋大人有生死之交。
  
  秋大人三番兩次救龍衛於水火之中,自家主子也曾冒著生命危險將秋大人護在身下,只是大人被苗人綁架後,好不容易安全歸來,為何自家主子卻不願意再見秋大人呢?
  
  百里凌風沉默著,被煙火照耀得格外明亮的銳眸之中閃過異樣複雜之色。
  
  「見她做什麼,讓她看見我現在這個廢人的樣子嗎?」百里凌風忽然輕笑了起來,自嘲而譏諷。
  
  「若是如此,本王倒是寧願她心裡的那個本王永遠都是將她護在身下的那一刻的樣子。」
  
  這句話說得極輕,百里凌風似在喃喃自語,但是平寧聽在耳裡卻是一愣,看著自家主子,心中閃過疑惑,殿下的語氣裡莫名的酸楚和黯淡實在古怪。
  
  但隨後,他只能安慰自己——
  
  也許殿下只是不希望讓秋大人看見自己頹喪的樣子,畢竟當初曾經棋逢對手,針鋒相對過,也曾一起作戰過。
  
  殿下是這樣驕傲的人,也不只不見秋大人,不是嗎?
  
  百里凌風淡淡地道:「她明日若來了,打發她回去就是了。」
  
  平寧聞言,輕嘆了一聲:「是。」
  
  百里凌風心中微微一痛,抬頭看著滿天燦爛的煙火,開出一朵又一朵耀眼的花。
  
  那麼美麗……
  
  不只,這一刻,同一片天空之下,她在和誰人賞焰火?
  
  大概是……那個人吧?
  
  ……
  
  看著自家殿下專注的眼神裡帶著溫柔和寂寥,平寧的心又有些酸澀,但是亦有些不安。
  
  殿下自從知道秋大人平安歸來之後的欣喜若狂,要衝出去見秋大人,到才起身便跌坐回輪椅,他便決定不去看秋大人了,只是每日總會去聽一聽秋大人的消息。
  
  而殿下不時間便會開始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難不成……
  
  平寧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
  
  ……*……*……*……*……
  
  大年初一,戊寅月,丙寅日。
  
  喜神東北,福神東南
  
  宜開光、豎柱、出行。
  
  忌嫁娶、上樑、入宅、
  
  原本以為今年過年宮裡會一片死氣沉沉,畢竟大將軍王雖然得勝還朝,但是腰上卻又因為被落石砸傷,如今不要說再帶兵打仗,以後能否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據說陛下就因愛子受傷,憂慮過度又臥病在床,再加上太后老佛爺也一直病重不起,纏綿病榻。
  
  駙馬爺又失蹤了,攝國殿下暴怒,臨朝的時候,幾番發作下來,就有各種倒楣的官員因為被查出的罪名拖下去,大臣們都戰戰兢兢,誰都不敢去觸殿下的逆鱗。
  
  皇家今年真真是諸事不順。
  
  不過宮人們沒有想到的是,轉機來了,駙馬爺又從苗人手裡逃脫了,雖然受了傷,但是很快就痊癒了大半,明光殿裡率先就掛出了一片紅燈籠和紅綢子,裡頭的小太監們都興高采烈地佈置了起來。
  
  宮裡的風向立刻就變了,漸漸地也有人敢掛燈籠,貼窗花,雖然不似往年那般佈置得花團錦簇,但也是喜氣洋洋。
  
  畢竟宮裡真正管事兒的心情好了,那才是最要緊的風向標不是?
  
  秋葉白戴著兜帽,抱著個鎏金饕餮小手爐子領著寧秋、寧冬幾個走在濕漉漉的宮道之上。
  
  一大早晨起來,小太監們就在宮道之上撒鹽,掃雪,現在地面上倒是乾淨得很。
  
  大雪初霽,天空也難得一片澄澈的藍,讓人看得心情都很好。
  
  路面上遇見的宮人們都紛紛給她行禮,人人臉上都帶著一點歡愉之色。
  
  她則點頭還禮,不多時,她便走到一處安靜的宮殿,這裡只簡單地掛了一盞紅燈籠,大門緊閉,平雲殿三個燙金大字是新漆上了金漆,但是看著不知為何多了幾分黯淡來。
  
  秋葉白看了眼寧春,她便點點頭,立刻上去敲門。
  
  好一會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太監打著哈欠探頭出來,一見是寧春,便下意識地看向寧春身後的人。
  
  「秋大人,您又來了,小的給您請個新安。」那小太監立刻麻溜地鑽出來,伶俐地向秋葉白行了個禮。
  
  秋葉白見他,便扔了個荷包過去,微微一笑:「你家殿下可在裡頭?」
  
  小太監接了荷包,自然很是高興,立刻連連道謝,將荷包收好了以後才嘆息了一聲:「大人,您這都來第三回了吧,小的不是不願意幫您通傳,但是今早平寧大總管才說了,御醫要殿下靜養,過年也不見任何人。」
  
  秋葉白聞言,微微挑眉:「哦?」
  
  「小人在您面前那是萬萬不敢說謊!」那小太監見狀連連搖手,一臉苦笑地道。
  
  面前這位可不是尋常人,原本就是朝廷裡觸手可熱的人物,如今一朝脫險得勝還朝,自然更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誰敢輕易得罪?
  
  但是他的主子畢竟是八殿下,殿下不肯見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秋葉白頓了頓,回頭看了眼寧冬。
  
  寧冬便走了過來,將手裡的包裹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來——一株開得極美麗的杜鵑花。
  
  「這是?」小太監一臉疑惑。
  
  「把這個帶進去交給你家殿下就是了。」秋葉白淡淡地道。
  
  小太監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頭:「是,大人稍等。」
  
  他立刻小心地捧那花盆,回了平雲殿內。
  
  秋葉白看著平雲殿又闔上的大門,輕嘆了一聲,沒有說話,卻發現寧秋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便挑了下眉:「秋兒,在想什麼?」
  
  寧秋遲疑了片刻,看向秋葉白,遲疑著道:「大人……我覺得春兒,這幾天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秋葉白有些疑惑。
  
  寧秋頓了頓:「我看見她床底下有繩子,還有一把刀子和一些迷藥,都不知道她準備幹什麼。」
  
  秋葉白一頓,神色裡也閃過異樣:「什麼?」
  
  寧秋頓了頓,輕嘆了一聲:「自從苗人和韓忠勾結,咱們遇襲那夜之後,寧春就變得怪怪的,沒事兒就發呆,眼神古怪得很。」
  
  秋葉白想起那夜寧春差點就被那些苗兵們給……
  
  她眸色一黯,隨後輕嘆了一聲:「秋兒,春兒也許是那日的事兒給她留下了陰影,妳若有空便好好開導她一番,若是她的情況還是不太好,我親自去和她談。」
  
  寧秋雖然那日昏迷了,被和其他傷患留在岩洞裡等待救援,但是出了洞之後,她還是聽說了寧春和其他司禮監諸人的遭遇。
  
  就連小七都痛苦許久,一直擔心他會成為廢人。
  
  直到御醫們和她們從江湖上請來神醫門的人都斷定他的傷骨是可以接好的,好好養傷即可,他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恢復了正常。
  
  寧春雖然是皮外傷,但是她到底是女孩兒,遇見那些事情,她心中總歸會有陰影的。
  
  寧春也暗自嘆息了一聲:「是。」
  
  秋葉白和寧春此時哪裡知道寧春變得古怪確實是因為那夜留下的陰影,但是她因為這陰影幹出來的事兒,還真是叫她們都跌了一地眼珠子。
  
  不過那是後話了。
  
  且說這頭,百里凌風看到了平寧轉呈上來的杜鵑花,神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這是葉白讓人送來的?」
  
  「是,秋大人這個送來,應該是新年之禮吧?」平寧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道。
  
  杜鵑花是雲貴嬪生前最喜歡的一種花,不想殿下竟然將自己母妃的喜好都告訴了秋大人。
  
  平寧想著便覺得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百里初沉默了一會:「去請秋大人進來吧。」
  
  平寧一驚,懷疑自己耳朵有沒有聽錯,確定沒有聽錯後,他還是心情有點複雜低點點頭:「是!」
  
  說著,他便立刻退了出去。
  
  ……
  
  「秋大人,殿下請您進去。」平寧打開大門的時候,看見秋葉白長身玉立地站在殿門前時,他眼神微閃。
  
  秋葉白沒有留意到平寧眼神有異,只微笑點頭:「好。」
  
  隨後,她便逕自領著寧秋、寧冬兩個進了門。
  
  ……
  
  「八殿下……。」秋葉白看著那坐在後院亭子裡的人影,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
  
  那年她第一次看見百里凌風也是在這個亭子裡吧?
  
  只是今日他一襲月白色鑲嵌黑狐毛邊的袍子坐在軟椅上,面前是一只白玉棋盤,邊上擱著半人高的銀絲炭暖爐,整個人看起來沉穩而安靜,眉宇間隱去了那些大將兵氣,就像儒雅而大氣的貴公子。
  
  她輕嘆了一聲,百里家的人,於容貌之上果然都是得天獨厚,動靜皆相宜。
  
  只是百里凌風只靜靜地把玩著棋子,卻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八殿下,許久不見。」她索性直接上了亭子,逕自在他面前坐下。
  
  「凌風。」百里凌風沒有抬頭,卻忽然來了一句。
  
  秋葉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忽然想起了那日她和他被壓在碎石下的對話,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頓了頓,還是從善如流:「凌風,你身體可好些了?」
  
  他的要求並不過分,至少對她而言不過分。
  
  百里凌風才抬起頭來,銳眸深深地看著她,淡淡地道:「多謝,我很好。」
  
  秋葉白點點頭,微笑:「那就好。」
  
  百里初垂下眸子,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棋子,竟自顧自地繼續下起棋來。
  
  他身上冷淡的氣息讓秋葉白也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兩人之間忽然出現了一段冷場。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才道:「凌風,你腰上的傷……。」
  
  「我的傷無事,葉白想要見我,如今也見到了,可以回去了。」百里凌風打斷了她的話。
  
  秋葉白一愣,她沒有想到百里凌風竟然會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眸光微閃,挑了一下眉:「百里凌風,你是在怪我當初害你傷了腰,害你一輩子站不起來嗎?」
  
  邊上平寧聽著她忽然這麼說,頓時嚇了一跳,有些惱火地道:「大人,您怎麼能這麼過分……。」
  
  「平寧,下去。」百里凌風忽然撂下棋子,冷冷地對著平寧道。
  
  平寧遲疑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端著茶盤子轉身離開。
  
  百里凌風方才看向秋葉白,目光有些陰沉:「葉白,我從來沒有怪過妳。」
  
  「是嗎,那你為何現在對我擺臉色,你的腰現在是折了,御醫說你可能會一輩子站不起來,但是可沒有說你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也沒說你不能再帶兵打仗,你現在不願意接受御醫的治療,是打算將這筆賬都算在我頭上,是嗎?」她劈哩啪啦,冷眉橫眼地扔下一堆尖刻話語。
  
  平寧走到一半,頓時忍不住又折回頭,對著她怒道:「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不是因為救了你,我家殿下怎麼會受這樣重的傷!」
  
  「平寧!」百里初眸光冷冽地看向平寧。
  
  秋葉白卻忽然笑了,一副了然的模樣:「八殿下,您也不必遮掩了,你身邊的近侍不就是你的態度嗎?」
  
  她頓了頓,淡漠地道:「下官可沒有要求殿下來救下官,是你自願的,你不必擺出這副委屈的模樣來,實話與殿下說吧,陛下曾經要求下官在戰場之上一定要多看護殿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並非下官願意。」
  
  「妳說什麼,父皇他……。」百里凌風愣住了。
  
  父皇是托她在戰場之上多照顧他,所以她才那麼賣命嗎……
  
  秋葉白微微頷首,看著他淡淡地道:「殿下,下官能做的都做了,但是陛下是不會管我曾經為殿下做了什麼的,殿下只看見我還活著,而殿下如今是個癱子。」
  
  「秋葉白,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叫癱……你這個人,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平寧不敢進亭子裡去,也不肯離開,這會子在亭子外頭聽見秋葉白的話,氣得跳腳。
  
  百里凌風神色卻異常複雜,他看著她:「我沒有想過父皇曾經在出征前交代過妳這些事,也沒有想過會連累妳被父皇苛責,但是我的傷……御醫也說了只有三成的機會能夠站起來。」
  
  他閉了閉眼,神色露出一點疲倦和譏誚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費功夫。」
  
  比起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地覺得自己下半身沒有任何反應,還不如就這樣了……
  
  秋葉白看著他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幽光,輕嗤一聲:「總之,做樣子也好,下官已經從江湖上請了人來為殿下治療,如果殿下真的還惦記舊情,不想連累下官被陛下苛責,那就麻煩您行行好,做戲做全套。」
  
  說罷,她站了起來,微笑:「下官言盡於此。」
  
  她轉身準備拂袖而去,平寧在一邊看著,只恨不能將手裡的茶盤子朝她砸過去。
  
  只是她才走了一步,卻被人拉住了手腕。
  
  「葉白,別走……。」百里凌風微沉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似暖爐裡跳躍的焰火,帶著莫名的深沉而熾烈氣息,有似酒,醇厚之中又似帶著一點哀傷,甚至……祈求。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驕傲的男子會露出這樣的一面,心中微顫。
  
  她手上一頓,慢慢地抽回了手,淡淡地道:「殿下,好自為之。」
  
  隨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亭子。
  
  百里凌風看著她的背影,手懸在半空之中,彷彿手心還有她肌膚的溫度。
  
  他怔然了半天,才慢慢地放下手,喚了一聲:「平寧。」
  
  平寧一驚,才從方才那讓他覺得詭譎的一幕回過神來,立刻小步跑了過來:「殿下?」
  
  百里凌風輕聲道:「去告訴秋葉白,本王……同意她的要求。」
  
  ……
  
  「老八,一定會同意小白的要求,就診看醫,不必多慮。」百里初慢悠悠地將一顆黑棋子擱在棋盤之上。
  
  「啊,為什麼?」李牧很有點不解,也擱下一顆白棋子:「很多人都勸過八殿下的,但是沒有人能成功,八殿下固執起來,實在讓人頭疼。」
  
  若是八殿下不好起來,儲君之位爭起來,豈不是讓五殿下占了大便宜,如今朝內上下一片暗流湧動,有不少人暗中蠢動,正準備聯名上書立儲之事!
  
  百里初輕笑了起來,目光幽魅:「因為,一來去的人是小白,二來小白自有她的法子。」
  
  他懶懶地輕嗤一聲,指尖扔下一顆棋:「至於立儲,誰想坐這個位置,就讓他去坐好了,只是這個位置可是受到神佛的詛咒呢,若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可怨不得人呢。」
  
  李牧看著百里初眸色幽幽沉沉,詭魅莫測,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想起那些『暴斃的太子們』。他心中惴惴……
  
  攝國殿下一向料事如神,他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好了。
  
  百里初抬手優雅而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你可以走了,最近盯著老五一點。」
  
  「是,殿下。」李牧點頭,隨後想起什麼,慚愧地道:「殿下,梅家裡和梅蘇關係親近的人都下獄了,如今梅家商鋪都已經交給了風行司的人,雖然市場上有些混亂,但還能彈壓得住,只是梅蘇……。」
  
  他偷眼看了下百里初,還是一咬牙道:「梅蘇還是沒有抓到,屬下無能。」
  
  百里初卻沒有他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只輕笑了起來:「梅蘇在京城經營了那麼多年,沒有一點底子,怎麼能撐到現在,五城兵馬司那時候估計就有杜家的人將他放出去了,但有些人沒得手,有些東西沒有得到,他不會甘心的,城門那邊不必再盯了。」
  
  「是,那咱們還查不查梅蘇?」李牧有些遲疑地問。
  
  百里初微微瞇起眸子:「查,為什麼不查,盯著老五那裡還有……。」
  
  他頓了頓,有些譏誚地勾起唇角:「還有秋雲上那邊。」
  
  狗急跳牆,誰知道他會不會跳進自家院子躲避風頭?
  
  「是!」李牧立刻頷首,見百里初這般佈置得井井有條,他忍不住小心地問:「殿下,您怎麼知道梅蘇的打算?」
  
  百里初聞言,幽幽詭眸微閃爍,似笑非笑地輕嗤:「因為本宮和他對某件的寶物的執念倒是出奇一致的,不一致的……。」
  
  「不一致的是什麼?」李牧好奇。
  
  「自然是本宮比梅蘇那個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蠢物,要睿智多了。」百里初輕描淡寫地道。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小白人和心都是他的,不是嗎?
  
  李牧:「……。」

  殿下自誇的功力不是一般……他記得秋大人有個奇怪的詞兒形容得極為貼切,叫什麼來著,嗯……

  傲嬌!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2
發表於 2017-4-26 10:2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五皇子(上)
  
  皚皚白雪落滿了松樹枝頭,松樹枝頭上綴著一只小燈籠,不知是哪家娘娘讓人裝飾上的,異常的漂亮。
  
  雪後的御花園,別有一番風情。
  
  秋葉白正領著寧秋、寧冬兩人在花園裡漫步,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秋大人!」
  
  她轉頭過去,正巧見方才那個平雲殿守門的小太監匆匆而來。
  
  「怎麼了?」秋葉白看著他,眼底閃過了然的光,但還是微笑著問。
  
  「殿下說要麻煩您到時候帶著大夫多走平雲殿幾趟,多謝您了。」小太監也笑咪咪地道。
  
  主子不願意治病,心情不佳,他們底下伺候的日子可也不好過。
  
  這位秋大人實在太有辦法了!
  
  她聞言,輕笑一聲:「不客氣,讓你家殿下準備明日大夫上門就是了。」
  
  「是。」小太監恭恭敬敬地給她作了個揖才離開。
  
  看著小太監離開的背影,寧秋輕笑一聲:「真是請將不如激將,四少一番刻薄,八殿下倒是反而聽了呢。」
  
  秋葉白也淡淡地笑了笑:「嗯,八殿下遇此等打擊,自然鬱結在心中,誰勸都沒有用,倒是真不如刺激一番。」
  
  一直沉默的寧冬卻忽然若有所思地道:「但若是八殿下心中不看重四少,也不會因為四少的一番話就因為不想牽連四少而就範吧?」
  
  寧秋聞言,也看向秋葉白。
  
  她一頓,沉默了片刻,只淡漠地一笑:「不要胡亂猜測,咱們走吧。」
  
  寧秋見狀,和寧冬互看了一眼,也乖覺的閉嘴,兩人默默跟在她身後向御花園深處走去,那裡也有一條近道可以直達明光殿的後門。
  
  只是她們才走了幾步,便聽見花園裡傳來一陣嬉笑之聲。
  
  主僕幾人互看了一眼,秋葉白正遲疑著要不要避開,便忽然見一只紙鳶落了下來,砸在她腳下。
  
  「去把我的紙鳶撿起來!」女子熟悉的嬌軟溫柔的聲音響起。
  
  秋葉白看過去,果然見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領著幾個小丫頭匆匆過來。
  
  為首那女子一張溫柔銀盤一般的臉,不是秋善京又是誰?
  
  她眉目之間的愉悅之色,在看見她的一瞬間,便立刻僵住了:「是你?!」
  
  秋葉白看著她,眸光微動,隨後微微一笑:「三姐姐,許久不見,如今這般是……。」
  
  她打量了秋善京好一會,才似笑非笑地道:「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秋善京如今身上披著華麗的流雲錦緞鑲嵌兔毛披風,滿頭珠翠,妝容也分外豔麗,倒是有幾分像杜珍瀾。
  
  秋善京見秋葉白一點不給面子地譏諷她,她眼底寒光一閃,冷哼一聲:「你來這裡做什麼?」秋善京這才想起秋葉白的身份,她強行壓下心中的怨氣,看向身邊的丫頭,示意丫頭去把紙鳶撿起來:「去把紙鳶撿起來,莫要讓不乾淨的人沾了五殿下送我的禮物。」
  
  寧秋見秋善京這般跋扈,便冷笑:「這位大姐,我家四少便是住在這宮裡,倒是妳呢,妳為什麼在這裡?」
  
  當初小七和寧春教訓這個幾次陷害四少的賤人時,她雖然不在,但是卻是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如今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妳這賤婢,來人掌嘴……。」秋善京瞬間惱了,她下意識地就想要命人打寧秋,如今是五皇子未來的側妃,不再是當年任人欺壓的庶女,秋葉白看不起她也就算了。
  
  他的這些丫頭也還敢欺負她!
  
