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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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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12 21:36:37
第三十九章十月水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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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開始的時候,鍾李子看著那些文字複述,有些不適應,語句經常停頓,顯得有些結巴,但隨著時間繼續,那些沉在意識深處的“記憶”不停地浮起,她說的越來越順,聲音越來越清楚。

    教室裏的氣氛再次變化,學生們意外地看著她,心想這是怎麼回事。

    女教授也沒有想到她居然記得如此偏門的曆史知識,神情微霽,說道:“很好,坐下吧。”

    鍾李子根本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坐下後依然是一頭霧水,忍不住揉了揉頭發。

    江與夏看著她微笑說道:“看來這些天你真的是學的很用心……我越來越看好你了。”

    鍾李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學習確實很刻苦,可自己什麼時候讀過這段書?

    “昨天我給你的東西看了嗎?內容很多,如果你要在十月水祭之前全部掌握,現在就要抓緊了。”江與夏輕聲說道。

    伴著悅耳的電子樂聲,校園裏的建築再次發光,照亮了微雨裏的樹林及草地。

    鍾李子把裝著電腦的文件夾頂在頭上,向草地走去,想著剛才課間看到的那些存儲器裏的內容,越發困惑,甚至有些震驚。

    江與夏給她的資料確實極多,而且非常細節,包涵了成為女祭司所需要的方方麵麵的東西……

    問題是,她怎麼總覺得在哪裏看到過,而且越看這種感覺越強烈,甚至覺得自己天生就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井九已經從草坪裏走了出來,站在道邊等她,沒有打傘,隻是用帽子遮著臉。

    她走到他的身前,認真地看著他唯一能被看見的眼睛,看了很長時間。

    井九嗯~了一聲。

    “沒什麼。”鍾李子有些生硬的轉了話題,“你以前說不要讓我把這台電腦帶到學校去,我給忘了,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井九說道:“我也忘了。”

    ……

    ……

    微雨潤物無聲,持續不停,就這樣到了十月。

    在這段日子裏,鍾李子按照江與夏提供資料的要求,不停做著針對性的訓練,也沒有放鬆學業。

    井九依然在草地上淋雨、等著戰艦來打自己,晚上則曬著星光做數學題,或者看科學院的論文集。對他來說做數學題、看論文集與當年在朝天大陸玩堆沙子的遊戲一樣,都是放鬆,也是鍛煉,同時是推演計算的過程,隻是不知道他在算什麼。

    某天,雨勢忽然稍微變的大了些,也亂了些,可能是因為同時離開守二都市的飛行器太多。

    今天是十月水祭的正日子,將會選出新的女祭司。

    數千台飛行器離開地麵,逆著雨線而上,在交通飛船的指揮下,依循當場申請的臨時飛行通道,向著雄壯的山脈那邊飛去。

    更多的民眾則是清晨便已經出發,乘坐懸浮列車等公共交通工具,再由直行電梯送上地麵,再通過赤道列車前去祭堂。




    這顆行星像守二都市這樣的大城市就有七個,更不要說還有那麼多層生活區,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有數十萬人彙聚到了那片草原上。隻是不知道那些民眾在雨裏漫步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他們腳下沙化嚴重的土地裏還有很多上一次戰爭的慘烈痕跡。

    草原深處那座宏偉的祭堂建築,更是已經被人的海洋所包圍。

    傍晚過後,一些高級的飛行器不停降落,畫麵很是壯觀。

    更壯觀的畫麵在天空,數艘戰艦來到離地麵隻有三千米的高度,射出數百道高強烈的光柱,照亮了這片草原。

    那座祭堂更是處於十餘道光柱的照耀下,分外清楚,更顯莊嚴。

    用戰艦的燈光來進行照明,也隻有女祭司的誕生才配得上如此大的排場。

    井九隨著學生們乘坐懸浮列車,經過數次掃描審查,來到了祭堂外,排隊等待入場。

    星門大學的校長、理事之類的大人物則在祭堂前方的廣場上與人說著話。

    平時很少有人會來祭堂,沒有人敢隨意打擾女祭司清修,這個時候則是聚集了這顆行星最重要的大人物。

    軍方基地主任、政府行政長官、世家家主、幾大公司總裁,還有身份地位極高的十餘名大主教,這時候都站在廣場上,還有一些政府高官以及夏先生為代表的祭司家族高層人士,也在這裏與他們說著什麼。

    今天有人比他們更加吸引民眾的視線,那就是這時候站在祭台石階的一百名少女。

    參加女祭司征選有很嚴格的條件,雖然其中有些條件不便宣諸於眾,比如都不能超過十八歲,比如……

    那些少女眉眼美麗,氣質寧靜,穿著白色的祀服,整齊的黑發垂在身後,自然生出一種聖潔的感覺。

    她們靜靜站在石階上,根本沒有受到外界的喧嘩以及天空裏的那些戰艦影響。

    隻有一個少女有些特別,那就是鍾李子。

    她的頭發被染紅了,在少女們的隊列時極其醒目,看著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如此特別的她自然引來了一些視線的關注,有幾位大主教微微皺眉,明顯不喜,還有幾位高官笑著議論了幾句。

    可能是因為這樣,鍾李子有些緊張,腳下一個不穩,險些落到下一個石階去。

    江與夏站在她的身邊,不著痕跡的伸手搭了一把,讓她重新站穩。

    ……

    ……

    “為什麼她會站在那裏?”

    夏先生看著這幕畫麵微微皺眉,對身邊的下屬問道。

    江與夏的位置是他特意安排的,那裏最為醒目,以她的恬靜氣質以及美麗的外表,絕對可以吸引很多人的視線。

    那個叫做鍾李子的少女為何會站在她的身邊?而且還染了這樣怪異的發色,這是誰安排的?

    下屬低聲說道:“是小姐的要求。”

    夏先生的眉皺的更緊了些,心想現在對方也是女祭司的候選者,怎麼還能如此?

    下一刻他看到遠方的一幕畫麵,又生出極大不解,心想那個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少年又是誰?

    ……

    ……

    所有人都看著石階上的那些少女們,那些高官、世家之主也不例外。

    這些少女裏隻有三名可以進入最後的決選名單,然後再由女祭司指定繼承人,被淘汰下來的那些人也是非常好的兒媳婦選擇對象。那些來自各學院及各部門、各地區的男性代表更是眼睛都直了,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井九看了看江與夏,便一直在看鍾李子,沒有看別的黑發少女一眼。

    他很滿意自己給這個小姑娘挑的發色,紅豔極了,就像是弗思劍的劍光。

    星門大學的師生們開始入場,他不引人察覺地跟在後麵走了進去。

    第一次來到祭堂的那些學生們,看著無比空曠的大殿,忍不住發出了陣陣驚呼,心想這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自己的座位。

    那些驚呼聲引起了祭堂前那些大人物的注意,知道是星門大學的年輕人,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溫和而寬容的笑容。

    那名守二都市的主教看到了井九,神情微變,雖然看不到那個少年的臉,但那件藍色運動服他怎麼會忘記?教士服垂到地麵,掩住快速移動的雙腳,他來到井九身邊,隱藏在石柱後的陰影裏,用無比謙卑的語氣說道:“您來了?”

    井九沒想到會被這人看到,嗯了一聲。

    主教低著頭說道:“您想坐哪裏?”

    那幾艘戰艦離地麵隻有幾千米,散發出來的引力場味道讓井九有些不舒服,為了確保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發起反擊,他指了指上麵。

    主教不敢有任何意見,趕緊帶著他走進了石柱後的隱廊。

    就是這幕畫麵落在了夏先生的眼裏。

    作為祭司家族的族長,他當然知道這位守二都市的主教是女祭司最信任的人,也知道穿藍色運動服的少年與鍾李子的關係……他忽然生出一些警惕與不安,家族準備了一百多年,終於出現了江與夏這樣優秀的後代,今天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

    ……

    十月水祭白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這時候要舉行的是女祭司征選。

    伴著如泉水般的叮咚聲響,一位主教站到空曠的大廳裏,對所有的貴賓與民眾表示了歡迎,接著由行政長官以及基地主管分別致辭。夏先生代表祭司家族也做了一個簡短的說明。

    十餘名黑衣主教帶著更多的教士以及女官從祭堂兩側的隱廊裏走了出來,跪拜在地上。

    包括行政長官及基地主管在內的高官達人、數千名民眾代表也都各自離開了座位。

    一道光柱照亮了祭堂最深處的那塊灰色幕布。

    那塊灰色幕布從祭堂頂垂落到地麵,無比巨大,哪怕在數千米外的祭堂門口都能清楚地看到。

    這塊幕布據說用的是二級納米材料,表麵沒有任何細紋,平滑的仿佛夢境一般,又像是真實存在的天空。

    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幕布上顯現出來。

    星門女祭司。

    所有人對著灰色幕布後的那道身影跪倒行禮,教士們開始吟頌經典,歌頌神明把人類從毀滅的廢墟裏拯救出來。

    與此同時,祭堂裏的畫麵也被戰艦實時投影到了夜空裏。

    數十萬民眾在草原上如潮水一般跪倒,看著極其壯觀。

    ……

    ……

    整個世界都在跪拜神明以及神明的代言人。

    井九當然沒有,反正沒有人會看到他。

    他這時候在祭堂最高處,就在那道灰色幕布的邊緣,不知什麼時候拖了一把椅子,躺在上麵。

    這裏是最高的位置,也是最好的位置,離真實的天空最近,也離如天空般的幕布最近。那道光照亮了幕布,天空便變成水般的事物,他轉頭向下方望去,看到幕布後麵的石柱邊跪著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女子,不由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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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整顆星球都在看著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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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溪,十五歲,清槐女子學院,觀火境十二層,來自太乙都市。”

    “陳之喬,十七歲,次阪大學,觀火境十層,來自次阪特別市。”

    “莫衷,十八歲,基地附屬大學,流金境,來自專屬二區。”

    隨著一位主教的介紹,三名參加女祭司征選的少女從祭堂外走了進來,沿著雕刻著繁複花紋的長台向正殿走去。表麵上這些女祭司候選者的順序是隨機的,但誰都知道有問題,因為像花溪與莫衷這兩位少女便是這次極被看好的人選。

    “江與夏,十六歲,神學院就讀,現為星門大學交換生,流金境,來自祭司家族。”

    果不其然,第四個便介紹到了這次女祭司征選的最大熱門人選。

    無數道視線落在了那個氣質寧靜,行走無聲的黑發少女身上。

    很多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居然是祭司家族的直屬血脈,神學院與星門大學的師生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隨著主教的聲音,候選少女們陸續進入祭堂,沿著長台向前行走。

    無論四周的視線多麼集中,她們都神情平靜,沒有受到任何幹擾。

    行星各區的初選一共選出了一百名女祭司征選的候選者。

    這一百名少女的姓名、境界、教育背景以至家世來曆早已被各個新聞媒體報道的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秘密。

    鍾李子的名字出現後,頓時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鍾李子,十六歲,新世學院就讀,現為星門大學交換生,觀火境十一層,來自民生街區。”

    很多年來,生活在陰暗而無趣的地下街區的人們都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環境與階級,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成為女祭司毫無疑問是最簡單、也是最美好的方法,曆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勇敢的少女。

    遺憾的是,夢想與現實比起來,總是那樣的弱不堪擊。

    沒有名師指導,沒有知識輸入,沒有相關的禮儀培訓,更沒有任何幫助,那些來自地下街區的少女一個都沒有通過初選。

    直到今年終於出現了一位。

    但她不是最受矚目的候選者,江與夏、莫衷、花溪這三名少女才是所有人眼裏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女祭司的人選。

    莫衷與花溪也都家世不凡,前者是世家小姐,家裏擁有這顆行星最大的資源轉運公司。

    後者更是了不起,據說是主星花家的遠親,雖然遠的不能再遠。

    她們與江一夏的人生軌跡很相似,從表現出優秀的天賦與潛質之後,便開始被家族培養,爭取成為新的女祭司。

    ……

    ……

    數千道視線看著祭堂裏的長台。

    數十萬道視線看著夜空裏的圖像。

    數億道視線看著家裏或者街邊的光幕。

    整個星球今天都關注在草原深處的祭堂,關注著這場女祭司的征選。

    ……

    ……

    在東側裂穀下方的四層平台與五層平台間的合金架構崖壁上,懸吊著一名工人。

    他右手快速地點擊觸屏,操控著一百多個無人機在崖壁上進行焊接修複。

    汙水從下方不遠處的合金板裂縫裏漏出,淌落到殘留的岩漿壁上,相信應該不會落到以條件艱苦著稱的朝陽地下街區去,臭味卻彌漫了開來。

    那名工人神情專注地看著左手腕上的光幕,根本沒有在意這些臭味。當江與夏出現的時候,他的心髒微微一縮,覺得那飄動的黑發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個美麗的少女正在向自己走來,右手下意識裏抖了一下。

    啪的一聲悶響,一台無人機撞到了合金架構裏,迸出無數火花,然後自行翻滾下去。

    那名工人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想著又要打報告了,然後繼續開始看光幕上的現場轉播。

    ……

    ……

    守二都市大裂穀下方也有七層社區。

    新世學院就在第七層,甚至還要更低一些的崖壁上,準確來說這裏應該是七層半。

    今天學院放學後,學生們都沒有離開,在那名胖校長的組織下在食堂裏集體看電視。

    電視裏當然放的是女祭司征選的畫麵,當鏡頭對準鍾李子,主教說出來自新世學院的時候,食堂裏爆發出了歡呼。

    “啊……鍾同學什麼時候染頭發了?”

