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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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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3-14 20:38:16
正文 第五十章海上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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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大夢一場空。

    在這個滿是高溫幅射、難聞味道的蒸汽世界裏,看到像垃圾一樣的沈雲埋,聽著他說了個笑話,井九想起了一句詞。

    這當然很莫名其妙,就像沈雲埋這時候的遭遇一樣。

    沈雲埋還能說笑話,自然就不會死,當然,他的身體已經毀成了這樣,也沒有什麼搶救的價值。

    那朵巨大的蘑菇雲下方飄著很多灰塵,灰塵最深處隱隱有道讓井九非常不舒服的引力場味道。

    他揮了揮手,數道劍光破空而去,把那些灰塵帶走,露出了裏麵的畫麵。

    那個引力場裝置已經被數千萬度的高溫融成了金屬漿流,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黑色礁石上飄著一道空間裂縫。

    在幽暗的天光下,那道空間裂縫像黑色硫璃凝成的眼睛,上麵殘留著一些灼燒的痕跡,看著異常恐怖。

    這道空間裂縫不久前被融蝕,想來便是這場爆炸的起因。

    如果不是沈雲埋剛好在這顆度假星上,如果不是他隨身帶著核動力爐,如果這道空間裂縫繼續擴張,暗物之海來到這邊……這顆星球上的數億名遊客與工作人員還能活下來幾個?

    問題是這道空間裂縫是怎樣產生的?這台高階引力場發生裝置怎麼會出現在一顆度假星球上?

    ……

    ……

    當藏在海底深處的這個高階引力場發生裝置啟動的第一時間,沈雲埋就感受到了。

    那時候他正站在窗邊,嘴裏叨著粗煙草,手裏端著烈酒,腰間纏著睡衣,模仿著絕望,扮演著孤獨。

    來自遠方、準確來說是星球另外一麵的震動以及大氣層極高空出現的淡渺離子放電現象,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如果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看到這些、感受到這些,因為那樣他就要放下酒杯、吐掉粗煙草,破窗而出去做那些累死人的活兒,去麵對未知的風險。

    無奈他經過改造的眼睛比最高級的戰艦監控係統還要靈敏。更無奈的是他不喜歡這個宇宙,覺得星河聯盟裏的人類愚蠢白癡至極,也不好看,但他是人類文明的兒子,不得已要有些責任感。




    這種強度的引力場裝置在普通的居住星球上根本不可能出現,因為極容易引發空間裂縫。如果出現空間裂縫,這顆星球被暗物之海浸染,那會發生怎樣的大事?

    戰艦在恒星的那邊,井九在太陽上,十七標準小時航程範圍內的宇宙沒有別的飛升者,隻能他出手。

    他出手破掉落地窗。

    當微寒的夜風與微暗的光線灌進套房,驚醒白色床單下的那個赤**子時,他已經飛過了晝與夜的分割線,穿越無數道巨浪,來到了大海深處,再次出手破開數千米深的海水,來到潮濕的海底,看到了那台即將崩潰的引力場裝置,以及正在緩緩破開的空間裂縫……

    看著這幕畫麵,即便是他也感到了寒意。很明顯這個高階引力場發生裝置是被人故意運到這顆星球,偷偷安放在海底,目的就是為了打開一條次元空間裂縫,把暗物之海引進來。

    他毫不猶豫伸手摸向左耳垂上的銀色耳釘,心想這顆星球上的人們真是幸運,今天應該都去賭場玩兩把。

    這顆星球確實非常幸運,遇到如此大的災難開端,卻剛好遇到他在這裏度假。

    更幸運的是,超微粒子化核動力爐已經研發成功,連同那件融蝕設備在內,都放在他的那個銀色耳釘裏。

    難以想象的光與熱化作一道洪流,向著正在擴展的空間裂縫噴去,伴著嗤嗤的聲音,殘存的海水與那些從異空間裏湧來的未知物體盡數化作虛無。

    微型核動力爐散發著明亮的光線,就像一顆小太陽,照亮了四周的海水巨牆,照亮了很多海魚驚恐而茫然的眼睛。

    海平麵在他的頭頂數千米高處,忽然有很多道呼嘯的聲音從那裏傳來,緊接著,高空裏出現了數十道白色的線條。

    在那些聲音抵達海上之前,沈雲埋便監控到了對方的存在,沒有任何意外,冷笑一聲,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作為傳統修仙小說的愛好者,在沒有旁觀群眾的時候,他習慣用這種句式說話。

    隻是聯想到從高空裏飛來的是數十枚製式導彈,這句話不免顯得有些中二。

    下一刻他感知到了那些彈頭的射線強度,神情微變道:“我操你媽。”

    和前麵那句相比,這真是風格突轉。

    ……

    ……

    那些製式導彈裏裝置的不是威力強大的多相核彈頭,是超碳結構細束集爆彈。

    這種彈頭的名字聽著很複雜,其實很簡單,就是用來破壞戰艦的外層防禦的,自然也可以對機甲起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雲埋就是一台威力極大的人型機甲,這些彈頭自然是針對他的。

    如果是平時,他根本不會把這些集爆彈放在心上,多少樓台煙雨中,隻要走了都落空。

    問題是,現在他沒有辦法離開海底,於是就隻能選擇硬撐。

    片刻時間,數枚製式導彈最先來到了海水巨坑底部,釋放出數百顆超碳結構細束集爆彈。

    清楚而而令人恐怖的密集切割聲裏,海底的礁石變成粉末,他的身體上出現無數道裂口,白衣盡碎。

    真正麻煩的是,空間融蝕設備受到了那些超碳結構細束的幹擾,變得不穩定起來。

    那道空間裂縫再次開始擴張,向著穩定形態而去。

    更多的製式導彈帶著更多的集爆彈,像無數顆隕石般從幾千米高的海平麵處落下,向著沈雲埋的頭頂砸去。

    他毫不猶豫把從陳屋山石人處學的防禦道法催至最大,伸出右手結下承天劍陣,手指從耳釘裏彈出數百張一茅齋的符紙,然後握著手裏的微型核動力爐,向著那道空間裂縫裏塞了進去。