  寧秋譏誚地看著她,就等著她身邊那些氣勢洶洶的丫頭逼過來,好給她們一點教訓。
  
  卻不想一道幽幽含笑的聲音響起:「善京,不得無禮!」
  
  那道聲音雖然似含笑,但那笑意裡一片冰冷,讓人心中一寒。
  
  秋善京一驚,立刻向拐角後的人影奔了過去,一臉委屈地道:「殿下,你看四弟的丫頭欺負我!」
  
  秋葉白也看了過去,來人一身寶藍色繡蛟龍飛天吐火束腰皇子錦雲袍,肩頭披著一件華貴的紫貂大氅。
  
  那件紫貂大氅,她看了便覺得有些眼熟,似在百里初那裡曾經見到過一件非常相似的。
  
  但是最讓她驚訝的是……
  
  那人的臉!
  
  線條精緻的面容,曳麗斜飛的墨眼眸,挺直精緻的鼻尖、殷紅的唇。
  
  容色如玉,眉目如畫。
  
  她一晃眼,竟以為走來的是她家的那魔頭。
  
  但那也是乍看而已,再看第二眼,便能發現他們兩人只是有五分相似,只是面前此人的裝束和打扮不知為何讓她有一種和百里初頗為相近的感覺,所以才會一開始看錯了。
  
  但是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人是……
  
  「下官參見五殿下。」秋葉白的目光從他的臉一動到秋善京拽著的他的袖子上,微微一挑眉,客氣地抱拳行禮。
  
  這人就是長駐北邊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皇子,也是流淌著嫡出皇子血液,儲君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百里凌空!
  
  「秋督公,久聞你的大名,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了。」百里凌空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微微瞇起的丹鳳眸子裡閃過一絲幽異的光芒。
  
  秋葉白微笑:「殿下客氣,下官才是久仰您的大名。」
  
  她確實聽了不少百里凌空的傳說,百里凌宇是個豐神俊秀的宛如明珠的貴公子,百里凌風是氣宇軒昂的戰場驕陽,那麼面前這個生得與百里初如此相似的男人,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笑面虎。
  
  面前的這個男人也是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一副溫柔模樣,和雙白倒是有些像。
  
  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比雙白危險多了。
  
  能讓百里初感興趣的兄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秋善京在一邊忍不住再次插嘴:「殿下,你看四弟他身邊的那些侍女一點規矩都沒有,只怕是要帶壞了他!」
  
  若是秋葉白欺負她,那倒還沒有什麼,但是秋葉白身邊的丫頭都敢欺負她這個未來的側王妃,五殿下若是不為她出頭,面子也沒地方擱。
  
  但是她這點小女兒家宅門裡的東西,看在經歷了朝堂大風浪的人眼裡,都可笑不堪。
  
  秋葉白看了過去,慢條斯理地道:「哦,那麼三姐姐有什麼建議呢?」
  
  秋善京只以為秋葉白被百里凌空的皇子威望壓住了,便冷笑一聲:「沒有什麼建議,只是姐姐覺得你身邊的這幾個丫頭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若姐姐給你換幾個如何?」
  
  秋葉白還沒有說話,只是輕笑了起來的時候,百里凌空已經微笑地握住了秋善京的手,彷彿勸慰一般地道:「秋大人,不,四弟不過是與頑戲,妳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就惱了,讓我這小舅子的臉上可掛不住!」
  
  秋善京只覺得自己骨頭被他『溫柔』地都要捏碎了,痛得差點尖叫起來,但也同時被捏醒了,她一個激靈,立刻強行忍耐下劇痛,對著秋葉白堆起嬌羞笑容來:「三姐姐方才是和四弟你說笑的,就算要送丫頭給你,可也是挑選幾個伶俐的一起伺候你,哪裡會要換掉你身邊用了多年的人呢,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
  
  秋葉白何等敏銳,自然將這看似隱蔽的一幕看在眼底,她慢條斯理地一笑:「是啊,我也覺得是玩笑呢。」
  
  秋善京身邊的這位皇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呢,不過她既然願意受著,便受著吧,只要以後別哭著悔不欲生就好。
  
  「四哥哥說的是,既然是玩笑,就不必再說了。」一道女子溫軟沉穩的聲音響起。
  
  秋葉白看過去,才發現今兒真是『家庭大聚會』,不但她的這位三姐姐來了,連著她那出身高貴的小妹秋善媛也來了。
  
  等會不會是她那便宜爹也來了吧?
  
  「秋大人,今日本宮領著兩位未來的王妃進宮賞梅,你這位小舅子不介意吧?」百里凌空微笑著對秋葉白道。
  
  他的目光看著秋葉白的時候,莫測而詭異,似有一點異樣的火星埋在黑沉的灰土之中,彷彿隨時便會噴發出來毀滅一切的感覺。
  
  讓她覺得被他這麼看著很古怪,便客氣地淡淡道:「殿下,抱歉,下官還要趕回明光殿,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這就要走嗎,一會雲上君會與我們用餐,不若一齊用餐,也算是俺們一家人都到齊了。」百里凌空含笑道。
  
  「一家人都到齊了?」秋葉白看著他,微微一笑,笑容卻沒有進入眼底:「下官勸五殿下說話謹慎,俺們都是平民,如何能與皇家比肩?」
  
  她和他什麼時候成了一家人,若不是百里初回來了,只怕她綠竹樓的人可都還關在牢房裡!
  
  說著,她對百里凌空一拱手:「抱歉,明光殿那邊確有要務,所以先行一步了。」
  
  百里凌空被她嗆了一句,倒是一點也不惱火的樣子,只若有所思地道:「不知攝國殿下身體如何,前些日子回來了,一直想要見殿下一面,只是他一直都不肯見臣弟,想來也許久不見了,殿下貴體可好?」
  
  秋葉白看著他那神色,與百里初頗為相似的眼眸裡的閃過的隱約擔憂竟沒有絲毫作偽。
  
  她瞇起眸子,這位五殿下……倒是真讓人摸不透。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3
發表於 2017-4-26 10:2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五皇子(下)
  
  「攝國殿下這些日子是有些身體不適,多謝五殿下關心。」秋葉白淡淡地看著百里凌空道。
  
  百里凌空一怔,他這般問話實際上是一種客氣的試探,只是他原本以為那人不見他,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但是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因為病了?
  
  他眼底閃過訝異,隨後頗為關切地問:「攝國殿下是什麼病,宮裡的御醫怎麼說?」
  
  秋葉白看著他,心中微異,但不動聲色地輕嘆了一聲:「御醫瞧著無非是說些陰虛火旺嗜睡之類,虛頭巴腦的話。」
  
  「那可要再請人進宮來,本王倒是知道有些不錯的民間神醫。」百里凌空目光幽幽地盯著秋葉白,似要從她臉上看出些她說話的真假來。
  
  秋葉白搖搖頭:「國師已經為殿下占卜過了,一切都聽國師安排吧!」
  
  阿初既閉關,自然要讓人以為他離了宮才好,所以她和阿初商定一切就交給『神秘國師』來安排。
  
  合情又合理。
  
  「國師?」百里凌空似乎想起什麼,臉色有些怪異。
  
  秋葉白自然是知道百里凌空想起『攝國殿下曾經試圖強上國師,以至於後來攝國殿下出現之地,國師必定退避三舍』的傳聞了,她心中暗笑。
  
  這阿初早年用來掩人耳目的藉口,如今聽著挖了個坑來埋他自己呢。
  
  她輕描淡寫地再為百里初的『色名』之上添了一筆:「殿下的命令,有時候就算是國師也不能違抗吧。」
  
  看著百里凌空和周圍宮人們了然詭秘的神色,她便知道他們果然是想到——『攝國殿下病了還不忘借機要占國師便宜』上頭去了。
  
  她暗笑,正打算離開,卻忽然聽見百里凌空在身後輕嘆:「攝國殿下原先一年裡總有些時間要出宮休養,只是聽說這幾年是好了不少,卻不知今年大婚又出征之後,身子就不好了,許是流年不利,是要請國師幫忙鎮一鎮。」
  
  秋葉白聽著這話,怎麼都有點指她就是那個害攝國殿下流年不利之人的意思,便轉過身,正要說什麼,卻見秋善京忽然軟軟地道:「殿下,妾身好生難受,怕是……。」
  
  她捂住嘴欲作嘔,彷彿真是臉色蒼白,極為難受的模樣。
  
  秋葉白微微瞇起眸子:「三姐姐,莫不是有孕了?」
  
  眾人看著秋善京的眼神頓時都變得有些驚訝,隨後又閃過鄙夷。
  
  秋善京蒼白的臉色裡一紅,隨後咬著唇恨恨地瞪著她,聲音卻似羞惱道:「四弟休要張口胡說,只是這幾日吃多了積食罷了。」
  
  這個混帳東西,一定要拆她的台嗎?
  
  未婚先孕在皇家也是醜聞!
  
  「是嗎?」秋葉白看著她,忽然輕笑了起來:「人說有孕傻三年,三姐還是多吃點魚,正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雖然說以前的醜事想起來不太好,但到底是一場教訓,不要老是行差踏錯。」
  
  這又蠢又狠辣的女人大概是忘記了在出征南疆前,她跑來自己面前哭訴老五要殺她,還抖出老五當初為了陷害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老三,要殺自己以嫁禍老三的前塵舊事了吧?
  
  「你……。」秋善京哪裡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頓時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悄悄看向百里凌空,卻見百里凌空雖然微笑著,只是眼神不知飄到哪裡去了,竟彷彿全沒有聽見秋葉白說的話一般。
  
  周圍宮人見狀,雖然臉上不顯,但忍不住眼底都閃過竊笑,
  
  倒是一邊的秋善媛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搖頭,淡淡地出聲解圍:「四哥哥說的是,三姐還不快謝過四哥?」
  
  秋善京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陰冷,但竟乖巧地向秋葉白頷首:「多謝四弟提醒。」
  
  秋葉白的目光從秋善京身上移動到秋善媛身上,見秋善媛一身丁香色的牡丹褙子襯著白裙,肩頭雖披著貂皮披風,但小臉撲了淡淡的脂粉,眉目之間神色從容,竟是一派超越了她年齡的從容平靜。
  
  秋善媛並不避開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點頭:「四哥,既然三姐不舒服,我便帶她先走一步,您勿怪,以後妹妹會注意提點三姐的。」
  
  這一番話,不卑不亢,溫柔有禮。
  
  秋葉白甚至聽出來,她暗中表明會看牢秋善京,不會讓秋善京在自己面前晃蕩。
  
  秋葉白看著她,頓了頓,唇角浮現出一點笑意來:「也好。」
  
  杜珍瀾是個放浪不羈的女人,但是卻按照著大家閨秀的標準培養出了秋善媛這樣的女兒,大氣端莊,識大體。
  
  她還記得當初這個最小的妹妹發現自己與杜珍瀾的『姦情』時,尚未及笄,雖然極為憤怒,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失去理智的事情。
  
  如今看來秋善媛今日的裝扮舉止倒是真不愧為大家閨秀,雖然她容貌沒有承接杜家女子的美豔,但卻沉得住心思,便是進宮當個二品以上的主子娘娘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著秋善媛示意婢女們將秋善京扶著離開,秋葉白微微彎起唇角。
  
  只但願,她這位七妹,是個真正能懂事的。
  
  「齊王殿下,小女先走一步。」秋善媛對著百里凌空福了福。
  
  齊王是百里凌空的封號,她並沒有自稱妾身,而是小女。
  
  畢竟是未嫁之女,她的談吐更得宜,通身的氣派與秋善京立顯高下,顯得更端莊高貴。
  
  百里凌空扶起她,笑容雖然淡淡,但是倒真頗為溫和:「好,明日本王再讓人接妳進宮,母后很喜歡妳為她抄錄的佛經。」
  
  秋善媛面上並無嬌羞之色,只溫淡一笑:「是。」
  
  隨後,她起身對著秋葉白也欠了欠身,領著婢女們轉身跟著秋善京的後腳離開。
  
  秋葉白看著百里凌空,微微一笑:「殿下,下官告辭。」
  
  百里凌空也沒有再攔著,只眸裡閃過一絲幽光,含笑道:「好,本王也不攔著葉白了,若是可以,本王在王府裡擺下宴席,再請葉白齊聚,到底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秋葉白看著他,淡淡地頷首:「殿下客氣。」
  
  這是他第三次說一家人了吧?
  
  她看起來很好拉攏的樣子嗎?
  
  秋葉白淡淡地頷首,不卑不亢地轉身領著寧秋、寧冬二婢離開。
  
  她離開很遠,還依然能感覺到五皇子的目光在背後注視著自己,直到轉彎之後,那道讓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才消失。
  
  而在秋葉白轉身離開之後,百里凌空沉默了一會,轉身向秋善京和秋善媛離開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踏出一道花型拱門之後,便看見秋善京和秋善媛兩人正在附近等著他。
  
  秋善京立刻一臉委屈地迎了上來:「殿下,你要為妾身做主……。」
  
  卻不想百里凌空溫柔一笑,去抬手就是兩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啪!啪!」
  
  「啊!」他的手勁極大,一點都沒有顧忌秋善京肚子裡的孩子,直接打得秋善京吐出一口血和一顆牙來。
  
  「妳若是再做這種蠢事,就別怪本王了。」百里凌空冷冷地看著她道。
  
  「是……是……。」秋善京捂住自己臉,驚惶地點頭。
  
  ……*……*……*……*……
  
  「四少,那齊王看著和殿下有些像。」寧秋一轉彎後,忍不住低聲道。
  
  她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沒有殿下好看!」
  
  殿下的容貌更精緻,如果說殿下像是頂尖的大師雕刻而成的玉人,那麼齊王的線條就粗獷了些,更像是仿製品,但因他總是笑盈盈的模樣,與殿下的冷若冰霜和魅惑人心不同,倒是用不得贗品二字。
  
  秋葉白看著寧秋,目光奇異:「妳什麼時候開始會給殿下說話了?」
  
  她身邊這幾個丫頭莫名地就是對百里初有點兒敵意,今兒竟然會為他說話,也是難得。
  
  寧冬淡淡地道:「因為那人心術不正。」
  
  寧秋:「沒錯!」
  
  秋葉白挑眉,忍不住笑出聲;來:「嗯,攝國殿下心術很正。」
  
  這可是今年開春,她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
  
  寧冬:「……。」
  
  寧秋:「……。」
  
  秋葉白見二婢皆是一臉無語的模樣,便搖搖頭:「不與妳們說笑了,妳們說的沒錯,那位五殿下,城府極深,絕非泛泛之輩。」
  
  能讓她聞見百里初身上那種有些相似的危險氣息,再加上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的,她自明白那位絕不簡單。
  
  寧秋微微顰眉:「曾經聽說秋善京被打發去了尼姑庵,不想她鹹魚翻身的能耐不錯,不過幾個月不見,竟成了五皇子妃。」
  
  不知道這個女人對四少會不會有什麼威脅。
  
  秋葉白微微瞇起眸子:「秋善京也不是省油的燈,能懷上齊王的孩子,也是她的本事,但是要說威脅我,她還沒有這個能耐。」
  
  「屬下看齊王說不定就是沖著您,才娶了她們兩姐妹。」寧冬忽然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秋葉白腳步微微一頓,輕笑了起來:「誰知道呢,也許吧,齊王殿下是個能耐人,與三皇子定王殿下不同,所以想法也不同吧。」
  
  定王的母親雖然也是出身杜家的皇后,但是被百里初活活折騰得駕鶴西去,到底不如三皇子這個還有活著的母后來的底氣十足。
  
  所有人都覺得定王沉穩。
  
  八皇子作為後起之秀,在朝堂上風頭兩無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動作,八皇子受傷歸來,流言紛紛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以為他韜光養晦,沉穩大氣。
  
  但是只有她知道,三年前見定王還有不小野心,但是自從那日她在定王府窺見定王和百里初那一番談話之後,定王似乎整個人就消沉了下去了,朝堂上的活躍,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萬事不出頭。
  
  所以,現在在百里凌風受傷不知能完全康復否的情況下,這位齊王殿下便是朝廷太子之位最有力競爭者。
  
  百里凌空想要拉攏她並不出奇,但是想不到的是他竟捨得正妃和側妃兩個位置這般大手筆,她更沒有想到秋雲上竟然會同意這一樁婚事。
  
  不過百里凌空拉攏她這件事,不知道杜家人是什麼想法,畢竟她也算是太后親點的杜家門生,今也算是杜家最大的叛徒。
  
  她暗自輕哼,眼底閃過幽冷的光。
  
  她那位便宜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真是徹底從保皇派變成了杜家一黨嗎?
  
  聽說現在,杜家的人又開始活躍了……
  
  「還真是賊心不死啊。」她看著掛在天空中的一輪沒有溫度的白太陽,唇角彎起沒有溫度的笑容。
  
  主僕三人很快便到了明光殿,正見著無名領著兩名郎中模樣的老頭兒也往明光殿走。
  
  看見無名,秋葉白眼中閃過喜色,抬步便往他那裡迎了上去:「寶寶。」
  
  這些日子,他總是很少進宮,時常待在司禮監,反而是周宇進宮還勤些。
  
  阿初很快又要閉關,所以她一有時間都在安排各種事情和陪伴阿初,實在抽不出空來去見寶寶。
  
  今兒能遇見,讓她看見百里凌空、秋善京這些人的不悅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無名看見那熟悉的窈窕身影,眼底也閃過波瀾,但隨後卻在秋葉白伸手即將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忽然退了一步,抬手恭敬地道:「千總無名參見督公。」
  
  「寶寶……。」秋葉白一愣,看著寶寶清秀乾淨的面容,她眸光微黯。
  
  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嗎?
  
  「四少。」無名看著她失望的眼眸和懸在空中的手,心中銳痛,但臉上神色不顯,只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一般地笑吟吟道:「妳的氣色好多了。」
  
  聽著他這一次沒有那麼疏遠,但她依然能感覺他在刻意保持距離。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還是收回了手:「嗯,就是忙了點,沒有時間出宮。」
  
  成為無名的寶寶不會再是當年那個可以肆意擁抱她的少年了嗎?
  
  「四少,我帶來了神醫門的人。」無名岔開了話題。
  
  秋葉白看向他身邊的兩個白鬍子老頭,雖然容貌普通似尋常大夫,但她卻知道神醫門的人都不是尋常之輩,雖然是說是門派,但他們居無定所,足跡遍佈天下,極難尋覓。
  
  她抬起手恭敬地道:「晚輩見過兩位前輩。」
  
  「你就是老仙的小徒弟吧?」一個老頭兒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正是晚輩,先師在世時經常提起幾位前輩,只是機緣不巧,未能得見前輩們。」
  
  秋葉白微笑道。
  
  也是藏劍閣的面子和老仙的面子,她才能用劍令請到了兩位神醫為小七診治。
  
  「如今又還要有勞兩位爺爺診治八殿下了。」秋葉白看著兩位神醫,有些歉疚地道。
  
  江湖之人最忌諱與官家打交道,這是道上的規矩,她原本就是以請他們來診治小七的理由將他們請入京城,如今卻又要求他們再替百里凌風診治,確實算不得什麼光明手段。
  
  「不必多說,老仙的徒弟,咱們一定給面子,這位無名小兄弟也已經說了一些事兒,咱們相信你有你的難處。」兩個老頭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看著秋葉白慈祥地一笑。
  
  秋葉白一顆心放了下來,吩咐寧秋和寧冬將兩位老爺子先安置在明光殿的偏殿,然後明日再準備去診治百里凌風。
  
  ……
  
  看著無名準備離開,她忽然喚住他:「寶寶,我送你。」
  
  無名卻忽然背對著她,冷聲道:「不要過來!」
  
  秋葉白一愣:「寶寶……。」
  
  「夠了,白姐姐,我和妳都不是小孩子了,我的身子是什麼樣子,我比誰都知道,有些事情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無名淡淡道。
  
  「如果妳真是為了我好,就不要再對我好了,我……。」
  
  他頓了頓,垂下眸子,喑啞著嗓音道:「我說了我是無名,是藏劍閣焰部堂主,會永遠忠於藏劍閣閣主夜四少。」
  
  「僅此而已?」秋葉白看著他的背影,神色黯了黯,她撿回來的那個小弟弟,會在她懷裡撒嬌的少年,一去不復返了嗎?
  
  「僅此而已。」他斬釘截鐵地道,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秋葉白怔然而失落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那個以前連走路都搖搖晃晃,日夜做惡夢的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成長成了少年,如今已經有了青年的輪廓。
  
  到底還是……
  
  「對於永遠都得不到,不該記掛的人,永遠只能愛慕著的人,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遠地看著,不靠近,不心動,便不會心痛,無名是個聰明人。」一道男子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秋葉白看著寶寶的身影消失在宮道轉角,她方才慢慢地轉過臉,看向站在不遠處大門邊的修挑的白衣男子:「那麼你呢,這是你的心得嗎,雙白?」
  
  雙白看著她,妙目裡閃過微微的漣漪,淡淡地道:「就算是吧。」
  
  說罷,他頓了頓,忽然道:「秋大人,妳和殿下是難得的緣分,只願你們能永遠一直這樣下去,殿下的眼底只能容得下妳,這世上也只有妳最合適殿下。」
  
  說罷,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秋葉白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挑眉,雙白忽然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對她的認可嗎?
  