    “真漂亮!”

    “會不會有些太與眾不同?”

    “你們懂什麼?她是從咱們這兒上去的,肯定會被上麵的人打壓,不特殊點兒怎麼能讓人看見?”

    “別說,鍾同學在星門大學幾個月,感覺氣質好多了。”

    “嗯,氣質特別好。”

    聽著同學們的議論聲,陸水淺的手握的越來越緊,心想以前我誇她氣質好的時候,你們都說她就是個沒感情的冰山,現在這算什麼呢?

    她的視線落在光幕上,看著鍾李子的紅發如火一般燃燒,心裏的酸意也像火一般燃燒起來,再也控製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不要說參加祭司征選,就連地表都沒辦法去,憑什麼那個家夥就可以呢!

    ……

    ……

    從新世學院的懸崖往下一千多米,便來到了最下層的地底的民生街區。

    這裏的條件確實要比朝陽地下街區好很多,很少會有汙水形成的雨滴,也不會動不動就有無人機的殘骸從天空裏落下來。

    街區最陰暗的地方有間不起眼的房子,鐵門緊閉,沒有窗戶,隻有燈光照著台上淩亂的事物。

    在這裏做假做了四十年的丹先生推開臉上的光學放大器,聽著屋外傳來的隱隱喧嘩聲,微微皺眉,心想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些廢力地打開鐵門走了出去,來到已經十幾天不見的街道上,順著人聲來到了夜市裏。

    平時很冷清的夜市今天顯得特別熱鬧,原來是燒烤攤老板極其大方地把家裏的電視光幕搬到了這裏。

    丹先生有些輕蔑地癟了癟嘴,心想真是一群沒見過天光的耗子,看個電視都能激動成這樣,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看到光幕上出現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不由停下腳步,趕緊用衣服擦了擦鏡片,又認真地看了幾眼,確認果然是那個小姑娘,心想這是怎麼了?

    “這位鍾同學經常來我這裏吃烤肉,喝葡萄酒!我當時就瞧出來這個小姑娘不得了!你們哪有這個品位!”

    燒烤攤老板一邊翻動著烤串,一麵叨著煙激動地說著,那些煙灰都被吹了下來,落在了烤串上,也不知道會添些什麼滋味。

    圍著燒烤攤的人們聽著老板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說他就會說大話。

    街區上的人誰不認識那個小姑娘?都知道她窮的厲害、也節約的厲害,怎麼會來這裏吃牛肉喝酒?

    燒烤攤老板見他們不信,很是生氣,漲紅著臉說道:“你們知道個屁!她連茄子都點過!”

    ……

    ……

    遊戲廳大佬也在抽煙,右腳踩在凳子上,看著光幕上的畫麵,百感交集。

    “這小姑娘我認識,人很乖,特別和氣,別看她這時候表現的這麼冷酷,那就是裝出來的,裝給上麵那些傻逼看的。”

    他忽然醒過神來,一巴掌便向對麵抽了過去,罵道:“你居然敢偷老子的錢!想死嗎!”

    那個小混混被這一巴掌直接抽到了地上,抱著頭哭著說道:“我再也不敢了老板。”

    遊戲廳大佬把煙頭重重地扔到地上,又是一腳踹了過去,罵道:“敢偷我!你以為你是那隻鬼啊!”

    ……

    ……

    鍾李子沒有代表民生街區乃至地下街區千千萬萬貧民的意圖,對那些看不到天光的日子、並不好吃的牛肉及茄子也沒有什麼懷念。但她很清楚,今夜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就是那些人的代表。

    從報名參加女祭司征選以來,她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看到了很多異樣的眼光,那些都是源自於她的身份與來曆。

    她這時候當然很緊張,哪怕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希望進入最後的三人名單,也想表現的更好一些。

    她參加過星門大學的初選,有過經驗,知道祭司征選分成三個大項。除了最後那個項目,前麵的兩項考核內容都是固定的,分別是考察候選者的記憶力以及武道境界。關於前者她有些信心,但武道境界……她現在是觀火境十一層,放在新世學院已經是教師的水平,可在這些天才少女裏隻能算作普通。

    那位夏先生開始宣讀流程,她越來越緊張,看著身前案幾上的那個青瓷缽,忽然很想這個瓷缽忽然碎了,這樣還能再延遲一些時間。

    江與夏看出她的情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鍾李子艱難地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開始按照她最舒服的頻率進行呼吸。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頻率就是井九在露台椅子上看似無意識敲扶手的頻率。

    ……

    ……

    現在的女祭司是二十幾年前選出來的。

    這顆星球已經有多年沒有這樣的事情。

    很自然的,那些少女候選者就像鍾李子一樣感到緊張,但她們掩飾的特別好,依然神情平靜,氣質淡然。

    隻有真正自信的人才會完全不緊張,比如來自專屬二區的莫衷。她是莫家的大小姐,流金境修為,經過三次基因優化,為了成為女祭司訓練了十二年,她看不出任何自己進入不了最終名單的可能。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鍾李子身上,依然平靜,帶著得體的微笑,誰也看不出她內心的輕蔑。

    “噫……”

    聽著身邊傳來的聲音,莫衷生出皺眉的衝動,但又怕失了一個靜字,強行壓抑住情緒,心想這個花家小姑娘又怎麼了,總是一驚一乍的,聲音還這般嬌嘀嘀的讓人惡心!

    花溪就在她的右手邊,小臉微圓,眉眼如畫,稚氣猶存,看著很是可愛。

    小姑娘指著教士放在案上的那本書,有些不確定說道:“莫姐姐,今天的考核比我們平時練的簡單。”

    莫衷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判斷,望向自己案上的另一本書,確定是沒有讀過的神學典籍,說道:“臨時記憶確實不難,但肯定不會就這麼簡單。”

    對記憶力的考察有無數種方式,比如江與夏參加的第三層初選,那時候考的是色號辯認以及識水本事。與那些相比,在固定時間內背誦一本沒有看過的書籍,對她們這些經過基因改造與知識輸入的天才少女來說確實不是什麼難事。

    除非給她們的時間非常少,但那對所有候選者來說也是公平的。

    但今夜的女祭司征選真的很有意思,因為接下來宣布的規則就是這麼簡單。

    所有少女都要在二十分鍾之內背完這本書籍,不能做到的淘汰。

    聽到這個規則,那些沒有什麼自信的少女微微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江與夏忽然輕聲說道:“這本書我看過,請換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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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14 23:27:44
正文 第四十一章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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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不管是參加祭司征選的少女還是來前來觀禮的賓客都有些意外。

    祭堂放到她們身前的神學書籍都是不外傳的典籍,即便是神學院也沒有,她在哪裏看過?

    人們忽然想到她是祭司家族的人,以為明白了些什麼,心想果然家學淵源。

    夏先生自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讓教士們再去取來一本新的神學典籍。

    隨著一聲鈴響,九十九名黑發少女與一位紅發少女同時翻開了封麵,竟是帶起了一陣微風,畫麵頗為好看。

    少女們看書的方式各自不同。

    江與夏秀長的手指溫柔地翻著書,速度不快也不慢,特別穩定。莫衷神情專注,翻動書頁的動作最快,沒用幾分鍾便看完了整本,然後閉上眼睛開始靜思。花溪睜著大大的眼睛,像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好奇地翻著書頁,一時快一時慢,不知道是不是根據她對書中內容的興趣程度來定。

    但不管怎麼看書,少女們都很注意自己的姿態,充滿了美感。

    誰知道天空幕布後的女祭司是不是在看著自己?

    隻有鍾李子與眾不同,她翻動書頁的動作不慢,問題是經常又回到前麵重新看,漂亮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很多人都在想,難道她是看到後麵就忘了前麵?

    隨著時間的流逝,鍾李子越來越著急,坐姿也漸漸變化,裙子下麵的腿差點習慣性地盤了起來。

    江與夏已經看完了整本書,餘光注意到她的動靜,伸出手指在青瓷缽上輕輕一敲。

    鍾李子得到她的提醒,趕緊重新跪坐好,繼續看書。

    ……

    ……

    “叮”的一聲輕響。

    二十分鍾轉瞬即逝,一百名教士與女官開始同時檢查,避免因為時間順序的差異對排在後麵的人不公平。

    江與夏及花溪、莫衷等少女自然是對答如流,無論教士、女官選擇書中哪一頁,都能準確地複述。

    鍾李子最開始時因為緊張有些卡,最終也還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關。

    她都過關了,絕大多數少女自然也沒有被難住,隻有兩名少女因為太過緊張被淘汰出局。

    這樣的考核真的很簡單,不管是少女們自己還是祭堂裏的觀禮賓客、草原上參加水祭狂歡的民眾以及電視機前的億萬觀眾,都覺得有些奇怪。時隔二十餘年的女祭司征選,居然會這樣隨便?

    接著夏先生宣布了第二項考核的內容。

    少女們要與一位祭堂專門請來的軍方高手進行對戰,誰撐的時間久,名次便越靠前。

    如果能夠戰勝那名軍方高手,自然便是優勝者。

    在所有人想來,那位軍方高手肯定是將領級別的列星境強者,誰知道從幕布後麵走出來的居然也是一位少女!

    那位少女穿著軍裝,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表明她最多也就是二十歲左右。

    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能夠強到哪裏去?她有資格做考官嗎?她有能力戰勝這九十八名天才少女嗎?

    莫衷這樣驕傲的人更是生出了淡淡的怒意,覺得祭堂實在是太瞧不起己等,暗中下了決心,一定要擊敗對方!

    行政長官忽然站起身來,看著那名少女軍官神情溫和說道:“冉少校,來了星門怎麼也不和我說一下?”

    嘩嘩嘩嘩,很多賓客都站了起來。

    他們並不知道這名少女軍官是誰,但從行政長官的態度便能知道對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伴著低聲議論,那名少女軍官的身份漸漸傳開,知道她原來是第七軍區艦隊的一位軍官,叫做冉寒冬。

    隻是祭堂為何會讓她來主持接下來的武道修為考核?行政長官為何對她的態度如此溫和?

    ……

    ……

    坐在離灰色天幕最近的地方,井九看著下方那名少女軍官,沉默不語。先前在石柱後看到她時,他就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這隻“兔子”居然會離開艦隊來到星門基地,看來應該是與那位女祭司有什麼關係。

    至於第二輪的武道考核,他沒有任何興趣。

    事實也是如此,第二輪考核進行的非常平淡而快速。

    祭堂大殿裏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倒吸冷氣的聲音以及驚呼,隨便那些聲音便盡數消失無蹤,隻剩下了安靜與墜地的聲音。

    那些黑發少女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冉寒冬的麵前撐住片刻,紛紛落到地上,看著很是可憐。

    莫衷與江與夏也都沒有任何抵抗力地敗在了冉寒冬的手下。

    她們是此次女祭司征選的最大熱門,尤其是武道修為考核這一關,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已經晉入了流金境,居然如此輕易地敗了,如此說來,這個少女軍官的境界豈不是高的難以想象?