    這個畫麵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舉著太陽,要去照亮黑夜。

    ……

    ……

    接著便是那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那場爆炸生出的能量波動,連七億公裏之外的烈陽號戰艦都清楚地捕捉到了,更不要說這顆星球。

    所有城市都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所有終端都顯示著超強地震警告,震源卻是眾說紛紜,仿佛整個星球都在地震一般。

    一輪紅日從海裏升起,照亮了整個世界,甚至夜半球的一些地方都看到了日出。

    那些導彈瞬間被汽化,無數海水變成了霧氣,天地間生出一朵巨花,礁石變成硫璃,那道空間裂縫被融蝕了。

    沈雲埋變成了現在的鬼樣子。

    這個故事當然是他告訴井九的,不是說話,而是神識交流。

    他們這樣的人本來就可以直接神識交流,平時習慣說話隻是習慣,也可以說是喜歡,現在時間急迫。

    井九說道:“沒想到你會這麼拚命。”

    沈雲埋的神情很嚴肅,在那被壓扁的半張臉上便顯得很可怕,說道:“那些人想我死,我當然不能如他們的願。”

    他現在確實還沒有死,但也快了。

    井九通知了烈陽號與焦尾號戰艦,抓起他殘存的那隻手,便準備拖著他離開。

    沈雲埋怒了,說道:“你這是拎包還是去超市購物!”

    井九說道:“你這手礙事。”

    沈雲埋抱怨道:“你扯掉就是。”

    井九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抓住他的頭,踩著他的咽喉,用力一拉……

    嗤啦一聲,沈雲埋的頭被扯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歎了口氣,對井九語重心長說道:“手礙事你就扯手好了,扯我的頭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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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3-15 20:20:40
正文 第五十一章人間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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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想要把沈雲埋的頭扯下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的身體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度,核動力爐爆炸都沒能讓其變成飛灰,也隻有井九這樣的力量與鋒利程度才能斷其大好頭顱。

    這個畫麵如果在電影上,那就是血腥恐怖。

    但發生在他們之間就是喜劇。

    喜劇與其他劇目真正的區別就在於,沒有真實的死亡。

    隻要有一個死亡場景出現,喜劇的名頭便成了衣裳,再怎麼也掩飾不了整個故事的悲涼。(這裏的押韻請原諒。)

    “都焦了,還留著做什麼。”井九把沈雲埋的腦袋抓在手裏,向著海麵上飛去。

    沈雲埋當然明白那些身體都已經沒什麼用,但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惱怒說道:“你這麼把我抓在手裏,難道我是個球嗎!”

    井九看在他這麼慘的份上,沒有扔掉這個腦袋,換了一個姿式,夾在了腋下。

    沈雲埋更加不滿意,大聲喊道:“這還是個包!男士包!”

    井九看著海水牆上倒映出來的畫麵——那個腦袋不停地哇哇叫著——有些煩了,加快速度向海上飛去。

    沈雲埋見他不理自己,更加生氣,張嘴便咬。

    井九無奈,隻好把他抱在了臂彎裏,就像抱著一盆花。

    可能是因為也有相似的聯想,沈雲埋滿意了些,哼哼了兩聲,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躍出海麵,迎接他們的是遠方的太陽,以及數十台殺氣騰騰的機甲。

    “很多人叫我暗夜女王,卻不知道我這個名字的由來與那些惡心的遊戲無關,隻與造物主帶來的永久黑暗有關。”

    一道冷漠的聲音從某台黑色機甲裏傳了出來。

    半透明的機艙裏正是昨天把他們接到黑夜那邊的那位冷豔女子。沈雲埋離開酒店套房的時候,她還在床上,到這時最多不過四十分鍾左右,居然能夠從遙遠的星球那邊來到這裏,這台黑色機甲果然非常高級,而她自然也是位真正的強者。

    那幾十台機甲很先進,武力係統很強大,裏麵的人也應該很強大。

    敢在人類星球上強行開啟空間裂縫、敢刺殺沈雲埋的人必然都是強大的瘋子。

    “沈公子你必須死,因為這是造物主對你的懲罰。”

    那位自稱暗夜女王的女人聲音很淡漠,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不管是沈雲埋還是井九又或者別的人類都是地下階層似的低賤存在。

    井九向來不喜歡與這些狂熱的、不可理喻、無法交流的狂熱分子打交道,準備離開。

    沈雲埋卻想聽聽對方要說什麼,不停喊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井九把他的腦袋舉了起來,對準了天空裏的那些機甲。

    那名暗夜女王的聲音漸漸消失,那些機甲裏的強者們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腦袋能說話?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怪物?

    沈雲埋引爆了核動力爐,超出了這些人的想象。

    那場驚天動地、直抵蒼穹的大爆炸,威力也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海水蒸騰,熱流恐怖,輻射驚人,他們根本無法靠近這片海域,直到能量波動平靜了很多,才敢靠攏過來,然後就看到了這樣一幕詭異的畫麵。

    那位暗夜女王應該是這群人的首領,很快清醒過來,聲音微寒說道:“沈雲埋!你在那些星係裏屠殺我們同誌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

    “我他媽殺的人多了,你不自報派係我怎麼知道你是哪個星係的!”沈雲埋喊道。

    暗夜女王說道:“所有星係的英烈都是我們的同誌!”

    “不管你是投降派還是田園派……”沈雲埋隔著數公裏的距離,盯著機艙裏的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殺你,我會強奸你、在你的麵前強奸你的母親姐妹以及所有在意的女人,然後先殺了她們。”

    一個被舉在空中的腦袋,滿臉殺氣地說著如此無恥而殘忍的話,畫麵真的很詭異。

    那天在軍部大樓,沈雲埋曾經捏著冉寒冬的下巴說過類似的話,看起來這似乎是他的某種習慣。

    心理學有種說法,每個人越缺少什麼就會越強調什麼。

    井九想到這點,說道:“你沒有工具。”

    沈雲埋覺得好累,說道:“嚴肅點,我在威脅人呢!”

