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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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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1:51:07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終於,為非做歹的公雞成功從威國公府丫鬟嬤嬤們的圍追堵截中逃脫,狗急了都能跳牆,何況長著翅膀的公雞,被逼急了的公雞也是能一飛沖天的。世子夫人劉氏帶著丫鬟扶著威國公夫人回房梳洗,威國公也黑沉著臉回去換衣裳,他的衣服已經被那只公雞糟踐的不象樣子了。郭信將來的賓客請到喜堂外的花廳用茶,因為是沖喜,所以這次喜事威國公府辦的相當低調,因此來的賓客都不多,所以丟人也丟的范圍小一些。

  一時之間喜堂上只剩下韓青環和她的丫鬟還有兩個喜娘。那兩個喜娘都是做了半輩子喜娘的,經歷過大小喜事無數,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兩個喜娘抹的紅彤彤的臉都綠了,這算怎麼一檔子事,新郎一家人把新娘子一個人丟在喜堂裡,全都跑的無影無蹤,這可怎麼辦?

  韓青環的眼睛幾乎要拼火了,她死死的抓著手中的大紅鴛鴦戲水蓋頭,手上正在流血她也不顧,而站在她身邊的春雨夏竹這兩個陪嫁丫鬟也不敢開口,生怕被韓青環當成了出氣筒,沒頭沒臉的打罵一通。春雨便是谷雨,因要合著春夏秋冬四字,所以韓青環便給她改了名字。

  韓青環的胸前劇烈的起伏著,她忽然轉身大步往外走,春雨夏竹忙和兩個喜娘忙跟上去,喜娘跑到前頭攔住韓青環,著急的說道:「二小姐,您進了喜堂就不能再出去,只能去洞房,新娘子若是見了天日,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韓青環故意大聲道:「我怎麼不能出去,我倒做著那頂大紅花轎去宮門,只在哪裡跪著,求個太后娘娘一個公道。太后娘娘賜婚,府上三書六禮的將我娶進門,就是為了這樣羞辱於我?威國公府就是如此抗旨,若不求個公道,我韓青環再不能活著。」

  喜娘被韓青環堵的無話可說,這樁婚事是太后賜婚,並非是威國公府自行結的兒女親家,所以威國公府輕慢韓青環,伏威將軍府輕慢郭誠,都等於是輕慢太后,韓青環這一抓,倒抓到正點子上,喜堂上原本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的丫鬟嬤嬤忙都圍了上來,一方面說好話攔住韓青環,一方面命人往裡報信去了。

  韓青環其實並不是真想去跪到宮門口告什麼御狀,不過就是嚇唬嚇唬威國公府之人,讓她們別對自己視若不見,這麼尷尬的晾在喜堂之中。見威國公府的丫鬟嬤嬤圍上來跪了一地,韓青環的心情竟好了些,她臉上不顯,只冷著臉道瞪了春雨一眼,將受傷的手略抬了抬,春雨趕緊上前跪下給韓青環包扎傷口,這傷口是被雞爪子抓傷的,傷口邊緣已經有些紅腫發炎,只是用帕子包起來是不行的,得消毒上藥才行。韓青環這會兒才覺得傷口疼的厲害,只冷著臉道:「出去打發跟來的人去請大夫。」

  一個跪在地下攔著韓青環的嬤嬤忙起身說道:「請新娘子稍等,奴婢這就去拿藥酒。」因還沒有成禮,韓青環便不算是威國公府的二少夫人,可是若叫她韓小姐,以那嬤嬤對韓青環的初步了解,怕不是又要大鬧一場,干脆用個含糊不清的新娘子來混過去吧。

  「慢著!」一聲嬌喝從內堂傳來,眾人抬頭一看,見走出來的是郭家大小姐郭宜靜,她頭上偏戴著金燦燦赤金嵌紅寶石的大鳳釵,鳳口裡銜著一串寶光閃閃的明珠,耳畔垂著鑲紅寶石的鳳尾形耳墜,身著出風毛煙霞紅閃金對襟雪貂皮褙子,一條鑲著鴿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粉鑽的赤金項鏈垂於胸前,立刻將韓青環頭上的珍珠禮冠壓的光彩全無。甚至是韓青環身上的大紅喜服顯得那麼暗淡無光。

  郭宜靜在家之時雖說也愛打扮,可是從來不會打扮的這麼華貴,因此就連年慣了她的威國公府下人,都不由的吃了一驚,有那積年的老嬤嬤不禁暗歎,大小姐這氣勢,倒有幾分太后姑奶奶當年的意思。

  郭宜靜很滿意她給眾人帶來的震撼,只走到韓青環的面前,驕傲的昂起頭道:「韓二小姐,你的花轎已經入了我威國公府的門,你就是我二哥的人,豈不聞女子須守三從四德,你這般大吵大囔成何體統,難道這就是伏威將軍府的家教?」

  郭宜靜以為自己那一身華貴的裝扮會鎮住韓青環,可是她錯了,韓青環高高昂起頭,逼視著郭宜靜冷聲道:「原來用公雞代表郭二公子與我拜堂,就是威國公府的規矩,大小姐,若是你嫁出去,夫家拿只公雞來讓你拜堂,這會拜麼?哦,我怎麼忘記了,大小姐還沒有婆家呢,這話,且說不著。」

  郭宜靜氣的臉色漲紅,舉手便要打向韓青環,韓青環當然不會站著不動由碰上郭宜靜來打,只伸手攥住郭宜靜揮過來的手,狠狠的說道:「你剛才也說我是你二哥的人,是你的二嫂。郭大小姐好有家教,竟然對嫂子對粗!

  包括春雨夏竹在內,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她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這個身著喜服的人,真的是伏威將軍府那個不著四六的韓青環麼?她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精明了。

  其實也不是韓青環變精明了,而到婆家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陳氏早就和韓青環討論過無數次,如何對付郭宜靜這個刁蠻小姑,韓青環不知在心裡演練過多少遍了,她嫁入威國公府,可不是沒有准備就來的。

  郭宜靜怒道:「放手!」

  韓青環放開郭宜靜的手腕子,此時威國公和威國公夫人,還有劉氏都回來了。郭宜靜一看到爹娘來了,便立刻跑到威國公夫人跟前告狀,可是不等郭宜靜說些什麼,威國公夫人便看著韓青環說道:「誠兒病著,不能起來拜堂,所以才用公雞代替,也是為誠兒祈福之意。」

  韓青環心中一緊,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郭誠病重,只愕然說道:「病的起不了床麼?」

  威國公夫人眉頭猛的一收,因為郭誠病重,所以她特別聽不得人家說郭誠病的不行了,起不了床之類的話,可是這又是事實,威國公夫人便冷著臉道:「拜過了堂,你見到誠兒自然知道。」

  韓青環心中飛快的算計起來,郭誠看來是病的不行了,否則怎麼都不會連堂都不能拜的,這個禮,到底要不要行?若是不行,她又該怎麼辦?她已經被威國公府吹吹打打的迎進門,便已經不再是韓家的女兒,而威國公府的兒媳婦,這堂,不論拜與不拜,名份都已經定下來了。況且她在臨上轎之前,已經把伏威將軍府的人都得罪光了,便是回去,只怕伏威將軍府也不會接納她。

  再三思量之後,韓青環的態度軟了下來,有些無奈的問道:「這堂,如何拜法?」

  威國公夫人見韓青環的態度有些軟化松動,便也放緩了聲音說道:「你只和誠兒的喜服拜堂吧,不論和什麼拜,你都是誠兒的正妻,這一點不會改變。」威國公夫人也不想結親不成反結仇怨,所以韓青環一軟下來,她便立刻給韓青環吃了一枚定心丸。

  韓青環再不心甘情願也沒有辦法了,只得重新蒙上大紅鴛鴦戲水的蓋頭,與一個端著郭誠喜服托盤的丫鬟拜了天地。

  禮罷,威國公夫人親自帶著韓青環去新房。剛進院子,韓青環便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濃濃藥氣。進了屋子,只見四個美貌女子齊齊向威國公夫人和韓青環行禮,威國公夫人淡淡道:「好好服侍二少夫人,送她到誠兒跟前,讓誠兒掀蓋頭。」

  韓青環被引到了床前,一股淡淡的臭味和著藥氣撲面而來,韓青環幾欲做嘔,硬是咬牙咽了回去。一只金稱鉤挑起大紅的鴛鴦戲水蓋頭,韓青環頓時嚇的跌坐在床前的腳榻上。

  郭誠的樣子是韓青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可是眼前這個人,沒有一處地方象郭誠,他瘦的皮包骨頭,眼下的青黑好似用碳抹過一般,眼窩鼻孔都顯的特別的大,好嚇人的兩個黑洞,皮膚的顏色是泛著青紫的慘白,極為慎人。郭誠拿著稱桿的手被一個美貌的女子托著,在那女子的幫助下,他才完成了這個掀紅蓋頭的任務,可就這麼一下子,郭誠已經累的直喘粗氣,眼瞧著就要翻白眼兒了。

  威國公夫人雙眉緊緊的皺著,自己也不上前,只說道:「喜翠,還不快服侍誠兒用參湯。」

  一個身著水綠衣裳的女子忙將桌上溫著的獨參湯倒了一小碗,送到郭誠的床邊,慢慢的喂郭誠喝了,郭誠的喘息才稍微平緩了一些,只是他還不能說話,只無力的指指韓青環,眼神裡透著不高興。

  威國公夫人在一旁看的倒真切,只喝道:「誠兒媳婦,還不快上前服侍著。」

  韓青環幾時服侍過病人,她自然是不肯上前的,只飛快的逃離床邊,抓著多寶格大叫道:「你們家騙婚,我要和離!」

  已經行過了禮,韓青環和郭誠就是夫妻了,在大秦,聽說過休妻的,可還沒聽說過和離的,雖然有律法規定在幾種特殊情況下女子可以和丈夫和離,但那指的是尋常的婚姻,象皇上太后賜婚這種情形,男方不能隨便休妻,女子更不能提出和離。

  因此威國公夫人這會兒是不怕韓青環再鬧什麼夭蛾子了,她上前狠狠的扇了韓青環一記耳光,怒罵道:「放肆,丈夫有病你不在床前服侍,竟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頭,真真該死!」

  韓青環被威國公夫人打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捂著臉,一時沒有適應這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威國公夫人,威國公夫人怒道:「念你今日初犯,我且記下,先不罰你,若不好好服侍誠兒,我必不饒你。」

  此時兩個美貌女子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著韓青環,軟軟的勸道:「姐姐,服侍夫君是我們做妻妾的本份,您已經和二爺拜了堂,怎麼能這樣說呢,快給夫人賠個罪,夫人最是仁慈,一定會原諒您的。」

  韓青環發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看著那兩個美貌女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女子吃吃笑道:「夫人,我們是二爺的侍妾,我們姐妹四個都是去年春天便服侍二爺的。」這四個女子是去年郭誠從青樓裡買的,也不知道他在威國公夫人面前說了些什麼,竟讓威國公夫人同意他將這四個女子收為姨娘。這四個青樓出身的女子慣會做小伏低,哄的威國公夫人很是高興,而且這四個姨娘在郭誠病後又表現出來很溫柔賢惠的樣子,因此威國公夫人對這四個姨娘一直不錯。

  韓青環看看四個美貌女子,再看看床上的郭誠,心中卻沒有生起妒恨之意,象郭誠那樣一口氣上不來就會病死的人,有什麼值得爭的。她現在的問題不是和四個姨娘爭丈夫,而是要在丈夫是活死人的情況下,怎麼在威國公府站住腳。從前陳氏教她的那些,全都是以郭誠很健康為前提的,現在一條都用不上,韓青環得重新想辦法。

  自從到了威國公府,韓青環的所以神經都保護著高度的緊張,這腦子便會比在伏威將軍府的時候靈光許多倍,難得她一想就想到點子上了。

  韓青環由著四個姨娘將自己扶起來,忍著心頭的恨意向威國公夫人行禮道:「娘,媳婦年輕不懂事,請娘多教導。」

  威國公夫人見韓青環還算上道,便也緩了臉色說道:「方才是娘心裡著急,你別往心裡去,好好服侍誠兒,誠兒好了,娘自不會虧待於你。」

  韓青環斂眉垂頭道:「是。」

  威國公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喚道:「喜翠喜鸞喜嫣喜玉,見過你們少夫人。」這四喜是在郭誠病後由威國公夫人給改的名字,想用改名來給郭誠沖喜,只這沖喜,顯然失敗了。現在威國公夫人就想著娶了韓青環來沖喜,借正房夫人的喜氣來沖走郭誠的病氣,讓她的兒子好起來。可惜威國公夫人注定要失望了。沖喜,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情。

  四喜上前行禮,韓青環事先並不知道郭誠房裡有姨娘,自然不可能備了表禮,這一點威國公夫人倒是想到了,已經命人備好,賞了四個姨娘一人一匹妝花緞,也就算混過去了。

  郭誠和韓青環還沒有喝合巹酒,喜翠倒了兩杯白水過來,權沖合巹酒,因為郭誠此時除了喝藥和喝白開水,其他的東西都不能喝了。他之所以還活著,完全是靠獨參湯吊的命。

  好歹算是走完了過場,威國公夫人命喜翠和喜玉留下來服侍郭誠和韓青環,當然主要是服侍郭誠,同時監督韓青環有沒有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威國公夫人出了門,喜翠便對韓青環行禮道:「今夜是二爺和少夫人的洞房花燭之夜,請少夫人早些上床安置。」喜翠這話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幸災樂禍,韓青環臉色一沉,抬手便要打喜翠,喜翠卻一閃身避了過去,跑到床邊對郭誠說道:「二爺,您瞧少夫人精力十足,您借著她的活氣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郭誠雖然是很相信韓青環的話,只憋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出三個字,「你……上床!」

  韓青環當然不會理會郭誠,她這會兒正理自己的心思,喜翠卻又來到她的面前,屈膝行禮道:「二少夫人,時辰不早了,快請上床與二爺洞房花燭吧!也免得讓夫人擔心。」

  喜翠抬出了威國公夫人,韓青環不得不顧忌幾分,她只冷著臉道:「你們兩個服侍我更衣。」

  喜玉上前幫韓青環拆了頭發寬了大衣裳,韓青環冷聲道:「你們都出去

  喜翠卻說道:「哎呀二少夫人,這可不行的,夫人規定我們不能離開二爺跟前。」

  韓青環氣哼哼的走到床邊,將帳子放下來,抬腳上床,卻沒有在郭誠的身邊躺下,只在郭誠腳邊躺了下來,將被子裹的緊緊的,仿佛生怕郭誠對她做什麼似的。她也不想想,郭誠這會兒若是能做什麼,才是她的運氣。

  帳外,喜翠和喜玉對視一眼,兩個手拉手到了屏風外頭的榻上。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一陣陣靡靡之音,郭誠雖然不能動,可是他心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韓青環卻不知道,她只知道聽著這種聲音,她的身體起了奇怪的反應,那種感覺讓她覺得異常的空虛,只想找什麼把自己填滿。韓青環身不由已的夾緊了被子,雙腿磨蹭起來。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讓韓青環心神失守,韓青環翻騰之間,便把自己的和郭誠的被子都踢散了,她鬼使神差一般的爬向郭誠,扯開郭誠的衣服,韓青環徹底傻了……她無可遏止的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而屏風外頭的喜翠和喜玉,聽到這聲尖叫,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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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40:19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韓青環不是黃花大閨女,她比別的新娘子更了解男人的身體要,所以在透過朦朧的燭光看到郭誠的下身的時候,韓青環幾乎要瘋了。怪不得她一直聞到床上有種淡淡的惡臭,郭誠的衣服一扯開,她便找到了味道的來源。郭誠的自胯部以下,都長著黃綠色菜花一樣的東西,散發著讓韓青環窒息的惡臭。

  郭誠瞪著韓青環,臉上的神情駭人至極,仿佛要殺人一般,只是他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瞪著韓青環,甚至連吼一聲都吼不出來。

  韓青環將手中扯著的郭誠衣服胡亂一丟,便跳下床來尖叫:「救命啊,我要回家……」

  喜翠喜玉兩個立刻跑進來,一左一右鉗制住韓青環,叫道:「二少夫人,這裡就是您的家。」

  韓青環根本聽不進這些,只瘋狂的撕打著喜翠喜玉,喜翠喜玉兩個自不肯吃虧,只將韓青環的雙手死死的鉗住,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韓青環非但沒有撕打到喜翠喜玉,反而被這兩個人抽冷子掐了好幾下,韓青環真的要瘋了!不顧一切的放聲尖叫,聲音傳遍了整個威國公府的內院。

  威國公這一夜歇在小妾的房中,正在緊鑼密鼓的沖鋒之前,韓青環尖利的嘯叫傳來,驚的威國公一哆嗦,便軟在了小妾的身上,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威國公都難以再振雄風,為此,威國公便再沒有給過韓青環一絲好臉色。

  威國公夫人聽到聲音是來自郭誠房間的,不由冷了臉,讓人服侍著自己穿戴起來才往郭誠的院子裡去。到了郭誠院外的時候,威國公夫人遇到了大兒子郭信和劉氏夫妻兩個。郭信和劉氏看到威國公夫人,忙上前請安,郭信為難的說道:「娘,也不知道二弟房中發生了什麼,兒子和媳婦都不便進去,已經命丫鬟到門口打聽了。」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因有著郭誠和韓青雲做為對照組,靠譜的郭信和大兒媳婦劉氏頓時讓威國公夫人覺得安慰了許多,好歹她還有個郭信能依靠。郭誠已經不中用了,這一點威國公夫妻兩個心裡都很清楚。

  威國公夫人正要往裡走,卻見西院四姨娘房裡的丫鬟明荷一溜小跑著過來,行了禮後方才說道:「老爺命奴婢來看看二爺房裡出了什麼事?」

  威國公夫人雖然說已經有了年紀,經過了許多事,可是這心裡的醋勁兒卻一點兒不曾減少,甚至比年輕時候酸勁兒更足,她當下便冷著臉哼了一聲,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心裡卻更記恨上了四姨娘,得她騰出手來,必要好好收拾收拾那恃寵而驕的四姨娘。

  郭信打發的小丫鬟去探消息,韓青環一聽到外頭有人,便拼命的掙扎起來,喜翠喜玉兩個暗暗對了眼色,只假裝氣力不濟鬆了手,讓韓青環便這麼只著中衣的跑了出去。

  韓青環的陪嫁嬤嬤和丫鬟聽到動靜早就跑到新房外等著了,只是不得傳喚她們不敢擅闖。正急的不行的時候,韓青環奔了出來,一看到她最熟悉的嬤嬤丫鬟,便抓住她們大叫道:「回家,我要回家。」

  看到向來霸王似的韓青環驚慌成這個樣子,大家都驚呆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幫韓青環穿件外衣這種事情她們都想不起來。直到威國公夫人和劉氏走到近前,劉氏吩咐自己的丫鬟,「快去給二少夫人拿件衣服,這樣子象什麼話」之後,韓青環的陪房孫嬤嬤才回過神來,忙對春雨說道:「快去給二少夫人拿衣服。」

  春雨隨便拿來一件衣服給韓青環披了起來,威國公夫人方才冷著臉喝道:「誠兒媳婦,三更半夜的你鬧什麼夭蛾子!」

  韓青環此時才有些回過神來,只瞪著威國公夫人叫道:「你們家騙婚,郭誠分明就是個將死的廢人,還騙我嫁進來給他守活……」

  「啪」的一記響亮耳光打斷了韓青環的話,威國公夫人逼近韓青環道:「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立刻將你沉塘。」

  韓青環捂著臉尖叫道:「你憑什麼!」

  威國公夫人冷笑道:「憑什麼?憑你沒有元紅!」

  韓青環憤恨的睜圓了雙眼,死死的瞪著威國公夫人,她明明有理,卻沒有辦法說。明明是郭誠去年強暴了她,她的童貞早就被郭誠毀了,可此時威國公夫人卻拿這一點來威脅她。韓青環若說沒和郭誠圓房,那麼威國公夫人只要請人給她驗身,便可以失貞的罪名堂而皇之的處置她,若說是圓了房,她又拿不出元帕。這個啞巴虧,韓青環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這時郭信大步進了過來,只皺眉問道:「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弟妹緣何會這樣驚恐,莫不是……」

  威國公夫皺眉道:「沒事,她小孩子家沒服侍過病人,有些害怕也是難免的。」

  郭信也不說破,只點點頭道:「也是,弟妹年紀尚小,遇到這種情況豈有不怕的,難為弟妹了。」

  在一旁的劉氏雖然心裡清楚丈夫的用意,可是這韓青環是郭信去下的聘,又是郭信親迎的,劉氏心裡總是覺得不痛快,她對於韓青環,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劉氏上前扶著韓青環的肩,故做同情的說道:「弟妹也怪可憐見兒的,娘,二弟房裡也有人伺候,何況……二弟正病著,也不能和弟妹圓房,不如讓弟妹到其他房間休息吧,後兒總是要回門的,若是弟妹休息不好,親家府上會心疼的。」

  威國公夫人狠狠的剜了韓青環一眼,對她說道:「便是不能圓房,你也得給誠兒上夜,這是做妻子的本份。信兒,和你媳婦回去吧。」

  郭信點點頭,對韓青環溫和的說道:「弟妹,以後適應了就會好起來的。」

  劉氏悄悄瞪了韓青環一眼,口不對心的說道:「是啊,慢慢就會習慣的,弟妹,有什麼難處便說出來,娘素來是最寬厚仁慈的,只要你好好服侍二弟,娘一定會疼你的。」

  郭信夫妻兩個走了,威國公夫人看著站著不動的韓青環,冷道:「難道還要我親自請你進去。」

  韓青環正要頂撞威國公夫人,卻被秋荷拉了拉衣襟,秋荷搶步上前說道:「少夫人,先送夫人回去再進去服侍二爺吧。」

  韓青環這陣子一直很倚重秋荷,她勉強緩了臉色說道:「媳婦先送娘回去。」

  威國公夫人擺擺手道:「罷了,我也不用你送,你少鬧騰些便是給我積福了。」說完,威國公夫人便帶著丫鬟嬤嬤們走了。

  秋荷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在韓青環耳邊說道:「二小姐,無論如.何要熬到回門,現在硬頂吃虧的可是您。」

  韓青環聽了秋荷的話,只得先壓下這口氣,帶著秋荷和春雨進了新房。

  喜翠喜玉迎上來,韓青環冷著臉說道:「你們兩個出去。」

  喜翠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奴婢得服侍二爺。」

  韓青環立刻說道:「那好,你們去服侍二爺,秋荷春雨,跟著我睡在外頭。」

  喜翠愣了一下,忙又想張口說話,這裡秋荷飛快的說道:「聽說你們就是二爺的姨娘,難道做姨娘的可以不聽正室夫人的話麼?」

  喜翠被秋荷噎的沒話可說,只得氣哼哼的和喜玉兩個繞過屏風去了裡間。韓青環便帶著春雨秋荷在外頭胡亂歇了。

  折騰了一夜,韓青環剛睡下沒多會兒,天就亮了。她起來梳洗過了,便命小丫鬟引她去給威國公夫妻還有郭信夫妻敬茶。

  新婚第二日,沒有丈夫陪著給婆家人奉茶,韓青環也算很淒慘了。而且因為夜裡鬧了那麼一出,所有威國公府的人,除了郭信之外,沒有一個人給韓青環好臉色。只循例敬了茶,意思意思的賞了東西,也就算走完了過場,韓青環就成了威國公府的二兒媳婦。

  第三日,是新媳婦回門的日子,照理是該由新郎倌陪著一起回的,主要目的在於讓娘家人瞧瞧,新娘子在婆家過的很好。可是韓青環卻沒有這個命,起初,威國公夫人根本不想讓她回門,還是郭信再三勸了威國公夫人,威國公夫人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一大清早,韓青環便到上房辭行,威國公夫人冷淡的說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伏威將軍府是你的娘家,威國公府可是你的家,到死,你進的是郭家的祖墳。」

  韓青環低眉順眼的應了下來,威國公夫人瞧著韓青環態度還算恭順,便揮了揮手,說了句:「早去早回。」就讓韓青環走了。反正新娘子回門,必得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婆家,否則便是大不吉利,因此威國公夫人也不擔心韓青環鬧出多少夭蛾子來。

  韓青環穿戴起來,命丫鬟嬤嬤拿上她准備的大包小包便往外走,喜翠看了便上前說道:「二少夫人,您這大包小包的……」

  韓青環瞪了喜翠一眼,沉聲喝道:「本夫人給娘家人准備禮物你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敢管?」喜翠被韓青環罵的無話可說,只得退了下來。

  到二門外上車子,韓青環意外的看到了郭信。郭信看到韓青環便微笑著說道:「弟妹,二弟身子不便,不能陪你回娘家,大哥替他送你一程。」

  韓青環看到郭信那含笑的面容,心裡呯呯直跳,郭信是威國公府裡唯一一個對她笑的人,在這樣的處境之中,郭信的笑對韓青環來說,無疑是溺水之人看到的一塊浮木,憑著本能,她會不惜一切的巴著這塊浮木,至於這塊浮木能否支撐她這個溺水之人,完全不在韓青環的考慮范圍之內。

  「多謝大哥體諒。」韓青環臉上微泛粉色,向郭信福身道謝,垂眸遮去眼中那一絲初生的情愫。郭信也沒有看到,他只伸手虛扶道:「弟妹免禮,快上車吧。」

  韓青環上了車子往伏威將軍府而去,郭信一路護送,到了伏威將軍府的門口,郭信對坐在車中的韓青環說道:「弟妹,我就送到這裡了,回頭來接你的時候再給老將軍老夫人請安吧。」

  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因為韓青環對郭信有了那麼點子情愫,郭信的聲音聽在韓青環的耳中,便也格外動人起來,只聽韓青環說道:「多謝大哥,大哥回去路上當心。」這「路上當心」四個字,便已經若有似無的透了些情意。

