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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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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1 21:48:13
正文 第十八章人生如酒,總會有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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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李子轉過身來,望向自己的對手,眼神平靜而自信。

    他好像是大二的一位學長,聽說家裏請了三個私教,元氣值很高,實戰技術也很強。

    那又怎樣,我也有私教,我的元氣值才測過比你還高,至於實戰技術……

    她忽然想到在崖下井九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隻要快就行。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電影裏那句常見的台詞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意思?

    鍾李子一邊戴著護具,一邊想著這個問題。

    那名男生看著她微笑說道:“我們應該快一點,後麵至少還有三輪。”

    從初賽到決出最後的勝負大概便要打這麼多場,看來他很自信能夠走到最後。

    鍾李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井九的影響,現在的話比以前更少,似極了冰山美人,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

    那名男生微微一怔,便衝了過去。

    銀發從護具的縫隙裏飄了出來,化作了無數道光。

    驚呼聲被透明材料屏障一隔,顯得有些沉悶,就像她隻聽說過但沒有真正聽過的雷。

    戴著沉重護具摔在地上的聲音則很是清楚。

    她放下手裏握著的半截木棍,有些茫然,下意識裏轉身望向那個小門。

    那道身影已經不在了。

    她的眼裏沒有失望的情緒,隻是笑意。

    ……

    ……

    人類的智商差距不大,能力潛力差距也不會太大,更多時候需要的隻不過是信心與希望這些東西而已。

    井九知道她可以了,便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離開體育館去了空無一人的圖書館。

    在閱讀室裏他接上網絡,直接去了漩雨公司的內網。那天他用了幾分鍾的時間,走完了一個大公司可能要走幾十天的流程,按道理來說,那個工作室的項目應該已經啟動,為何現在還沒有收到私信?

    在漩雨公司內網裏搜尋一番,找到了幾份加了密碼的備忘錄,他才知道了原因,心想這次弄的動靜好像有些大了。

    ……

    ……

    體育館裏響起驚呼聲,然後變得異常安靜。

    大門被推開,鍾李子走了出來,陸水淺追到她的身後,問道:“晚上大家說要聚餐給你慶祝,你這時候要去哪兒?”

    鍾李子微笑說道:“我要到上麵去。”

    說要去上麵,她最終還是先去了下邊的街區,因為井九不在圖書館,那一定在家裏。

    她帶著他去了黑市裏的一間燒烤攤,點了一大堆東西,包括兩塊上好的牛排,還有一瓶葡萄酒。

    那是真正的葡萄酒,用真葡萄釀出來的,不是酒精加香精的廉價貨,價格很昂貴,差不多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但她覺得很值得,自己拿到分級考核第一名、同時拿到了交換學生的名額,當然要請井九吃頓好的。

    牛肉在烤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音,攤子四周彌漫著誘人的香味,對常年吃配給食物的鍾李子來說稍微有些膩。

    井九的鼻子聞不到味道,隻能對那些微粒進行分析,所以還好。

    葡萄酒倒在塑料杯裏,怎麼都體現不出來自己的價值,微微晃著,就像是血一般。

    鍾李子喝了一口,皺緊了眉頭,覺得好酸澀。

    井九嚐不出來味道,沒有喝,所以還好。

    “我真的很開心,等交換到星門大學後,我一定會努力學習,認真修行,爭取能夠留在那裏繼續深造,等攢夠信用點,便再去試著做一次基因優化。”

    鍾李子也就是一瓶麥酒的酒量,沒喝幾口臉便紅了,對著他不停說著話。

    她本想說如果基因優化能夠成功,自己的病肯定就能治好,但想著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便收了回去。

    井九坐在椅子上安靜聽著,並不在意她在說什麼。

    在嘈雜的夜市裏,在油煙味與吵鬧聲裏,他依然在看書。

    現在他腦海裏有無數的書籍,夠他看很長時間。

    下一刻,他忽然望向鍾李子,舉起了手裏的酒杯,說道:“確實值得慶賀一下。”

    鍾李子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有所回應,好生吃驚,趕緊端起酒杯,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從她的反應便能看出來,她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而且對這個社會以及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楚。

    果不其然,井九慶賀的是另一件事,他把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說道:“我解開了一道很難的物理題目。”

    他說的那道題目是那本物理學專著最後一章裏的內容。

    其實那並不是一道物理題,是那位學者提出的一個猜想。

    很多物理猜想可以通過實驗手段進行驗證,隻要儀器足夠先進,但有的也可以通過數學的方法解決。

    他沒有實驗室,當然用的是最後一種。

    鍾李子不知道他說的那道物理題目有多大的來曆,心想這也值得這麼高興嗎?

    井九知道她在想什麼,回顧了一下這些天看過的那些物理學專著,非常確定地說道:“你們這個世界所有能解決的物理問題,我現在都解決了。”

    如果鍾李子不是知道他來曆不凡,學習確實極其厲害,肯定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她想了想,決定不嘲笑他,放下手裏的酒杯,夾起一個黑胡椒漬毛豆吃了。

    吃完第十七顆黑胡椒漬毛豆後,她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謝謝你。”

    井九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鍾李子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幫助我的,但我想肯定與你有關,不管如何,謝謝你。”

    井九看著她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鍾李子傻乎乎地一笑,向前一倒,腦袋重重地撞到了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隻喝了三小杯紅酒,她居然便醉了。

    井九看著銀發在桌子邊緣緩緩散開,心想明天醒後,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這番對話。

    燒烤攤老板端著烤茄子走了過來,說道:“最貴的菜來了!噫……小姑娘這是喝醉了?”

    井九嗯了一聲。

    燒烤攤老板身體微微後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過了會兒井九才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走到對麵把她拎了起來,扛到了肩上。

    老板臉色稍微好了些,說道:“我把剩的給你們打包。”

    井九哪有這個耐心,但想著少女平時的生活習慣,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又想了想,指著那碗黑胡椒漬毛豆,搖了搖手指。

    ……

    ……

    “不不不,按照學院的規章製度,校方這樣做沒有任何問題。”

    一根粗胖而白的手指在鍾李子的眼前不停地搖著,就像一道從糞裏鑽出來的蛆蟲不停擺動。

    她強行忍住嘔吐的衝動,深呼吸了一口氣,望向桌子後麵的校長說道:“我的元氣值最高,後麵的三項考核也都是第一名,結果交換生名額不是我的,您確認這沒有問題?”

    新世學院網今天中午的時候便登出來了通知,今年交換到星門大學進修的人不是她,而是二年級的一個男學生。

    教室裏興奮詢問她修行秘笈、向她祝賀的同學們頓時變得沒了聲音,陸水淺牽著她的手,滿臉同情,不停地安慰她。

    換作別的女學生,這時候可能會跑到草坪上痛哭失聲,換成男生可能會跑到草坪那邊的樹林不停捶樹。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孩子,忽然麵臨如此大的挫折與打擊,在學院與成年人的世界之前他們能做什麼?他們敢做什麼?




    總有些孩子是不同的,比如鍾李子,因為她已經沒有後路,不可能放棄這次機會。在同學們震驚的視線注視下,她用力推開了教室的門,去了校長的辦公室,然後很有禮貌地敲門,走了進去。

    “你這次的考核確實非常出色,所有老師都看在眼裏,今年的一等獎學金與飛躍獎學金肯定會是你的,但交換學生的名額卻不是這麼定的。”

    新世學院校長站起身來,和藹地看著她說道:“交換學生要在星門大學進修半年時間,我們是下級學院,當然要按照對方的指導辦理……我就明說了吧,你平時的成績太普通,各種社團活動也沒有參加過,我想給你說好話都做不到,星門大學就是不收,我能有什麼辦法?”




    “從昨天到今天中午,一共才二十個小時不到,校長您就把我的資料傳到了星門大學,對方居然看的這麼快,你們還有時間來回說服?”

    鍾李子盯著胖校長的眼睛,在對方越來越不自在、準備發火的時候,忽然說道:“前年的交換生陳雪楓,他的平時成績也很普通。七年前的交換生莫海,平時成績甚至比我還差,那他們是怎麼通過的星門大學的考核?”

    胖校長哪裏想到這個銀發少女居然記得所有交換生的資料,終於忍不住了,用力一拍桌子,喊道:“你喊什麼喊!星門大學的審核條件每年都不一樣,我怎麼知道!”

    鍾李子毫不退讓,說道:“既然要打回申請,星門大學肯定有書麵告知,告知在哪兒?我要看。”

    胖校長被逼到了牆上,再也不想掩飾什麼,扯開領結,罵道:“這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東西嗎!你怎麼和老師說話的?”

    他忽然聞到了什麼,像狗一樣地嗅了嗅,看著她冷笑說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酒了?渾身酒氣!一個學生居然宿醉來學校!什麼德性!給我出去!”

    鍾李子也不辯解,隻是盯著他的眼睛。

    胖校長忽然有些心慌,從桌子後走了過來,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幾句。

    鍾李子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胖校長更加覺得尷尬,臉被憋的通紅,眼看就要再次爆發。

    她依然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如果我剛才少退一點,讓你的手落在我的身上,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

    胖校長看了眼角落裏的監控,想著先前那一刻的錯過,臉色微變,說道:“你想陷害我?”

    “不,因為我不能變成你這樣的人。”

    說完這句話,鍾李子轉身離開了校長室,這次她關門的時候沒有控製自己的情緒。

    整個學校都聽到了轟的一聲巨響。

    ……

    ……

    一艘灰白色的飛行器從天空裏落下,帶起了一陣大風,卷起了很多草屑。

    聽著動靜的學生們從教室裏跑了出來,趴在欄杆上看著草坪,眼裏滿是好奇。

    有學生認出了飛行器上塗著的標識,震驚無比說道:“漩雨公司的人為什麼會來我們學院?”

    沒有不知道漩雨公司的人,那是最大的遊戲公司,同時也是包括星門大學在內很多機構的大讚助商,在社會裏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鍾李子走出辦公樓,剛好看著那個灰白色的飛行器落下,聽到了身邊老師與同學的議論聲。

    如果自己認識漩雨公司的人,能不能改變這一切?

    如果公寓裏的那個少年是漩雨公司高層的私生子,那就好了。

    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向著草坪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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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2 20:38:37
第十九章強者不需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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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樹看著那個神情恭謹的校長,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然後很快斂去,正色說道:“我不喝茶。”

    胖校長從口袋裏取出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珠,說道:“那您請坐。”

    他是真不知道,漩雨公司的人為什麼會來學院指名找自己。

    高樹是漩雨公司公關事業部的一名顧問,不管部門名稱還是職位聽著都很普通,但他實際上負責公司的應急事務處理,擁有極高的權限。今天他會出現在下麵的這所普通學院,自然是因為發生了很嚴重的大事。

    他沒有坐下的意思,看著校長問道:“到星門大學的交換生名額是你定的?”

    胖校長怔住了,心想這種事情與你們漩雨公司有什麼關係,陪著笑臉說道:“是的。”

    高樹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此人什麼都不知道,直接說道:“為什麼不是昨天考核評級的第一名?”

    聽著這話胖校長生出了一些警惕,問道:“自然有些原因,但不是很方便說……高顧問您到底有何貴幹?”

    高樹麵無表情想著:有何貴幹?當然是幹死你。

    ……

    ……

    一切都要從前些天說起。

    那天高樹忽然收到總裁辦的通知,要求他立刻報到。

    他帶著七分警惕與三分期待去了總部大樓的最高一層,沒有任何耽擱,便看到了平時很難見到一麵的總裁大人。

    總裁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把一個項目申請書放到了他的麵前。

    他當時就想到這肯定不是普通的項目申請書,看的非常認真,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所有的流程都很正常,嗯……就是速度有些太快了,公司的那些部門主管平時每天忙著打球和聽歌劇,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勤奮?

