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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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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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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8 07:3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二節 烏合之眾

翌日,宿醉未醒的諸多年輕人,被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腦門上。雜⌒志⌒蟲

新豐令、侍中官張子重下令,在面試環節之前,增設一個負重越野的選項。

雖然這個選項看上去不算很難。

負重三十斤,徒步從新豐城走到枌榆社鄉官邑。

大部分的農夫,也都能輕而易舉的完成這個活動——趕集的時候,農民甚至需要挑著好幾石的糧食,徒步跋涉數十里去集市購買鹽鐵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但……

對于很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書生們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真正的噩夢!

天可見憐!

他們別說背三十斤東西,走二十里路了。

哪怕是空手走二十里,也沒有嘗試過啊!

有人當即就表示:“新豐這是在選拔人才還是選拔士兵?”

“苛政!這是苛政!”

“苛政猛于虎!”

可惜,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鼓噪起聲勢就愕然發現,上百個年輕人已經興沖沖的跑去了城門口,滿臉興奮的準備開始徒步越野了!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一個個人高馬大。

甚至還有身高八尺,滿臉絡腮胡子,腰粗膀大的勇武之士!

而且,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向城門聚集。

“這張侍中果然是要做大事的!”許多年輕人紛紛笑著議論著。

錯非張侍中未來準備要去邊塞打匈奴人,何必在這次的公考里插一個越野跋涉呢?

無數人目光灼灼,暗地里握緊了拳頭。

至于那些喊著‘苛政’,叫囂著想要抵制的家伙……

那就去抵制好了!

反正大家伙正愁競爭對手太多,不好下黑手,免得吃相太難看。

現在好了,有人主動退出。

你好我好大家好嘍!

至于這徒步負重越野?

呵呵……

吾輩大丈夫,還會怕這小小的考驗?

大家雖然都是家里的庶子、余子,但也是家族成員啊。

從小就開始鍛煉武技,磨煉技戰術,早就等著為國效力的機會了!

別說負重二十里?兩百里都走過!

在事實上來說,這次新豐公考的參考者里,至少有百多人,來自新豐縣、湖縣、南陵縣、霸陵縣以及楊縣的軍功家族。

雖然,大部分都是些小軍功貴族。

爵位最高的,也只是第十級的左庶長,家族里曾經出現過的最高階武將,也不過是校尉。

但,軍功家族就是軍功家族。

此外,地方上的豪強子弟和豪杰們,也都來湊熱鬧了。

甚至還有曾經的游俠兒也跑來報名。

對于這些人來說,文弱書生視為畏途的負重越野,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這些人雖然加起來,只有總參考人數的三成。

但,有人帶頭了,其他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入進去。

畢竟,人是社會動物,總是會從眾的。

于是……

半個時辰后,幾乎所有的人,都主動或者被動的來到了城門口。

只剩下數十個自認為自己根本完不成這個挑戰的人,在新豐城里無力的抗議。

“有辱斯文啊……”這些人有氣無力的哀嚎幾聲,然后撓撓頭,覺得不如去醉一場比較好。

于是,他們紛紛向著酒肆聚集。

等他們到了酒肆,卻發現,早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搶占了有利位置。

一個個曾經滿懷希望,來到新豐,想要遇到能發現‘自己才華’的明主的家伙們,現在都在抱著酒壺,醉生夢死。

“懷才兮不遇明主,悲漢江兮無見文王……”有人喝醉了,就開始吟詩作賦,一時間真是詩賦不絕于耳。

“我有破奴大策!”更有人拿著酒壺,坐在酒肆的欄桿上,大聲嚷嚷著:“奈何無人賞識、重視啊!”

有人問他:“不知下良策是?”

這人醉醺醺的看著對方:“足下是列侯?”

搖頭。

“足下是兩千石子弟?”

搖頭。

“足下可是貴人之后?”

搖頭。

“那吾與汝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此人滿臉傲氣,一副不屑的模樣,抱著酒壺,嘆息著:“吾胸中韜略誰人知,誰人知?”

“吾的蕭何又在哪?在哪?”

某個剛剛來到這里的書生見了這貨,心里一動,就走上前去道:“吾乃xx候的弟子,聞君有良策可破匈奴?不知道足下的良策是?”

這人聞言,馬上就興奮起來,道:“下可知,匈奴人最怕什么?”

“最怕什么?”

這人神神秘秘,扭扭捏捏了一番,然后悄悄的道:“吾曾嘗讀古代的兵書,知犬戎之屬,最怕我諸夏的戰車!”

“當年南仲先生,奉成王之命,北擊犬戎,布車陣于隴右,大破之!于是詩云:赫赫南仲,城彼朔方!”

“在下剛好學得了南仲先生當年的奇陣,若下不棄,愿獻君候之前……”

于是,再沒有什么人來理會他了。

戰車?

早就被淘汰了好不好?

當初,長平烈候剛剛出塞時,漢軍還將戰車作為一種戰爭武器。

但等到冠軍景恒侯崛起,戰車的用途就剩下了兩個——第一,作為戰場上遮蔽和阻擋敵人騎兵突襲的屏障。

第二,運輸各種軍需物資。

如今在沙場上,連步卒都快沒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因為漢匈戰爭,早就從攻城略地,演變成為了運動戰和騎兵的追逐戰。

連三歲孩子都知道,當兵最好就是做騎兵。

步兵什么的,別說立功了。

連見到匈奴人的機會都很少!

不過,隨著聚集于此買醉的人越來越多,此地的戾氣和怨氣也是逐漸升高。

畢竟,很多人都是覺得自己文能治國平天下,武能破敵滅國的英才。

能夠認清楚現實的人也不會來這里買醉,而是老老實實的去城門口準備越野了。

當上百個這樣的人聚集在一起,各自蹉跎嘆息。

氣氛也就漸漸的變得壓抑起來,加上馬尿下肚,酒精刺激,許多人都有些搖搖晃晃,再聽著他人的抱怨,心里面也都是深以為然。

終于,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聲:“公考不公!吾等當去縣衙要個說法!”

然后,整個酒肆都響起來了:“公考不公,吾等當去縣衙要個說法!”

一時間群情激憤,人人振臂高呼。

接著,大家就抱著酒壺,歪歪扭扭的組隊,走到了大街上嚷嚷起來:“公考不公!公考不公!”

大約一分鐘后,一隊期門軍的騎兵,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當頭的軍官穿著一身甲胄,拿著騎兵劍,掃射了一圈,然后問道:“當眾喧嘩,咆哮市井,干擾公考,爾等可知罪?”

他身后,十余名期門郎齊聲大喝:“爾等可知罪?”

于是,這些人的所有怨言和不滿,瞬間煙消云散。

他們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新豐令領侍中官張子重,在長安人稱‘張蚩尤’。

更是一位能手刃八位刺客,其中還有人持有大黃弩的超級猛將。

據傳說,張侍中之勇猛已經不下當年的西楚霸王。

在這樣一個大人物和猛將的地盤上鬧事?

大家這小胳膊小腿的,恐怕不夠人家一個指頭捏的。

于是,酒立刻就醒了,背上更是涼梭梭的。

“吾等豈敢……”眾人連忙各自做了個稽首,然后就做了鳥獸散。

“烏合之眾!”騎在馬上的期門郎哼了一聲,然后揮手道:“繼續巡查城中,嚴肅治安!”

對于張侍中增加負重越野的決定,幾乎所有的期門軍士官們都是無比支持的。

在他們眼里,毫無疑問,毋庸置疑,現在張越就是自己人!

無可辯駁的自己人!

全天下文官那么多,有誰像這位侍中這樣旗幟鮮明的支持漢軍擴張和對匈奴作戰的?

那本天子下令發散給校尉以上軍官閱讀的書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說到了漢軍將校們的心坎上。

上次張侍中遇刺,大家沒有在現場,導致他身陷險境,這讓期門郎們很自責。

如今,能有機會幫忙,期門軍的將校們,當然是鼓足了干勁!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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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09:36:15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六節 開源(1)

延和元年夏六月辛未(二十二)。※雜ミ志ミ蟲※

在越野負重測試后的第三日,新豐公考的面試程序正式開始。

站在官衙正廳,張越低頭看著手里頭的所有參與面試的士子的檔案資料。

經過筆試、越野負重篩選后,能夠進入面試程序的人,依然有些多。

足足有差不多六百人!

而新豐縣實際需要補充的官吏,哪怕算上鄉亭的缺口,最多也不過一百人!

縱然算上軍訓可能的淘汰人數,面試最多也只能要一百五十人左右。

再多,以新豐的百姓可能就要承擔不起了。

畢竟,漢室制度,地方官特別是基層官吏的俸祿,實際上是攤入芻稿稅和算賦里的。

換言之,地方官吏的俸祿是老百姓在負擔。

雖然漢祿實際上低微的很。

張越算過一筆賬,新豐官吏(不包括沒有編制的臨時工)平均月俸大約六百錢,新增一百個官吏,等于每月需要多支出六萬錢。

平攤到新豐一萬一千戶百姓身上,他們每月需要增加至少五錢的負擔,一年下來就是六十錢!