    鍾李子也沒有創造奇跡,被冉寒冬一記簡單至極的擺拳擊出了十餘丈外,疼的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江與夏與花溪幫忙攙扶,隻怕過很長時間都無法站起。

    冉寒冬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鍾李子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沒有說什麼話,直接退回了灰色天幕後方。

    與被數十萬民眾占據的草原、數千名賓客雲集的大殿裏不同,灰色天幕後一片安靜。

    戰艦灑露的燈光以及星光從天窗處露下,照亮了那缽清水及水麵的花瓣,也顯出了後方露台的模樣。

    女祭司坐在青瓷缽前,靜靜看著水麵的花瓣隨風而動,似乎並不關心這時候正在舉行的征選。

    “姨母……星門基地現在人才如此匱乏嗎?除了那個叫江與夏的小姑娘,就沒一個能打的。”冉寒冬走到女祭司身旁不遠處,跪坐到地麵上,帶著些不解的意味說道:“你看好的那個紅發丫頭更是糟糕,連流金境都沒過。”

    女祭司抬起頭來,望向灰色幕布外的大殿,眼神也有些意外。

    ……

    ……

    灰色幕布的畫麵再次變換,由先前的武道考核對戰變成了一個字。

    那個字很大,而且筆劃清楚,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無論在祭堂何處,都能輕鬆地看到。

    那是一個“靜”字。

    一位主教走了出來,輕聲宣讀女祭司的諭旨,也就是第三項考核的內容。

    祭堂裏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認真聽著主教的聲音,生怕有什麼遺漏。

    哪怕是不信仰神明的星河聯盟民眾也對女祭司的傳承有所了解,知道那個“靜”字是所有的重點。

    對這顆行星來說,前麵兩次女祭司征選,最後的考核也就是在這個字上,隻不過方法有所不同。

    其中一次是夜觀曇花生出第一瓣。

    還有一次則是等待春蠶吐出第一道絲。

    今天的題目會是什麼?

    灰色幕布上的“靜”字筆畫緩緩拆解、變形,重新組成一個新字。

    “酒”。

    這幕畫麵清楚地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包括祭堂裏的人、草原上的人以及整顆行星電視機前的人。

    沒有人會愚蠢到認為祭堂會用酒量的大小來決定女祭司的人選、必有深意,所以他們安靜地等待著。

    那位主教沒有做任何解釋與規則介紹,隻是請依然留在場間的少女們隨意飲酒。

    伴著輕微的腳步聲與偶爾響起的器具碰撞聲,無數瓶酒被送到了這些少女們身前的案上。有穀物釀製的烈酒、有麥酒、有葡萄酒、有米酒,種類極其繁多,應有盡有,而且數量也極多,相信就算這些少女們修行有成,也不可能全部喝下去。

    每瓶酒上標著酒的種類、產地以及標準酒精數,卻沒有品牌及標識。

    少女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觀禮賓客們也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大概有那麼幾種猜測。有的人說是要看少女們飲酒後的儀態與自控能力,問題是那位主教沒有說一定喝多少,有人反駁道那豈不是淺嚐輒止便不會出錯?有的人以為祭堂是要少女們判別這些酒的年份、品牌,以此表現深厚的底蘊,又受到了很多反對,這是選女祭司又不是選品酒師。有人則覺得祭堂這道考核根本沒有一定之規,而是要進行各方麵的綜合評價,至於怎樣才能拿到高分,稍後看看便能知曉。

    漩雨公司總裁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從始至終保持著平靜,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隻是一直默默關注著鍾李子。




    他沒有想到,鍾李子居然能夠來到第三關,而且今天的“靜”字考核又是如此的奇怪,如果她表現的再好些……說不定還真有希望進入最後的三人名單。

    他隻知道那位紅發少女與嶽父有某種隱秘的聯係,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才會生出這樣的期望。

    真正了解鍾李子的人絕對不會這樣想,比如井九,他這時候隻希望那個小姑娘能夠冷靜一些,不能喝就別喝。

    再比如地下民生街區的那位燒烤攤老板,他可是親眼見過鍾李子兩次喝醉的場景,這時候看著電視上的畫麵,臉色不由變得極其難看,連烤架上的茄子快要糊了也沒有理會。

    “怎麼了?”丹先生不是很理解他的惱怒,心想地麵的考核越亂來才會對那個小姑娘有利,你急什麼?

    燒烤攤老板把半焦的茄子夾到他的盤子裏,惱火說道:“你們知道個屁,這丫頭就能喝一瓶麥酒。”

    聽到這句話,正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街區民眾們不由麵麵相覷,心想那可完了。

    ……

    ……

    隻有那些喝不醉的人才不了解自己的酒量,鍾李子當然不是這種人,她知道自己就是個酒垃……看著身前桌子上如小山般的酒瓶,她的眼睛都快直了。

    下意識的,她抬起頭來向星門大學觀禮賓客所在的位置望去,卻沒有發現那個身影。

    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左顧右盼,卻始終沒有找到他,最終隻能放棄,神情有些沮喪。

    這究竟是在考什麼呢?就算不是考酒量,想必也是要喝的……

    就偷偷舔一口?不,這也太不老實了,可是就算是麥酒,自己喝一瓶半也得倒啊……

    反正怎麼喝都會醉,不如來快點,爭取在不省人事之前多喝些!

    鍾李子忽然想到這個方法,端起那瓶酒精度數最高的穀物烈酒,咕嘟咕嘟往大杯子裏倒了整整一杯。

    那一大杯約摸有半斤的樣子。

    她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端起酒杯湊到嘴邊,然後……開始灌自己!

    觀禮賓客的人群裏響起了一片驚呼,因為她喝酒的樣子實在是太過豪邁。

    莫衷端著一杯紅酒慢慢地搖晃,用帶著嘲弄意味的視線看了鍾李子一眼,心想用麥酒杯喝穀物烈酒,這些下麵的孩子真是粗魯極了。

    ……

    ……

    (如果李子是桑桑,嘖……嚇不死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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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醉裏挑燈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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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李子把那杯穀物烈酒灌進了肚子裏,險些被嗆著,咳了兩聲,小臉通紅。

    江與夏從桌上拿起手帕,準備替她擦掉唇角的酒漬。

    賓客人群再次發出一聲驚呼,甚至角落裏某處傳來了掌聲,明顯大家都震驚於這名紅發少女的酒量。

    鍾李子看著江與夏甜甜地笑了笑,然後身體往前一傾,腦袋重重地撞到了酒桌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還是沒有意外或者說奇跡發生。

    就像井九曾經想過的那樣,這個宇宙的修行功法不能讓人無法喝醉,至少在觀火境與流金境的時候。

    從這方麵來說,確實有些沒用。

    江與夏嚇了一跳,趕緊去察看她的情況。

    一名女官走了過來,檢查了一下鍾李子的身體,確認沒有大礙,示意江與夏不要理會,繼續參加考核。

    祭堂大殿在鍾李子醉倒的那一刻,發出嗡的無數聲驚呼,緊接著是無數竊竊私語,某些地方還傳來了抑製不住的笑聲。

    不同的人對同樣的事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夏先生收到那名女官確認無事的手式,繼續麵無表情地站著。

    漩雨公司總裁看著那個醉倒的女孩,卻想到了更多的事情嶽父大人的酒量也極差、妻子也極差,不然當年也不會被自己哄著拿了結婚證……難道這就是所謂遺傳?

    電視機前的驚呼聲也有著不同的情緒,大部分都是意外與同情,地下街區燒烤攤上的驚呼聲更是充滿了震驚與擔心。




    “我就說吧!”燒烤攤老板憤怒地摘下帽子,砸到地上,指著電視說道:“就連醉倒的角度、力量、聲音都一模一樣!我說她明明不能喝酒,這次卻要考什麼喝酒,是不是上麵的人故意針對我們?”

    ……

    ……

    “不止粗魯,而且完全無自知之明,居然這樣就被淘汰了。”

    莫衷唇角微翹,一抹冷笑偶現即隱,端起手裏的紅酒杯緩緩飲著。

    江與夏確認鍾李子沒有大問題,坐回自己的桌上,端起一個瓷杯認真地品味一種米酒。

    花溪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那些酒瓶,每樣都往玻璃杯裏倒一些,也不知道是想調出什麼味道的酒液來。

    因為鍾李子醉倒引發的混亂很快便平息,人們的視線再次落到這三位黑發少女的身上,心生讚歎,心想果然不愧是世家子女、這次征選的最大熱門,便是喝酒如此簡單的事情,也各有其美。

    沒過多長時間,莫衷換了三個杯子,喝了三個杯底的酒,便第一個停了下來,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她覺得這次的考核就是要觀察候選者的自控能力。

    陸續又有一些少女放下手裏的酒杯,表示到此為止。

    江與夏還在喝,舉杯的速度不快不慢,非常平穩,自然有一種美感,令人賞心悅目。

    花溪還有些稚氣的小臉已經變得通紅,幾種不同種類的酒水混在一起,味道不見得差,卻是更容易讓人醉。

    她忽然舉起衣袖,遮著小臉,打了個酒嗝,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眾人,小臉變得更紅。

    觀禮賓客人群裏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

    ……

    大概半小時後,隨著一位酒量最好的第三裂穀軍事基地少女放下酒杯,今天的最後一項考核正式結束。

    令莫衷與某些少女不滿的是,直到最後,祭堂方麵都沒有宣布鍾李子以及另外兩名醉倒的少女被淘汰。

    她們都已經醉成了那樣,為什麼還沒有失格?

    夏先生與一位主教低聲說了幾句話,走到大殿中間。

    祭堂裏的議論聲就此消失,所有人都等著他宣布最後的結果,至少是這一輪考核的成績。

    令人意外的是,夏先生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宣布……考核正式開始!

    隨著這句話,那些教士與女官從大殿兩側的石柱後如潮水般湧來,以極快的速度把那些酒瓶與酒杯取走,同時拿回來了那些神學典籍放在了桌上。

    每個桌上放著的神學典籍都是少女們先前曾經看過的,沒有任何錯亂,很明顯祭堂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刻。

    看著這幕畫麵,人群再次發出驚呼,有些後麵的人更是忍不住站了起來。第一項考核記憶力的時候,不管是祭堂裏的人們還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覺得太過簡單、沒有任何意思,原來竟是在這裏等著!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中間還有那位冉寒冬主持的武道考核,再加上這時候少女們喝了這麼多酒……她們還能記得典籍裏的語句內容嗎?




    少女們聽清楚了夏先生的話,受到了極大的精神衝擊,加上先前的酒精影響,有好些人再無法保持恬靜的模樣,臉上流露出緊張的情緒。有些少女更是忍不住向看台望去,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人或者學校,從他們那裏得到一些信息。

    莫衷看著四周的混亂景象,唇角再翹,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心想自己記憶力超群,而且剛才根本沒有喝什麼酒……

    就在她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站在她麵前的那名教士麵無表情問道:“淺理篇第四條第二行之東山教士解釋,對神明的三定義為何?”

    ……

    ……

    別的少女們也在接受這樣的詢問。

    在第一項考核的時候,她們剛剛看完分給自己的那本神學典籍,記憶非常深刻,回答的毫無凝滯,這時候卻紛紛卡住了。

    冉寒冬的威壓打擊與酒精的雙重作用,對她們的記憶喚醒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沒過多長時間,便有幾名少女因為連續答錯了三次被宣布淘汰。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少女離開了座位,甚至在長道那邊隱隱傳來了一些哭聲。

    ……

    ……

    江與夏微低著頭,神情平靜,睫毛不眨,不知道在想什麼。

    有些人以為她像別的候選少女一樣,忘了典籍裏的內容,不禁覺得有些遺憾。

    她抬起頭來,望向身邊還醉倒在案上的鍾李子,在心裏發出一聲歎息,開始輕聲回答身前教士提出的問題。

    李子看來是不行了,那就還是自己來吧。

    她自幼受的教育、唯一的理想便是成為女祭司,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出於某些方麵的逆反心理,與這個理想漸行漸遠,但依然視其為不容染塵的珍珠。

    她不想當女祭司,但更不願意這個聖潔而莊嚴的位置,落在那些人的手裏比如莫衷。

    江與夏的答案非常準確,一個字都沒有錯,如泉水一般極其順暢地從她唇齒之間流出,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那位考察她的教士,眼裏流露出讚歎的神情。

    花溪答的也很順利,雖然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語速變得有些慢,聲音有些奶聲奶氣,卻也找不到任何錯處。

    負責考察考察她的女官,眼神越來越柔和。

    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自信的莫衷反而一開始就錯了一個字。

    淺理篇東山教士的神明三定義本就極為偏門,她在之前的準備裏也沒有看過,這時候又過於放鬆,一開口便把“神明並非一切事物的源頭,而是一切事物的對焦。”這句話的前後半段給背反了。

    好在要錯三次才會被淘汰,她收斂心神,認真回憶先前背好的內容,終於沒有再犯什麼錯。

    隨著時間流逝,隻剩下了十幾名黑發少女通過了考核,留在了場間。

    除此之外,便是那個一直還在醉著的紅發少女。

    那位守二都市的主教走了過來,看著站在紅發少女桌前的教士麵無表情說道:“怎麼還不開始?”