    當他看到最後一頁的那幾句話與那個簽名之後,終於明白了這次考驗的真正內容是什麼。

    “嶽父大人現在正在為全聯盟的民眾福祉而奮鬥,我都已經有兩年時間沒有看到他老人家,忽然來這麼一出……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總裁大人非常直接的問話,高樹思考了很長時間,才做出了回答:“董事長已經多年沒有關心過具體業務,那幾句批示看似具體、實則很含糊。這個項目肯定要做好,但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甚至不能讓那個作者知道。”

    總裁大人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不管那個叫做鍾李子的銀發少女與董事長有什麼關係,他們都不方便問,更不敢去查,但不妨礙他們在心裏瞬間生出無數個故事那個銀發少女父母雙亡,自幼生活在下層街區,這個故事真可以寫的很精彩。

    總裁很快便做出了決定,不管那本名叫《大道朝天》的小說寫的有多爛,他們也要買下來,但要辦的妥當,不能讓對方發現。




    項目依然由那個工作室負責推進,高樹所在的公關部則要悄無聲息地、不引起對方任何懷疑的拿到那本小說的版權。

    如何才能說服一個小姑娘賣出自己的版權?

    直接用錢砸當然最簡單。

    但董事長想要送錢給那個小姑娘都要繞這麼多彎子,他們身為女婿與下屬怎麼敢直接就給?

    高樹最擅長做這種事情,當他知道那個小姑娘想要獲得星門大學的交換生名額後,便準備從這方麵接近對方。

    新世學院的測試儀壞了後,他立刻讓人讚助了一個新的,就是為了不推遲定級考核。

    昨天夜裏,當他準備直接給新世學院增加一個定向交換生名額的時候,忽然收到消息,那個小姑娘居然自己拿到了。

    有些意外,有些驚喜,有些理所當然,高樹給星門大學打了個電話,把那個定向交換生的名額留到了明年。

    誰知道,今天中午傳來的最新消息居然是……那個小女孩落選了!

    ……

    ……

    高樹非常確定,如果辦不好這件事情,董事長什麼都不會說,但總裁會直接飛到主星去請罪,而他會有怎樣的下場?

    他看著那個肥胖如豬的校長,強自鎮定心神說道:“麻煩校長你把那個名單改一下,必有重謝。”

    校長把交換生名額給了別人,自然是早受了請托,有些為難說道:“名單已經報上去了,實在沒辦法。”

    高樹麵無表情說道:“名單我讓教育部的朋友攔了下來,你可以查看一下,現在改還來得及。”

    校長神情微變,打開電腦看了一眼,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高樹麵無表情說道:“公司希望鍾李子同學能夠拿到這個名額。”

    他麵無表情說著如此強硬的話,校長感受到了極大羞辱,憤怒地說道:“那是星門大學的交換生!你們漩雨再厲害,難道還能管到那邊去!這是你們一家能定的事嗎?”

    “我們公司是星門大學最大的讚助者,不過你說的對,這不是我們一家就能定的事,還有軍方、政府、科學院都可以。”




    高樹身體微微前傾,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但你不要忘記,這終究是我們定的事,不是你們這些下麵的老鼠能定的事!”

    校長漸漸醒過神來,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高樹看著他麵無表情說道:“如果你不想這個學院從明年開始一個交換生名額都沒有,如果你不想你的子女再也沒有上去的機會,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議。”

    校長掏出手絹,胡亂地擦了擦臉上與頸上的汗,聲音幹澀說道:“您……那您等我一會兒。”

    說完這句話,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校長室,看著草坪上正在遠去的那道身影,拚命地揮動著濕答答的手絹,喊道:“鍾同學!請留步!”

    鍾李子這時候已經要走到那片樹林,穿過去便能順著石階走下懸崖,或者直接跳下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她回頭望去,看到了那幕畫麵,不禁厭惡地挑了挑眉,又生出一些好奇。

    ……

    ……

    黑市與夜市聽著有些相似,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過在地底街區,夜市還真是黑市的一部分。

    依然是那個燒烤攤子,依然點了極好的牛排與蔬菜,隻不過酒換成了度數低、但也不便宜的米酒,茄子也第一個被端上來了。

    鍾李子不知道那是老板擔心她再次喝醉,沒辦法嚐到最貴的茄子剛烤出來的味道,盯著井九看了很長時間,說道:“謝謝你。”

    依然是毫無新意的三個字。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寫的那本小說被漩雨公司看上去,他們找到了學院,校長說這算社會成就,可以加分,所以把交換生的名額還給了我。”

    她看了眼四周,繼續低聲說道:“其實我知道肯定是漩雨公司對他施加了壓力。”

    井九嗯了一聲,他昨天才知道自己假冒的那個董事長的批示與簽名居然引發了這麼多事情。

    “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那可是漩雨啊!難道就因為小說的遊戲版權?”

    鍾李子用筷尖把茄子分成兩半,咬了一口,含混不清楚說道:“我沒答應他們。”

    井九問道:“為什麼?”

    鍾李子覺得好生莫名其妙,說道:“這是你寫的小說,當然要聽你的,不過他們開價確實不錯。”

    井九說道:“答應下來,他們是在討好你。”

    鍾李子更是一頭霧水,說道:“為什麼要討好我?”

    井九說道:“那個小說本來就寫的很好,隻不過你不信。”

    鍾李子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個推論不靠譜,懶得再想,舉起杯中的米酒,極其豪邁說道:“總之,非常謝謝你,我連幹三杯!”

    井九心想以你的酒量三杯必醉無疑,不過也懶得去勸。

    那位燒烤攤老板端著盤烤香菇走了過來,正好看到鍾李子喝酒的畫麵,緩緩轉身,麵無表情望向井九。

    井九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表示與自己無關。

    鍾李子很快便喝完了三杯米酒,確實比那天表現的好很多,小臉微紅,眼神微迷,但沒有倒下。

    井九確認她沒有完全醉,以極大的耐心再次說道:“你不用謝我,我是在利用你。”

    鍾李子吃了一串肉筋,揮了揮手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總說這個有什麼意思。”

    說完這句話,她端起一杯米酒又灌進了肚子,然後砰的一聲撞到到了桌子上。

    這個世界的修行功法真的很沒用,喝酒居然都會醉。

    想著這句話,井九起身走到桌子對麵,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後麵無表情望向燒烤攤老板。

    燒烤攤老板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井九麵無表情轉身,向昏暗的街道那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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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3 21:58:07
第二十章女祭司的初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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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時分,臥室裏響起少女痛苦的呻吟聲以及要水喝的聲音。

    井九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正在看科學院的數學論文集,聽到她的聲音沒有理會。

    當然,就算他這時候什麼都沒有做,也不會去照顧她。

    他這輩子就沒有照顧過人,除了當年喝的實在太醉的南忘、受了重傷的三月,就隻有飛升前替白早擦了一把臉。

    鍾李子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從冰箱裏拿出水灌了幾大口,才稍微清醒了些,有些辛苦地說道:“怎麼會醉的這麼厲害?不是米酒嗎?”

    井九睜開眼睛,說道:“酒精度是啤酒的三倍。”

    聽到這句話,鍾李子很是吃驚,說道:“這麼高的度數?難怪會頭疼。”

    說著話,她坐到了椅子上,抱著軟墊,占了很大的位置,把他的腳都擠了下去。

    井九心想這小孩兒怎麼比臘月還霸道呢?

    “喂!忽然想到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說,你才是作者,我得做個聲明吧。”

    “嗯?”

    “漩雨會給很多錢的。”

    “我有錢。”

    “那署名權你也不要嗎?”

    “如果作者是我,漩雨會幫你拿到交換生名額嗎?”

    鍾李子抱著軟墊,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很需要那個交換生名額,或者說想引起上麵某些大人物的注意,把你接回去,不然你寫做什麼呢?”

    “我為什麼要去上麵?”井九問道。

    鍾李子想著這些天自己想象的故事,有些緊張問道:“因為你要拿回屬於你自己的東西,比如家族,公司?”

    井九看著她說道:“就別看了,會看傻的。”

    ……

    ……

    絕大部分真的沒什麼營養,天天不停地看真可能變傻。

    真正沒有營養的還是電視,隻有傻子才會天天不停地看。

    最近這些天,除了新聞播出的時段,井九從來沒有打開過電視,但這時候數學研究被鍾李子打斷,他又不愛聽她編,便打開了電視。

    他在心裏想,就當是慶祝自己解決了這個世界所有能解決的物理問題。

    光幕很快更穩定下來,高分辨率的畫麵與現實幾乎沒有區別,唯一的就是不夠立體。

    電視上在播放一個綜藝節目,是在一個巨大的體育館裏舉行的,黑壓壓的觀眾如山如海,如癡如醉,如癲如狂。

    井九看了兩眼,算出大概現場觀眾有十一萬六千多名,不禁有些意外。

    鍾李子從廁所裏走了出來,看著電視上的畫麵,不禁驚呼出聲:“是初選!我真是喝多了!居然忘了今天是初選的日子!”

    星河聯盟的每個大區、行星基地都會有一位女祭司。

    女祭司的地位極其崇高,據說負責傳承遠古文明的遺存。

    今年是星門女祭司換選的年份,所謂換選其實就是女祭司年老將死的意思。

    新的女祭司會在整個行星裏征選出三位候選者,最後由前任女祭司直接指定。

    那個盛大的儀式一般被安排在十月,稱為水祭。

    毫無疑問,新女祭司的征選,是這顆行星今年最重要的事情,從海選開始便已經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

    這時候電視上麵播放的是三層世界某個片區初選的深夜重播。

    鍾李子把軟墊從屁股下抽出來,抱在懷裏,興奮說道:“交換學生要在星門大學留半年,我們說不定可以現場看十月水祭。”

    她忽然想到一些問題,沮喪說道:“不過門票肯定很搶手,我們到哪裏去弄呢?”

    下一刻,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看著井九說道:“如果漩雨公司真用了你的,我們找他們要門票,他們應該能幫忙吧?”

    在短短的時間裏,少女的情緒便轉換了三次,有可能是酒精帶來的放鬆,更大原因是十月水祭的吸引力。

    井九不在意十月水祭,卻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從茶幾下麵拿出筆紙,在那張紙上寫了一個字。

    鍾李子好奇地湊過去看,發現紙上原來就有的“年”、“機器人”兩個詞下麵多了一個“月”字。

    “你到底想找什麼?不要說什麼我是誰……”

    “什麼是一年?為什麼一年是十二個月?為什麼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為什麼兩邊都差不多,雖然那邊沒有月。”

    聽到井九這些問題,鍾李子怔住了,心想人類文明自複蘇以來便是這樣紀事,可能與遠古文明有關?

    這樣複雜的問題,實在不適合酒後的她來思考,她晃了晃腦袋,把這些問題與紙上的那三個詞忘掉,開始專注看電視。

    ……

    ……

    女祭司征選初賽的第一項內容……很老套,大概類似於小學知識競賽這種,考題不涉及任何創新、思維發散,對智商也沒有什麼要求,主要就是文史類知識的儲備。

    鍾李子盯著光幕,每當出現一道問題的時候便會皺緊眉頭,在腦海裏不停搜索答案,然後握著拳頭大聲喊出答案、或者不自信地輕聲說出選項、或者繼續皺著眉頭。當答案出來後,她或者高興地跳起來,或者滿是遺憾的說我明明知道怎麼就記錯了呢?或者一臉傻笑地看著井九說自己讀的是理科……

    “這道題我會!”不等井九給出任何反應,她看著下一道題又叫了起來:“是平漠高原,在主星極北地區!”

    井九沒有關心她酒後呈現的表演型人格,對那些考題的內容卻有些興趣。可能是因為這是星門女祭司的征選,那些題目裏有很多都是這顆行星的曆史,而且是普通人都不怎麼關心的一些很偏門的知識。

    鍾李子忽然想到那天看到七張滿分試卷,看著他有些不確定問道:“這些題目你都會?”