    這時候,暗夜女王冷漠而嘲弄的笑聲響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強奸?像昨天晚上那樣嗎?像條狗一樣……”

    沈雲埋翻了個白眼,對井九說道:“都殺了。”

    井九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在那顆恒星上,做實驗的同時,他吸收了足夠多的仙氣,但飛回戰艦消耗了一些,尤其是從戰艦飛回度假星時速度太快,消耗了極多,他打算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解決這場戰鬥。

    精神層麵的戰鬥,消耗的是精神意誌,對他來說就是劍識。

    這種戰鬥方式比用劍更快,隻是需要專心一些。

    所以他才會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是天黑,天黑想事情更認真。

    那幾十台戰鬥機甲忽然靜止在了天空裏,無論是武器係統還是激光發射平台,都完全失效。

    蘑菇雲形成的巨花已經離開海麵,在天空最高處漸漸散開,海麵上還有很多水霧。

    那些機甲在水霧裏若隱若現,就像是青山裏的那些石頭。

    井九睜開眼睛,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數十台機甲就像是忽然受到重力控製的石頭,微微一震,便向下方墜落,落入數千米深的海底。

    啪啪啪啪,過了一段時間,如雨打芭蕉般的輕微碰撞深從幽暗的海底響起,傳到了海麵上。

    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那些機甲都已經嚴重變形,有的甚至斷成了幾截,至於機艙裏的那些人類強者或者噴血而亡,或者被震的昏迷不醒。

    一道幽冷的劍光悄無聲息飄過,沒入海水裏,消失無蹤。

    那些人類強者無論生死,咽喉處都多了一道細膩秀氣的劍傷,然後頭顱緩緩滾落。

    不是所有人都死了,井九沒有完全滿足沈雲埋的要求,留下了那個自稱暗夜女王的女人。

    伴著低沉的嗡鳴聲,那台黑色機甲艙門自行開啟。

    那個女人臉色蒼白、眼裏滿是震驚。

    當年家園被政府艦隊毀滅後,她跟隨著一個神秘人開始學習,經過數次基因優化,修行武道,二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列星上境的強者,不要說在組織裏,就算放在強者如星海的軍方,她也是極優秀的那一類人。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弱小。

    曾經的那些自信、驕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同誌像石頭一樣墜入海底,看著他們的生命信號終止,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無法移動自己的一根手指!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魔鬼嗎?

    所以他才會如此強大,如此可怕,如此美麗?

    一道無形的力量抓著那個女人離開機甲,來到井九的身前。

    那個女人強行冷靜下來,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

    井九沒有與敵人說廢話的習慣,因為他不是反派,至少自認如此。

    而且沈雲埋的傷有些重,要節約時間,所以他沒有讓她把話說完,手指落在她的眉心,開始搜索她的記憶,她的思想,不出意外地發現這個自稱暗夜女王的小姑娘的人生不是喜劇,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暗物之海不是什麼邪惡帝國,沒有黑暗皇帝,那些被浸染的怪物有智識卻沒有想法,自然不會接受人類投降,所以在這十幾萬年的爭鬥史裏,投降主義在人類社會裏並不流行,始終掀不起什麼風浪。但隨著遠古文明的某些秘密流傳開來,在星河聯盟裏出現了另外一種極端主義者,那就是回歸田園派。




    某些人不知從何處知道了一些遠古文明的秘密、暗物之海產生的原因,漸漸生出一些很奇怪的想法,覺得人類才是這個世界的病毒,而暗物之海就是造物主降臨的懲罰。這種說法有些類似原始宗教裏的大洪水,區別在於田園派認為暗物之海並非滅世而更像是一種警示,是提醒人類不要在科技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不要去試圖觸碰造物主的世界,應該主動讓文明降級,回到很多萬年以前的田園時代。

    從邏輯上來說,這種想法不能說完全錯誤,隻是沒有意義。

    隨著時間的流逝,受到星河聯盟當局打壓的投降派與田園派很自然地合流,理念主張也越來越激進,甚至在很多城市開展了恐怖主義攻擊。有些田園派人類則是某些偏遠的星球上開始了自己的社會實驗,男耕女織、挖煤開河、一夫多妻,歲月靜好,亂七八糟。

    這位小姑娘就是在這樣一顆田園星球上出生的。

    她七歲的時候,星核艦隊的一支偵察艦隊發現了那顆星球的存在。

    那支艦隊有重要的任務需要處理,沒有時間停留,在某位參謀官的建議下,用激光主炮進行了一次集射。

    這次軍事行動被記錄為一次演習,名字叫做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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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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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道激光以及高能粒子束就像原始犁耙一樣,在那顆星球的表麵梳了一道,所有的小橋流水、白牆黑瓦都變成了渣渣。

    那些田園派民眾就這樣死了,化作青煙,與自然融為一體。

    那支艦隊的行為當然不合法,毫無人道主義精神,甚至可以說是反人類。

    問題是那顆偏遠星球沒有進入序列,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政府、學界還有新聞界不知道這件事,又如何會追究什麼。

    那個小姑娘沒有死,她被一位神秘老人收為養女,接受各種教育,繼續投身到田園派的事業當中。

    與別的同誌相比,她的信念更加堅定,也更加激進,認為人類就是惡的果子,應該被集體毀滅。

    至此,她變成了一名恐怖主義分子,在各個星球上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但不管是田園派還是投降派,在星河聯盟沒有任何民意基地,也沒有經濟、科學方麵的支持,再瘋狂的意誌與殺戮,對一個文明來說也隻是小打小鬧。直到最近幾年,在一位身患重病、無法醫治的大富豪暗中支持下,她領導的組織終於有了壯大的機會,並且找到了一個基地就是這顆度假星。

    去年的時候,那位大富豪因病逝世,再沒有人能夠影響到她,她腦海裏那個瘋狂的念頭變得越來越真切,然後開始著手將其變成現實。通過某個世家她弄到了一台三級引力場發生裝置,瞞過政府的監控,藏到了巨浪區的海底。她對引力場發生裝置進行了改造,確保其超幅工作的時候,有極大概率能夠造成空間撕裂。