    那名教士無奈說道:“人都沒醒,怎麼考?”

    那位主教走到鍾李子身前,把手指伸到她的鼻前。

    人們看著這幕畫麵,很是無語,心想難道還怕她醉死過去嗎?

    這個時候,鍾李子悠悠醒了過來,一身酒氣,滿臉茫然,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主教把最後一項考核的內容告訴了她,轉身向遠處走去,悄無聲息擦掉了右手上塗著的秘製膏藥。

    鍾李子醉意稍減,頭痛未去,捂著額頭,愣了會兒才想起來主教說的內容,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那名教士也不能再拖時間,直接開始了詢問。

    鍾李子哪裏還顧得上江與夏提醒自己的那些儀態問題,盤膝而坐,高舉右手,左手捂額,大聲喊道:“等會兒!等會兒!”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整個星球的人們都在看著她。

    漩雨公司總裁再也無法安坐,身體微微前傾,臉上流露出來緊張的神情。

    無數電視機前,不知多少民眾在給她加油。

    地底街區的夜市燒烤攤旁,圍滿了人,人們緊張地握著拳頭,不停地喊著:“醒醒!”

    鍾李子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氣,收回雙手,從手腕上取下發繩把滿頭紅發束起,然後伸手在青瓷缽裏捧了一把水淋在臉上,用力地搓了兩下。

    水珠在青春的臉上滑落,就像剛剛闖過一場暴雨,一片花瓣留在上麵,很是好看。

    她看著那名教士,就像看著自己過去的人生,大聲喊道:“來吧!”

    ……

    ……

    看到這裏的時候,井九就沒有再看了,起身向著灰色幕布的那邊走去。

    他知道故事的走向會是怎樣。

    這與他曾經寫過一本兩百萬字的小說無關,隻不過是因為正在發生的這個故事與他有關。

    他留在這裏看了這麼長時間,主要是擔心鍾李子喝的太醉,直接吐了出來,晚上回酒店不好處理。

    祭堂裏的賓客、候選的少女還有電視機前的觀眾不知道這個故事會怎樣發展。

    無數人懷著各種情緒看著那個紅發少女。

    鍾李子的聲音有些沙啞,明顯是酒精的作用,開始的時候有些不順,經常說幾個字便會卡一下,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知道是酒勁兒下去了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回答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竟是表現的非常出色。

    江與夏在一旁看著她,眼睛明亮至極,滿是驚喜與驕傲。

    莫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花溪的大眼睛裏則充滿了佩服的情緒,在她看來,這位紅發姐姐能背出這些難懂的句子倒不算什麼,關鍵是她居然想著用青瓷缽裏的花瓣水洗臉,真帥氣啊……

    隨著問答的進行,祭堂裏的驚呼聲越來越大,觀禮的賓客們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來自地下街區的女孩居然真的做到了!

    漩雨公司總裁微微點頭,很是欣慰,心想果然不愧是董事長的……看中的孩子。

    祭堂外的草原上傳來陣陣歡呼聲,無數個家庭裏的電視機前,那些因為各種原因選擇支持鍾李子的人們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孩子們不停地跑來跑去。

    新世學院的食堂更是亂了套,鍾李子那些曾經的同學們不停地拍打著桌子,發出意味不明的喊聲。

    地下街區那位遊戲廳老板盯著電視光幕,忽然一腳踹了過去,把那個小偷踹翻在地,吼道:“給我滾!”

    夜市燒烤攤旁到處是麥酒瓶,燒烤攤老板拿著酒瓶不停與人碰著,就連不怎麼喝酒的丹先生也拿了個小瓶蒸餾酒緩緩飲著。

    他常年在不見天日的操作間裏蹲著,身體不怎麼好,沒喝兩口便已經有些眼神迷離,喃喃說道:“了不起啊了不起,不愧是教授的女兒,隻是那個教授也太蠢了……”

    ……

    ……

    確認自己答對了所有的提問,沒有一處錯漏,鍾李子稍微放鬆些,被強行壓下去的醉意再次上湧,被水澆冷的臉頰也再次開始發熱。

    考核至此似乎就結束了,那些祭司家族的女官與教士來做最後的問話,好像是要做什麼登記。

    那些女官與教士的聲音很輕柔,卻像是有某種魔力,可以讓人覺得異常親近,恨不得把什麼事情都告訴他們。

    現在場間還留下了十來名少女,大部分都是酒意未褪,在這些聲音的引導下,便開始回答對方的問題。

    莫衷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最後考核,不管女官問什麼,她都隻是微笑不語。

    江與夏也在微笑,卻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說,那位女官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鍾李子酒勁兒又上來了。

    她不停地掐著大腿,強自保持著清醒,心想可不能倒在最後一步。

    詢問她的是一位教士,那位教士看著她溫和問道:“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但我建議你回答。”

    鍾李子有些含混地嗯了一聲。

    那位教士輕聲問道:“你最好的朋友是做什麼的?”

    鍾李子心想井九有那麼多秘密,說不定還背負著血海深仇,這怎麼能說,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位教士接著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鍾李子心想井九有那麼多秘密,說不定還背負著血海深仇,這怎麼能說,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位教士又問道:“你最大的秘密是什麼?”

    鍾李子心想井九有……噫……為什麼自己好像剛剛才想過這句話。

    那位守二都市主教給她用的藥效漸過,她這時候醉意漸起,神智有些不清,傻笑著搖了搖頭。

    那個叫做花溪的小姑娘也喝多了,對著麵前的女官傻笑。

    觀禮的賓客們看著這兩個傻笑的少女,覺得好生有趣,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一時間,空曠而莊嚴的祭堂裏充溢著歡馨愉快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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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李子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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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這個時候,新女祭司的征選考核才算是正式結束。

    夏先生再次站到大殿中間,請各位賓客以及整個星球的人們暫時稍候,很快便會宣布最終三人名單的結果。

    鍾李子的精神已經不再緊張,酒意繼續上湧,隨之而湧上來的便是……

    “哇!”

    看著那個對著青瓷缽不停嘔吐的紅發少女,祭堂裏的人們一片嘩然。

    電視台方麵第一時間切換了畫麵,確保電視機前的觀眾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今天整個星球的食品銷售都會受到影響,地下街區的夜市燒烤攤老板可能會再次罵娘。

    江與夏趕緊過去照顧她,替她擦拭,撫摸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花溪的小臉上滿是擔心的神情,想要過去幫忙,自己卻也酒意上湧,再也無法坐穩,直接倒在了地上,開始呼呼大睡。

    莫衷自然不會動,看著這幕畫麵,唇角再次微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本來她的心情有些不安,現在還留在場間的十餘名少女裏,江與夏、花溪、她和鍾李子的綜合成績應該最好。

    她前麵的表現要比鍾李子強不少,問題是最後一項考核裏,她答錯了那句神明三定義,萬一祭堂方麵……

    現在鍾李子當眾出了這麼一個大醜,祭堂怎麼會把她放到最後的三人名單裏麵去?

    祭司家族的女官趕了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殘局,好在鍾李子幸運值向來極高,全部都吐到了青瓷缽裏,而青瓷缽的水被她洗臉的時候用了不少,竟沒有一點濺到外麵,收拾起來極為容易,至於那些本應難聞的味道,在祭堂極其高級的通風係統處理下,根本沒有傳遠便消失無蹤。

    鍾李子吐完之後好過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歪在江與夏的懷裏,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江與夏聽著她的呼吸頻率,知道她是因為覺得丟臉在裝睡,莞爾一笑,卻也不揭穿她,隻是輕輕拍著她。

    沒過多長時間,夏先生便與十餘名主教從廊柱後走了出來,對著前來觀禮的賓客以及鏡頭那邊的整個星球的民眾做正式宣告。

    “根據今天征選考核表現的結果,祭堂決定進入最後三人名單的是:江與夏、花溪……”

    聽到宣布的名字,江與夏把鍾李子扶穩坐好,緩緩站起身來。

    花溪被一名女官溫柔地用秘藥喚醒,有些懵懂地站起身來,身子還有些歪斜。

    莫衷挺直腰身,臀部微微離開座墊,準備在聽到名字的時候,用最端正的儀態站起來。

    然後她聽到了第三個名字,唇角的微笑瞬間凍裂。

    “……還有鍾李子。”

    ……

    ……

    祭堂外的草原上爆發出今夜最大的歡呼聲。

    無數電視機前的孩子跑的更加快活,男女主人喝著麥酒,彼此碰杯,笑著慶祝這顆行星新曆史的誕生。

    新世學院食堂裏的桌椅被砸壞了好些,胖校長激動而後怕地抹著臉上的汗,大聲喊著事務處主任把食堂倉庫裏最好的食材都拿出來。

    遊戲廳老板看著電視光幕用力地吸著煙,不停地哇哦出聲,完全說不出話來。

    燒烤攤老板已經被食客們抬到了肩上,開始狹窄的人行道上遊行。

    丹先生將小瓶子蒸餾酒一飲而盡,蒼白的臉上流露出抑止不住的喜悅,然後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完全沒有受身邊騷動的影響。

    這不是地下街區的少女第一次參加女祭司的征選,但這是第一次進入正式考核、進入考核第三關,最後更是進入了最終的三人名單!

    無數年來,這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地下街區進入了狂歡,就連那些平時從來不會離開公寓樓的人們都來到了街上,加入了歡慶的人海。

    從民生社區到朝陽社區再到樂園社區,就連那些上層的街區乃至地表的人們,都對此表示了極大的熱情與祝賀。

    至於鍾李子能不能成為新的女祭司,那完全看女祭司的選擇,也就是神明的意誌。

    對此大家與她都無法再做任何努力,自然也不會因為結果而感到任何失望。

    她能走到這裏,就已經是奇跡,甚至是神跡。

    ……

    ……

    那位女官喚醒花溪後沒有離開,聽到鍾李子的名字便走到她身前,把秘藥湊到了她的鼻子上。

    鍾李子再也無法裝睡,隻好“悠悠”醒來,發現鼻腔裏一陣辛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候整個星球的人都在看著她,電視台也沒辦法把鏡頭轉走,於是這幕畫麵便落在了所有人的眼裏,想必也會長久地留在人們的記憶裏,乃至曆史上。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完全清醒過來,顧不得害羞,不可置信地說道:“是我嗎?”

    “就是你。”江與夏比她還要更加開心。

    祭堂裏忽然響起一道慌亂而生氣的聲音:“這不公平!”

    莫衷站起身來,看著夏先生與那十幾名主教,臉色蒼白說道:“為什麼是她進了最後的名單。”

    夏先生麵無表情說道:“對考核結果的判定由祭堂決定,任何人不得提出質疑,更不可幹涉。”

    莫衷畢竟隻是個少女,這時候情緒快要崩潰,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帶著哭腔說道:“第一輪我比她表現更好,第二輪我的境界更是遠超於她,就算第三輪她比我強些,為何你們要選她?難道就因為她來自地下街區,你們要照顧那裏的人們的情緒?難道這樣就要犧牲我嗎?”