    井九嗯了一聲。

    ……

    ……

    第二輪考核的題目則要難很多,看著就像是一個個遊戲,有的需要極精確的操作能力,有的需要極平靜的心態,但真正的基礎則是空間解構能力與重構能力。

    這些題目對候選者的智商、準確來說是大腦開發程度有極高的要求。

    鍾李子睜大眼睛,看著那些不停散開、重組的色塊,看著那幾百個似乎一模一樣的水杯,看了半天都沒能找到任何頭緒。

    她是個好勝的女孩子,明知道那些題目超過了自己的能力,依然不肯放棄,甚至緊張地都屏住了呼息。

    井九卻覺得這還沒有第一輪有意思,躺回椅子上,伸腳蹬了蹬,讓她往那邊坐遠點,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學習。

    “這你也能行?”鍾李子看著他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說道。

    井九心想這麼簡單,不要說童顏和雀娘,就算何霑來也能輕鬆通關。

    鍾李子看著他的臉,忽然生出一種很荒唐的想法。

    如果把他扮成一個少女去參加女祭司征選,他說不定最後真的能成功。

    至於別人能不能看出來……誰會懷疑如此美麗的一個人?

    要知道她也是用了好些天才習慣這張臉啊。

    井九繼續看那個論文集,無數個符號與數字在他的視野裏飄著,就像是雪花一般,讓他想到隱網裏的那個房間,繼而想到上德峰。那時候的火鍋比後來神末峰的火鍋要好吃,自然不是因為顧清做事不仔細,是因為他的味覺沒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比朝天大陸的人類要弱一些,自然不是因為他們懶惰而無能,而是因為世界規則不同。

    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是如此,強度以及能夠施展出來的速度,都遠不及從前。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聽到了一聲髒話,下意識裏睜開眼睛望了過去。

    鍾李子站在電視前麵,像看仇人一樣盯著裏麵的主持人,咬著牙齒說道:“黑幕!”

    三層世界該片區的初選已經進行到了尾聲,選出了即將最後最終決選的三名候選者,她最喜歡、最支持的那個女孩子落選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要問,一問就是黑幕。

    井九的視線落在電視上,發現那幾名候選者生的還算好看,特別是中間那個。

    以他的眼光都覺得還算好看,放在人類社會裏肯定就是極致的美人。

    從十幾萬名觀眾如海浪般起伏的呼聲以及主持人的關注程度來看,中間的那位黑發少女也確實最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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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4 20:24:42
正文 第二十一章躍出海麵的巨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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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街區永遠看不到真正的晨光,隻能通過鬧鍾聲來告訴自己清晨的到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整顆行星的人還能保持幾乎一致的生物鍾與社會秩序,真是件極難想象的事。

    “喔!喔!喔!”

    鬧鍾在櫃子上不停響著,頗有半夜雞叫的感覺。

    照片裏的大黃貓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叫個不停的鬧鍾,大概是在想你藏在哪裏的呢?

    井九與鍾李子同時推開房門走了出來。鍾李子喊了一聲早,井九說了一聲嗯。接著便是像過去很多天裏那樣,鍾李子開始洗漱、吃藥、取早餐、煮茶,井九把幾個軟墊堆到一起,靠在椅子上開始看新聞。

    如果不看他們的臉表現出來的年齡,如果不是井九從來不吃早餐,還真的很像一對結婚十年以上的夫妻。

    但今天終究有些不一樣。

    鍾李子將要離開這片陰暗的街區,去到遙遠而高的第二層世界,去星門大學進修。

    今後至少半年的時間裏,她不會回到這座公寓樓。

    “你確定會跟著我一起走對吧?”她端起紅茶喝了一口,用熱霧掩飾臉上的期待,故作平靜說道。

    井九看著電視上那道遠星域艦隊內部調令的新聞,嗯了一聲,又補充道:“我安置好了去找你。”

    鍾李子有些失望,但想著過不了多久便會再見麵,總比就此分別強三萬三千倍,又開心了起來。

    “那我今天就把租約掛出去。”

    雖然是遠離繁華與碧藍天空的地下街區,政府的管理依然有效,有專門的部門負責委托出租以及代收租金。

    既然要離開六個月,她當然想著要把公寓租出去掙筆錢。

    “不要。”井九毫不猶豫地表示了反對。

    他無法接受別的男人住進這個家裏,想著那個男人會靠在自己的椅子上便更不自在。

    當初他明明算到顧清可能會離開,依然不肯把掌門給卓如歲,就是這個原因。

    鍾李子心想那得少掙多少錢?

    一句“你給我補啊”正要脫口而出,她忽然想著他的性情而且他已經幫了自己這麼多,趕緊閉嘴。

    “我給你補。”井九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兩個金幣。”

    鍾李子哪裏肯收,說道:“你的租約本來就沒到期,我還要退你錢,你補什麼補?”

    井九說道:“不用退了,出門在外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這依然是他和趙臘月那次遊曆人間得來的經驗。不管是住客棧的天字甲號房,還是去拍賣行與人搶東西,不管是去吃最好的海鮮火鍋,還是租最舒服的馬車,都是要錢的。這還沒有完,他繼續說道:“我給你轉了一些信用點。”

    這些信用點是他從那個遊戲廳老板賬戶裏轉出來的,相信整個星河聯盟都沒人能查到這筆錢的走向。之所以還是選擇那個遊戲廳老板,不是因為他早就發現那些錢的來路不幹淨,也不是因為他覺得那個老板脾氣不好,隻是習慣。

    已經熟悉了那個遊戲廳老板,何必再換別人?

    就像青山宗,不管是太平真人還是柳詞又或者是顧清,離開朝天大陸去海上的時候,總是習慣去蓬萊島取一艘寶船。

    這真是像顧清說的那樣,是故意欠寶船王一個人情嗎?

    也許他是這樣想的,太平真人、柳詞與井九肯定不會這樣想。

    他們隻是習慣了。

    習慣是人類最難以克服的精神枷鎖,哪怕對修道有成的高人也是如此。

    反正寶船王有錢有船,不在乎這點。

    當然,就算他在乎也沒用。

    ……

    ……

    鍾李子怔了怔,點開手環上的信息,發現賬戶裏竟是多了一大筆錢。

    她當然很在乎這一大筆錢,因為她要去上學,還要去基因優化,她想活著。

    她沒有再次嚐試把這筆錢退回去,看著井九認真說道:“謝謝你。”

    不管是在小學還是中學與新世學院裏,她的性子看著都有些驕傲清冷,哪怕最開始是偽裝,偽裝久了也變成了習慣。

    她很少接受他人的幫助,自然也沒有什麼說謝謝的機會。

    自從家裏多了這個少年租客之後,她說謝謝的次數已經超過了前麵的十六年。

    因為少年不停地在幫助她,而且不允許她拒絕。

    “我說過,我是在利用你,這些是報酬。”井九看著她說道。

    鍾李子唇角微揚,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說道:“但至少現在你還沒有利用到啊。”

    說完這句話,她便走進了井九的懷裏,用力地抱住了他,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很久都不肯離開。

    房間裏變得非常安靜,鬧鍾沒有不識趣地再次響起,新聞裏的聲音也漸漸變小。

    對這種事情,井九非常有經驗,就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那裏,雙手垂落在身側,眼睛平視前方,刻意做出的呼吸非常平穩,心跳也沒有任何變化。

    這便是所謂你抱任你抱,我就不扶腰。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應該不短,但也不是太長。

    當井九開始看第四篇論文的時候,鍾李子終於鬆開了手,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銀發,轉身回了臥室。

    她回臥室是要收拾行李,也是要讓臉上的紅暈稍微褪些。

    收拾行李很簡單,星門大學提供食宿,還有寒暑各四套常服及校服,校園裏有免費的電影院、遊戲體驗室、球場、健身室……總之社會有的,學校裏都有,而且免費。

    她隻帶了些貼身的衣物與私人的用品,便走出了臥室,來到櫃子前,看著照片裏的大黃貓,眼裏露出不舍的情緒。

    井九看著那把椅子,也有些不舍。

    離開了朝天大陸,他的藏天下便失去了意義,無法再隨時攜帶東西,就算他當時去雲夢山取一件空間法器,在那場與域外天魔的戰鬥裏,肯定也會碎了。難道就要把這個椅子留在這裏?

    鍾李子取出一個雙肩包給他,說道:“不管你把那些錢與東西藏在哪裏,取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人看見。”

    那個雙肩包用工裝布做的,外麵有一層黑色的漆皮,還算結實,就是賣相不怎麼好。

    井九從來不在乎顏值這種事情,把銀色電腦放進包裏,又把一件沒有出現過的藍色運動服塞了進去,轉身離開了公寓。

    ……

    ……

    灰白色的飛行器離開草坪,向著高空飛去。

    那裏有著無數重雲霧,平台在其間若隱若現,如兩道山崖相對而立,隻留下了一道天空。

    看著漸漸消失在雲霧裏的飛行器,新世學院的學生心情有些複雜,慢慢停下揮舞的手。

    陸水淺看著草坪上那兩道飛行器留下的模糊痕跡,不知道為什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掩麵向著遠方跑去。

    學生們看著這幕畫麵有些吃驚,心想原來你與鍾李子的感情這麼好啊?

    ……

    ……

    鍾李子坐在窗邊,有些緊張。

    她不想被對麵那個叫高樹的中年男人看出來,用運動服的帽子遮住了頭,轉身望向窗外。離愁別緒已經在公寓裏抒發過了,她知道井九不會來送自己,所以沒有向下方草坪上已經變成螞蟻的老師同學們看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地下街區,除了緊張當然也有很多新鮮的感覺。

    她看著雲霧裏若隱若現的平台,看著那些平台上明顯風格不同的建築,視線非常專注。

    高樹坐在對麵,專注而不易引起察覺地打量著她,越發覺得總裁與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有誰第一次離開地底會表現的如此平靜?不要忘記她才十六歲。

    這個小姑娘絕對不像資料裏顯示的那樣簡單,至少她的身世不可能那麼簡單。

    是的,她的身世雖然很慘淡,但很常見。在星河聯盟裏,由政府提供的二次基因改造無效,又無錢進行自主基因優化、從而被疾病帶走生命的人太多,至於被基金騙局逼到自殺的人則更多。

    問題是她與遠在主星的董事長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銀灰色的飛行器在雲霧裏不停上升。

    那些雲霧比遠處看的到要稀疏很多,比教材裏寫的地表雲層更是淡很多,視線可以輕鬆地穿過去。

    鍾李子靜靜看著窗外,看著鋼結構崖壁上塗著的那些舊時代標語,看著那些從縫隙裏冒出來的廢水,忽然想到地底街區裏偶爾會下雨,難道就是這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雲霧盡散,鋼結構崖壁漸漸被更新式的懸浮式承重台取代,兩邊也分開的越來越遠。

    最明顯的變化,便是上方的碧藍天空麵積越來越大,白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像課本、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畫麵。

    忽然,飛行器躍出了地麵。

    太陽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窗外,出現在鍾李子的眼前。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保持鎮靜,微微地張開了嘴,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個紀錄片。

    一隻深海的鯨魚向上遊了很長很長時間,終於衝出了海麵,來到了天空裏,發出歡愉至極的低沉叫聲。問題是那隻鯨魚在天空裏隻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便再次落入海中,最後被那顆行星上的漁船拖回了港口,變成了食物以及蛋白粉的來源。

    自己也會這樣嗎?

    銀灰色的飛行器忽然開始下降,在空中畫出一道明顯的弧線。

    不知道是不是讓她聯想到了那隻鯨魚,還是她想到了即將踏入的陌生世界,她緊張地抓住了安全帶,下意識裏向四周望去,卻沒有看到那個令她心安的身影。

    你這時候在哪裏呢?