  她剛準備進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太監頗為尖利的聲音,也頗為熟悉:「秋大人,陛下宣召。」
  
  她腳步一頓,轉過頭去看向那穿著紫衣的大太監,對上那張熟悉的臉,她微微挑了下眉:「鄭公公?」
  
  「秋大人,別來無恙。」鄭鈞細長的眼裡閃過一絲幽幽的光:「跟咱家走一趟紫金殿吧?」
  
  秋葉白看著他,好一會,她輕笑了起來:「鄭公公,還真是讓本座驚訝。」
  
  鄭鈞微微勾起唇角,笑容莫測:「秋督公才是一直叫咱家驚訝的那個人,請吧。」
  
  ……
  
  明光殿
  
  「小白被老頭叫去了紫金殿?」百里初微微瞇起了曳麗上挑的魅眸看向雙白。
  
  「是。」雙白公微微頷首,他才轉身沒有多久,就聽見鄭鈞的聲音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4
發表於 2017-4-26 10:2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父子
  
  「許久不見,鄭……。」秋葉白遲疑了一會。
  
  鄭鈞微微一笑:「咱家現在是御前奉茶,紫金殿副總管。」
  
  「鄭副總管總是會出人意料,這就算是東山再起了?」她攏手入袖,慢悠悠地與鄭鈞並肩齊行。
  
  鄭鈞淡淡地道:「老奴這輩子起起落落也不是第一次了,世間什麼不多,只意外這東西確實不少。」
  
  秋葉白微微側過臉,看著他輕笑:「嗯,那鄭副總管這一次可要坐穩了,千萬別又掉下去了。」
  
  這一位算是個有能耐的人了,說實話,她並不算討厭鄭鈞,雖然他是杜家嫡系。
  
  但她總覺得這個老頭兒的城府不會比老甄差,當初抽她的那頓鞭子,他說的那些別有深意的話,她可都記在心裡。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算差。
  
  鄭鈞沒有看她,只是看著漸漸行至天空正中的太陽,平靜地道:「咱家坐穩不坐穩,咱家心裡有一桿秤,不勞秋督公您操心,這輩子咱家也算值了,只秋督公年紀尚輕,司禮監有今日不容易,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秋葉白一頓,也轉回了頭,同樣看著那熾烈卻並不能讓人感覺到溫暖的陽光,瞇起銳利的明眸,輕笑:「嗯,誰說不是呢。」
  
  她即將要坐的那個位置,就是行差踏錯,便萬劫不復。
  
  不過那又如何?
  
  她看著自己面前寬闊森然的宮道,眸色漸深。
  
  既然走到了這個位置,經歷了多少次生死一線,早明白,退隱江湖不過是癡人妄念。
  
  只從此一條道走到黑,絕不會回頭,成也是她,敗也是她。
  
  天上地下,有那人陪著她,便是萬劫不復,她也要將這一路走出個光明大道,逆天改命。
  
  何懼之有!
  
  ……
  
  鄭鈞似能察覺她心中情緒波動,亦微微瞇起眸子,唇角露出點奇異的笑容來。
  
  這天下啊,果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
  
  千歲祖師爺,會滿意吧……
  
  這樣的繼任者?
  
  ……*……*……*……*……
  
  紫金殿
  
  「參見陛下。」秋葉白對著上首著皇帝便服的男子單膝跪下,抱拳行禮。
  
  皇帝陛下靜靜地坐在加厚了的雪狐墊子上,並沒有穿龍袍,而是著一身皂色常服,他的氣色比她出征之前見到他的時候更差了,削瘦的顴骨高高地凸起,眼下一片烏青,讓他看起來更顯得蒼老和憔悴。
  
  他並沒有叫秋葉白起來,只冷冷地盯著跪在台下的秋葉白。
  
  她只不卑不亢地單膝跪著。
  
  皇帝忽然冷聲道:「拿下,推下去斬了!」
  
  忽然有兩列衛士自門外奔入,手中蹭蹭長劍出鞘,數把寒光四射的長劍將她圍住。
  
  空氣瞬間凝滯沉重起來,似只要皇帝陛下不悅之中一聲令下,她便會被當場斬殺,血濺三尺。
  
  其中兩名侍衛立刻上前來拿秋葉白!
  
  秋葉白卻忽然一震手臂,她的內力如今已經恢復了七成,抬手之間,就讓那兩名御前侍衛一下子被甩開數丈,『砰』地一聲撞上牆壁之後才掉落下地。
  
  所有的侍衛都瞬間一驚,下意識地退開數步,看著跪在中間的秋葉白一臉淡漠,但她身上的那種凜冽銳利的氣息,卻硬生生地壓制住了他們的異動。
  
  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關於面前這個年輕司禮監督公的傳說,傳說他領著駕船單挑死亡海上的殘暴海盜們,炮戰之下,奇跡地倖存,領著船乘風破浪,初次海戰便大敗海盜。
  
  傳說他直入深山老林,救下被困龍衛,傳說他降服苗疆惡蠱,孤身入象郡勸降苗人叛王,更力大無比,一人力破伏軍萬兵,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創造了幾乎媲美戰神大將軍王的傳奇……
  
  雖然不知那些傳奇是否屬實,但是面前這個削瘦得甚至有些單薄的年輕人,即使依舊跪著,但身上的凜然威壓和他的身手便已經讓他們不敢靠近冒犯。
  
  有些人跪著,卻彷彿永遠站著。
  
  「秋葉白,你竟然敢……抗命!」皇帝瞬間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情形。
  
  鄭鈞在一邊一直冷眼看著,見到秋葉白忽然出手反抗,他眼底閃過驚訝之色後,唇角卻彎起一點稍縱即逝的異樣笑容,他上前幾步,恭敬地道:「陛下,您勿要動氣,秋大人再有罪,也不值得您氣壞了身子,何況若是您當庭斬殺功臣之事傳出去,怕只會為八殿下帶來帶來非議,如今八殿下那裡……。」
  
  他話沒有說完,皇帝卻已經明白了。
  
  這是說百里凌風再遭遇非議,只怕會更消沉。
  
  皇帝捂住胸口,眼底光芒流轉不明,只森然地看著秋葉白:「此人,其罪當誅,何以論功。」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是到底沒有再讓人將秋葉白拖下去了。
  
  秋葉白雖然不知道鄭鈞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話,替她解圍,但是也就著話題下去,神色依舊不卑不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文死諫,武死戰,微臣不明白微臣何罪至誅,還望陛下明示?」
  
  皇帝冷冷地看著她:「明示?朕在你出征之前叮囑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忘記得差不多了,讓你護著大將軍王,如今你若戰死也就罷了,你安然無恙,凌風卻為了護你而……。」
  
  他氣得想要站起來,但是胸口的悶痛一下子讓他跌坐了下去。
  
  「陛下,息怒!」周圍的人齊齊跪下,只鄭鈞立刻上去,伸手替皇帝按摩穴位,緩解痛楚。
  
  秋葉白心中冷笑,她就知道,皇帝老兒會為了他家老八的事兒找她麻煩。
  
  畢竟,百里凌風是他選擇的帝位繼承人,看皇帝的樣子,估計也是知道他身體不行了,要趕緊定下繼承人。
  
  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帝老兒是覺得百里凌風沒有指望了,先拿她出氣嗎?
  
  「你若不是抗旨不尊,就是犯下當斬大過,朕要你何用!」皇帝森冷地瞪著秋葉白。
  
  他如何能不氣,佈局多年,眼看一切就要塵埃落定,他滿意的帝國繼承人歷練得足以擔當帝國振興大任,卻都毀在了這個小白臉的身上。
  
  他越想越氣,眼前一花,不知怎麼地就將眼前跪在地上的年輕人的臉與二十年前那張熟悉的俊美面容重合了。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廢物……區區一個女人而已,為何要辜負朕的託付,你不是承諾過為了朕可以犧牲一切嗎,為何要背叛朕,要辜負朕的希望,雲上啊雲上!」皇帝腥紅著眼,捂住胸口,喃喃自語。
  
  秋葉白見皇帝喃喃自語,眼神迷亂,恨恨地瞪著自己,他眼神裡一片複雜,她心中微微一驚,皇帝是發現了什麼嗎?
  
  但是片刻之後,她就確定皇帝不過是將她和她那便宜爹搞混了。
  
  只是……
  
  她眼神微動,皇帝的精神已經是敗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阿初要一年半後才醒來,若是此間皇帝大行,那麼太子未定,恐怕要天下大亂了……
  
  「陛下,微臣有事啟奏,戰場之上,敵情瞬息萬變,您希望八皇子能為中興之主,但若是他這點打擊就消沉下去,又豈能是中興之主?」秋葉白看著皇帝,還是淡定地道。
  
  皇帝一愣,瞇起眼,細細看著跪下前方的年輕人,彷彿才發現原來跪著的人並不是秋雲上,而是秋葉白,眼神方才漸漸地清明起來,他看著她,忽然冷冷地嗤笑了一聲:「那麼說,朕還要感謝你磨礪了老八的心志了?」
  
  皇帝的語氣雖然冷酷,但是卻並沒有之間那種近乎暴戾的殺氣。
  
  她微微抿了下唇:「微臣不敢,但微臣只希望陛下聽微臣一言,八殿下的傷並不是不能救治,今日微臣已經請了名醫進宮,八殿下願意接受治療。」
  
  皇帝聞言,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目光銳利地瞪著秋葉白:「你說老八他同意治療了?」
  
  秋葉白看著皇帝,目光不閃不避:「是,微臣不敢做偽。」
  
  皇帝眼裡閃過喜色,但隨後,他又盯著秋葉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愛卿,起來說話吧。」
  
  秋葉白見皇帝那樣子,心中輕嗤。
  
  這會她這個罪人又變成愛卿了嗎?
  
  待秋葉白施施然起來後,皇帝又一邊喝茶,一邊莫測地道:「愛卿倒是很有些手段。」
  
  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得,這位陛下還順便開始猜忌一下她會不會對未來的太子爺影響太大了,考量對她的後手嗎?
  
  「陛下,您真是太抬舉微臣了,此次南征,微臣已經很明白八殿下有多通達明睿,所以他是自己想通了而已,微臣只是外因。」秋葉白淡淡地道。
  
  她在朝堂這些日子,也知道這些上位者喜歡聽到什麼。
  
  果然,皇帝老兒的臉色又好了不少,擺了擺手示意周圍的侍衛可以稍微退遠點,隨後瞇起眼盯著秋葉白:「賜座。」
  
  鄭鈞立刻將一把小凳子搬到了秋葉白面前,低聲輕笑:「秋督公好能耐,生死一線,也不過是你上嘴唇碰下嘴唇。」
  
  所謂伴君如伴虎,這位年紀輕輕便能有這般察言觀色的功力,不動聲色間竟能讓皇帝陛下的喜怒也跟著她起伏。
  
  從「斬首」到「賜座」,全憑她三言兩語,更未雨綢繆地先行勸解了八殿下。
  
  秋葉白眸光微動,一邊一撩衣擺坐下,一邊也低聲輕笑:「那得多謝鄭副總管的栽培。」
  
  她還沒有坐穩,皇帝已經開始問了:「老八這一路上南征可曾有什麼異動?」
  
  異動?
  
  這話問的,是在問百里凌風有沒有想要造反的意思嗎?
  
  畢竟先前的時候,皇帝就擔心百里凌風被軟禁了那麼長的時間,借此機會奪回軍權,然後會幹出些不明智的事兒了。
  
  她心中瞬間轉過好幾個說法,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見身後的大門被人砰地一聲打開來。
  
  一道幽幽涼涼的聲音響起:「你若是想知道老八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逕自去他宮裡問他就是了,在這裡拐彎抹角,也不嫌累嗎?」
  
  秋葉白不用轉臉,就知道身後來人是誰。
  
  這天下間,除了百里初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和皇帝老兒說話。
  
  果然,一干人等齊齊單膝下跪,恭敬地道:「參見攝國殿下。」
  
  一道暗紅色的人影逕自領著雙白和一白進來,氣勢逼人,更捲進來一股寒風凌冽。
  
  秋葉白也起了身行禮,但是她身子才半伏了下去,就被一隻蒼白如玉的手一抬:「駙馬不必多禮。」
  
  她抬起頭看他,見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眸光幽幽魅魅,指尖竟在她掌心微微一勾,似在安撫她,不過更多似在挑逗。
  
  秋葉白不動聲色地順勢起身:「殿下,來得好早。」
  
  這個沒節操的傢伙在門口聽牆角那麼久,等到她安全之後才出來是幾個意思?
  
  百里初微微一笑,溫然道:「已經是起晚了,駙馬昨晚金槍不倒,神勇異常,讓本宮腰都直不起來,所以這才起晚了。」
  
  秋葉白眼角微微抽搐:「公主殿下……陛下身子不好。」
  
  人,可以無恥,但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明明金槍不倒,神勇異常的是他這位『公主』好嗎!
  
  但皇帝老兒心裡可是以為她是個男的,他在這裡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嫌皇帝老兒命長嗎,所以他話裡話外和男寵秀恩愛,還一副雌伏男寵身下的『受君』的模樣,這是打算刺激皇帝老兒早日升天嗎?
  
  她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殿上眾人,果然看見——
  
  皇帝和一干眾人:「……。」
  
  殿上宮人多是知道這位攝國殿下有多放浪不羈,做了多少荒唐事兒,如今聽到『她』這般豪放的話語,自然是紅了臉,暗自咂舌,但是倒也不算慌張。
  
  但皇帝老兒的臉都綠了,目光無比複雜地在百里初和她身上來回尋索。
  
  「陛下在看什麼?」倒是百里初涼薄的聲音讓皇帝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澤兒,你來了怎麼不通傳一聲?」皇帝看著自己一身華麗紅妝的兒子,眼神裡閃過異樣,語氣陡然溫軟了下去,倒是很有些慈父的模樣。
  
  只是百里初似乎並不領情,冷淡地道:「讓陛下身邊這些耳目都滾出去,本宮有話要與陛下說。」
  
  聽著百里初疏遠又不客氣的話,皇帝臉上卻並不惱,只浮現出一點傷懷來,但還是吩咐除了鄭鈞外,其餘的宮人們退下去。
  
  百里初似也注意到了鄭鈞,他譏誚地朝鄭鈞看了一眼之後,轉身看向準備離開秋葉白:「你,留下。」
  
  秋葉白見狀,站回百里初的身邊。
  
  倒是皇帝陛下似頗為驚愕,不贊同地看向秋葉白:「澤兒,你我說話,外人怎麼好在場?」
  
  「陛下是忘記了嗎,本宮早已經是她的內人了。」百里初有點不耐煩地一揮袖子,不遠處的八仙椅便一下子飛了過來,「砰」地一聲落在地上,令皇帝陛下都嚇了一跳。
  
  百里初卻大搖大擺地往凳子上一坐,修臂一搭,倒像是他才是這紫金殿的主子。
  
  秋葉白看著皇帝陛下明顯還因為那句『內人』怔然,她輕嘆了一聲,站在了百里初身後,伸手擱在百里初的肩頭。
  
  她這是第一次看見他們父子相處的情形,倒也不出她所料吧。
  
  唯一出乎所料的是,皇帝對百里初的容忍,並不完全是因為百里初如今的權勢可令他無奈和畏懼,更多的是一種長輩的……溺愛。
  
  皇帝看著百里初和秋葉白之間那種奇異的氛圍,神色有些古怪,他的目光停在秋葉白擱在他肩頭的手上,微微顰眉:「澤兒,身為皇家人,有些事情,你怎麼玩都不過分,但是不可忘記自己在做什麼。」
  
  秋葉白這小子對澤兒的情意,當初他第一次召見他的時候,便能看出來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澤兒竟然對秋葉白也頗有幾分不同,這讓他心情有些複雜。
  
  「本宮想要怎麼玩,是本宮之事,今日本宮來也不是為了聽你說教,而是來知會你一件事情。」百里初慵懶地抓了秋葉白的手擱在掌心把玩。
  
  她想要抽回手,但是百里初不悅地略一用力,差點將她整個人扯向他懷裡,所以秋葉白乾脆不動了,任由他玩自己的柔荑。
  
  這廝肆無忌憚慣了,他明顯不買這個皇帝爹的賬,一會子他要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不要臉,她還得面對皇帝老兒一年半!
  
  她看向皇帝,卻見皇帝也在看她,一臉複雜的樣子,但是在百里初出聲之後,他的目光便移動到他兒子身上去了,對她的敵意也似不見了。
  
  「朕知道你有分寸。」
  
  秋葉白聞言,倒是心中暗自微訝,皇帝陛下的容忍度在百里初身上奇高無比,這是為什麼呢?
  
  她正疑惑,皇帝倒是已經自己透露了些來。
  
  「……但是尋歡作樂不要太過了火,如今天下這等情勢,你若不知道保養身子,難不成讓朕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八如今又病著,還不能撐起大局。」皇帝微微顰眉,搖頭嘆息。
  
  她在一邊聽著,暗自冷笑了起來。
  
  皇帝陛下的耐性大概是因為……
  
  大概是因為『歷代國師都活不過三十七』的過往歷史吧?
  
  所以才這般容忍?
  
  她想起當初皇帝說的那些讓百里初退隱,給他永遠的衣食無憂和榮華富貴,如今細細想來,大約是覺得不管這個兒子再怎麼言行無狀,但是這個帝國在他手裡也沒有再敗壞下去,而且這個短命的兒子也活不了多久,威脅不了太久帝位的主人。
  
  何況現在他中意的繼承人還不知道能不能站起來,若是百里初這裡出了什麼問題,只怕他就要焦頭爛額了。
  
  忽然想明白了皇帝對百里初的容忍是因為什麼原因,秋葉白的眼底便閃過冰冷的寒意來。
  
  百里初似能察覺到她的憤怒,便用指尖在她掌心輕撥。
  
  她才勉強忍耐下心底的不悅,冷冷地看著皇帝。
  
  她心裡也明白,其實不管是阿初也好,還是百里凌風也好,若老八這一次廢了,皇帝大怒一番之後,估計也一樣會把他捨棄掉。
  
  作為一個帝王而言,皇帝似乎做的沒有什麼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很不悅,很不悅,總為阿初覺得不值。
  
  百里初握住她的手,看著皇帝:「本宮會有一段時日要出宮閉關養病。」
  
  「什麼?!」皇帝幾乎疑心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看向百里初:「你要出宮養病,難不成……?」
  
  「不會死那麼快,你放心就是了。」百里初譏誚地扯了扯唇角。
  
  皇帝看著他,臉上浮現出憂慮來:「但是……。」
  
  他看見百里初的目光,硬生生把多餘的廢話吞了下去,只小心翼翼地道:「澤兒,你要養病多久,三個月?」
  
  卻不想百里初冷冰冰地道:「一年半!」
  
  直接被一年半砸三個字砸到頭的皇帝瞬間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失聲道:「什麼,那麼久!」
  
  百里初看著他,瞇起眸子:「坐下!」
  
  皇帝下意識地竟也就乖乖坐下了。
  
  秋葉白看著這場景,原本還是不爽的心情,此刻突然卻有點想笑,這誰才是兒子?
  
  皇帝明顯是感覺有秋葉白這個『外人』在場,丟了臉,臉上浮現出尷尬來,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講面子的時候,他立刻道:「澤兒,你不在,這怎麼能行?!」
  
  這朝野上下,沒有他在,他退居幕後多年,只怕杜家又要反彈了。
  
  「要立老五為太子的摺子都堆滿了朕的案頭!」皇帝撫著額,頭疼地道。
  
  「為何不行,若本宮不養病就死在這上頭了,你可就是滿意了?」百里初冷笑一聲。
  
  皇帝一愣:「朕不是這個意思。」
  
  百里初淡漠地比了手勢,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本宮是來知會你這件事的,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的,朝內的事情,本宮已經做了安排。」
  
  皇帝聞言,心情稍微鬆了一些,但還是先問:「朕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什麼安排。」
  
  「明日上朝,本宮會宣佈本宮要閉關之事,同時設立攝政宰輔一職務,由小白任職,朝中一應大小事務皆由她朱批審核。」百里初淡淡地道。
  
  皇帝那頭直接就炸了,不敢置信地再次拍案而起,怒目而視:「你說什麼,不行!」
  
  百里初挑眉,魅眸裡閃過陰沉的光,唇角卻帶著微笑:「你剛才說什麼,不行嗎?」
  
  那微笑裡帶著嗜血陰暗的氣息讓皇帝瞬間僵了僵:「朕……不是……。」
  
  「不是就坐下。」百里初淡淡地道。
  
  皇帝再次在他的目光下乖巧地坐下了。
  
  「老八也會成為副輔政,協助小白處理朝中事務,但總決權在小白手上。」百里初繼續悠悠道。
  
  聽了這樣的安排,皇帝心頭又微微鬆了一口氣,在他眼裡,百里凌風才是真正有決定權的人,秋葉白只是個輔佐的幌子,免得讓老八站在風口浪尖上,面對攻擊。
  
  「澤兒是擔心老五那邊的人攻擊老八的出身並非嫡子嗎?」皇帝若有所思地道。
  
  若是如此,倒是對老八有好處。
  
  秋葉白有點好笑,這位皇帝陛下是只撿他想聽見的嗎?
  