  聽得站在門口迎前的韓安直皺眉頭,只是礙於下人身份,什麼都不好說罷了。

  看著車子被抬進威國公府,郭信便先走了。韓青環坐著車子一直到了二門,才下了車,往頤年居走。華靈素在外頭迎接韓青環,看到韓青環走來,便笑著招呼道:「二姑奶奶回來了。」

  韓青環看到華靈素比從前嬌美了許多,便更襯出自己的憔悴,這心裡便有種說不出來的恨意,那恨意仿佛是我過的不好,你們所有人都不應該過好的意思。聽到華靈素和自己打招呼,韓青環冷著臉,勉強的叫了一聲「大嫂」,便直直的往頤年居裡走了。

  韓老夫人還臥病在床,青瑤正在一旁陪著她,拿著韓老夫人的手輕輕的按摩著,柔聲細語的說著韓老夫人喜歡聽的話,逗得韓老夫人很是開心。

  然後這種開心的氣氛在韓青環進門的一瞬間便被破壞的蕩然無存。韓青環一進門,便撲跪在地上,一邊向著韓老夫人床前膝行一邊用帕子捂著臉大哭:「奶奶,救命啊,孫女兒活不成了……」

  韓老夫人好端端的時候,就特別討厭別人在她的面前說些個不吉利的話,如今病著,便更加忌諱了,韓青環這麼跪一哭,韓老夫人的臉色立刻變了,原本是微微發白的黃,現在立刻發紅發紫,青瑤大怒,厲聲喝道:「沈嬤嬤,快把她拉出去。」

  沈嬤嬤上前,道聲「二姑奶奶得罪」,便將韓青環叉起來拖到外頭,送的遠遠的,不讓韓青環的哭聲再傳到韓老夫人的耳中。

  與此同時,華靈素搶身來到韓老夫人跟前,將韓老夫人的前襟敞開,將韓老夫人的身體放平,用小頸枕托起頸子好保持韓老夫人的呼吸順暢,青環用力的掐韓老夫人的十指指尖,急切的叫道:「奶奶放松,深呼吸……」

  韓老夫人很快就緩了過來,拉著華靈素和青瑤的手垂淚道:「冤孽啊…」

  青瑤想著華靈素是專業大夫,由她照顧奶奶更可靠些,便柔聲說道:「奶奶,您放寬心,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青瑤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回頭再來說給您聽。先讓嫂子陪著您,好不好?」

  韓老夫人卻搖搖頭道:「不好,讓你二嬸去。」

  青瑤沒有明白過來,華靈素倒先明白了韓老夫人的意思,韓青環已經了出嫁,她能受的委屈必與郭誠脫不得干系,而青瑤還未嫁人,聽那些東西總是不合適的。她也明白青瑤是怕自己尷尬,畢竟華靈素才剛過門十二天,也是簇新的新媳婦。

  丫鬟去請了正在理事廳裡放月錢的李氏,李氏聽得韓青環已經到了,不由微微吃驚的說道:「來的這麼早。」

  原本新媳婦回娘家,沒有在辰時便跑回來的,總要到了巳時之後車子才進門,末時便起身返程,這還是路近的,若然路遠,過了午時就要動身回婆家。也正是因為這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而且十四又是伏威將軍府放月錢的日子,所以李氏便將發月錢的時間提前了兩個時辰,沒想到她只發了一半的月錢,這韓青環已經進了門。

  李氏交待了幾句,便帶著丫環去了頤年居的西廂房,韓青環被沈嬤嬤弄到這裡了。

  看到李氏走進來,韓青環立刻撲上去哭著叫道:「二嬸,你救救我吧!」

  李氏被韓青環嚇了一大跳,忙將撲到自己身上的韓青環拉起來說道:「二姑奶奶快起來,有什麼話慢慢說。」

  秋荷和春雨兩人上前將韓青環扶著,送到椅子上坐下,韓青環抹著眼淚說道:「二嬸,那郭誠就是個活死人,他就比死人多口氣,這讓我怎麼辦啊,二嬸,你幫幫我,去退了這門親,我不要嫁給他。」

  李氏皺眉沉聲道:「二姑奶奶,你快不要說胡話,威國公府明媒正娶,用大紅花轎將你迎回去,你就是他們家的兒媳婦,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要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板凳抱著走才是我們女人的本分。」

  韓青環大哭著叫道:「誰知道那郭誠什麼時候就會咽氣,難道要我活一輩子的寡?我不要……」

  李氏的臉色冷了下來,只說道:「二姑奶奶,這門親事是怎麼結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二姑爺好不與不好,都是你的丈夫,你既已經嫁他,就該從一而終才是正理。」韓青環失身於郭誠之事,在韓府已經不是秘密,只不過大家都不提罷了。韓青環出嫁之前的所做所為已經讓李氏很是不高興,現在又說出這種沒心沒肺的話,由不得李氏不生氣,才會說出這樣不客氣的話。

  韓青環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李氏會說出這種話來,隨即便號淘大哭,直囔著娘家人不給她撐腰,婆家人欺負她,她活著不如死了,邊囔韓青環便跳起來往牆上撞,秋荷春雨忙一把抱住韓青環,哭喊著:「二小姐,您不能想不開啊,老太爺老夫人老爺一定會給您做主……」之類的話。

  李氏雖然沒見過這麼撒潑耍橫的,可是她管家多年,而且原就是個風雷性子,也是不怕事的,便立刻說道:「二姑奶奶若還當我們伏威將軍府是你的娘家,就該顧念著老夫人正在病中,受不得驚擾,不該如此哭天搶地,好好說話才是。若是威國公府果然欺負了二姑奶奶,我們做娘家人的自然會說話,只是從我進門到現在,怎麼聽也沒有聽出威國公府欺負了二姑奶奶,倒是二姑奶奶嫌棄二姑爺生病,這卻讓我們娘家人如何替你出頭。」

  韓青環被李氏說的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他們家騙婚,郭誠明明是個活死人,卻騙我嫁過去。」

  李氏沉聲道:「二姑奶奶這話說的不對,二姑爺和你訂婚的時候並不曾得病,你的親娘也是相看過了才定下的婚事,何來騙婚之說,這提前成親,又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二姑奶奶慎言。」

  韓青環被堵的說不話來,干脆撒潑道:「反正我再也不去威國公府了。你們要趕我,我就撞死在這裡。」

  李氏淡淡道:「有老太爺老夫人和大老爺,這事輪不上我做主,回頭稟過老太爺和大老爺,只聽他們怎麼說吧。沈嬤嬤,好生服侍著二姑奶奶。」沈嬤嬤應聲稱是,往韓青環身邊一扎,韓青環別說是想一頭撞死,她就『是想挪動挪動』在沈嬤嬤那冷冷的目光之下,也是心裡打怵的。

  少時便有霜花來請韓青環到正廳去,韓老將軍和韓大老爺要見她。韓青環膽顫心驚的去了正廳,她剛一進門,韓遠城便怒喝道:「畜生,跪下。」

  韓青環腿腳一軟,便跪在了門口。她不敢說話,只是嗚嗚的哭。韓老將軍臉色鐵青,沉聲問道:「你不想回威國公府?」

  韓青環忙大力點頭道:「是,爺爺,郭誠病的只有一口氣,全是靠著獨參湯吊命,而且他的房裡已經有了四個姨娘,那四個姨娘很得威國公夫人的歡心,自孫女兒嫁進門,便一直被她們欺負。」

  韓老將軍沉沉道:「你若執意不想回去,倒也不是沒有法子,不過可有一條,你回來後需得剃度出家,永遠不得還俗,你能做到麼?」

  韓青環傻眼了,她看著韓老將軍,腦子裡一片空白,會麼都不能想。韓老將軍沉沉嗯了一聲,才算喚回韓青環的意識,她激動的叫道:「為什麼?爺爺你為什麼這樣狠心,要逼我出家,難道我在尼姑庵裡過一輩子,你就稱心了麼!」

  韓遠城自說了那「畜生」二字後便沒有再說話,可是聽到韓青環頂撞韓老將軍,他怒罵道:「混帳東西,連祖父也敢頂撞,還有什麼是你不能的!」

  韓老將軍揮揮手道:「要麼回威國公府,要麼剃度出家,只有這兩條路,你自己選。」

  韓青環不甘心,只叫道:「為什麼我就不能改嫁!」

  韓老將軍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杯盤茶具全都跳了起來。「韓家從無二嫁之女,韓青環,你若還當自己是韓家之女,趁早死了再嫁之心。」韓遠城立刻吼道。

  韓青環想起從前聽陳氏說過的韓氏族規,心徹底涼了。韓家女兒出嫁後,丈夫若是先於自己而亡,韓家女子便會是終身守寡或是以死殉夫,若有那與丈夫感情不好的,又沒有孩子的,不想守寡便得選擇出家,除此之外沒有第三條路。若然她敢改嫁,那麼便再不會被韓家承認她是韓家的二姑奶奶,相應的,她就成了沒有娘家靠山的女人,再嫁以後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得到來自娘家的任何幫助。若是沒有伏威將軍府做靠山,又得罪了威國公府,韓青環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況且,象她這樣的情況,也不會有男人願意娶的。

  思來想去,韓青環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下頭,無力的說道:「青環回威國公府。」

  韓老將軍嗯了一聲,揮手道:「你下去吧,吃了午飯就回去。」

  韓青環卻跪著不起來,連連磕頭道:「爺爺,求您發發慈悲,讓青環見親娘一面,就一面。娘生養我一場,我出嫁卻連個頭都都沒給她磕,求爺爺開恩。」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他有些不明白韓青環在上轎之前都沒有提出要向陳氏辭行,怎麼這會兒卻忽然提出來要見陳氏,韓遠城同樣也想不明白。

  韓青環磕頭不止,而且哀哀哭道:「爺爺,爹爹,青環此番回威國公府,只怕再難見娘一面,求爺爺可憐可憐孫女兒吧。」

  韓老將軍聽著韓青環哭的可憐,便沉沉點了點頭道:「罷了,就讓你見她一面,吃過中午飯,你可見與她見上一刻鍾。」

  韓青環忙聲稱謝,再沒有提出別的要求。

  用過了午飯,沈嬤嬤將韓青環帶到後院的一間小屋子裡,對韓青環說道:「二姑奶奶,你自己進去吧,一刻鍾後便得出來。」

  韓青環冷著臉進了小屋子,沈嬤嬤站在外頭。屋裡的說話聲音雖然小,可是卻也瞞不過沈嬤嬤的耳朵,隨著屋中對話的展開,沈嬤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只是想著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素日裡總念著要給老六報仇,她才強壓下心中的火氣,冷著臉站在門口算著時間。

  一刻鍾很快就到了,韓青環眼睛紅腫著從屋子裡走出來。沈嬤嬤也沒有理會她,只冷淡的說道:「二姑奶奶請回吧。」

  韓青環沒有說什麼,只在前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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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午時將過,郭信便上門來接韓青環,韓家眾人對於郭信沒有給任何的好臉色,韓老將軍這回見了郭信,卻將他狠狠的責罵了一通,郭信只得低頭受著,沒有半句的反駁和不敬,看上去老實巴交可憐兮兮,倒讓韓老將軍不好再繼續罵下去了。只打發了韓青環上車,回了威國公府。

  辦完了韓青雲和韓青環的婚事,韓遠城就該回任上了,等到青瑤出嫁之前他才會再回到京城發嫁青瑤。韓遠城這一走,韓青雲和青瑤都暗暗鬆了口氣,雖然韓遠城在家的時候多半都在遠逸堂裡待著,與她們兄妹照面的機會也不多,可還是會讓兩兄妹心裡有些不自在。

  韓老夫人在華靈素和青瑤的悉心照顧下身體也漸漸的好了起來,到了三月三的時候,已經能下床自己走動了。華靈素再三確認了韓老夫人的脈象,這才放心的和韓青雲一起回家住對月。等住完對月再回到伏威將軍府,她就得跟著李氏開始學習如何管家了。

  整個二月伏威將軍府上下人等都忙的不可開交。好不容易忙完了兩場婚禮,韓老夫人的身體也好了起來,大家這才放松下來。略歇上幾個月,就又得開始忙著准備青瑤出嫁的事情了。比起發嫁韓青環,青瑤的出嫁自然是要高上幾個規格的。

  不僅是伏威將軍府要緊鑼密鼓的准備起不,就連皇后也特意打發了兩個嬤嬤到伏威將軍府裡教青瑤規矩,免得青瑤嫁過門之後,在貴婦人圈子裡應酬的不夠得體,會失了皇家的面子。按說這是王子妃才會受的訓練,可是皇后娘娘對趙天朗和青瑤都高看一眼,便也給了青瑤這份待遇。這下子青瑤可就再不得閒了。整天被兩個嬤嬤訓練的極為辛苦。

  兩個嬤嬤幾乎是把青瑤當成剛學規矩的小姑娘,從走路吃飯開始教起,腳抬多高,步子邁的多大,眼睛怎麼看,頭頸怎麼擺,手怎麼搖,青瑤被訓的苦不堪言,原本是個人就會的走路,在嬤嬤們的口裡,恨不得要有一百二十個規矩。

  青瑤心中雖然叫苦,可是卻一一咬牙挺著,她心裡很明白,這就是嫁給趙天朗必需的付出,趙天朗對她幾乎是無盡的包容,她不能讓趙天朗沒面子。

  皇后娘娘給青瑤派了教養嬤嬤,趙天朗是在第三天才知道的。身為一個在宮中長大的世子,趙天朗小的時候可沒有少被教養嬤嬤們進行魔鬼式訓練,因此一聽說皇后娘娘給青瑤派了嬤嬤,趙天朗急的滿頭冒汗,都快擔心死了。他擔心青瑤吃苦頭,宮裡的教養嬤嬤們就沒有一個會笑的,總是板著臉訓人,趙天朗對她們可是有心理陰影的,自然不能讓青瑤受這個委屈。

  可是如今趙天朗大了,皇后也不是當年的六皇嫂,那時候他小,整天往六哥六嫂子屋子裡跑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了,趙天朗不能在坤寧宮中任意進出,得避嫌。

  趙天朗情急之下又求到了晉王妃的頭上,晉王妃聽趙天朗愁眉苦臉的說明了來意,差點兒笑的肚腸打結,指著趙天朗向晉王笑道:「王爺您瞧天朗,真是可著滿大秦都找不出一個比他更疼媳婦的。」

  晉王可沒有晉王妃斜度含蓄,就已經笑的將一口茶噴了出去,晉王妃忙上前幫他收拾,夫妻兩個真是笑的不行。

  晉王夫妻兩個笑的趙天朗都有些惱羞成怒的,只虎著臉叫道:「九哥九嫂,你們笑也笑了,該幫我想法子免了瑤瑤的苦刑了吧!」

  晉王看看晉王妃,夫妻兩個都斂了笑容,晉王妃對趙天朗說道:「子綱,這個忙,九哥九嫂可不能幫你。」

  趙天朗苦惱的叫道:「九哥九嫂,我也是知道皇后嫂子是一番好意,可是宮裡的教養嬤嬤們,唉,九哥你也不是沒在她們手裡吃過苦頭的,瑤瑤身子弱,她怎麼吃的消呢!」

  晉王和晉王妃已經不是一次聽趙天朗說起青瑤身子弱的事情了。晉王妃很有些疑惑的問道:「子綱,你見天兒的說未來弟妹身子弱,這樣對她可不好啊,若讓有心人知道了,利用這一點大做文章,未必不會生出變數。」

  趙天朗一愣,他的確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要一涉及青瑤的事情,他那顆聰明的大腦便運轉不靈,顧此失彼是再正常不過的。難怪人常說,陷入熱戀中的人,智商都是負數。

  晉王亦點點頭道:「子綱,你九嫂說的極是,如今盯著你那世子正妃側妃之位的人,可不在少數。」

  趙天朗脖子一梗說道:「我不管,反正我只要瑤瑤一個,其他的誰都不要。」

  晉王妃聽了趙天朗斬釘截鐵的話,心中頓時生出無限的感慨酸楚和羨慕,同時還有些擔心。趙天朗的性子她是極了解的,要麼不說,只要說了就一定會做到。那麼以後趙天朗和韓青瑤便要面臨的壓力可就大了,特別是韓青瑤,晉王妃幾乎都能想到,韓青瑤會被京城裡那些最好無事生非的貴夫人們怎麼樣的指指點點。原本晉王妃想說的,可是看到趙天朗那堅毅果決的神色,晉王妃忽然不想說了,她不願意打破趙天朗的幻想,至少,讓他再多幻想一陣子吧。

  不過關於教養嬤嬤的事情,晉王和晉王妃則是意見一致,他們不會去向皇后說,也不許趙天朗再提。趙天朗心裡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擔心青瑤。隨著婚期的臨近,特別是皇后給青瑤派了教養嬤嬤之後,青瑤再也別想穿了男裝溜出門,來個小約會什麼的,教養嬤嬤直接把青瑤累了個半死,每天的訓練課程結束,青瑤連飯都不想吃,哪裡還有力氣偷偷溜出門呢。

  青瑤不出門,趙天朗就算是登了伏威將軍府的門也沒法子見到青瑤,教養嬤嬤們管的嚴著呢。算算自韓青環的婚禮過後,他已經二十多天沒有見到青瑤了,這心裡便如同油澆一般,別提是什麼滋味了。

  因為惦記青瑤,趙天朗便又去了韓府,當然是打著探望韓老夫人的名義,可是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整個伏威將軍府上下,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趙天朗陪著韓老夫人說了一會子話,把老太太逗的心情大好,趙天朗才小聲的問道:「奶奶,瑤瑤這陣子還好麼?隋李兩位嬤嬤是出了名的嚴厲,瑤瑤吃不吃的消?」韓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勉強笑道:「瑤瑤這孩子是倔脾氣,兩個嬤嬤對她越是嚴厲,她對自己的要求便也越嚴苛,這才十來天,都整整瘦了兩圈,看著真是讓人心疼。」

  趙天朗本來就擔心,聽韓老夫人這麼一說,便更加擔心了,只說道:「奶奶,我見見隋陳李兩位嬤嬤,好歹讓她們對瑤瑤別那麼嚴厲,瑤瑤又不是要入宮,慶親王府沒有那麼大的規矩。」

  韓老夫人忙說道:「天朗,千萬別。昨兒聽桃葉說,再有半個月,瑤瑤就能學完所有的規矩,兩位嬤嬤就能回宮復旨,可別在這當口兒給瑤瑤撤火。」

  趙天朗沒奈何的長長歎了口氣。對韓老夫人說道:「可是瑤瑤怎麼吃的消啊!」

  韓老夫人說道:「瑤瑤雖然累瘦了,精神倒好,咬牙挺挺,過了這半個月,等兩位嬤嬤回宮,再好好給瑤瑤補一補。」

  趙天朗心裡著急,卻一點兒法子也沒有,只得回家搜羅了好些個補品,一古腦兒送到伏威將軍府,讓人一天三次的燉給青瑤,幫她補身子。在趙天朗的日夜盼望之中,半月之期總算過去,隋李兩位嬤嬤對於青瑤的訓練成果極為滿意,非常高興的回宮向皇后娘娘復命了。

  兩位嬤嬤是宮中最嚴厲的教養嬤嬤,也是宮中最公正的嬤嬤,青瑤的努力她們都看在眼中,雖然當著青瑤的面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誇獎的話也沒有一句,可是到了皇后娘娘跟著,兩位嬤嬤可是把青瑤給狠狠的誇獎了一通。皇后娘娘素知這兩位嬤嬤的為人,知道她們不是那種輕易誇獎人的人,便對青瑤更加滿意了。立刻命人去伏威將軍府,重重的賞了青瑤。算是對她這一個月刻苦學習的褒獎。

  兩位嬤嬤走後,青瑤先是狠狠的睡了一覺,然後美美的吃了一頓趙天朗命人送來的精美菜餚。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慶親王世子趙天朗是大秦頭號吃貨,他精心選出來的吃食自然是非同一般。什麼獨一居的醬菜香滿樓的秘制八寶魚翅六和齋的片皮烤鴨五華軒的燉燕盞等等等等,趙天朗幾乎是把京城裡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店裡最拿手的菜都叫了一份,攢成六個六層的大食盒子,估計伏威將軍府的主子們吃上兩三天,都未准能吃完。

  吃飽喝足之後,韓老夫人對青瑤笑道:「瑤瑤,總算是學完了規矩,能松快松快了,若想出去玩便換了小子的衣裳,跟你爺爺出去逛逛。」

  青瑤立刻想起前陣子跟著韓老將軍出去逛,可巧遇上了當今皇上,心裡便不太自在,只笑道:「奶奶,瑤瑤不出去逛,就在家陪著您好好說說話兒,這陣子只顧著學規矩,都沒有好好陪奶奶呢。」

  韓老夫人自然高興孫女兒陪著自己,可是她也心疼青瑤這陣子被拘的厲害,便笑道:「也罷,奶奶自打過了年也沒出過門,找一天帶你去大通寺隨喜隨喜吧。」

  青瑤自然是說好,又拉著李氏說道:「二嬸,您也去吧,等嫂子住完對月從娘家回來,我們一家子一起去,也熱鬧些。反正哥哥嫂子再沒幾天就回來了。」

  韓老夫人便笑道:「如此更好,免得靈素又說奶奶只疼你不疼她。」韓老夫人的話惹的大家都笑了起來,華靈素不過是開玩笑般的說了一句,倒讓韓老夫人抓著話把兒,每每總是拿著這話來說笑。

  四月初二,韓青雲和華靈素在華府住完對月回來,大家見華靈素原本健康紅潤的臉上竟然有些蒼白,韓老夫人便緊張的問道:「靈素,你可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樣差?」

  青瑤沒說話,卻一直留心觀察韓青雲和華靈素的神色,韓青雲的眉眼之中透著喜意,華靈素臉上雖然略顯蒼白,可是那神態上的嬌羞卻瞞不了人的。青瑤便瞄向小華靈素的小腹,華靈素臉上一熱戀,不免嗔視了青瑤一眼。青瑤被華靈素這麼一看,心裡便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測了。只是看著韓青雲和華靈素笑。

  韓青雲上前一步向韓老夫人躬身說道:「回奶奶,靈素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昨兒才診出來的。原本岳丈要打發人回來報喜,可是孫兒想著要親口向爺爺奶奶回稟,便攔下了。今兒一早就備了車子趕回來,好叫爺爺奶奶歡喜歡喜。」

  韓老夫人愣住了,她是盼重孫子,可是她沒有想到華靈素這麼快就能傳出喜信兒,一時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李氏反應快,忙說道:「甘草麥冬,快扶大少夫人坐下,這頭一個月,一定要小心才是。」

  韓老夫人經李氏一提醒,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對對,青雲快扶你媳婦坐著,瑤瑤,去給你嫂子燉些個補品,這才頭一個月小臉兒就瘦成這樣,那可怎麼成,大夫,大夫……」

  青瑤撲哧笑道:「奶奶,嫂子自己就是大夫呢,華爺爺一家子都是大夫,哪裡還用您張羅的。」

  韓老夫人呵呵笑道:「對對,奶奶都樂糊塗了,竟把這一檔子給忘記了。」

  瞧著韓老夫人樂不可支,都忘記命人去給韓老將軍報喜了,青瑤便笑道:「小滿,快去向爺爺報喜吧。」

  小滿脆生生的答應一聲,撒腳便往外跑,這可是個優差呢,韓老將軍大喜之下,必會重重賞小滿個大紅包的。

  果然,韓老將軍一聽說華靈素有喜,興奮的眉毛胡子都飛了起來,因身上沒有帶什麼合適的賞物,老將軍便將畫室裡的一只墨玉老虎鎮紙賞給小滿,把小滿樂壞了。韓老將軍也不管正畫著的畫作才畫了一半,將筆往桌子上一掉,便飛也似的奔回頤年居,邊走邊囔囔道:「我的好孫媳婦有喜了,這可是真的?」

  大家迎了出來,韓老夫人笑道:「再是千真萬確不過的,親家一門都是大夫,還能診錯了?」

  韓老將軍快步沖進門,看到華靈素從椅子上站起來,正要迎著他上前行禮,韓老將軍連連擺手道:「免禮免禮,靈素你快坐著,從今天開始,到你生下孩子,都不必行禮的。好好安胎要緊。」

  華靈素被老爺子生猛的話說的臉色微紅,便扭頭看向韓青雲。韓老將軍立刻又吼道:「青雲,不許拘著你媳婦,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韓青雲又是歡喜又是無奈,他還什麼都沒說沒做的呢,怎麼就有了這個拘著媳婦的莫須有罪名了呢?忙躬身道:「是,孫兒謹遵爺爺的吩咐。」

  韓老將軍立刻又笑的盛開的花兒一般,對華靈素說道:「靈素,青雲若是拘著你,你只管來告訴爺爺,看爺爺怎麼收拾這個小子!」

  華靈素瞄瞄韓老將軍那缽盂大小的拳頭,再看看玉樹臨風,腰瘦不勝衣的丈夫,心道:「爺爺這一拳下去,青雲再再吃不消的。」於是她立刻說道:「爺爺放心,青雲一向都依著媳婦的,從不曾拘著孫子媳婦。」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這便好。」

  青瑤走到華靈素旁邊,想挨著她,又有點兒不敢,她兩世都沒有經歷過身邊之人懷孕,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華靈素見了便拉著青瑤的手笑道:「瑤瑤,沒是兒,不用這麼小心的。」

  青瑤點點頭,趕緊說道:「嫂子,你有了身孕,飲食上可有什麼禁忌的,回頭寫給單子給我,我好給你做補品。」

  華靈素剛要說話,韓老將軍卻先叫了起來:「瑤瑤,最最要緊的不能給你嫂子吃兔肉,任何沾兔子邊兒的都不能吃。」

  青瑤一愣,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啊?」她只想著兔子肉高蛋白低脂肪,是極好的美容養顏肉,卻不知道還有孕婦不能吃兔肉的禁忌,兔子是三瓣嘴,民間有孕婦吃了兔肉,生下的孩子會長兔唇的說法。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這是規矩,有喜的媳婦子都不能吃兔肉的,回頭吩咐下去,直到大少夫人生孩子之前,咱們家都不吃兔肉。」

  華靈素忙說道:「奶奶,我不吃就是了,大家盡管吃。」

  韓老夫人立刻說道:「那個東西又不是正經糧食,吃不吃有什麼打緊的。」

  過了一刻,李氏身邊的丫環杏兒來回話,說是已經開了庫房,給開泰居所有的下人每人兩套大紅衣料,命針線房的人用最快的時間趕出來。然後又給闔府的下人放了一個月的賞錢。今年是伏威將軍府下人們日子最好過的一年,二月裡已經多得了做為喜錢的一個月月錢,這剛進了四月,又多得了一個月的月錢,等到了八月大小姐韓青瑤出嫁,和年底大少夫人生孩子,必又少不了兩份喜錢,今年的日子過的可真是滋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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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因為華靈素有喜,才剛一個月,坐胎坐的並不是特別的穩.,所以只能在家裡靜養著,誰也不敢在這當口兒讓她冒著車馬勞頓的風險去大通寺。青瑤雖然想出去散散心,可是又怕華靈素瞧著眼饞,便干脆也不提去大通寺之事了。每日只跟著韓老夫人一天去個七八回開泰居,每日跟著華靈素聽韓老夫人沈嬤嬤王嬤嬤說些孕婦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項。原本這些話不是沒出嫁的女孩子能聽的,可是韓老夫人想著青瑤沒幾個月就要嫁到慶親王府,日後有了身孕,她也不能象看華靈素這般的方便,更不要說這麼事無俱細的指導著,便由著青瑤跟在一旁聽,青瑤若是有疑問,她們還會很仔細的給青瑤分說,不知不覺間,青瑤便學了好多有關孕產方面的知識。

  如是過了幾天,青瑤正覺得極有興致,外頭有一個人可就心焦上火不耐煩嘍。那人自然就是趙天朗。趙天朗早就知道隋李兩位嬤嬤已經回宮復旨了,他也在第一時間得了華靈素有喜的消息,已經去伏威將軍府道過喜了。可是青瑤自從知道華靈素有喜之後,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到了華靈素和她肚子裡那塊肉的上面,整日象磁石似的貼著華靈素,嫂子前嫂子後的那叫一個熱絡。趙天朗在伏威將軍府待了整整一天,連青瑤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有見著。趙天朗都快被活活慪死了。

  這一日趙天朗正要往伏威將軍府去,不想剛出門沒行多遠,便遇上了臉色沉郁,渾身上下都透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傅城垣。傅城垣的生人勿近對於趙天朗是沒有任何做用的,他上前拱手叫道:「傅大哥,有日子沒見你了。」

  傅城垣仿佛在想什麼事情,被趙天朗這突然的一叫,他的身子一僵,抬頭看了趙天朗一眼,身子才放松下來,沉沉說道:「子綱,遇到你正好,走,陪傅大哥喝酒。」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沒錯,太陽還在東半邊天上掛著,沒打西邊出來啊,這不早不午的,傅大哥喝的是那門子的酒!