    ……

    ……

    地下街區的人們久不見陽光,便覺得路燈也美了起來。

    隻是路燈不分晝夜地亮著,於是那份美很快也淡了。

    井九站在一根壞了的路燈下,等著天空的那抹黯淡陽光閃過,然後又等了很長一段時間。

    還有很多數學論文要看,等待對於他來說並不難熬。

    路燈微閃,上方無比高險的鋼鐵崖壁變得漆黑一片。

    他背著雙肩包走到小巷子的盡頭,沿著已經鏽蝕的鐵架飛了起來。

    夜風把帽子掀開,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隻是眨眼的功夫,便越過了新世學院所在的那道崖坪。

    在這個過程裏,他通過網絡把飛行途中的所有監視器都調整了方向,同時關閉了各平台之間的十多個掃描儀。關掉掃描儀會引起警報,但隻要關閉的時間足夠短,便會被那些人浮於事的部門歸結為強電流波動或者別的莫名其妙的原因。

    新世學院那台爆炸的元氣測試儀,讓他對自己通過電視、書籍得出來的推論很有信心。

    如果那些鋼鐵牆壁上有燈光,如果有人的眼力足夠銳利,這時候便能看到一幕特別神奇的畫麵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少年,背著雙肩包,就像是要去上學,在那些鋼鐵巨梁之間穿行,腳尖輕點便能跨過數公裏長的距離。

    所有的掃描儀與監控設備都在他的腦海裏,他設計的線路堪稱完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他變成一道劍光那會更加簡單,問題是黑暗的宇宙一角裏始終懸浮著幾艘戰艦,任何超出常識速度的運動物體都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他在鋼鐵巨梁之間跳升著,像鍾李子一樣看到了那些從縫隙裏流出來的汙水,看到了那些過往隻能在下方仰望的生活平台,看到了那些建築。在過程中他還經過了幾層明顯有些不一樣的封閉式平台,用的是老式混凝土,上麵到處都是豁口,有可能是遠古時期戰爭的創傷遺留。

    黑沉的天空漸漸有了些顏色,那是溫暖的淡紅,就像是趙臘月心情好時,弗思劍散發出來的光芒。

    嗖的一聲,一個黑影出現在巨大的懸浮式承重台邊緣,悄無聲息越過磁力護欄,向著遠方的那座都市走去。

    這個時候,朝陽從遠方的山後躍了出來,照亮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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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5 20:35:45
正文 第二十二章當你凝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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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朝陽就像一顆小紅球,看著有些可憐。

    那顆恒星的距離稍微有些遠,地表有些冷,如果不是上方的防護罩,普通人類想在這裏生活比較困難。

    井九收回視線向著前方的那座城市走去,然後發現了遠處那座連綿大山的真相。

    太陽升的更高了些,照亮了那座山脈數千米高的崖壁,裏麵不知道有些什麼事物不停地閃著光,就像被埋在山裏的星星一樣那是地殼的一部分,原來他還是在地下二層平台之上,那座山脈之上才是真正的地表。

    很多信息在他的意識裏浮現出來。

    當暗物之海入侵的時候,那些隱藏在地殼側壁裏的機器便會啟動,彼此相連,組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引力場。

    那個引力場以及改造後的地殼,會給地底世界提供最強大而堅固的保護,地表上的那些建築則會被完全放棄,如果那些居民來不及撤回地底,也會被放棄。

    數十年前,暗物之海突破了聯盟艦隊的封鎖,來到了星門基地,直接摧毀了地表百分之九十的建築,殺死了數百萬人,地底世界則是毫無損失。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很公平的辦法,生活在地表的女祭司一族以及各大政府機構,擁有著最多的陽光與最好的風景,也理應承擔最大的風險。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事情正在發生變化,女祭司一族依然生活在地表,很多政府機構則是搬到了舒適程度並不差、卻要安全很多的第二層,也就是井九現在行走的這片大地,甚至有些機構想要搬到接過地核位置的實驗室附近。

    星門大學也在數十年前的劫難後搬到第二層,美其名曰是建設分校,實際上絕大部分的管理者與教職員工還有學生如今都在分校,地表的主校隻留下了有守土責任的修行研習生以及機甲係。




    第二層的地麵無比廣闊,每天有十個小時以上的充足光照,也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可以說是這顆行星最好的地方。

    井九迎著晨光向那座城市走去,在道路兩旁看到很多獨幢的建築還有小院,小院裏種著天然草坪,看著沒有新世學院的人工草坪齊整,卻要貴無數倍。

    離城市越近,看到的人便越來越多,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路上晨跑,跑不了多遠便會停下來,喘好一陣粗氣,有孩子在草地上踢球,歡聲笑語不停。

    朝陽還在很遠的山的上方,被厚厚的地殼擋住了很多,城市大部分區域還處於黑暗裏,但自照明極其發達。

    城市裏的建築比新世學院和地下街區要高很多,隨處可以看到數十層甚至上百層的大廈,但與他在電視上曾經看過的聯盟主星高達千層的高樓、那些通過太空電梯與地麵相連的空間城相比,則顯得很不起眼。

    當年遠古文明改造這顆行星的時候,掏空了地幔,在其間搭建了無數個工作平台,那些平台便是現在大部分人類生活的地方,受到空間的限製,建築自然無法太高。




    井九行走在安靜的街道上,看著那些牽著狗的婦人,手在空中左右劃動觀看新聞的中年人,帽子罩住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這裏與地下街區確實有些不同,但差別還是不大,與朝天大陸的城市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太陽終於完全越過了地殼,來到了城市的上方,照亮了所有的街道與窗戶,整座城市也慢慢蘇醒過來。

    井九用手環搭乘懸浮列車往市中心去,看著微有起伏的大道與那些隱藏在樹林裏的民宅,決定了最先去哪裏。

    ……

    ……

    伽貝歌劇院是星門行星最大、也是最著名的歌劇院,每天都有多場歌劇上演,還是上午,穿著得體的城市居民們便彙聚於此,穿過水池下方的那條通道向著歌劇院裏魚貫而入。

    井九隨著人群來到檢票處,伸出手環到感應器前,隻聽得嘀的一聲,一位穿著正裝的男子走了過來,恭敬說道:“貴賓您好,請這邊來。”

    今天這場歌劇的觀眾很多,隻剩下了幾張貴賓票,他自然選了。

    與趙臘月遊曆人間的時候,他懂得了金錢的重要性,也懂得了貴的總比便宜好的道理。

    貴賓的座椅果然與眾不同,他靠在柔軟卻又支撐力十足的仿皮座椅裏,看著台上正慷慨激昂歌唱的演員,心想十歲如果能飛升的話,應該把這門手藝學一下。

    這場歌劇是根據一部騎士小說改編的,故事本身也就是那種常見的套路家國情仇、所愛別離但據說這部騎士小說是女祭司們從遠古文明重新挖掘出來的存在,於是在這個世界裏自然多了很多些神聖的感覺,明明是很有趣的台詞與情節,觀眾們都沒有放聲大笑,雙手合什,臉上帶著虔誠的感覺。

    歌劇院的聲學設計非常完美,比鍾李子家的電視音響要好很多,他隻聽出了三處可以改進的地方。

    ……

    ……

    聽了十分鍾歌劇,他覺得收集了足夠的知識與經驗,便離開了伽貝歌劇院,再次從水池下方的通道裏走回來,去到更加安靜的街對麵。

    街對麵是星門博物館與別的幾個頗有設計感的建築。

    想要體驗一個文明,博物館當然是最好的選擇,雖然那些出土文物他已經在網上都看過了,親眼所見自有不同。

    那些機械槍枝上的油泥味道、那些老式汽車的汽油味道、那些紙質書籍上殘留著的煙草味道……他聞不到但能感覺到。

    當然他來這裏有更重要的目的。

    走進博物館,他以超過普通參觀者五倍的速度行走,很快便走過了近現代、星鏈等幾個展覽室,卻沒有錯過任何展物的任何細節。沒過多長時間,他來到占地麵積最大、也是最空曠的一個大廳裏。

    這個大廳陳列的都是遠古文明的展品……當然都是仿照的,更準確地來說,是被想象出來的。

    遠古文明的殘留全部掌握在女祭司們的手裏,不要說是博物館,就連隱網裏也沒有多少記載。很明顯,星河聯盟的人類對遠古時代的祖先沒有任何認知,想象力也相當缺乏,那些展品基本都是當代科技水平的誇張化變形。

    井九看出這一點,自然不會停留,走到大廳盡頭,打開一扇木門,順著樓梯向下方走去。

    ……

    ……

    博物館地底三層,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庫房,沒有設計任何防盜措施,也沒有電影裏常見的厚如牆壁的合金門。

    樓梯處的燈光很昏暗,向著黑暗的庫房裏伸出一截,剛好照亮井九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調出識海裏的地圖,與這間庫房做對照,很快便確定了位置,身形微飄便飛了過去。

    那是一個高約三米的雜物木架,就這樣隨便地橫在角落裏。

    井九落在了木架的最高層,伸手抵住牆壁,感受了一下裏麵的構成細節。

    這是一堵非常堅硬的合金牆,以他現在的強度,破開當然沒有問題,但需要一點點時間,而且會驚動監控係統。

    這個隱藏庫房的監控係統與控製係統都是單獨的,沒有聯網。

    他沒有想太長時間,嗤的一聲輕響,指尖已經刺進了牆壁裏。喀喀喀喀一陣輕響,監控係統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經陷入泥沼,隻會按照他的想法記錄畫麵,同時合金牆裏極為複雜的三十六軸鎖密碼被破解,開始解鎖。

    牆壁剛剛打開一條小縫他就飄了進去,然後讓牆壁停止開啟的動作。

    合金牆後麵是一個幹燥而空曠的空間,熾白燈光照耀著所有角落,就像是醫院的手術室一樣。

    裏麵還有一道金屬門,四周是更加堅固的高聚複合材料牆,金屬門上沒有別的任何事物,沒有虹膜、指紋以及身份認證的地方,隻有一個鑰匙孔。

    生活在科技發達時代的人類,非常清楚這種看似簡單的物理鎖,才是真正安全的鎖,不需要擔心任何數據入侵,哪怕是聯盟裏最厲害的雲鬼也打不開。

    井九非常歡迎這種認識,把手指對準鑰匙孔。

    隻聽得一陣很柔潤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水銀灌進了極複雜的通道。

    沉重的合金門裏發出一聲微悶的響聲,鎖被打開了。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迎麵看到了一個高約十米的立方體。

    那個立方體是由透明材料製成的,就像是一個很大的方型玻璃罐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的事物。玻璃盒子裏裏盛放著無數的泥土,泥土裏有一台古老而破舊的機甲,表麵斑駁不堪,已經沒有漆皮,看不出以前是什麼顏色。

    很明顯,這台古老的機甲被發現的時候就是在這些泥土裏,星門博物館或者說政府擔心保存不好,才會連著四周的泥土一起運到這裏,然後密封保存。

    這應該是那遠古文明的遺存。

    井九這樣想著,走到了巨大的玻璃盒子前。

    與玻璃盒子相比,他的身形顯得特別小。

    在空曠的庫房裏,這種反差更加明顯。

    他看著被半埋在泥土裏的那個古老機甲,沉默了很長時間。

    那台古老的機甲也這樣沉默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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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26 21:40:42
正文 第二十三章嘀!嘀!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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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並不知道星門博物館裏藏著遠古文明的遺留,雖然電影裏經常是這樣演的。

    星域網與隱網裏沒有關於遠古文明的任何記載,傳承遠古文明的女祭司不上網,科學院的資料庫設著物理屏障。他都找不到任何線索,別的人更不行。電視與書籍裏對遠古文明的描述都隻是猜想,沒有任何考古實物證據。聯盟裏有很多人甚至懷疑,所謂遠古文明是不是政府的一個大騙局,用來給民眾提供安全感。

    今天看到這台被埋葬在泥土裏的機甲,他自然知道這不是騙局,那個遠古文明確實存在過。

    他能找到這間隱藏極深的庫房,是因為他來博物館之前查了一下網上的地圖,把三百年前博物館新建時的工程圖拿來做了一下對比,發出了一些有些奇怪的地方。聽歌劇的時候,他調出了更多的資料,包括當年修建博物館時的高強度合金用量,最終確認這裏肯定有隱藏庫房,而且找到了那個庫房的位置。

    走出博物館,來到廣場上,他看著那些正在曬太陽的人與肥鴿子,想著那台永遠難見天日的機甲,沉默了會兒,轉身向不遠處的美術館走去。

    與博物館類似,實物與在電視裏、網絡上看的畫麵終究有很大區別。

    那些電子書無法保留原作者的劍意與氣息,但真跡可以。

    電視與網上的圖畫都是平麵的,無法看到那些顏料堆積起來的山脈,無法看到畫家手顫抖的痕跡,你又如何區分他落筆的那一刻是因為看到了窗外的朝陽而激動,而是暮色來臨感到哀老將至?