    很奇怪的是,電視台這時候並沒有做任何應急處理,竟把她的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播到了所有的電視光幕上。

    祭堂裏的人們以及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也漸漸冷靜下來,發現似乎有些問題,至少在公平性上做的並不足夠。

    如果不去思考鍾李子的地下街區身份,她表現的確實不比莫衷更優秀。

    “還有……還有最後的身份登記,我知道這是在考核什麼……可是……可是我也什麼都沒說啊。”

    莫衷顫著聲音說道,淚水在臉上不停流淌,看著極為委屈可憐。

    夏先生依然麵無表情,靜靜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會代表祭堂以及祭司家族給出一個怎樣的答案。

    鍾李子有些緊張,江與夏牽起她的手微微用力,暗示她不用擔心。

    “道理很簡單。”

    夏先生看著莫衷平靜說道:“最後考核的時候,她喝的酒比你多。”

    聽到這個答案,祭堂裏異常安靜,然後一片嘩然。

    人們哪裏會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難道女祭司的征選真的要靠酒量取勝?

    緊接著人們卻發現夏先生給出的這個答案毫無問題,祭堂送上酒水來的時候,可沒有說到底是要考什麼。

    可以是心性,可以是自控能力,可以是儀態,可以是喝醉之後的意識深層封鎖,那麼為什麼不能是酒量?

    莫衷為了保險,選擇了最保守的方法,第一個放下了酒杯。

    鍾李子明顯不能喝酒,也不知道考核的方法,結果選擇了最激進冒險的做法,難道不也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在人們下意識裏為祭堂以及鍾李子尋找理由的時候,鍾李子自己卻是呆住了,心想這樣也行?

    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因為……酒量而勝過某人。

    “就算如此,這還是不公平,因為這位小姑娘那時候喝醉了,背誦典籍的時候,比別人要晚了很多。”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緩緩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窩有些冷酷的意味。

    很多人都認識,他便是莫衷的父親,也就是這一代莫家的家主,掌握著這顆行星最大的星際運輸公司。

    莫家家主看著夏先生冷漠說道:“既然她那時候醉了,沒辦法醒來參加考核,你們就應該取消她的資格。”

    “那是祭堂的流程問題,與鍾李子姑娘又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人們循著聲音望了過去,發現竟然是漩雨公司的總裁先生,不由大感吃驚。

    為什麼漩雨公司的總裁會為這個來自地下街區的少女說話?甚至不惜與莫家作對?要知道漩雨公司是這顆行星最大的遊戲公司,與莫家的影響力差相仿佛,這些年隨著漩雨董事長在主星政壇的崛起,更是隱隱在莫家之上,可對方畢竟是莫家啊。

    莫家家主也很意外,轉身盯著漩雨公司的總裁,仿佛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什麼。

    坐在第一排的行政長官與基地主任對視一眼,其餘的那些高官與各世家家主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他們這時候才知道莫家準備極不充分,竟連漩雨公司與那名叫鍾李子的少女關係都不知道,那就必敗無疑。

    事情的發展便如那些真正大人物預料的一樣,夏先生接著漩雨公司總裁的話便說了下去:“不錯,這是流程的問題。”

    莫家家主霍然轉身,沉聲說道:“不管是什麼問題,總要有人做個交待。”

    來自守二都市的那位主教平靜說道:“剛才是誰負責考核鍾李子小姐的最後誦讀?”

    一名教士滿臉沉重地走了出來,說道:“下屬當時處置失措,請主教大人懲罰。”

    “念你態度不錯,去神學院思過兩年吧。”主教說道。

    神學院就是江與夏的母校,處於地下三層,環境卻是極好,而且教士在那裏任教授課積賞極快,這哪裏是去思過的?

    聽到這句話,誰還不知道祭堂的態度?祭堂明顯就是要硬保鍾李子,莫家再如何了不起,又能如何?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夏先生今天晚上的情緒一直有些不高,甚至沒有看過自家的侄女江與夏一眼。

    他望著莫家家主麵無表情說道:“你或者坐下,或者離開。”

    這種時候莫家家主怎麼還坐得住,上前牽起女兒的手便向祭堂外走去。

    一場小風波就此告終。

    江與夏、花溪以及鍾李子,這三名進入最終名單的少女被女官引入內殿,準備沐浴更衣,拜見女祭司,等著最後的決定。

    祭堂裏終於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尤其是星門大學代表師生們更是激動之極,今天進入最終名單的三名少女裏有兩個是星門大學的學生,真是榮耀至極的時刻。

    當然,在這種時候他們自然不會去想,江與夏及鍾李子都是別的學校來的交換生。

    離開的時候,鍾李子再次望向人群,想要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再次失望。

    前來觀禮的賓客向著那道如天空般的灰色幕布行禮,如潮水般退出祭堂。

    接下來會是女祭司的選擇,那是神明意誌的體現,凡人不能在現場觀看,必須退出祭堂等待結果。

    沐浴後,鍾李子、江與夏和花溪穿著全新的白色祀服,走進了灰色幕布的後方。

    三位少女想著就要見到女祭司,難以抑止地變得緊張起來,鍾李子與花溪的酒意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帶領她們的女官走到入門口處便停了下來,安靜的殿堂裏隻能聽到她們的腳步聲。

    天空裏的戰艦已經離開,星光變得更加耀眼,如水一般籠罩在青石鋪就的地板上。

    看著那位坐在蒲團上的女子,她們猜到了她的身份,正準備跪下行禮,忽然發現不遠處的露台上還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件藍色的運動服,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花溪不知道那人是誰,下意識裏發出一聲輕呼。

    江與夏的眼裏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鍾李子也很吃驚,她怎麼也沒想到井九居然會出現在這裏,但下一刻,震驚的情緒便變成了溫暖與感激。

    她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能夠進入女祭司的最終候選名單。

    可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

    ……

    (在這裏提前一天祝海棠丫頭生日快樂,大紅大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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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女祭司的繼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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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轉身走回了祭堂裏,在女祭司的身邊坐下。

    星光仿佛也隨著他一道移了過來,祭堂裏變得明亮了些。

    女祭司身前青瓷缽裏的水散發著微光,如將凝的琉璃,幾片花瓣緩緩飄動,沒有規律。

    三位少女按捺下震驚與不安的情緒,按照女祭司的示意,跪在了她的身前。

    女祭司的視線在她們的身上緩緩移動,深邃而充滿智慧的眼神,仿佛能夠看穿她們的一切。

    三位少女知道,下一刻女祭司的繼承者便會產生,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緊張著。

    令她們吃驚的是,女祭司沒有直接宣布人選,而是望向了井九。

    井九對鍾李子問道:“你確定想當女祭司?”

    鍾李子明白了他這句話裏隱藏的意思,再也無法控製,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很長時間。

    江與夏與花溪也明白了,女祭司選擇繼承者居然要聽這個藍衣少年的意思,也震驚地抬起了頭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鍾李子就像回答那道問題一樣,深深地吸了口氣,盯著井九問道:“你一定要生孩子嗎?”

    井九沒有去細想這句話的意思,隨意回答道:“不要。”

    鍾李子的心神頓時放鬆下來,表情如春日融冰、初花盛開,說道:“那我就要做。”

    不管你是誰,肯定都是這片星空下最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我想要追隨你,隻有成為女祭司才有這個資格吧?

    女祭司微笑說道:“那就這樣吧。”

    事實上,女祭司的繼承者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從鍾李子決定參加征選的那一刻開始。

    井九隻是想做一下最後的確認,免得她將來反悔。

    鍾李子有心理準備,但聽到女祭司的話,還是有些茫然,半晌沒有回話。

    花溪是很聰明的小姑娘,自然能明白女祭司的意思,但也有些茫然,心想就這麼簡單嗎,看著鍾李子羨慕說道:“姐姐真厲害。”

    江與夏反而是最冷靜、也最開心的那個人,對鍾李子微笑說道:“恭喜。”

    ……

    ……

    祭堂裏麵很安靜,外麵也很安靜,就連在草原上狂歡了一整天的數十萬民眾也都保持著沉默,靜靜地看著不遠處那座宏偉的建築,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一名主教從祭堂裏走了出來,雙手捧著晶石為軸、夾金為布的卷軸,慢慢展開。

    看著這幕畫麵,人群漸漸騷動起來,又很快再次平靜。

    以行政長官、基地主任為首的大人物們站在祭堂外的廣場上,帶著身後如海洋般的人群靜靜聆聽著女祭司的諭令。

    當人們聽到那個已經不再陌生的名字後,依然忍不住產生了驚愕的情緒,真的是她?

    地下街區終於出了一位女祭司!

    片刻震驚之後是衝天而起的歡呼。

    行政長官等大人物紛紛鼓起掌來,站在角落裏的夏先生依然麵無表情,隻是鼓掌的動作明顯有些僵硬。

    莫家家主站在更遠的地方,抱著懷裏還在哭泣的女兒,臉色有些陰沉,眼底深處卻有些猶豫。

    已經飛離地表來到大氣層邊緣處的幾艘戰艦,同時射出光柱,然後不停閃動,按照古戰場的禮儀表示慶祝。

    緊接著,無數煙花從地表各處射出,照亮黑夜與白天,人們再次開始狂歡。

    除了地表,其餘的地下生活區嚴禁施放煙花,今天卻無法阻止民眾的熱情,即便警察部門加大了管理力度,依然不時有煙花從那些鋼鐵崖壁裏冒出頭來。

    守二都市的絕大部分街區都袒露在天空裏,自然更不在意,到處都可以看到煙花衝天而起,最高的時候,甚至快要接近地殼山脈的高度。

    新世學院的食堂鬧翻了天,所有的桌椅都倒在了地上,好些男學生召喚著同窗要去生活部買些酒水來喝。

    負責風紀的學生處主任很是惱怒,去找校長拿主意。胖校長拿著手帕不停擦著汗,不耐煩地擺手,訓斥道:“這麼開心的時候管什麼管!你什麼意思!”

    那個叫陸水淺的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校園,沿著草坪間的小道向著樹林那邊走去,背影極其孤單而蕭索,看她去的方向,難道……她也是生活在地下街區的孩子?




    那個叫做民生的地下街區更是已經變成了歡騰的海洋,遊戲廳老板大方地宣布今天所有上網免費,燒烤攤老板被人群扛著去了另一個街區,留在攤子上的食材自然成了大家共享的美味,幾名難得離開公寓樓的中年男人站在烤箱處不停地招呼著鄰居,丹先生抱著一大瓶穀物烈酒趴在桌子上,已經沉沉睡去,被壓到一邊的眼鏡下是一臉的皺紋與笑容。

    ……

    ……

    整顆星球,這時候隻有祭堂後方的露台是安靜的。

    井九站在露台欄邊,看著草原上不時衝天而起的煙花,臉被不時照亮,沒有任何情緒。

    對這個結果他毫不意外,鍾李子參加女祭司的征選就是受了那位守二都市主教的引導,而那位主教之所以會這樣做……自然是因為鍾李子是他身邊的人,女祭司理所當然會選擇她為繼承者。

    草原上的煙花忽然變得更密,戰艦投下光柱閃動的更加厲害,祭堂正門那邊的歡呼聲衝天而起。

    想來這時候鍾李子正在高高的石階上,接受那些大人物以及民眾們的行禮。

    女祭司走到露台上,不敢與他並肩,落後半步,輕聲說道:“我選擇她是因為她與您最接近,想來她是不同的。”

    井九說道:“現在你有不同想法?”

    “那個孩子的天賦太普通,不管是修行還是學習,在跟隨您的這些天裏,即便進步神速,也算不得太突出,至少不如江與夏那個孩子。”女祭司的聲音更加謙卑,說道:“我不敢懷疑您的眼光,隻是她確實很普通。”

    井九看著夜空裏的那些煙花,心想不管哪朵煙花更亮、更美,終究不過是一場煙花罷了,何必在意這些。

    女祭司接著說道:“祭堂前些天仔細查過,她與漩雨公司的董事長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井九說道:“是的。”

    “現在她是我的繼承者,即便被揭穿這一點也無所謂,但我的疑惑還是揮之不去。”

    女祭司說道:“不管是容貌、氣度、性情、資質,她都很普通,她的親生父母,也沒有任何故事,您卻願意在她的身上展露神跡,治好她的病……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井九轉過身來,看著她說道:“她確實很普通,那有什麼關係?”