別小看這六十錢。

當今天子當年下詔加征口賦,命令百姓從七歲開始就要繳納,一人一年二十錢,又加馬口錢三錢,合二十三錢。

看上去似乎很輕微,但卻立刻就加快了百姓的破產速度。

因為對于底層的農民來說,別說二十三錢,哪怕只是一錢的負擔增加,也可能迅速壓垮一個家庭,摧毀一個男人對于未來的全部計劃和期望。

因為,在事實上來說,百姓在土地上的收入,根本就不足以讓其養家糊口。

即使是一個擁有一百畝土地的自耕農階級,按照最理想的情況來算,也是如此。

對于后世的人來說,可能這有些難以理解。

但其實只要回想八九十年代的農村家庭,大抵就能知道緣故。

縱然在那個時代,農民的主要收入來源,也不是土地,而是外出打零工和幫傭。

土地產出的糧食,除了交稅、交公糧,剩下的就是自用,作為口糧。

那時候,一個孩子一年學費最多兩百來塊,但卻依然有很多家庭在開學季到處借錢。

連后世的農村都是如此。

西元前的農民,沒有太多打零工的機會,幫傭的價錢也很低。

在事實上來說,一個農民家庭,一年的大部分收入所得,都是妻子帶著兒女,辛苦養蠶織絲,割草伐薪所得的金錢。

所以,在漢代婦女地位很高。

至少高于任何一個封建王朝。

漢室女性擁有財產的繼承權,并享有一定程度的婚姻自主權。

著名的故事,文君夜奔,就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卓文君勇敢的為了愛情,與司馬相如私奔,然后兩人就幸福的在一起了……

其父卓王孫,縱然家財萬貫,奴仆數千,也只能徒呼奈何。

雖然這只是個例,但卻也說明了,在漢代女性的地位,其實很高。

而且,社會階層越高,地位和權力越大。

你像老劉家,就出了無數哪怕放在后世也堪稱女權領袖的公主們。

但普通的農民家庭,養蠶織絲,種桑植麻,所得又有多少呢?

最多不超過四千錢!

這是張越和劉進在枌榆社和新豐鄉考察的時候,所得知的最高收入——那個農民的妻子,養蠶織布之余,還非常有計劃的養了雞鴨,還在家門口挖了個小池塘,養著魚蝦。

就算他妻子如此的能干,一年變賣絲帛、雞蛋鴨蛋、魚蝦所得,也就四千錢。

正是因為有一個如此能干的妻子,這戶人家的小日子,過的還算可以。

但也就僅僅可以溫飽而已。

若現在陡然增加每戶六十錢的負擔,張越懷疑,明年新豐的鄉亭,肯定要出現一大波破產的農民。

所以,張越最近一直在想辦法,找借口,打算將未來新豐官吏,包括斗食的胥吏們的俸祿,從商稅,特別是工商稅里支出。

借著劉進當幌子,玩一個偷龍轉鳳。

但終究現在這個計劃還沒有實行,且,哪怕實現了這個計劃,現在的新豐工商業的稅收收入,也承擔不起如此大的一個官僚系統的運轉。

所以,這官吏的規模,必須限制。

“當家難啊……”張越嘆了口氣,看著手里的名單,心情有些惆悵。

在目前來說,以當前新豐的財政收入和百姓負擔,顯然是養不起龐大的官僚體系的。

但他的計劃,卻要求他必須擁有一個龐大的官僚系統來實施。

“盡量想辦法開源吧!”張越托著腮幫子想著。

暫時來說,他還不需要去為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

因為,縣衙的官倉里,現在存著足足三千金的財富。

未來還將迎來一筆八千萬錢的巨款!

在短時間來看,新豐的財政還是很寬裕的。

足夠他大興土木,廣增官吏了。

只是,坐吃山空,遲早要完。

他必須要想辦法,搞一個賺錢的產業!

微微閉上眼睛,腦子里,能賺錢的法子,張越有無數。

像什么玻璃啊肥皂啊花露水啊甚至驅蚊的蚊香啊,拿出來都可以賺錢。

但問題是——沒有工匠,更沒有技術積累。

想要從無到有,搞出這些產業,并盈利,沒有個三五年想都別想。

而他現在就缺時間。

“什么東西來錢最快,又不需要什么技術積累呢?”張越在心里思慮著,大腦全力開動,檢索著回溯的所有關鍵字。

忽然,一個詞語定格在腦海之中。

然后,無數相關網頁、新聞報道以及歷史記述浮現。

“就是你了!”張越笑了起來。

他提起筆,在案幾上的竹簡上寫下一個詞:大豆!

然后,他就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在這個西元前的技術荒漠時代,大豆的處境,無比的尷尬。

首先,所有的豆類,包括綠豆、紅豆在內,都是如此。

因為烹飪技術和其他相關技術的落伍,豆類的口感極差,而且容易脹肚子,引發便秘。

人們對它們可謂是避之不及。

哪怕淮南王劉安發明了豆腐,讓大豆終于得到了發展和利用。

但,劉安是誰啊?

當今天子欽定的逆賊!

逆賊發明的豆腐,自然不會得到官府推廣。

至于豆類的另外一種應用——榨油。

更是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去嘗試。

而油脂,既是日用品,也是消費品,更是奢侈商品。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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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09:3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七節 開源(2)

張越正傻笑著,冷不丁劉進帶著人走了進來,見了張越的模樣,問道:“愛卿有何喜事?”

“發財的事情……”張越看著劉進笑的更開心了,本來他還想去找劉進,現在他自己上門來了,這卻是省了許多功夫,他悄咪咪的拉著劉進,走到一旁,低聲問道:“殿下可知,如今關中官倉有多少大豆儲備?”

劉進茫然無知的搖搖頭。≮雜≒志≒蟲≮

漢室官府收購大豆,由來已久。

這是因為,自戰國以來,百姓會選擇在休耕的土地上種植大豆,以達到肥田的效果。

這是勞動人民在無數次的實踐中摸索出來的經驗——在地力枯竭的土地上,種植豆類,可以加快地力的恢復。

于是,在北方每年都會有大量大豆產品出產。

但,百姓一般又不吃豆子。

所以,中央就以極低的價錢進行收購,然后將這些豆子拿來當飼料。

豆類最大的用途也只是拿來當飼料。

至于食用?

除非饑荒時代,百姓別無選擇,不然沒有人會去吃豆子,給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漢室官倉里常年囤積著大量的大豆。

張越就曾在蘭臺的檔案里看到過,僅僅是在雒陽的敖倉,就起碼有一百萬石的大豆躺在官倉里發霉。

倉儲的官吏,也就是接到要調運大豆的命令的時候,才會將這些東西拖出去曬曬太陽。

而在關中,大豆儲備更多!

僅僅是在長安附近的細柳倉和籍田倉里,就起碼有五六十萬石的大豆。

“最少有一百萬石!”張越興奮的搓著手告訴劉進。

“豆一石,官府平賈多少錢?”張越壓低聲音問道。

劉進繼續搖頭,他也就是最近兩個月才開始關心市面上的主要糧食物價。

至于大豆?一般市集根本都沒得賣!

因為豆類基本是飼料的原料。

張越卻是心里有數,他稍稍加高了聲調:“一石不過二十五錢……”

說到這里,張越甚至忍不住舔了舔舌頭。

漢制一石四鈞,一鈞三十斤,合一百二十斤,約合后世三十公斤。

換而言之,每公斤大豆的價格,約為零點八錢。

等于說,一公斤大豆只值最多三克純銅。(漢制一斤十六兩,一兩二十四銖,一枚五銖錢最多重5克,而鑄錢含有大量雜質……)

還能有比這個更便宜的大豆價格了嗎?

“臣想請殿下行文少府卿和大司農,看看能不能以優惠價格賣一批大豆給新豐……”張越搓著手道:“不多,先來個十萬石足矣!”

跟國家機構打交道,最大的好處就在于,可以賒欠。

十萬石大豆,其實也就最多兩百五十萬錢。

張越當然拿得出這筆錢,但問題在于,既然可以賒欠,為何要給錢?

大司農和少府卿,想必也不會在乎,這區區十萬石大豆。

如此一來,等于原料投入的資本為零。

剩下的就只需要拿個個十幾二十萬錢出來,請工匠造一個榨油工坊。

再雇點工人就可以開工。

榨油業沒什么技術含量,后世有個紀錄片叫《舌尖上的中國》,其中某一集里就出現過古老的榨油工坊的畫面。

而豆油只要榨出來,就是流動的黃金。

十萬石大豆,榨個萬石豆油,應該不是問題。

現在市面上的油脂,最便宜的恐怕也要上千錢一石,稍微質量好點,一斤都能賣幾十錢。

等于說,新豐官營產業,立刻就能得到一筆穩定的客觀收入。

最起碼,拿來發官吏俸祿、福利綽綽有余!

劉進聽著,雖然不懂張越的目的,但還是點頭道:“孤等下就讓人行文去少府卿和大司農……”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更非是什么麻煩事情。

“對了,張卿……”劉進忽然想了起來自己此來的目的,對張越問道:“卿怎么不去面試那邊看看?”