    井九在那些畫前走過,速度很正常,但在美術館裏這樣的速度很是與眾不同,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他也不在意,最終駐足在一幅畫前,停留了相對長的一段時間。

    那幅畫畫的是向日葵,至少十餘枝向日葵把整張畫布填的非常滿,沒有留下一點空隙,讓人看著便覺得有些心裏發堵。

    從很多方麵來說,這幅畫都不符合美學的定義,很容易令觀眾感到生理上的不適。但在藝術史上這幅畫的地位卻很高,因為作者是主星的一位女祭司,據說她是臨摹的遠古時代留下來的一幅畫。

    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人們隻知道在留下這幅畫後,那位女祭司便溘目而逝。

    向日葵前的觀眾越來越多,漸漸變成一個黑團,把井九圍在了中間,那些竊竊私語也傳到了他的耳中。

    沒有人敢對這位女祭司留下的名畫發表任何不好的評價,隻是謹慎地表示不甚明了,嚐試著做出自己的理解。

    井九靜靜看著那幅畫,忽然覺得那些向日葵最開始應該是被一個東西束住的,可能是布帶,可能是繩子,不然那十幾枝明顯缺水的向日葵應該向著四麵八方倒下,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堅強地豎在那個矮瓶裏。

    原本束住這些向日葵的是什麼?為何女祭司沒有畫出來,或者說她臨摹的時候沒有留下來?

    ……

    ……

    漫步在廣場四周的街道上,看著陽光在睫毛前折射成各種形狀,井九的心情有些不錯。

    確實是漫步,他除了陪連三月在各州郡裏遊玩以及兩次回青山巡視之外,就數今天速度最慢。

    心情不錯的原因不是因為看到了那台機甲與那幅向日葵,不是因為草地上曬太陽的民眾、玩耍的孩子與狗,不是這個世界裏彌漫著的幸福喜悅味道,是這裏的網速讓他很滿意。

    上層社會終究是上層社會,空氣裏除了幸福的味道便是各種無線信號,而且數據通道非常寬敞,他再不需要像在下麵一樣,還需要去新世學院圖書館上網,伸出手指便能感受到無限星空。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不會直接與網絡連接,但如果把手指插在那台銀白色電腦裏行走肯定會引起有些人的注意或者同情,於是他決定給自己做一個中繼器兼過濾器。

    這座城市叫做守二都市大區,位置在行星中部的地殼與大裂穀之間,行政上分成十一個區。

    井九要去的押井區集中了這顆行星最大的幾家電子公司,偏僻的街區裏還有很多無名的電子元件公司。

    微風輕拂,他從懸浮鐵路押井站最偏僻的那個門裏走了出來,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我要一個七層轉全星域的,多少錢?”

    井九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也沒有理會,直接側身繞了過去,消失在了街道那頭。

    當他行走在押井區的街道上,才明白了剛才是怎麼回事街道背陽的那麵零零散散站著很多年輕人,都和他一樣穿著連帽運動衫,遮著頭臉,背著黑色雙肩包,遇著遊客或者是行人便會低聲問對方要不要破解器。

    星河聯盟對網絡分層的管製日漸鬆散,尤其是在上層社會裏,破解網絡屏障的手段有很多,政府也不怎麼管。

    井九不需要破解器,他抬起頭望向前方那棟大樓,確認便是自己要尋找的某個網絡安全公司,取出電腦,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攻破了那間公司的技術屏障,在核心區域裏為自己創造了一個全新的身份標識,把數據特征寫進了手環裏。

    他走進了那間網絡安全公司,前台的小姐看著他的打扮有些警惕,心想這些賣破解器的家夥怎麼跑進這裏來了,通知了保安,讓他們注意一下這邊。




    井九不知道人靠衣裝的道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走到屏蔽門前,舉起手環在掃描儀上輕輕一觸。伴著嘀的一聲輕響,屏蔽門自動開啟。那位前台小姐有些意外,不引人察覺地揮手示意保安退下,心想難道是網絡部的哪位大佬連續熬夜公關發瘋了,出去體驗一下自己當年還是賣貨小弟的生涯?

    幾分鍾後,井九從這家網絡安全公司的後門裏走了出來,看著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隻戒指便是他需要的中轉過濾器,非常輕而且不引人注意,與皮膚保持不間斷的接觸,確保他與網絡不會斷開。

    按照在網絡上查到的圖紙與情報,他輕而易舉地那家網絡安全公司裏收集齊了需要的電子元件,花的幾分鍾的時間主要用在了組裝方麵。他做的很仔細,也相信星河聯盟的民用範圍裏再也沒有更好的同類產品。

    站在建築的陰影裏,他與那些穿著相似服裝的年輕人沒有任何區別,隻是顯得有些懶散。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發現那顆紅色的小火球已經快要到中間的位置,決定先去找鍾李子。因為他想到一件事情,萬一雪姬通過那本找了過來,沒看到自己,以為是陷阱,直接把鍾李子殺了怎麼辦?

    如果是別的飛升者,可能還不會如此暴戾,一上來就要打要殺,會問清楚再說,但雪姬那個性情……這些人類在她眼裏與螻蟻也沒什麼區別,誰知道她會怎麼做?

    銀發少女與他在一起廝混了段日子,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不合適。

    一幅地圖出現在他的眼前,上麵清楚地標明了守二都市的各大學位置,其中星門大學分校占據了最東麵一片極大的土地,背靠著地殼自然形成的雄偉山脈,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座城市,包括大裂穀下麵的地底世界。

    他搭乘懸浮鐵路往城西去,沒用多長時間便到了星門大學的側門,看到了鍾李子給自己發的信息裏標明的那棟樓。

    那棟樓通體白色,每層樓都有極大的露台,露台下方是一片碧藍色的泳池,每個露台都有一個矮門,方便住客直接從上麵跳進泳池裏,能住在這裏的住客肯定都修行有成,不在乎這點高度。

    這座酒店從外表看便極為奢華,與電視、裏描寫的那些大學附屬酒店完全不同,更像是一個度假村。

    行走在熱帶樹木擁抱著的道路上,看著那些披著浴巾的男女,井九心裏的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了一顆大樹,看了眼仿佛比城市裏更低一些的藍天白雲,走進了酒店大堂。

    就像那家網絡安全公司一樣,酒店的服務人員看著他的打扮也是微微一怔,態度卻是要好很多,上前微笑詢問有何需要幫忙的嗎?井九不需要幫忙,也不願意與人說話,理都沒有理那人,直接走進電梯,把手環放到了感應器上。

    又是嘀的一聲輕響。

    那位服務人員立刻露出滿是歉意的笑容,微微躬身退到了一邊。

    磁浮電梯悄然無聲,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而去,卻沒有帶給人任何不適感。

    透明材料的外麵是漸漸遠去的樹林與泳池,還有越來越近的藍天白雲,以及遠處漸漸清晰可見的一片大湖。

    很多守二都市的居民會在紀念日的時候花很貴的價錢,來這座酒店的頂樓用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片美景。

    井九看都沒有看一眼,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做什麼。

    電梯停在九十九層樓,他走到那間房的門前,首先把監控係統裏的數據做了一遍覆蓋,然後抬起右手。

    他沒有按門鈴,直接把手環在感應器上靠了一下。

    還是嘀的一聲輕響。

    房間門悄無聲息開啟,他走了進去。

    鍾李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美景,身上就裹著一件浴巾,很明顯剛洗完澡。

    “把這個戴上。”井九走到她身後說道。

    鍾李子被嚇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聽著是他的聲音,強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井九把手裏的東西遞到她麵前,說道:“係在頸上,不要丟了。”

    鍾李子接過那個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井九在酒店外的時候拍了一下那顆大樹,從裏麵取了一塊木頭,在懸浮電梯裏做成了一個木雕。

    “如果遇到危險,讓對方看這個。”他說道。

    鍾李子知道他的身世來曆很神秘,以為這可能是世家子弟的族徽或者信物,很是感動。

    “我一定會保存好的。”

    她看著那個木雕,有些不解問道:“隻是……為什麼會是一把椅子?”

    ……

    ……

    (嘀嘀嘀!警報!大家這時候可以轉台到騰訊視頻和愛奇藝視頻了……慶餘年電視劇這時候正在播出,今天朋友圈被朋友們刷屏了,非常感謝大家,為了慶祝,我這時候正在外麵吃串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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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我就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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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沒法解釋,一解釋就是二百萬字,雖然那二百萬字現在名義上的作者就是她。

    井九看著露台上的那個軟椅似乎很好躺的樣子,向屋外走了過去。

    鍾李子跟在他的身後,準備繼續問些什麼,忽然想起來自己這時候的模樣,小臉微紅,趕緊轉身進了臥室。

    很快她便從臥室裏走了出來,換了一件睡衣,微濕的銀色頭發隨意地散落著,眉眼細美,看著就像是一隻白貓。

    “你是怎麼上來的?”

    她坐到軟椅的另一頭看著井九問道,她知道這個少年來曆神秘,還是很好奇。

    井九在守二都市裏走了一整天,雖然不會感到累,難免有些懨,閉著眼睛沒有理她。

    鍾李子昨天來到這裏,一直有些緊張不安,看到他後很是開心,也不在乎他不理自己。

    她忽然問道:“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露台上能夠看到的風景真的很好,遠處便能看到那片叫做裏海的地湖,但她問的當然不是風景。

    “沒有。”

    井九沒有什麼生活常識,但這種還是有,知道自己即便看到也不能說看到了。

    其實在公寓樓裏他什麼沒看過?他躺在那張軟椅上,偶爾需要鬆散心神的時候,也會看她兩眼解悶。

    他看著她穿著那件藍色的吊帶衫與緊身褲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式,看著汗珠從她的頸間流下。

    她生病的時候,他在床邊站著,視線更是穿過了被子與衣服,深入到她的身體裏。

    調戲沒有成功,鍾李子有些失望,說道:“這間套房是漩雨公司訂的,那個叫高樹的人說,在遊戲開發階段,我可以隨便住在這裏,不用去學校宿舍。”

    井九嗯了一聲。

    鍾李子繼續說道:“明天我要去星門大學報道,你……要不要陪我去?啊,不方便就算了。”

    井九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坐的正是臘月最習慣坐的位置,想了想後嗯了一聲。

    “遊戲公司那邊……到底怎麼辦?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自己簽,那邊不會有問題,你要讓他們更快、更好,最關鍵的是推廣範圍要廣,不能局限在星門這裏。”

    難得聽到井九說這麼長一句話,鍾李子更加緊張,下意識裏握緊了拳頭,替自己打氣。

    井九正準備繼續閉眼看論文,忽然感覺到什麼,眉毛微挑,視線不易察覺地向露台外望去。

    露台外除了藍天白雲便是那片地湖,城市在湖那邊的遠方。

    遠處有個建築散發出來一種他不喜歡的氣息,他問道:“那邊是哪裏?”

    “我看不清楚……”鍾李子眯著眼睛看了半天。

    井九發現自己的心神有些不穩,居然會問她這個問題,感覺更加不好,調出地圖確認了那棟建築的名稱。

    聯盟駐星門管理局,行政級別與地位比星門基地更高,那道他不喜歡的氣息難道是引力場?

    可是旁邊那棟建築呢?為何也有些讓他不舒服?

    井九起身說道:“我出去辦些事。”

    鍾李子有些吃驚,心想你剛剛過來就要離開?