  傅城垣可不容趙天朗多問,便將他向旁邊不遠的小酒館拽去。趙天朗心中更是吃驚了。滿朝文武誰不知道永定侯傅城垣是最有自治力的一個人,象這種一下了朝就去酒館喝酒的事情,絕對不是傅城垣能做出來的。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趙天朗心中暗自思忖著,立刻得四九使了個眼色,高聲道:「四九,快去九哥家裡說一聲,就說我中午有事情,不過去吃午飯了。」

  四九會意,立刻應道:「是,世子爺放心,奴才這就去晉王府稟報。」

  趙天朗點點頭,被傅城垣硬拉著進了小酒館。

  這會兒辰時剛過,小酒館的老板剛把菜買回來,都在後廚收拾呢,鋪面裡空蕩蕩的,連個小伙計都沒有。傅城垣皺眉叫道:「小二上酒!」

  趙天朗心中早已經打了幾十個問號,他自從兩三歲上就認識了傅城垣,這十幾年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傅城垣如此的失態,就連當年封夫人過世,傅城垣雖然悲傷,卻也沒有亂了方寸,象這樣大白天的要酒喝。

  兩手濕淋淋的小伙計飛快的跑了出來,看著傅城垣和趙天朗這兩個衣著華貴氣宇更華貴的貴人,扎煞著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扭著沖著後院叫道:「掌櫃的,來貴客啦!」

  趙天朗吃便京城大小食肆,卻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不機靈的小二,若非顧忌著傅城垣心情不好,趙天朗必是要說笑調侃上幾句的。

  掌櫃的明顯比小伙計要老練許多,他擦干了手飛跑出來,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說道:「二位貴客光臨,實是小店的榮幸,兩位貴客雅間兒請。」

  趙天朗將小小的店面掃視了一回,還別說,掌櫃的把店面的東北角隔成了一間小小的包間,這大概就是他說的雅間了。

  趙天朗看看那小小的,坐不下幾個人的雅間,再看看店面,便搖頭道:「不必了,就在外頭,還敞亮些,有什麼好酒好菜只管送上來,送完了都退下,把門關了,爺今天包了你們的店,不許再招呼其他的客人。」說著,趙天朗從荷包裡拿出一片金頁子說道:「夠不夠?」這一片金頁子怎麼也值十兩銀子,而這間小酒館一個月也賺不到十兩銀子,掌櫃的喜的見眉不見眼,忙不疊的點頭道:「夠夠,二位貴客請坐,小人這就給您二位上酒菜。」

  趙天朗點點頭,傅城垣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酒要快!」

  嚇的掌櫃的一激靈,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心中暗道:「還是這位笑嘻嘻的爺和氣,那位爺就象黑煞神似的,菩薩保佑,這位爺可千萬別鬧事。」

  酒是現成的,是掌櫃的自釀的梨花白,下酒菜無非是些個熟肉豆干之類的,自比不得大館子品種繁多。不過這家小店是祖傳的手藝,煮得一手好羊肉,便切了滿滿一大盤子白煮羊肉送上來,外帶一大碟孜然椒鹽芝麻碎做蘸料。菜齊之後,趙天朗便揮手道:「去吧,不要擾了爺的酒興。」

  掌櫃的和小伙計都退了下去,把前後門都關好。店裡便只有傅城垣和趙天朗兩個人了。傅城垣執起酒壺,將面前的杯子甩到一旁,拽過一只粗瓷大碗便倒了滿滿的一碗酒,脖子一仰便先灌了下去,梨花白是烈酒,傅城垣喝的又急,便被嗆的乾咳了數聲,黑黑的臉上便透出了紫意。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慌忙搶下傅城垣手中的粗瓷大碗,急急叫道:「傅大哥,急什麼,慢慢喝就是了。」

  傅城垣也不理會趙天朗,只將他的手往外一格,搶回粗瓷大碗,又滿滿的倒了一碗,脖子一仰,又都喝了。趙天朗心中的疑問都快把他給憋死了。他只死死的攥著傅城垣的手腕,這一攥,趙天朗是用上內力的,傅城垣不運力相抵,必然掙不脫。不等傅城垣說話,趙天朗便先吼道:「傅大哥,你有什麼事何妨說出來,做兄弟的就算不能為你解決什麼,至少也能讓你心裡別這麼堵著。別人不說,就說你我好了,我們兩個人是從小到大的情義,打小你就護著我,我一直當你是親大哥一般的敬著,小嫂子和瑤瑤又是那麼的要好……」

  「別提她,不許提!是兄弟的,就陪我喝酒,喝!」傅城垣一聽趙天朗提起孔琉玥,臉上閃出極其復雜的表情,有後悔,懊惱,不解,郁悶,生氣,等等等等,復雜的讓趙天朗都解讀不出來,一時愣在了那裡,讓傅城垣成功的掙脫了他的手,又倒了一碗酒灌入肚中。

  趙天朗此時已經知道傅城垣的反常和傅大夫人必然脫不了干系,女人啊,都是為了女人所苦,他想起自己和青瑤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要守相思之苦,也長長歎了口氣,接過傅城垣手中的酒壇子,拖過一只粗瓷大碗,滿滿了斟了一碗,舉起來對傅城垣說道:「傅大哥,我們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干!」

  傅城垣大馬金刀的坐著,單手執碗與趙天朗重重碰了一下,酒漿四濺。兩個人都是頭一仰脖子一伸,咕嘟咕嘟灌下了一大碗酒。這有了第一碗,第二碗第三碗便跟著來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傅城垣粗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掌櫃的,拿酒來。」

  正在後廚煮羊肉的掌櫃了聽了這聲大叫,嚇的手一哆嗦,馬勺便掉到鍋裡去了。濺著的羊肉湯燙了他的手,掌櫃的慌忙沖到井台旁邊,把手浸到桶裡的井水之中,這才算緩解了被燙的疼痛。小伙計伸頭咋舌道:「掌櫃的,剛才您可上了一大壇子的酒啊!」

  掌櫃的低斥道:「少費話,快再搬兩壇子過去。拿東牆根的兩壇。」

  小伙計驚呼道:「那兩壇子,掌櫃的,這兩壇子酒十個人一頓也喝不完啊。」

  掌櫃的踹了小伙計的屁股一腳道:「要你多嘴,叫你搬你就搬,那來這麼多費話。」

  小伙計揉揉屁股,咕嘟著嘴低低說道:「分明就是麼,別說是十個人,就是十五個人,一頓也喝不完的。」

  掌櫃的瞪了他一眼,小伙計再沒敢多說什麼,忙送酒去了。小伙計搬著一大壇子酒搖搖晃晃的走到店中,傅城垣等的不耐煩,只呼的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小伙計面前,抓起酒壇子上的酒封甩到一旁,單手拎著酒壇子放到桌上,小伙計驚的眼都直了,那一壇子酒連同酒壇子的份量,少說也有五六十斤呢,這位貴客好生厲害啊!

  傅城垣並不理會小伙計想的是什麼,將自己和趙天朗的酒碗都倒滿,忽然長歎一聲,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端起酒碗重重的撞了趙天朗的酒碗一下,然後一飲而盡。趙天朗也端起碗一口喝干,對傅城垣說道:「傅大哥,吃菜,光喝酒會醉。」

  傅城垣苦笑一下道:「醉了好,醉了才沒有煩惱。」

  小伙計按著掌櫃的吩咐將另一壇酒抱著送過來,趙天朗起身接了酒,也是輕松的好似拿筷子那麼簡單,看著小伙計瞠目結舌,趙天朗吩咐道:「這肉煮的不錯,再上兩盤子,還有豆干和五香花生米,也都再上兩盤。」

  小伙計忙應了,飛快的去准備,少時便都送了上來,猶猶豫豫的,小伙計對看著比較好說話的趙天朗說道:「貴客,小店的梨花白後勁可大,您慢著點喝。」

  趙天朗隨手丟了枚金瓜子給小伙計,揮手道:「爺知道,你下去吧,爺不叫不許過來打擾。」

  小伙計喜出望外,千恩萬謝的謝了趙天朗,將金瓜子藏好才退了出去。

  趙天朗看著傅城垣還在一個勁兒的灌他自己,便抓著傅城垣的手腕說道:「傅大哥,你喝這麼急做什麼,橫豎有時間,我們慢慢喝。」

  傅城垣這回沒有堅持,他將酒碗重重的放回桌上,沒頭沒腦的說道:「子綱,你說我錯了麼?」

  趙天朗被傅城垣問的一愣,他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呢,怎麼就能判斷誰對誰錯?

  「傅大哥,你讓做兄弟的評理,總也得讓我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吧?」趙天朗無奈的說道。

  也許是有了些酒意蓋臉,傅城垣長長歎息一聲說道:「天朗,你知道鎔兒是我的嫡長子。」

  趙天朗點點頭,這是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實,沒必要再拿出來說吧,難道是……趙天朗的神色嚴肅起來。以他對傅城垣的了解,除非是孔琉玥對傅鎔做了什麼,否則傅城垣再不會如此的為難。

  「傅大哥,鎔兒怎麼了,難道是小嫂子對鎔兒不好?」趙天朗立刻追問道。

  傅城垣搖了搖頭,喃喃道:「她對鎔兒很好,很好……」

  趙天朗著實的鬆了口氣,飛快說道:「我就說小嫂子不是那種人,瑤瑤常說小嫂子是她最親最親的人,和爺爺奶奶在她心裡的份量一樣。」

  傅城垣聽了趙天朗的無心之語,積壓許多的怨氣忽然暴發出來,他一把揪住趙天朗的前襟,暴喝道:「趙天朗,讓你的瑤瑤離我家玥兒遠些,越遠遠好,玥兒是我的老婆!」

  趙天朗一愣,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算一算,瑤瑤都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傅大夫人了,這醋吃的可是夠干的。不過,這也不對啊,瑤瑤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傅大夫人和他傅大哥發生爭執,不對,絕對不對,這原因絕對不可能是瑤瑤。

  事關青瑤,趙天朗的腦子從來都轉的很快,他立刻說道:「傅大哥,瑤瑤這陣子整天足不出戶,根本就不曾見過小嫂子,你別什麼都往瑤瑤頭上扣。」

  傅城垣惡狠狠的瞪了趙天朗一眼道:「沒出息的家伙,等你成了親你就知道了。不說不說,喝酒。」

  說罷,傅城垣又自己灌起自己,眨眼工夫便灌下去好幾大碗,趙天朗見他這麼喝法不是個事兒,忙攔住傅城垣說道:「傅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說啊!你不說,做兄弟的怎麼給你拆解?」

  傅城垣歎了口氣道:「子綱,你也不是外人,傅大哥也不怕你笑話,你小嫂子過門之後,我便一直用宮裡的方子讓她先不生孩子。」

  趙天朗一聽這話立刻瞪圓了眼睛,極為不理解的看向傅城垣,粗聲問道:「為什麼?傅大哥,難道你不想要小嫂子給你生孩子?」

  傅城垣重重的歎了口氣,將手在越天朗肩上拍了拍,悲憤的說道:「子綱,我有後娘,那是什麼滋味我最清楚,太夫人對我如何,我這世子之位是怎麼保住的,你也知道。」

  趙天朗頓時沉默無語,他想起了從前,的確,傅城垣能活到今天,還襲爵當上永定侯,內裡的辛酸不足為外人所道,可是他們這一幫兄弟,卻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年蔣氏連生了兩個嫡子,雖然沒有傅城垣這個嫡子身份貴重,可也是嫡子,那蔣夫人可沒少在老侯爺跟前吹枕頭風,要不是傅城垣自己掙氣,他的姐姐又嫁給晉王成為晉王妃,讓傅城垣有了來自皇室的依靠,這襲爵之事才算板上釘釘,沒有讓蔣夫人改立世子的陰謀得逞。所以說傅城垣對於後娘這類生物是極度厭惡的,而封夫人是傅城垣的結發妻子,夫妻之間恩深情重,傅鎔又是他的嫡長子,也難怪傅城垣對傅鎔緊張到了一種近乎病態的程度,因為不想讓嫡長子受自己受過的苦,竟然連繼妻生孩子的權利都剝奪了。

  趙天朗一方面能理解傅城垣,一方面又覺得傅城垣如此行事對於孔琉玥來說太不公平,他憑什麼就奪去孔琉玥做母親的權利,趙天朗此時徹底明白了,他問道:「傅大哥,小嫂子已經知道你給她下藥的事情了?」

  傅城垣沒有說話,只是沉重的點了點頭。

  事情全都清楚了,趙天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端著碗說道:「傅大哥,先喝酒吧。」

  傅城垣嗯了一聲,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帶著幾分懊悔幾分氣惱的說道:「子綱,你說你小嫂子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我不只是她的丈夫,我還是鎔兒的父親。」

  這個問題趙天朗回答不了,可是他心裡有種感覺,他所認識的孔琉玥不會是那種狠心後娘,與蔣太夫人絕對不是一路人。只怕這裡有什麼想到兩岔裡的誤會也說不定。可是不等趙天朗替孔琉玥分說幾句,傅城垣又說道:「她自己也吃藥的,說她身體不好,現在不合適要孩子,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生我的氣!」

  趙天朗又被傅城垣嚇了一大跳,這個消息比之剛才的還要勁爆一些,他抓著傅城垣問道:「傅大哥,你喝醉了吧,怎麼說起了胡話?」

  傅城垣一把揮開趙天朗,很生氣的說道:「我沒有醉,子綱,我很清醒,我心裡不痛快!」

  「彭……傅城垣,心裡不痛快就在這裡灌貓尿撒酒瘋,你長本事了啊!」隨著一聲巨響,小酒館的門立時四分五裂,臉色鐵青的晉王趙天翼站在門口,怒視著傅城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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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41:04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晉王趙天翼在趙天朗的記憶裡是從來不會生氣的,他的臉上永遠都洋溢著笑容,對誰都和氣。趙天朗從來沒見到趙天翼氣成這個樣子,眼睛瞪的都快突出來了。雙拳硬硬的攥著,大有沖上狠狠的揍傅城垣幾拳的意思。

  小酒館的掌櫃的聽到前頭傳來巨響,慌忙跑了過來,一看到自己的大門被人給踹了,踹門的人竟然還是個穿著王服的王爺,那掌櫃的臉上的表情可就難以形容了,說哭,他不敢,說笑,他做不到。又哭又笑,那是大傻子。

  晉王冷冷掃了掌櫃的一眼,抬手將一只金錁子丟到他的腳邊,喝道:「拿著錢滾出去,本王不傳,休得進來。」

  那掌櫃的一看到金子,臉上立碼湧起了笑容,他撿著金錁子撒腿便往後跑,生怕跑的慢一慢,晉王改了主意,那金-錁子就不跟他姓了。

  趙天翼走到傅城垣面前,傅城垣悶悶叫了一聲:「姐夫。」趙天翼卻沉聲怒道:「姐夫,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夫?有什麼事不告訴我,拉著子綱在這裡喝悶酒,你長本事了啊,行,你不把我看在眼中,可以。你姐姐呢,你想沒想過你姐姐,這陣子她為你擔了多少心,問你,你死倔著什麼都不說,怎麼,難道連你姐姐你都信不過了,寧可喝悶酒也不和你姐姐說實話?」

  傅城垣道:「姐夫,我……」

  趙天翼余怒未消,直接吼道:「我什麼我,你打小就是個省心的,可就是這樣,你姐姐都沒有替你少操心,你也不想想,你娶媳婦,那一回你姐姐沒替你操心,姐夫我沒替你周旋張羅?你可倒好,娶了媳婦就忘了姐姐,你還有良心沒有?」

  趙天朗在一旁聽著,越聽越不是個味兒,怎麼這九哥說來說去,全在在抱怨傅大哥娶了媳婦忘了……呃……忘了姐姐,這話聽上去好生別扭啊。

  讓趙天翼吼了一通,傅城垣的頭深深的低了下去,晉王妃幾次三番的問他到底和玥兒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他就是死咬著不說。一來,他怕晉王妃因此對玥兒心生誤解,再者,這畢竟是他和玥兒床第之間的事情,讓姐姐過問,總是有些不自在。而且,那下藥的事情,總歸沒有那麼光彩,傅城垣不想搞的滿城皆知。

  之所以會告訴趙天朗,傅城垣是希望讓趙天朗從側面說動韓青瑤,讓青瑤去勸他的玥兒。傅城垣吃干醋歸吃干醋,可也不得不承認,韓青瑤對他的玥兒,有著比他大的多的影響力。否則,他也不會吃那些干醋了。

  傅城垣和趙天朗都不知道,晉王妃這陣子因為傅城垣的事情心情極度不好,趙天翼已經被拒之門外好幾回了,偏他又不願意去睡姨娘,只得一個人睡書房,一個欲求不滿的男人,抓到了讓他欲求不滿的罪魁禍首,豈有不辟裡啪啦兜頭罵上一大通的。

  趙天翼罵了一大通,然後坐在桌旁,嫌棄的拖過一只粗瓷大碗,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指著傅城垣說道:「煦之,你立刻跟我回王府,和你姐姐說清楚,省得她吃不下睡不著的,我告訴你,你不心疼你的姐姐,我心疼我媳婦。」

  果然酒不是好東西,這麼烈的梨花白,一碗下肚,竟然讓趙天翼把實話給說了出來。

  趙天朗明白了,他的酒量原就不錯,又是特意留著心的,所以不象傅城垣是有意買醉,趙天翼是沒料到這酒性如此之烈,瞧著傅城垣和趙天朗都用大碗,而且桌上也沒有別的酒具,原本小伙計送了兩只酒杯,卻早被傅城垣給摔了。

  傅城垣原本想和趙天朗好好說道說道,可是趙天翼來了,他就什麼都沒有辦法說了,只悶頭喝酒,趙天翼並不喜歡梨花白這種烈酒,只喝了那一碗便沒有再喝,皺眉說道:「你想喝酒,去我的梅苑,在這裡喝象個什麼樣子。」

  傅城垣在趙天翼來之後又喝了七八碗,已經有些高了,只借酒蓋臉的擺手道:「不去不去,去了梅苑姐姐一定會數落我。」

  趙天翼原本消了的火氣騰的躥了上來,橫著眼睛吼道:「子綱,把他拖上馬車,送到梅苑去,還反了天不成!」

  趙天朗瞧著傅城垣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便應道:「是,九哥。」

  晉王的車駕就停在門外,趙天朗走到傅城垣身邊,傅城垣卻列開架子不許趙天朗靠近,趙天朗心知和一個醉鬼講道理是最不可能行的通的事情,只說了一句:「得罪了傅大哥。」便一掌劈向傅城的後頸,將他暫時劈暈,半拖半抱著上了晉王的車子。

  馬車一路急馳奔向梅苑,路上,晉王已經打發人回王府將王妃接到梅苑,再不讓傅城垣對他的王妃說清楚,晉王覺得自己都要變成綠眼睛的餓狼了,吃慣了肉的家伙被逼著吃素,這滋味可難受的緊,這種日子要立刻馬上結束才行。

  晉王的車子剛到梅苑門口,便遇上了晉王妃的車轎,兩駕車駕直駛入園中,晉王怕傅城垣一身酒氣薰著他的愛妻,便吩咐道:「直接去淨房。」

  傅城垣不知何時醒來,忽然抓住晉王的手說道:「姐夫,去接韓大小姐過來。」

  晉王立時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這裡頭怎麼又有韓家大小姐的事?他立刻看向趙天朗,趙天朗先也黑了臉,攥著拳就要往傅城垣臉上招呼,晉王忙伸手去攔,可是就在趙天朗的拳頭將要打到傅城垣臉上的時候,傅城垣忽然虛弱了說了一句:「子綱,幫幫我!」

  趙天朗立刻明白了,他猛然收回拳頭,對晉王說道:「九哥,用九嫂的名義接瑤瑤來吧,這事,說不得還要著落在她的身上。」

  晉王皺眉說道:「子綱,你們還有四個月就要成親了,這時候……」

  傅城垣抓著晉王叫道:「姐夫,接玥兒過來……」

  晉王看了傅城垣一眼,對趙天朗說道:「子綱,別理會他,他在說醉話。回頭醒了酒就沒事了。」

  趙天朗非常失望的「哦」了一聲,就算沒有傅城垣之事,他也想讓晉王妃把青瑤接來,他都一個月零二十天沒有見到青瑤了,早已經相思成災。只是這話,他可沒有臉當著晉王和傅城垣的面說出來。

  將傅城垣弄下車,由他的小廝玉漱服侍著梳洗了,再飲了一碗濃濃的醒酒湯,傅城垣才算清醒了許多。晉王虎著臉問道:「煦之,還要不要請弟妹過來。」

  傅城垣一醒了酒,極其的不「誠實可愛」,他緊繃著臉抿著嘴,冷聲道:「不必。」

  晉王見了這樣的傅城垣,便知道他是真的醒了酒,回復了理智,便沉聲說道:「你姐姐在花廳等你,今天你若是不把事情和她說清楚,就別想出梅苑的大門。」

  傅城垣剛要說話,晉王卻轉身對玉漱說道:「你先回去告訴你們夫人,就說本王留下侯爺,緊忙不回去。」

  玉漱為難的看著傅城垣,傅城垣也不知道是酒沒全醒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忽然說了一句:「我不回去正合了她的心意。」

  晉王的雙眉立刻擰了起來,傅城垣有多寶貝他的小妻子,晉王可是最清楚不過的,就是在這梅苑裡,他還險些把扮成男子的韓青瑤給打了,就是在那種誤以為他的小妻子偷漢子的情況下,晉王也沒見傅城垣對孔琉玥動一根手指頭,只是死死的把她箍在懷中,兩個人本來挺好的,怎麼忽然就鬧意見了呢?