自從前日越野負重測試之后,劉進的名聲,在關中一炮打響。

無數士大夫文人,紛紛歌頌。

連他父親也派人從雍縣過來,表彰了他的行為,祖父大人更是下令賞賜了他絲帛一百匹,美人十個。

大漢天子的意思很明顯了——孫子呀,你快點給朕多生幾個曾孫吧!

劉進嘗到了甜頭,當然十分關心和抓緊這公考面試的事情了。

今天早上天還沒有亮,他就爬起來,在行宮里走來走去了。

面試一開始,他就蹲在了官衙里,觀察著面試的情況。

結果,他在那邊忙了半天,愕然發現,作為新豐的長官,張越卻宅在縣衙里不知道在干嘛。

他這才跑來看看。

卻沒有想到,張越在縣衙里宅著傻笑。

“臣就不必去了……”張越擺擺手,道:“所謂面試,其實就是臣讓下面的官吏,自己挑選自己的屬下的機會……”

“嗯?”劉進點點頭,這個他倒是早就聽張越說過了。

這次面試,挑選的官吏,基本上是給胡建、陳萬年和桑鈞,填補之前那些掛印而去的空位,順便稍微加強各機構的力量。

這當然的要這三個人親自甄別和選擇。

他們挑剩下的才會分流到下面的鄉亭,去給太學生們打下手。

只是……

“張卿就不需要選幾個人嗎?”劉進問道。

“臣當然會去選……”張越笑了笑,道:“不過臣自問有一定的看人眼光,所以這倒不急……”

只要面試結束,所有人被集合到一起軍訓,不出一天,張越就能將所有人的底細摸清楚,沒辦法空間的金手指就是這么給力。

可以讓他將所有人的名字、籍貫、愛好、性格和為人統統固化在腦子里。

隨心所欲,可以隨時調閱。

張越甚至打算,在腦子里建一個人事檔案館一類的事務。

如此,就可以將全縣上下,所有官吏的信息和記錄,全部歸檔。

就像后世的電腦一般,想看誰的信息,心念一動就能調閱。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認錯了人,記錯了事情。

劉進聞言卻是一楞,他想起來了,張越確實似乎有著如同鬼神一般的看人能力。

到現在為止,他所選擇的所有官吏,全部都是人才!

就連那個劉進曾經有些不屑的老油條陳萬年,現在也已經表現出了非凡的能力。

新豐縣縣衙這些日子來能保持穩定,高效的運作,與陳萬年的手腕是分不開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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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09:36:42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五十八節 天子來了(1)

張越正和劉進說著話,忽然,胡建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滿臉慌張的報告:“殿下、張侍中,剛剛得到報告,陛下御駕已從長安啟程,正往新豐而來……”

“啊!”劉進聞言,神色一變。ξ雜↓志↓蟲ξ

張越也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這天子不是剛剛才從甘泉宮回京嗎?

這天氣這么熱,怎么就從建章宮里跑來新豐了?

但,天子就是天子!

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特別是當今這位,興致一來,誰都攔不住!

“馬上準備迎駕!”張越當即吩咐下去:“通知各鄉亭,打掃道路,沿途都要灑水……”

“諾!”胡建立刻點頭領命。

“那面試還要不要繼續?”劉進卻是問道。

“繼續!”張越笑道:“恐怕陛下這次來,就是來看面試的……”

在張越看來,這位陛下在這個時候來新豐,大約也就只有一個目的了。

難不成,他是專門來看自己的不成?

此時此刻,長安城外的馳道上,大漢天子的攆車平穩的行走于其中。

數百名羽林騎兵緊緊環繞著、簇擁著,這位至高無上的帝王。

駙馬都尉金日磾,則親自為天子駕車。

攆車之上,不時傳來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父皇,奴奴是不是馬上就要見到張侍中了啊?”穿著一件漂亮的鵝黃色襦裙的小公主,輕輕的被天子抱在懷里,把玩著自己父親的胡須。

“嗯!”天子微微點頭,道:“張侍中輔佐長孫,在新豐廣施仁政,士林皆頌,朕要過去親自表彰!”

“好耶!好耶!”小公主不懂什么國家大事,只是歡喜的拍著小手,笑著道:“奴奴可想吃張侍中做的餃子了!”

“咳咳!”天子聽了,也是露出神往和懷念的神色。

自從上次在甘泉宮吃過那一頓以后,他幾乎每天都在懷念著那一頓的味道。

那香濃的湯汁,那薄薄的粉皮,還有那輕輕一咬,滿嘴都是麥香的肉醬。

更有那香脆可口,回味無窮的煎餅。

可惜啊可惜,湯官令的廚子們,雖然學會了張子重的做法,但卻怎么也做不出那樣的美味!

更別提,那一頓飯之后,那天晚上的無盡爽感了!

想到這里,這位天子,這位曾經嘗遍了三山五岳的君王,也忍不住吞咽起口水來。

他才不會告訴別人,自己來新豐,其實純粹只是想再吃一頓張子重做的餃子呢!

天子將要駕臨新豐的消息,立刻就像一顆核彈,引爆了全縣。

輕騎立刻從新豐城出發,將命令傳遞給所有鄉亭,然后,全縣上下的老百姓和豪強士大夫全部動員起來。

從枌榆社直到新豐城的二十多里道路,在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里,就被各級鄉亭官吏組織的數千百姓打掃的干干凈凈。

道路上還不停灑水,以保持路面濕潤,沒有灰塵。

沒有辦法,天子出巡,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還不趕快清掃道路,保持衛生,那就一定是對天子心存不敬。

想當年,義縱擔任內史,就是因為沒有修好天子去甘泉宮的道路,結果獲罪于天,最終被處死。

各級官吏,顯然沒有一個想自己因此獲罪的。

更別提,現在枌榆社和新豐鄉的鄉亭是貢禹和王吉在控制。

相比官吏的緊張和嚴肅,百姓就很活躍,很興奮了。

甚至,有驪鄉和臨渭鄉的農民,在聽說了消息后,立刻丟下手里的農活,拖家帶口趕往新豐城。

至于枌榆社和新豐鄉的百姓?

幾乎就是人人彈冠相慶,個個歡呼雀躍。

沒有辦法,當今天子,人送外號,大漢第一散財童子。

所過之處,必有散財!

這位陛下自即位以來,但凡正式出巡,還從未沒有不散財的記錄!

想當年,他封禪泰山,一路走一路撒錢。

僅僅是賞賜給沿途百姓的布帛就多達一百萬匹,黃金超過五萬金!

還免除了很多郡縣當年田稅、徭役!

據不完全統計,這位陛下在位四十余年來,歷次出巡賞賜的金錢帛布和爵位加起來,價值起碼超過了國家五年的歲入。

可以發動十場以上漠北決戰規模的國戰,可以再造三個建章宮。

是故,在民間,官吏聽說天子來了,是嚇得兩股戰戰,瑟瑟發抖。

但老百姓卻是跟中了五百萬一樣,人人奔走相告。

恨不得這位陛下天天跑自己家來。

沒辦法,散財童子呀,誰不喜歡!?

此時此刻,整個新豐的老百姓,都是淚流滿面。

天可見憐!

四十多年了!

總算輪到咱新豐了!

就連豪強們,也是樂得眉開眼笑。

這位陛下出巡所到之處,按照慣例,是要召見地方父老,詢問疾苦的。

那父老是誰?

還不是他們?

換言之,可能有人有幸能夠得到面圣機會!

這可是面圣的機會!

哪怕只是見一面,說幾句話,都是莫大的榮譽!

哪怕死了,進了棺材,神主牌上也能留下一個謚號的。

見了祖宗,更是直的起腰桿:不肖子孫沒有給祖宗丟臉!俺給祖宗們增光添彩了!

于是,在天子車駕,還沒有進入新豐境內之前,整個新豐的百姓就已經總動員起來。

無分貴賤貧富,人人都是拖家帶口,伸長了脖子望向長安,等待著散財童子的到來。

而在新豐城內,那些正在面試或者等候面試的人,聽說了此事后,也都和打了腎上腺素一樣,臉色漲紅,身體亢奮的有些發抖。

當今天子,雖然可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和缺點。

也干過許多讓人失望的事情。

然而在天下人心里,特別是天下文人士大夫心中,他就是神,就是偶像!

是他,帶領漢室,洗刷了過去六十年的恥辱,將匈奴人打得不得不躲進漠北。

也是他,重新收拾了舊山河,讓分裂已久的中國,重新統一(收復三越,完成對舊秦疆土的大一統)。

更是他,罷黷百家獨尊儒術,讓儒生成為了國家的執政和唯一正確的思想。

特別是在年輕一代心里,這位陛下簡直就是三王的化身,五帝的投影。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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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九節 天子來了(2)

天子攆車一進入新豐境內,道路兩側,就傳來了震動天地的歡呼聲。

“萬歲!”