    接著她想到他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應該會有什麼舊部屬需要聯係,沒有挽留,認真說道:“小心安全。”

    井九嗯了一聲。

    ……

    ……

    聯盟政府駐星門管理局裏確實有引力場,但不好的感覺應該與此無關。

    井九站在街的那邊,看著對麵那棟散發著莊嚴味道的大樓,做出以上的判斷,轉身去了不遠處的另一棟建築。

    這棟建築有種莊嚴而神聖的意味,叫做傳火塔,分成六層,是教徒們祭拜遠祖、祈求神明的地方。

    星河聯盟隻有一個宗教,所以那個宗教沒有名字。

    同樣的道理,那位神明也沒有名字。

    來傳火塔的教徒很多,都跪在建築四周的地麵上,虔誠地叩拜,口裏念念有辭,說著各種各樣的願望。

    通過網上的信息,井九知道這裏可以隨便參觀,用手環做了登記,走了進去。

    街上的大樹伸出枝丫與綠葉,半掩著建築的窗戶,灑落的陽光斑駁一片,很是好看。

    建築裏的那些壁畫上都是黑暗的雲與燦爛而怪異的戰艦及沒有具體麵容的神明。

    在他的眼裏,這些壁畫要比美術館裏的那些畫更好。

    大概是因為美術館裏的那些畫除了那幅向日葵都更傾於現代藝術。

    井九心想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走過滿是壁畫的穹頂長廊,來到傳火塔的正廳,沒有推門便能聽到吟唱的聲音從門縫裏像流水般傾瀉而出。

    井九在門外靜靜地聽著吟唱的內容,發現與那些壁畫差不多,都是對神明及遠古文明的讚美。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黑夜就在那邊,準備吞噬世間一切的光明,但我們不用擔心,因為神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井九知道有人靠近才會想著離開,隻是沒想到對方開口如此之快。

    這是很典型的布道,他沒有理會,轉身向建築外走去。

    大概是沒有在傳火塔裏遇到如此冷漠的民眾,那位主教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

    ……

    井九沒有想到那位主教竟是一直從建築裏跟著自己走到了街上,一路不停地說著什麼。

    這個時候,街上的行人通道指示燈亮了起來,他停下了腳步。

    那位主教追到他身邊,氣喘籲籲說道:“要信神,不是神明的需要,是我們的需要。”

    井九看了眼指示燈,指示燈頓時熄滅。

    有幾輛懸浮車剛剛啟動便發現指示燈變了,趕緊停下,險些撞在一起。

    街對麵的人群怔了怔,向著這邊走了過來,就像潮水一般。

    井九看了如潮的人群,說道:“我就是神。”

    主教怔了怔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臉色變得極其古怪,說道:“不……神是唯一的。”

    井九走進了人海裏。

    ……

    ……

    巨鯨浮出海麵。

    井九走出人群。

    他再次回到博物館與美術館之間的那片廣場。

    這裏的地勢足夠開闊,人群變得稀疏了很多,三三兩兩在草地上、在長凳上坐著,喂著鴿子,玩著飛行器。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次在他心頭出現。

    他走到草坪邊緣,看著腳下踩中的那片鴿子屎,沉默了會兒,轉身向著遠處望去。

    西方那道雄偉的山脈在恒星的照耀下泛著紅暖的色澤,那些如星星般閃亮的引力場發生器反而不再那麼顯眼。

    沒用多長時間,他終於捕捉到了那道氣息的源頭,如劍般鋒利的視線不停拉近,最終落在山脈深處的某個深陷處。

    那裏有一個穿著工布裝的男子,隨身帶著工具箱,箱子上漆著相關部門的代號與名稱。

    如果有人看到,肯定會以為他是政府的維修人員。

    工裝布男子這時候正趴在地上,工具箱已經打開,裏麵的儀器零件組合成了一個金屬事物。

    那個金屬事物至少有一米五長,前方的長管內徑約有一點七厘米,外壁上有二十幾個套環。

    那些環路上閃耀著極暗的藍色光芒,分不清楚是電流還是別的什麼波動。

    很明顯,這是一個遠程攻擊的大威力槍械。

    隔著七十公裏之遠,井九依然確定他瞄準的就是自己。

    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黑洞洞的槍管,還有光學放大器後麵的那個眼睛。

    在很短的時間裏,他便從那個金屬槍械上看到了很多特征,同時很多名詞在他的識海裏浮現出來。

    “電磁、環加強、集束、非化學擴張。”

    ……

    ……

    就在那些名詞剛剛在腦海裏閃現的時候,井九忽然舉起右手,張開手指,用掌心對準了遠方。

    他的動作太快,帶起一陣風,吹起一些草屑,驚得鴿子紛紛起飛。

    草坪上的人們望了過去,心想這裏哪裏來的怪人,還是什麼行為藝術家?

    這個時候,草地上忽然響起極其劇烈的一聲爆鳴!

    轟!

    草屑帶著塵土到處飛舞,遮蔽了視線。

    鴿子們咕咕亂叫著到處亂飛,弄的場間一片混亂。

    人們震驚異常,紛紛起身向遠處逃去。

    草坪裏的噴水機自動生出感應,開始噴灑水霧。

    煙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澆熄。

    站在如小雨般的水霧裏,井九收回右手,張開掌心。

    他的掌心裏出現一團藍黑色、如墨塊般的事物。

    那是高燃子彈爆炸後的殘餘物。

    這種子彈是星河聯盟的違禁物品,即便軍方也隻有極少數前線部隊才會配備。

    用電磁加強槍械發射的高燃子彈,一顆便能摧毀掉像先前那座傳火塔般的建築。

    井九把那些粉末撒到草坪裏,甩了甩手,覺得有些麻,心想隱網裏的數據沒錯,這種遠程槍械的威力確實非常大。

    ……

    ……

    (慶餘年電視劇相當可以,就像井九一樣有力量,推薦大家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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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一次正式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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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隔著數十公裏的距離準確擊中目標,靠的當然不是人眼瞄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是破海初境修行者的能力。而且那枝槍械發射出來的子彈威力甚至更大一些,有些像飛劍與法寶的結合體。

    運動服的袖子被震碎了,殘餘的布料不停地飄著,被水霧淋濕,就像是中年男人沒有打傘行走在雨中。

    看著這幕畫麵,井九的心情更加不好,從水霧裏走了過去。

    如果有人注意到細節,便夠發現那些細微的水霧沒有一點沾到他的身上。

    走到草坪外,他再次望向數十公裏外的那片山崖,看到了那個穿工裝布的男人。

    那個男人已經起身,正蹲在地上收拾著工具箱,想來很快便會離開。

    ……

    ……

    奔逃的人們停了腳步,望向那個穿著運動服的身影,臉上滿是吃驚與不解的神情。

    廣場上警鈴大作,穿著輕械套裝的警察向這邊高速奔來,遠處能夠看到清楚的幾道白線,那應該是警察廳的高速懸浮警車。

    井九向街那麵的地下通道裏走去,很快便從人們的視線與監控裏消失。

    地下通道裏到處都是微小的風流,那是懸浮列車帶來的空氣變化。

    他沒有像別的民眾那樣站在轉接間裏等著上車,走進控電室,來到黑暗的地下通道裏。

    一道明亮的燈光照亮他的身影,然後越來越近。

    那是以時速一千四百公裏前行的懸浮列車。

    嗡的一聲,通道裏再次刮起一陣風。

    風落在他的身上,他變成了一片樹葉,就這樣飄了起來,消失在前方的黑暗裏。

    這趟懸浮列車的終點站叫做春原,是都市最靠近地殼山脈的一處高地,上麵零散修建著一些木屋,更多的建築隱藏在地底,都是政府序列的所有物,太陽被極高的崖壁擋住,光線幽暗至極,即便在白天也像是在黑夜裏。

    一座小木屋窗邊掛著的風鈴忽然響了起來,卻看不到什麼有經過。

    崖壁上某處鬆動的岩石邊滾下來幾個石頭。

    ……

    ……

    當井九走下地下通道,搭乘懸浮列車的風來到數十公裏以外的春原時,那名穿著工裝布的男人才把槍械拆解完畢,提著工具箱走到數十丈外的自行電梯前。

    星河聯盟政府沿著地殼崖壁修建了無數個貫通上下的自行電梯,大部分用來運送工人對引力場發生器進行日常維護,自然談不上潔淨,電梯裏到處都是灰塵與黑色的油汙,味道也不怎麼好聞,甚至還隱隱散發著酒精的味道。

    工裝布男人站在高速下行的電梯裏,想著先前看到的畫麵,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忽然很想喝一大瓶烈酒。

    作為星河聯盟裏最高級的專家,他擁有難以想象的冷靜與意誌力,但他這時候真的快要崩潰了,顯得很不專業。

    暗殺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確定目標死亡,所以當電磁環上的藍光消失後,他沒有立刻離開那塊石頭,而是依然盯著數十公裏外的廣場。

    先是漫天飛舞的煙塵,後是草坪裏噴灑的水霧,都擋住了他的視線。

    下一刻他看那個目標從水霧裏走了出來,完好無損,還向自己看了一眼。

    難道自己射偏了?

    然而廣場上沒有爆炸發生,水霧裏的草坪還是那樣的青翠喜人,沒有出現深達數百米的大坑。

    ——七年前他在藍茲星上執行任務時親眼看到過那樣的深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不可能是自己的槍出了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目標的右手。

    目標的運動服衣袖已經損壞,露出了小臂。

    他想到某種可能。

    他覺得這完全不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能夠徒手擋住電磁加強槍械射出去的高燃子彈?

    他這種列星境強者,可以在那些原始而險惡的行星表麵與無重力的宇宙裏戰鬥,卻根本想象這樣的畫麵。

    就算是傳說裏那些沉夜上境的聯盟大人物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那個穿著運動服的少年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

    ……

    電梯與井壁發出輕微的磨擦聲,然後發出喀的一聲輕響,表明到了轉接層。

    工裝布男子的臉色稍微好了些,汗珠卻湧了出來。

    他抬起袖子擦掉額上的汗水,提著工具箱走出電梯,穿過複雜的通道,極其熟悉地來到另外一個維修聯通井,走進另外一台電梯。這台電梯通往春原地下維修點,那裏有三個專用通道,可以前往地底多層世界。

    他準備從那裏轉往第七層世界。

    誰都不知道他三年前在那裏就準備了一個安全屋。因為感覺到這次的任務太詭異,目標太可怕,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有聯係上級,甚至不準備歸隊,打算在那個安全屋裏躲一年再說。

    電梯門發出輕微的磨擦聲,緩緩關閉。

    喀的一聲輕響,一隻手臂伸了進來,擋住了正在關閉的電梯門。

    那隻手臂皮膚很白皙,光滑而完美。

    隻是卷在手臂上方的運動服衣袖有些破爛。

    工裝布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緊接著便是絕望帶來的平靜。

    縱使他是列星境的強者,這時候也沒有與對方動手的勇氣。

    一個能夠用手擋住超燃子彈的怪物,一個能在這麼短時間裏從四十公裏外的廣場來到自己身前的怪物,那不是人類能夠抵擋的對手。既然如此,他何必與對方動手?

    現在的時間與機會很珍貴,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殺死自己。

    想著這些事情的同時,工裝布男子微微用力,調動後背某塊平時完全用不到、他經過長期針對性訓練卻能完全掌握的肌肉。

    那塊肌肉微微收縮,種植在皮膚下的一層薄膜就此碎裂,極微弱的生物電流開始通向某處。

    啪的一聲輕響,他的背上生出了一團很小的電火花。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薄膜下麵的電路竟然出了問題。

    那團電火花帶來清楚的刺痛,工裝布男子卻是毫無所覺,因為他這時候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

    按照訓練教程所說,這種自殺方式絕對不會出問題,結果居然被對方阻止了!