  趙天朗見他九哥不肯去接青瑤,便躬身說道:「九哥,傅大哥這裡有您和九王嫂,小弟就放心了,小弟還有事,便不陪了。」

  趙天翼點點頭道:「子綱,你也用些醒酒湯再走,姑娘家可不喜歡醉鬼。」果然趙天翼一眼看破了趙天朗的心思,說破了他接下來的行蹤。

  趙天朗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端起一碗醒酒湯一飲而盡,雖然很苦,可是趙天朗心中有佳人,再苦的醒酒湯他也甘之如飴。

  傅城垣看著將要走的趙天朗,欲言又止,到了最後也沒說出什麼,只是重重的歎了口氣,這口氣,仿佛歎在了趙天翼趙天朗兄弟的心上。

  趙天翼和趙天朗將傅城垣全須全尾兒的送到晉王妃的面前。雖然梳洗過了又吃了醒酒湯,可是晉王妃還是立刻發現了傅城垣酗酒的事實,只抹著眼淚紅著眼睛說道:「弟弟,你心裡有氣打罵人容易,何苦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看著晉王妃傷心哭泣,傅城垣心裡不好受,趙天翼的心更是碎了,也不顧趙天朗,只上前握著晉王妃的手說道:「阿如,煦之沒事兒,他素有酒量,而且我去的時候他才剛開始喝,真的沒喝多,不信你問子綱。」

  趙天朗忙也力證道:「九王嫂放心,傅大哥真沒喝多,小弟沒敢由著他多喝的。」

  晉王妃淚眼朦朧的看著趙天朗說道:「子綱,謝謝你照顧煦之。」

  趙天朗忙搖搖頭道:「九王嫂太見外了,這是小弟應該做的,那個……九王嫂,您慢慢聽傅大哥解釋,小弟先告辭了。」

  晉王妃點點頭,楚楚可憐的看到趙天翼,趙天翼與她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是心意相通,立刻說道:「子綱,我送你。」

  趙天翼趙天朗剛走出花廳,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啊……姐,你輕點……」然後便是一聲嬌叱:「閉嘴……不許叫……」

  趙天朗搖搖頭,用一種極為同情的語氣說道:「九哥,傅大哥慘了,九王嫂好久沒發威了。」

  趙天翼銼著牙氣道:「煦之這小子欠收拾!」

  兄弟兩個無語,走到梅苑大門處,分手,晉王沒有回花廳,只是去了書房,而趙天朗則直奔伏威將軍府了。今天他聽到的消息太過勁爆,而且又是關係著青瑤最重視的好朋友孔琉玥,做為一個合格的未婚夫,趙天朗覺得自己有義務立刻面見青瑤,將這事兒告訴她。

  趙天朗到伏威將軍府的時候,青瑤正膩在華靈素的身邊,對著華靈素平坦的小腹念念有詞,惹得華靈素笑個不停。她從來都不知道青瑤這麼好玩兒。小滿找到開泰居,笑嘻嘻的說道:「大小姐,老夫人讓您到頤年居去,世子爺找您,說是有天大的要緊事情要立刻告訴您。」

  華靈素用很曖昧的眼神看向青瑤,卻立刻被青瑤反擊了一句:「嫂子,注意胎教,可不能把我侄子教壞了。」拜青瑤這陣子整天的叨叨所賜,華靈素已經充分知道胎教是怎麼一回事了。只是青瑤這個連二把刀都算不上的家伙卻不知道,胎教,根本就不是從現在開始進行的,基本上做為一個小胚胎,大腦還沒有發育,胎教神馬滴真的都是浮雲。

  青瑤出了開泰居便要去頤年居,卻被小滿拉住,鬼精鬼靈的說道:「大小姐,您總該回去換件衣服吧。」

  青瑤往自己身上看了一回,刮著小滿的鼻子笑道:「就你機靈,走,咱們回去換衣裳。」

  換好了衣裳,自然還不得梳妝一番,想著許久沒見趙天朗,青瑤心裡其實也挺相念他的。不只是趙天朗,還有孔琉玥,青瑤心中正覺得不安,自從她和孔琉玥聯系上之後,還沒有這麼長時間不通過信的,偏她這陣子被兩個嬤嬤看的緊,每天累都要累死了,也沒有多少時間寫信,甚至有好幾回她要打發沈嬤嬤去永定侯府,都因為各種事情耽誤了,青瑤也想從趙天朗處打聽打聽永定侯府的情形。

  到了頤所居,青瑤快步走進門,正在和韓老夫人說話的趙天朗轉過頭來看青瑤,他整個人就象是被施了定身法,再也轉不回去了。

  只是一個多月未見,趙天朗卻感覺自己象是幾輩子沒見著青瑤了,怎麼看,他都看不夠,原本想說的話也全都忘光了,此時趙天朗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除了看青瑤這一個念頭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甚至是看青瑤這個念頭,都已經不是念頭,而成為一種刻骨的本能。

  「瑤瑤……」趙天朗情不自禁的迎著青瑤走了過來,青瑤臉上一紅,含羞垂眸,低低應了一聲:「子綱。」便飛快越過趙天朗,走到韓老夫人的面前,福身道:「奶奶,青瑤來了。」

  韓老夫人笑道:「嗯,瑤瑤來的正好,奶奶正和天朗說你呢,瑤瑤,奶奶有些累了,你陪天朗聊幾句吧,天朗也有日子沒來了。」

  這顯然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卻極合了趙天朗和青瑤的心意,也正因為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所以做起來會有一種特別的禁忌的快感,這就是人心啊。

  送韓老夫人回去休息,韓老夫人還將丫鬟都帶走了,她知道趙天朗和青瑤必有好些體己話兒要說,索性給他們一個大方便。

  大家一走,趙天朗便如火箭一般沖到青瑤面前,不由分說便箍住青瑤的纖腰,喃喃道:「瑤瑤,你瘦了好多,我好想你!」

  青瑤被趙天朗的熱情沖擊著,有種異樣的眩暈,只低著頭頂著趙天朗的胸口道:「子綱……」

  一聲子綱從青瑤口中傳出,簡直比世上最好聽的仙音還動聽,趙天朗的心中充滿了幸福,只喃喃的,一邊又一邊的叫道:「瑤瑤,瑤瑤……」

  兩個人就麼相擁了好一會兒,青瑤才用力推開趙天朗道:「子綱,我有事情問你!」就在青瑤說這句話的時候,趙天朗也說道:「瑤瑤,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趙天朗和青瑤相視而笑,趙天朗說道:「瑤瑤,你先說吧。要問我什麼?」

  青瑤也沒有多想,只立刻問道:「子綱,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收到孔姐姐的信了,永定侯府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趙天朗微微一愣,低聲道:「瑤瑤,你就是想問這件事?」

  青瑤點點頭道:「是啊,子綱你不知道,我都要急死了。也不知道孔姐姐出了什麼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趙天朗忽然明白了傅城垣的那一句話,傅城垣剛才還告訴他:「以後他就明白他的心情。」原來,這種不被自己的女人放在第一位的感覺真的很不好。難怪他傅大哥總是吼著讓他管好他的女人,別總染指他傅城垣的女人。

  看到原本眼中滿是笑意的趙天朗臉上的神情忽然之間落寞了許多,青瑤很不解,只眉頭微蹙的輕聲問道:「子綱,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說著,青瑤便將纖纖素手輕輕的放於趙天朗的額頭之上,冰涼的小手觸到趙天朗溫暖的額頭,青瑤又反手試試自己,自言自語道:「沒事啊。」

  因為青瑤的舉動,趙天朗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他將青瑤的手捧到掌心中,輕聲而緊張的問道:「瑤瑤,你擔心我?」

  青瑤臉兒紅紅了,輕輕點頭道:「我自然是擔心你的。」

  只是這一句話,趙天朗便滿足了,他將青瑤拉入懷中,輕輕的喟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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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瑤瑤,傅大哥和小嫂子鬧了點兒別扭……」趙天朗剛剛說了這麼一句,青瑤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跳了起來,飛快的大叫道:「什麼叫鬧了點兒小別扭,是不是黑神欺負田田了,田田怎麼樣?她一定難過死了,我要去看她!」

  「田田是誰?黑面神,瑤瑤,你不是管傅大哥叫黑面神吧?」趙天然很不解的問道。

  青瑤一滯,忙說道:「田田是我對孔姐姐私底下的稱呼,子綱,快別說這沒用的,你快告訴我黑面神怎麼欺負孔姐姐的,不行,我要去見孔姐姐,她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我要去給孔姐姐撐腰......」

  趙天朗瞧著青瑤越說越激動,大有立刻沖出門沖到永定侯府的意思,忙將她攔腰抱住,在她耳邊說道:「瑤瑤,你別激動,先聽我說完。」

  青瑤停下來,在趙天朗懷中轉過身子,將他推開一些,保持兩人之間有一定的距離,臉上的神色很有威脅性的看著趙天朗,挑眉道:「你快說。」

  看著青瑤這樣,趙天朗反倒不好說了,他是真的沒想到孔琉玥對於青瑤來說,就是不能觸碰的逆鱗,他只提了一句那兩人鬧了小別扭,青瑤就表現出要拿刀把傅城垣的意思,若然他說出傅城垣給孔琉玥下了藥,青瑤還不得把傅城垣剁成肉醬才怪。不能說,一定不能說。一個是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這兩個人,趙天朗一個都傷不起。

  趙天朗忽然發現他剛剛給自己挖了好大一個坑,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這回可是自討苦吃了。青瑤見趙天朗不說話,是真的急了,抓著趙天朗的手便叫道:「子綱,到底孔姐姐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啊?你不說,我自己去問。」

  趙天朗見青瑤的面色漲紅,都快要哭出來了,忙心疼的說道:「瑤瑤,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小嫂子的陪嫁丫鬟被傅家老三糟蹋了,小嫂子要把傅家老三送到官府治罪,傅大哥沒有同意,將傅家老三一房分出去單過,小嫂子不高興,一直不肯理傅大哥。」

  青瑤瞪圓了燕京憤怒的大叫道:「為什麼不將那個敗類送官府究辦?真是豈有此理,該,孔姐姐就不該搭理那個黑面神。是那個陪嫁丫鬟,瓔珞還是珊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趙天朗見青瑤沒有鬧著要闖永定侯府了,便說道:「聽說是個叫藍琴的丫鬟,這話說起來便早了,是二月裡的事情,好像是二月初二那天發生的事情。」

  青瑤驚呼道:「是不是我哥哥成親那一天。」

  趙天朗點點頭道:「正是。」

  青瑤氣得直咬牙:「該死!孔姐姐現在怎麼樣?算了,問你也是白問,趙天朗,我現在見孔姐姐,不去永定侯府,你快幫我想辦法。」

  趙天朗瞧著青瑤還沒有知道全部真相便氣成這樣,估計傅城垣想讓青瑤幫他全孔琉玥回心轉意這條路是行不通的。至少現在行不通,或許緩一緩還有可能。畢竟青瑤也是希望孔琉玥過得好,也許從這個角度去慢慢說服青瑤,青瑤還可能會答應。

  於是趙天朗使出一個「拖」字訣,對青瑤說道:「瑤瑤,你知道傅家嫂子如今正管著一大家子的事情,也不是說撂下就撂下的,我總想法子慢慢的安排才是,急不得的。而且......傅大哥並不喜歡擬合小嫂子太親近了......」

  「嘁,他有什麼資格管,連自己妻子的丫鬟被人欺負了,他都不給出氣,還好意思吃這種干醋,哼,我最看不起這種干男人。」不得趙天朗說完,青瑤便氣呼呼地叫道,趙天朗發現,只要一和青瑤說起傅城垣,青瑤定會暴跳如雷,什麼理智之類的東西全都會不翼而飛,連帶著自己都得不到好臉色。趙天朗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在青瑤面前再提起傅城垣三個字。

  將青瑤圈入懷中,趙天朗在青瑤的額上輕吻了一下,淺笑道:「瑤瑤,我們不說別人的事情,見你一面可真難。快告訴我你想不想我?我可是想你想的茶飯不思,做什麼都沒有心思呢。」

  青瑤的臉紅了,低頭嗯了一聲,趙天朗灼熱的氣息將青瑤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讓青瑤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軟軟的靠在趙天朗的懷中,青瑤環著趙天朗的腰,低低道:「嬤嬤的訓練可辛苦了,我若不是心裡想著你,根本就撐不下去。」

  趙天朗心疼的說道:「我知道瑤瑤,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瑤瑤,讓你受委屈了。」

  青瑤嫣然一笑道:「不委屈,是我心甘情願的。」

  趙天朗箍緊了青瑤,只在青瑤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道:「瑤瑤,我真幸運......」

  這裡到底是伏威將軍府頤年居的正房,趙天朗也不能太放肆,青瑤心裡也有顧忌,兩個人相擁了一會兒米菜依依不捨而分開,趙天朗氣息不定的低低道:「瑤瑤,還有四個月。」

  青瑤紅著臉嗯了一聲,暈乎乎,總覺得有什麼要說,可一時卻想不起來,思緒完全被趙天朗帶跑偏了。過了好一會而,青瑤才從美男計中清醒過來,對趙天朗說道:「子綱,你一定要替我安排,我要盡快見到孔姐姐。」

  趙天朗點點頭道:「行,我回頭就想法子替你安排,一有了准信兒就來告訴你。」青瑤對趙天朗很信任,便拉著趙天朗的手說道:「子綱,謝謝你這麼縱容我。」

  趙天朗被青瑤謝的有點兒心虛,忙說道:「瑤瑤,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要你開心,你開心我才開心。」

  青瑤幸福的笑了起來,正是因為她自己已經得到了幸福,所以她更渴望孔琉玥也能得到幸福。

  趙天朗很快走了,他要去找傅城垣好好談談,也好安排青瑤和孔琉玥見面的事情。而青瑤回到棲梧居,就立刻鋪開筆墨紙硯給孔琉玥寫信。

  「田田,你丫好久米給我寫信了,怎麼,當管家婆就忙成這樣?我這一個半月被皇后派來的嬤嬤特訓,別說寫信,被操練的連飯都不想吃了,所以一直沒有給你寫信,想我了沒有?我可想你了!唉,當年咱們軍訓的時候,成天的叫苦,和宮裡的嬤嬤特訓比起來,簡直是太小兒科了,姐瘦了,少說也瘦了有七八斤,真成排骨了。田田,你怎麼樣?這一個多月過的好不好?那大小巫婆和渣子有沒有給你添堵,唉,想想他們也不會安分的,田田,若是能把我的運氣分給你就好了!你們家的破事太多!最關鍵的,你們家的那只黑面神有沒有讓你心煩?」寫到這裡,青瑤停了停,自言自語道:「哎呀,和田田寫信,還兜什麼圈子,直接問她好了!」

  青瑤又接著寫道:「田田,我剛剛才聽子綱說,你的陪嫁丫鬟吃了大虧,我當時肺都要氣炸了,你一定比我還生氣,我能想象出來。我聽子綱說你要把那頭公豬送官究辦,可是那只黑面神卻不答應,你心裡一定很難過,我知道那只黑面神已經住進你心裡了。」

  寫到此處,青瑤又猶豫了起來,到底要不要勸田田呢,她知道除了那種事情,田田一定快要氣死了,而且田田是個不輕易動感情的人,可是青瑤感覺得出來,田田已經對傅城垣動了真情,所以傅城垣一旦讓田田失望,這對田田來說,無異於一個世界的坍塌。青瑤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田田的傷心失望減輕一些。

  此時的青瑤,還不知道傅城垣給孔琉玥下藥之事,若是知道了,她鐵定會立刻不管不顧的沖勁永定侯府,搶了孔琉玥就走,絕對不再給傅城垣一絲傷害孔琉玥的機會。

  「田田,你一定要記得,就算整個世界都與你為敵,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與你一起對抗這個世界,不論地獄還是天堂,刀山還是火海,我都會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論好或壞,我都會和你一起分擔,天堂,相信我,只要你需要,讓我做什麼都行。」

  寫到這裡,青瑤頓了一下,緩了緩自己激動的情緒,然後繼續寫道:「田田,我很擔心你,請子綱安排我們見面,可是我等不及,就先寫信給你,若是你回信上不方便說,那我們就見面談,反正我一天不得到你的確切消息,便一天不得安寧。」

  寫完之後,青瑤將信封好,命小滿去取了香芋老婆餅和蜜汁黑椒肉脯,一並包好交給沈嬤嬤,青瑤特意吩咐道:「沈嬤嬤,你到了永定侯府,一定要特別留意他們府裡的情形,見了孔姐姐,多留心看看。」

  沈嬤嬤忙說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討了傅大夫人的准信兒才回來。」

  青瑤點點頭,讓沈嬤嬤走了。沈嬤嬤道永定侯府,只說是伏威將軍府的大小姐打發她來給大夫人送點心。門上報了進去,很快,梁嬤嬤便急急迎了出來。沈嬤嬤與梁嬤嬤也算是老相識了,便笑著寒暄一會,沈嬤嬤注意到,梁嬤嬤雖然連帶著笑容,可是眼中到底藏了一抹擔憂,不像是從前見到他,梁嬤嬤的笑容是從眼睛裡頭溢出來的。

  兩個嬤嬤一路往裡走,沈嬤嬤笑道:「我們大小姐有日子沒接著大夫人的消息,心裡惦記的不行,偏前陣子皇后娘娘派了教習嬤嬤教我們大小姐規矩,她累得不行,也就沒顧得上和大夫人聯系,這不,嬤嬤們剛回宮,大小姐就做了兩色大夫人愛吃的點心,命奴婢來給大夫人請安了。」

  梁嬤嬤輕歎一聲道:「真難為韓大小姐惦記著我們夫人,不是老奴僭越,可著滿大秦,也就是大小姐最惦記我們夫人了,我們夫人又大小姐這樣的閨閣密友,真是我們夫人的福氣。」

  沈嬤嬤聽著梁嬤嬤像是有感而發,便假裝不在意的說道:「老妹子,可不能這麼說,侯爺疼大夫人,可是滿京城都出了名的。」

  梁嬤嬤聞言,卻重重的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可是什麼都沒有再說。

  正好也走到了蕪香院,孔琉玥身邊的珊瑚迎了出來,親親熱熱的說道:「沈嬤嬤您來了,快裡面請。」

  沈嬤嬤進了屋子,也無心看屋子裡的陳設,直接去看孔琉玥。只見孔琉玥穿著一身松花色暗竹聞段面夾棉褙子,配了絳色五彩馬面裙,不是說這身衣服不好看,只是這身衣服透著一股蕭瑟之意,孔琉玥這樣的年輕西服穿起來,讓人心裡覺得有些不自在,再往頭上看,孔琉玥梳了加長的臨波鬟髻,偏簪了銜珠赤金鳳釵,額前系了點翠墜珠流蘇額帕,耳上只戴了一對淚滴形的珍珠耳?。這身打扮總看起來有威嚴,卻是透著蕭瑟暮氣,沈嬤嬤心中大驚,不知道在孔琉玥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她如此的蕭瑟。

  沈嬤嬤對上孔琉玥的雙眼,孔琉玥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輕聲問道:「沈嬤嬤,瑤瑤近來可好?我這陣子事情多,也沒顧上和她通信。」

  沈嬤嬤忙說道:「回大夫人,我們大小姐心裡也一直惦記著大夫人,只是不得閒,今兒略鬆了松,就做了兩色點心,給大夫人寫了信,命奴婢送來。」

  孔琉玥神色略有些激動,立刻問道:「信呢?」

  沈嬤嬤呈上信,孔琉玥急切的拆信,手都顯得有些發顫。甚至,她都顧不上讓左右退下,便急切的看起信來。

  看著信,孔琉玥的眼中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吧嗒吧嗒的落到了信紙之上。孔琉玥這一落淚,可把周圍服侍的人,還有沈嬤嬤給嚇壞了。左右服飾之人立刻跪了下來,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唯有磕頭而已。

  孔琉玥流著淚看完信,將信貼在胸口,喃喃道:「若淳,若淳.......」

  沈梁兩位嬤嬤和珊瑚瓔珞白書這三個丫頭都想知道韓大小姐信裡到底寫了什麼,竟然讓一向冷靜,就連和侯爺吵了架都不哭的大夫人,淚水流得如此洶湧。白書膝行道孔琉玥的面前,遞上帕子,孔琉玥接過來擦了淚,紅著眼圈兒對沈嬤嬤說道:「我太久沒有看到瑤瑤的信,心裡有些激動,讓嬤嬤見笑了。」

  沈嬤嬤連道不敢,孔琉玥讓梁嬤嬤陪沈嬤嬤先下去休息,然後便開始給青瑤回信。

  提起筆,孔琉玥欲言又止,布置給從何寫起,她想寫的太多太多,以至於無處下筆。良久,孔琉玥才蘸了墨,在信箋上寫了起來。這封信孔琉玥寫的時間不短,可是寫的內容卻不多。寫好之後封了信,命人將沈嬤嬤叫過來,將信交給沈嬤嬤,讓她帶回去給青瑤。沈嬤嬤恭敬的接了信,見孔琉玥沒有別的吩咐,就立刻回了伏威將軍府。

  青瑤在家裡已經等得快暴走了,才盼到沈嬤嬤回來。小滿拉著沈嬤嬤一路快走,邊走邊叫道:「奶奶走快些,大小姐等您呢。」

  沈嬤嬤一進屋子,青瑤便說道:「香如小滿你們都下去,留沈嬤嬤一人便可。」

  香如拉著小滿退下,將門關好。青瑤急切地問道:「沈嬤嬤,孔姐姐怎麼樣了,她回信了沒有?」

  沈嬤嬤忙把信拿出來呈給青瑤,青瑤飛快的拆信閱讀,看完之後她自然自語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孔姐姐怎麼什麼都沒有提呢?」

  青瑤看向沈嬤嬤,沈嬤嬤立刻說道:「回大小姐,傅大夫人的形容比先前憔悴了許多,眉眼間總藏著一抹說不出的哀傷,就算是笑著的時候,看上去也透著一股子淒涼。奴婢試著向梁嬤嬤打聽,可是梁嬤嬤只是歎氣,缺什麼都不肯透露。奴婢問得急了,梁嬤嬤便只說一切都是命,其他的再不多說一句。」

  青瑤悶壞了,只在屋子裡煩躁的走來走去,喃喃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若只是那個丫鬟的事情,也不至於讓田田這樣啊,不對,一定還有別的事情,田田的性子我知道,若沒有別的事情,她不會這樣的。」

  青瑤在沈嬤嬤面前停了下來,對沈嬤嬤說道:「其他人呢?丫鬟們有沒有什麼異常?」

  沈嬤嬤想了想說道:「傅大夫人的丫鬟們還算正常,都透著對主子的擔心,一路上見到的其他院裡的下人們對梁嬤嬤都通尊敬的,傅大夫人在永定侯府,應該是已經站穩了腳跟。」

  青瑤點了點頭,她現在關心的並不是孔琉玥有沒有站穩腳跟,而是她和傅城垣到底發生了什麼,直覺告訴青瑤木孔琉玥的變化絕對和傅城垣脫不了干系。真恨這女子不能自由行動,規矩多如牛毛的古代,若是在現代,她一定早就能殺到傅城垣那裡,想問什麼不行。

  沈嬤嬤醬紫聽到的看到的都說與青瑤,青瑤壓下心中的著急,讓沈嬤嬤先去休息了,然後青瑤便一個人在苦惱,對於孔琉玥的問題,她能做些什麼?正想著的時候,青瑤聽到小滿在外頭說道:「大小姐,奴婢能進來麼?」

  青瑤便叫道:「進來吧。」

  小滿一進門便說道:「大小姐,戚國公府派人來送信,說是二姑奶奶有喜了。」

  青瑤聽了這話,立即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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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青瑤被小滿這個小靈通的消息驚著了,她愕然的看著小滿,驚問道:「小滿,你說什麼,剛才我沒有聽清楚。」

  小滿忙又說道:「戚國公府剛剛派人來報喜,說咱們家二姑奶奶有喜了。這消息千真萬確,人還沒走呢。」

  大秦是有這樣的風俗的,媳婦有喜,第一時間便要通知媳婦的娘家,不論兩府關係好或不好,這個規矩都是要行的。所以韓青環一傳出喜信兒,戚國公府便派人來到伏威將軍府報喜。要不然等到十個月之後韓青環分娩,到時伏威將軍府就有的挑理了。

  不只是青瑤被驚著了,韓老將軍韓老夫人還有韓遠關夫妻都被驚得不輕,李氏愕然道:「青環有喜了,這怎麼可能,二姑爺他不是......」

  韓遠關一把抓住李氏的手,沉聲喚道:「鳳兒!」

  李氏這才驚覺失言,忙將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臉色也變了。事實上不知是李氏,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的臉色都變了。就在一個多月之前,韓青環回門,還哭訴著郭誠是活死人,她在守活寡,怎麼這才一個多月,她就有了喜,若說這裡頭沒有問題,再是沒法子讓人相信的。更讓韓府眾人不解的是戚國公府的態度,郭誠不能人道,韓青環腹中的肉便不會是郭誠的種,怎麼戚國公府還這樣堂而皇之的來報喜,這裡頭大有問題啊!