  明明阿初說了決定權在她的手上!
  
  「行了,你要怎麼想都可以,本宮只要你在這段時間做到兩件事。」百里初淡漠地道。
  
  讓老八出任副宰輔,是為了小白有個幌子。
  
  但老頭子這麼想,也不能說不對。
  
  只要小白能控制老八,便沒有任何問題。
  
  「什麼事情?」皇帝還是覺得讓秋葉白擔任宰輔,實在讓他有些不放心,但是百里初在這裡,他又不敢反對。
  
  百里初摸了摸自己的寶石護甲,目光幽沉地盯著皇帝:「第一,你最好給本宮好好地活到本宮回來的時候,否則這朝堂會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本宮也保證不了;第二,不得干涉小白做的任何決定,否則後果等同第一條。」
  
  皇帝一愣,顰眉道:「這……。」
  
  「沒有什麼這的,那的,聖旨本宮已經擬好,用印了,你朱批就是了,憑你那破敗身子還想干涉朝政嗎,不知死活。」百里初一點不客氣地冷笑道。
  
  這個老東西就是沒什麼自知之明,沒能耐還整日先天下之憂而憂。
  
  皇帝的臉漲成豬肝色,但最後還是沉默了下去,好一會,在百里初快不耐煩地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才苦笑:「澤兒把聖旨拿上來吧。」
  
  ……*……*……*……*……
  
  紫金殿外
  
  秋葉白與百里初一同乘著十六人抬的步輦慢慢地在宮道裡前行。
  
  她看著把頭枕在自己小腹上的百里初:「阿初,你什麼時候啟程?」
  
  他需要先出宮一趟,做個儀式,讓國師也陪著一同出去『治病』,再暗中折回宮內。
  
  「嗯。」他握住她的手,擱在自己胸口上,閉著眼,幽幽地道:「本宮,不想啟程。」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5
發表於 2017-4-26 10: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哥哥
  
  看著枕在膝頭的人,竟彷彿彆扭的孩子一般,秋葉白一愣,看著他微微顰起的修眉,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了下去,伸出手指輕輕地撫過他靡麗的眉眼。
  
  她低頭,抬起另外一隻柔荑輕撫過他的眉間:「我等你,多久都等,你若睡一生,我便等你一生。」
  
  她的語氣溫柔而淡定,彷彿在說一件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他卻心頭梭然一震,緩緩地睜開眸子,看著她,見她也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明麗的眸子裡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模樣。
  
  「小白,妳從來沒有怕過我呢。」百里初忽然伸手倒勾住她纖細的脖頸,讓她靠近自己的面容,在幾乎臉貼臉,方才幽幽涼涼地輕嘆。
  
  一生啊,如此漫長又短暫。
  
  她看著他,淡淡地一笑:「你很想我怕你嗎?」
  
  說實話,她曾試圖避開危險的他,但是不曾畏懼過他。
  
  「呵呵……。」百里初輕笑了一聲,拉下她,極盡溫柔地吻上她的唇。
  
  「小白,小白,本宮喜歡妳眼睛裡只有本宮的樣子。」
  
  一生,都只得我一個人。
  
  ……
  
  兩人一路依偎溫言低語,快到明光殿門口時,步輦忽然停住了。
  
  步輦外傳來雙白的聲音:「主子,五殿下求見。」
  
  秋葉白一愣,低頭看著枕在自己膝頭上的大美人,見他微微瞇起魅眸,輕嗤了一聲:「老五?」
  
  秋葉白拍拍他的肩頭:「我先進殿,你先去見他吧,聽說他已經來過兩回了,許是有什麼要事呢?」
  
  百里初唇角彎起一絲譏誚的笑容來:「要事,他能有什麼要事,狼子野心的東西。」
  
  秋葉白輕咳了一聲:「狼子野心,說不得是因為你呢?」
  
  阿初回到宮裡之後,心狠手辣,還仗著自己美貌,可沒少幹缺德事兒,弄得他家幾個有能耐競爭皇位的兄弟死的死,萎靡不振的萎靡不振,老八還是他大發慈悲養的『寵物』,再加上早早地放了老八遠離宮廷,最重要的是老八幸運地沒有杜家的血脈,才生得像個正兒八經的皇子。
  
  誰知道當年他有沒有心狠手辣地摧殘過他家的老五?
  
  她看著老五的樣子,便莫名地想起了老三定王百里凌宇。
  
  百里初輕嗤了一聲:「嗯。」
  
  聽著他不情不願的樣子,秋葉白知道他嫌百里凌空佔據了他和她相處的時間,便伸手安撫地輕撫過他耳垂:「好了,我去廚房給你準備些吃的?」
  
  安撫好了百里初,秋葉白率先下步輦。
  
  百里凌空見她從步輦上下來,眼底閃過異樣之色,隨後含笑朝她點點頭:「葉白兄。」
  
  居然能從那人的步輦上下來,看來那人果然很寵信這位司禮監督公。
  
  秋葉白也朝他點點頭,客客氣氣地抱拳:「五殿下,下官有事,就不作陪了。」
  
  百里凌空微笑:「葉白兄客氣了。」
  
  見秋葉白率先離開進了明光殿之後,百里凌空便看向那步輦,笑容漸深:「攝國殿下。」
  
  雙白看著他道:「殿下,請先到一邊沐浴更衣。」
  
  這是明光殿的規矩,任何人都要遵守。
  
  說著,他便領著步輦一路進了明光殿內,沒有再理會百里凌空。
  
  百里凌空倒是沒有絲毫惱火的樣子,轉身跟著一個小太監便去沐浴去了。
  
  ……
  
  明光殿,內殿
  
  「說吧,你來找本宮什麼事情。」百里初半靠在窗邊的軟榻之上,半闔著長而華麗的睫羽,白玉一般的指尖隔著輕薄的透明手套輕撫膝頭上的貓兒。
  
  百里凌空看著百里初精緻的眉目,他總是含笑的鳳目裡閃過一點幽詭又熾烈的光,他上前幾步,忽然在百里初的華麗長榻前單膝跪了下去,握住百里初的手,低頭用唇在他的手背上輕而虔誠地輕觸了一下。
  
  「皇兄,長久不見,你的身體可還好?」
  
  百里初半抬起眸子,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那張與自己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慢慢地彎起唇角:「誰允許你碰本宮了,嗯?」
  
  話音剛落,他已經一抬手,『啪』地一聲一巴掌懶懶地甩在百里凌空的臉上。
  
  他雖然沒有用內力,但是百里凌空已經一下子被他甩得連退了好幾步,唇角慢慢地淌下鮮血來,同樣俊美的臉時腫脹了起來。
  
  但是百里凌空並沒有任何惱怒之色,他伸手輕撫了一下子自己的嘴唇上的血,輕舔了一下,索性爬了起來,坐在花桌邊的凳子上,低低地笑:「皇兄,還是這麼不近人情呢。」
  
  他抬起眸子,彷彿頗感興趣地看向百里初:「不知皇兄對那位秋督公是不是也這般不近人情?」
  
  百里初也似對他奇怪的反應沒有任何異樣之色,只慢條斯理地換下了之前被百里凌空觸碰過的手套扔進一邊的獸頭香爐裡,慵懶地道:「你也配和她相提並論嗎。」
  
  「那個人有什麼特別的,能讓皇兄另眼相看呢?」百里凌空還是鳳目含笑的樣子:「我以為只有老八能讓皇兄護著和另眼相看呢。」
  
  百里初幽暗的魅眸看著懷裡乖巧的大肥貓,涼薄地一笑:「另眼相看?有什麼能比你親手推你二哥下祭台更讓本宮另眼相看的呢,那一年你幾歲,十歲還是十二歲?」
  
  百里凌空一頓,卻低低地笑了起來,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面鏡子,輕嘆了一聲:「哥哥,你怎麼能推脫得一乾二淨,不是你說了只要我殺了二哥,便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嗎?」
  
  「你想要什麼?」百里初瞇起子夜一般的眸子,譏誚而莫測地看向他。
  
  百里凌空看著鏡子裡和自己百里初相似的容顏,輕笑了起來:「我啊……。」
  
  ……*……*……*……*……
  
  「四少,剛才外頭有消息進來,雲上君送了消息進來,希望您能回一趟秋府,說是有要事相商。」一白敲敲廚房的門,看著秋葉白道。
  
  秋葉白聞言,停下了手裡擀麵的活計,一邊的寧春便立刻遞給她濕帕子。
  
  她頓了頓,擦了擦手,頷首:「好,我知道了。」
  
  「四少,理會那些秋家的畜生作甚?」寧春冷冷地道。
  
  秋葉白淡淡地道:「聽說母親今日一早就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寧秋正端著個鍋子過來,聞言一愣:「是夫人要回秋府?」
  
  「誰知道呢?」她輕嗤了一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才要回府一趟。
  
  ……*……*……*……*……
  
  秋府
  
  「什麼,父親要讓那個混蛋回府?」秋善京一下子站了起來,冷聲道:「我不想見到他!」
  
  秋善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父親的決定,是妳能夠反對的嗎,大哥哥和二哥哥如今全部被父親送到邊關歷練去了,他們沒有個十年八年的能歷練出什麼成績來,家裡兄弟現在只有四哥哥,妳我的婚事只父親一個人怎麼能打理得過來。」
  
  「那夫人……母親什麼時候能回來?」秋善媛想到要那個人來主持自己的婚禮,她心裡就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秋善媛眼底閃過一絲黯淡之色:「母親身子自從出獄之後就垮了,如今都在外公那裡靜養,五哥哥在那裡陪著,如今只聽說在大婚的時候,她和五哥哥會回來。」
  
  至於主持婚事什麼的,就不要指望了。
  
  「所以呢,父親就讓五姨娘那個上不得檯面的狐狸精來操持妳我的婚事,她只是一個小妾而已,憑什麼操持皇子妃和皇子側妃的婚禮!」秋善京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恨恨地道。
  
  秋善媛接過一邊奶娘遞給她的茶,喝了一口,冷冷地道:「是啊,一個與秋家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子,都能成為皇子側妃,憑什麼生了秋家最有出息兒子的恭人不能操持秋家女兒的婚事?」
  
  五姨娘早就被封了恭人,若是秋葉白願意,他的母親被封為一品誥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他和父親雖然都是一品大員,但是他如今在朝廷裡的威望和實權早就高於父親了。
  
  又深得攝國殿下寵信,想要封什麼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秋善京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慌張地看了看門外,確定這話只有她和秋善媛及秋善媛的奶娘聽見,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尷尬又屈辱地看著秋善媛:「妹妹……。」
  
  「我不是妳的妹妹,不過若是嫁給了五皇子以後,妳可以稱我一聲姐姐,至於其他的,父親既然沒有驅逐妳,妳也有手段讓五皇子也娶了妳,我也不會將家醜外揚,但是妳最好有點自知之明,四哥哥不是妳我該得罪的人,有了強力的娘家後盾,在夫君家才有未來。」秋善媛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她的奶娘鄙夷而譏誚地看了眼秋善京:「有娘生,沒娘教,這些淺薄的道理還要我家小姐教,真是廢物。」
  
  說吧,她也跟著秋善媛一起離開。
  
  留下秋善京一個人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緊緊地捂住了自己腹部,眼底閃過猙獰之色。
  
  ……
  
  「你妹妹很快就要回來了,如果她一時間不能接受你……」秋雲上看著站在窗邊的年輕人,話語頓了頓。
  
  「沒有關係的。」那人輕咳了幾聲,輕笑了起來:「我很有耐心。」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6
發表於 2017-4-26 10: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叛變
  
  「葉白的性子倔強,如今就算是我這個父親都入不得她的眼。」秋雲上輕嘆了一聲,看著窗外又陰鬱下去的天空,清冷修長的眼眸裡閃過同樣複雜的鬱色。
  
  眉目雋秀清淺如籠著一層清霧的男子抬起頭看著一邊沉思的秋雲上,他眸裡閃過幽光,微微一嘆:「父親不必擔憂,四妹處境堪憂,會心中有怨也不出奇。」
  
  四妹……
  
  聽到這兩個字,秋雲上心情更加複雜,他微微顰眉,看向梅蘇:「蘇兒,你還沒有告訴過我,你是怎麼知道葉白是女兒身的,這件事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梅蘇看著秋雲上,神色淡淡:「我與四妹很早便認識,也曾經有過誤會與交手,畢竟……。」
  
  他頓了頓,垂下莫測的眸光:「各為其主。」
  
  「你是說杜家?」秋雲上看著梅蘇,微微顰眉,眼底閃過冷光。
  
  梅蘇輕描淡寫地道:「不管我是為誰做事,您只要相信我不會真的傷害四妹也就是了,所有關於四妹的秘密,我都會保守。」
  
  秋雲上聞言,看著梅蘇有些怔然,他到底也在政壇裡摸爬滾打多年,起起落落,看盡滄桑,還是能辨別一個人說真話還是假話的。
  
  梅蘇的話雖然語氣並不重,但是他能聽出裡面的篤定,甚至有一種古怪的堅持。
  
  但是……
  
  為什麼呢?
  
  因為他突然出現在杜家,認了自己這個父親?
  
  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讓他對葉白這個妹妹有如此深的情緒在裡面?
  
  秋雲上眸裡閃過一絲異樣:「你和葉白之間有什麼交情……。」
  
  梅蘇輕笑了起來,神情有些莫測:「過節嗎,如果她想殺了我也算是交情,那麼就算是吧。」
  
  秋雲上一頓,看著梅蘇,神色有些複雜,他是知道秋葉白是明光殿的人,明光殿的那位和杜家之間的過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這之間的糾纏與複雜,至親至疏……他夾在其間,多年見輾轉痛苦,心中再清楚不過。
  
  只是沒有想到,這些恩怨情仇再次地延續到了自己的下一代。
  
  他看著梅蘇,忽然間覺得像是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便低喃輕語:「她總歸是你妹妹……。」
  
  但說完之後,他又想起秋葉白何曾又將他當成父親,就像自己又何曾真的當過梅蘇的父親一日?
  
  他自覺荒謬一般,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倒是梅蘇想起了什麼:「是了,父親,若我是葉白之兄,那麼算下來,葉白不該是四女才對,或者是善京……。」
  
  「不,葉白是四女。」秋雲上輕嘆了一聲,打斷了梅蘇。
  
  「嗯?」梅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秋雲上輕咳了一聲,臉上浮現出尷尬來:「善京她……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只是她娘雖然嫁我多年,但是我從來就沒有去過她房裡,她娘親是你祖母的丫頭,她一生到底也是被我連累,所以我便……。」
  
  梅蘇何等精明之人,聞言便立刻明白了什麼,神色不動地淡淡道:「明白了,所以父親在知道善京雖非我秋家血脈,還與五皇子有私,珠胎暗結,最終還是沒有將她送進家廟裡。」
  
  「算是我虧欠她和她娘親的吧。」秋雲上苦笑一聲。
  
  「人人都說父親當年風流倜儻,才名滿天下,現在看來,父親也是重情之人。」梅蘇彷彿頗為感慨地輕嘆,只是眼底卻閃過冰冷譏諷之色。
  
  秋雲上遲疑了一會,看著他輕嘆了一聲:「蘇兒,我和你娘……是不一樣的,她和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
  
  他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是我辜負了你娘親,你不必強顏歡笑,讓你流落在外艱難熬過這些日子,以後為父會盡力去庇護你的,你只管安心在這裡住下,明光殿的人不會搜到這裡來的。」
  
  梅蘇一頓,微微一笑地道:「父親多慮了,我知道京城於我而言是危險之地,但我不走,是希望在您這裡求證一些事情,也希望……。」
  
  他頓了頓:「和葉白見一面。」
  
  他以為葉白並非四女,不過如今看起來她還是逃脫不了『天命之女』的身份。
  
  不過,這對於他而言,也許倒是轉機。
  
  他如含著霧氣一般清淺的眸子裡閃過異樣幽光。
  
  秋雲上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望向窗外:「你和她效力的主子不同,為父也不能保證什麼。」
  
  梅蘇淡淡地點頭:「我明白的。」
  
  ……
  
  秋府
  
  秋葉白才進門,便看眉目秀雅的少女領著一群僕婢們在不遠處等著她。
  
  秋善媛看著她,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見過四哥哥。」
  
  秋葉白看著她,微微一笑:「七妹妹請起,不想竟然有看見七妹妹在門內迎接我的一日。」
  
  寧秋、寧春幾個眼底都浮現出一抹譏諷輕蔑之色,當年四少在『家裡』可沒有少受冷待。
  
  秋善媛看著她坦然地道:「拜高踩低,不過是人之常情,四哥哥如今身份地位早已不同,若四哥哥還是以前的尋常庶子,妹妹確實不會站在這裡迎接你。」
  
  面前少女的直率倒是讓她忍不住挑眉:「七妹妹倒是夠坦白。」
  
  秋善媛淡淡地道:「若是我說因為思念哥哥已久,所以在這裡等候四哥哥,四哥哥怕是要覺得我的嘴臉更讓人作嘔吧,四哥哥是憑藉實力走到今日,自然應該得到尊重。」
  
  秋葉白看著面前的少女,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一個憑藉實力,大夫人竟然能養出妳這樣的女兒確實讓我開了眼界。」
  
  這秋家的渾水裡頭也算有一個不讓她討厭的明白人。
  
  便是寧春和寧兩人都也對秋善媛側目。
  
  這位七小姐倒也是個人物,說話夠赤裸裸的,平日裡朝裡的大臣們都不敢這麼對四少說話。
  
  秋善媛見面前雋美無雙非凡的年輕人臉上並無惱色,她眸光微閃,心中也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面前之人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當然,她雖然對他很是冷淡,但在他低谷的時候也沒有做過落井下石的事情。
  
  「四哥哥,請吧,父親在書房等著你。」秋善媛抬了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秋葉白聞言,臉上笑意收斂,冷冷地點頭:「好。」
  
  秋善媛見在提到自己的父親後,秋葉白絲毫不掩飾冷淡,她原本想要說什麼的話,遲疑了片刻還是邊行邊道:「四哥哥,父親已經將五姨娘接回來了。」
  
  秋葉白淡淡道:「我知道,是為了妳和秋善京的婚事吧?」
  
  秋善媛頓了頓,看了眼身後的一干婢女們,待她們乖巧地退開數步後,才看向秋葉白道:「善媛並不指望四哥哥會對秋家有多好的臉色,畢竟哥哥昨日今日,秋家都不曾出太多力氣,只是如今在外人眼裡,我們始終是一家人,若是日後哥哥真與秋家分道揚鑣,還望你多顧念著姨娘的份上,不要趕盡殺絕。」
  
  秋葉白看著身邊的少女,微微挑眉:「妳覺得我恨秋家嗎?」
  
  「四哥哥就算不恨秋家,也只將我們視做陌路人吧?」秋善媛看著他,有些悶悶地一笑。
  
  「妳既然知道,現在又憑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秋葉白譏誚地看著她。
  
  秋善媛臉色微白,她垂下眸子,好一會才輕聲道:「我會……站在哥哥的這一邊,但凡四哥哥想知道什麼,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秋葉白聞言,眼中閃過異光:「這是交換的條件?」
  
  秋善媛看著她,微微咬著嘴唇點頭:「是。」
  
  秋葉白轉身繼續前行:「妳就那麼相信杜家不會是最後的贏家,妳如今已經是未來的五皇子妃,說不得以後會母儀天下,未必不是我來求妳。」
  
  「四哥哥不是尋常人,你會不會求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若是涉儲之事,一旦事敗,便再難脫身,這門親事是舅公定下的,我卻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能想著自保。」秋善媛苦笑一聲。
  
  她自幼生於豪門,出身嫡女,又是家中最幼小的女兒,雖然不曾受苦,但卻也看盡了家中百態,豪門世家中的齷齪謀算,母親下獄之後,府內人情冷暖更讓她對如今處境更清醒。
  
  這個曾經最不起眼的四哥,也許才是秋家最後的希望。
  
  秋葉白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讓秋善媛心中一片忐忑,只能默默地跟在秋葉白身後繼續前行。
  
  直到快走到門口,秋葉白才轉過臉看著她,淡淡地道:「那就要看妳提供的消息是不是足以讓本座心動了。」
  
  秋善媛聽得秋葉白的那一聲『本座』,心中微涼,她知道對方根本就沒有將她當成妹妹,不過是一個交易者,便立刻乖巧地點頭:「是。」
  
  隨後,她遲疑了片刻,上前幾步又繼續低聲道:「前些日子,父親這裡來了個神秘客,聽說受了些傷,父親讓人將他安置了下來,又派了極好的大夫過來,指派的也是心腹去伺候,我懷疑……。」
  
  「妳懷疑什麼?」秋葉白聞言,倒是感興趣了起來。
  
  受傷的神秘客?
  
