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2-20
- 最後登錄
- 2024-10-24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55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1531
- 相冊
- 1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卷三 雁翎寒袖,西風笑 第三百四十一引 相思花香
「出家?」崔玉真也想起趙雪蘭那會兒的事,「假出家?」
「要是我得到的消息不錯,那位孟元孟公子似乎已遭遇不測,玉真表妹心中只有他一人,然而父母不容,兄弟不容,如今婚事也已經定下,除了真出家,我替你想不出別的辦法。」王泮林加了一個「真」字。
「我去看過他跌落的懸崖,下面是水,他一定漂到哪裡去了,也許受了傷,但還活著!」崔玉真這時是無處可攀附的菟絲花,明明身處夏日明夕,卻讓寒心包裹,可憐瑟瑟。
即便霸如節南,看著崔玉真這副模樣,就覺自己是劊子手似的。
仔細想一想,這姑娘自從變心喜歡上孟元,如同眾叛親離,誰也沒支持過她,而她對孟元的深情自始至終,並未再變,已經不是少女的天真,而是刻骨銘心了吧。
再想一想,如果崔玉真沒有與王七郎的婚約,節南自覺說不定還會暗中幫崔玉真一把。而今,自己也許該做到的是,不要再為王七去苛責崔玉真了?
節南因此語氣緩和了些,「為何不能嫁延大公子?你和他也是假成親吧?他答應幫你,你同意之後,事到臨頭又為何後悔?」崔延聯姻已鬧得人盡皆知,哪裡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他……」崔玉真難開口。
「因為延昱一直傾心玉真表妹,而玉真表妹原本以為他只是好心而已。」王泮林淡道。
崔玉真默然點了點頭。
節南詫異,「你怎麼知道?」
「聽十二說起,延拾武與崔五郎是至交好友,半大不小就出入崔府,每年玉真表妹生辰,他都費心備禮。不過延拾武一直都是人人口中的好兄長,玉真與七郎又訂親早,無人瞧得出來他那點心思。只有十二,那會兒閒得無聊,又充風流混風流堆,對這種事特別靈敏,曾有過猜測,如今傳出兩家聯姻,他才提到當年。也算應證了緣份天定,該是誰的就還是誰的。」
聽王泮林這麼說,節南心嘆,這位延大哥哥的心思真隱藏得夠好,無論同她說起玉真,還是當她的面對待玉真的時候,她竟半點瞧不出延昱傾心玉真。藏得那般深,是因為知道玉真有了心上人,也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兄妹情誼?雖說延昱喜歡玉真這事,跟她沒多大關係,不過以為不用腦不用心就能相處愉快,是否一廂情願了些?
「我也才知道不久,之前從不知他對我……」崔玉真神情痛楚又迷惘,「延大哥帶我上齊賀山找孟元,一到崖邊我就想跳下去了,是延大哥死死拉著我不放。我當時暈死過去,等醒來時已經回到別莊。聽丫頭們說延大哥背我回來的,不止僕人們都瞧見了,我娘和玉好也剛到別莊。出門時我請延大哥不要帶人,所以那樣狼狽著回來,我娘怎麼可能就此罷休,與延大哥商談之後就擅自把婚事訂下了。我聽說後死命反對,我娘哪裡會聽,直接回府等媒人提親,然而延大哥讓我安心,說他從小喜歡我,對這樁婚事心甘情願,而且成親之後他也不勉強我,會暗中幫我找孟元,如果孟元還活著,他願意成全我們。」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不就好了麼?」王泮林語氣雲淡風輕,「延昱願意和你裝夫妻騙過你爹娘,你為何還要找我當假新郎?」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著這麼做不對,但是找九哥的話,九哥對我並無感情。」原先還確定不了,經過方才那一幕,崔玉真確定了,「我將來要走,你就能放我走,也不會傷心難過。」
王泮林哈笑,「喜歡自己的人太多,也是生為絕色美人的煩憂?玉真表妹是不是過於自信了?喜歡你的男子其實並沒那麼多,願意為你捨生忘死拋卻一切的,更是一個也無,只是你自尋煩惱罷了。還不如我家劍童——」
「又關我什麼事?」崔玉真那種招引狂蜂浪蝶的面相和體質,她桑節南一點不稀罕。
王泮林只瞧崔玉真,「確實不關她的事,有人自找的。為她輾轉反側,怕自己命太短病太重,累她將來受苦,好不容易說出一兩句情話,她都正好耳鳴聽不清,全然不理會此人從來不懂如何表述相思刻骨,只知如何行為而已。」
崔玉真呆喃,「這人是你。」
王泮林望向節南,漆眸星亮,「這人是我。」
節南一瞬不瞬看著王泮林,沒有說話。
華燈初上,夜無月,一棵參天大樹,延入亭中三兩枝,散開著一些小小的白花。
忽然,王泮林一甩袖,
小白花兒旋捲而起。
節南才覺什麼東西掉下來,一仰頭,但見花兒飄落,她只來得及抬袖,就落了她一身。髮間,袖中,手心裡,淡淡花香。
這人為了逗她玩,居然用上內力?
「王泮林——」節南氣笑,心亂撞。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一朵小花旋入他手,王泮林輕輕拈轉,「你可知這是什麼花?」
節南怔住,不由往亭外大樹看去——
已經結起青莢的相思樹。
「這三兩枝上的相思花開得最晚,也錯過了結果的佳期,與其明日空落亭中,不如贈與我家劍童添髮香,更哪怕稍解我一絲相思情切。」
王泮林起身,將花插在節南耳鬢,又退了回去。
節南立得筆直,只是慢慢握起五指,也握緊了手心裡的香。
崔玉真再也待不下去了,撐起瘦冷的身子,步履蹣跚走出亭子。
她好不恍惚,覺得自己要瘋了,眼前怎麼瞧都是七哥,那般令她熟悉的溫柔,又令她陌生卻撼心的熾情,她曾渴望七哥能給予自己,而今卻見他給了一張連真面目都不露的女子。
不,不,不,他是九哥,不是七哥!
從來不知原來有人可以如此表情,送心愛的女子一懷相思花香——
為何孟元沒這麼做過?為何事到如今她能想起來的,只有孟元對她說過的話?那些支撐了她幾年的甜蜜情話,又為何在此時此刻突然蒼白無力?為何她竟然希望九哥是七哥,她是那劍童?
上蒼啊,她受懲罰了嗎?
水性楊花的懲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