    工裝布男子毫不猶豫抽出一個類似針管的小型槍械,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按下按鈕。

    啪的一聲悶響。

    他還是沒有死。

    ……

    ……

    井九收回右手,看著指間那粒乳白色的子彈,確認應該是某種複合材料製成。

    他望向那名工裝布男子,說道:“你會死的。”

    工裝布男子看著眼前的畫麵,眼瞳微縮,卻是說不出話來,他這時候渾身都已經變得僵硬,連手指都無法移動。

    井九接著說道:“但要等會兒。”

    說完這句話,他反手把那粒乳白色的子彈放進雙肩包的前袋裏,然後手掌落在了對方的頭頂。

    他不會刑訊逼供,也不是想像摸阿大那樣收服對方,也不是想用果成寺的兩心通。

    為了省事,他準備用玄陰宗的搜魂手直接讀取此人的意識。

    一些若有若無的信息波動從工裝布男子的大腦進入到他的掌心,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楚。

    那些信息波動最初是情緒,比如恐懼與震驚。

    工裝布男子意識裏殘留的恐懼與震驚很快變成絕望,然後是平靜。

    井九有些意外地看了此人一眼。

    接著那些信息波才是更準確的詞語與數字。

    他看到了兩個可能是人名的詞語,同時看到了十幾個沒有順序的數字,可能是某種聯係方法。

    就在他準備繼續往深入搜索的時候,工裝布男子意識裏的信息忽然消失了。

    迸的一聲悶響。

    工裝布男子的頭直接爆炸開來。

    鮮血與腦漿濺的整個電梯都是。

    井九運動衣的前麵也染了很多,有紅的有白的。

    ……

    ……

    他沒有想到這個刺客居然有直麵死亡的勇氣,更沒想到在自己控製住對方心神的情況下,對方還能自行爆頭而死。

    看著滿電梯的汙跡與自己身上的那些腦漿,他有些心煩,然後想到在隱網某處看到的一些資料。

    星河聯盟軍方的某些特殊部門,因為擔心成員被俘後被敵人用手段入侵大腦收集情報,更擔心暗物之海的怪物們意識入侵,會提前在成員的大腦裏植入一個微型裝置。那個裝置可以監測成員的腦電波水平,一旦發現腦電波出現下行狀態、同時監控到沒有識別碼的意識侵入,便會自行啟動。

    所謂啟動,實際上就是起爆。

    ——原來是聯盟軍方的人嗎?

    井九看著靠著電梯牆壁的無頭屍體,視線快速地掃描了一遍,提起工具箱離開了電梯。

    當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他手指輕彈,將一粒劍火扔了進去。

    轟的一聲,整個電梯開始燃燒起來,在很短的時間裏,把那個工裝布男子的屍體與那些血跡、腦漿盡數燒成了灰燼。

    ……

    ……

    守二都市郊區有一片非常大的水域。

    水很深,整體泛著碧藍的顏色,在夜裏反耀著星光,黑的像墨一般,在清晨與傍晚的時候則像是一盆紅湯火鍋。

    這片水域叫做裏海,實際上是當年行星改造時留下的一個地湖。

    裏海極偏僻的角落裏生長著很多野蘆葦,其高過人,可以擋住外界的視線窺探。

    嘩啦水聲響起,井九從湖水裏站起身來,湖水從光滑的肌膚表麵傾瀉而下,閃耀著金光,就像是岩漿一般。

    他在湖水裏很認真地洗了一個澡,之所以沒有用劍火是心理方麵的原因。

    就像當初趙臘月在三千院裏做出回青山的決定之前,也去湖裏洗了一個澡。

    野蘆葦群很安靜,沒有什麼鳥叫。

    想著廣場草坪上的那些肥鴿子,他發現這個世界與朝天大陸最大的區別好像是生命的種類少了很多。

    劍意微轉,那些殘留的湖水盡數化作霧氣,隨風而去,隻剩下一片幹爽。

    他打開雙肩背包,取出一件藍色的運動服穿上,聞著淡淡的清潔劑味道,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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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在井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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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的第一件連帽運動衫被他自己燃成了灰燼,後來那件今天也變成了青煙,好在前幾天鍾李子為了表達對他的感謝,除了黑市牛排還給他買了件新衣服。

    當時他的反應很平淡,因為按照他的了解,地下街道黑市裏的這些衣服極有可能是上層的死人衣服,至少不幹淨。

    鍾李子從他的眼神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生氣地把這件藍色運動衫仔細手洗了一遍,這樣他才帶在了身邊。

    他的視線穿過燃燒的野蘆葦群,落在湖對麵那座酒店上。

    鍾李子現在就住在那個酒店裏。

    在湖水裏洗澡的過程中,他把今天的事情仔細梳理分析了一遍。

    所有事情其實就是一件事:那個刺客為什麼要來殺自己?

    在地下街區生活的時候,他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存在,與鍾李子一道上過街,吃過兩頓燒烤。像漩雨這樣的大遊戲公司願意的話,肯定會注意到自己。如果說漩雨遊戲公司內部有什麼權力鬥爭,繼而牽連到他與鍾李子,但烈度不會如此之強,至少不會動用軍方的特殊部門。而今天他去了那家網絡信息安全公司,在管理局對麵的街邊站了會兒,去了傳火塔……雖然那個主教有些問題,但這些都是他臨時起意的行為。最大的可能還是他在這個世界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實驗室。也許他離開實驗室之後,對方一直用某種手段一直跟蹤著自己,監控自己。

    ……

    ……

    那顆紅色的恒星已經到了大裂穀的對麵,還沒有落到那邊的地殼後方,遠遠照耀著守二都市的另一麵。

    井九穿著藍色運動服,帽子掀起在頭上,隨著人群走到了街道的另一麵。

    清晨的時候才剛剛上來,傍時的時候就要下去,這讓他想到這個世界的小說裏經常描寫的那些被社會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的中年工人。所以他不想原路返回,而且第三本論文集到現在還隻看到十七篇……於是哪怕那座方正的建築裏滿是他不喜歡的引力場味道,他還是決定從這裏走。

    走進星門管理局的大門,手環自動聯係,發出嘀的一聲輕響,穿著輕械套裝的警察麵無表情讓開道路。

    從管理局大門到直行通道的入口有一點四公裏。

    如果不用加速設備,也不動用體內的真氣,人類大概需要走兩千步,用十幾分鍾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的意識通過左手上的那枚戒指連上了無所不在的網絡,進入管理局內網拿到了足夠高的權限,剩下的時間還看了半篇論文。

    手環再次發出嘀的一聲輕響,工作人員很有禮貌地請他進入了通道內室。

    房間的麵積不小,有十三張可以調節姿式的軟椅,還有很多新鮮的水果與飲料,甚至還有葡萄酒。

    所謂的直行通道,就是從守二都市穿過各層世界,最終直達地底實驗室的電梯。

    這種旅程會有些漫長,所以無論座椅還是服務都比懸浮列車更加舒適。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有權限通過這個通道去往地底世界的人不是政府官員便是極有錢的富商,甚至是世家中人。

    井九沒有看那些水果與酒,走到角落裏,躺上一張軟椅,朝著窗外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陸續又有七八位乘客走進了通道內室,各自找到位置,或者休息,或者打開光幕開始看新聞。新聞的聲音從那位乘客的耳內接收器裏發出,有些響亮,把他自己嚇了一跳,趕緊調低聲音,然後向四周微微點頭表示歉意。

    通道開始啟動,半透明的窗外傳來輕微的嗡嗡聲,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沒過多長時間,下降的速度穩定下來,通風係統也把氣壓調整到最合適的數值,乘客們稍微適應了些,解開安全帶,取了些食物與酒水開始輕聲交流。

    他們以為那個穿藍色運動服的乘客在睡覺,沒有上前打擾。

    ……

    ……

    通道在各層地下世界裏會稍作停留,然後繼續下行。

    當井九看完又一本數學論文集後,地下實驗室到了,房間裏除了他還剩下兩名乘客。

    他起身跟在那兩名乘客身後向外走去,腳步剛剛落在金屬地麵上,便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變化,那是人造重力帶來的輕微失衡感這間實驗室的位置極其靠近地心,有幾個重要的科學項目實驗區甚至直接設在了地心裏。

    作為星河聯盟二十五個重點實驗室之一,這裏的行政級別以及密級都非常高。

    甚至有一種說法星門基地本來就是為了這個實驗室而存在的。

    在金屬棧橋上沒有走多長時間,前方遠處傳來一道震動,緊接著是刺耳的磨擦聲。

    前麵的兩名乘客看了那邊一眼,忍不住抱怨起來。

    “那座激光炮還沒有修好?”

    “據說還是武器自動平台的問題,你也知道,用飛船往下麵運材料不是特別方便,而且現在資源都集中在星鏈項目上,實驗室級別再高也高不過那邊去。”

    “哪裏是什麼材料的問題,都說那個武器自動平台用了些遠古文明的成果,隻不過科學院從來不承認,現在一修就露了餡。”




    “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說了,我更好奇的是那天究竟出了什麼事,如果是暗物之海的那些怪物,新聞不可能封鎖的這麼嚴。”

    “沒人知道,隻知道大院長都來了,他在實驗室裏停留了七天時間,一個基地主官都沒見,隻是臨行前代表主星的那位去地表探望了一下重病的女祭司。”

    井九不知道他們說的大院長是誰,想了想,應該是星河聯盟科學院的院長。

    如果真是如此,那位可是聯盟最高層的大人物。

    這種大人物會來偏遠的星門基地,當然隻可能是為了他。

    走過那條金屬棧橋大概用了一分鍾時間,便到了第一道掃描的地方。

    井九剛好拿到實驗室的某個初權限,跟著那兩名乘客走了進去。

    兩道無形的波動從金屬通道兩頭掃過,掃過他們三個人的身體,然後歸於沉寂。

    他確認沒有發生任何問題,便開始通過戒指入侵實驗室的核心網絡,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獲得更高的權限。

    ……

    ……

    權限,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隻要有相應、或者說足夠高的權限,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比如說你可以隨時要一艘戰艦把自己送到暗物之海去看虛無的風景,你可以去主星拜訪那位受人尊敬的女祭司,你可以在管理局的大會上脫下鞋子不停地敲桌。

    在某些時候你甚至可以憑借權限無視法律,當然,你還需要利用權限的另一麵把違反法律的事實加上密級鎖進檔案局裏,隻能你死後才能解開。




    權限的獲得方法有很多種,最主要的就是看你為星河人類聯盟提供了多少貢獻。比如你在軍工廠裏做出了怎樣的創新發明,你在戰艦上服役了多少年,你在近恒星區域殺死了幾條母巢釋放出來的觸手,你為聯盟納了多少信息點的稅。

    是的,從本質上來說,獲得權限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用錢購買。

    井九現在隨時可以把銀行裏的信息點調進自己的手環,等於擁有難以想象數量的財富,但他不喜歡這種間接的方法,就像他不喜歡這個世界利用仙氣的方法。他做事更習慣直接,比如一劍殺了,比如直接拿到權限。

    通道裏的掃描越來越仔細,區域的密級也越來越高,他漸漸靠近了實驗室的核心。

    嘀的一聲輕響,一道自動門在他身前打開,露出房間裏麵的畫麵。

    房間裏有一個金屬平台,金屬地麵上有幾個微型引力場發生裝置,正是他醒來時的那個房間。

    他走到操作平台前,發現這裏的電腦與外界做了物理隔斷,心想難怪一直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

    戒指發出極淡的微光,他找到與自己相關的卷宗,看了兩遍,記住了隱藏在裏麵的數位標識。

    接著他通過實驗室的網絡連上聯盟的軍用網絡,開始追尋那些卷宗的痕跡。

    他在守二都市的時候,也可以通過星域網強行進入科學院網絡進行查找,但那些數據肯定都經過了強加密,以他的運算能力也需要很多時間,很容易被人發現,還不如親自來一趟實驗室,從源頭開始查找。

    ……

    ……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這句話就像很多故事裏的情節一樣,重複而且老套但確實是對的,這就是所謂顛撲不破的真理。

    就連青鳥在自己的青天鑒裏飛過,墨公都能看到天空裏的掠影,更何況其餘。

    星門實驗室對星鋒艦隊帶回來的那個實驗目標進行了很多研究,形成了幾篇報告,然後那些報告很快便被進行了多重加密,發往了上級。

    井九在星域網與軍用網絡之間來回搜尋那些最微小的痕跡,最終確定有七個終端或者說數據用戶曾經閱讀過這些報告。

    他開始入侵那些終端,手段謹慎而小心,速度自然也比平時要慢很多。

    星門實驗室關於他的報告,最終從聯盟科學院送到了軍方,然後線索就此中斷,不知道是軍方還沒有得出結論,還是那份報告變成了紙上的文字。

    接著他把那個工裝布刺客的所有身體數據、那顆微型子彈的型號數據,在這些終端裏做數據連線,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不禁有些意外。




    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星門實驗室與星河聯盟的政府部門居然沒有尋找他的任何計劃,仿佛他離開了實驗室,這件事情就結束了。

    到底是誰要殺自己?