數不清的百姓,在道路兩側,向著天子攆車致敬、行禮。

山崗上、田野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很多士大夫豪強,穿戴得整整齊齊,帶著全家老小,恭立道路兩側,低著頭,恭順無比。

天子悄悄的掀開車簾,看著道路兩側的人群,再看著馳道上濕潤的路面,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新豐臣民心里還是有朕的嘛……”這位陛下在心里微微笑著,很是得意。

皇帝就是這樣。

有時候心比針細,一點點讓他覺得不滿意,他就會以為,你們這些渣渣覺得朕老了,不行了,所以就不管朕了。

尤其是老皇帝,特別愛在這些地方較真。

像漢太宗那樣,哪怕到死,也在惦記著農民,想著不給天下人添麻煩的帝王,兩千年封建王朝史,終究也只得三五人而已。

當今這位,雖說心里面也是有天下,有百姓的。

但排序卻稍稍要靠后一點了。

于他而言,自身才是第一位。

其他所有事物都要延后。

所以,自己爽才是真的爽,管你其他人去死!

此刻,見著新豐臣民百姓的神情和道路上的情況,心里面當然很滿意了。

滿意了就要賞!

長孫前段時間據說免了新豐的田稅三年?

那朕就不能比長孫小氣了!

微微沉吟片刻,這位陛下就下令,道:“朕巡新豐,父老嘉止,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其除新豐今年口賦,無出今歲算賦,命少府濟內庫錢以代之!”

此話一出,當即就有使者持著節旄,策馬奔馳而出,高聲宣告父老百姓:“陛下嘉大惠于新豐父老百姓,除今年口賦,無出算賦,命少府濟內庫錢以代之!”

使者一邊奔跑,一邊大聲高喊。

直到將嗓子都喊得嘶啞失聲,才換人。

而所有百姓聞言,全部都是喜不自勝,紛紛跪地高呼:“陛下萬歲!陛下萬福!陛下萬壽無疆!”

散財童子,真是名不虛傳啊!

先是長孫免了三年田稅,現在天子親臨,連今年的口賦和算賦也免了!

如此來說,新豐百姓唯一需要負擔的就只有芻稿稅了。

這還只是這位陛下來新豐的恩賞,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待圣駕還轉長安肯定還有賞賜。

那時候,恐怕就是真金白銀了!

這么一想,幾乎所有人都是五體投地,感恩不已。

這是老劉家屢試不爽的金彈攻勢。

拿錢砸,總能砸出忠臣孝子。

至于這些錢從那里來?可能文景還要考慮一下,當今這位素來不管。

對他來說,錢的問題,那是大司農、少府卿才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他才不管呢!

反正他也習慣了,伸手向大司農和少府卿要錢。

數十年來,少府卿和大司農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沒有錢?

楊可就發動告緡了。

沒有錢?

桑弘羊就搞了個均輸平準。

沒有錢?

張湯就玩了白鹿皮幣。

反正,天下這么大,總有辦法能搞到錢的,對嗎?

所以他從不擔心錢的問題。

想當年,封禪泰山,幾十萬萬都花了出去,還怕新豐這點小錢?

新豐城外,張越和劉進,身穿朝服,帶著官吏軍士,恭立于新豐城外十里的路口。

遠方,震耳欲聾的萬歲聲此起彼伏。

有使者來報:“殿下、侍中,陛下方才下詔,詔免了新豐今歲口賦和算賦……命少府卿出內庫錢以濟之……”

在聽到此事的前半段的時候,張越的臉頰有些抽搐。

口賦就是小孩子交的馬口錢和人頭稅,算賦就是成年人口的人頭稅。

前者是二十三錢,后者是一百二十錢。

這兩者共同構成了漢室地方政府最主要的財稅來源——至于你說工商稅和緡錢?

那是直接押解給大司農的收入,地方能截留三成,已經是大司農給面子了。

而眾所周知,地方政府的權力和能做的事情的多少,是直接和地方的收入掛鉤的。

沒有錢,別說封建王朝了。

就是后世的歐米,沒錢破產停擺的地方機構還少嗎?

連米帝都停擺了好幾次!

好在,這位天子還是知道地方的難處,所以補了一句,從少府拿錢抵充這部分所得。

這才讓張越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心里面其實還是很難受。

天子免了算賦和口賦?這固然是好事。

底層百姓多少能喘口氣,至少今年可以過個好年。

但……

問題是,其實今年的算賦和口賦,早他媽收過了。

張越的前任們甚至把明年的算賦和口賦也收了……

這不奇怪,在關東地區,有些郡縣,甚至把賦稅收到了三十年后……

沒有辦法,地方財政困難,老爺們又要吃喝玩樂養小妾。

還得做點面子工程,糊弄上級。

不這么干,去哪里找錢?

所以,天子這么一下令,張越就得幫著他圓過來。

怎么圓?

當然是退錢了!

跟征收算賦、口賦時一樣,挨家挨戶的按照人丁退錢。

“不過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張越在心里想著:“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進行一次人口普查!”

上任前,張越就準備借著今年收稅的機會,進行人口普查和土地清丈。

結果上任后他才發現,土地清丈或許做得。

但這人口普查,卻無從下手。

前任們幫他把稅收到了明年,還特別溫馨的將錢花光了。

搞得他沒有這個借口——畢竟,那些渣渣可以不要臉,他要啊!

上任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了——不教而誅是為虐!

法律和制度一定會貫徹下去。

不會朝三暮四。

也就是說,清查人口得另外想辦法。

如今,這位陛下這么一玩,倒也算給自己解決麻煩了。

無非是花點錢嘛,且這個錢還有少府卿買單。

這樣一想,張越心里就踏實下來了。

而遠方的馳道上,天子的御駕,也在越來越近。

一面面張牙舞爪的黑龍旗,從地平線上出現,隨之而來的是數百騎兵簇擁的天子攆車。

張越見了,連忙和劉進一道,整理一下衣冠,然后就帶著官員們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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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節 天子贈書

“孫臣進,攜新豐上下官吏,恭迎皇祖父大人巡幸新豐!”天子的攆車,駛到路口,劉進立刻上前恭身一拜。

張越也緊隨其后,恭身拜道:“臣恭迎陛下巡幸新豐,陛下萬壽無疆!”

身后的大小官吏紛紛恭身長拜:“臣等恭迎陛下,吾皇萬壽無疆!”

“卿等免禮……”攆車的帷幕中傳來了天子的聲音,隨之,在金日磾的服侍下,大漢天子輕輕走下攆車,滿臉笑容的看著他的孫子和小留候。

同時,一個小小的人兒,帶著香風,好似喜鵲一般,投入張越懷中。

“張侍中……”南信公主,輕輕的在張越懷里蹭了蹭,像只小豬一般。

“公主殿下……”張越輕輕放下這位小公主,對她微微恭身。

此刻,這位小公主,已經是真正的公主了。

她身穿著最昂貴的蜀錦衣裙,小小的手上,戴著價值連城的珍寶玉器。

就連伺候她的宦官,也是宮里的階位不低的中黃門。

所謂中黃門,就是后來東漢王朝的中常侍的前身。

即使是在現在的漢宮,也屬于位高權重的大宦官!

為什么?因為中黃門掌給事禁中。

換言之,他們是皇帝的家奴,身邊的親信。

而這位小公主,居然能有一個中黃門伺候!?

這是連當年的衛長公主也不曾有過的待遇!

有漢以來,獨魯元長公主,曾享有這樣的待遇。

但那也是高帝駕崩,呂后臨朝才有的。

換言之,這位公主殿下恐怕已經成為了有漢以來,最受寵的公主。

至少在理論是這樣的。

而歷來,漢家公主的權力和其受寵的程度是成正比的。

越受寵權力越大。

典型的代表就是魯元長公主和館陶長公主。

兩者都具備操縱朝政,影響國事的能力。

不過,南信小公主,絲毫也沒有自己身為帝國最有權勢的公主的覺悟,她見了張越就跟小袋鼠一般,扯著張越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放開,一雙漂亮的小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張越,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天子似乎也樂見于此,笑呵呵的看著這個場面。

這讓左右侍從們,紛紛有所明悟。

張越也是無法,只能輕輕抱起這個小公主,讓她如愿以償的蹭著自己的胸膛,小臉上立刻就流露出了幸福的燦爛笑容。

“張侍中對公主殿下可真是寵溺……”天子身邊,蘇文輕身笑著,作為宦官他最擅長的就是在這種時候,冷不丁的給自己的仇人一刀。

雖然不見血,但卻犀利無比。

天子聽著,卻是笑道:“這是自然……”

蘇文頓時就噎住了,只能訕訕的道:“陛下圣明……”

心里面卻猶如被十萬頭草泥馬肆虐過一般難過。

這離間和冷箭,素來是宦官們對付自己的敵人的不二法門。

而且,效果特別好。

可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蘇文只能是縮了縮脖子,將計劃好的后續,全部咽回肚子里。

面對一個刀槍不入的政敵,作為宦官,蘇文現在感覺壓力很大。

但他又不得不給這個敵人上眼藥。

因為,這個張子重活著,大家就都沒有好果子!

天子卻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邊的人的那些花花腸子,他笑著提著綬帶,在金日磾的服侍下,走到張越面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小留候,然后笑著說道:“朕聽說卿遇刺,可有受傷?”