    女祭司以為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慨說道:“是啊,如果是個真正的天才,又哪裏需要神的指引。”

    井九說道:“不,我隻是剛好在這個世界遇見了她,不管她是天才還是普通人,我都不在乎。”

    女祭司以為自己明白了他想說什麼,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是的,神不需要在乎這些事情。

    ……

    ……

    煙花太過耀眼,那些戰艦射來的燈光穿過大氣層後,與草原狂歡的汙煙瘴氣混在一起,更加渾濁。

    井九不喜歡那些戰艦,也不喜歡這種感覺,轉身離開了露台。

    江與夏與花溪兩位少女一直跪坐在後殿裏,她們沒能成為女祭司的繼承者,但進入最終名單也會有相應的職司。整座祭堂這時候都在忙,沒有人顧得上理她們,她們隻能對著青瓷缽裏的清水花瓣發呆,這時候看見他走了回來,不由緊張起來。

    一個能夠決定女祭司歸屬的少年,自然不是普通人,甚至肯定要比這顆行星上所有大人物都更有力量。

    他到底是誰呢?花溪不敢問,江與夏今天終於放下了女祭司這個承受了十幾年的重任,輕鬆之餘也多了很多勇氣,看著他認真說道:“你好。”

    井九沒有理她。

    江與夏有過經驗,不覺得受挫,繼續說道:“我們在星門大學裏見過幾麵。”

    井九當然記得她是誰,隻是因為白早的經驗,在草坪上偶遇那天便已經做出了決定,今後不管任何情形都不會和這個黑發少女說半句話。

    房間裏變得很安靜,煙花的聲音從露台那邊不停傳來。

    花溪有些同情地看了江與夏一眼,上前牽起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表示安慰。

    草原上的煙花聲漸漸變得稀疏,直至消失,仿佛熱鬧遠離了人間。

    戰艦回到了太空裏,前來參加慶典的大人物們乘坐飛行器回到各自的莊園與官邸,狂歡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整個世界終於變得真正的清靜下來,女祭司帶著鍾李子回到了後殿。

    鍾李子的臉上沒有興奮的殘留,隻有疲憊與茫然。

    忽然從一名地下街區的窮困少女,變成這顆星球最受尊重的大人物,不管是誰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種精神衝擊。

    看到井九,她的眼神變得明亮了很多,就在她準備與他說些什麼的時候,灰色幕布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灰色幕布上出現一個人影,接著一道聲音響起:“祭堂外有些問題。”

    來人是那位守二都市的主教,也是女祭司最信任的下屬。

    有夜風從露台那邊穿來,略帶了些涼意,殿裏變得異常安靜。

    誰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新的女祭司剛剛選出,便有人要橫生枝節嗎?

    這顆星球上有誰居然敢對女祭司不敬?

    花溪的眼裏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江與夏把她抱在懷裏,拍了拍她的背。

    鍾李子望向井九,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候,她們看到了一幕怎樣都沒想到的畫麵。

    女祭司對著井九認真行禮,用最謙卑的態度說道:“世人愚癡,請您憐惜。”

    井九說道:“我會少殺幾個。”

    ……

    ……

    (女祭司與井九的那段對話是回答幾位讀者的不解。另外,給天上的母親大人問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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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夜色裏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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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李子與花溪完全沒有聽懂這兩句簡單的對話。江與夏卻是聽懂了,知道井九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簡單,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跪拜於地,說道:“如果此事與家叔有關,請您饒……請您暫留下他問清楚。”

    井九是個重視承諾的人,不管對人還是對己,所以還是沒有理她。

    女祭司看著她神情淡然說道:“我給你三分鍾說服他,不然誰也無法留下他的生命。”

    夜風輕拂著她的衣袂,也拂動了水麵的花瓣,直到這時候,她才展現出來一位女祭司的威嚴。

    她想著所餘不多的生命,想著自己的人生,生出無限感慨,說道:“剛剛準備踏上新的道路,便會迎來一場內部的叛亂嗎?”

    “不是叛亂,你也不用去了。”井九望向遠方的草原。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江與夏,便不是對她在說話。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讓她不用去了。

    ……

    ……

    可能是為了突顯祭堂的宏偉,也可能是上一次暗物之海入侵造成的慘烈後果,祭堂方圓數百裏的範圍內再沒有任何建築,隻有一望無垠的草原。

    這片草原實際上土質沙化嚴重,之所以還能保持常年綠色,全靠政府用極昂貴的代價維持,土壤養分不足,自然也沒有什麼森林,要隔著很遠的距離才會出現一棵樹。

    野曠天低樹,從畫麵來說自然極美,對隱匿蹤跡卻極不方便。

    所以莫家的高速飛行器的隱形裝置一直處於啟動狀態,帶來的後果便是那棵樹不停地顫抖,樹葉落了滿地。

    夏先生麵無表情摘掉肩上的落葉,看著莫家家主說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莫家家主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長時間,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我要做的不是祭司家族想做了幾百年的事嗎?”

    “你把我騙到這裏來,就是想用祭司家族的名義做這件事?”夏先生麵無表情說道:“我要提醒你的是,就算我們再如何膽大妄為,也不敢對祭司大人有絲毫不敬,難道你真的不怕整個家族都被滅掉?”

    在各行星,女祭司都擁有非常崇高的地位,會得到政府與軍部的全力支持,擁有教士以及信徒的忠誠。

    但真正能夠讓女祭司保持神聖性的力量,源自祭司一脈的整體。

    任何試圖挑釁女祭司尊嚴的勢力,必然會受到星河聯盟裏所有女祭司的集體打擊。

    曆史早已證明,無論那些勢力看著如何強大,最終也隻能迎來灰飛煙滅的下場。

    以夏先生為代表的祭司家族,在星門行星侍奉女祭司無數代,確實有著自己的野心,但也僅限於讓家族培養出一位女祭司,絕然不敢做出叛變之類的行為。

    今夜他得知了女祭司的意圖後,意誌變得很消沉,卻不敢做出反抗,就是這個原因。

    “當然怕,所以我需要你,還要通過你把祭司家族的人以及你能影響的人都調離祭堂。”

    莫家家主看著他微笑說道:“而且你放心,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對祭司大人有任何不敬,也不會動你女兒,但那幾個人如果敢離開祭堂,那就一定要死。”

    夏先生如木頭般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說道:“你知道這時候祭堂裏都有誰嗎?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莫家家主微微一怔,說道:“你是說……那個軍官?”

    在女祭司征選現場,他看到了行政長官和基地主任對那名少女軍官的態度,猜到對方應該來曆不凡。

    “對於祭司一脈的底蘊,你根本一無所知,居然敢隨便伸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夏先生說完這句話便不再理他,走到那棵樹下,靠著樹幹閉上眼睛開始休息,明顯就是等著他去死的態度。

    莫家家主沉默了很長時間,望向夜空裏的繁星,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說道:“問題是,有些人的力量……我是知道的啊,我又能怎麼辦呢?”

    ……

    ……

    灰色幕布忽然被人掀開一角,然後近乎粗暴地放下。

    真不知道這幕布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隻是蕩了兩下便恢複了絕對的平整。

    “我收到艦隊的消息,有異常啟動……”

    冉寒冬揉了揉淩亂的頭發,右手提著軍帽向女祭司走去,忽然看到了井九,挑眉問道:“你是誰?”

    她離開艦隊休假,今天才來到了星門基地,便被女祭司請求主持第二項考核,談不上累,但鬆動了一下身體反而更想睡,於是便睡了一覺——誰會成為星門下一任的女祭司,她不怎麼在乎。

    井九沒有理她。

    冉寒冬不再盯著他看,對女祭司說道:“姨母,我剛才看了一下,祭堂裏很多人離開了。”

    女祭司看了江與夏一眼。

    江與夏知道,祭司家族肯定在裏麵扮演了某種角色,臉色更加蒼白。

    “不過無所謂,我們就在這裏呆會兒,反正誰也攻不進祭堂。”

    冉寒冬把軍帽戴到頭上,說道:“我已經通知了艦隊,過會兒便會有戰艦下來,到時候把那些家夥全部抓過去軍事審判,真是一群白癡……居然敢打祭堂的主意。”

    出乎她的意料,女祭司沒有理她,望向井九輕聲問道:“您的意思?”

    女祭司刻意表現的淡然,冉寒冬還是看出了她隱藏極深的那份尊敬,很是吃驚,心想這個藍衣少年到底是誰?

    井九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起身說道:“走。”

    這話自然是對鍾李子說的,就像在那個世界裏對神末峰的弟子說話一樣。

    鍾李子想也沒想,趕緊起身,提起祀服的下擺,踩著小碎步跟了上去,就像神末峰的那些弟子一樣。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女祭司的繼承者,應該留在祭堂裏。

    看著這幕畫麵,花溪捂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冉寒冬嘴唇微動,看著消失在灰色幕布那邊的兩道身影,轉身對女祭司說道:“這就是您挑的繼承人?莫不是腦子有問……”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女祭司這時候已經拜伏在地,對著幕布外的那道身影告別。

    江與夏醒過神來,趕緊起身追了出去。

    井九與鍾李子已經來到了祭堂的正殿裏,順著長長的石道向外麵走去。

    那位守二都市的主教躬著身子,在石道下方亦步亦趨,急的滿額頭的汗,想要勸勸二人,祭堂外的夜色裏隱藏著無數凶險,為了安全起見……他忽然想到井九的身份,心想對啊,神明無所不能,又怎麼會在意凡人的惡意?

    ……

    ……

    祭堂外的夜色很深沉,仿佛即將吞噬這座宏偉的建築。

    十餘名主教與江與夏跟著二人來到了祭堂的正門處,停下腳步。

    長長的白色石階就像從深淵到神國之間的通道,前方一片安靜,隻能聽到風拂野草的聲音,隱隱可以看到遠方曠野裏的那些零落的樹。

    夜空的最高處有幾顆閃亮的星辰,那是準備歸來的戰艦。

    寧靜的深夜似乎很安全,事實上不知道有多少冷酷的視線正注視著這裏。

    井九示意鍾李子跟在自己身後,沒有任何猶豫向著石階下走去。

    一個小時前還在這裏接受無數大人物與民眾的行禮,這時候卻要逃亡了嗎?

    想到這裏,鍾李子的情緒有些複雜,卻沒有停下腳步,緊緊跟在了井九的身後。

    江與夏和那些主教們緊張地注視著他們的腳步,偶爾抬眼望向夜色,想要看到那些隨時準備出擊的野獸。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鍾李子的腳步落在石階上,發出清楚的聲音。

    直到走下最後一級石階,井九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管風雨多大,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從來沒有任何人或事能讓他的腳步停留,哪怕是世界毀滅在他的眼前。

    是什麼事情或者說東西攔住了他?

    鍾李子沒想到他停的如此之急,反應不及,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擦的幾聲輕響。

    藍色運動服上出現了幾道線。

    褲子上也出現了幾道線。

    井九的臉上也出現了幾道線。

    夜風輕拂,那些線像水紋一樣蕩開,漸漸分離,形成破口。

    當然,他臉上的那幾道線隻是微微下陷,便恢複了正常。

    原來他身前的空中有很多道無形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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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19 21:03:24
正文 第四十六章洞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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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線並非真的無形,隻是極細,就像鎮魔獄裏的蚊子一樣,如果井九不用劍目仔細去看都很難發覺。

    這些線並非主動的攻擊手段,自然也沒有什麼殺意與敵意,隻是等著目標自己撞上來。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雪原殺雪國怪物時那樣。

    問題是什麼線會如此之細,細到如此鋒利,連他的皮膚都微生刺痛?

    還有個問題就是,這種線如此鋒利,那線頭又是如何固定住的?

    他是修劍之人,自然明白越細的事物越鋒利,問題是越細的事物也越脆弱,除非這種事物的內在聯係力量非常強大。

    無數信息像流水般在他的意識裏淌過。

    有相關的物理學論文,有一篇很著名的小說,還有祭堂最深處那塊灰色的天空幕布。

    他望向夜色深處,感應到了數十處極微弱的氣息波動,最終做出了判斷。

    這些線與那塊灰色幕布都是相同的材料超微顆粒材料。

    超微顆粒材料是指以超微顆粒為基本單元構成的材料,隨著製型不同,會呈現出不同的物理特征。

    太空站、軍事機甲以及太空電梯都經常會用到這種材料。

    這種材料被研發到極致,自然可以用來殺人,而且會帶著某種古典美感。

    有人用超微顆粒材料線圍住了祭堂。

    但就像冉寒冬說的那樣,隻要不離開祭堂便是安全的,對方為何知道井九一定會選擇離開?