    現在她隻需要考慮,應該把這個人類滅絕開始之日選擇在哪一天。

    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一份來自軍方的訂單,去接待幾位貴客。

    她很快便查到了沈雲埋的身份以及那些隱秘的傳言如果開啟空間裂縫的同時還能殺掉這名聯盟軍方的領袖,哪裏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她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便有了今天這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以及隨後的這些故事。

    ……

    ……

    在這個女人的意識裏讀完她的一生,井九收回了手指。

    女人的眼神有些茫然,下意識裏接著說道:“……道你是誰。”

    很明顯她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被井九抱在臂彎裏的沈雲埋嘖嘖了兩聲,不知道是嘲弄還是同情。

    女人望向那個焦黑一片的腦袋,眼裏流露出厭憎與不甘的情緒,說道:“今天算你運氣好。”

    在她想來,如果能在這裏打開一條空間裂縫,引入暗物之海,再把這個軍方重要的大人物殺死,人類社會必然動蕩。到時候她的組織便可以趁勢而起,從而開創一個嶄新的局麵。

    至於說空間裂縫不斷擴大,局勢失控,人類文明很快便會毀於暗物之海……那些田園派的同誌或者會擔心,她可不在乎。所有一切都毀滅了,那才是最完美的結局,就像那年從天空裏落下的無數道激光一樣。

    毀滅吧,都毀滅吧。

    井九沒有再說什麼,抱著沈雲埋的頭向著高空飛去。

    那個女人閉上眼睛,身體微微後仰,無聲無息地落入海底的深坑。

    他與沈雲埋都離開了,那座承天劍陣自然無法再維持,無數海水破壁而出,瞬間填滿那個深坑,將那道空間裂縫、那台引力場發生裝置的殘骸、那些殘破的機甲與死人,都埋在了海底。

    ……

    ……

    穿過蘑菇雲範圍不遠,便遇到了一艘武裝輕型戰艦,隔著舷窗能夠看到花溪的臉。

    那張小臉上天真的神情被凝重所代替,隻有井九才能看到她眼神深處還是那樣的平靜。來度假的除了他們三人,還有857基地的一些教授學者,軍方自然要派人嚴格保護,今天發生事情,花溪便把那艘輕型戰艦帶了過來。

    飛入戰艦,井九到備裝間取出一大桶淡藍色的液體倒入桶中,然後把沈雲埋的頭扔了進去。

    沈雲埋傷勢極重,正閉著眼睛休息,被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罵道:“你想淹死我啊!”

    井九麵無表情說道:“你沒有肺,也不需要呼吸。”

    沈雲埋眯著眼睛,看著淡藍色液體麵上的泡沫,問道:“這不是保存液,是什麼?”

    井九說道:“無土蔬菜養殖液。”

    沈雲埋眼瞳微縮,說道:“你……確定這個可以?”

    花溪站在備裝間門口,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們說話。按道理來說,一個人對著水桶裏的一個腦袋對話,這幕畫麵真的很詭異,但她的眼裏沒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反而覺得很好玩。

    井九手指微微用力,把那個桶摁進桌麵,指尖輕彈,往養殖液裏度了些仙氣,同時帶出幾道劍意開始布陣。

    “沒想到你寫書還挺誠實,承天劍確實練的很糟……”

    隨著承天劍陣的完成,沈雲埋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最後再也聽不到。

    花溪湊了過去,望向桶裏的那個腦袋,嘻嘻笑了兩聲。

    沈雲埋大聲罵了兩句,聲音卻傳不出來,隻好閉上眼睛繼續養傷。

    井九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疲憊,坐到了椅子上。

    花溪看著他沉默了會兒,說道:“確實有一部分人類裏有自毀傾向,不過老鼠也是如此,嗯,其實不止哺乳動物,生命都會如此,很難理解,也很難控製。”

    井九說道:“我們不一樣。”

    這說的是他、花溪以及桶裏的那個腦袋,與那些有自毀傾向的生命不同。

    花溪想著桶裏那個腦袋從前淚流滿麵的模樣,撇了撇嘴,心想那個家夥自毀傾向比誰都嚴重。

    ……

    ……

    被夜色籠罩的星球背麵,出現一道極大的陰影,直指那座都市。都市裏的人們因為地震而恐慌,都站在懸空噴泉廣場以及草坪上,看到那艘緩緩降落的戰艦,不禁嚇了一跳,紛紛向四周散開。

    哪怕是最小級別的輕型戰艦,在行星表麵也是個龐然大物,對都市裏的這些建築而言,就像是一座大山。

    城市裏根本沒有足夠麵積的艦塢,那艘戰艦直接懸停在了酒店的上方。

    數十名精銳戰士穿著戰鬥裝甲,從戰艦裏飛了出來,在最短的時間裏清場,然後完成布控。

    井九穿了身軍裝,隻不過沒有戴帽子,手裏提著一個水桶,就像一個正在度假、喜歡海釣的將軍。

    如果這幕畫麵被民眾看到,被新聞媒體播出去,應該會成為軍方腐敗的有力證據。

    走進那間套房,井九揮了揮手。

    水族箱裏的海水變成一個水球飄了起來,帶著裏麵的幾條名貴海魚,如一道水橋般灌進了浴池。

    他把桶裏的養殖液與人頭倒進了水族箱裏,看著滿地淩亂的衣服與工具,還有空氣裏殘留的藥劑味道,微微挑眉。

    數朵劍火離指而去,瞬間把那些東西燒成了青煙,包括味道本身,卻是極精確地沒有點燃別的事物,包括那床名貴而易燃的蠶絲被。

    沈雲埋看著這幕畫麵,本想說那是自己的衣服與工具,轉念想著短時間裏自己應該不需要穿衣服了。

    ……

    ……

    四個小時後,烈陽號戰艦抵達了星球外圍。

    緊接著,焦尾號也趕到了這裏。

    數百艘輕型戰艦從兩艘戰艦腹部飛出,占據了整個星球的所有重要位置,宣布戒嚴,進入了事實上的軍管。

    戰艦上有完備的維生係統和醫療艙,沈雲埋不用再在水族箱裏看著水草的屍體發呆。

    井九準備把他送去焦尾號,那是他自己的戰艦,應該比較安心。

    沈雲埋卻沒有同意,要去烈陽號。

    井九明白他在懷疑什麼。

    這個時候,軍方的意見也隨著兩艘戰艦來到了這顆度假星。

    李將軍認為基於當前的現實情況,沈雲埋不適合繼續做星核艦隊的指揮官,提名了一個新的人選,問井九有什麼看法。

    那個人是西來。

    “你有什麼看法?”沈雲埋的聲音有些飄忽,不知道是虛弱,還是別的什麼心理方麵的原因。

    他確實在懷疑什麼,不然也不會選擇去烈陽號,而不是自己的焦尾號。那個自稱“暗夜女王”的女人,那個田園派組織,那台從某世家處流出來的三級引力場發生裝置,那個病重將死的富翁,那個神秘的老人……