張越聞言,連忙將南信放下來,同時恭身說道:“陛下關愛,臣感恩不盡!賴陛下洪福庇佑,賊人分毫未傷臣身!”

“善!”天子喜道:“卿果不負朕望,文武雙全!”

他拍拍手,身邊的金日磾立刻帶著人將兩卷竹簡捧到張越面前。

“此故大司馬驃騎將軍冠軍景恒侯,當年留在宮廷的兩卷手書……”天子鄭重的介紹著:“朕命人抄錄了一份,特地帶來給愛卿看看……”

張越一聽,只覺得一股血氣從心頭涌上腦門。

霍去病親筆所書的手書?

那位不世軍神留給世界的遺澤?

張越感覺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無論是在穿越前,還是穿越后,霍去病毋庸置疑是他的偶像。

此刻,張越甚至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沖他微笑。

史書上有關霍去病的記載瞬間浮上心頭。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冠軍侯的誓言落地有聲,千百年也依舊回蕩在世間。

“顧方略何如耳?”驃騎將軍面對石渠閣之中的無數藏書,不屑一顧。

毋庸置疑,霍去病是一位真正的軍事家和戰略家。

縱觀其用兵、作戰,全然超脫了時代,超脫了所謂兵書的局限。

如今,自己居然能得到他的手稿?

即使只是抄錄的手稿,但張越也只覺得無比的幸福。

他立刻就長身而拜,道:“陛下降隆恩,臣無以為報,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以報陛下大恩!”

天子卻是微笑著讓金日磾扶起張越,笑著道:“卿輔佐長孫,治理新豐有功,朕尋思著,可能旁的事物,愛卿未必喜歡,就特地讓人從藏書里將這兩卷書簡抄錄了,來給愛卿……”

他拍著張越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朕希望將來,卿能如冠軍侯一樣,為朕,為社稷再立新功!”

說道這里,他也是悠悠的嘆了口氣。

冠軍侯,他的冠軍侯!

自從霍去病去世,這二三十年來,他常常做夢夢見他。

夢見他策馬而來,夢見他馳騁在無垠的草原上,夢見他披掛著甲胄,將一面面匈奴人的大蠹丟在北闕城樓下,無數臣民歡呼雀躍。

夢醒時分,他常常發現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如今,國事日益艱難,北方的匈奴,在衛律和李陵的輔佐下,漸漸恢復元氣。

李廣利雖然能夠穩定局面,但再難取得什么有進展的勝利。

漢匈戰爭進入了相持局面。

這讓他迫切的希望,國家再出一個霍去病,為他,為大漢砸碎僵局,就像霍去病當年所做一般。

在刺殺案后,他就將這個希望寄托到張越身上了。

道理很簡單——以一敵八,還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張越反殺了全部刺客,活擒三人。

單單就是這個表現,就已經是猛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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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一節 天子的要求

迎著天子進了新豐城,這位天子隨便看了看城內的情況,就對張越問道:“朕聞新豐在進行公考?愛卿可與朕說一下公考制度嗎?”

張越立刻答道:“回稟陛下,臣蒙陛下不棄,長孫殿下信任,執掌新豐,受命以來,夙興夜寐,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恐臣之才疏學淺,以傷陛下圣德、長孫清譽,故輾轉反側,日夜難眠……”

說到這里,張越就悄悄的抬眼,看了看這位天子。

發現對方神色如常,就知道自己的馬屁是拍對了。

這位陛下啊,別看他今年都已經六十幾歲了,但實則很多時候,心性就和孩子一樣。

需要哄著。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打從公孫弘開始,想做事也好,想混日子也罷,想坐穩位置,就得哄好他。

哄得不好的,直接GG。

想到這里,張越就繼續說道:“幸有長孫,及時提點微臣,使臣知陛下圣意早已明確,于是臣乃鉆研陛下于元朔元年冬十一月及元封五年所下圣諭,圣恩如獄,圣德如海,臣殫精竭慮,也僅能揣測些許,便斗膽以臣愚昧所得之圣意意境,以做公考之制,以選鄉黨之士,非常之才,共襄新豐之事……”

天子聽著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烈起來,心里面更是舒坦的很。

一側的劉進見狀,也連忙拜道:“孫兒斗膽,私下揣摩皇祖父大人的圣意,還望皇祖父恕罪!”

天子立刻讓人扶起劉進和張越,笑著道:“進兒與張侍中做的很好!”

“若天下臣子,皆如進兒、侍中,朕又何必勞苦?”說著他就將視線掃向周圍臣子,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不滿意了。

在他看來,自己曾經下過無數次詔命,也曾經無數次苦口婆心的勸告和曉瑜天下士大夫、官吏貴族,要他們忠于王事,讓他們勤勉政務,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們學習和體會自己在詔書里的一片苦心。

怎么就沒有人和長孫、張子重一樣,體諒到這些?學會這些?

群臣被他這么一看,立刻拜道:“臣等死罪,不能明曉陛下圣意!”

“哼!”天子鼻孔哼了一聲,然后對張越道:”張卿繼續給朕說一說這公考的制度……“

“諾!”張越恭身一拜。

于是,就將這新豐公考制度撿了些重點說了一遍。

天子聽著目光灼灼,若有所思。

這公考制度,其實他在長安就已經得到了派在新豐的宦官和貴族的報告。

前因后果和細節也都知道一些。

但經張越詳細解釋了一遍以后,他才發現,原來這公考里面的彎彎繞還真有些多。

但無所謂!

他想了想,問道:“以卿之見,這公考之制,可適合用于社稷選才?”

自元封以來,漢室國家就選入了人才荒漠。

不止國無名將,連名臣也是日漸凋零。

元光、元鼎、元朔之間,那輝煌的盛世,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擴大選才范圍和增加選才方式,事實上早已經被提上議程了。

不過……

自平津獻候公孫弘后,國家的離任丞相,都不是什么能有真知灼見的政治家。

反倒是政客居多。

這些渣渣,做官的本事一流,做事的能力幾乎為零。

尤其是最近兩任丞相,牧丘恬候石慶和現在的葛繹候公孫賀,更是典型的無能!

沒有辦法,他只能架空丞相府,別出心裁的在內廷以尚書郎和侍中官們組成了內朝,用親信和身邊人來處理政務。

但,這終究只是權宜之策。

內朝也無法真正的取代外朝。

畢竟,內朝人少官少,能做出決策就很不錯了

執行者依然是外面的文官。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想辦法,怎么擴大選才的范圍,盡可能的增加國家得到的人才數量。

舊有的察舉制度,卻已經難堪這樣的重任了。

畢竟,現在的漢室天下,幅員遠邁秦周,幾乎達到了有史以來,中國王朝的巔峰。

僅僅是從帝國的南端走到帝國的北端,恐怕也要一兩年。

國家人口也臻至巔峰!

要統治和治理如此大的帝國,還是以中央集權為構架的帝國。

需要的官吏,不是一千兩千,也不是一萬兩萬。

而是數以十萬計!

在這樣的情況下,國家對官吏的渴求,自是日復一日的增加。

但舊有的察舉制度,每年能夠供給國家的人才,卻是固定的。

這樣的局面,早已經讓當今天子很是不爽了。

他早就想打破這個僵局了。

新豐的公考,在他看來,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區區一縣公考就能吸引上千人參加!

若是國家舉行國家層面的公考呢?

再拿出地方郡縣的高階官職來作為誘餌呢?

那豈非可以讓全天下的人才,都紛至沓來,紛紛投入大漢帝國的溫暖懷抱?

這才是這位天子對新豐公考異乎尋常關心的地方。

張越聽著,卻是心中劇震,連忙拜道:“陛下,臣以為暫時還不必急于將新豐公考之制引入國家……”

“嗯?”天子有些不開心了,不是說好的,你是秉承朕的圣意搞出來的公考嗎?

朕的意志既然可以行于新豐,那就一定能行于天下!

若非是張越,換一個人,他可能就要龍顏大怒,拖下去咔嚓了。

張越連忙低頭,拜道:“陛下有所不知,公考草創,諸般利弊尚未摸清楚,若貿然用之于天下,臣恐有所遺漏,不若新豐這邊試行一段時日,待制度成熟,再引入朝堂也為時不晚……”

若現在就將這個倉促搞出來的制度,作為國家選吏的制度。

旁的不說,有一個事情是一定的——必然是舞弊成風,而且一片混亂。

尤為可怕的是,說不定還會鬧出大亂子。

到時候,朝野物議紛紛,這所有的鍋就都在張越身上了。

張越現在這小胳膊小腿的,可擔待不起。

天子卻是想了想,也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就讓新豐先試行幾年,看看成果再說,于是就止住這個話題,笑著對張越問道:“朕從長安來,還未用早膳,卿可有什么招待?”