  時間倒回一個多月之前,郭信到伏威將軍府接了韓青環回戚國公府。回了一趟娘家,韓青環仿佛是認命了,她回到戚國公府就像是變了個人,對戚國公夫人小心的服侍,對郭誠也是不嫌髒不嫌累的照顧著,對於那四喜姨娘,韓青環也是和和氣氣,賊也沒有擺出正式的樣子,一時之間戚國公府裡安寧了許多,就連一向挑剔人的郭宜靜,對韓青環都說不出個不字。

  一日,韓青環和劉氏服侍戚國公夫人用飯,戚國公夫人吃罷,邊讓她們去吃,韓青環給劉氏盛了滿滿一碗湯,陪著小心的客氣說道:「大嫂請用。」

  劉氏見韓青環如此,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而且她又因為知道郭誠的情況,對韓青環心裡也存了那麼一丁點兒歉意,畢竟若不是她和郭信算計,韓青環也不會落得這種守活寡的境地。現在韓青環年紀還小,也還過的去,若是以後年紀大了,這守活寡的滋味可就難熬了。因此劉氏便接過了湯,對韓青環帶笑說道:「弟妹,你我是妯娌,很不用如此,快吃吧。」

  韓青環應了一聲,到底等劉氏喝了口湯,才低眉順眼的開始吃飯,劉氏見韓青環看著怪可憐的,還給她夾了一筷子爆鱔絲,韓青環又道了一回謝,然後才趕緊吃了。如是過了幾日,韓青環每日都給劉氏盛湯,劉氏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因為知道郭誠是個廢人,韓青環是絕對不可能有孕,也就不可能成為大方的對手,因此劉氏便對韓青環億思捷心都沒有,卻不知道她這一大意,便吃了一輩子的大虧。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她害的韓青環被郭誠強暴,韓青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卻也報了這個仇。

  又過了兩三日,劉氏的曉日也該來了,可是卻沒有來,劉氏心中偷喜,便以為自己有了身孕。再吃飯時,韓青環給她盛了一碗魚湯,劉氏便覺得腥氣撲鼻,竟然干嘔起來。

  劉氏這一干嘔不打緊,可驚動了戚國公夫人。她立刻遣人來問,聽跟劉氏的嬤嬤說劉氏的小日子該來而沒來,戚國公夫人大喜,立刻命人拿了戚國公的帖子去請太醫。這一回請的自然還是吳太醫。

  郭信正在衙中辦差,一聽府裡的家丁送來這樣的好消息,便立刻向上司告了假,飛也似的奔了回來,郭信回到戚國公府的時候,吳太醫也剛剛趕到,還沒有來得及給劉氏診脈。

  劉氏已經被送回她自己的房中,放下張子,直降手腕伸出來,覆好怕子後才請吳太醫入內。因為著急知道劉氏是不是有喜,戚國公夫人特意派了她身邊的楊嬤嬤在劉氏房中聽信兒。而劉氏心裡覺得自己十成十是有喜了,便也沒想別的,只命人好好招呼著楊嬤嬤。

  吳太醫上前把了脈,臉上的神情便凝重起來,他的眉間緊緊地擰成了一個「川」字,一個勁兒的搖頭。

  郭信在一旁陪著,心裡驚疑不定,膽怯怯的問道:「吳太醫,內子可是有喜了?」

  吳太醫搖了搖頭,對國信說道:「世子,借步說話。」

  郭信和吳太醫走到外頭,楊嬤嬤見狀不對,忙跟了上來,吳太醫低聲道:「世子,您最好納妾或是娶平妻,大夫人不能生育了。」

  郭信懵了,他一把抓住吳太醫急切的叫道:「這怎麼可能,吳太醫,您是不是診錯了?從前您也給她診過脈,可是從來都沒有說過啊。」

  吳太醫臉色微沉,身為一個大夫,最恨的就是別人質疑自己的醫術。郭信心裡急,便也沒有注意著一點,只著急的說道:「吳太醫,您再給內子診診脈吧。」

  吳太醫冷著臉,略提到了聲音說道:「世子若是信不過本官的醫術,自可另請高明,不過本官這話撂下,便是華醫政來診脈,也是一樣的結果,尊夫人再不可能生育了。」

  楊嬤嬤聽了這話,立刻去向戚國公夫人回稟,戚國公夫人在沉浸在將要有孫子的喜悅之中,不想等來了這樣的晴天霹靂。她一把抓住椅子扶手穩住自己的身體,顫聲問道:「你說什麼?」

  楊嬤嬤忙又說道:「吳太醫診了大夫人的脈,說大夫人此生再不能生育。」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戚國公夫人喃喃的問道。站在她旁邊立規矩的韓青環聞言,垂下頭來不言不語,心裡去暗自笑開了懷。

  郭信的房中,吳太醫第二遍的話已經傳到了內室的劉氏耳中,劉氏根本不相信,她立刻下床沖出來,抓住吳太醫道:「吳太醫,您一定是診錯了,我明明已經有了喜,我的小日子沒有來,而且聞到魚味還惡心......」

  吳太醫看到劉氏這樣,到沒有像剛才聽了郭信之言後的不高興,只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劉氏,沉聲道:「大夫人,您用了不該用的東西,從今往後再不會有小日子的。」

  劉氏呆住了,用了不該用的東西,那是什麼?她一直都很注意很小心的。而且戚國公府上下,每個人都盼著她早日生下孩子,又有誰會這樣害她呢?

  「吳太醫,內子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東西?」郭信立刻問道。

  吳太醫皺眉道:「用的是什麼本官倒不好說,只是這種東西徹底毀了大夫人的生育機能,此等陰毒之物向來為醫家不恥,本官從不研究。」

  聽了吳太醫的話,郭信和劉氏兩個人一頭霧水,那陰毒之物到底是吃的還是用的,怎麼就破壞了劉氏的生育機能呢,明明兩個月前劉氏才由太醫把過脈,說她情況非常好,於生育上絕無問題的。

  「吳太醫,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吧。」劉氏軟軟的跪倒在吳太醫的腳邊,眼淚嘩嘩的湧了出來。

  吳太醫搖搖頭道:「大夫人,本官無法幫你,還是給世子納房妾室,生養了孩子記在您的名下吧。」說完,吳太醫便搖著頭走了。這戚國公府裡的事情處處透著古怪,下回他再也不來了。

  等郭信反應過來,吳太醫已經走遠了,郭信忙追上去送他,吳太醫擺擺手道:「世子請回吧。」

  郭信失魂落魄的將吳太醫送走,剛要回房之時,卻被戚國公夫人派來的楊嬤嬤攔住了,楊嬤嬤只說到:「夫人請世子爺過去說話。」

  郭信狠狠的瞪了楊嬤嬤咿呀,剛才若不是她跑得快,劉氏不能生育的消息還能壓一壓,好讓他想出應對之策。可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楊嬤嬤已經把這個消息捅了出去,郭信再無辦法可想。

  到了戚國公夫人的房中,戚國公夫人沉聲道:「信兒,你媳婦不能生育,你准備怎麼辦?」

  郭信根本還沒有來得及想辦法就被戚國公夫人叫來,只吶吶道:「娘,兒子心亂如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請娘示下。」

  戚國公夫人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打算,只是她不會i主動說出來,這是一個最好的壓一壓劉氏的機會,戚國公夫人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只沉聲道:「這事也不是娘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還要聽太后祖姑母和你父親的意思。」

  郭信只得垂首道:「娘說的是。」

  戚國公夫人皺著眉道:「你媳婦不能生育,難道是她做了什麼損了陰鷙之事,方才會有此報應?」

  戚國公夫人說者無心,可是郭信卻是聽者有意,他立刻極為激動的說道:「娘,這怎麼可能,兒子和媳婦從來都是一心向善,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天地良心之事,怎麼能說是報應。依兒子之見,必是府裡有人加害兒子媳婦。」

  戚國公夫人沉了臉怒道:「信兒,你說什麼,府裡有誰會害你們兩個?你難道還懷疑誠兒麼,他已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只是熬日子!或是誠兒媳婦?誠兒媳婦與你們無仇無怨,對你媳婦又是尊重有加,她會害你們麼?」

  郭信語塞,的確,他也想不出韓青環有什麼理由來加害他們兩口子,去年那樁事情他們夫妻兩個做的機密,韓青環斷然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會是什麼人下的毒手呢?難道是妹妹郭宜靜?

  郭信思忖了起來。

  春闈在既,戚國公正忙著相看女婿,他已經看好了幾個備選世子,只等著春闈結束便選一個名次最好的招為上門女婿,也算能了了郭宜靜這份心事。了不起到時候求太后賜婚,有了太后賜婚,便也有了體面,將從前郭宜靜嫁不出去的惡名一筆抹了。

  難道是妹妹惦記著這爵位,若然劉氏生不出孩子,讓郭宜靜搶了先,到時候......郭信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對劉氏下手之人就是郭宜靜,因此他嘴上雖然沒有說,心裡卻是恨透了郭宜靜,可歎郭宜靜什麼都還沒有做,只想著自己能盡早成親,卻無緣無故的被自己的大哥記恨上了。

  戚國公夫人打算晾一晾劉氏,於是便沒有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只讓郭宜靜回去好好想清楚。郭信失魂落魄的走了。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還沒有進門便聽到劉氏絕望的哭聲,郭信心中一陣煩悶,便扭頭走了。

  郭信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處,只是漫無目的的在府裡走著,只走的腹中饑餓雙腿乏力,郭信四下看看,想找一處休息休息,可是卻聽到有隱隱的哭聲傳來。郭信循聲找去,在假山旁的小閣子裡找到了正在哭泣的韓青環。

  韓青環背對著門坐著,身邊的地上放著個歪倒的空酒壇子,韓青環伏在桌上,雙肩一聳一聳的哭著,哭聲非常壓抑。讓或新聽了心中很不值個滋味,鬼使神差一般,郭信走上前低聲說道:「弟妹,你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韓青環身子一震,她猛然轉過身來,胡亂用帕子擦了臉,慌忙站起來說道:「大哥,我沒有委屈。」

  郭信看著韓青環臉色黃黃的,鼻頭眼睛都紅紅的,分明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卻還硬撐著說自己沒事,這心跳的節奏便錯了拍子。原本,郭信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他應該立刻就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郭信發覺自己走不動,好似有什麼把他釘在這裡一般。郭信聽到自己說道:「弟妹,你在喝酒,正好,大哥陪你喝,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沒有苦惱了。」

  韓青環卻低著頭道:「大哥,這樣不好吧?」

  郭信又聽到自己說道:「有什麼不好,我們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

  郭信心中大為驚駭,他明明不止這麼想的,可是嘴裡卻說出來這樣輕薄的話兒。

  郭信的半醉半醒的,雖然他的理智一直在努力的叫醒他,可是本能卻對郭信有更強的支配力,而且韓青環雖然相貌不怎麼樣,可是那地方卻是妙處,那一次有一次的歡愉如潮水一般吞沒了郭信,將郭信殘存的理智粉碎的一絲不剩。而韓青環,也因為從前被被陳氏惡補了許多男女之事,雖然實戰經驗不足,但是理論經驗卻很豐富,郭信又是個中好手,很快便讓韓青環欲仙欲死,嘗到了個中的銷魂滋味。

  這一鬧騰足足有兩刻鍾才雲收雨散,郭信抱著赤著的韓青環,韓青環一頭長發披散了,將她不甚出色的容貌遮了七七八八,倒透著一種別樣的風情,郭信撫弄著韓青環的肌膚,發覺手感非常好,而且這種禁忌給他帶來一種異樣的快感。不論在戚國公府中還是在官場上,郭信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個性,他壓抑得太久了,然後在這一刻,他忽然有種想打破什麼的沖動,與弟媳做下丑事,郭信非但沒有後悔,居然還有一種莫名的暢快。甚至,他想將這種關係繼續下去。

  「弟妹……」郭信的聲音有些嘶啞喚道,一聲弟妹讓韓青環的身子一緊,國信那種禁忌的快感便更強烈了。「弟妹,是大哥到你家下的聘迎的親,說起來,你本來就該是大哥的人,二弟是不中了,可弟妹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年紀,總不能這麼守活寡,那也太可憐了。」

  郭信在韓青環的頭頂上不停地說著,手還在韓青環的肌膚上留連.....,韓青環徹底將郭信心底邪惡的一面勾了出來。

  就這麼樣,郭信和韓青環就夠大了起來,郭信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韓青環計劃好了的,要在戚國公府站穩腳跟,她就得是戚國公府唯一能生孩子的兒媳婦。這,就是回門那日,她從陳氏那裡討來的高招。給劉氏下的藥,韓青環每回都將藥粉藏在指甲蓋裡,借盛湯之機彈進去,只吃了幾日,邊讓劉氏徹底沒了生育能力。而與郭信勾搭,變更簡單了,饞了春藥品的香料,到處都能買得到。

  韓青環和郭信勾搭了四五次,她的小日子便沒有來了,有一回服侍戚國公夫人用飯,聞著紅燒鯉魚的味道,韓青環頓時干嘔不止,戚國公夫人還道她吃壞了肚子,可是請了大夫一診脈,戚國公夫人大驚,韓青環竟然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屏退了下人一審,戚國公夫人頓覺得天旋地轉,天啊,這叫什麼事,大兒媳婦不能生育,二兒媳婦卻懷了大兒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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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42:02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威國公夫人自然不會相信韓青環的一面之辭,她命人將郭信傳來,只對郭信說了一句:「你弟妹有喜了。」郭信先驚後喜,立刻跪下說道:「娘,孩子是兒子的。」

  威國公夫人快要氣瘋了,渾身哆嗦個不停,只氣道:「你有小妾有通房丫頭,再不濟,你看上了府裡哪個丫鬟,只說一聲,娘會不給你?她是你弟妹,是誠兒的媳婦,你……你……」

  威國公夫人氣得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喘著粗氣坐在椅上,瞪著郭信喝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郭信想也不想就說道:「娘,這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劉氏不能生育,青環的孩子可就是我們郭家唯一的後代香煙。說什麼都要生下來。她是二弟的正妻,這孩子就是最名正言順的嫡子,縱然姨娘丫鬟再能生,都是庶出啊,劉氏跟著兒子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兒子也不忍心休了她,兒子是不能有嫡子了。」

  威國公夫人大怒喝道:「你還知道誠兒是你二弟!你這麼做,對的起你二弟麼?你……」威國公夫人氣得捶著郭信罵個不停,郭信低頭不語,任威國公夫人責罵,等威國公夫人罵的沒了力氣,郭信方才磕頭說道:「請娘息怒,兒子知道錯了,可是兒子已經做下這事,況且……」

  威國公夫人冷聲怒道:「況且什麼?況且你二弟已經不中用了對不對!」

  郭信沒有這麼說,只是低聲說道:「況且二弟總要有香火才行。」

  這一句正切中了威國公夫人的要害,她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急促的喘著粗氣。

  郭信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頭道:「娘,弟妹是伏威將軍府的孫女兒,她如今有了身子,正是我們和伏威將軍府拉近關係的絕好時機,太后祖姑母一直想拉攏伏威將軍府,就算是拉攏不了,也不能讓伏威將軍府為皇上所用。」

  威國公夫人沉聲怒道:「這事我不管,似韓青環這等不守婦道的賤人,就該沉塘。」

  「胡鬧!」一聲怒喝從外頭傳進來,威國公鐵青著臉走了進來,威國公夫人忙站起來迎上前說道:「老爺,您都知道了?」

  威國公冷聲道:「你生的好兒子,做的好事!」

  威國公夫人被威國公吼的說不出話來,只得在一旁跪下道:「妾身教子無方。」

  威國公冷哼一聲,走到主位前坐下,對郭信說道:「信兒,速打發人去伏威將軍府報喜。」

  郭信立刻站起來說道:「是,父親,兒子這就去辦。」這才有了前面所說的,威國公府管事嬤嬤到伏威將軍府報喜的消息。郭信走出去之後,威國公看著威國公夫人說道:「你起來吧,好好照顧老二媳婦,她肚子裡可有我們郭家的根苗。若是孩子有什麼閃失,我只來問你。」

  威國公夫人心裡很不樂意,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孩子是郭信的,就是她的孫子,總歸不是外人的種,威國公夫人極力說服了自己。便帶著人去了郭誠的院子。

  韓青環如今已經有了身孕,當然不便再服侍郭誠,得搬到其他的屋子去住了,郭誠屋子裡病氣熏天,威國公夫人怕對韓青環肚子裡的孩子有礙。郭誠看到丫鬟們搬韓青環的東西,很不解,看向威國公夫人,威國公夫人卻難以開口說出真相,只敷衍道:「你媳婦這陣子服侍你,也怪累的,讓她歇幾日。」

  郭誠自然不信,可是現在的他除了眼珠子能轉,手指頭能動之外就是個死人,想問他都沒有辦法問。韓青環搬走之後,喜翠喜玉留在房中服侍,喜玉便故意問道:「二姐,少夫人怎麼突然掇出去了?」

  喜翠只假作小聲,可是音量卻又放到剛好讓郭誠聽到的大小,對喜玉說道:「你竟不知道麼,二少夫人有喜了,夫人高興的不行,怕二爺過了病氣給二少夫人,所以要將二少夫人移出去。」

  身為一個男人,不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忍受自己頭頂上多出一頂青翠欲滴,鮮靈靈的綠帽子。郭城自不例外,他非常樂意給別人戴綠帽子,可是自己卻絕不肯改了頭上帽子的顏色,只見他胸口異常的起伏起來,噗的一下噴出一大口紫黑的血,直噴到了帳子頂上。

  吐了這一口血,郭誠竟然覺得胸口暢快了許多,他竟然靠著自己的力量坐了起來,嘶聲叫道  「娘……」

  喜翠和喜玉嚇了一大跳,她們兩個沒有想到郭誠聽了韓青環有孕的消息沒有氣死,倒氣活過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喜翠打了眼色,喜玉點點頭,便跑了出去,喜翠則快步走到郭誠床邊,伸手去扶郭誠,想讓她躺下來。郭誠雙眼鼓起,嘶聲問道:「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喜翠慌忙在床前的腳榻上跪下來,誠惶誠恐的說道:「二少爺,奴婢不敢欺瞞您,二少夫人真的有喜了!」

  郭誠「啊……」的大叫一聲,紫黑色的血再度從他的口中噴射出來,這一次,不只是吐了一血,而是吐了一大片,但見他雙眼圓睜,身子直直向床內側倒下,就此氣絕。

  喜翠忙站起來,將手伸到郭誠的鼻下試了試,見沒了氣息,她這才用帕子捂著臉,淒厲的放聲大哭起來,一聲聲叫道:「二爺……二爺……」

  威國公夫人被喜玉找來之時,郭誠的身體都開始發涼了,威國公夫人看到滿床的紫黑血跡,再看看郭誠死不瞑目的雙眼,只揪著喜翠狂扇了數記耳光,瘋一般的喝問:「你們對誠兒說了什麼?」

  喜翠拼命搖頭哭道:「夫人,賤妾什麼都沒有說,倒是剛才不知道是那個小丫鬟和嬤嬤在窗根說了句:「二少夫人有喜了,真快之類的話,然後二爺就……嗚嗚……二爺,您怎麼就去了……」

  因為四喜姨娘對郭誠一向照顧的極周到妥貼,而且對威國公夫人也是逆來順受,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不恭順,更要緊的,四喜是郭誠的姨娘,郭誠一死,對四喜姨娘們來說就是塌了天,威國公夫人怎麼也想不到郭誠就是落在四喜姨娘手裡,才加快了結他的殘生。威國公夫人本沒有懷疑喜翠的話。何況還有喜玉在一邊力證,「回稟夫人,賤妾也聽到了,賤妾本想立刻追出去喝退那亂嚼舌根的奴才,可是二爺卻已經開始吐血,賤妾等嚇的不行,這才趕緊去回稟夫人,二姐又要照顧二爺,所以就……」威國公夫人便信實了是有人在郭誠的窗外嚼老婆舌頭,便將喜翠喜玉摘了出來。

  威國公夫人無力的搖了搖頭,跌坐在床邊抓著郭誠的被子放聲大哭起來,跟著威國公夫人的嬤嬤丫鬟們忙去向威國公還有郭信回稟,二爺死了可是大事。

  威國公一聽郭誠死了,便也猜到大致是怎麼一回事。他仰天長歎一聲,眼圈兒也紅了,揮退了下人,濁淚落了下來。郭誠再不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這一生,只有郭信郭誠兩個兒子,死了一個只剩下一個,讓威國公如何能不痛斷肝腸。

  郭信聽說郭誠死了,心中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用袖掩面,悲淒的說道:「怎麼會這樣,弟妹剛剛傳出喜信,二弟怎麼就……老爺夫人都知道了麼?我這就過去……」

  郭信回房,讓劉氏服侍著換下身上的絳紅緞袍,劉氏冷著臉,理也不理郭信。韓青環有喜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半個威國公府,別人不知道郭誠早就成了廢人,可是劉氏知道,再想想郭信對於韓青環有喜之事的態度,劉氏怎麼能猜不出那與韓青環通奸之人是誰。在這威國公府裡,除了郭信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有這樣的膽子。

  郭信站在那裡等著劉氏上前服侍自己,見劉氏不動,便冷聲喝道:,「你是聾了還是傻了?還不幫我換衣服,站在哪裡做什麼?」

  自從劉氏被診出不能生育,郭信對劉氏的態度便急轉直下,難得對她有個好臉色,而劉氏也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先就氣短了七分,故而只能敢怒不敢言,平日處處對郭信陪著小心,就連郭信夜夜宿於姨娘之處,劉氏也只得暗自流淚卻什麼都不敢說。

  可是這一回,郭信讓韓青環有喜這事真是太過份了,劉氏再也忍不下去,況且,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將過去一段時間以來她的衣食住行反反復復的想,劉氏終於想到,前陣子在威國公夫人屋子裡吃中飯的時候,那韓青環回回都很殷勤的給自己盛湯,難道說問題就出在湯裡。可惜時間過去太久,就算劉氏心中有懷疑,卻也沒有辦法找證據了。劉氏原本想以後慢慢的收拾韓青環,可是卻沒有想到韓青環反而先將了她一軍,懷上了郭信的孩子。劉氏再也忍不住的,大怒道:「大爺還換什麼衣服,二弟死了,豈不是正趁了大爺的心意,一並把弟妹收了房,大爺就能坐擁佳人了!依我說,很該穿了大紅衣裳擺酒請戲的熱鬧熱鬧才是。」

  劉氏特意咬著「佳人」二字,故意諷刺郭信香臭不拘,連韓青環這等貨色都看的上,郭信陰沉著臉,沉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

  劉氏尖利的笑了一聲說道:「妾身胡說?難道那個小賤人肚子裡的種不是大爺種的?小賤人好本事啊,進門沒幾天就勾引大伯哥,想不到小賤人那個丑八怪,倒有這種手段,早知道我就該和她多學一學,也免得讓自己的丈夫被人勾……啪……啊……」

  郭信不等劉氏說完,便一巴掌扇到劉氏的臉上,打的劉氏身子轉了個圈兒跌坐在地,劉氏捂著臉看著郭信,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說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為了那個丑八怪,小賤人……」

  郭信蹲下來一把擒住劉氏的下巴,黑沉著臉冷聲說道:「沒錯,青環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種,那又怎麼樣,你生的比青環好,可有個屁用,青環能給我生孩子,你呢,別說生孩子,你連個蛋都下不出來,爺不休了你,就是給你臉,你別給臉不要臉,若是安安份份的,我威國公府裡還有你一席之地,若不然,哼!無子可是七出之罪,你若想讓人看你和你娘家的笑話,就盡管鬧吧!」

  郭信這陣子和韓青環打的火熱,韓青環雖然人生的丑,可是頭發和身上的皮膚卻好,而且她年紀小,與郭信歡好之時,總給郭信一種禁忌的快感,而且韓青環又懷了郭信的孩子,郭信自從有通房以來,已經四年多了,韓青環是頭一個為他懷孩子的女人,所以不由人的,韓青環在郭信心中的地位便有些於眾不同。

  劉氏愣住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郭信竟然把這麼無恥的事情說得這麼堂而皇之理所當然,她發覺自己不認識這和和自己同床共枕了近三年的男人。郭信當然是與往日不同了,郭誠一死,他再沒有了任何顧忌,不論他做什麼怎麼做,都不會動搖他的世子之位,威國公的爵,只有讓他來承襲。所以郭信不必再偽裝自己。郭誠一死,郭信便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終於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再壓制著自己的性情。「還不快替我換衣服!」郭信冷冷的吼了劉氏一句,劉氏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順從的爬了起來,開了箱子找出一件深青色的素服,服侍郭信換好,郭信便匆匆出門了。他走的急,並沒有看到劉氏眼中那怨毒的目光。劉氏本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豈肯坐以待斃,不就是懷了孩子麼,能不能懷的住還難說,就算是懷住了,能不能平安生下?就算是生出來了,去母留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若是韓青環難產死了,這個孩子理所當然會被抱到大房……劉氏心中計議已定,便到淨房裡洗了臉,待看到鏡中的臉紅腫消了些,她才命丫鬟進來服侍她換了靛藍素服,將頭上的金飾換成灰撲撲的銀器,然後才扶著丫鬟的手,也去了郭誠的院子。伏威將軍府先得了韓青環有喜的消息,自韓老將軍以下,沒有一個人臉上有一絲喜色,人人神情凝重。郭誠不能人道的人消息,韓老將軍早就從黃大夫口中得知了,如今韓青環才嫁了一個多月就有喜,必是做下了丑事,韓老將軍只覺得臉上發燙,真是沒有臉面見人。這還不算,不等伏威將軍府的人消化了韓青環有喜的消息,郭誠病死的消息便也傳了過來,大家不用想也知道,郭誠必是因為自己的帽子換了顏色,又病又氣才會暴死的。這更證實了韓青環懷的孩子不是郭誠的,韓老將軍心裡僅存的一線希望也因著郭誠死訊的傳來而徹底破滅。韓老將軍氣的身子直打顫,心裡有火卻無法發出來,老將軍憋的實在無法忍受。

  正欲發火之時,韓老將軍看到有幾個人緩慢向中堂走來,他定睛一看,立刻轉怒為喜,驚喜的站起來沖向中堂門沖去。那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氏和鑫哥兒扶著韓遠關,正一步一步艱難的向他走來。「遠……遠關,你的腿……」韓老將軍聲音顫抖著,雖然他早就知道韓遠關的腿腳一定會好起來,可是當他親眼看到這一刻,那種激動還是不可遏止,韓老將軍那顆狂喜的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韓遠關滿頭是汗,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疼痛,除了疼痛還是疼痛,但是韓遠關知道,不熬過這種疼痛,他就永遠不能真正的站起來。

  距離韓老將軍還有七八步的時候,韓遠關停了下來,低聲說道:「鑫哥兒,和你娘一起放手。」

  鑫哥兒忙叫道:「爹,不行的。」

  韓遠關眼風一掃,沉聲道:「鑫哥兒聽話,讓爹自己走幾步。」

  李氏點點頭,輕聲道:「鑫哥兒,聽你爹的。」

  李氏母子放開手,韓遠關的身子便直打晃,他努力的維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雙眼看向伸出雙手正向自己走來的父親,努力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爹,讓兒子自己走幾步。」

  韓老將軍點點頭,停下了腳步,可是雙手卻依然向前伸出,隨時准備扶起他摔倒的兒子。

  韓遠關深深吸口氣,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雙腿之上,慢慢的,慢慢的,韓遠關抬起了左腳,雖然只離地不到寸,可是他抬起來了,並且搖搖晃晃的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只走了這一小步,韓遠關的身體便猛的打晃,眼看著就要摔倒。韓老將軍向前飛奔,李氏和鑫哥兒驚呼一聲齊齊出手要扶韓遠關。可是韓遠關卻擺擺手,慢慢調整了自己的平衡,對韓老將軍說道:「爹,兒子能行。」

  韓老將軍點點頭,停了下來,看著韓遠關一步,一步,極為緩慢而且搖擺不定的走向自己。七步,韓遠關走了七步,用去了兩刻鍾,他終於走到韓老將軍的面前,韓老將軍把住韓遠關的雙臂,驚喜激動之情難以言表,只一聲聲叫道:「遠關,遠關……好兒子!」