    這個故事有些俗套,所以聽著很像是真的,問題是有太多巧合。他和井九這樣的人都不相信命運之類的東西,隻相信數學。一件事情巧合過多,概率低到某條線以下,那就不再是巧合,必然有問題。

    那麼是誰要對付他?當然對方也有可能是想對付井九,隻不過沒想到這個家夥忽然跑到太陽上去了。

    ……

    ……

    光柱照亮都市的每個角落,夜空裏滿是嗡鳴的機甲引擎聲。

    在沒有光的那座酒店頂樓,前來接應的焦尾號艦長和一應下屬軍官,發現沒有等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夜空裏出現一道劍光,瞬間消失,然後在大氣層外的烈陽號戰艦裏顯出身形。

    戰艦上已經準備好了醫療艙以及相關的物品,安置到了艦首的套房裏,井九提著桶走了進去。

    看著緊閉的房門,艦長等人沉默不語,隻敢用眼神彼此確認,那個桶裏難道真是沈司令的頭?

    數百艘輕型戰艦離開了地麵,當然沒有忘記順便帶走那些857基地的教授與學者,星球表麵起了無數場大風,吹散了雲層……

    很多遊客與本地居民,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地震、海嘯接著是軍方戒嚴,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烈陽號戰艦離開度假星,借著遠方那顆高質量伴星的引力做了一次難度極高的加速,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宇宙裏。焦尾號戰艦收到了沈雲埋的命令以及軍部的指令,留在星係等待調查,孤伶伶地靜懸在那條濁光帶外圍,看著就像沒有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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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3-17 21:19:43
第五十三章再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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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沉重的開啟聲,高強度複合材料板收起,滿天星光頓時照亮了戰艦內部。

    烈陽號戰艦剛剛經過的扭率空洞有些漫長,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有些疲憊,有些軍官坐在操作台前,已經沉沉入睡。

    井九靜靜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星光落在他的臉上,如詩如畫,如星海本身,神秘而美麗。

    換作當初從星門基地到主星的航程,鍾李子和江與夏肯定會牽著手,不停地偷看他,眼神越來越癡迷。

    花溪看的也很專注,隻不過她沒有看井九,而是在看醫療艙裏的那個人頭。

    醫療艙經過了改造,生物組織再生部分被單獨隔離成了一個方盒,裏麵盛滿了淡藍色的液體。那些液體不再是井九隨便找的無土蔬菜養殖液,而是專門的生物營養液,還有極大劑量的藥物,至於那些像金粒般飄著的東西應該與仙氣有關。

    無論顏色還是成分,這個淡藍色的液體都極為複雜,給人一種醜陋卻又豐富的詭異感覺。

    更不要說裏麵還泡著一個人頭。

    絕大部分時間,沈雲埋都閉著眼睛在沉睡。

    超微粒子化核動力爐爆炸比核彈可怕無數倍,他這次受的傷非常重,和以前不一樣,不是說隨便換個機械臂,或者配個鋼鐵身軀就能站起來。

    花溪趴在醫療艙邊,看著在藍色液體裏不停沉浮的人頭,臉上滿是好奇的神情。

    “你說……他的頭怎麼就能不沉下去呢?因為溶液的比重和人體相近?可他又不是人。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就算他有身體的時候,也沒有心髒和肺,那不就是傳說中的沒心沒肺?還有他的動力源到底是什麼?現在就剩一個頭了,怎麼還不死?你看他現在好像一條死魚啊。”

    井九站在窗前,沒有理會她的這些問題。

    他清楚她的的很多問題都是明知故問。

    花溪看著那個頭臉頰上被泡的皺巴巴的皮膚,伸出手指想要戳戳看是不是和魚皮的觸感有些像。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觸碰到的時候,沈雲埋忽然睜開眼睛,看著她毫無情緒說道:“我不是死魚。”說完這句話,他有些艱難地往外呸了兩口唾沫,衝著井九的背影抱怨道:“這玩意兒怎麼是鹹的?你還真準備把我醃成一條鹹魚啊!”

    花溪嚷道:”你好惡心,居然亂吐口水。”

    沈雲埋大怒,說道:“我現在就隻剩一個腦袋了!我還能走到哪兒去吐?”

    花溪說道:“凶什麼凶?不就是仗著自己隻剩一個腦袋……我說惡心是說你吐在營養液裏,到時候還是得讓你自己喝掉。”

    沈雲埋怔了怔,發現好像是這個道理,也覺得惡心起來,甚至生出一種生理性的嘔吐欲望,悲憤說道:“過分了啊!我說……噫,來了?”

    ……

    ……

    烈陽號戰艦裏響起數位標識自動匹配的聲音,緊接著是各種係統的連結音。

    兩艘戰艦出現在光幕上,正在數千萬公裏之外。

    一艘戰艦與焦尾號戰艦同等級別,比烈陽號高級很多。

    另外那艘戰艦有些奇特,渾身幽黑,身形細長,而且不是普通戰艦的黑色塗裝,應該是某種特殊材料,不管是哪個方向的恒星光線都無法反射,如果不是開著激光示意信號,隻怕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那艘黑色戰艦用的艦身材料與人類飛行器穿過扭率空洞裏使用的複合材料有些相似,可以但真的沒有必要,因為太浪費。

    烈陽號戰艦與那兩艘戰艦同時開始減速,在艦隊指揮係統的自動處理下,開始了漫長的對接過程。

    “直接飛不就行了,還非要玩這一套,交接儀式很重要嗎?難道他覺得我還能站起來和他握手!”