  「我懷疑與前些日子倒臺的梅家有關。」秋善媛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她知道這是在出賣父親,但是現在既然她決定向秋葉白投誠,那麼她就必須拿出一份大禮來,才能得到秋葉白的信任。
  
  「妳說什麼?」秋葉白明眸下瞬間閃過銳色。
  
  「我懷疑……父親的客人是梅家的人,因為時間太過巧合,前些日子,梅家因為貪墨賄賂一案被抄,轟動了京城,梅家的大公子還有一些人走脫了,全城大搜捕,這個時候忽然來了一個這樣的客人……妹妹不得不擔憂父親會不會受人蒙蔽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秋善媛捏緊了華麗袖子下微顫的手指,低聲道。
  
  「此言可當真?」
  
  秋葉白眼底寒光銳利,看得秋善媛心中驀然一縮,她咬了牙輕聲道:「妹妹若有半句虛言,定不得好死。」
  
  她看著秋善媛,忽然輕笑了起來:「妳,很好。」
  
  秋家裡出來的這個小妹不但是個明白人,到底也是個狠心的。
  
  她轉過身去冷冷地看著闔著的大門,唇角彎起一點冰冷森然的笑意來。
  
  她雖然沒有具體將被囚禁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告訴百里初,他也沒有細問,但是他何等人物,怎麼會不明白,在她回來的當日便著令全城搜捕,此後又直接令鶴衛帶著禁軍的人圍了梅家,拿了梅家的所有要緊之人。
  
  梅家的人在杜家庇護之下,哪裡可能還有乾乾淨淨的,百里初手上證據無數,隨便挑了幾個出來,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那些想要營救的人全部都閉嘴。
  
  梅蘇,今兒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她輕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寧秋,寧秋立刻點頭,眼底閃過戾色,足尖一點,飛身就向秋府外飛去。
  
  寧冬則是直接拔出了刀劍,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也閃殺氣來。
  
  秋善媛原本是大家閨秀,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一下子腿就有些軟了,顫抖著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也不知道自己這般『出賣』父親,是對還是不對。
  
  「妳,先回自己的屋子去,沒事不要出來。」秋葉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吩咐。
  
  「是。」秋善媛點點頭,剛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什麼,轉身看向她,咬著嘴唇道:「父親……父親只是被迷惑,四哥哥,你答應我的事情不可以忘了。」
  
  若是父親因此受到傷害,她便是其罪難逃!
  
  秋葉白看著不遠處無聲無息升起的一點焰火,轉過身淡淡地道:「如果他放聰明一點,不擋我的抓人的路,我不會動他,妳可以賭一賭。」
  
  賭?
  
  秋善媛心中惶然,她怎麼賭得起,那是她的父親!
  
  「可是……。」秋善媛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保證,但是卻被寧春不耐煩地推了一把:「廢什麼話,四少自有分寸!」
  
  當年四少在家裡受罪的時候,可沒看見這位小姐多有親情愛。
  
  秋善媛踉蹌了幾步,她身邊的丫頭婆子們在不遠處看見,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要奔上來呵斥寧春,卻被臉色微白的秋善媛擋住:「行了,我們回去吧!」
  
  「小姐,那賤婢……!」秋善媛的乳娘惱恨地看著寧春,但卻被秋善媛捏住了手腕。
  
  「小姐?」那乳娘擔憂地看著秋善媛蒼白的臉色,以為她不適。
  
  秋善媛看著已經不理會她們,逕自推門而入的秋葉白和寧春,一咬牙:「我不太舒服,乳娘,我們回院子吧!」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異常的無力和彷徨,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但是,也只能賭一賭了!
  
  ……*……*……*……*……
  
  秋雲上的書房很大,足足兩進的房子。
  
  她一進門就引起了前屋幾個忙著整理書籍僕人的注意。
  
  其中一個小廝立刻迎了上來:「四公子回來了,老爺和五夫人都等你很久了。」
  
  聽著那小廝機靈地將她娘親喚成了五夫人而不是五姨娘,她心中有些譏誚,但臉上沒有表現,只淡淡地道:「屋裡除了父親、母親,還有誰?」
  
  那小廝一愣,遲疑了片刻,還是道:「就是老爺和五夫人在裡面,也許還有管家,小人不知。」
  
  秋葉白見他猶豫的模樣,心中已經有數,便也不多加為難他,只點點頭,掀了簾子,繼續往裡屋去。
  
  裡屋裡沒有人,她不禁一愣,只環顧了一下四周。
  
  秋雲上的書房佈置得極為古樸典雅,一水黃花梨的書架條案桌几,八寶架上放著幾件古文玩並著數把短古劍,但是屋子裡卻沒有如尋常書房那樣掛著各種山水圖或者古物。
  
  牆壁上也沒有掛著名家字畫,只一副巨大的絲帛地圖,描繪著山川河流。
  
  「難不成是……。」她看著那圖,心中一動,正要上前細看,便聽見身後響起男子沉穩的聲音:「帝國山河圖。」
  
  秋葉白身形一頓,轉過身看向來人,修養了幾個月,站在門邊的男子並沒因為天寒地凍穿得多厚重,只一身墨色束腰長袍,面白無鬚,修眉銳目,挺鼻薄唇,面色不再如數月前看見的蒼白,而是微微帶了紅潤,一身成熟男子的氣息愈發地讓他顯得風度迷人,那是年輕男子沒有的歲月沉澱之後的味道。
  
  她看著那張與自己頗為相似的面容,微微瞇起眸子,也不怪這位年輕時能蠱惑那麼多女子死心塌地跟著他,要生要死的。
  
  如今皇帝陛下病容枯槁,與這位站在一起只怕更是讓人感慨時光對這位的厚待。
  
  「父親,看來你的身體是大好了。」她似笑非笑地道。
  
  秋雲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她長身玉立,同樣雋美無雙的容貌與她眼底的銳色讓他心中一片複雜。
  
  太像了……
  
  便是蘇兒都沒有葉白像自己年輕的時候。
  
  他淡淡地道:「要說托葉白妳的福氣嗎?」
  
  她的笑容讓他的肩頭隱隱作痛,琵琶骨被洞穿與氣海穴被擊破是一樣的效果——武功被廢,永遠都無法再練武。
  
  「你們在說什麼呢?」一道溫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秋葉白這才注意到原來內間的書房還有一個不抬起眼的側門通向一處小院子,此刻一名美婦人正端著一盤雪和梅花花瓣掀了簾子進來。
  
  秋葉白一看,便愣了愣:「娘?」
  
  眼前的女子幾乎讓秋葉白一下子不認得,那女子薄施脂粉,雪白的鵝蛋臉,眸如秋水,肌膚嬌美,瓊鼻紅唇,著一身丁香色遍繡白梅的錦緞鑲嵌白狐毛的褙子,頭上一串珍珠金鳳簪並著胸前的翡翠瓔珞都顯得她美貌非常。
  
  她眉宇間那些畏畏縮縮的氣息彷彿也都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了十歲,端地一個美豔無雙的婦人,竟比杜珍瀾還要像貴婦人。
  
  「怎麼了,這身打扮不好看嗎,也是了,都幾十歲的人了,這身衣服還是豔了些。」風繡雲見著女兒看自己的眼神異樣,頓時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髮鬢。
  
  秋葉白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不,娘,妳這身很好看。」
  
  她知道母親出身不凡,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這般美麗。
  
  她原本以為母親站在秋雲上的身邊看起來會像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妾,但是此刻,她方才發現母親站在秋雲上身邊,看起來竟然異常得般配。
  
  母親收斂了這樣的容貌和氣息,只是為了那一個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秋雲上的身上,變得更冷。
  
  秋雲上似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兩人對視了片刻,他方才淡淡地道:「妳母親當年是江湖第一美人,藏劍閣的大小姐,這身裝扮於她再合適不過了。」
  
  風繡雲完全沒有想到秋雲上會忽然這麼說,頓時臉色一白:「師兄……你怎麼……不是說好了,永遠不告訴孩子這些事情嗎!」
  
  秋雲上看著風繡雲:「她遲早都會知道的,說不定她已經知道了。」
  
  這些事情到現在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風繡雲臉色蒼白地握緊了手裡的托盤,有些遲疑地看向秋葉白,果然見她臉上雖然有些異樣之色,但是並不顯得多驚詫。
  
  「葉兒,妳……。」
  
  「我並不知道詳細的事情,但是大約也明白師傅和母親妳……大概關係匪淺。」秋葉白輕嘆了一聲,上前接過風繡雲手裡的托盤。
  
  她並不是白癡,在秋雲上出現之後,她便對自己的身世起了一些懷疑,或者說對母親的身世起了懷疑,便暗中著人調查,一來二去便查到了一些線索。
  
  雖然藏劍閣裡的老人都已經不在了,但是還是有人知道當年的老閣主有過一個掌上明珠,只是早年夭折。
  
  再加上她想起小時候那些閣裡的老叔伯看她的眼神總帶著無奈和感慨,結合母親種種不似閨閣女兒能有的表現,和能會的那些看病用藥的技能,她便能猜測出了個八九不離十的真相來。
  
  「只是母親既然不想說,我也不提。」她伸手輕撫風繡雲的肩頭,她頓了頓,輕聲道:「師傅他,已經原諒母親了吧,否則不會吩咐我一定要回到母親的身邊照顧妳。」
  
  老仙臨終前曾經交代過要她好好地照顧母親,不要讓苦了上半輩子的母親下半生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
  
  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一定要回到秋家的緣故之一。
  
  聽著秋葉白輕言細語,風繡雲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衣襟,淚如雨下:「我以為父親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了……父親……都是女兒不孝!」
  
  秋葉白抱著風繡雲,輕拍著她的肩頭,心中也很是黯淡,便低聲安慰了起來。
  
  秋雲上看著這般情形,抬起手想碰風繡雲,卻在秋葉白冰冷的目光下,手硬生生地僵在半空中。
  
  秋葉白冷冷地看著他,無聲地冷嗤——虛偽!
  
  秋雲上頓了頓,眸裡閃過一絲愧疚,剛要說什麼,卻見風繡雲忽然離開了秋葉白的懷抱,一下子投入了他的懷裡。
  
  「師兄,父親原諒我了……我……我想去給父親上墳!」
  
  秋葉白和秋雲上都是一愣。
  
  秋葉白看著偎依在秋雲上懷裡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靠在秋雲上懷裡的風繡雲一臉的憂傷,但是卻看起來像個十幾歲的少女偎依在心上人的懷裡。
  
  這讓她有些無可奈何,有些人一夢幾十年都不醒。
  
  秋雲上則是輕嘆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頭:「好,咱們有空一起去給師傅上香,繡雲,妳先回房間去吧,我還有事要與葉白商議。」
  
  風繡雲點點頭,擦了擦紅腫的眼,捧起一盤梅花雪,情緒有些低落地道:「好,我先去給你們做點梅花羹來。」
  
  說著,她看了看秋葉白,溫柔而擔憂地道:「葉兒,妳又瘦了,妳小時候最喜歡吃這道甜點了,一會多吃點。」
  
  秋葉白點點頭,微笑道:「我還想吃母親做的梅花糕。」
  
  風繡雲一愣,隨後寵溺地一笑:「妳這丫頭,還是饞嘴,那梅花糕要去大廚房才有呢,母親去就是了。」
  
  葉兒難得回來一趟,她自然是要滿足女兒的一切要求。
  
  她走到門口,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夫君兩人在一起,只覺得此生彷彿已經圓滿了。
  
  一家團聚!
  
  秋葉白和秋雲上目送著風繡雲離開,直到風繡雲的腳步聲徹底遠離之後,秋葉白臉上溫和的笑容瞬間散去,只餘下一片冰冷:「秋雲上,你到底把母親接回來想幹什麼?」
  
  秋雲上看著她,眸光淡然:「彌補妳母親而已。」
  
  秋葉白坐下來,譏誚地勾起唇角:「何必假惺惺的,當初不是你,母親和師傅又怎麼會至死不相見!」
  
  她調查過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阿初也簡單地提過他知道的當年的那些事情,所以她對青鸞公主和秋雲上之間的事情也略有耳聞。
  
  秋雲上看著她,淡淡地道:「不管妳相信不相信,當年我拜在妳外祖門下為徒,是希望收服江湖勢力為陛下所用,但是我從來沒有卑劣到要利用妳母親,否則又怎麼會與妳外祖斷絕關係?」
  
  秋葉白看著他,冷笑一聲:「也許是外祖早看出來你狼子野心也未可知。」
  
  如今說什麼不過還是他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碰而已。
  
  「隨妳信不信。」秋雲上看著她,微微彎起唇角,眸光幽沉莫測:「我只是覺得若是妳母親有妳三分清醒,不做糊塗事,也許很多事情都未必是今天的樣子。」
  
  若是繡雲有三分葉白的樣子,他心中的那人也許就是繡雲,不會再與青鸞繼續那一段孽緣。
  
  只是……這世間從來就沒有也許。
  
  「呵……。」秋葉白半瞇起眸子,隨手取了他擱在桌上的茶水,輕嗤道:「我也希望你不要做些太糊塗的事情,平白連累了她,你已經連累了她半輩子。」
  
  秋雲上聽著她話頭有些不對,但是也未曾多想,只頓了頓,輕描淡寫地岔開了話題:「有一個人想見見妳。」
  
  她聞言,垂下的眸子掩去冰冷森然的光,淡淡地品了一口茶水:「哦,什麼人?」
  
  來了嗎?
  
  她支開母親就是為了接下來好好地算帳。
  
  秋雲上遲疑了平片刻,還是走到了側門邊低聲吩咐:「進來吧。」
  
  片刻之後,側門門簾一掀開,進來了一道修長高挑的人影,那人一身素淡的青衣,眉目清淺而鮮研,髮鬢間沾染了一點春雪,似江南蔥蘢的天氣,又似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佳公子。
  
  「葉白,許久不見,妳可還好?」他微微一笑,仿若老友,又彷彿彼此間從來不曾有過那些不死不休的糾結。
  
  秋葉白看著他,眸子幽冷而銳利,唇角卻也彎起一點笑容來:「你沒死,我當然不好。」
  
  這般銳利狠辣的話語讓秋雲上一愣,隨後他自以為瞭解地道:「這是梅家大公子,雖然你們各位其主,但是他是妳的……。」
  
  「我的哥哥。」秋葉白懶懶地翹起二郎腿,打斷了他的話。
  
  「妳……知道?」秋雲上聞言,看著兩人之間詭譎的氣氛,神色有些異樣。
  
  他們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這件事還是我告訴他的。」秋葉白輕笑了起來。
  
  秋雲上見梅蘇沒有否認,只是直勾勾地看著秋葉白,那種眼神讓他覺得有些古怪,似一片灰燼裡藏著的暗紅詭異的火星。
  
  他還是遲疑著道:「既然你們都知道彼此是一家人,以後……。」
  
  「哈哈哈哈……!」她忽然捧著茶水,大笑了起來,打斷了秋雲上的話。
  
  一家人?
  
  這可真是她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葉白,妳這是作甚?」秋雲上因為她的無禮,顰起修眉來。
  
  「四妹也是太過激動了,父親不必擔憂。」梅蘇微微一笑。
  
  秋葉白停下笑容,勾起了唇角,森冷一笑:「沒錯,今兒能將你拿下,我如何能不激動呢,哥哥?」
  
  語畢,她抬手就將手裡的茶水朝著梅蘇砸了過去!
  
  梅蘇縱然眼明手快,但怎麼能快得過會武藝的秋葉白,他閃避不及還是一下子被當頭砸了正著,不但澆了滿臉水,額頭上還出了血。
  
  梅蘇捂住額頭,眸光微寒轉身便要從偏門離開,卻不想他才走到門口,便迎上一把鋒利的長劍。
  
  寧春提著劍從側門逼了進來。
  
  而與此同時,風梭然吹開視窗,房內的秋雲上震驚地發現周圍竟然被大群司禮監的廠衛們悄無聲息地團團圍住!
  
  「葉白,妳瘋了嗎!」秋雲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瘋了的是你愛人生的好兒子,你不問問他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好事!」她冷笑一聲,一拍桌面,抬手就向梅蘇的脖子抓去。
  
  梅蘇眼底閃過一絲詭色。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7
發表於 2017-4-26 10:3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秋雲上見狀,一急,抬手就想擋在她和梅蘇之間:「等一下,有話好好說…!」
  
  秋葉白早有防備,眼底淡漠的冷光一閃,手腕在半空一轉按捏住他肩頭輕巧地向後一撥,秋雲上一下子就被甩過一邊,痛得顰眉。
  
  她繼續五指成爪擒向梅蘇。
  
  梅蘇輕嘆了一聲,敏捷地向後縮去,一下子就閃到了一處八寶架之後,抬手就拍向八寶架,周圍書架上忽然彈出一個機括來,無數細如牛毛閃著藍色寒光的細針直射向秋雲上。
  
  「蹭!」
  
  細微的破空之聲幾不可見,但是秋葉上和秋葉白都是習武之人,怎麼可能不懂那是什麼聲音。
  
  秋雲上神色大變,彷彿不敢相信梅蘇竟然會在書房間裡安放武器,還是瞄準自己的!
  
  而他原本就被秋葉白廢了武藝,此刻更是只能看著那些牛毛針全部射向自己!
  
  秋葉白看著這情況,遲疑半刻,眼前掠過風繡雲知道秋雲上死去時絕望痛苦的臉,還是眸光一沉,抬手就狠狠地一拍桌面,瞬間桌面碎裂成無數片,在秋葉白手中勁氣之下飛散而起正巧擋住了那些飛射而來的牛毛細針!
  
  同時,她譏誚地輕嗤一聲:「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秋雲上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足尖一點,腰間長劍出鞘直破那八寶架逼向架子後的梅蘇。
  
  青鸞,我們的兒子……大概從來也沒有原諒我。
  
  ……
  
  梅蘇沒有想到她反應那麼快,只一偏頭狼狽地避開她劈過來的長劍,同時身形急退,一拍身邊的牆壁,輕笑了一聲:「呵……。」
  
  秋葉白以為他又要用暗器,便身形拔地而起,直接退了好幾步,但手上軟劍一挑架子上的古劍朝梅蘇砸了過去。
  
  但是預料中的暗器並沒有出現,梅蘇借機一下子退到了一處死角,避開秋葉白的攻擊距離。
  
  「砰!」那幾把古劍卻一下子砸上了梅蘇的頭和身子,秋葉白用了內力砸過去,自將他痛得臉色微微白。
  
  秋葉白冷笑一聲,卻沒有再動手,只冷冷地道:「梅蘇,你若是個聰明的就該明白,你今日既然能走進來,就休想好再逃出去,或者,你是等著我讓人萬箭齊發!」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房間周圍唰地一聲,隨著鐵器摩擦的聲音響起,所有的廠衛們全部舉起了手中的黑羽弓,瞄準了房間之內。
  
  殺氣森然,十面埋伏!
  
  「姓梅的,你還記得當年你在淮南設下種種圈套,十面埋伏嗎,如今輪到你被甕中捉鼈的滋味如何?」周宇似笑非笑地從廠衛裡站了出來,走到秋葉白身後,他盯著房間角落的梅蘇,眼底閃過一絲戾色。
  
  這個畜生,居然敢囚禁大人!
  