張越一聽,那里還不明白這位陛下的意思?立刻道:“請陛下移駕行宮,稍等片刻,臣這就為陛下準備膳食……”

“嗯!”天子微微一笑,非常滿意。

只要能吃到上次那樣的美味,這一趟新豐之旅就很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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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二節 從神秘走向科學

一個時辰后,張越帶著人,將滿滿一桌子的各色點心,端到了天子面前。

一個個圓潤有澤的餃子,一塊塊煎得兩面焦黃的面餅,再配上十幾個熱乎乎的鍋盔。

這些就是主食了。

天子一看,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舉起筷子,夾住一只餃子,放進嘴里,那記憶里的美味,復又縈繞上心頭,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這難得的美味,贊道:“卿所在的食物,真是美味萬分讓朕流連忘返……”

他笑著說道:“要不是卿乃國家大臣,身負新豐之重,朕真想將卿留在身邊,日日為朕做此美食!”

這話他還真不是開玩笑的,甚至曾經有過強烈的沖動,想著干脆讓張越就待他身邊,天天給他做這些美食。

至于新豐的事情?或者其他事情?

天下之大,總有人能做的。

獨獨這美味佳肴,這讓他能爽到靈魂的美食,卻只有一個張子重能夠做出來。

可惜啊……

他不能!

因為,李少君和神君的教訓,讓他投鼠忌器。

想當初,他初遇李少君,立刻驚為天人,恭迎入朝,以為上賓,予取予求。

可這位安期生的弟子,卻不愛宮廷生活,只想著閑云野鶴。

他固求之才留了下來。

但也只留了十余年,然后忽然有一天,李少君的家人來報:少君歸天了!

他震驚萬分,前去查看,李府上下果然全部戴孝,再開棺驗看,卻發現棺材里只有一身空蕩蕩的壽衣,李少君的遺體已經不翼而飛。

毋庸置疑,在他的解釋中,少君正是羽化飛仙了!

這讓他是悔恨萬分。

李少君之后,他找的方士術士,盡是騙子神棍。

直到,他又遇到了神君。

神君不要他的錢,也不要他的官。

只是住在他給神君建的壽宮里,有事沒事就愛嘮叨。

但很神奇的是在遇到神君前,他曾患有重病,幾乎臥榻不起,遇神君后不僅僅病好了,而且,神君在那些年他連感冒也很少。

這使得他對神君更加恭敬。

可惜,神君也只在壽宮住了幾年,然后有一日……不見了。

只留下了一副衣冠,留在壽宮之中。

這讓他認定了,神君是和李少君一樣,羽化登仙了。

如今,又遇上了一個疑似的可能的對象。

而且這一位,拿出的食物,

由不得他不慎重。

萬一,這一個也羽化登仙,跑掉了咋辦?

所以,只能是先試探試探。

張越聽著,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拜道:“陛下,臣的廚藝只能說一般,這些美食的做法,皆夢中白頭翁所授,而麥粉則是臣家自種的麥種……”

說著,張越就頓首拜道:“望陛下明察之……”

張越也是沒有辦法,只能找這么個借口來解釋自己的麥種來源和餃子等食物的做法來源。

天子聽著,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張越。

張越的這個解釋,他是半信半疑的。

信的是餃子等物的做法,在他看來,張越是不會在這個地方撒謊的。

且他也相信,自己的祖宗高帝,早已是天神的。

不然,怎么解釋王太后生他時的那些異狀?

且高帝的偉大正確,毋庸置疑。

要知道,這位漢家的開國天子,那可是曾經做過立天帝的偉業的(戰國時代本只有四位天帝,到漢才變成五帝,這增加的一位就是黑帝,據說是劉邦命人用自己的容貌塑成黑帝的神像)。

但,那麥子是自己種的?

呵呵……

他可是查過,這張子重去甘泉宮前,分明沒有回過南陵。

而到這新豐來上任的時候,也沒有回去過。

既是如此,那他就一定在這個事情上面撒謊了。

“或許是有難言之隱?”天子在心里想著。

張越一看著架勢,就知道,這位陛下大約有所疑慮。

但他能有什么辦法?

難道告訴這位陛下:臣頭中有秘境,可產麥稻。

那恐怕這位陛下不殺他的頭來取秘境,也會有無數瘋子來干這個事情。

他還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只能是硬著頭皮,拜道:“陛下明鑒,臣正打算在這新豐,推廣臣家的麥種,以惠百姓……”

“哦……”天子一聽,就來了興趣,問道:“可是都能如此好吃?”

若是這樣,那自己以后不就可以天天吃了?

張越連忙拜道:“回稟陛下,臣自家所種的麥子,乃是選擇最好的土地,親自栽培,細心照料,一歲僅種數畝,故其口感細膩,回味悠長,若是大規模栽種,臣以為或許口感會稍稍次之……”

“不過,其產量卻可以倍于它麥!”張越說到這里,就拍著胸膛做著保證。

但天子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這里。

畝產倍增?

好吧,若是其他時候,他或許會特別感興趣。

但現在?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張越所說的‘自家栽種、細心照料’的事情上。

雖然,他能隱約猜到,這個事情或許有假。

因為據他所知,張子重根本沒有下過田,張氏也沒有栽種麥子。

但……

這在他的腦補之中,已經和仙人啊、神人啊掛上鉤了。

既是神仙手段,那他也就不想追究,也不愿追究了。

只要能有這樣的美食可吃就行了。

于是,天子笑道:“那卿可愿割愛十余石卿所種的麥子與朕?”

張越一聽,也覺得有些頭疼,但沒有辦法,只能拜道:“陛下既有命,臣安敢不從!”

其實,心里面已經在滴血了。

他很清楚,這位陛下肯定會吃上癮的。

然后……自己每年恐怕都得特供一批麥粉給老劉家。

而且,這個數目恐怕還少不了。

現在是十幾石,可能日后就是幾十石,上百石了!

沒辦法,劉氏的宗族群體特別大。

而且,這位天子又是出了名的豪爽!

為了防止自己日后變成劉家的專用農民,張越只好拜道:“陛下,臣的這種麥子,乃是精心挑選選擇的上田,用最好的山泉水澆灌,方得有出!”

“一歲之出,最多十余石……”張越低著頭說道:“往年所種所得積蓄,臣已經打算全部留做今歲新豐土地之種……”

“有得十余石就夠了……”天子卻打斷了張越的話,笑著道:“朕一人所用,用不得太多……”

仙人的食物,他才不會和外人隨便分享呢!

況且,經過了李少君和神君的事情后,他也大概明白了那些仙人的想法。

那就是輕易不會與俗世之人,有太多干系,也不想與俗世產生太多聯系。

張越一聽,也輕松了下來。

一年十來石,他倒是可以輕松供應。

于是立刻拜道:“臣謹奉詔!”

天子一聽,笑的嘴都歪了。

而左右大臣和隨從,卻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君臣兩人,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情況?

然而,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南信公主,已經趴到了案幾上,埋頭消滅著餃子。

咔嚓咔嚓,就是兩個餃子下肚,她還滿足的吧唧了一聲,笑著道:“張侍中做的餃子就是好吃!”

一邊的劉進看著,雖然也是垂涎欲滴,但卻不敢先動筷子,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南信公主大快朵頤。

直到天子笑著對左右說道:“卿等皆入席吧……”

然后劉進就迫不及待的坐了下來,看著自己面前的那盤餃子,舉著筷子毫不猶豫的開始消滅起來。

其他臣子看著,一個個心里狐疑著,這天子和長孫吃的東西真有如此美味?

直到張越讓人將一個個小碟子,放到他們面前。

碟中放著一個小餃子,一小塊煎餅和幾小塊鍋盔。

“諸位明公,因麥粉有限,故只能讓諸位明公略嘗一二……”張越滿臉歉意的說道。

羽林衛都尉秦勇,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碟面食,面色有些不善。

覺得這個張子重也未免太吝嗇了吧?

想自己也是堂堂的都尉,還是天子的親衛之首,就給這么一小碟?

太看不起自己了!

但看著上首,一臉享受的天子和長孫,他還是狐疑的夾起自己面前的那一個餃子,然后放進嘴里。

輕輕一咬,秦勇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跳。

那鮮嫩的餃子皮一被咬破,里面的肉醬立刻爆開,滿嘴都是麥香,滿口都是香甜。

“這是……”秦勇不可思議的細細的感受著味蕾上的感受。

他發誓,這是他從未吃過的食物,從未享受過的美味!

然后,就風卷殘云一般的將自己面前的那小碟食物吃光。

甚至拿起碟子,將上面殘留的每一粒粉粒都舔干凈。

此刻,秦勇已經完全理解張越了。

這么好吃的東西,如此美味的食物,恐怕價比千金啊!

自己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這麥子磨粉能如斯美味?

看樣子,得寫信回家,讓家里多種麥子,然后像這樣磨粉為食!

哪怕味道不如這張子重所做的美味,也應該能夠解解饞!

“有這么好吃?”坐在秦勇旁邊的金日表示不信。

秦勇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上司,居然一筷子也沒有動,立刻笑著道:“金令君,不如,您的這份賞給下官如何?”