    沈雲埋非常虛弱,情緒非常不穩。

    不管度假星上的那場爆炸是不是陰謀,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為了爭權。權勢這種事情,對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沒有太大意義。他當初是軍方權限最高的首席顧問,因為井九去做了星核艦隊的司令,普通人裏的天才,哪怕奮鬥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位置,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句話的事。

    漫長的減速過程終於結束,三艘戰艦的相對速度無限接近零,在彼此的眼中也越來越真實。

    井九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那艘戰艦,依然沉默不語。

    艦身微震,三艘戰艦終於對接成功,靜靜靠著圓形構件組成的通道,看著就像乖乖等在自動喂食器邊的魚兒。

    他們當然不會主動過去,必須是對方過來。

    腳步聲響起。

    通道裏隱見人影。

    走進烈陽號戰艦的高大男子穿著軍裝,披著黑色大氅。

    黑色大氅表明他也帶著一個超微粒子化核動力爐,也間接證明了他的身份。

    曾經的西海劍神,現在的星核艦隊司令西來。

    烈陽號戰艦從艦長到普通士兵紛紛敬禮。

    西來麵無表情,看著極其嚴肅,似極了當年海上的那座雕像。

    套房的大門開啟,他看到了窗邊的那個男人,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那座雕像仿佛瞬間活了過來。

    他走到井九身前,露出一抹真誠而陽光的微笑,說道:“真人,好久不見。”

    井九問道:“還好嗎?”

    西來點點頭,說道:“還好。”

    井九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平靜說道:“那就好。”

    沈雲埋泡在藍色液體裏,看著房頂,聽著這段對話,本就極皺的額頭變得更皺了,心想這和書裏寫的好像不一樣啊。

    ……

    ……

    井九沒有與西來再說什麼,不是他們這種修道者不喜歡寒喧浪費時間,主要是沈雲埋現在的情形不能浪費時間。

    戰艦上的條件終究有限,他如果想活下去,想治好傷,就必須回聯盟科學院。

    沈雲埋在那裏生活工作過一段時間,對自己的改造計劃也全部是在那裏完成的。

    關鍵問題是,他連焦尾號都不願意再踏進一步,現在能不能放心離開。

    看著井九的眼神,沈雲埋說道:“沒事,那是我家的。”

    那艘奇怪的黑色戰艦原來是沈家的,戰艦上的人都是他的仆人,自然不用擔心會出什麼問題。

    西來沒有理會沈雲埋,更沒有與他見禮無論是朝天大陸修行界的輩份,還是星核艦隊前後兩任司令的關係。

    沈雲埋卻不會放過他,看著他嘲弄說道:“看來思想改造的很成功嘛。”

    西來看著他麵無表情說道:“沈公子現在確實也就隻剩這張嘴了。”

    沈雲埋虛弱地笑了兩聲,又呸了兩口,說道:“你為何對我如此無禮?”

    西來說道:“我和青山宗是仇敵。”

    沈雲埋大怒說道:“你當我傻啊!你和青山宗掌門在這裏有說有笑,和我說什麼仇敵!”

    西來不再理他,對井九說道:“我把他送過去。”

    “不行!”沈雲埋說道:“我隻信任井九。”

    一直沒有說話的花溪,忍不住好奇問道:“這個男人冷漠無情,為何你們都這般信任他。”

    沈雲埋說道:“你這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麼。”

    ……

    ……

    為了聯盟軍方以及沈公子的臉麵,那個桶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井九提著一個箱子走出了烈陽號,在環形通道上停了片刻,看了眼遠方那顆像米粒般的恒星,繼續往前走去,沒用多長時間,便走進了那個通體幽黑的奇特戰艦裏。

    戰艦裏的數百名工作人員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黑色的製服,神情平靜又有些淡漠,看著幾乎一模一樣。

    在一名女管家的帶領下,所有人跪倒在地行禮。

    井九知道這些人跪的不是自己,而是箱子裏的那個人頭。

    他視線在這些工作人員的身上掃描而過,看到他們的精神世界深處存在著某種印記。

    這讓他想起在857基地時那些專家說過的思想烙印。

    那位女管家沒有伸手接過那個箱子,帶著他向戰艦深處走去。

    那是一個單獨的空間,由極厚重的超強合金組成,牆壁裏有井九最不喜歡的那種味道引力場發生裝置的味道。

    女管家的頭發束的很緊,眉毛很淡,臉色蒼白,大概三四十歲年紀,神情與別的工作人員一樣淡漠,對他的態度卻很恭敬,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

    “非常感謝您對少爺的照顧,回程的時候我們會小心,不會有問題,請您放心。”

    井九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女管家知道他在看什麼,神情依舊淡漠,沒有遮掩的意思。是的,她的精神世界裏也存在那種印記,這也就意味著這艘黑色戰艦上的所有人都不可能背叛沈家,沈雲埋的安全沒有問題。

    隱藏在合金牆壁裏的引力場發生裝置開始預啟動。

    井九不想停留,打開箱子把沈雲埋的腦袋抓了出來。

    看著這幕畫麵,女管家如同冰山般的容貌終於有了些變化,似乎覺得他的動作太過粗魯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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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最好的腦外科專家遇到了停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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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艘戰艦早就做好了準備,更準確地說本來就是給沈雲埋準備的。

    這個房間裏到處都是精密的儀器設備,幹淨無比,隨時可以調整為真空環境,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感染。

    就算是有孢子飄進來,也無法存活太長時間。

    這裏可以理解為最高端的手術室,而且非常舒適,一切都極為符合沈雲埋的美學要求與現實需要。

    比如那個裝著維生溶液的器具。

    沈雲埋的腦袋浸在裏麵就像一個人泡在浴缸裏,無論大小還是深淺都非常完美,就連營養液的溫度都被調整的極為合適。

    他舒服地歎了口氣,發現果然家裏最好。

    井九說道:“確認?”