  「呵呵……周千總,你是想說風水輪流轉嗎。」
  
  梅蘇冷嗤,撫著自己被砸痛的胸口,他隱在陰影裡慢條斯理地道:「只是我梅蘇若能讓你們隨便抓住,這些年就白走南闖北了。」
  
  「哦,那本座倒是想開開眼,你還有什麼後手,你的機關能護得你多久。」秋葉白譏誚地道。
  
  梅蘇頓了頓,淡淡道:「我若說我在這裡準備了雷火彈,如今控制的機括就在我手裡呢,葉白妳要怎麼辦,讓妳這些人和父親一起為我們陪葬?」
  
  眾人聞言,臉色微變,
  
  秋葉白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她不能判斷他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轉臉看向周宇,正不動聲色地交換眼神,卻忽然聽見秋雲上在一邊沉聲道:「葉白,讓他走。」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秋雲上看著她,很想問到底他們兄妹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也知道這不是該問的時候。
  
  「呵……。」陰影裡,梅蘇忽然輕笑一聲。
  
  秋葉白忽然心中一動,危險的直覺讓她抬手一把扯住周宇往地上一蹲:「小心!」
  
  「轟隆!」一聲頗大的巨響聲瞬間而起,房間裡一下子彌散開濃郁的硝煙味和濃稠的白煙,讓人近在咫尺卻瞬間看不清楚身邊的人,直嗆得咳嗽。
  
  「咳咳……!」
  
  「咳咳,小心毒煙!」
  
  她正打算指揮身後的人散開,卻忽然感覺到身後多了一道熟悉而危險的人影,她眼底寒光一閃,並沒有動作,只等著身後的人伸手朝她口鼻捂來,才忽然反手一把捏住他伸過來的手,同時肘部狠狠地後撞,舉手就將手裡的軟劍朝他脖子抹去!
  
  「去死!」
  
  卻不想響起痛呼聲卻是秋雲上!
  
  「啊——!」
  
  她一愣,才隱約發現梅蘇在劍要劃過他脖子之時,眼明手快地一把扯過秋雲上,將他推在自己面前,替他擋了致命的一劍,那一劍逕自穿過了秋雲上的肩頭。
  
  「就知道妳的武功只能是妳我之間阻礙。」梅蘇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行為有什麼問題,煙霧彌漫之中,他只是輕嘆了一聲。
  
  「你瘋了嗎!」秋葉白手裡的劍正好卡在秋雲上肩頭的骨骼裡,聞言,她對臉色蒼白的秋雲上怒目而視,他明明可以避開梅蘇的擒拿,可他卻沒有避開。
  
  煙霧裡秋雲上目光深沉地朝她搖了搖頭。
  
  她眼底寒光一閃,譏誚地扯了扯唇角:「你把他當兒子,他可沒有將你當父親!」
  
  說著,她手腕一轉,卻沒有將劍從秋雲上的肩頭抽出來,而是乾脆地直接狠狠地將劍尖深深地刺進去,穿透了秋雲上的肩頭,再刺進了梅蘇的胸膛!
  
  「唔——!」
  
  「啊——!」
  
  兩道隱著痛楚的悶哼聲同時響起,梅蘇根本沒有想到秋葉白會這般手段殺伐果決,他能對秋雲上動手是因為他根本對這個所謂的『父親』除了怨恨之外,根本沒有別的心情。
  
  卻不想秋葉白竟更狠辣……
  
  「妳還真能下手!」梅蘇只覺得喉頭一甜,唇角瞬間淌落下一行鮮血,他低頭看著沒入自己左胸口上方的劍尖,神色異常的複雜和……痛楚。
  
  「葉白……我只是想和妳說幾句話而已。」
  
  她拔尖刺入他胸膛的那一瞬間,冰涼的劍身彷彿帶著無盡的寒意,直入他的心房。
  
  冷得他彷彿渾身都僵硬。
  
  他伸手握住她的劍,彷彿感覺不到痛楚一般,透過迷離的煙霧看向站在咫尺之間,那朝思暮想的雋美容顏。
  
  即使那容顏上,只滿是對他的憎惡,那明麗的眼眸裡都是冰冷欲殺之光。
  
  他還是想要碰一碰她的臉……
  
  只是他才伸手,卻見她冷笑一聲:「你和閻王去說吧!」
  
  說罷,她就要動手,但是握劍的手卻忽然被另外一雙大手給握住了,秋雲上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手肘狠狠地向後撞去,竟然一下子將站在他身後的梅蘇給撞開。
  
  「走!」
  
  鮮血一下子飛濺了出來,梅蘇捂住自己劇痛的胸口,踉蹌了好幾步,撞在牆壁上,看著秋雲上擋在他面前的背影,眼底閃過複雜之色。
  
  「秋雲上,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敢殺了你!」秋葉白梭然微微睜大了眼,森然地看著抱住自己握劍之手的高挑男,勃然大怒。
  
  「我相信妳下得了手,妳是最像我的孩子。」秋雲上垂下眸子,輕扯了唇角:「但青鸞為我而死,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女兒去殺了我的兒子!」
  
  周宇倒是立刻強忍住咳嗽,領著人繞過秋雲上向方才梅蘇跌倒的方向搜索而去:「不要讓欽犯逃了!」
  
  「是!」
  
  眾廠衛們紛紛捂住口鼻衝了進來。
  
  但是……
  
  煙霧稍散開之後,原本梅蘇跌倒的地方卻只剩下一大灘血跡,卻沒有了蹤跡。
  
  「通風開窗,立刻驅散煙霧,他一定逃不遠,搜!」周宇眼底寒光一閃,厲聲道。
  
  「是!」眾人齊齊應道,訓練有素地立刻向周圍搜捕過去!
  
  秋葉白聞言,嫌惡地看了眼秋雲上,手腕一轉,『砰』地一聲將他擊退好幾步,厲聲道:「留下一部分人,搜索書房的每一個角落,這裡說不定有密道!」
  
  秋雲上坐在凳子上,他唇角微微抿了抿,眼角也微微抽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的細微表情自然瞞不過秋葉白,她冷笑一聲:「看來這裡還真是有密道,準備天雷彈,炸掉書房找出密道!」
  
  「遵督公令!」周宇立刻帶著人轉身出去。
  
  「我知道妳夠狠,才能走到今日的位置,但他是妳哥哥,到底是什麼過節,什麼樣子的主子能讓妳這般非要置他於死地,連血緣人倫都不顧!」秋雲上彷彿終於無法忍耐一般,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頭,驀然抬起眸子盯著面前的人。
  
  秋葉白聞言,原本向外走的身形頓了頓,忽然轉過身,走近他身邊,低頭直勾勾地、莫測地盯著他:「不顧人倫,呵……你想知道嗎,父親?」
  
  她語氣冰冷又滿含譏誚,讓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但是他尚且還來不及深思,她已經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滿懷惡意地輕聲道:「因為你兒子想上我啊,他和我拜過堂哦,你喜歡這個答案嗎?」
  
  說罷,她看著秋雲上如遭雷擊的不敢置信的表情,惡劣到極點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她轉身出去,看了眼兵荒馬亂的秋府,眼底閃過陰沉的神色。
  
  梅蘇!
  
  你最好祈禱你這次乾脆地死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8
發表於 2017-4-26 10:3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閨房之樂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讓整個府邸的人都人心惶惶,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秋府已經被司禮監的廠衛們團團包圍,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看著那煙塵四起的地道,周宇眼底銳光一閃,看了向秋葉白:「大人,找到了!」
  
  秋葉白看著那地道,明眸閃過寒意:「一部分從這裡追,一部分人立刻封鎖城門!」
  
  周宇點點頭:「聽風部的人能夠勘測走向,立刻開始,只要對方不跑出五里外,便能截殺!」
  
  「離開開始!」她瞇眸子:「不要讓梅蘇逃了,若是能抓活的就抓活的,若是他要逃……。」
  
  秋葉白頓了頓,看了眼臉色依舊蒼白的秋雲上,冷酷地道:「當場格殺勿論,所有試圖協助他逃離的人,亦格殺勿論!」
  
  她身上森然的殺伐之氣讓周圍的人齊齊恭敬地抬手,厲聲應道:「是,督公!」
  
  聲音直震得屋簷之上落雪紛紛,寒鴉驚恐四逃。
  
  遠遠的秋家僕人們看著這一幕,忽然心中都生出畏懼來,雖然他們都已經知道這位四公子如今身份早已不同,權勢甚至還在老爺之上,但是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這位四公子的威勢赫赫,讓人心發顫。
  
  聲勢浩大的追捕在上京再次已展開。
  
  秋葉白卻並沒有參與追捕,而是轉身走到秋雲上身邊,抬手就點了他的穴道替他止血,冷淡地:「父親被賊人所傷,我先送你到母親那裡去吧。」
  
  說著,她看了眼大鼠,大鼠立刻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爺子,咱家大人這是孝順了,咱們走吧?」
  
  秋雲上捂住血流的肩頭,冷冷地看著大鼠:「放開!」
  
  秋雲上的眼神冰冷,帶著無聲無息的威壓,讓大鼠手上一頓,差點鬆開,但隨後他笑嘻嘻地繼續握住了秋雲上的胳膊:「我說老爺子,您這是不領情嗎,一把年紀了,您長得年輕,但這身子骨可是年過半百了,可別那麼固執,太固執了容易早死啊,可就看不到兒孫繞膝了。」
  
  大鼠這一番話說的笑咪咪的,他客客氣氣的樣子,但是語意尖銳又刻薄,秋葉白在一邊聽得直想笑。
  
  「你……。」秋雲上看著大鼠,眼底都是寒光,但是他如今琵琶骨被穿,根本不能用武,又受了傷,根本掙脫不了大鼠的手腕。
  
  「父親,我不希望母親看見你這副樣子,徒增傷心。」秋葉白看著他,笑容冷淡了下來,目光卻異常的冰涼而銳利看得秋雲上心頭微緊張。
  
  秋雲上終是不再掙扎,而是逕自起了身,任由大鼠扶著自己走向外走去。
  
  秋葉白方才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她上前示意大鼠退開,再伸手扶住了秋雲上的胳膊,秋雲上一僵,似想要甩開她的手,卻聽她淡淡地道:「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也只問一次。」
  
  秋雲上動作頓住了,任由她扶著自己慢慢前行。
  
  「如果你知道梅蘇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你還會阻止我殺他嗎?」她忽然問。
  
  秋雲上身形又是一僵,沉默了許久,才艱澀地道:「葉白……。」
  
  她看著他那模樣,便輕笑了起來:「你下不去手對嗎,因為他是你最愛的女人的遺血,你走遍了天下,除了因為當年的那些事情避出京城和為皇帝陛下測繪江山,也是一直在找他,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所以你實在無法做出抉擇對嗎?」
  
  她後來曾經命人查過秋雲上的一些蹤跡,發現他也曾經暗中尋找過一個孩子的下落。
  
  這樣的事情很好猜測開頭,無非是當初太后老佛爺為了挾制秋雲上或者是想保全皇家顏面,又或者是不想看見這個害死了自己愛女的男人,所以將剛生下的梅蘇送到了異鄉。
  
  而秋雲上始終暗中在查找著這個自己和青鸞的孩子。
  
  秋葉白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並沒有譏諷和憤怒,甚至在沒有不平,她只是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這讓秋雲上心情有些異樣的複雜,他一時間摸不清楚秋葉白目的到底想說什麼。
  
  她自然是察覺到他心情的忐忑,便也不囉嗦,轉過身來,示意其餘人都退遠點,隨後淡淡地看著他:「我想你我都非常清楚,你心裡從來沒有真惦記過我這個女兒,你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父女之情,但是也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當初既然知道我秋家四女的身份,卻還是留了我一條命。」
  
  「所以……。」秋雲上心中忽然大約有點知道她想要說什麼的感覺。
  
  她頓了頓,看向他,目光平靜而涼薄:「所以如果你不攔本座的路,本座不會動你,這一次你既然選擇保了你兒子,那麼本座欠你的這份情也算還完了,本座相信你好歹也是堂堂雲上君,總歸不至於恬不知恥想要以此要脅本座盡孝。」
  
  「或者說妳不殺我,已經是最大的孝了,是嗎?」秋雲上看著她,心中百味雜陳。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平和的與他說話,但是那一聲『本座』更讓他明白她說的這些話看似驚世駭俗,大違孝道,但卻是她最冷酷的坦誠。
  
  他也不能否認她說的那些話,在回到京城看見她之前,他幾乎徹底遺忘了還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偏偏等到他發現她才是最像自己的血脈,而卻似已經沒有什麼立場以『父親』自居。
  
  秋家的給予她的那些所謂『庇護』,一口茶、一口飯菜讓她活下去,與給予任何一個僕人奴婢的沒有任何區別。
  
  而『子不言父過』這種孔孟之道強加於秋葉白的身上,大概也只會落得被她嘲笑吧?
  
  再加上她和梅蘇的過節裡,他明知道梅蘇有錯,還是選擇了讓他離開。
  
  ……
  
  「你明白就好,母親是個癡情到愚笨的女人,她眼裡只有你,你若是不喜歡她,就離開她遠點,但你若是打算利用她做什麼,我一定會讓秋家除了你我之外,雞犬不留。」秋葉白看著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森寒入骨。
  
  秋雲上一僵,如墜深淵。看著她:「妳……。」
  
  「言盡於此,父親,千萬小心腳下,你肩頭的傷更要仔細,母親看見你被賊人所傷,一定很難過,相信你會安撫好母親的,是不是?」她輕笑了起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秋雲上沉默著任由她扶著自己慢慢地前行,向風繡雲的院落而去。
  
  兩人走到風繡雲的院落不遠處,便看見一美婦在丫鬟的攙扶下遠遠地焦灼地向他們這邊張望著。
  
  秋葉白見狀,唇角笑容漸深:「父親,要微笑,母親在看著呢。」
  
  秋雲上:「……。」
  
  他看著遠處一臉茫然焦灼的美婦,心中翻江倒海,這可是當年老仙的報復,他帶走了他的女兒,偏生那美貌如天仙,更甚於青鸞的江湖女子卻被嬌養了一副閨閣女兒的單純心腸,到底不得他的心意,被他冷落一生。
  
  而老仙顛這一次就倒了所有,將他和她的女兒養得比青鸞更敏睿慧黠,眼界手腕更是殺伐果決勝於一般男子數十倍,讓他嘗一嘗苦頭。
  
  且說院落這頭,風繡雲心情焦灼:「寒香,聽說老爺受傷了,不知道我的葉兒怎麼樣了?」
  
  她最在意的人幾乎都在那危險的抓賊現場。
  
  寒香在一邊寬慰她:「夫人放心,四少武藝高強,就沒幾個人能傷害他的!」
  
  風繡雲剛想說什麼,卻忽然見遠遠地有兩個人領著好些人走過來,她定睛一看,頓時鬆了一口氣,看著秋葉白和秋雲上一副父慈女孝的樣子,她眼底閃過欣喜,一邊趕緊提著裙擺迎上去,一邊喃喃自語:「太好了,他們都沒事兒。」
  
  就是師兄看起來也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不過還好,他們父女感情好,並不曾因為隔了那麼多年而生出膈應來,這讓她感到非常安慰。
  
  ……*……*……*……*……
  
  明光殿
  
  明亮溫暖的燭火照耀整個房間,空氣裡飄散著清淡的香氣,一隻大肥貓懶洋洋地在床下玩著一隻毛球。
  
  而床上的一雙璧人正說著話。
  
  「人沒抓著,是嗎?」百里初慢條斯理地磨著手裡的墨。
  
  「嗯,生死不明,流了很多血,左胸口的那一劍我刺入了三分,已經觸及心脈,只要是尋常人,他支撐不了多久。」秋葉白也懶懶地伏在軟枕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來,烏黑髮絲撥在臉頰邊,褪去了那些殺伐之氣,如今她半闔著眼的樣子,美麗的眉宇之間別有一番迷人的嫵媚氣息。
  
  百里初看著她的模樣,眸光微幽,他輕笑了起來,筆尖沾了墨汁在她雪白的肩背上慢條斯理地描繪了起來。
  
  「但是,梅蘇不是尋常人。」
  
  「呵……。」感受著細細的筆尖在敏感肌膚上游走,帶來詭異的酥麻感,她微微拱起纖細的腰肢,輕哼一聲,眼底寒光微現:「沒錯,生不見人,死也要見屍。」
  
  「這麼恨他嗎?」百里初慢慢地在她雪白的肩頭上描了一朵豔麗而詭美的花朵來。
  
  秋葉白瞇起眸子來,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恨嗎?」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世上沒有人值得我恨,若有,那便是妳了。」百里初眸光幽幽地在她纖細雪白的腰肢上烙下曖昧一吻。

  「至於蟲豸……踩死就好了。」他輕描淡寫地道。

  說話間,忽然聽得門外傳來一白的聲音:「報殿下,司禮監的人搜到梅蘇的屍身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9
發表於 2017-4-26 10:3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妖牡丹
  
  「哦?」秋葉白一下子坐了起來,但是神色之中並沒有太多愉悅之色,而是閃過一絲複雜。
  
  百里初自將她這點子複雜的神色收在了眼底,他微微瞇起眸子看向門外:「在哪裡發現的?」
  
  「回殿下,司禮監的人追蹤著地道出來之後,在一個時辰之前,將他和接應他的人逼入了一處小樓,梅蘇據著小樓的機關負隅頑抗,傷了不少司禮監的兄弟,後來周大人直接著人炸毀了那樓,後期清點屍體中,發現了梅蘇的屍體。」一白在門外恭敬地道。
  
  秋葉白聞言,眸光愈發地複雜,那個男人……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她差點死在天雷彈下,如今輪到他葬身其間,屍骨破碎。
  
  倒也……乾淨。
  
  「怎麼,小白露出這種表情是不捨嗎,方才不是才問本宮是不是也恨梅蘇?」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她有些無奈拉了拉自己垂下的外袍,想要穿上:「別瞎吃醋。」
  
  百里初卻伸手按住她的外袍,道:「別動,一會子肩頭上的畫糊掉了。」
  
  秋葉白頓了頓,還是伏回了床上,淡淡地道:「他是死敵,但也算是故人,有些感慨吧了。」
  
  「而且也還是在船上救了小白一次的故人。」他翻轉細狼毫,將她背上的薄綢挑開,伸手輕撫過她雪白的細腰,眸光又深了深,繼續點了邊上的彩墨在她背上輕勾慢畫。
  
  「正是因為他救過我,也幫過我,但是後來的那些事情發生以後,便讓人不得不懷疑當初他救我的目的是什麼了。」秋葉白淡淡地道。
  
  不說他後來囚禁她的那些個人恩怨,只沖著如果梅蘇真是勾結了姓韓的和苗人,她那麼多的兄弟們,還有幾乎整整一隊龍衛們的犧牲,都有他的『功勞』,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那個男人!
  
  百里初聞言,微微彎起唇角,沒有說話。
  
  秋葉白伏在床上,眸光幽幽,心情有些紛亂,說不上愉悅,反倒是有些複雜,那個難對付的狡猾男人就這麼輕易的死了嗎?
  
  今日煙霧迷離之中,他清淺的眸子看著她,輕嘆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
  
  「葉白,我只是想和妳說說話而已……。」
  
  ……
  
  她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轉過身看向門外。
  
  百里初一下子見面前人兒春光乍泄,一團雪色誘人,而自己的筆尖方才沒有來得及收住,一下子在她的手臂和胸前上劃了一道嫣紅,他看著那雪白潤紅,烏沉的眼瞳頓時都擴撒了些。
  
  「怎麼了。」他微微瞇起眸子,舔了舔殷紅的嘴唇,強迫自己抬頭看著她的臉。
  
  嗯,好餓,但不能在完工之前吃掉小白,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秋葉白哪裡知道面前之人起了口腹之欲,只看著門外冷聲道:「一白。」
  
  「在。」一白遠遠地應,但是他內勁發聲,聲音卻似在耳邊一般清晰。
  
  秋葉白忽然道:「看到的屍體,臉部是否清晰?」
  
  一白頓了頓,回道:「回四少,周大人命人尋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炸損,臉部並不是太清晰,但是依稀能看得出模樣。」
  
  秋葉白眸光微冷:「那還是臉看不清楚了。」
  
  一白道:「是。」
  
  「怎麼,妳擔心梅蘇是詐死?」百里初摸了摸床上精緻的暖湯婆子,讓自己的手染上暖意,才點了水去擦拭她手臂上畫到的痕跡。
  
  秋葉白微微頷首,撥了下自己肩頭的長髮擋在胸前,神色有些沉冷:「梅蘇那人一向心思詭密,很難說他會不會用了金蟬脫殼的計策。」
  
  她總覺得梅蘇……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死了。
  
  門外的一白頓了頓:「四少,周大人非常謹慎,他令人圍住了所有的出口,而且還搬空了整棟倒塌的樓,樓下並無地道,而梅蘇不會武藝,尋常商賈,不過是憑藉著狡詐和機關術數謀立足而已,如何能在天雷彈之間殺出重圍?」
  
  她眸光微微閃,頓了頓,乾脆地道:「直覺。」
  
  她就是覺得梅蘇沒有那麼容易死。
  
  直覺?
  
  一白聞言一愣,心中暗自嘀咕,四少果然還是……娘們啊。
  
  百里初淨了手,將她往床上按了按:「不要亂動,仔細背後真的花了,那人的生死,等周宇將屍體運回來便有定論了。」
  
  秋葉白想了想,也是,雖然現如今沒有什麼屍體鑒定的技術,但是憑藉著自己對梅蘇的熟悉,她相信還是能判斷一二的。
  
  她伏回了床上,任由他將自己的髮絲撥開:「還不是你,非要畫什麼牡丹。」
  
  那種名貴又嬌豔的花,怎麼合適她?
  