  李氏和鑫哥兒圍了上來,鑫哥兒興奮的又跳又叫,尖叫道:「我爹能走了,我爹的腿好了……」

  鑫哥兒的聲音極大,都飄出了頤年居,傳到了棲梧居去了。小滿耳朵尖

  ,一聽了這個消息立刻跑進屋子,第一時間向青瑤回稟。

  青瑤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沖出院子,直奔頤年居,她到頤年居之時,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還有李氏鑫哥都圍著韓遠關站起來,李氏一看到青瑤,便跑過來抓著青瑤的手,又哭又笑的叫道:「瑤瑤,二嬸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心裡對你的感激,我……」

  青瑤靠著李氏甜甜笑道:「二嬸,什麼都不用說,我們是一家人呢。」

  上一世是孤兒,所以這一世,青瑤對家和家人看的就特別的重,想到有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哥哥姓子還有一幫可愛的弟妹,青瑤的心裡便溢滿了幸福。至於韓大老爺,從始至終,青瑤心裡都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大家扶著韓遠關坐下,因為韓遠關能站起來,而且能自己行走,這份莫大的驚喜立時將韓青環給伏威將軍府帶來的沉郁氣氛一掃而光,主子們人人喜氣洋洋,比之韓青雲成婚還要高興幾分。下人們也是歡喜的不行,一個先前被冷落的出嫁小姐如何,與她們不相干,可是二老爺的腿好了,這就會給她們帶來切身的好處,由不得她們不歡喜。

  果然韓老夫人說道:「遠關媳婦,發喜錢,遠山堂的每人賞雙份,其他的一人一份。」

  李氏高興的應了,韓老夫人又對韓老將軍說道:「老太爺,遠關的腿好了,很應該擺酒請戲慶祝才是。」

  韓遠關忙說道:「您,先不著急,等兒子健步如飛之後才請酒也不遲。」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遠關說的是,先不請酒。回頭打發韓安去威國公致奠。」

  大家一聽這話,都覺得不是個事兒,再不待見威國公府和韓青環,也不能面子上過不去,好歹也得講點兒面子情的。韓老夫人也氣,可是再氣,也得勸韓老將軍道:「青環不懂事,咱們也不能和她一般見識,二姑爺的情形,威國公府豈不比咱們還清楚,還打發人來報喜,只怕這裡面有些事情是咱們不知道的,還在打發個嬤嬤去看一眼吧。」

  韓老將軍一想起韓青環就肝兒疼,只黑沉著臉說道:「隨便你們好了。」

  韓老夫人對李氏說道:「回頭你看著備幾色禮物,讓我身邊的孫嬤嬤帶過去。」

  李氏忙應下來,自去安排。不一會兒便准備好了,打發了韓安帶著孫嬤嬤去了威國公府。韓安是伏威將軍府的管家,他還有一重身份是韓老將軍的義子,因此由他來致奠,雖然有輕視之意,可大面上也還說的過去,威國公府也不好認真的挑理。

  韓安他們剛走,趙天朗便又來了。趙天朗在伏威將軍府可是個紅人,他一進門,便有人告訴他,說二老爺能站起來走路的。趙天朗驚喜極了,立刻飛步來到頤年居,一看到韓遠關便高聲笑道:「二叔,聽說您的腿好的?「」

  韓遠關呵呵笑道:「勞你惦記著,是能走了,不過還沒全好,總要多練習幾個月才能和正常人一樣。」

  趙天朗只道是華家父子們給韓遠關醫好腿的,便笑著說道:「二叔別著急,慢慢來,您一定能重披戰甲再顯雄威的。想不到華爺爺和華二叔醫術又精進了,真是可喜可賀。」

  大家聽了這話,都呵呵笑了起來,趙天朗不解,只看向青瑤,而大家瞧著青瑤也沒有向趙天朗解釋的意思,反而臉上沒有剛才那麼歡喜,便知道這兩個小家伙必是鬧了小別扭,於是韓老夫人笑道:「遠關,你的腿剛好,也不能勞累著,快到裡間歇著。老太爺,您不是說要給華老親家畫一幅畫麼,也該畫起來了。鑫哥兒,跟奶奶到暖閣子,你大姐姐才特了蜜豆奶酥,可好吃了,來嘗嘗。」

  不一會兒的工夫,大家走的走散的散,正堂之中便就剩下了趙天朗和韓青瑤兩人。

  趙天朗現在膽子是越發大了,他上前一步抓著青瑤的手,青瑤卻撅著小嘴兒將趙天朗的手甩開,悶聲說道:「你又來做什麼?」

  趙天朗心裡罕悶,暗道:「我還沒有替傅大哥說好話呢,瑤瑤怎麼就惱了,難道她知道我想說什麼?」

  心裡想歸想,可是趙天朗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只笑嘻嘻的上前再度拉著青瑤的手笑著說道:「瑤瑤,是誰若你不高興了,只管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青瑤氣鼓鼓的說道:「還不是你的傅大哥,他怎麼能這麼對等孔姐姐,太氣人了。」

  趙天朗心道:「果然還是傅大哥的事情,看來想說服瑤瑤替傅大哥和小姓子說和,這事兒難辦。」可是難辦也得辦啊,他就是從晉王府直接過來的。這一回拜托他的可不是傅城垣,而是晉王妃。趙天朗聽晉王妃的意思,她還不知道傅城垣對孔琉玥暗中下藥之事,只道是孔琉玥因為傅城垣不支持自己而氣病了,小夫妻兩個處於冷戰之中。看到傅城垣那邊的頹廢,晉王妃心疼弟弟,雖然對孔琉玥有些不滿,可是為了弟弟,她還是請趙天朗轉告青瑤,讓青瑤勸勸孔琉玥,讓她別再和傅城垣冷戰。

  「瑤瑤,傅大哥的確錯了,別說是你,就連我聽了都生氣。」趙天朗趕緊表明立場,表示自己堅決站在青瑤這一邊,青瑤的臉上才露出些笑容,歪著頭問道:「子綱,真的麼?」

  趙天朗立刻將青瑤的手握緊,堅決的說道:「當然是真的,瑤瑤,自我們認識以來,你看我幾時騙過你,那一回答應你的事情,我沒有做到?」

  青瑤甜甜的笑了起來,自動偎入趙天朗的懷中,環著趙天朗的腰笑道:「這倒是,那個黑面神若是有你一半,孔姐姐也不會受委屈了。」

  趙天朗見青瑤如此相信自己,心裡倒有些虛,他是沒有騙過青瑤,只是沒有對青瑤說出全部的事實,這一點,讓趙天朗心裡不好受。他箍著青瑤,將下巴靠在青瑤的青絲上,低低道:「瑤瑤,你要永遠都相信我,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青瑤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忽然想起一事,忙抬頭對趙天朗說道:「子綱,你安排我什麼時候見孔姐姐?」

  趙天朗微微一滯,忙說道:「還要等幾日,九哥最近要在梅苑宴客,不方便,其他的地方也不合適。」

  青瑤沒有懷疑,只點點頭悶悶的說道:「到底要等幾日呢,子綱,我好擔心孔姐姐。」

  趙天朗心裡酸酸的,他略帶著醋意說道:「瑤瑤,怪不得傅大哥每次看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總要我管著你,不要和小嫂子太親近了,原來這吃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青瑤抬頭看著趙天朗,有些兒吃驚的微張著紅唇,她沒有想到趙天朗會如此坦白的說出自己的醋意,趙天朗一直低頭看著青瑤,看到那粉嫩紅潤的嬌唇,趙天朗便情難自禁的吻了上去,青瑤輕呼一聲,聲音卻被趙天朗吞去了大半。

  青瑤剛剛吃過姜汁撞奶,雖然漱過口,可口裡依然殘留著淺淺的奶香,趙天朗又是大秦頭號吃貨,他吻著吻著,便開始探索那殘存的味道,吮吸是人類的本能,特別有是美味的時候,這個本能就會被發揮淋漓盡致,特別是趙天朗這個吃貨,已經無師自通的開始攫取青瑤口中的甘甜,直把青瑤吻的全身酸軟,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仿佛飛上雲霄一般……此時的青瑤什麼都想不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憑著本能跟上趙天朗的節奏,一起飛舞。

  好久好久,久到青瑤仿佛溺水了一般,無力的攀著趙天朗的雙肩,讓趙天朗心裡溢滿了驕傲,他喜歡青瑤這樣,象水一般溫柔,象花一般嬌美,象……趙天朗想入非非,身體便有了反應,某小兄弟不甘寂寞的探出了頭,直想沖破層層束縛,尋找他快樂的家。

  青瑤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趙天朗的異樣,理智咻的一下回歸,青瑤身子一僵,立刻推開趙天朗,無力的後退幾步,臉色極度潮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趙天朗,眼神中羞惱並存,那樣子別提多麼的招人,趙天朗著實的忍不住,一把將青瑤抱在懷中,在她耳邊喃喃道:「瑤瑤,我保證什麼都不做,只是這樣抱著你。好瑤瑤,求你別推開我。」

  青瑤本來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而且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又是她深愛著的,青瑤僵硬的身子軟了下來,她輕輕環著趙天朗的頸子,忽然促狹之意頓起,青瑤踮腳抬頭,在趙天朗的唇上輕啄了一下,滿意的聽到一聲抽氣聲……這回,換趙天朗身體僵硬起來。

  青瑤的吻就是個淘氣的小精靈,只在趙天朗的唇上微一停頓便立刻飛走,趙天朗自不肯罷休,立刻窮追不捨,青瑤卻已經低下頭,只將小臉兒藏在趙天朗的懷裡,再不肯讓趙天朗得逞。趙天朗挫敗的低低叫了一聲:「瑤瑤,你真是我命裡的魔星!」

  聽了這話,青瑤靠在趙天朗的懷中,微仰著頭,眼中盡是得意的笑容,趙天朗立刻低頭吻去,卻被青瑤低頭避了過去,灑下一串甜甜的笑聲。

  趙天朗無奈的「咳……」了一聲,用手輕擰著青瑤的小鼻尖兒,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啊,就是個小妖精,專門降我的小妖精!」

  青瑤得意的搖搖頭,故意伸出十只青蔥般的玉指,假意虎著臉叫道:「我是妖怪,我要吃了你……」

  趙天朗立刻將脖子一伸送到青瑤的面前,義無返顧的說道:「來吃過,能被瑤瑤吃,是我趙天朗的榮幸。」

  青瑤的十指觸到趙天朗的頸子,卻變抓為撫,輕笑道:「才不呢。」

  趙天朗環著青瑤不盈一握的纖腰,皺眉道:「瑤瑤,怎麼還這樣瘦?」

  青瑤白了趙天朗一眼,嫵媚的說道:「怎麼,你不喜歡?」

  趙天朗立刻狂點頭的說道:「喜歡喜歡,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只是你瘦了,我會心疼的。」趙天朗如今說起甜言蜜語可是再順溜不過的,論起說甜言蜜語的功夫,趙天朗認第二,大秦沒人敢認第一。

  青瑤甜笑了起來,只拉著趙天朗的手說道:「子綱,嬤嬤們才剛走,我哪裡這麼快就能補回來的,過陣子就好了,你別擔心。咱們出去散散步,好好說話好不好?」

  趙天朗立刻猛點頭道:「好好,瑤瑤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都聽你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頤年居的正堂,只在後院的花園裡散步,已經是四月,百花開過,桃李謝春,已然開始結出小小的果子,青瑤看了一回,感慨道:「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就要到夏天了。」

  趙天朗卻說道:「日子過的快麼,我卻不覺得,若是能再快些,現在就入秋才好呢。」

  青瑤自然明白趙天朗的意思,只嬌嗔的白了他一眼說道:「子綱,剛才你好象想和我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你想說什麼來著?」

  趙天朗猶豫了一下,叫住青瑤說道:「瑤瑤,我知道你和小嫂子極為要好,我和傅大哥也是過命的交情。」

  青瑤一聽趙天朗提起傅城垣,心裡便有氣。打從一開始知道孔琉玥是何田田之後,青瑤就變著法子打聽關於傅城垣的消息,傅城垣在娶妻一事上的歷史實在是夠復雜,青瑤本來就替孔琉玥不值,後來見孔琉玥過的還不錯,她也就算了,可是一想到傅城垣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沒有站在孔琉玥這邊,青瑤好不容易才培養起來對傅城垣的那麼一點點好感,刷的一下子全被打消了,甚至青瑤比開始的時候還討厭傅城垣。所以趙天朗一提到「傅大哥」三個字,青瑤便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趙天朗一見青瑤不高興,立刻說道:「瑤瑤你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

  青瑤點點了頭,對趙天朗說道:「好,我不生氣,你先說。」

  趙天朗飛快的說道:「上次和你說完之後,我又見了傅大哥,我把他狠狠的說了一通,傅大哥那人,瑤瑤你也知道的,他從來不低頭,可是這一回,卻被我說的低了頭,直說後悔的話,瑤瑤,傅大哥是真的知道錯了。他這個人素來最自治,可是卻在我面前喝了個大醉,九哥把他弄到梅苑去,他又被九嫂狠狠的教訓了一通,瑤瑤,九嫂素來最疼傅大哥的,可是這一回,九嫂是擰著傅大哥的耳朵把他臭罵了一通,說他自做自受,有那麼好的媳婦卻不知道珍惜,活該小嫂子不理他。」

  青瑤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問道:「真的麼,晉王妃真的這樣說?」

  趙天朗心裡有些發虛,事實並非如此,晉王妃生氣,訓傅城垣,是因為他大白天的便跑到小酒館裡酗酒,並不是因為她不支持孔琉玥。事實上,晉王妃也覺得孔琉玥的堅持太過了,在她們這些個大秦土著的眼裡,丫鬟只是件東西,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不過晉王妃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弟弟因為弟妹的冷落而自暴自棄,才拜托趙天朗請青瑤勸孔琉玥。

  趙天朗心道反正青瑤不會找上晉王妃求證,便大力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你想啊,九王嫂到底也是女人,自然要站在你們女人這一邊的。」

  青瑤想想也是,便笑著說道:「想不到晉王妃如此通情達理,我更要高看於她了。」

  趙天朗忙打蛇隨棒上,立刻說道:「瑤瑤,小嫂子是你的好朋友,你也不希望她過的不高興對不對?」「

  青瑤點點頭,她當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孔琉玥過的好。趙天朗便說道:「若她總和傅大哥僵著,兩個人都不會好過,你看是不是……」

  青瑤想了想,輕聲說道:「我去勸孔姐姐。」

  趙天朗鬆了一口氣,可是這口氣還沒有松完,一個新的擔憂又浮上心頭,他不知道孔琉玥會不會把傅城垣下藥之事和盤托出,若是說了,只怕這事再難了結。但願小嫂子不會把這事說出來。

  趙天朗的願望是美好的,可還有個詞兒叫事與願違,在他得了青瑤肯定的答復之後去晉王府,准備安排孔琉玥和青瑤見面之時,孔琉玥身邊的梁嬤嬤來到了伏威將軍府,在門上求見青瑤。

  青瑤正惦記著孔琉玥,一聽梁嬤嬤求見,立刻叫道:「快讓梁嬤嬤進來。」

  青瑤對於梁嬤嬤的印象很深,在印象中,這是一個能干忠心的體面嬤嬤,身材微有點兒小胖。當小滿領著梁嬤嬤進來,青瑤不由暗暗吃了一驚,這梁嬤嬤怎麼象是縮了水一般,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不少。梁嬤嬤看到青瑤,雙膝一跪便磕起頭來,連聲道:「求韓大小姐勸勸我們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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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42:19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青瑤被梁嬤嬤話中的悲倫語氣給驚著了,立刻站起來問道:「梁嬤嬤,孔姐姐出了什麼事,你快說。」

  梁嬤嬤忙磕頭道:「請大小姐屏退左右。」

  青瑤毫不猶豫的揮手道:「你們都下去,遠遠的守著,誰也不許在跟前沈嬤嬤帶著丫環們都退了下去,青瑤對梁嬤嬤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快說,孔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梁嬤嬤看到青瑤那毫不掩飾的對孔琉玥的關心,心中更加酸楚,若然侯爺……罷了!梁嬤嬤長歎一聲,忙擦了淚對青瑤說道:「大小姐,我們夫人和侯爺鬧翻了,夫人如今真是干熬著,夫人怕大小姐擔心,又不想沖撞了大小姐的喜事,故而不許人告訴大小姐,可是奴婢實在不忍心看著夫人那樣,才斗膽來求大小姐,求大小姐勸勸我們夫人,讓她別再和侯爺鬧了,雖然侯爺不好過,可是更難受的是夫人啊!」

  青瑤都要急死了,她只叫道:「梁嬤嬤,你倒是說明白孔姐姐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因為藍琴之事,孔姐姐和你們侯爺便一直冷戰到現在?這不可能,孔姐姐不是這種性子的人,你快說說到底還有其他的什麼事啊,你要急死我麼?你再不說我就什麼都不顧了,殺到永定侯府拉著孔姐姐就走。」

  梁嬤嬤沒有想到連藍琴之事青瑤都知道,微微有些吃驚,又聽青瑤要殺上永定侯府,忙說道:「大小姐容稟。」

  青瑤坐也坐不住了,只站起來走到梁嬤嬤面前,急切的催道:「你倒是快說啊!」

  「回大小姐,侯爺他……他給夫人下了避子之藥,夫人已經知道了。」

  梁嬤嬤終於把最要緊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你說什麼,梁嬤嬤你再說一遍。」青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梁嬤嬤的雙肩瞪著她叫道。

  梁嬤嬤老淚縱橫的說道:「侯爺給夫人下了避子之藥,夫人自己也在用避子藥,只怕,只怕以後……」梁嬤嬤說不下去,捂著嘴哭了起來。

  青瑤怔怔的搖頭,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忽然,青瑤沖到牆邊摘下那柄韓老將軍特別為她尋得的一把二尺半長的寶劍,如旋風一般沖出門,喝道:「我要殺了他……」

  梁嬤嬤大驚,慌忙爬起來去追青瑤,可她只是一個尋常的嬤嬤,怎麼能追的上盛怒之中,而且已經練了一年多功夫的青瑤。

  沈嬤嬤等人都在廊下候著,忽見青瑤臉色色鐵青,手持寶劍從房中沖出來,梁嬤嬤在後頭大叫:「快攔住大小姐。」

  沈嬤嬤見勢不對,忙縱身上前抱住青瑤,急切的說道:「大小姐,您有事只吩咐我們這些個下人,可千萬別自己動刀動劍。」

  青瑤氣急大喊道:「沈嬤嬤你放開我……」

  沈嬤嬤跟著韓老夫人練了一輩子的功夫,自然不是青瑤這個才練功一年的人能比的,她見青瑤異常的激動,忙撫上青瑤的後背,運內力於掌,輕輕的由上往下撫動,青瑤只覺得有股氣勁引導著她紊亂的內息緩緩向下歸入丹田,靈台漸漸清明,理智回歸正位,青瑤長出一口氣,顫聲道:「沈嬤嬤,我沒事,你先放開我。」

  沈嬤嬤感覺到青瑤的氣息平順下來,便放開手跪下道:「奴婢冒犯大小姐,請大小姐治罪。」

  青瑤伸手扶起沈嬤嬤,低沉的說道:「嬤嬤沒有錯,起來吧。」

  梁嬤嬤此時才跑到近前,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向青瑤磕頭,邊磕頭邊說道:「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

  「你的確有錯,可錯不在告訴我事實,而是你說的太晚了。若我沒有猜錯,這事從發生到現在,少則十余天,多則一個月,對不對?你為何不早來,難道你不知道孔姐姐除了我,再沒別人可以說說心裡話?」青瑤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就連沈嬤嬤心頭都顫了一下。這樣子的大小姐,是她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粱嬤嬤連連磕頭道:「夫人不許奴婢們打擾大小姐。」

  青瑤氣道:「糊塗!孔姐姐怎麼能這樣!沈嬤嬤,速速派人去請世子,只說我有急事找他,其他的什麼都不許多說。」

  沈嬤嬤見青瑤面色不同尋常,立刻應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青瑤看看梁嬤嬤,沉聲道:「梁嬤嬤,你隨我進屋。」

  青瑤回了屋子,滿面怒容的說道:「梁嬤嬤,你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一遍,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才行。」

  梁嬤嬤一咬牙,便從藍琴出事說起,直說到了孔琉玥和傅城垣攤牌,傅城垣自戧,孔琉玥這才沒有堅持求去,只是兩人自此隨不是形成陌路,卻也是如冰似火,他們夫妻之間的隔閡整個蕪香院的人都感覺到了。青瑤聽罷冷聲道:「自戧?那傅城桓身為大秦第一猛將,他一簪子竟然扎不死自己,簡直是笑話,他就是吃定了孔姐姐心軟,若換做是我,他愛怎麼扎就怎麼扎,再不和這種虛偽無恥的人一起過日子。」

  梁嬤嬤心中暗自叫苦,她原想請韓大小姐勸勸大夫人,讓她別這麼和侯爺冷戰,侯爺到底是大夫人的夫主,只這麼下去,要熬幾十年,不,只怕用不了一年,大夫人就會香消玉殞,可是這韓大小姐卻比大夫人當日還要極端,這可怎麼是好?

  梁嬤嬤飛快的動著腦子,她很快便想到了勸青瑤的法子。「大小姐,奴婢感激您對大夫人的關愛,可是您想想,大夫人已經得了詰封,是板上釘釘的永定侯夫人,侯爺不肯與夫人和離,更不肯休了夫人,侯爺寧可自己死也不放夫人,可見侯爺心裡真的有夫人,只是……侯爺只是犯了錯,難道就不許他知錯改錯麼。」

  青瑤冷著臉怒道:「他知錯?呸,他分明就是捨不下他的面子永定侯府的名聲,他若是真知道錯了,就該放孔姐姐自由,以孔姐姐的能力,她不必依附任何人都能過的非常好。」

  梁嬤嬤歎了口氣道:「大小姐說的沒有錯,憑我們大夫人,就算沒有永定侯府,她也一定會活的很好,可是大小姐您想過沒有,一個女人終歸不能獨身一輩子,象大夫人這麼好的人,難道不該有個男人疼她愛她護著她。就算大小姐您能護著她一輩子,可是您忍心讓大夫人一生孤獨麼?」

  青瑤冷哼一聲道:「難道除了永定侯,世上再沒有男人不成,憑著孔姐姐的人才品貌,再找個男人有什麼難的。」

  梁嬤嬤見青瑤的思緒果然被自己轉移了,便搖搖頭說道:「大小姐,您說的沒有錯,憑我們大夫人的品貌,再找個男人不難,可是大小姐您有沒有想過,若是那個男人無權無勢,以侯爺的心性,他豈能放過那個男人,只怕到時候反而更糟,若然那男人比侯爺有權有勢,大小姐您想,以大夫人的再嫁之身,她怎麼可能做正室,若然是妾,大小姐如何忍心?」

  青瑤的雙眉緊緊的皺了起來,雖然她心裡不服氣,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梁嬤嬤說的有道理,做妾有多麼的悲慘,青瑤心裡很清楚,她當然不會讓孔琉玥給人做妾,可是要做正室,想找一個能壓住傅城桓的,青瑤真是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來一個合適的人選。

  看著青瑤沉默下來,梁嬤嬤知道青瑤聽進去自己說的話,忙又說道:「與其讓大夫人受那些苦楚,倒不如利用侯爺對大夫人的內疚歉意,讓大夫人這一世平平安安。」

  青瑤挑眉看了梁嬤嬤一眼,梁嬤嬤這番話,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梁嬤嬤輕歎說道:「那一日夫人為了藍琴,寧可豁出去一切,也要將那個惡人繩之於法,大夫人不把奴婢們當奴才,奴婢們自當為了大夫人,不惜一切,只要是對大夫人好的,那怕要奴婢們去死,奴婢們也心甘情願。」

  青瑤點了點頭,對梁嬤嬤說道:「嬤嬤起來吧,孔姐姐不幸,遇上那種人渣,可她又是幸運的,有你們這一班忠人的身邊人。你說的話我會仔細想一想的。你先回去吧,遲不過兩三日,我必會見孔姐姐。」

  梁嬤嬤站了起來,好象想說什麼卻又有些猶豫,青瑤見了便說道:「梁嬤嬤,你有話只管說吧。」

  梁嬤嬤忙說道:「雖然奴婢是偷偷來的,大夫人不知道,可是奴婢知道,大小姐的話對大夫人絕對有分量,大小姐只來了一封信,大夫人看了之後整個人就顯得有了些精神,奴婢想求大小姐再給大夫人寫封信。」

  青瑤想了想,對梁嬤嬤說道:「也不用寫信,你只帶句話給孔姐姐,就說……二人同一命,她若捨得,就只管糟踐自己,反正打從今兒起,她怎麼樣我就怎麼樣,橫豎是一死罷了。」

  梁嬤嬤嚇的跪倒在地,忙說道:「大小姐,萬萬使不得啊。」

  青瑤淡淡道:「你只回去一個字不改的說了,若她是我孔姐姐,必會打發你再來見我,你快回去吧。」

  梁嬤嬤回去不久,果然又回來,也沒有帶信過來,只傳了孔琉玥的一句話,只短短的四個字,「我捨不得」。青瑤這才略放了心,她知道何田田是言出必行的人,有這一句承諾,孔琉羽就不會再虐待自己。

  沈嬤嬤將趙天朗請來,趙天朗一見青瑤便叫道:「瑤瑤,我已經和九王嫂說好了,明兒就把小嫂子請到梅苑散心,明天一大早,九王嫂會使人來接你。」

  青瑤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趙天朗見了很驚訝的問道:「瑤瑤,難道你聽了這個消息不開心麼?」

  青瑤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很高興。」

  趙天朗的雙眉皺了起來,他握住青瑤的雙手問道:「不對,瑤瑤,你不高興,我看的出來。」

  青瑤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悶悶的說道:「是麼?讓你看出來啦。」

  「瑤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是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趙天朗從來沒見到青瑤如此沒有精神,著急的叫了起來。