    沈雲埋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不管你在基地呆著還是去別的地方,如果想那個問題累了,隨時來找我玩啊。”

    井九說道:“不要。”

    沈雲埋的頭在液體裏微微起伏,就像他的聲音飄忽不停,充滿了無奈與淡淡的渴望。

    “我這次受的傷太重,想要修複至少需要一年多時間,很無聊的。”

    井九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轉身向外走去。

    沈雲埋的視線落在他的背影上,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喊道:“你說你是青山掌門所以可以管我……但你現在不是飛升了嗎?青山掌門應該另有其人才對。”

    “我沒有全退。”井九沒有停下腳步。

    沈雲埋以為他說的是太上皇之類的意思,下意識裏搖了搖頭。搖頭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問題是現在他隻剩下了一個頭,於是當他搖頭的時候,便顯得十分古怪,營養液蕩起無數波浪,嘩嘩作響。

    ……

    ……

    現在青山宗的掌門是那個誰都管不了的可憐人,卓如歲。

    井九離開竹椅之前通過中州派的法寶看到了那幕畫麵。

    問題是沈雲埋不知道,他的父親不知道,李將軍也不知道,因為他的那本沒有寫到後來這部分。

    想要靠那本來推斷以後或者推算他的行為,會出很多錯誤。

    那本也沒有寫到西來飛升,因為那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朝天大陸外的太陽,踏上了尋找雪姬的旅程。

    回到烈陽號戰艦,他與西來站在了窗前,看著那艘黑色戰艦緩緩離開。

    “你聽說過思想烙印嗎?”井九問道。

    西來問道:“你想做傳銷?”

    隨著人類文明的新生,很多遠古文明的成果被重新發現,得到了繼承與發展,也有很多別的商業模式、社會現象也沿襲下來。傳銷是遠古文明萌芽期的一種商業模式,帶著一些宗教狂熱的味道以及一些可以實際操作的手段,在星河聯盟不出意外地再次複活,仿佛就像大蠊一樣擁有難以想象的生命力與優點。

    井九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西來說道:“對精神世界進行解構,然後按照一定目的進行重組,可以算作一種洗腦方式,但更加直接有效,現在的手段非常多樣化,比如有些執行赴死任務的艦隊會集體服用藥物,不過因為爭議太大,最近這些年很少用了。”

    井九說道:“修行者擅長精神控製。”

    西來望向他的側臉,麵無表情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認為我被洗腦了?”

    井九說道:“隻有被洗腦的人才會如此敏感。”

    西來說道:“不好笑。”

    井九沒有再說話,繼續看著窗外。

    那艘黑色戰艦漸漸消失在了黑暗的宇宙裏,再也無法看見。

    ……

    ……

    黑色戰艦上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沈家的仆人,他們的精神世界裏早就被植入了不可洗去的印記,也就是所謂的思想烙印,永遠不會背叛沈家——不要說什麼死亡這種威脅都無法做到,而是他們的意識裏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這種念頭。

    在這艘戰艦上不需要再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泡在溫暖的液體裏,沈雲埋仿佛回到母親的腹中,強行止住困意,說道:“開始吧。”

    那位女管家麵無表情應了一聲,伸出雙手把他的頭顱抱了起來。

    引力場裝置隨時可以開啟,十餘台自動機器設備在旁待命。

    想要完全修複身體必須回聯盟科學院,但太空航程漫漫,他想要阻止傷勢惡化,就需要立刻開始手術。

    準確來說,他需要給自己做一個開顱手術。

    手臂可以更換,身軀與供能係統也可以更換,隻有大腦無法更換,所以真正能讓他受傷的,也就是大腦受到的衝擊。

    意識轉移那種事情……可以,便沒必要。

    很小的時候、具體來說是在857基地更換了第一條手臂的時候,沈雲埋就認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在身體改造之初,他便對大腦保護極為重視。

    他認真地學習了一段時間,成為了一位腦外科的醫生。

    在現在的星河聯盟醫學界,他絕對是腦外科排名前三的專家,隻不過沒有誰有幸得到被他親自操刀的機會。

    掌握了相關知識後,沈雲埋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自己的大腦體積減少了很多,換句話說,就是去除了很多他所以為的冗餘部分。

    在道法的支撐下,這個極其荒唐的想法在他的手裏居然成為了現實。

    現在他的大腦體積隻剩下正常人類大腦的七分之一,當然他沒有變成一個癡呆兒。

    接著他對自己的大腦進行了重重保護,宇宙裏最珍稀的超強合金是最外層,用高密材料覆蓋,灰質間層裏嵌著很多微型陣法,與微型陣法相呼應的真空維持陣法是第二層,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改造。

    伴著低沉的電機聲與磁力分割聲,鋒利的等離子束刀剖開了那個頭顱的外殼,露出了極其狹小的一道縫隙。

    一根極細的水柱伸進縫隙裏,開始進行衝洗,寬度維持在超微粒子範疇內。

    這一切都處於沈雲埋自己的意識控製下。

    這是手術最開始的清創衝洗過程,水流非常溫柔,動量極小。

    那根水柱稍後會變得更細,生成切割能力,變成一把刀開始修複他的大腦。

    作為青山劍宗最具天賦的修行者,沈雲埋自然知道劍的重要性。

    開始涉足腦外科之後,他便在尋找最合適的劍,也就是手術工具。

    那個手術工具的要求特別高,遠遠超過於什麼在葡萄皮上寫字、在嫩豆腐上割紗布之類。

    各種射線刀、精密合金刀,經過多輪實驗後都被他淘汰了。

    最終他發現還是水刀最適合在大腦上雕花。

    對手術工具的要求都如此之高,自然說明這個手術或者說日常的維護工作風險多麼大。

    這時候的他處於最沒有保護的時刻,也是最弱小的時刻,更不要說這時候的他隻剩下一個頭,隻能靠意識來操控事物。

    隻有在這艘戰艦以及科學院的實驗室裏,隻有在這些打了思想烙印的仆人們的服侍下,他才敢把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不然他肯定會把井九留下來,試試這把傳說中的劍是不是比水刀更好用。

    滋滋的聲音在繼續,操作台上流出幾道水,帶著極淡的粉,表明從腦組織裏衝出來的血非常少。

    沈雲埋閉上眼睛休息了會兒,然後睜開眼睛準備開始正式手術。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道水柱忽然消失了。

    他望向那名中年女管家。

    女管家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沈雲埋沉默了會兒,帶著些自嘲的笑容問道:“怎麼忽然就停水了呢?”