  比較合適趴她背後的這隻食人牡丹才是。
  
  「不喜歡嗎?」他微微勾起精緻的唇角,低頭似笑非笑地低頭,在她雪肩輕咬一口:「就當這牡丹是本宮好了。」
  
  「嘖……我還以為好歹殿下會描個曼珠沙華,佛界與冥界的名花,這牡丹也不嫌俗氣嗎?」她輕嗤了一聲,被他咬得微微縮了下肩頭,背脊都酥了。
  
  他這廝獸性不改,總喜歡不是咬她就舔她。
  
  「曼珠沙華是阿澤那種單純的白癡才會喜歡,不過是一株冥河邊的雜草,什麼鬼都能踩一腳,而牡丹雖開在人間,卻是國色天香霸天下,帝王花開豔九州,人生在世,自然是享受當下,何必要去做黃泉彼岸的狗尾巴花?」他慢條斯理地道,取了點水暈豔麗的墨色。
  
  冥河邊的狗尾巴花?
  
  她忍不住低笑了起來,妖異的彼岸花確實開了滿岸,不值錢,不過這個比喻倒是……第一次聽見。
  
  她身後這位就算是牡丹,也是朵魔牡丹,嘴上功夫不饒人,貶低別人的時候,也不忘記抬高自己。
  
  百里初拿筆桿輕敲了下秋葉白笑得微抖的肩頭:「這是本宮精心用藥物調配的墨,我不在小白身邊,但妳身上這花會隨著時間開放,等到一年半後,正巧是盛放之時,正巧我可以幫小白點開最後這一點花心。」
  
  那一聲『花心』意帶雙重,似帶著一點魅惑人心的撩撥。
  
  他蒼白的指尖一起掠過她腰間細膩的肌膚,一路向下。
  
  秋葉白耳根微熱,抬手就抓住他作怪的手指,淡淡地嗤了一聲:「不就是想在我身上蓋個戳嗎,說那麼多作甚,你真當在我背上種花嗎,還有花期。」
  
  他那點心思,她還不知道嗎。
  
  不就一想到她不在他眼皮子下,他就撓心撓肺地覺得不爽,就恨不能帶著她一起進入密室一起睡,想來想去,便在她背後弄出這些麼蛾子來。
  
  這跟小狗兒撒尿,圈地盤有甚區別?
  
  「虧妳還是風雅著稱的夜四少,這般沒情趣。」百里初聽著她說完,忍不住失笑,魅眸看著她背後的圖,又取了筆慢慢地在她背上輕描。
  
  「這是異墨,不同的顏色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便有花開之效。」
  
  秋葉白懶懶地輕哼一聲:「殿下有這般風雅心思,不知明日的朝會準備得如何?」
  
  明日,是他今年最後一次上早朝,也是一次帶來風暴的早朝。
  
  百里初點了墨,用指尖輕擦在她背上,漫不經心地道:「小白不必擔憂。」
  
  秋葉白點點頭,也不再多言,再過三日,他就要離開了,不管是朝會還是去查梅蘇的生死,她不想再讓任何雜事再來打擾他和她之間這些難得的時光,一切都可以推後。
  
  雖然知道他會回來,但是,心中總有無限的繾綣不捨。
  
  百里初也沒有再多言,只執了筆專心地在她背上描繪。
  
  室外大雪悄無聲息地落下,寒風凜冽。
  
  燭火幽幽,照落滿室溫馨的昏黃燈光,地龍散發著暖暖的氣兒,偶爾有敲梆子的聲音響起,顯示著時間的流淌。
  
  她到底撐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魅眸變得柔軟,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隨後繼續作畫。
  
  兩個時辰之後,百里初收回手裡的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看了看熟睡的人兒,便將手裡的筆擱下,起身提了一只青玉水壺走到窗邊,低喚了一聲:「來人。」
  
  片刻之後,一白的聲音響起:「殿下。」
  
  百里初將手裡的水壺遞出了窗外:「再讓人加些熱水來。」
  
  他與小白的閨房之樂,自然不願意讓人看了去,所以只能自己親自伺候小白。
  
  一白道:「是。」
  
  百里初一頓,他忽然喚住了正準備離開的一白:「一白,即刻著人去將昨晚發生的事情重新調查一遍,尤其是現場具體的情形,再查一查有什麼人往北方的大路去了。」
  
  「殿下也懷疑梅蘇沒有死?」一白一愣。
  
  百里初握著一只還剩下冷茶的杯子輕抿了一口,懶懶地靠在牆壁上:「沒錯,梅蘇那廝,本宮到底也是瞧著他怎麼起來的,不是個省油的主,如果真死了,那倒是皆大歡喜,若是沒死,本座要親手修正這個錯誤。」
  
  『修正』二字異常的森然,帶著一股子血腥戾氣。
  
  「殿下……。」一白有些怔然。
  
  「本宮原是覺得那廝和老八一樣是知道進退的聰明人,與小白有舊嫌,也算是與小白不打不相識,留給小白調教能堪大用,只是不曾想到一條狗也敢這般貪婪想要小白……。」百里初眸光陰翳而危險,手上微微用力,那冷玉杯子瞬間在他手裡化為齏粉。
  
  「是,屬下這就立刻著人去細查。」一白立刻抱拳道。
  
  百里初忽然幽幽地補充了一句:「若是查到了下落,不必告訴小白,了斷了梅蘇之後,屍身餵狗,把頭帶回來就是了。」
  
  一白再次行禮道:「是。」
  
  百里初透過高處的琉璃淨窗看向陰沉的黑色的天空,一邊將手裡的齏粉灑落在地,一邊無聲而陰沉地勾起腥紅的薄唇。
  
  所有覬覦他的月光樹的蠢貨,都要死!
  
  ……
  
  「阿初,畫完了嗎?」秋葉白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身後沒有人,而一道熟悉人影靠在窗邊不知在想什麼。
  
  「嗯。」百里初見著床上人兒睡眼惺忪的樣子,全不知道她這般支起幾乎一絲不掛的上半身,春光半袒有多誘人,他眸色愈深,微笑:「畫完了,可要看看?」
  
  說著,他便走了過去,修臂一抬,逕自見她抱起走到碩大的梳妝鏡邊,將她擱在梳粧檯邊,讓她轉過頭看她自己的背脊。
  
  這面梳妝鏡,是西洋漂洋過海而來的水銀鏡子,稀罕而難得,照見人影異常清晰。
  
  秋葉白一下子就看見了自己裸背上那大片的牡丹花苞。
  
  每一朵花苞都色澤飽滿濃稠到妖異,盛開在自己脊背的每一寸雪肌之上,每一個花苞都是含苞欲放,尚且沒有開放,便美豔到霸道無比。不知花朵全部盛放之極後是何等的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莫名其妙地讓她只覺得確實像足了抱著她的百里初。
  
  「可喜歡?」他喑啞低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冰涼的氣息掠過她的耳垂。
  
  她微微一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他凝視著她,幽幽涼涼地道:「想不想看花開?」
  
  她有些不明所以:「可以嗎,不是說要等一些墨色褪去,一些墨色漸顯嗎?」
  
  百里初眸光微閃,輕笑:「還有更直接的方法,我教小白。」
  
  他忽然跨入一步,一下子將她按在鏡子上,她冷得一個激靈,彈了起來,卻正好迎向他,他趁勢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將她的低呼吞了進去。
  
  『佳餚』誘人,他忍了一晚上,便是為了這一刻,完工,用膳。
  
  纏綿之中,她有些情難自己地扣住他結實而優美的肩頭,輕喘著,迷迷糊糊地眼角餘光看見鏡子裡,隨著身子被他折騰得愈狠,恍惚間,背上那些妖異霸道的牡丹竟慢慢地綻放開來。
  
  但是再定睛細看,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幻覺。
  
  「騙子!」
  
  她有些惱,忍耐著被他點燃的欲焰,低頭不客氣地咬住他肩頭,他在她耳邊低低的笑,聲音沙啞而性感:「時辰未到,花自未開,小白,等我。」
  
  她一頓,咬得更用力,閉上眼,輕道:「嗯。」
  
  滿室春色蔓延開,靡靡妖嬈,似有牡丹暗香漸漸來……
  
  ……*……*……*……*……
  
  朝會
  
  因為還處在新年期,十五未過,正是歌舞昇平的時候,朝內也並無什麼大事,大臣們也沒什麼心思在朝會之上,只慣例行的奏報之後,老甄環顧了下四周,唱了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眾朝臣們都沒有做聲,只等著一會子退朝之後,各自走親訪友,參加宴會或者踏春遊園去。
  
  卻不想,老甄確定沒有什麼人要啟奏之後,看了眼歪在龍座上的百里初,見百里初目光微動,朝他點點頭。
  
  他便下而來臺階,對著眾人唱了一聲:「陛下到、太后老佛爺到。」
  
  眾朝臣們頓時驚住了。
  
  皇帝陛下?
  
  太后老佛爺!
  
  這兩位病秧子……不,兩位大佛已經許久不曾出沒了,連過年致辭,也只是皇帝陛下遠遠地簡單說了一句,怎麼忽然今兒有空過來?
  
  朝內諸人各自看了一眼,忽然察覺今兒氣氛不對。
  
  八皇子養傷,他一派的人沉默著,杜家的人則是有些不安,而杜國公臉色雖然有點異樣,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而三皇子定王和五皇子齊王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
  
  而沒有等他們繼續觀察,便看見兩尊轎輦被先後抬了上來。
  
  皇帝陛下先行扶著幾個大太監一邊咳嗽著一邊走下轎子,坐上了攝國殿下讓出的龍座。
  
  只是攝國殿下在皇帝身邊那麼一站著,怎麼看著都有點……氣勢太盛了。
  
  但很快大臣們的目光就被太后老佛爺吸引了過去,自從上次太后老佛爺被『養病』之後,算算也快小半年沒有看見這位老佛爺了。
  
  只是這一次,她的身體似乎徹底垮了,連走都走不下來,而是被兩名身強力壯的宮女從輦上抱下來,放在鳳座之上。
  
  大臣們看著那形容憔悴的女人,幾乎眼珠都要掉出來。
  
  原本中年美婦如今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蒼老憔悴的老太太,滿頭的青絲如今已經一片雪白,甚至因為脫髮,頭上有了些禿斑,與那勉強戴上去的珠翠形成了鮮明而滑稽的對比,原本幾乎沒有皺紋臉上如今滿是褶子,耷拉著的眼皮讓她的眼睛看起來癡癡呆呆,還有歪斜的嘴角,因為不斷地流口水,需要一邊伺候的韓太醫不斷地替她擦去口水。
  
  而清雋的太醫院之首神色雖然平靜,但是神色也顯得異常的憔悴,不知是否因為伺候太后太過辛苦,頭髮也花白。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就這位就是昔年呼風喚雨,在朝中後宮縱橫多年的杜家太后!
  
  皇帝似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強悍的母親變成這副模樣,比自己老了這麼多,於是便有些目瞪口呆,心情複雜異常,又似悲又似喜,眼神都有些恍惚。
  
  太后的身體從來都比他更健康,他曾經無比地相信自己會活不過太后老佛爺,但是現在看來……。
  
  好一會才在百里初不耐煩的示意下,輕咳了一聲:「咳……。」
  
  眾大臣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噗通一聲齊齊跪下,三呼:「陛下萬歲、萬萬歲、太后老佛爺千歲、千千歲。」
  
  皇帝抬了抬手:「眾愛卿平身!」
  
  看了眼老佛爺,見她眼皮動了動,巍巍顫顫地抬了抬手,卻不怎麼能出話來。
  
  大臣們看著,心情都很感慨,起了身之後,還有不少人去偷偷瞄那定王和齊王,見他們看著太后老佛爺的臉色也是頗為異樣,彷彿也完全不知道老佛爺變成了這副樣子。
  
  至於杜國公就更不用說了,臉色一片慘白,目眥欲裂地看著臺上自己的妹子,嘴唇也顫抖了起來。
  
  朝廷裡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莫名。
  
  秋葉白自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她似笑非笑地和百里初交換了一個眼神。
  
  百里初環顧了一下子四周,淡淡地道:「今日皇帝陛下和太后老佛爺齊聚這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眾位愛卿宣佈。」
  
  隨著百里初的話說出來,眾大臣們都緊張了起來。
  
  這般陣勢,想必是要宣佈大事了!
  
  隨後,老甄自百里初手上接過一副明黃的聖旨,慢條斯理地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司禮監首座領事秋葉白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
  
  「乃能文武兼全,君虛中以求治,實賴股肱之任臣,茲以考績,特授爾首輔大臣之位,加封一等輔國公爵位,錫之敕命於戲,體國經野成蕩平之,克忠報國守信全身,以洽朕意。欽哉。」
  
  簡單的兩段文字瞬間讓所有大臣都愣住了,這秋葉白加封一等輔國公是位極人臣,也算是因為他平定西南內亂有功。
  
  但是……首輔大臣?
  
  這個職位是皇帝年幼,尚且不能親政才會下設暫代皇帝行使政令生殺大權,但是如今皇帝雖然病弱,但還有個攝國殿下,如今設首輔大臣是什麼意思?
  
  但隨後連結兩道加封八皇子為輔政王和宣佈百里初要外出隨國師前往異山養病的旨意出來之後,眾人方才恍然大悟,同時也心中大驚。
  
  原來這位攝國殿下竟然已經病得如此厲害,不得不離朝修養,而與此同時將朝政大權交給了八皇子和司禮監首座秋葉白。
  
  或者說交給秋葉白,因為玉璽和批紅大權一應都在秋葉白的手上,八皇子只有議事權而非最終決定權。
  
  這樣的消息瞬間讓朝野上下都炸開了鍋。
  
  「殿下,萬萬不可!」杜國公第一個站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森然:「黃口小兒,哪裡有這般能和資格掌我一國朝政,我朝內有嫡出的成年皇子,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外姓人來掌控朝政!」
  
  杜家一派也紛紛出列,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紛紛道:「殿下,不可,不可啊!」
  
  他們已經懶得去向皇帝陛下上諫,真正有決定權的還是旁邊那位一身紅衣的魔頭!
  
  大權旁落,攝國殿下要如此漫長的時間才會回來,誰知道這期間會發生什麼,更何況這一次杜家的人說的不無道理。
  
  皇帝尤在,成年皇子也有不少,大權竟然旁落在輔政的外姓人手上,豈非天大的笑話。
  
  於是不少並非杜家一脈的朝臣們都紛紛跪地,支持杜家,大呼不可。
  
  其中甚至有不少八皇子百里凌風的人。
  
  秋葉白冷眼看著,並未說話。
  
  皇帝看著跪了一地的大臣,心裡頗為不是滋味,他又看了眼自家的老娘,卻見太后老佛爺巍巍顫顫地想要說什麼,卻還是靠在凳子上說不得話,只一個勁的喘氣。
  
  但除了韓太醫之外,沒有一個人的目光落在這個糟太婆的身上,她早已失去了權勢。
  
  他最終還是看向自己的兒子,想要說什麼:「澤兒……。」
  
  但是百里初一個幽冷的眼神看過去:「父皇,你要反對兒臣嗎?」
  
  皇帝頓時蔫了,擺擺手,咳嗽了起來。
  
  底下的大臣們看得莫名地悲憤,自家陛下這父綱不振啊!
  
  幾十年前玩不過自己家的老娘,幾十年後玩不過自家『女兒』……這……實在是教人心酸。
  
  不過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多心酸。
  
  百里初幽冷黑暗的眸子已經不耐煩地掃向了他們:「眾位愛卿,如今太子之位未曾定下來,本宮要出行修養,若是將朝政大權交給某位皇子,大概等本宮回來之後,這皇位之上的人要麼就已經換人了,要麼就是內亂奪嫡,朝內一片鬥爭,一派散沙了!」
  
  這般直接詛咒自家皇帝老爹被兒子弄死,奪嫡爭位的話,如同利箭一般帶著刺耳的風聲射向所有人。
  
  眾人面面相覷,臉色大白,也只有這位百無禁忌的攝國殿下才敢說出這般——
  
  「大逆不道……啊……啊……。」一名白鬍子的史官忍不住嘀咕,只是他才出聲,立刻被周圍的同僚直接拿帕子塞住了嘴,偷偷摸摸地按了下去。
  
  這個時候,八皇子一派的戚光大將軍忽然站了出來道:「殿下所言甚是!」
  
  他這麼一開頭,呼啦啦又一堆人站了過去:「殿下所言甚是!」
  
  不管是大夥覺得攝國殿下是真心為社稷考慮也好,還是捨不得這些權勢,不願意大權旁落他人手裡,所以給了自己的『夫君』也好。
  
  但如今大權在握的可是這位殿下,誰也不知道這位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殿下,還安排了什麼後手沒有,於是原本支持杜家的人呼啦啦又出來不少,轉了風向。
  
  只剩下不少武將們還默默地站著並不說話。
  
  杜國公見狀,勃然大怒,指著三皇子定王和五皇子齊王:「這邊兩位都是文韜武略、宅心仁厚的皇子殿下,他們豈會做出這種事情,陛下和皇子都在,大權旁落異姓人手裡,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雙方人馬頓時吵吵嚷嚷得不可開交,從天文地理,今古典故全部都扯了出來,說到激動處,還有不少大臣差點上演全武行。
  
  而風暴中心人物的秋葉白只默默地看著,面無表情。
  
  直到百里初不耐煩地抬起穿著繡鞋的腳『砰』一腳踢在沉重的香爐上,竟然一下將那沉重的純金香爐踢翻了:「都閉嘴!」
  
  香爐一下子倒在地上,發出巨響來,嚇了所有人一跳,上首那位一片森然之氣,沒有人敢再出聲。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80
發表於 2017-4-26 10: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和梅蘇有什麼不同!
  
  百里初目光幽沉地掃了噤若寒蟬的眾人一遍,涼薄一笑:「吵夠了嗎,本宮和父皇、祖母強打精神過來就是為了聽你們廢話嗎,你們要是真那麼喜歡吵,就全滾到菜市口吧!」
  
  眾人聞言,立刻全部都閉了嘴。
  
  菜市口除了是最喧囂吵鬧之處,那更是一塊——砍頭的地兒。
  
  當年攝國殿下初登朝堂的時候,不知多少在朝上反對吵鬧的朝臣,要麼閉了嘴,要麼便去菜市口吵去了。
  
  那年月,菜市場的血三月都洗不乾淨。
  
  「殿下,想來不是老臣們要讓您和父皇、皇祖母煩心,而是此事確實沒有先例,您不必太惱。」齊王百里凌空此時忽然輕嘆了一聲,溫然道。
  
  那跪著的大臣們見有臺階下,便立刻紛紛點頭稱是。
  
  百里初的目光掠過他,微微瞇起陰幽莫測的眸子:「哦,五弟可有什麼好對策,不妨說來聽聽。」
  
  眾臣立刻齊齊看向齊王,只盼望這位殿下趕緊勸服攝國殿下,哪怕是能將這事兒拖一拖也是好的。
  
  襄國公也心中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卻不想,百里凌空卻微微垂下眼皮,掩去了眼底的流光,微笑:「臣弟一切聽點殿下安排。」
  
  眾臣:「……。」
  
  襄國公呆了呆,隨後立刻道:「殿下,不可……。」
  
  「閉嘴!」百里初忽然那抬起幽詭的眸子輕掃了他一眼。
  
  襄國公被他那詭冷的眼神一看,頓時一口氣憋住了,上不去,也下不來,臉色漲得通紅地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百里初也不去理會他,只懶懶地半歪了身子靠在金案上,把玩著手裡的玉璽:「本宮知道你們之中必定有很多人不服,本宮也挑明了,這天下大權,除非本宮放手,否則,誰都休想趁著本宮養病時篡權奪位。」
  
  眾大臣聽著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語,臉色也齊齊變了變,皆不由自主地看向皇帝陛下,卻見皇帝陛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閉上眼,睡著了!
  
  秋葉白見狀,忍不住有點想笑,這到底是皇帝陛下的位子,哪裡就輪到一個『公主』說什麼篡權奪位的話?
  