    自己的行事風格被猜到,他非但不驚訝,反而有些滿意。

    在大學草坪上等了那麼多天的戰艦,沒有等到戰艦,但終於等到了那個人。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先離開再說。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掉這些無形的線,比如化作一道劍光遁入地底。

    但可能是見著鋒利的東西便想與對方比一比,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他舉起右手,向著看似空無一物的夜空裏斬去。

    啪啪啪啪!仿佛音樂廳裏的豎琴的琴弦被同時斬斷,夜空裏出現無數線繃斷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極其微弱的嘯鳴聲,嗚咽如鬼泣一般。

    嗤嗤聲響裏,有什麼東西飄了起來,地麵上出現了幾道極小而深的洞口。

    這時候再沒什麼能攔住他,他向前走了一步,褲子與衣服上裂口變得更大了。

    他最喜歡這件藍色運動服,眼神變得有些冷。

    鍾李子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趕緊安慰道:“回頭我給你買件新的。”

    那些超微粒子材粒線非常準確地設置在石階外,沒有進入祭堂的絕對防禦範圍。

    他帶著鍾李子走下石階,等於來到了祭堂外,才會迎來敵人的襲擊。

    對方準備已久的襲擊自然不可能就是那幾十根細線而已。

    一波流帶走這種事情隻存在於遊戲裏,很少會在現實中出現。

    啪啪啪啪,非常遠的夜色深處傳來十幾聲枯燥單調的撞擊聲,聲音並不大,但在安靜的深夜裏非常清楚。

    而在那些撞擊聲傳過來之前,更加尖銳的嘯鳴聲與真實的子彈已經到了二人的身前。

    如暴雨般的子彈向著石階前方傾瀉而去。

    轟!轟!轟!

    數十團豔麗的火團在夜空裏生出。

    暴雨般的子彈,沒有一顆落在井九的身上。

    甚至連他身前五米的距離都無法進去。

    一道無形的半圓屏障,把他與鍾李子罩在中間,擋住了那些子彈。

    那些子彈落在屏障上,便變成了火團,然後無力地垂落,就像撞擊在礁石上的浪花。

    井九看著那些綻開的彈火,確認用的是無殼彈,填充的是非製式化學藥劑,那麼襲擊者應該與軍方沒有什麼關係。

    在這種時候,他還可以好整以暇地分析襲擊者的身份,是因為他知道沒有危險,鍾李子卻不知道。

    她聽著如雷般的轟鳴聲,看著四周被彈火包圍的夜空,嚇的臉色蒼白,卻不敢伸手去抓井九的手,隻好抓住他的衣服,整個人縮在他的背後,看著可憐極了。

    井九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說道:“走吧。”

    祭堂前被無數彈火照亮,兩道身影在其間若隱若現,慢慢向前走去。

    尤其是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少年,腳步是那樣的穩定,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江與夏與十幾名主教站在石階上方,看著這幕神奇的畫麵,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畫麵當然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井九不喜歡被打不還手。

    那些子彈如雨般襲來的同時,他便開始觀察、計算那些槍手的位置。

    一道劍意離體而去,借著彈火的遮掩,悄無聲息去了遠處。

    他再沒有理會這些槍手,放開劍識開始搜索,視線最終落在極遠處的某個地方。

    那個地方已經在草原深處,離祭堂有七十七公裏,有一棵孤伶伶的大樹。

    近處有架很高級的飛行器,懸掛著幾件重型武器,已經啟動,隨時可以飛走。

    夏先生靠著那棵樹坐著,眼睛已經睜開。

    莫家家主走到了飛行器的下方,身上的輕械裝甲泛著微光。

    飛行器有一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不知道是誰。

    ……

    ……

    今天執行祭堂任務的是莫家私軍裏的精銳部隊。

    莫家負責星門基地大部分的對外星際運輸業務,要在浩瀚而危險的太空裏掙錢,自然養著極其凶悍的武裝力量。

    那些精銳士兵最弱都是流金境的高手,用的槍械與裝備也非常精良。

    負責觀察的士兵發現井九居然突破了超微粒子材料線的封鎖,震驚之餘報告稍微遲疑了零點幾秒,井九便走下了台階。

    按照家主的指示,這些精銳士兵不等任何命令,便開始集火攻擊。

    三十五名戰士幾乎同時摳動扳機,把祭堂前的夜空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些精銳士兵做好了完美的偽裝,大部分隱藏在沙丘裏,其餘人則是借著稀疏的灌木與沒有離開飛行器遮掩,相信就算是軍部真正的特種部隊前來,也很難在短時間裏確定他們的方位。

    夜空裏的啪啪撞擊聲外忽然多了一道嗤嗤的聲響,就像蛇在沙丘上爬行。

    沙丘上確實出現一道痕跡。

    那道痕跡從東向西而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穿越沙丘以及裏麵的那些精銳戰士身體,然後破地而出,繼續向著灌木叢與那些飛行器而去。

    槍聲在很短的時間裏變得稀疏起來。

    瞬間便有二十幾名莫家的精銳士兵死在了沙丘裏。

    如果明天沒有後續調查,這片沙丘便是他們的墳墓。

    隱藏在灌木叢裏的幾名士兵剛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覺得腦內一涼,眼前一片黑暗,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死屍。

    他們的鬢畔有一道極其秀氣的血洞,一些不多的血水慢慢流出。

    躲在飛行器下方的那幾名士兵也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變成了沒有呼吸的屍體,同樣的位置有著同樣的血洞。

    那些血洞的大小與位置非常精確,就像是最高明的外科醫生用最好的手術器械做出來的一般。

    ……

    ……

    槍聲很快便停止了。

    彈火引發的轟鳴聲也停止了。

    祭堂前方的火海消失無蹤。

    那座宏偉的建築在星光之下,恢複了肅穆的味道。

    草原深處,莫家家主望向祭堂的方向,聲音微顫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不是問夏先生的,而是在與另一個人對話,也就是井九感受到的飛行器裏那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

    “我去看看。”

    莫家家主的輕械裝甲對話器裏傳來一道平靜而自信的聲音,緊接著飛行器裏傳來開啟艙門的聲音。

    那人是莫家家主的貼身保鏢兼司機,是一位列星初境的真正高手,從軍方特種部隊退役後,被莫家請了過去。

    聽到這句話,莫家家主稍微安心了些,說道:“目標有些古怪,你小心些。”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沒有回答他,也沒有下來。

    啪的一聲輕響。

    飛行器堅固無比的艙門上出現一個圓洞。

    就像那些已經變成死屍的莫家私軍士兵腦袋上的圓洞一樣。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倒在了飛行器的地麵上,腦袋上也有一個洞,鮮血正慢慢地往外流。

    莫家家主看不到飛行器裏的畫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聲詢問也沒有得到答案。

    他忽然覺得很寒冷,不是輕械裝甲帶來的觸感,而是夜風傳來的死神的味道。

    為了驅散這種恐懼,他下意識裏離開飛行器,向著不遠處的那棵大樹跑去。

    夏先生在襲擊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著莫家家主狼狽的模樣,眼裏流露出一抹戲謔的神色。

    莫家家主跑到他身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笑什麼!你也會被殺死!”

    夏先生說道:“神是公平的,我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會死?”

    莫家家主怔了怔,說道:“你說什麼鬼話……什麼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輕械裝甲的頭盔上出現一個小圓洞。

    血花噴淺而出,染紅了頭盔。

    他看著夏先生,伸出雙臂,像是溺水求救的孩子,最終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這樣緩緩跪倒。

    他看著樹下的野草。

    被星光照亮的野草不是綠色的,而是黑色的。

    他仿佛看到了最深的夜色,眼裏滿是恐懼,然後漸漸平靜,仿佛得到了解脫。

    一聲悶響,他身體前傾,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夏先生一直表現的很沉穩平靜,聽著這聲音,眼角卻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扶著樹艱難地站起身來,望向祭堂那邊,默默想著神確實是公平的,但也是無情的。

    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呢?

    忽然,他的眼瞳微縮,臉上流露出震驚與不可思議的情緒。

    遠方的夜空忽然被數十道光柱照亮。

    那些光柱落下的位置,便是祭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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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20 21:18:52
正文 第四十七章逆光而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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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俱靜,彈火歸寂,祭堂前除了淡淡飄著的化學藥劑燃燒味道,再沒有別的痕跡可以證明剛才這裏發生過什麼。

    那些莫家私軍的精銳在呼吸之間失去了生命,無法再呼吸,變成猶有餘溫的屍體。

    那些屍體都在沙丘裏等很隱蔽的地方,想要找到都很難。

    井九答應女祭司少殺幾個人。

    除了遠方那棵樹邊的兩人,他隻對想殺自己的人出了劍。

    那些飛行器裏的機師與後勤人員一個都沒動,隻是毀了引擎。

    滿天繁星照著祭堂,那幾顆代表戰艦的星辰越來越亮。

    在夏先生看到那些光柱之前,井九便感覺到了異樣,回手抓住鍾李子的祀服衣領,把她推回祭堂。

    呼嘯破空聲裏,鍾李子睜大眼睛,滿臉驚恐地倒飛而去,卻極其了不起地沒有發出聲音。

    站在石階上方的江與夏根本反應不過來,那十幾名主教修行有成,卻也不敢硬接,趕緊避開。

    呼嘯破空聲持續,鍾李子飛過祭堂正門,飛過祭堂裏麵長達數千米的廣闊空間,飛到祭堂最深處,最終落在了那塊如天空般的灰色幕布上,看上去就像一個落在蜘蛛網上的蝴蝶。

    灰色幕布近乎絕對光滑,她根本無法伸手抓住,隻能向著下麵不停滑落,速度越來越快,眼看著便要落到地麵的時候,被一道輕柔的力量托住。

    女祭司緩緩收回右手,抬頭望向夜空裏的繁星,眼裏流露出警惕與寒意。

    花溪掀起灰色幕布跑了出來,扶起鍾李子,不解問道:“姐姐你怎麼又回來了?”

    ……

    ……

    祭堂裏起了一陣風。

    冉寒冬出現在石階上方,看著井九喝道:“快進來!”

    井九理都沒有理她,抬頭望向夜空。

    夜空裏有繁星,繁星裏有幾顆相對明亮,正是準備回來的戰艦。

    那幾顆星星忽然變得極其刺眼,射出數十道筆直的光柱,向著地麵而來。

    輕級戰艦威力最大的重武器高能激光炮!

    數十道光柱瞬間抵達地麵,沒有帶來任何聲音與爆炸,隻是帶來了無可抵擋的毀滅感。

    那艘戰艦竟是做出了無差別攻擊,祭堂都在攻擊範圍之內!

    祭堂的引力場裝置提前啟動,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數十道激光遇著那道無形屏障,像水一般散開,呈現出不同顏色,畫麵看著極其詭異。

    那些如水彩般的光漿落到地麵,迅疾地燃燒起來,無論野草還是沙礫或者泥土,仿佛都成為了燃料。

    在非常短的時間後,從夜空裏落下的光柱便消失了,看著就像是被收回了戰艦。

    祭堂正門外的地麵上出現一道半圓的弧形,那些線條泛著晶瑩的顏色,應該是沙礫被融成了玻璃,可以想象那一刻的溫度有多高。更遠處的地麵更加淒慘,到處都是能量震蕩形成的裂縫,還有很多深不見底的洞以及融化的岩漿。

    站在那裏的井九消失無蹤,不知道是變成了一道青煙,還是去了哪裏。

    “人呢?”

    江與夏跑到了石階下方,卻無法穿過引力場,隻能看著如地獄般的場間,臉色蒼白至極。冉寒冬的臉色也很難看,她不在意那個藍衫少年的死活,但在意有人居然敢用戰艦轟擊祭堂,什麼勢力居然敢把手伸進軍部?