  青瑤沒精打采的說道:「是你的好大哥傅城垣,子綱,你會為了我,殺了那個混蛋麼?算了,我不過是胡說的,傅城垣是你過命的兄弟,我豈能如此為難你。」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心中暗道:「難道小嫂子連那件事情也告訴瑤瑤了?不會吧,聽傅大哥,小嫂子還特意請小華太醫瞞著韓家的,她怎麼會自己說出來呢。」

  強自穩了穩心神,趙天朗忙故做輕松的笑道:「不至於吧瑤瑤,傅大哥不過是沒有站在小嫂子一邊,可也罪不至死啊,瑤瑤,我幫你打傅大哥,這個沒有問題,可關鍵在於,我打不過他呀,從來我們過招,我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唉,都怪我學藝不精,要不然這樣吧,我入深山訪明師,苦學個三四十年,然後再去打傅大哥,興許我就能打敗他了,到時候要他生還是死,全憑瑤瑤你一句話。」

  青瑤原本滿腹煩心之事,卻被趙天朗這麼插科打混的一鬧,倒消減了幾分,只瞪了趙天朗一眼道:「等你學個三四十年,也必打了,老也老死那個渣子。」

  趙天朗見左右丫鬟們都躲了出去,屋子裡沒有人,便將青瑤攬入懷中笑道:「那可怎麼辦了,我現在還打不過傅大哥,可是不打他,我媳婦又不高興……」

  「啐,管誰叫媳婦呢,我才不理你呢,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和那個渣子那麼要好,誰知道你和他是不是一種人,要不要嫁給你,我還沒想好呢?」青瑤鼓著小臉氣乎乎的說道。她現在不能拿傅城垣怎麼樣,只好先拿傅城垣的好兄弟出氣了。

  趙天朗一聽這話立刻變了臉色,他一把將青瑤緊堅持的箍住,氣惱的叫道:「瑤瑤,他是他我是我,我絕對不是他那種人,連無條件的支持媳婦都做不到,瑤瑤你放心,就算以後你要去搶皇宮,我都陪著你,你說東,我絕不說西,你叫我打狗,我絕不攆雞,瑤瑤,好瑤瑤,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絕對不象傅大哥那麼笨,和自己的媳婦過不去,那不就是和自己過不去麼。」

  青瑤見趙天朗急的臉色漲紅額上直冒汗,不由又心疼起來,只拿著帕子給他擦汗,輕聲嗔道:「我沒事搶皇宮做什麼,你盡瞎說。竟急出一頭汗來了,我又沒要怎麼樣。」

  趙天朗一把抓住青瑤的小手,無比哀怨的說道:「你都不要我了,還想怎麼樣嘛!」論撒嬌,趙天朗的功力可比青瑤的高多了,他自小便練就一手撒嬌大法,中招之人有先皇,先皇后,如今的皇上皇后,晉王夫妻等等,就連傅城桓這個鐵血漢子,對上趙天朗的撒嬌大法,也得舉手投降的。更不要說青瑤這個對趙天朗早就許了心的人,當下也顧不得想別的,只低頭道:「人家那不是在氣頭上,不過是白說說,你也當真啊!」

  趙天朗立刻委屈的說道:「瑤瑤,你說的每句話,我都刻在這裡的。」

  趙天朗拉著青瑤的手壓在自己的心口窩,專注而熱切的看著青瑤,看得青瑤暈生雙頰,險些兒中了趙天朗的美男計,將自己原本的目的給忘記了。趙天朗只裝著委屈不已的樣子,騙的青瑤奉上香吻,這才算了了一段公案,青瑤被趙天朗吻的七葷八素找不著北,趙天朗才偷笑的象只小狐狸一般,心裡暗爽極了。

  這一吻,趙天朗吻的極熱切極深,青瑤都被他吻的虛脫了,趙天朗才放過青瑤,讓她呼吸些新鮮口氣。青瑤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理智漸漸回歸,青瑤努力的拉開自己的趙天朗的距離,這才問道:「子綱,傅城垣還和你說了別的沒有?」

  趙天朗心裡咯登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就怕青瑤追問,青瑤偏偏就追問了。怎麼辦,是實話實說還是……趙天朗心中飛快的計較起來。以青瑤這陣子的反應來說,趙天朗確定如果他說知道傅城垣對孔琉玥下藥之事,青瑤絕對會立刻悔婚,只怕是寧死也不會嫁給他。而這樣的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承受的,沒有青瑤,他的生命便沒有了陽光,所以趙天朗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這一輩子都不告訴青瑤,傅城垣在酗酒之時,已經說出了他對孔琉玥下藥的事情。

  於是,趙天朗一臉莫名的表情,驚訝的問道:「怎麼,難道還有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其實在青瑤問之前,她也想過了,象這種丟人到家的事情,傅城桓應該不會對別人說的,就算那人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能說,何況,憑著自己和趙天朗的關係,趙天朗若是知道什麼,豈會不告訴自己。因此趙天朗一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青瑤便先入為主的確認,趙天朗是真不知道傅城垣對孔琉玥下藥之事。

  青瑤輕呼一口氣,拉著趙天朗低頭說道:「子綱,我們以後有什麼話都要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好不好,什麼都不要瞞著對方。」

  青瑤沒有抬頭,便也沒有看到趙天朗眼中閃過的一抹愧色,趙天朗抱緊了青瑤,象是對青瑤說,可更多的是對他自己說:「瑤瑤,我答應你,我們以後一定坦誠相待。」

  青瑤甜甜的笑了起來,她抬手圈住趙天朗的脖子,主動獻上一吻,趙天朗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運,兩個人又熱烈的親吻起來。越吻越深,趙天朗便越覺得這樣的淺嘗輒止對他來說是種煎熬,他想要的更多更多……可是,他和青瑤還沒有成親,現在這樣已經是很過分了,更不要說再進一步,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趙天朗心裡還有那一條不可逾越的警戒線。

  趙天朗欲求不滿,挫敗的低吼一聲,青瑤低著頭偷偷的笑了,她自然知道趙天朗這一聲低吼是怎麼回事,看到趙天朗為了自己如此的克制,青瑤心裡甜極了。也正因為她自己的甜蜜,所以青瑤希望孔琉玥也能有幸福甜蜜的生活。

  青瑤背靠著趙天朗寬闊的胸膛,一把和趙天朗玩著繞手指頭的幼稚游戲,一邊說道:「子綱,我想把孔姐姐接出來住一段時間。」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忙捉住青瑤淘氣的手指頭,急急說道:「這怎麼行呢,小姓子是永定侯府的當家主母,怎麼能說走就走,還一走好多天,你想讓小嫂子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笑話呀。」

  青瑤賭氣的說道:「傅城垣那麼對孔姐姐,孔姐姐做什麼還要給他賣命管家,孔姐姐難道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麼,憑什麼那個渣子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而孔姐姐卻還要忍氣吞聲的幫他孝敬老的照顧小的,這不公平!」

  趙天朗歎了口氣,將青瑤的身子扳了過來,看著青瑤的眼睛說道:「瑤瑤,你說的沒有錯,這對小嫂子的確不公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世上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哪裡又有真正的公平可言呢?你心疼小嫂子,焉知傅大哥就不心疼?前陣子小嫂子過生日,傅大哥還送給她一個帶溫泉的莊子呢,若是傅大哥不心疼小嫂子,又豈會如此?」

  青瑤就是聽不得別人在她面前替傅城垣說好話,趙天朗這一說,青瑤便氣鼓鼓的跺了趙天朗一腳,自然,她也沒捨得真使勁兒去跺,真要跺壞了,她不定怎麼心疼呢。

  趙天朗只誇張的叫了一聲,引得青瑤緊張的直說:「我沒用力呀,真的疼麼?」

  趙天朗一把將青瑤樓住,將頭放在青瑤的肩上,盡情的體會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感受,輕聲說道:「瑤瑤,我知道你和小嫂子要好,可是也不能為了她不要我吧,你看你,這陣子為了小嫂子,生了我多少回氣?」

  青瑤自己想了想,好象也是,為了孔琉玥,她已經好多次沒給趙天朗好臉色了。細想想,自己很有些恃寵而嬌的意思,就是吃定了趙天朗對自己的心,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其實認真說起來,傅城垣做的事,與趙天朗有什麼關係?趙天朗憑什麼要替他受這份委屈。

  因想通了這一條,青瑤抬頭看著趙天朗,很內疚的說道:「子綱,對不起,我不應該遷怒於你。」

  趙天朗可是沒有想到青瑤會這樣坦然的向他道歉,一時心情有些個復雜,差一點兒就想把他知道傅城垣給孔琉玥下藥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只是不等他有機會說,青瑤又說道:「都是傅城垣那個混蛋渣子連累了你,哼,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青瑤這一哼,讓趙天朗立刻清醒過來,再度堅定了打死也不說的決心。只抱著青瑤說道:「沒事兒,瑤瑤,你怎麼對我我都沒意見。」

  趙天朗的態度讓青瑤心情大好,青瑤拉著趙天朗的手說道:「子綱,我給王妃畫了幾幅扇面,眼看天氣就要熱起來了,我也不好去給王妃請安,你就把這幾把扇子帶給王妃吧。」

  趙天朗假意吃醋的說道:「瑤瑤,怎麼你心裡就沒有我呢,娘要用扇子,我豈又不用呢?」

  青瑤白了趙天朗一眼,拉開屜子拿出一只小葉紫檀的長盒子,放到趙天朗的手上,嘟著小嘴兒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趙天朗忙將盒子打開,只見盒子裡平放著一把金絲楠玉竹為骨,素銀絹為面的折扇,扇尾垂著湖藍青綠二色的同心結,趙天朗也不急著打開扇面,只擁著青瑤笑問道:「這同心結可是你親手結的?」

  青瑤紅著臉嗯了一聲,趙天朗便貼著青瑤的耳朵說道:「瑤瑤,下回把我們兩個頭發編起去,做結發同心結。」

  青瑤很是不好意思,雖沒有說話,可是卻輕輕點了點頭,趙天朗的心便立刻飛揚起來,他刷的一下將扇面打開,見扇面上的畫不是青瑤所作,不免有點兒委屈的說道:「瑤瑤,你給娘畫扇子,都不給我畫。」

  青瑤輕啐了趙天朗一下,飛快的說道:「你的扇子是在外頭用的,我才不要不相干的人看我的畫。」

  趙天朗立刻明白了,只笑著說道:「好瑤瑤,是我失言了,你給我畫一幅,我只在家裡用,保證不拿出去。」

  青瑤抿嘴笑道:「才不要。」

  趙天朗又是打拱又是做揖的,求了好半天,青瑤才抿嘴笑道:「畫扇子和做衣裳,你要選那一樣呢,若是畫了扇子,衣裳可就沒有了?」

  趙天朗大喜道:「瑤瑤,你親手給我縫了衣裳?」

  青瑤歪著頭看著趙天朗,淺笑說道:「也不知道穿慣了宮中針線的世子爺稀不稀罕我這粗笨的手藝呢。」

  趙天朗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連聲叫道:「稀罕稀罕,我太稀罕了,瑤瑤,還有什麼,一並給了我吧。」

  「啐,你想的美,再沒別的啦,難道你要累死我麼?」青瑤眼波流轉之間嫵媚韻致天成,以至於趙天朗看直了眼,連眼珠子都不捨得轉一下。

  因為明日要見孔琉玥,青瑤便直往外轟趙天朗,好騰出時間多做幾樣孔琉玥愛吃的點心,至少,得讓孔琉玥化悲憤為食量的時候,有點可口的可吃。趙天朗心裡也有事,他要找到傅城垣,兩個人套好了話,以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在青瑤面前穿幫。

  趙天朗找到傅城垣的時候,傅城恆神色陰郁,看上去非常的不好。他能好的了才怪,如今孔琉玥只把他當成上司,恭敬中透著無盡的疏離,讓曾經和孔琉恫水乳交融的傅城垣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可是忍受不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連自戧這種極端的手段他都用上了才勉強留下孔琉玥的人,可是傅城垣心裡明白,他留的住人已經留不住心了。就算再懷念從前的時光,他也回不去。

  「傅大哥!」看到傅城垣的樣子,趙天朗是又心疼又生氣,好好的日子他偏不好好過,非要下什麼藥,這是沒事找事兒麼,純猝是沒事兒找抽!嗯,這句話是趙天朗從青瑤那裡學來的,當時他還替傅城垣說好話,可是細想一想,傅城垣可不就是沒事兒找抽,就算最初不了解,可是後來了解了孔琉玥的為人,為什麼不干脆的說清楚,這真不象是一向光風霽月的傅大哥能做出來的事情。

  因著青瑤不遺餘力的在趙天朗面前聲討傅城垣,趙天朗不由被青瑤洗了腦,也深以為傅城垣這件事情做的,太不光彩。「傅大哥,瑤瑤答應勸小嫂子。」趙天朗有些生氣的說道。

  傅城垣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立刻抓著趙天朗,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急切的說道:「真的麼,弟妹願意幫我勸玥兒?這太好了,玥兒和弟妹的感情最好,她一定會聽弟妹的勸,子綱,傅大哥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看到傅城垣如此,趙天朗倒不忍心再責備傅城垣了,說到底,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也不好說什麼的。趙天朗輕歎一聲說道:「傅大哥,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不瞞你說,我都沒敢把你對小嫂子下藥之事告訴瑤瑤,就這樣,她都氣的跳腳,我都受了連累,瑤瑤差點兒不理我了。」

  「這……怎麼會這樣?那弟妹她……子綱,你剛才還說弟妹肯幫我勸玥兒的。」趙天朗真的沒有想到,英雄一世的傅城垣,竟然在聽了自己的話後,流露出如此的神色,仿佛青瑤若是不幫他,對他來說,就是世界末日到了。趙天朗輕歎一聲道:「傅大哥,你既然如此在乎小嫂子,當初又何必……」

  傅城垣懊悔的重重歎了口氣,低下頭沒有再說話。趙天朗看了也不好再說下去,只說道:「傅大哥,瑤瑤同意勸小嫂子,可是她會怎麼勸,我心裡也沒有底。其實我有個主意,就是做起來太難。」

  傅城垣想也不想便說道:「子綱你說,憑有多難我都願意做。」

  趙天朗低聲說道:「我細細的想過,小嫂子之所以生氣,一來是傅大哥你欺騙了她,這對女人來說,應該是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傅城垣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的確,孔琉玥已經讓他非常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趙天朗又接著說道:「再者說,孩子是女人安身立命之本,傅大哥,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如今你對蔣太夫人如何,將來鎔哥兒就有可能怎麼對待小嫂子,萬一……你捨得麼?」

  傅城垣的身體猛然一震,他抬頭瞪著趙天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直以來,他想的都是自己小時候受過了多少多少的委屈,沒有親娘的孩子如何如何的可憐,他不想讓傅鎔重復自己的悲慘境遇,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若是傅鎔象他對蔣太夫人那樣對待孔琉玥,那會怎麼樣,那樣的結果,他就能承受,就願意看到?

  「不會,鎔兒不會的。」象是說服自己,又象是在說趙天朗,傅城桓大聲的叫道。

  趙天朗搖了搖,又加了一把火的說道:「傅大哥,蔣太夫人還有兩個兒子,尚且如此,小嫂子只怕不能……你讓小嫂子這一生如何自處?連一點兒希望都不給她,難道這就是你對小嫂子的愛麼?傅大哥,你太自私了!」

  傅城垣被趙天朗狠狠的打擊了,他本能的捂著耳朵叫道:「不會,不會的……」可是他的聲音是那麼蒼白無力,傅城垣被趙天朗這一番話的,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了。

  趙天朗見火候差不多了,扶著傅城桓坐下,低聲道:「傅大哥,以我的淺見,你得讓小嫂子有孩子,有你和她的孩子,而且要把小嫂子和孩子安置的極好,還有,要讓鎔兒打從心裡認小嫂子做母親,而不是象傅大哥。傅大哥你放心,小嫂子絕對不是蔣太夫人那種人,就算兄弟對小嫂子了解不多,可是能和我們家瑤瑤那樣親近的,絕對不會是陰私之人,傅大哥你相信我。」

  傅城垣苦笑道:「子綱,你道我沒有想過?我想過的。可是……我想過,和玥兒要生許多許多的孩子,可是……就算不行,我也可以收養族中的孩子過到玥兒名下,讓玥兒有後。但是玥兒不要,她不稀罕!玥兒不是一般的女子!」

  傅城垣苦惱極了,對於孔琉玥,傅城桓已經陷入了難以自制的矛盾之中。他不可能對孔琉玥放手,可是看到孔琉玥一天一天生機黯淡,整個人都沒有了光彩,他又心疼,真的心疼,比他用簪子自戧還要疼上百倍千倍,傅城垣此時無比的希望時光倒流,如果能回到從前,他一定不會給孔琉玥下藥。只是人世間沒有後悔藥,已經做過的事情,已經造成的傷害,都無法抹去。就算是傷口痊愈,也會留下深深的疤痕,這疤痕,傅城垣知道,會深深的刻在他和孔琉玥的心上。

  看到傅城垣那痛苦的樣子,趙天朗重重的歎了口氣,坐在傅城垣身邊說道:「傅大哥,總會過去的。我想過陣子小嫂子就慢慢淡忘了,世上是有奇跡的,就連瑤瑤二叔的腿都能治好,小姓子的身體又怎麼會調理不好呢?」

  趙天朗這會兒還不知道,韓遠關的腿就是孔琉玥治好的,若然孔琉玥對傅城垣死了心,只怕她也未必願意給自己診治調理。

  趙天朗這麼一說,傅城垣的心裡果然升起了希望,他立刻說道:「真的麼,那我這就去請華老太醫給玥兒診脈,就算是一步一叩首的求到華府門前,我也願意。」因華韓兩府是親家,而華家又是醫學世家,因此傅城垣只道是華家父子治好了韓遠關的腿,卻不知道那個不世出的醫家聖手正是他的妻子,和他冷戰著的孔琉玥。華老太醫已經不給人治病了,所以傅城垣才會有此一說。

  趙天朗點點頭道:「嗯,傅大哥,到時候我請瑤瑤還有嫂子幫你求華老太醫,我聽說華老太醫極疼他那唯一的孫女還有瑤瑤的。」

  傅城垣忙說道:「子綱,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去吧。」傅城垣心裡其實存了一線希望,如果孔琉玥在生育方面沒有問題,那麼他的罪過就不會顯得那嚴重,與孔琉玥和好,也就不會那麼難了。趙天朗忙說道:「傅大哥你先別急,瑤瑤還不知道你給小嫂子下藥之事,貿然前去只怕非但求不成醫,瑤瑤還得追殺於你,不怕傅大哥你不高興,小嫂子是瑤瑤最最重視的人,為了小嫂子,瑤瑤都能和我翻臉。」

  傅城垣才升起一點兒希望的心又被趙天朗狠狠的打擊了一回,可是傅城垣卻沒有力氣和趙天朗生氣,只要能讓孔琉玥和他和好,別說是這樣的打擊,就算要了他半條命他都不帶眨眼的。

  「傅大哥,你一定記住了,千萬不能讓瑤瑤知道你已經把下藥的事情告訴過我,要不然我就死定了,瑤瑤會恨死我的。」傅城垣點點頭,沉悶的說道:「子綱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和玥兒已經鬧到這般田地,你們就不要再鬧了,要好好的,要珍惜。我就是沒有珍惜,如今後悔已經遲了。」

  趙天朗看著傅城垣,重重點了點頭,他對傅城垣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會勸瑤瑤好好勸小嫂子的,瑤瑤也希望小嫂子能有真正的幸福,傅大哥,瑤瑤因為小嫂子的事情對你會有看法,若是她見你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你千萬看在我的份上別生氣,別和她計較,瑤瑤是個直性子的人,她說過也就算了,若是不讓她……」

  傅城垣接口道:「我明白,若是不讓她把心裡的氣發出來,這事就會堵在弟妹的心上,我也萬難請弟妹勸玥兒。」

  趙天朗點了點頭,傅城垣立刻又說道:「只要弟妹願意幫我勸玥兒,就算是在我身上開幾個窟窿,我都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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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42:36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晉王妃派她身邊的金珠來送貼子,請青瑤到梅苑賞花觀景。雖然青瑤是待嫁之身,原本不應該到處走動,可是約請青瑤的人是晉王妃,尊者之命不可違,而且韓老夫人一直想讓青瑤好好散淡散淡,便痛快的答應了。青瑤又撒著嬌的要華靈素陪著自己,韓老夫人便有些個猶豫,畢竟華靈素有身孕,這才一個多月,只怕是不能多走動的。

  韓老夫人便笑道:「瑤瑤,這一回你嫂子就不去了吧。」青瑤搖頭韓老夫人笑道:「奶奶,嫂子都快被悶的透不過氣來了呢,昨兒青瑤才去看了嫂子,嫂子的胎象好著呢,只是人悶悶的,總沒精神,反正到梅苑去是做車子的,也不會顛簸著,就讓嫂子出去透透氣唄,再者說青瑤到底是待嫁之身,有嫂子陪著也好些。」

  韓老夫人想了想,笑著說道:「你嫂子是大夫,她若覺得行,那便讓她陪你一起去吧,靈素原本就是高飛的鳥兒,一下子關到籠中,一時半會兒難以適應也是有的,可有一條,奶奶的重孫子可不能有一絲的閃失。」

  青瑤大喜道:「謝謝奶奶,奶奶您是世上最好,最通情達理的好奶奶。」

  韓老夫人搖搖頭笑道:「哦,不讓你嫂子陪你出去,就不是好奶奶啦?」

  青瑤挨著韓老夫人撒了一會兒的嬌,見韓老夫人有些個倦了,服侍韓老夫人睡下,才退了下去。

  到了開泰居,華靈素迎出來問道:「瑤瑤,奶奶同意了麼?」

  青瑤笑道:「有我出馬嫂子還不放心,奶奶已經答應了。」

  華靈素點點頭道:「那就好,瑤瑤,到屋裡說話。」入室坐定,華靈素把一臉不高興的甘草麥冬茯苓芍藥都攆了出去,只低聲說道:「瑤瑤,若是孔妹妹真的不能生育可怎麼辦?」

  瑤瑤皺著眉頭咬著嘴唇說道:「不會的,孔姐姐不會這麼倒霉,連二叔的腿都能治好,我相信世上有奇跡,上天不會對孔姐姐這麼狠心的。」華靈素輕輕點頭,低聲說道:「那傅城垣當真狠心,他怎麼能下的了這樣的黑手,瑤瑤,等回頭給孔妹妹把了脈,咱們便把她接到咱們家裡過幾日,要不去我陪嫁的莊子也行,反正就在京郊,也沒有太長的行程。」

  青瑤氣鼓鼓的點頭道:「就是這話,我絕不能讓孔姐姐再被那個渣子糟蹋。」

  華靈素和青瑤的性子很象,她們兩個人越說越氣,恨不得立刻飛到孔琉玥的身邊,將孔琉玥救出永定侯府這所囚牢。

  說歸說,青瑤還是再三讓華靈素確定了自己的脈象,若然為了孔琉玥之事讓華靈素腹中的孩子有什麼閃失,不要說韓老夫人那裡說不過去,就是青瑤自己這一關,她也不過去,再若讓孔琉玥知道因為是為了她才會生出這些事來,只怕孔琉玥的負擔會更重的。

  華靈素對青瑤笑道:「瑤瑤,我們華家的孩子自小便以秘法固本培元,憑是哪個孩子身體都極好,你看,我這十幾日都不害口了,情況好的很,也就是奶奶不放心,若是奶奶放心,我連馬都騎得。」青瑤笑道:「那就再好不過了,嫂子,明兒咱們早些走。」

  華靈素點點頭道:「好,明天早些去,最好能在孔妹妹到之前先到,瑤瑤,我這裡還有幾樣東西,都是我一時興起搗鼓的小玩意兒,傷不了人命,回頭我都收拾出來,給孔妹妹帶過去,只要她瞧著那渣子不順眼,就用上一兩樣出氣。」

  青瑤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只怕是給了孔姐姐,她也不會要的,哀莫大於心死,嫂子,我有種感覺,孔姐姐對那個臭男人,是真的死心了,已經死了心,那個男人再怎麼樣,孔姐姐都不會再放在心上。還有,嫂子,回頭我先一個人見孔姐姐,我想她一定憋壞了,她又不是那種隨便在什麼人面前都能哭出來的人,不如……」

  華靈素了然的笑笑說道:「瑤瑤你放心好了,我先陪著晉王妃,等孔妹妹心情平靜些了你再使香如來找我,我好給孔妹妹把脈,其實孔妹妹自己就懂醫術,也許她已經給自己把過脈了,但願還有希望吧。」

  因今日不是韓青雲休沐的日子,青瑤索性不回棲梧居,只跟著華靈素一起睡了。反正韓青雲不在家的時候,她時常會跑到華靈素這裡和華靈素一起睡覺。華靈素身上總是很暖和,這對體寒的青瑤來說,可是極有吸引力的。而華靈素因為有孕在身,身體略偏燥熱,正好也需要借青瑤的寒氣來抵消燥熱之感。

  華靈素到底是雙身子,很快就睡著了,而青瑤卻因為惦記著孔琉玥,直過了三更天,才囫圇的打了個盹兒,天還未大亮,便就起身了。急急的用的早飯,華靈素和青瑤便上了車子,往梅苑趕去。此時天色尚早,華靈素只笑著說道:「我們這會兒子就到,只怕孔妹妹和王妃都沒有到呢。」

  青瑤笑道:「不礙的,子綱說他一大早在就梅苑接我們。便是主人不在也沒關係。」

  華靈素沖著青瑤笑著點頭,那眼神裡透著一抹了然的意思,倒把青瑤笑的不好意思起來。華靈素是真心疼青瑤,便也沒有再繼續取笑青瑤,反而對青瑤說道:「瑤瑤,你夜裡沒有睡好,在車上瞇一會兒吧,不然回頭沒有力氣替孔妹妹出氣的。」