金日一聽,就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塊煎餅放進嘴里。

然后……

這位帝國的駙馬都尉,休屠王的太子,整個人的神情都凝固了。

煎餅入口,立刻就爆發出濃郁的香氣,讓他的味蕾就像爆炸一樣。

“好吃!”金日立刻護住自己面前的小碟面食,怎么也不肯讓出去了。

一頓飯吃完,所有人看張越的神色都變了。

僅僅只是這位張侍中能夠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這個事實,就讓所有人不得不重新調整自己的視角。

一個能俘虜皇帝的味蕾的大臣?

不需要用大腦去思考,都能知道,這樣的人有多可怕了!

更別提,現在許多人都想起了一些曾在宮里流傳的傳說。

據說,有人曾經說過,這位張子重被當今天子以為是神君指引而來的‘小留候’。

在過去這個傳聞,沒有幾個人當真。

但現在,每一個人都不得不相信這個傳聞。

因為,天子認可了這個張子重‘夢白頭翁以授種種廚藝’的說辭。

而白頭翁在漢室一般指的都是高帝!

一個能夢見高帝,皇帝還認可了的人?

許多人猛然發現,這張子重根本就不是什么文臣!

這特么就是又一個李少君啊!

只要想想當年李少君是如何權傾朝野的,每一個人都不得不重新評估張越的地位。

而在同時,麥粉或者說面粉,經由這次,走入了隨行貴族大臣的視線。

許多人都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回家后就讓家人試著將麥子磨粉,做餃子一類的食物。

而這正中張越下懷。

小麥的推廣和種植面積的擴大,和它在一日三餐之中的地位是息息相關的。

如今,麥子之所以不受寵,不得重視,是因為它不是主食,只是雜糧,只有青黃不接的時候,才有貧民食用。

貴族地主們,更是連看都不看麥子。

這就導致了麥子的種植面積小,價格低。

而張越要推廣小麥,就必須讓面食走入千家萬戶,成為人們的主食。

而在中國,想推廣一個事情,最快的辦法,就是讓貴族們帶頭。

長安城的貴族們開始追捧某物,某物就一定會被天下人接受。

就像奴一樣,在長安貴族沒有接受之前,奴的價格非常低廉。

但是,當長安貴族追捧奴后,這些西南夷培訓的奴婢的價格就連年上漲。

現在最便宜的奴也要五萬錢一個!

只不過……

“未來史書上,我恐怕會成為劉伯溫一樣的人物了……”張越在心里哀嘆道。

他本心其實不想和神神道道的事情扯上太多關系。

因為作為穿越者,他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

但事實卻是,他不得不靠向神神道道。

不過,無所謂了!

他現在也想通了,身上有點神秘色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說不定,還能有助于他未來征戰呢!

在這個西元前的時代,跟人們也解釋不清楚。

況且,封建迷信,未必不能通向科學。

張越回溯的資料就有著一個記載牛頓作為近代西方科學的奠基人,但他同時還是基友教的信徒,更榮膺最后的大煉金術士頭銜!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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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09:40:00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三節 無限自衛權

常遠感覺現在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口干舌燥,只能用力的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好叫自己放松一些。

而在常遠對面的桑鈞和陳萬年,就更緊張了。

悄悄的拿眼瞥了一下門外站著的人影,桑鈞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輕聲道:“面試人常遠,請在一刻鐘之內,將面前的公文的整理一遍……”

這是新豐公考面試的第一個題目——考驗面試者的實際辦公能力。

常遠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案幾上那幾卷被打亂了順序的竹簡,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是新豐鄉的公文,講的大約是冬季水利修葺之事,只是順序已經亂了,需要他整理。

這個當然難不倒他,很快就將這些公文整理完畢,然后恭身拜道:“學生整理已畢!”

陳萬年聞言,便上前察看了一下對方整理的成果,然后對著一側的貢禹等人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常遠整理正確。

然后,由貢禹、王吉和楊望之組成的考評組則低下頭,在竹簡上記錄下此子的印象評分。

桑鈞清了清嗓子,隨即從自己面前的竹簡所列的問題里隨便選了一個問道:“假公為吏,奉命捕盜,時至夜幕,得盜賊匿入民居之中,公何以為之?”

這個問題的意思很簡單,翻譯過來就是,假如閣下當官,奉命追捕某個通緝犯,到了晚上才找到了對方的行蹤,但此刻對方卻逃入一戶民居之中,閣下怎么辦?

這個問題,若是在后世任意一個王朝都是送分題。

但在西漢,卻是一個天大的陷阱!

也是面試環節上,刷人最多的題目之一。

常遠沉思片刻,答道:“民居之中可已燃燈?”

桑鈞微笑著道:“已燃……”

“那吾守其宅邸,命吏圍之,再回報上官,同時使人曉瑜民居主人,其宅入盜賊,令其開門迎吏!”常遠正色道:“如在此過程中發覺賊人挾持主人,則令吏舉火而攻之!”

桑鈞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就連在門口旁聽的天子,也是暗暗點頭,問著左右:“此子何人也?”

張越連忙答道:“啟稟陛下,據說此子乃故漢室常公諱惠子,陛下恩義,養之于上林苑,學得文武之藝,乃來新豐參與公考!”

天子一聽,據說是自己收養的孤兒,立刻笑的更開心了,臉上都帶著得意。

而在一側,張越也是感慨萬分。

西漢王朝,絕對是中國封建歷史的異類。

不獨是因為西漢王朝承接了秦帝國的余暉,屬于古典中國的尾巴。

更因為,這個王朝獨創了很多無論之前還是之后都沒有規矩。

其中一條就叫‘私人住宅神圣不可侵犯’。

依照漢律規定:禁吏毋夜入廬舍捕人,犯者其室毆傷之,以勿故入人室律從之。

這條法律是根據《周禮。小司寇。朝士》中的記載而制定的。按照周禮的說法‘凡盜賊軍、鄉邑、家人殺之無罪’。

東漢大儒鄭玄在注解這條時特別提到了‘若今時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人欲犯法,其時格殺無罪’。

這說明這個制度,到東漢王朝時,依然在執行,并且執行的很徹底。

很神奇對不對?

這個制度是不是很像鷹醬家那條‘擅闖家宅格殺勿論’的法律?

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西漢王朝的這個法律中,連官吏也不能在入夜后擅入他人家宅。

不然,打死可能有事情,但打傷就是自己認倒霉吧。

所以,漢人形容某地治安良好時,常常會用夜不閉戶來形容。

為什么是夜不閉戶?

因為沒有犯罪分子,百姓不需要通過關閉門戶來保護自己。

不過,這條法律此時剛剛誕生不過三十來年。

在這以前,并無明文規定,只是一個約定成俗的潛規則。

直到公羊學派上臺,就和法家聯手,搞出了這么一條律法。

出發點也很感人——公羊學派認為,三更半夜,偷偷跑去抓人的官吏,不是心里有鬼就一定是想做什么壞事。

正人君子,自該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去抓捕犯人。

至于那些三更半夜在外溜達的家伙?

在漢人眼里,不是盜賊就是強盜,殺了非但無罪,反而應該得到表彰。

這是為民除害啊!

所以,在秦漢社會,百姓在自己的家宅車船等私人領地,享有無限自衛權。

這也是漢室地方豪強貴族官吏和富商酷愛蓄養打手的緣故——這與米帝的土豪,總愛在家里面儲存大量槍械和彈藥是一個道理。

不過這條律法太年輕了。

所以,基層官吏在實際執法中,經常無視了它。

然后,就被那些知道這條法律的豪強打成了豬頭。

但同樣的道理,很多人也嘗到了甜頭。

半夜三更,黑燈瞎火的時候,跑去別人家家門口打著抓私酒的旗號,敲詐勒索那些不懂法和不知法的小地主,素來是漢室基層的創收手段。

張越現在履新,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現這種既丟臉又沒有節草的事情。

所以,將這個法律列為了面試的選題,就是要借此加強普法,順便刷掉一些人。

天子卻是很滿意這樣的設置。

因為這條法律是他批準的,同時被他批準的,還有吾丘壽王建議的‘令民持械’的建議。

兩者共同構成了現在漢室社會的持有弓弩刀劍等武器的風潮。

現在,全天下的人,就連素來文弱的齊魯吳楚地方,也是家家戶戶,帶刀持弓,富裕的人家,甚至還會教導子弟使用弩機和騎射。

賴此制度,漢家百姓的勇武,冠絕古今。

大漢軍隊,也因此具備了強大的戰斗力。

幾乎所有士卒在入伍前,就已經學會了武器的使用,軍隊要做的只是讓他們學會紀律,懂得團隊協作。

而在天子看來,張越將這條法律,作為面試的考題,顯然是對自己忠心不二的表現!