    那些主教與女官從祭堂裏跑了出來,看著眼前的畫麵,震驚的無法言語。

    鍾李子緊緊握著雙手,身體不停顫抖,卻倔強的不肯發出聲音。

    女祭司說道:“他不會有事。”

    說完這句話,她抬頭望向夜空,看著那幾顆逐漸黯淡的星星,平靜如水的眼眸裏漸要凝出冰雪。

    神明自然不會死,但那些瀆神者必須死。

    ……

    ……

    從太空裏望去,這顆被人類掏空了的行星沒有太多自然的感覺,充滿了人工雕琢的美感。

    有人覺得它像穿著鏤空蕾絲內褲的少女的臀,有人覺得它像內雕四層的象牙球,有人覺得像一個巨大無比的太空堡壘。

    事實上這顆行星就是人類在最前線的堡壘。

    除了深藏地底的實驗室,星門基地還是聯盟艦隊最重要的中轉站,戰略地位極重要,常年有艦隊駐守,更是有七艘戰艦做近地防禦。無論在新世學院還是在守二都市,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七艘戰艦裏的某幾艘。

    今天十月水祭,艦隊派出了三艘戰艦進入大氣層。

    當新的女祭司選出來後,那三艘戰艦便回到了太空裏,但它們沒有來得及歸隊,又收到了回地麵的命令。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飛回行星的途中,一艘戰艦忽然啟動功率最大的幾門激光炮,向地麵發起了攻擊。

    哪怕用肉眼都能看出來,那艘戰艦攻擊的目標是祭堂。

    宇宙無比靜寂,像是一個墓地。

    大氣層邊緣散發著灰塵一般的茸光,在黑色的宇宙背景裏顯得有些髒。

    三艘戰艦靜靜懸浮在宇宙裏,一艘戰艦明顯被另外兩艘戰艦夾住了。

    戰艦之間沒有通訊、沒有調姿,一種沉默而壓抑的氣氛漸漸彌漫開來。

    這裏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

    被恒星照到的地方白的發亮,陰影處卻比最深的夜還要更黑。那艘被夾住的戰艦陰影區域裏,有一個如塵埃般的小點,除非用最高級的掃描波進行靶向定位,便沒有人能發現那粒塵埃是個人。

    那人身上的藍色運動衣在大氣層裏變成了灰燼。

    從體積來說,井九身邊的這艘戰艦就像是一座大山。

    他在那塊草坪上躺了很多天,就是等著這些戰艦來打自己,早就做足了準備。

    今夜對方忽然發動攻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他沒想過來這些戰艦看看,一方麵是保守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麵也是不確定能瞞過這些戰艦的監控。

    剛才那些激光炮造成了能量場的極度混亂,停止發射的時候,就像一道光被戰艦收了回去。

    就在那個時候,他也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太空裏。

    聯盟各類戰艦的結構資料都是絕密,但對他來說不存在。

    他的右手落在戰艦外壁上,伴著極輕微的震動,一塊約摸四十公分長的外蓋被打開,露出了極複雜的線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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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2-21 20:48:48
第四十八章仿佛一切並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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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物理學家一個杠杆與支點,他可以撬起一顆星球。

    給井九一根線,他便可以控製這個世界。

    隻用了很短的時間,他的意識便進入了戰艦的內部控製係統,完整地調取了先前那一刻的資料。

    這時候的他就像一個拿到鑰匙的竊賊,隨意地在別人的家裏行走,走到每個房間門口便會駐足聽一會兒。

    戰艦裏的氣氛很緊張,所有人都被嚴令留在各自的崗位上,如死一般的沉默,隻有幾個地方有聲音響起。

    在艦長室裏,能夠聽到一道微微顫抖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如果找不出來,那就等著軍事法庭來審判我們吧。”

    說話的人是烈陽號戰艦的艦長,很明顯他也不知道剛才的那次激光集群攻擊是怎麼回事。

    自查程序已經啟動,還沒有結果,一名參謀軍官提到了冉寒冬的名字,引來了一些猜測,然後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井九的意識在數據通道裏繼續前行,收集了更多的信息,但沒有找到那個人的痕跡。

    所有的監控在激光主炮發射的那一瞬間便被抹滅。

    戰艦啟動激光主炮,有一整套完備的程序,但那個人的權限相當高,竟是直接越過了那些程序。

    思考推算了一段時間,他決定先把這艘戰艦先控製住,再來慢慢查。

    就在這個時候,在那條仿佛真實存在的、黑暗的數據通道深處,隱隱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那聲歎息就像來自井底深處,帶著極深的寒意,有一種極為幽冷的感覺。

    井九靜靜看著那邊,最終什麼都沒有做,轉身離開。

    數據通道最深處好像有一個人。

    那人是能夠威脅到他的存在。

    意識離開戰艦的數據網絡,回到了黑暗的宇宙裏,井九睜開眼睛,望向眼前無比巨大的戰艦,再次沉默了會兒。

    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沒有人試圖離開戰艦,那人這時候應該還在戰艦裏。

    他可以把戰艦裏的所有人都殺了,但沒必要。

    ……

    ……

    夜空裏出現了一顆流星,很黯淡,如果不是專業的天文設備,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那顆流星落在數十公裏外的草原上,就在那棵大樹的旁邊,然後顯露出身形。

    夏先生跪倒在大樹下,不敢抬頭看一眼。

    井九走到死去的莫家家主身前,劍識落在他滿是血汙的頭上,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然後他伸手剝下了對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夏先生的餘光看到了他的腳與動作,更是心生驚恐,趕緊把頭埋的更低了些。

    ……

    ……

    草原祭堂附近的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激光炮的能量殘餘,蒸騰的霧氣與岩漿散發的熱量,讓光線變得更加迷幻。

    人們沒有看到遠方的那顆流星,以為井九已經死了,震驚異常。

    那位守二都市的主教更是臉色蒼白,心想祭司大人不是說……那是新神嗎?怎麼可能這麼就死了?

    江與夏緊緊地摟著鍾李子的肩,臉色也很蒼白,眼神有些茫然,心髒有些微痛。鍾李子比她想象的要冷靜,可能是因為震撼帶來的麻木,就像個石頭般看著滿是熱霧的草地,仿佛隻要看的時間久了,便能看到井九的身影。

    熱霧漸散,一道身影漸漸出現。

    井九走到石階之前,感受到強大的引力場的存在,有些不悅地微微挑眉,說道:“走吧。”

    看著這幕畫麵,江與夏緊緊地捂著嘴,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些主教更像是見了鬼一般。

    守二都市主教早就已經跪倒在地。

    鍾李子怔了怔才醒過神來,驚喜至極地叫了一聲,從石階上衝了下去,直接撲到他的懷裏,說道:“你沒事吧?”

    井九嗯了一聲。

    鍾李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雙手想要摸摸他的臉,卻被他擋住了。

    夜空裏有顆星星亮了起來,那是一艘戰艦。

    井九看了一眼,帶著鍾李子消失在草原的夜色裏。

    戰艦帶起的狂風,將草坪上的熱霧與殘煙盡數吹散。

    數百名身著輕械機甲的戰士開始搜索,最終隻能找到一地死人。

    ……

    ……

    井九與鍾李子回到了星門大學外的酒店裏。

    星門大學與漩雨公司的上層收到了消息,派出了各自的保安隊伍,把酒店四周封鎖了起來。

    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雙方最終決定了人選,前去詢問……尊敬的新女祭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樹按響了門鈴,聽到請進的聲音後,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衣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電視開著的,光幕上還在播放上半夜的畫麵。

    ——鍾李子在數十名主教的簇擁下,來到祭堂的正前方,在無數道光柱的照耀下,顯得聖潔至極,那頭紅發極其醒目。

    在無數人的視線注視下,女祭司緩緩舉起了她的手。

    祭堂前的大人物們以及草原上的民眾們發出歡呼,然後齊齊拜倒。

    高樹收回視線,望向鍾李子,一時無法把她與電視光幕上的那位聖潔少女聯係在一起。當初在新世學院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女的時候,她隻是一個看著極普通的銀發少女,現在,她已經成為這顆星球最重要的大人物……

    “莫家的公司已經被政府接管,幾個外空轉運基地已經被艦隊控製,調查正在進行當中。”

    高樹收斂心神,把最新的情況彙報了一番,接著說道:“在案件查清之前,您最好還是回祭堂。”

    鍾李子說道:“我就留在這裏。”

    高樹接著說道:“新聞大概會在二十分鍾之後出來,管理局準備把那些激光炮說成是艦隊對您成為女祭司的慶祝,您看如何?”

    這真是很荒謬、卻又最現實的一種方法,鍾李子有些想笑,向露台外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高樹早就注意到露台的椅子上躺著一個少年,哪裏敢說什麼,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趕緊退了出去。

    ……

    ……

    離開房間,來到一樓的貴客間,高樹與星門大學校長說了幾句,便帶著漩雨公司總裁去了角落,把鍾李子的情形說了說,自然也說到了井九。漩雨公司總裁的臉色有些不好,聽完他的彙報後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高樹的心情越發緊張,問道:“出什麼事了?”

    “剛剛聯係了嶽父。”總裁先生麵無表情說道:“他不知道那個小……女祭司大人的存在。”

    漩雨公司與鍾李子之間的淵源是那部名為《大道朝天》的,更重要的原因則是遠在主星的董事長的親筆批示。今天鍾李子成為了星門基地未來的女祭司,如此大事,他自然不敢瞞著自己的嶽父,也帶著某種表功的心態,誰知道……

    聽到嶽父在電話那頭的驚愕語氣,總裁先生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極愚蠢的錯誤。

    高樹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蒼白,要知道漩雨公司與鍾李子之間的聯係向來是由他負責,如果這一切隻是個誤會……不,這明顯不是誤會,而是有人做了手腳,那誰來負責?

    “那……接下來怎麼辦?”他顫著聲音問道。

    總裁先生漸漸冷靜下來,漠然無情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什麼怎麼辦?”

    高樹正準備說些什麼,接觸到總裁先生的眼神,才明白自己問了一個極愚蠢的問題。

    “把女祭司大人侍奉好,保護好。”總裁先生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因為這次是我們運氣好。”

    就算這件事情後麵有什麼隱情……現在那位少女已經成了這顆星球的女祭司,難道漩雨公司還要反悔那個小小的遊戲改編合同?不,那個勢力能夠決定一顆星球的女祭司,能把漩雨公司玩弄於股掌之間,那就絕對不能招惹,更不能查!

    高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說道:“看祭司大人的意思,應該是不喜歡祭堂處的枯燥,在酒店停留久了,可能也會嫌煩,如果她要出去怎麼辦?”

    總裁先生說道:“遊戲艙盡快送過來,由原著作者做人物初設,最是完美不過,相信她也應該感興趣。”

    高樹覺得這個提議簡直是太荒唐了,現在那位少女已經是女祭司,你還準備把她當成遊戲策劃來用?

    忽然,他再次想明白了總裁先生的用意,眼裏不由流露出讚歎崇拜的神情。這個世界上還有哪款遊戲是女祭司做的原著以及策劃?漩雨公司的這款遊戲,就算想不爆都不可能!

    ……

    ……

    井九繼續在露台上看星星,鍾李子繼續在客廳裏看電視,就像過去的那些日夜一樣,仿佛他們沒有去過地表,沒有參加十月水祭,沒有遇到那場可怕的暗殺。

    當然,還是有了很大的變化,比如現在不管她怎麼換台,總是會在電視光幕上看到自己的臉,看的她都有些膩煩了。




    整顆行星的電視台都在重播前半夜的女祭司征選,或者播放特別節目,還有很多專家在演播室裏做評述以及分析。一位來自地底街區的少女成為了這顆星球最尊貴的女祭司,這究竟意味著什麼,代表著什麼,又可能影響什麼?

    在文化方麵以及社會層麵,這樣的討論可以進行好些年,足以養活幾千名專家。至於這些討論的內容有什麼意義,年輕的女祭司可能不在乎,那些專家與民眾卻是在意的。關於那場暗殺,新聞裏自然沒有半點痕跡,隻是很自然、很隨意地提了幾句,聯盟艦隊為了慶祝新女祭司的誕生,用專門的燈光進行了慶祝,畫麵特別壯觀……

    相反,在網絡論壇上有幾條與暗殺相關的小道消息在流傳,但也很快便消失了。

    網絡論壇上關於這次女祭司征選的討論非常多,簡直可以說是刷版,其中對新任女祭司鍾李子的討論自然是最多的。短短半夜時間,她的家庭出生、教育背景、基因優化失敗的過往、新世學院裏的冰山美人稱號,全部都被人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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