  但是這話從百里初嘴裡說出來,卻再合適不過了。
  
  他才是真正的幕後帝王。
  
  而這位陛下雖然空生了憂國憂民的腦子,卻沒有什麼真才實幹,但這麼多年世事變遷,他到底成了老油條,也是真機靈,這會子直接裝死,倒也保存了自己的顏面。
  
  至於太后老佛爺,她倒是微微顫顫地又舉起枯瘦的手,想要表達憤慨,但是……
  
  羅醫正抬手扶住她的手,溫柔地把脈,善解人意地道:「老佛爺,您這是老年人尿頻、尿急了,微臣就扶您去出恭。」
  
  眾朝臣:「……。」
  
  秋葉白看著百里初微微地點頭,百里初看了她一眼,隨後幽幽冷冷地笑了起來:「行了,本宮也不是個不講理的,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支持襄國公的,站在左邊,支持秋大人的,站到右邊去,以多者為勝,剩下的就閉嘴。」
  
  大臣們頓時面面相覷,這……
  
  「攝國殿下,家國大事,豈能兒戲!」襄國公忍不住怒道。
  
  百里初看著他,輕笑了起來,笑容冰涼:「襄國公既覺得本宮是在兒戲,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了。」
  
  襄國公一呆,這是在說他再廢話,連最後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杜家一派看著百里初眼睛裡已經愈發的帶了不耐煩的戾氣,皆心中一驚,這是個葷素不吝、喜怒無常的主兒,雖然喜歡看著各方各派爭鬥,但朝上得真罪了『她』,底下有的是能耐讓你生不如死,打落牙齒和血吞。
  
  便有人暗中伸手拉了拉襄國公的衣衫。
  
  襄國公暗自掃了一眼朝中或站或跪的大臣們的情形,他暗自思量,如今秋葉白勢力已盛,若是讓此人真的登上首輔大臣之位,掌握大權,哪裡還有他們杜家什麼機會!
  
  邊上的親近幕僚低聲在他耳邊道:「除了攝國殿下的人,朝中各派系的大臣對秋葉白此人也是多有忌憚,他年紀尚輕,如今雖然位高,但怎麼也不如咱們經營幾十年盤根錯節的勢力!」
  
  襄國公略一思索一咬牙,便還是點頭了:「遵殿下旨意。」
  
  襄國公的話一出來,朝中眾人便無人再反對。
  
  秋葉白也出來一步,淡淡地一拱手:「遵殿下旨意。」
  
  「開始吧,贊同秋督公為首輔大臣的站在她身後,不贊同的,站在襄國公身後。」百里初拂袖冷道。
  
  大臣們一時間也沒有任何動作,全都是人精,自然要暗自衡量,攝國殿下一去一年半,這消息來的突然,也不知道『她』是真身子不行,還是要暗中謀劃什麼『大陰謀』。
  
  只如今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位殿下不管要折騰什麼,都可見『她』是不願意將手中大權放出的,否則就不會讓他的『駙馬爺』秋葉白出來掌權。
  
  攝國猶在,讓他們當著『她』的面這麼站隊,不會是……找死嗎?
  
  但若是這位攝國殿下是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哪怕就算是沒有三長兩短,『她』若是不在一年半,正如襄國公所言,朝廷形勢,瞬息萬變,朝內光是有實力奪權的皇子便有三位,哪怕是可能癱了的八皇子,如今也都振作起來積極地治療當中,聽說頗有成效,可見是野心不減。
  
  皇帝陛下身體也愈發的不好,若是一旦皇帝大行……
  
  天下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而秋葉白此人年輕有為,極有才幹,但是……
  
  誰又甘心在朝廷裡摸爬滾打幾十年,卻被一個乳臭未乾,唇上無鬚的傢伙騎在自己頭上呢!
  
  於是,朝臣們中有人慢慢地動了,好些文官開始向襄國公身後走去。
  
  杜家一派的人見狀,心中皆喜。
  
  襄國公更是直接了當地站了出來,看向文武百官,沉聲道:「諸位大人,維護皇統,乃是我等忠君之臣應為之事,更是為了維護我天極帝國國祚長久,還望大家三思!」
  
  此等義正言辭,自然觸動了不少自詡忠誠的御史台諫官,他們原本還有些猶豫,此刻全部都一臉正氣地昂首挺胸向襄國公身後走去。
  
  反倒是不少武將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情。
  
  維護皇統,這話從杜家人嘴裡說出來怎麼聽著怎麼彆扭。
  
  李牧看著襄國公冷笑一聲:「我等願意尊秋督公為首輔!」
  
  隨後,他昂首闊步地走到了秋葉白身後,而他一動,八皇子一派的人直接了當地都走到了秋葉白身後。
  
  襄國公見狀,冷笑一聲:「既得利益者,自然支援奸佞小人!」
  
  說著他陰沉地瞪了眼秋葉白,卻見秋葉白不慍不火地輕笑了一下,並不理會他。
  
  他亦心中恨恨,只捏緊了拳頭,看著不少武將都走了過去。
  
  但同樣的,也有不少武將原本也是杜家一系,便都走到了襄國公身後,襄國公看著秋葉白無聲冷笑。
  
  毛頭小子,真以為你在軍中威望漸起,我杜家的人在軍中卻也一樣不少!
  
  秋葉白輕扯了下唇角,再次看向那些還沒有做出選擇的大臣們,大部分的文臣也都幾乎站到了襄國公之後,讓襄國公身後的隊伍看起來愈長。
  
  剩下還沒有選擇的部分是武將和中立派猶豫不定的文臣。
  
  其中最關鍵的是京畿四大營,這是鎮守京畿的主要武裝力量,也是最可能改變京畿局勢的力量!
  
  襄國公心情很複雜,京畿四大營原本是他杜家的勢力,小兒子也在其中風生水起,但是就是因為秋葉白這個叛徒,不,『他』從來就是百里初身邊的人,蒙蔽了太后老佛爺和他,竟然將四大營……
  
  「我京畿四大營皆願意遵旨,奉秋督公為首輔!」四名穿著不同顏色盔甲,代表著四大營的武將皆齊齊出列,抬手一拱,聲音洪亮如鐘!
  
  襄國公神色變得很是難看,冷眼看著那四名武將,他們雖然身著盔甲不同,但是他們全部都姓——常!
  
  身份全部都是常家的棄將,也是秋葉白司禮監裡的人!
  
  秋葉白含笑看向那站在堂中的四名大將。
  
  為首的老常朝她微微點頭,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中也帶著堅定的笑意,其餘三員年輕的將軍則是直接大喇喇地朝她一笑:「大人!」
  
  他們到底不負所托,在這段不能跟隨大人的漫長時間裡,將京畿四大營全部暗中清理整頓,如今肅清了杜家的勢力,將四大營歸入她司禮監勢力範圍,從此京畿便是他們的天下!
  
  百里初看著秋葉白的側臉,眸光幽幽,輕笑了起來,他的小白硬生生地將四大營從杜家手裡挖了出來,他果然沒有看錯她。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不但讓襄國公徹底臉色大變,杜家一派徹底失敗,就算是百里初也頗為意外。
  
  ……
  
  襄國公心情陰沉地看了眼剩下還沒有出列站隊的人,全部都是朝裡的老油條,皆是在觀望中,他暗自冷笑一聲,這些人全都是以尋求穩妥出名,而且不少人都是名義上的杜家門生,而且多為鎮守北疆的武將,乃是齊王百里凌空的勢力範圍,遲早都會站到他身後的。
  
  其中常家為最,一向不服八皇子為代表的南方龍衛系武將,常老元帥當年領著常家軍南征北戰,最後鎮守漠北犬戎與赫赫,到如今也近百年無戰事,他的威名傳遍天下。
  
  雖然後來常老元帥九十高齡去世之後,常家軍也因為常年無戰事而沒了之前的威風,被後起之秀的龍衛奪去了風光,但是他們如何肯服氣。
  
  龍衛一系的李牧、戚光等人裡頭,李牧又是個暴脾氣,所以雙方心結頗深。
  
  再加上當年的常家棄將常遇春這夥人和常家乃是決裂,如今常家棄將都在秋葉白旗下,常家心高氣傲,那邊是新仇舊恨,這邊是他們和五皇子乃是故人交好,他們定會站在他們杜家這邊。
  
  這樣算下來,大部分文臣和一半的武將,他們杜家還是贏家!
  
  李牧等人見狀心中不禁也焦急起來。
  
  但是他們知道他們此刻出聲,也只是幫倒忙,常家多忌憚他們,他們不是不知道。
  
  老常等人則是神色也陰鬱了下來,老常有些擔憂而歉意地看向秋葉白,卻見秋葉白搖了搖頭,不知在想什麼。
  
  襄國公見狀,輕笑了起來,他心中正打算著如意算盤,傲慢地看向秋葉白,準備譏誚對方『狼子野心』的失敗,卻忽然見一個人走了出來,淡淡地道:「本爵願意尊秋督公為首輔大臣!」
  
  此人一走出來,朝上諸人都呆住了了,尤其是襄國公,幾乎不敢相信。
  
  就連齊王百里凌空也忍不住怔然。
  
  「常爵爺?!」
  
  那中年儒將武將淡淡地道:「正是微臣!」
  
  隨後,他看向秋葉白,微微一笑欠身:「秋大人!」
  
  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只有彼此才懂得對方眼裡的深意。
  
  常爵爺目光掃過常遇春等人,神色微微冷,轉身就率先一步站在秋葉白身後,順帶肩膀微動,腳踏方步,一下子就將李牧等人給擠開。
  
  「哎,你……。」李牧看著常爵爺那樣子,忍不住吹鬍子瞪眼的。
  
  這個老東西,一把年紀了,什麼都要和他們爭,連位置都要和他們爭!
  
  常爵爺冷哼一聲:「本爵爺什麼?」
  
  李牧想要說什麼,但是他瞥見秋葉白忍笑的神情,便忽然覺得常爵爺那瞪眼的模樣像個老小孩,那氣便成了好笑,便也搖搖頭,不與他計較,退了一步。
  
  常爵爺這才滿意地輕哼一聲,轉回頭看向自家的子弟和嫡系門生:「還不過來,站在那兒作甚?」
  
  於是呼啦啦,一大波常家的嫡系武將全部都站到了秋葉白身後。
  
  秋葉白目光看向那些人之中,就看見一個極為年輕的小將,原本是看著老常身後的常蕭何,如今察覺她的目光,便立刻轉頭朝她眨了眨眼一笑。
  
  她輕挑了眉,微微一笑。
  
  常清歡,常大小姐,果然還是化身男裝投了軍啊。
  
  當年這位大小姐說的話,果然實踐了。
  
  「秋副座要是能幫著清歡順利嫁給蕭何,清歡不但這一次幫著您闖天寧寺,且只要清歡在,常家的一脈,在朝堂之上都是副座身後的助力!」
  
  ……
  
  中立的部分文臣們見常爵爺都投了秋葉白那一邊,竟大多數都走到秋葉白的身後。
  
  畢竟文臣治國,但是武將才能安邦,手裡有刀把子,那可比文臣手裡筆桿子什麼的都強。
  
  秋葉白這朝中有司禮監,收服了京畿四大營,更幾乎南北兩派武將都歸攏在她旗下,實力強悍已經是不容置疑。
  
  如今情勢大逆轉,秋葉白身後的大臣排了長長的一隊,完全超過襄國公身後的人。
  
  襄國公和其餘杜家一系的人臉色都異常的難看,誰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黃口小兒,竟然手中勢力能伸的那麼長,但是他們卻又無可奈何,隊伍只一片死寂。
  
  勝負已分。
  
  秋葉白一轉身,走到朝堂中央,一抬手微笑:「多謝陛下、殿下厚愛!」
  
  百里初看著她,子夜一般的魅眸裡閃過一絲輕笑,果然是他的小白,竟連他都不知她還有這一手。
  
  他微微頷首,抬起眸子懶洋洋地掃了一眼四周:「還有人有異議的嗎?」
  
  朝內一片死寂。
  
  齊王百里凌空看著這般情形,眼底閃過冰冷莫測的光芒,唇角泛起了一點冰冷的笑容,忽然走了出來:「如今情勢已經很明朗,臣弟也願意遵從殿下的旨意,尊秋督公為首輔,秋督公是眾望所歸!」
  
  三皇子百里凌宇也淡淡地道:「本王依舊沒有任何意見,皆聽從殿下的安排。」
  
  他們每說一句話,就讓襄國公的臉上肌肉跳一下,他咬牙不發一言,只死死地瞪著秋葉白。
  
  百里初微微一笑,拂袖道:「很好,既然諸位愛卿也有了共識,從今日開始秋愛卿便是首輔大臣,代攝朝內政事,朝廷上下事無巨細,皆需秋愛卿朱批用印,再稟陛下!」
  
  秋葉白一轉身,看向眾人,目光緩緩地掃過眾人,抬手抱拳:「諸位同僚,有禮。」
  
  李牧、戚光、常爵爺並著司禮監周宇、大鼠等人跟等人齊齊躬身,大聲道:「下官參見攝政首輔大人!」
  
  其餘的大臣們不管願意不願意都齊齊躬身行禮:「下官等,參見攝政首輔大人!」
  
  文武百官齊齊參拜彎腰行禮,場面浩大。
  
  太極殿外所有的衛士們也齊齊單膝下跪:「參見攝政首輔!」
  
  眾人聲音洪亮如鐘聲,久久地蕩漾在太極殿之上,直飄蕩上飛雪九霄。
  
  秋葉白靜靜看著面前向著自己參拜的重臣,所有人都彎腰低頭,謙卑行禮,所有人都矮了半個身子。
  
  她忽然理解了權力的滋味為何令人如此著迷,為何這般吸引無數人征戰殺伐,營營汲汲,血染江山。
  
  這般登頂權力巔,翻雲覆雨掌天下,一覽眾山小的滋味,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滋味確實令人渾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地奔騰了起來,心懷凌空壯闊,更有獵獵長風呼嘯而過。
  
  千年前的女武皇可也是這般,居於太極殿之上,俯瞰天下蒼生,手握日月乾坤,立千秋霸業,令男子叩首紅顏下,令萬民臣服!
  
  ……
  
  「諸位平身。」
  
  她微微抬手,一身雲錦製成的飛魚服,裹在她纖修的身形上愈發地顯得她秀逸非凡之外更有威勢愈重,冰涼腰間金玉相織的玉帶亦是同樣精緻華美。
  
  陽光從地平線上漸起,一線銳光照進了太極殿,穿越幽暗雄偉的殿堂,落在她修條的身形之上,將她一身錦繡照耀的燦爛非凡,也將她華麗飛魚服上上面金線繡織的祥雲、山川、海水和飛舞的飛魚照出燦爛金光,彷彿殿堂之上多了一道耀目的驕陽,讓人目眩。
  
  「謝攝政首輔大人!」眾人在這一刻,不管是什麼心情,都齊齊地低了頭,不敢直視,臣服。
  
  百里初站在金案邊,靜靜地看著那一道修挑而窈窕的身影,心情莫名地複雜,幽暗如夜的眼底閃過著迷又有些難以言說的複雜的涼薄笑意。
  
  小白,我的小白……
  
  站在這萬人之上的妳,美得讓人目眩。
  
  而妳到底,一步步地站在了宿命之上。
  
  秋家四女,終惑國。
  
  他讓她用另外一種方式實現了惑國的預言。
  
  但是……
  
  那又怎麼樣呢?
  
  他抬頭看向殿外刺眼的白陽,攤開蒼白精緻的手慢慢地握緊,隨後無聲地笑了起來,瘋狂而妖異。
  
  江山為籠,天下為鎖。
  
  遇見我,不過是為了實現妳的宿命。
  
  而,此生妳永遠都屬於我……也是上天應該賜給我的宿命。
  
  ……
  
  秋葉白忽然若有所感,她驀然回頭,看向那紅衣如血的,半身隱在無邊黑暗裡的魔,明眸逕自對上那漆黑一片,沒有一點白色的詭美妖眸。
  
  她心頭梭然一震,若有所悟,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森然。
  
  他卻不閃不避,腥紅薄唇上那森然妖異的笑容漸深,那魅惑眾生的笑容裡,甚至幾乎可以說帶著惡意。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幾乎碰出冰冷而激烈的火花來,隱約似有金戈之聲。
  
  ……*……*……*……*……
  
  步輦慢慢地走過白雪皚皚的宮道,步輦上深紅色鮫珠紗在二月寒風裡飄蕩著,帶著詭涼的氣息。
  
  步輦之上,第一次,兩人分坐兩頭,不曾依偎而坐。
  
  一人持劍盤膝在東軟榻上,一人依舊半臥在西軟榻。
  
  兩人之間一片詭異的靜默。
  
  臥在西軟榻上的紅衣美人,慢條斯理地把玩著自己的烏髮,彷彿從不曾感受到將對方的身上濃烈的寒意,甚至殺氣。
  
  「這是你的局,從一開始,你就佈下了,只待我步步入局。」秋葉白也不曾看他,只用了白色的帕子仔細地擦拭著手裡寒光四射的寶劍。
  
  「沒錯,秋家四女,惑國命格,妳不入局,命格扭轉,又如何會留在本宮身邊。」百里初伸手將自己鬢邊烏髮輕撥到耳後,輕描淡寫地道。
  
  「初代國師的批命,是身為國師的你可以改的,只是你百般藉口不願改!」秋葉白又淡淡地問。
  
  百里初微微彎起唇角,聲音溫柔:「沒錯,初代國師的批語確實不太好改,但是要改於本宮而言也算不難。」
  
  「百里初,你好卑鄙!」她眼底寒光頓現,一轉手,手中長劍已經擱在他白皙的頸項間。
  
  他連她都算計!
  
  當初,她看見元澤進入殿內,隨口一道燒死燃燈祭天的批命,朝廷裡所有的反對聲和爭議聲便全部消失,她就起過疑心,
  
  但是因為她相信他,相信『從不打誑語』的元澤,也查過確實如他說的初代國師有立下石碑,所以不再深查,卻不曾想一切不過是他的佈局。
  
  他明明知道她此生最想擺脫秋家四女的命運,一入江湖,便已是扭轉了命格,此生永不踏入朝中,她便不需要背負這麼多生離死別,背負這般沉重的宿命!
  
  秋葉白氣得發抖,長劍劃破他雪白修長的頸項,一點刺眼的腥紅泛出來。
  
  百里初只抬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脖頸,看著自己指尖上的腥紅,淡淡地道:「小白,妳傷到我了。」
  
  她忍不住冷笑:「若我說我想殺了你呢!」
  
  他還好意思抱怨!
  
  在大堂上,她與他對視的那一刻,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腦子裡一下子清晰地察覺了所有的不對,而他那惡意的笑容,讓她在那一瞬間,確實心生殺意。
  
  只是……
  
  「妳傷到我了,小白。」他再說了一聲,伸手輕撫那把利箭的劍身,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她的身軀。
  
  她忽然若有所悟,他的話中語帶雙關,他在說她傷了他的心……
  
  可他又何曾不是傷了她的心!
  
  她手上的劍微微一顫,梭然被他一把握住劍身,他抬起魅眸深深地看著她,幽涼地道:「妳說妳不踏入朝廷,便可以不背負這樣的宿命,妳不背負這樣的宿命,便可以輕易地拋開我,甚至妳最初中意的阿澤,對嗎?」
  
  她一時間啞然,是的,他就代表著麻煩,代表著她被發現是女兒身的可能。
  
  如果在最初的時候,他讓她按照原本的計畫,入仕之後,帶走母親,再想法子讓母親對秋雲上死心,她必定會悄無聲息地棄官,遠走江湖。
  
  「妳會走到讓我根本無法觸及妳的地方。」百里初淡淡地道,握住她利劍的手卻愈發收攏,一點點的血色從他手心滲了出來。
  
  「我若為妳重批天命,在自由與代表這朝野之爭的我之間,妳會選什麼?」
  
  秋葉白看著那他掌心一點點滴落的血,心頭一顫,咬緊了嘴唇,並不答話。
  
  沒錯,百里初的身份便代表著麻煩,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一日,便免不了需要背負的這些生死殺伐,這些生離死別。
  
  她早已體驗過,什麼叫身不由己,何況是身為幕後帝王的百里初,當初所謂的隱入江湖,不過是她一時癡念。
  
  在這個位置上要麼死,要麼殺光所有的異議者,而不管是誰登基為帝,都不可能放過曾經權傾朝野的攝國殿下。
  
  若是當初,他為她重批了天命……她……
  
  「放手,百里初!」她冷冷地道,想要抽回手裡的劍,但是看著他緊握著劍身,到底沒有狠下心來。
  
  心頭似堵著一股子悶氣,無處可以發洩。
  
  「小白。」他輕笑了起來,聲音幽涼而譏誚:「妳才是最涼薄的那一個啊。」
  
  秋葉白一字一頓地咬牙道:「我說了,讓你放手!」
  
  百里初忽然支起身子一下子將她按倒,低頭冷冷地看著她:「妳休想,我永遠不會放手。」
  
  秋葉白掙扎了一會,忽然鬆了手上的劍,抬手就給他一巴掌,她紅了眼:「百里初,你和梅蘇有什麼不同,你告訴我,你和他有什麼不同!」
  
  分明是他的錯,憑什麼說下來卻像是她對不起他!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7 08: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