    當實驗室、遊戲公司、以及地下街區那個遊戲廳老板都被排除掉後,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他走到窗邊,向外麵望去。

    窗外虛假的藍天白雲,自然遮不住他的眼。

    他的視線向著天空而去。

    實驗室深在行星內部,天空就是遙遠的一個小點……

    很像在上德峰的井底向上望。

    他心想,那個要殺自己的飛升者是哪個白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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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30 20:30:39
正文 第二十七章破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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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的存在,並且想要抹掉他的存在,現在看來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以往的飛升者看到了《大道朝天》這本,通過鍾李子查到了他。

    他曾經想過宇宙裏會不會有別的像朝天大陸一樣的世界,那些世界是不是也會有飛升者。現在這個設想還沒有答案,但既然對方是通過這個確定自己的身份,那就必然是朝天大陸的飛升者。

    不知道那個飛升者為何不來與他相見,圖個異鄉重逢的幸福畫麵,卻要來殺他。

    反正朝天大陸自古以來的飛升者,都沒有他強。

    所以他覺得對方是個白癡。

    這個邏輯鏈清楚而明確。

    這個時候,實驗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開啟,那個一頭金色卷發的男性科學家走了進來,看到了井九。

    井九想著此人曾經表示過數次對自己的讚美與愛慕,點頭致意。那人看到他的眼睛,頓時認出他來,大大地張開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這種關鍵時刻,表現出了科學家應該具備的優秀素質。

    井九的視線把他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

    那人覺得自己的衣服仿佛被剝幹淨了,生出一種極其羞恥的感覺。

    確認對方身上沒有那名工裝布刺客的自毀裝置,井九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哪怕是果成寺的兩心通,想要完全控製一個人的神識也比較麻煩,偶爾還會出現失控的情形。

    但很明顯,這名金發男子對井九沒有任何抵抗力。

    “我叫湯穀。”

    ……

    ……

    完這名叫做湯穀的科學家頭腦裏的東西,尤其是那些與液態金屬機器人相關的資料,井九揮手讓他走到牆邊休息。

    他從雙肩包前袋裏取出那粒用複合材料製成的微型子彈,再次確認上麵的條碼編號,然後開始在軍事網絡裏查找,卻沒有查到任何結果。

    戒指散發著淡淡的熱量,他的意識直接從軍用網絡找到一個通道,進入了星域網的最深層,來到那個飄滿雪花的房間裏。




    數符變成的雪花微微一滯,緊接著開始迅速變化,應該房間裏的人發現了他的到來,緊接著,雪花越來越密,應該是星河聯盟最了不起的那些雲鬼們都聞訊趕了過來。

    對這個能把“野兔”追到慌不擇路的新人,他們都非常好奇,而且也想知道他今天又想問什麼。

    “有件事情想請你們幫忙。”井九說道。

    有人直接說道:“什麼報酬?”

    這個房間在星域網的地位就像是星河聯盟的管理局,這些雲鬼可能在現實裏扮演著不同的角色,甚至過的很不如意,但隻要他們願意,隨時能夠獲得難以想象的金錢。

    以金錢為報酬自然無法引起他們的注意。

    井九想到當年自己與瑟瑟之間的協議,說道:“我可以幫他做一件事。”

    雪花微動,又有一個人來到房間,問道:“什麼事都可以?”

    這句話的後麵留著一個網絡世界常見的嘲弄表情。

    井九說道:“是的。”

    房間裏忽然變得非常安靜。

    因為最後進來的那個人是“野兔”。

    “難道你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明嗎?居然還什麼都可以。”野兔說道。

    井九說道:“隻要是你們人類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可以。”

    野兔說道:“比如誇誇其談以及吹牛?”

    井九說道:“比如追蹤一名電腦高手,逼得他隻能用某種金屬銳器砍斷了戰艦上最重要的信息連接閥。”

    說來也是有趣,房間裏的雪花隻能顯示出數據及字符,而且這對段對話兩個人都沒有用表情符號,但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野兔”臉上嘲諷的笑容,以及新人的麵無表情。

    野兔說道:“有本事你繼續來追我啊!”

    “我不無聊。”

    井九不再理這個人,在雪花裏顯現出那名工裝布刺客的臉,說道:“誰能幫我找到這個人的來曆,我就幫他辦一件事,至於那件事能不能做,由我自己判斷。”

    依然還是當年在朝歌城舊梅園裏的套路。按道理來說,這樣的條件很苛刻,但房間裏的那些雲鬼們都沒有提出異議,已經在認真地觀看那張圖,就連“野兔”都不例外。

    ……

    ……

    在遙遠的宇宙那邊,有一顆淡藍色星球。

    這裏靠近星係核心,肉眼可以看到的恒星數量要比別的大區多很多,即便在夜裏,都覺得有些刺眼。

    在淡藍色星球的同步軌道上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空間站。

    這裏便是星河聯盟科學院的總部以及實驗基地。

    科學院院長邁著與他滿頭白發極不相符的矯健步伐,抵抗著他最厭惡的模擬重力,踏進房間,說道:“位置鎖定了嗎?”

    “確定在軍網裏。”

    他最信任的數據助手沒有回頭,盯著光幕上快速閃動的數據河流,有些緊張說道:“現在已經查到左天星域,快到外境了。”

    老院長沒有想到那個雲鬼新人居然也是個軍人,聽到對方在左天星域更加意外。

    前些天,他為那個“破繭者”的事情去了左天星域,今天才剛回來。他對那名“破繭者”很有興趣,對方的身體構造明顯與別的“破繭者”不同,但那是他無法觸碰的領域,所以隻好把興趣轉向那個雲鬼新人的身上。

    是的,哪怕他是星河聯盟屈指可數的大人物,依然沒有資格處理那些事情。

    黑暗的宇宙隱藏的不止有暗物之海,也有很多別的禁忌。

    他望向窗外那顆恒星,感受著真實、卻沒有什麼溫度的光線,無法抑止地再次想到了“破繭者”。

    為什麼他們可以直接利用恒星的光線,星河聯盟的強者卻不行?

    得到將軍的特批後,科學院從兩百年前就開始暗中進行這方麵的研究,卻始終沒有半點進展。

    如果楊將軍能夠……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數據助手忽然發出一聲懊惱至極的喊聲:“斷了!”

    院長微微皺眉,說道:“不是說了不要直接溯源?”

    數據助手轉過頭來,看著他臉色蒼白說道:“我們隻是在房間外搜集了一些漫射數據,根本沒有進去,他根本不應該發現……難道他是真的鬼嗎?”

    ……

    ……

    地下實驗室。

    井九睜開眼睛,斷開了與網絡的連接。

    是的,房間裏的那些雲鬼都在認真地看工裝布刺客的圖像。

    可能有人在偷偷關注他,但沒有人敢像那天的“野兔”一樣尋找他。

    他還是感覺不對,總覺得有誰正在窺視自己。

    他沒有任何猶豫,離開房間。

    來到房間外,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在這個房間外的信息海洋裏,撒下了一些自生特征的數據塵埃。

    任何進入這個房間的人,都會沾染一些塵埃。

    那些塵埃極其微小,比最小的數據碎片還要小,相信房間裏的那幾個雲鬼如果沒有特別注意都無法發現。

    不管是誰試圖找到他,他都不想理會,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那名叫做湯穀的金發科學家醒了過來,隱隱有些頭痛,用手指揉了兩下,感覺記起來了些什麼,望向操作台前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不知道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

    ……

    ……

    鍾李子來到星門大學做交換生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

    這顆行星有幾百間大學及學院,那些學校的學生都想交換來星門大學,她隻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

    但她還是吸引了一些視線,因為新世學院是最下層的一家學院,而她的那頭銀發與美麗的臉都很醒目。那些視線有的灼熱、有的同情,有的嘲弄,但沒有太多的目的性,因為沒有人看好這個來自地下的女生可以留在守二都市裏。

    她雙手抱著文件包向校門裏走去,沒有理會偶爾投來的視線,如在新世學院那樣神情漠然。

    事實上她的內心絕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平靜。

    井九沒有陪她來學校報道,就這樣直接消失了,幾天都沒有音訊,這讓她有些擔心。

    ——不要再想了。

    鍾李子摸了摸胸口的木雕,在心裏這般想著。

    這幾天她擔心他的時候時常會摸這個木雕,木雕已經變得極為光滑,就像神末峰頂最初那張被躺了無數年的竹椅。

    那個少年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當然會回到他的人生裏,與他的朋友相見。

    自己?也許隻是他人生裏的一個過客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校門外的那道身影,忍不住歎了口氣,微笑想著,你真是故事裏的渣男啊。

    就這樣不辭而別,在女孩子準備用力忘記你的時候,你卻忽然再次出現在她眼前,這不是渣男是什麼呢?

    那件藍色的運動服很是耀眼,仿佛要與天空融化在一起。

    他把衣領拉的很高,遮住了大半張臉,再加上帽子,便是完美的掩護。

    這是她專門替他挑的款型。

    她走到他的身前,癟了癟嘴,靠在他的懷裏,抱住了他。

    他還是像上次那樣,雙臂自然下垂,沒有任何動作,就像個沒有感情與生命的雕像。

    這幕畫麵吸引了一些學生的視線,他們好奇地想著,那個少年是誰?

    居然被這麼漂亮的銀發少女抱著也無動於衷,難道是個那啥?

    那些視線忽然投向了別的地方,腳步聲起,很多學生向著校門外湧去,隱隱有些騷動。

    至少有三張空中滑板摔到了地上,那些學生也顧不得痛,夾起滑板也跑了過去。

    一名黑發少女在人群的包圍下走了過來,眉眼秀美至極,白色祭服隨風微動,自有一種聖潔的美感。

    鍾李子靠在井九懷裏,轉頭向那邊望去,有些意外地發現對方居然就是那天夜裏電視上放的女祭司征選三層初選的勝者。

    ——神學院的江與夏。

    在那天最後的決戰裏,她展現出了學生裏極為罕見的流金境修為,而且聽說家世不凡,與地麵的祭司家族有遠親關係——當然她最出名的還是美麗,這讓她成為這顆行星無數年輕男子的崇拜對象。

    神學院是座很特殊的學院,地位不比星門大學低,她忽然主動提出來星門大學做交換生,讓很多人感到吃驚,也讓星門大學的學生們激動不已。

    今天是她來星門大學正式報道的日子,整個學校都騷動起來。

    隻有井九與鍾李子是例外,後者最支持的那個溫婉的女孩子在第二輪便被淘汰了,她當然不會喜歡這個黑發少女。

    至於美麗這種事情,她自己也生得很美,更何況她看了井九這麼多天……

    井九沒有反應則是理所當然。

    在一片騷動不安裏,那對抱著的少年少女便顯得非常醒目。

    黑發少女注意到了他們,忽然轉身向他們走了過去。

    無數道視線隨著她的腳步而移動,氣氛有些異樣。

    黑發少女看著鍾李子,眼裏滿是好奇的神情:“請問……你就是大道朝天的作者嗎?”

    ……

    ……

    (是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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