  青瑤點點頭,挽著華靈素的手臂,將頭枕在華靈素的肩上,不一會兒便睡著了。華靈素笑笑,給青瑤披上夾棉湖水綠的披風,又命人將車子趕的再慢些穩些,好讓青瑤多歇一會兒。

  伏威將軍府的車子晃晃悠悠到了梅苑,果然趙天朗已經在梅苑大門外等候了。不只趙天朗,還有一個讓大家都沒有料到的人也在門外迎接,這人就是永定侯傅城垣。跟車的是沈嬤嬤,她低聲回道:「少夫人,大小姐,梅苑到了,世子爺和永定侯爺已經在門外等候了。」華靈素對車外低低說了一聲:「我知道了。」然後輕拍青瑤的小臉柔聲喚道:「瑤瑤醒一醒,梅苑到了。」

  青瑤一激靈,忙坐直了身子,本能的用手揉揉惺松的睡眼,驚訝的說道:「這麼快就到了,我才剛睡呢。」

  華靈素不由笑起將青瑤手抓住,搖頭說道:「真是個小孩子,不許用手揉眼睛。」

  青瑤懶懶的抱著華靈素的胳膊撒嬌道:「有嫂子可真好。」

  華靈素真是拿青瑤沒法子,只得親手替她整了頭發衣飾,然後檢查了青瑤的妝容,這才笑著說道:「行了,這樣就很好。瑤瑤,我們要在門外下車麼?」

  青瑤搖搖頭道:「不用,進了門再下車。」

  趙天朗和傅城垣看到伏威將軍府的車子,便快步走了過來,笑著說道:「瑤瑤,你來的真早,小嫂子還沒來,傅大哥下了朝便趕了過來。」

  青瑤聽了頭半句話,倒還沒覺得的什麼,可聽了後半句話,只怒哼一聲,氣鼓鼓的說道:「孔姐姐沒來,我就在這裡等她的車子,先不進去了。」

  華靈素微微皺了皺眉頭,向青瑤輕輕搖頭,低低頭道:「瑤瑤,別讓子綱為難。」

  青瑤撅著小嘴,不高興的點點頭道:「好了好了,先進去吧。」

  趙天朗向傅城垣半是無奈半是歉意的笑了一下,傅城垣卻沒有一絲不高興,只說道:「子綱,你先陪未來弟妹進去吧,我在這裡等玥兒的車子。」

  聽到傅城垣還能那般輕松自若的叫孔琉玥的名字,青瑤的火氣騰的躥了上來,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華靈素忙壓住青瑤的手,向她無聲的搖了搖頭。青瑤氣的直皺眉頭,華靈素只得對青瑤低低說道:「瑤瑤,子綱夠遷就你了,你得給他留些臉面。」

  青瑤這才壓下心裡的火氣,讓車子進了梅苑,今日在梅苑裡的服侍的全是丫鬟嬤嬤,沒有一個男僕,進了大門,青瑤和華靈素下車,趙天朗看到華靈素,不由吃了一驚,忙上前見禮道:「見過嫂嫂。」

  華靈素斂衽淡笑道:「世子有禮,妾身不請自來,世子海涵。」

  趙天朗忙說道:「嫂嫂言重了,原也想請嫂嫂的,只是怕嫂嫂不方便,嫂嫂能陪著瑤瑤一起來,再好不過的。」

  青瑤見華靈素和趙天朗兩個人客氣的不行,便說道:「嫂子,子綱,你們兩個不用這麼客氣吧,又不是不熟悉。」

  趙天朗和華靈素都笑了起來,因著孔琉玥之事,青瑤這兩日火氣大極了,順著她,不惹她,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趙天朗先送青瑤和華靈素到梅苑的寥花汀休息,然後便去了大門口,傅城垣還在這兒cos望夫石,直直的看向永定侯府的方向,等著孔琉玥的車子。今日,是傅城垣這一生中最緊張的一天,他有種感覺,能不能挽回孔琉玥的心,全在今天了,若是不能挽回,只怕他就要永遠失去孔琉玥這個妻子。

  趙天朗見了,不由在心中暗歎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遣人飛馬趕到永定侯府打聽。原來孔琉玥的車子還沒有出門。趙天朗便對傅城垣說道:「傅大哥,小嫂子還得一會兒才能來,你要不要先見見瑤瑤?」

  傅城垣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

  傅城垣到了寥花汀,趙天朗命丫鬟進去傳信,不多時,沈嬤嬤走了出來,向趙天朗和傅城垣行了禮,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小姐說男女有別,不便見傅侯爺,有什麼話,只等回頭見過侯爺夫人再說吧。」

  沈嬤嬤雖然不知道傅城垣對孔琉玥下藥之事,可是因著青瑤的反應和梁嬤嬤那日的情形,也猜出必是傅城垣薄待了孔琉玥,因此她的態度看上去雖然恭敬,可是心裡卻沒有存著一絲敬意。

  傅城垣皺了皺眉頭,他畢竟是一府侯爺,幾時要對人如此低聲下氣。趙天朗忙對沈嬤嬤笑道:「嬤嬤,掛個簾子也就是了。」

  趙天朗的話表明了他的意思,沈嬤嬤可以不理會傅城垣,可是對趙天朗的話卻不能無動於衷,只得應道:「是,奴婢這就去回大小姐。」

  沈嬤嬤走後,傅城語氣垣蕭瑟悲涼的對趙天朗說道:「子綱,別為了我傷了你們的感情。」

  趙天朗搖搖頭道:「不會的,瑤瑤的心我懂,我的心她也懂。」

  看著趙天朗對自己和對韓青瑤都這般的相信,再想想自己的行為,傅城垣越發覺得內疚後悔,只長歎一聲道:「子綱,我不如你。」

  趙天朗輕歎了一聲,只拍拍傅城垣的背說道:「傅大哥,別太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瑤瑤也是因為太心疼小嫂子,她的態度不好,你別往心裡去。」

  傅城垣苦笑道:「弟妹這會兒就是在捅我幾刀,我都不會介意,只求她能勸玥兒回心轉意。」

  英雄一世的傅城垣為了和妻子和好,低聲下氣若此,是人看了都會動容,趙天朗立刻寬慰他道:「傅大哥,小嫂子一定會明白你的心意,會好起來的。」

  片刻之後,沈嬤嬤走了出來,對傅城垣屈膝道:「大小姐請侯爺一人進去。」

  趙天朗有些兒驚訝,沈嬤嬤又向趙天朗向禮道:「大小姐請世子爺去看看侯爺夫人來了不曾。」

  趙天朗點了點頭,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向傅城垣笑笑,轉身便走了。趙天朗一走,沈嬤嬤的臉上便沒有了剛才的笑容,只淡淡說道:「侯爺請隨奴婢這邊來。」

  傅城垣點點頭,隨沈嬤嬤去了花榭。

  一道密密的垂珠簾垂在花柑的門上,青瑤的聲音傳了出來,只說道:「嬤嬤,你帶人去服侍嫂嫂,這裡一個人都不許留。」

  沈嬤嬤應了一聲,連著丫鬟們走開了。原本這寥花汀裡的下人已經被趙天朗遣退了,青瑤的丫鬟再一退下,垂珠簾內外,便只得傅城垣和青瑤兩個人。傅城垣向垂珠簾抱拳做揖道:「韓大小姐,煩你勸玥兒,傅某先謝過了。」

  「慢著,傅城垣,我的確是答應了子綱勸孔姐姐,可是在勸孔姐姐之前,我先要和你算一筆帳。」青瑤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傅城桓心中一凜,暗道今日只怕他難以遂願。

  「韓大小姐請說。」傅城垣直起身子看著垂珠簾,平靜的說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論韓青瑤要他做什麼,只要韓青瑤肯勸回玥兒,他都會答應的。

  「傅侯爺,你娶了孔姐姐,就對孔姐姐有一生一世的責任,給她孩子是你最起碼應該做的,就因為你莫須有的想象,就給孔姐姐下藥,你真夠狠啊!一面對孔姐姐甜言蜜語,一面對她下刀子,孔姐姐和你有什麼仇怨,你要這樣害她!你到底為什麼這樣做,我不相信你到現在還不了解孔姐姐的為人,她是那種狠心惡毒的人麼?傅城垣,你應該比任何都清楚,孔姐姐是多麼的善良!」青瑤字字如刀,扎在傅城垣的心上,自從事發之後,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除了怕傅鎔重復他的遭遇這個理由之外,傅城桓找不出其他的原因,可是,他已經了解了孔琉玥的為人,明明可以暗中停藥,為什麼還不停,還要繼續傷害孔琉玥,他到底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孔琉玥。傅城垣想著想著,冷汗不由流了下來,原來他真正怕的不是孔琉玥會對傅鎔不好,而是怕他自己會偏心,一如他的父親,老永定侯爺,曾經,也是極疼愛他們姐弟的,可是續娶之後,便將他們拋之腦後,他心裡真正防的,是他自己,他怕孔琉玥生下孩子之後,他的心從此偏了,就象老侯爺偏愛傅旭垣他們一般。「我……」傅城垣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法解釋。只低低說道:「韓大小姐,我真的後悔極了,若是一切能重來,我必……」

  「傅侯爺,世上沒有後悔藥,你以為真有月光寶盒可以讓你回到重前,那根本就不可能,已經做過的事情,就是做了,你就算悔斷肝腸,難道就能彌補孔姐姐所受的傷害?孔姐姐不是輕易動心之人,可是她……你太無情了!你怎麼能在孔姐姐對你敞開心扉的時候,在她的心上狠狠扎一刀,傅城垣我告訴你,若是孔姐姐不對你動心,她就不會這樣傷心!你果然是大秦第一猛將,夠狠!連自己的枕邊人都下的了手!孔姐姐真傻,象你這種不貞不義之人,她為什麼要給你傷害她的機會!」青瑤越說越生氣,聲音也高了起來,而簾外的傅城垣,被青瑤批的體無完膚,可是青瑤一句「若是孔姐姐不對你動心,她就不會這樣傷心」卻讓傅城垣看到了一點希望。最初,玥兒對他也是極防備的,可是他成功的讓玥兒卸下心防,既然當初他能,那麼在玥兒心裡還有他的現在,他一定也能成度成功的占領玥兒的心。傅城垣想到這裡,心口,總算沒有那麼疼了。他躬身道:「韓大小姐,傅某真的知道錯了,傅某願意竭盡所能做一定事情,請求玥兒的原諒,請你務必勸勸玥兒,相信韓大小姐也不願意玥兒後半生活在這樣的困境之中。」

  青瑤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叫道:「傅城垣你太無恥了,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男人麼,孔姐姐離了你,會生活的更好,你以為她會稀罕你的破爵位,也就是你自己把這爵位看的比天還重,生怕不能傳給自己的兒子,我就不明白了,這官爵到底是什麼,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你就能對自己的妻子下如此的黑手,你這樣行事,還算個光明正大的男子漢大丈夫麼!為人一世,自當俯仰天地,象你這樣行雞鳴鼠盜之事,哼,根本配不上我孔姐姐。」

  傅城垣真的是後悔死了,他這一世,自問光風霽月,從不曾行那些陰私之事,可是獨獨在孔琉玥這件事上,做的非常不光彩,甚至是對前頭的蔣夫人,他都明著說讓蔣夫人服避子湯,可是對玥兒……傅城桓心裡的內疚悔惦之意被青瑤刺激到了一個頂點,只懊悔的恨聲說道:「韓小姐罵的沒錯,是傅某不光明磊落,傅某對不起玥兒,只要能讓玥兒出了這口氣,就是要了傅某的命,傅某也在所不惜。」

  青瑤聽了這話,心中的怒氣稍緩,至少傅城垣直接了當的認了錯。她緩聲道:「侯爺不必與我說這些話,你該向孔姐姐說。」

  傅城垣懊惱的說道:「韓小姐,玥兒現在根本不原意聽我說話,我說什麼她都恭敬的應著,卻不往心裡去,我……韓小姐,我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和玥兒最是要好,請你勸玥兒別鎖著自己,她心裡有氣,只管往我身上出,別折磨她自己,她這樣子,我……我真的很心疼。」

  傅城垣說出心疼二字,青瑤卻是冷哼了幾聲,倒沒有再諷刺於他。停了片刻,青瑤冷冷道:「當真只要孔姐姐能原諒你,讓你做什麼都行?」

  傅城垣立刻說道:「是。」

  青瑤沉聲道:「若是孔姐姐收養了一個孩子,要你世襲的永定侯之位呢?」

  傅城垣想到孔琉玥那日說自己也用了藥,他們兩個人不會再有孩子了,傅城垣便覺得心如刀絞,疼的不能呼吸,他竟不知道,其實他也很期待和孔琉玥有孩子的。聽了青瑤的問題,傅城垣雙眉緊鎖,遲遲無法開口。

  青瑤在簾後冷笑著搖頭道:「原來傅侯爺說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范圍,這世襲的爵位不在其中,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都不在其中吧,侯爺,假若是有一日,孔姐姐和你的寶貝兒子勢成水火,你又當如何,殺了孔姐姐以保全你的兒子?」

  「不,我不會。」傅城垣立刻大喝了起來,吼斷了青瑤的話,青瑤冷聲道:「真的不會麼,侯爺你為了一個孔姐姐根本就不稀罕的虛名就給孔姐姐下藥,可見你對你的第一位夫人是何等的恩深情重,對你們的兒子是何等的緊張,你讓人怎麼能相信萬一你的兒子與孔姐姐勢成水火,你會不為了兒子而做出傷害孔姐姐的事情?」

  「不,我不會,我寧可殺了我自己,也不願意傷害玥兒。我不會讓鎔兒和玥兒勢成水火,玥兒就是鎔兒的母親,鎔兒若敢不孝敬玥兒,我絕不容他。」傅城垣急切的叫了起來。

  青瑤在簾後微微點頭,沒有再逼問傅城垣。青瑤是最了解孔琉玥的人,她們兩個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背景,所以特別的喜歡孩子,對那些與自己沒有血緣之親的弟妹們,她們兩個都能付出全部的真心,何況是對同為一家人的傅鎔,孔琉玥對這個幼年喪母的孩子,只會更加的心疼。

  說了有一陣子,沈嬤嬤在花榭外頭行禮道:「大小姐,王妃娘娘和傅大夫人到了。」

  傅城垣心中一緊,忙向青瑤抱拳道:「韓小姐,拜托了。」

  青瑤心裡已經有了計議,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淡淡說道:「侯爺知道我和孔姐姐有多麼的要好,所以回頭無論孔姐姐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她,並且不遺余力的幫助她。不過,有些話,該勸的,我也會說。」

  傅城垣的心先是一緊,繼而又鬆了下來,與其說他相信青瑤,倒不如說他相信趙天朗,他相信趙天朗選中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於是便說道:「韓小姐,不論玥兒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感激你。如果玥兒決定一輩子都不原諒我,我還要請你多多開解勸慰玥兒,別讓她如此自苦。」

  青瑤點點頭,忽想起傅城垣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便說道:「我知道了,侯爺先請。」

  傅城垣走後,青瑤這才快步走了出來,對沈嬤嬤說道:「孔姐姐這會子在哪裡?」

  沈嬤嬤忙說道:「傅大夫人和王妃娘娘剛進園子,正入花廳走。」

  青瑤點頭道:「那我們快過去吧,嫂子呢?」

  沈嬤嬤笑道:「少夫人已經在外頭等您了。」

  青瑤快步走出去,看到華靈素後笑了笑,華靈素拉著青瑤的手低低問道:「怎麼樣,他有悔意麼?」

  青瑤低聲道:「聽那語氣,好似腸子都悔青了。」

  華靈素點了點頭,因到了正路上,來往的王府丫鬟嬤嬤不少,這姑嫂兩個便沒有再說什麼,很快便走到了花廳。

  晉王妃看到一個柳眉大眼,英氣勃勃的少婦陪著青瑤走來,想起剛才趙天朗說的話,便微笑頜首,不等華靈素和青瑤行禮,晉王妃便先笑道:「韓少夫人快不要多禮,瑤瑤,扶著你嫂子,可得當心,別動了胎氣。」

  青瑤向晉王妃行了禮,一雙眼睛便已經釘在了孔琉玥的身上,剛剛因為傅城桓的態度而有些心軟的她,在這一刻立刻又硬了起來,並且怒氣值瞬間就沖到了頂點。她也不顧晉王妃還在座,飛身沖到孔琉玥身邊,一把抱住孔琉玥,哽咽的叫了一聲孔姐姐,便放聲大哭起來。晉王妃起初皺起了眉頭,讓華靈素很是為青瑤擔心,可是看到晉王妃拿著帕子開始擦眼淚,華靈素這才放了心。

  孔琉玥的情況非常的不好,她很瘦,瘦的仿佛呵口氣便將能將她吹的飄起來,雖然臉上勻了脂粉,可是青瑤還是看到了藏在脂粉之下的蒼白以及孔琉玥眼中的清冷。這樣的眼神分明不該出現在孔琉玥這個剛十八歲的花信年華的女子身上。

  孔琉玥原本一直沒有哭,她很堅強的逼自己不許流淚,可是在這一刻,看著青瑤哭的如此傷心,孔琉玥發覺自己忍不住了,看到了青瑤,感受著青瑤全力的擁抱,孔琉玥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就算全天下都遺棄了她,她還有青瑤這個最後的支持。

  華靈素見青瑤這麼抱著孔琉玥也不是個事兒,便走上前對晉王妃說道:「娘娘,妾身見傅大夫人氣色不佳,妾身自幼學醫,可否讓妾身給傅大夫人診脈?」

  華靈素這一打岔,倒給了孔琉玥逼回眼淚的機會,她忙說道:「不用麻煩韓少夫人了,我只是近來沒有胃口。」剛才,晉王妃見她短短一個月便瘦成了那樣,孔琉玥也是這麼回晉王妃的。

  青瑤卻不答應,她緊緊的握著孔琉玥的手,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堅決說道:「孔姐姐,你必須讓嫂子診脈。」

  晉王妃自從見了孔琉玥之後,心中便開始生疑,若然只為了個丫鬟,孔琉玥怎麼可能氣成這樣,那氣性也太大了,完全不是孔琉玥素日的為人,她心裡便也存了些疑惑,覺得孔琉玥是不是生了什麼病。因為傅城垣素有克妻之名,所以晉王妃更加緊張孔琉玥的身體,便立刻說道:「弟妹,韓少夫人系出名門,就讓她給你診個脈吧,大家都是女人,也還方便些。」

  青瑤看著孔琉玥那因為瘦而顯的格外大的雙眼,很認真的說道:「孔姐姐,你答應過我的。」

  孔琉玥無奈的輕歎一聲,若是別人,就算是晉王妃發了話,她都敢不聽,可是獨獨對青瑤,她沒有辦法拒絕。孔琉玥只得輕輕點頭道:「好。」

  青瑤這才破涕為笑,對晉王妃說道:「娘娘,剛才我只顧著孔姐姐,失禮了。」

  晉王妃笑笑說道:「瑤瑤,你和弟妹如此要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都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這兒把脈也不方便,不如去後面的閣子,開了窗子吹著風,倒比在這裡還舒服些。」

  大家移步花廳後面以青竹所搭的凝碧閣,坐定之後華靈素便將手搭在了孔琉玥的手腕上。她細細的診過了孔琉玥的兩只手,柳眉緊蹙,一時沒有開口。

  晉王妃緊張的問道:「韓少夫人,弟妹的身體如何?」

  華靈素搖了搖頭看向孔琉玥說道:「的確很難。」

  孔琉玥點點頭道:「我明白。」

  華靈素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忙又寬慰道:「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有一絲希望,也當盡一切的努力。」

  晉王妃真的著急了,打斷了華靈素和孔琉玥這近乎打禪語一般的對話,急切的問道:「弟妹,你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快告訴姐姐。」

  孔琉玥看看周圍,雖然她不在意,可也沒有把自己的隱私公布天下的愛好。

  晉王妃立刻沉聲道:「你們都下去,非經傳喚不許過來。」

  丫鬟嬤嬤們都退了下去,就連金珠玉珠兩個也不例外,一時間凝碧閣中只剩下晉王妃,青瑤,孔琉玥,華靈素四人。

  孔琉玥低低說道:「姐姐,難道侯爺沒有告訴你,他一直在給我下避孕之藥,偏我不知道,因怕過早的有孕會讓對鎔兒有不好的影響,也私下服了藥,這兩廂一加,弟妹只怕此生都不能再做母親了。」

  「什麼,弟妹你說什麼?」晉王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弟弟不是和弟妹兩個人好的蜜裡調油,就象一個人似的,這怎麼可能?

  「弟妹,你是不是弄錯了,誤會了煦之?」晉王妃有些自欺人的問道。

  孔琉玥極為平靜的說道:「姐姐,侯爺已經親口承認,是他命石董兩位嬤嬤給我下藥,用的藥是宮裡得來的,一個月吃兩次。」

  孔琉玥不必再說下去,晉王妃也知道這事情是真的了,宮中有那種秘藥,她是知道的。晉王妃一時不知該對孔琉玥說些什麼。身為女子,她更清楚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晉王妃猛然站了起來,對青瑤和華靈素說道:「瑤瑤,韓少夫人你們坐,我去去就回。」

  晉王妃說罷便飛快的走了出去,聽著她的腳步,便可知她心裡充滿了怒氣,走在竹子地板上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響,那麼的硬!

  華靈素等晉王妃走下閣子,便起身道:「孔妹妹,我要去淨房,你和瑤瑤先說會兒話吧。」

  感受到華靈素的體貼,孔琉玥心裡一陣酸澀,無聲的點了點頭,華靈素緩步走下台階,將空間留給了孔琉玥和青瑤兩個人,她知道,她們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雖然她和孔琉玥也很好,可是華靈素明白,她們相識相處的日子太短,有些話若是她在場,只怕孔琉玥說不出來。下了樓,沈嬤嬤忙迎上來,擔心的問道:「少夫人,上面……沒有什麼吧,剛才看著王妃娘娘怒氣沖沖的走了下來。」

  華靈素搖搖頭道:「沒什麼,沈嬤嬤,你在這兒看著些,別讓人接近了,讓她們姐倆兒好好說說話。」

  沈嬤嬤點點頭,華靈素忽然又說道:「若是別人自然是要攔著的,若然是那冷心侯爺過來,你只當沒有看見,讓他自己聽去。」

  沈嬤嬤怔了一下,隨即想明白過來,點頭應了,讓丫鬟好生跟著華靈素,華靈素可是雙身子的人,就算是胎象好,也得加倍小心才是。為了保險起見,今兒跟著來的是桃葉香如甘草麥冬四個丫環,沈嬤嬤特意讓桃葉寸步不離的跟著華靈素,桃葉武功好,萬一有個什麼,她的應變也比別的丫鬟快些。

  且說晉王妃一邊走一邊生氣,只怒聲喝問道:「傅城垣在哪裡?」金珠忙說道:「侯爺在王爺的書房。」

  晉王妃氣道:「去書房,我倒要問問傅城桓,他的腦子讓狗啃了不成!」

  金珠玉珠見晉王妃氣成這樣,哪兒還敢勸一句半句的,忙扶著晉王妃去了晉王爺的書房。

  傅城垣的確在書房中,象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子裡團團亂轉,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沉著冷靜。晉王趙天翼正皺著眉頭說道:「煦之,你干什麼呀?多大點兒事,也就值得這樣,不是姐夫多嘴,弟妹這氣性也太大了些!」

  「弟妹氣性大?王爺,也就是弟妹性子好,若換了我,只不定怎麼樣!

  」晉王妃怒沖沖的聲音傳了進來。晉王,趙天朗還有傅城垣又聽到晉王妃一聲怒喝:「都滾下去,這裡不要人伺候。」

  趙天翼看向傅城垣,雙眉緊緊的鎖了起來,他了解晉王妃,若非真是氣著了,她再不能如此。

  「煦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若是不把姐夫當外人,你就直說,姐夫也好替你想辦法。」趙在翼沉聲說道。

  說話間晉王妃已經走了進來,瞪了趙天朗一眼道:「天朗你出去,這兒沒你的事。」

  趙天朗忙道:「是九嫂,九哥,傅大哥,我先出去了。」然後給了傅城垣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飛快的閃了出去。

  趙天翼站了起來,看向晉王妃緩聲說道:「阿如,煦之做錯了什麼事,竟讓你如此生氣?」

  晉王妃恨恨的瞪了傅城垣一眼,對晉王說道:「王爺,他,他這個不成器的竟然給自己的妻子下藥。」

  趙天翼大驚,瞪著傅城垣,仿佛不認識他一般,愕然道:「下什麼藥?」

  」傅城垣的黑臉已經漲成了紫黑色,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晉王妃恨聲道:「傅城垣,你個混帳東西,連這種事情你也做的出來,弟妹是你的妻子,不是那些個小妾,她又是那樣的性情,你怎麼能……你……」

  畢竟當著晉王,晉王妃有些話不好說,晉王心裡也清楚,便對晉王妃說道:「阿如,你也別生氣,有什麼話慢慢說,我去吩咐人給你沏杯桃花茶順順氣。」說罷,晉王便挑簾走了出去。他也是真去吩咐人沏茶,不過這道茶足有半個多時辰後才送到,那時,晉王妃已經和傅城垣說完話了。

  沒有晉王在跟前,只姐弟兩個,說話便敞開了,晉王妃先劈頭蓋臉的把傅城垣狠狠罵了一通,罵的沒了力氣,方才說道:「弟弟,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怎麼能……唉,弟妹的為人如何,你也該看的出來,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不能敞開了說,非要鬧到這般田地,你看你成個什麼樣子,再看看弟妹,我今兒見了她,都不敢認了。你們啊,怎麼就不能讓我省省心?這倒好,不用別人生事,你們先自內亂起來,真真是氣死我了!」

  傅城垣跪在地上,悔恨交加的說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看到玥兒這樣子,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姐姐……」

  晉王妃一揮手氣道:「你別叫我,你做出這種事情,我可沒臉替你向弟妹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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