要知道,在漢代,‘忠’這個詞,指的其實不是無條件服從君王。

那種愚忠之人,別說士大夫了,就連君王也不是很喜歡。

忠者,盡心也。

漢人認為的忠臣,就是對君王盡心,對國家盡力。

然后事情的成與不成,君王的聽與不聽,反而不重要了。

而小留候都盡心連考題都要考自己制定的法律了,這不是忠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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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6 09:40:56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六十四節 諸夏

天子在新豐城只留了一天,看了看公考,然后就去太上皇廟給太上皇舉行了一場祭祀。

第二天,就帶著衛隊和隨行大臣,浩浩蕩蕩去了陽里。

當天晚上,張越得報:天子于陽里與父老飲酒同樂,作《陽里賦》,賜新豐百姓年八十以上老者布帛、酒肉及絲絮各三斤,百戶賜酒一石,肉三十斤,此民婦女百戶錢三百。

好嘛,這位陛下又開始散財了。

接到消息,張越也只是笑了笑。

就埋頭繼續研究著自己手里的名單。

新豐公考面試已經基本結束,即使他別出心裁的搞了許多方法刁難,甚至學習后世的面試,搞了評審團。

但錄取人數依然是有些超乎想象。

五百余名進入面試環節的士子,最終依然有兩百三十余人,通過了面試。

這就有些尷尬了!

拿著名單,張越喝了口茶,心里面糾結萬分。

能夠通過這層層考驗,最終依然能夠突出重圍的,才能和學識姑且不說。

這些人的動手能力和實際辦事能力,恐怕都是極強的。

最起碼,在新豐為吏綽綽有余!

其中有不少人,甚至說不定,放到關東,能管理好一個縣!

張越知道,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

但正是如此,他才躊躇。

這兩百三十余人,可都是尖子,都是人才!

放棄任何一個都是損失!

但他卻不得不盡可能的剔除一些。

沒辦法,新豐縣總共也就一萬多戶在冊人口,本身縣衙和地方鄉亭就有一兩百號官吏(有秩和斗食加起來),現在若再錄取兩百三十余人,那就是一個四五百號人的超級官僚系統。

哪怕是后世,這樣的系統也稱得上臃腫了。

更別提,新豐養不起這么多官吏。

但翻著名單,張越卻又一個也不想剔除。

因為每一個人的履歷,都讓他心動。

就拿他現在眼簾里看到的這些人的履歷來說吧。

不是新豐本地的豪強子弟,就是關中的軍功家族之后。

更夸張的是,有不少還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

都曾參與家族的田莊管理。

哪怕是寒門弟子,也是了不得。

譬如一個叫張文的家伙,不過二十五歲,卻已經給關中某個大商人作了好幾年的賓客,幫著他管理著許多商鋪。

更夸張的是,居然還有十幾個歸義胡人殺進了這個名單。

張越輕輕將這手冊翻到后面,露出了這些歸義胡人的名字。

這些人的來源,基本都是歷次戰爭之中,給漢軍充當帶路黨、向導或者曾經為漢軍提供過便利的北方各族‘心慕王化之人’。

在關中和北方地區,類似的歸義胡人,很常見很常見。

特別是自元光至元狩年間,一二十年中隨著漢軍不斷高唱凱歌,大批的胡人,紛紛主動內遷歸化。

最徹底的是曾經游牧在河西走廊群山之間,與匈奴人不共戴天的小月氏諸部。

這個當年月氏西遷后,留在東方的月氏族群,在漢軍出塞后,就主動參與到漢軍的序列之中。

此外、羌人、烏恒人、林胡人、樓煩人、渾邪人、休屠人,甚至匈奴人自己也都紛紛投降、歸順中國。

由此在北方地區形成了一個歸義胡人群體。

歷史上,這些歸義胡人中,既有趙信、衛律這樣的二五仔、白眼狼。

也有金日、仆多這樣的忠臣。

更有無數人曾經追隨衛青霍去病,為漢家沖鋒陷陣,死不旋踵。

戰死在皋蘭山、祁連山和大漠之中的,不僅僅有漢人,還有烏恒人、小月氏人、渾邪人、休屠人甚至是匈奴人!

當年博望侯鑿空西域,自始至終在他身邊追隨和陪伴的,不就是那個連字都不會寫的匈奴人堂邑父嗎?

蘇武牧羊北海,跟著他吹風吃雪的,不就是他的那個匈奴妻子?

當初,漢筑輪臺城,為漢室守邊的第一批戍卒中,絕大部分士兵都是羌人、匈奴人和烏恒人。

所以,在當世,盡管有趙信、衛律之叛。

但歸義胡人們在漢室境內,卻并沒有受到太多歧視。

漢家士大夫們,也并不對他們另眼相看。

包括公羊、谷梁在內的主流學派,甚至覺得,教化夷狄是大功德!

當然,只限于歸義胡人。

那些胡人奴婢,在士大夫眼里,只是兩條腿走路,還冥頑不靈的禽獸。

只是,張越現在卻還是有著疑慮。

他疑慮所在,是因為他將在新豐做的事情。

無論是推廣新型農具和種子,還是推廣新的耕作技術,乃至于將新豐作為根據地,培育一個新的戰爭機器。

這些都不能輕易流落到匈奴人手里。

萬一這些人中出一個趙信衛律,帶著自己的東西跑去匈奴。

這麻煩就有些大了……

“魏征曾對唐太宗說:夷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強必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張越想著他曾回溯過的一段歷史:“但唐太宗卻陶醉于天可汗的虛榮之中,接受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內遷和內附,最終釀成安史之亂……”

作為穿越者,他自曾在各種論壇上看過各種華夷之辨的辯論,對唐代安史之亂的前因后果也所了解。

安史之亂,與其說是唐玄宗搞出來的,不如說是唐太宗埋下的禍根。

大唐帝國自廢武功,將邊塞兵權交給了內附的異族首領。

雖然出了高仙芝這樣的英雄,但一個安祿山就毀滅了所有。

而且,五胡亂華的起因,也是因為大量內地的異族暴亂導致的。

這些人與塞外的異族里應外合,才導致了永嘉陸沉。

只是……

西漢也曾經大量內遷了北方少數民族。

為何西漢屁事沒有?

反而融合的很愉快?

無論是漢人還是內遷的各族人民,都很快的接納了彼此?

這又是什么緣故呢?

張越沉吟片刻,腦海中無數資料和曾在石渠閣和蘭臺閱讀的檔案紛紛閃現。

然后,他笑了:“原來如此……”

西漢與東晉和唐朝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兩漢是以我為主。

無論內遷的民族是哪個?統統要改漢姓,用漢俗。

而且是循序漸進,逐步同化。

最重要的漢特別善于給胡人找一個諸夏祖宗。

給匈奴人安了夏后氏之后,給烏恒人找了一個軒轅氏的祖宗,甚至連月氏人也安了一個唐虞之后的名義。

于是,就出現了歷史上王莽篡漢后,漢人還沒有說什么,南匈奴人就跳了起來,大罵王莽篡漢,亂臣賊子,甚至起兵反抗的奇葩事情。

于是,就出現了,西漢王朝統治期間,所過之處,萬族融合。

這樣想著,張越就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將這十余個歸義胡人名單上的歸義胡人四字劃掉。

種族隔離,隔離的永遠是自己人。

而那些真正的二五仔,無論你怎么選都隔離不了。

況且……

中國的主體是什么?

漢人?

漢人只是宋明之后,特別是近代的時候,漢人的自我稱呼。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是諸夏自稱。

什么是諸夏?

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

而且從一開始,諸夏民族就不是一個單一的民族。

而是一個多民族的文化信仰共同體。

在我們的先王,在軒轅氏,甚至在伏羲氏之時,這個基礎就已經奠基了。

甚至于,連諸夏民族的圖騰,龍與鳳本身也是多民族聯盟的象征。

在事實上來說,當我們的先民,在先王們率領下,在蠻荒之中點燃了文明的火炬,照亮世界的那一刻開始。

諸夏民族這個概念還沒有出現之前,我們就是多民族文化信仰的共同體了。

對于諸夏民族而言,膚色和血統,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文化認同以及使得將我們凝聚在一起的共同信仰。

所以,按照這個理論,哪怕是黃皮膚黑眼睛,生于斯長于斯,但卻不認同諸夏民族的文化和理念,那你也是夷狄無疑。

反之,只要你能認同諸夏的文化和理念,那么,即使是黑叔叔,甚至是外星人又有何妨?

我們一樣可以手拉手,唱誦先王的詩歌,一起快樂幸福的相聚在一起。

想到這里,張越就笑了起來:“那里有什么歸義胡人,諸君豈非中國乎?”

真要計較血統,現在的漢室治下,七成以上的人就要被開除出中國的序列了。

三越是百越蠻子,西南夷是生番,齊魯是東夷,吳楚是越荊,關中和廣大北方地區,不是西戎就是鬼方。

就連雒陽和三河地區的人,恐怕也不能幸免。

然而現在,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炎黃子孫是三王之后,五帝苗裔。

于是,一個大一統的中央帝國成型,一個空前的諸夏王朝建立。

張越念頭一通達,思路也開闊了起來。

對于這些人的安排,也有了決定。

“就全部錄取吧……”張越在心里盤算著,兩百三十來人,雖然龐大,但并非不能消化。

因為,并不一定需要將這些人用為新豐的官吏啊。

完全可以在新豐官僚系統之外,開幾個分基地嘛。

譬如說,分流一部分人去搞官營的盈利產業,還可以分流一部分人去搞基礎的理論研究。

反正,不是有劉進當幌子嗎?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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