    他現在是浮在溶液表麵的一個頭顱,這一笑,便顯得非常詭異而可怕。

    這艘黑色戰艦擁有星河聯盟最高的科技水平,遠遠超過軍方那些戰艦,赤鬆真人的那艘戰艦也遠遠不能相比。不需要更多的具體描述,至少在這艘戰艦上不可能出現停水這種荒唐的事,更不要說這個房間是專門給沈雲埋準備的手術間。

    既然不可能欠水費,那麼便隻有一種解釋,有誰把水關了。平時的時候關掉水,最多就是沒辦法煮飯、衝廁所,但這個時候忽然沒了水,沈雲埋無法做手術,便不能阻止傷勢惡化,甚至有可能去死。

    “是我。”

    關於停水的問題很可笑,那位女管家卻是誠實地做出了回答。

    沈雲埋靜靜看著她,說道:“我不理解。”

    女管家說道:“我也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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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八十四章 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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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海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兩個小法陣,這兩個小法陣並不是很大,隻有巴掌大小,趙海在左邊的小法陣裏,放入了一個蟲族的眼球,然後啟動了法陣,白光一閃,那個眼球就出現在了右邊的法陣裏,而且對於能量的消耗並不是很大。

    趙海滿意的點了點頭,傳送陣看樣子算了試驗成功了。說實話,趙海還真的是沒有想到,在修真界那裏十分普通的傳送陣,在煉獄界這裏,竟然會遇到這麼多的問題,首先就是消耗太大的問題。




    在煉獄界這裏,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傳送陣的消耗變得十分的大,這是趙海沒有想到的,隨後趙海分惜了下,最後發現,在煉獄界這裏,其實火元素的濃度,要比其它元素的濃度更大一些,因為這種濃度的不平衡,讓普通的傳送陣在進行傳磅陣的時候,也會產生一絲的不平衡,所以能量消耗反到是會更大了。

    趙海多次對傳送陣進行調整,這才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在一個就是傳送陣的能量問題,想要使用傳送陣,就一定要有一個能量源才行,傳送陣要是沒有能量的話,那他怎麼運行?所以這個傳送陣就需要一個能量源。




    其實這個問題還是很好解決的,趙海完全可以在傳送陣裏,加入一個聚能法陣,讓那這個傳送陣可以自己吸收能量,自行的運轉,但是後來趙海發現這樣不行。因為煉獄界這裏的五行元素不是很平衡,聚能陣雖然可以吸收靈氣,但是更多的吸收到的是一些火元素的靈氣,雖然說這樣也可以啟動傳送陣,但是傳送陣的距離會受到一定的影響,而且傳送一次之後,能量要恢複,所需要的時間也很長,這是不行的。

    而且趙海也不想讓聚能陣被那麼多的人知道,他發現仙武界那裏好像並沒有聚能陣,要是仙武界地裏有聚能陣的話,那仙武界那裏的情況,可能就要發生改變了,他們可能早就占領了煉獄界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不能用聚能陣,就隻能用別的東西了,趙海早就想好了,就用蟲族的眼球,但是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蟲族的眼球裏隻有一種能量,那就是火元素能量,這並不是說傳送陣不能用,而且用為種能量的話,對於傳送陣的材料和設計都會有很高的要求,趙海現在手裏現有的金屬材料,都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兒,最後趙海經過多次的試驗之後,他發現用蟲族的甲殼來製做,這樣才解決了這個問題,當然,在傳送陣上,也要進行一些改變才行。

    經過了多次的試驗,現在這個傳送陣終於成功了,雖然說趙海試驗用的這個傳磅陣很小,但是趙海是按比例來進行計算的,他相信把這個傳送陣放大到,可以傳送一千人的級別,也是可以進行傳送了,不會有什麼問題。

    做好了這些之後,趙海這才站了起來,長出了口氣,隨後走出了山洞,接著他深吸了口氣,隨後身形一動,直向山下的小城那裏飛去,現在黑鼠和艾莉絲都在那裏辦公,兩人到了煉獄界這裏之後,馬上就被趙海安排熟悉一下現在煉獄界的事情,等到他們熟悉了幾天之後,就直接把事情交給他們處理了。

    兩人做的十分的不錯,現在道武界和鋼鐵界還有異武界之間溝通,已經完全的被打開了,交易也開始進行了,人員也護換了,趙海在這裏就看到了一些道武界的人,當然,鋼鐵界的人也被調到了其它火山那裏去了一些。

    而異武界的人也一樣,這一次跟著黑鼠和艾莉絲來的異武界戰士可是足有兩萬,這兩萬戰士,還有之前來的一萬人,被打亂,重新組隊,以老帶新的形勢,分到了七座不同的火山那裏,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情況還是很不錯的。

    而且現在各火山的決策層,也跟以前有了一些變化,現在各火山那裏的決策層,一般都有三個人,一人為主,另兩人為輔。那個界麵控製的火山,就以那個界麵的人為主,另兩個界麵的人為輔。

    這樣來一就出現一種局麵,趙海他們三個人控製的七座火山,其中有五座火山,是以道武界的人為主,異武界和鋼鐵界的人為輔,而趙海控製的兩座火山,一座以鋼鐵界的人為主,由理查主要負責,異武界的一個中隊長,還有道武界的一個管事為輔,而七十號火山這裏,是以異武界的人為主,不過做主的並不是黑鼠和艾莉絲,他們兩個人,主要就是管溝通,後勤和管理這方麵的事情,戰鬥的事情,還是以希蒙為主。

    趙海到了下麵的小城那裏,直接就去了黑鼠和艾莉絲的辦公室,兩人有一間很大的辦公室,裏麵有很多的人幫他們,全都是從軍中選出來的機靈之人,他們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他們的辦公室也很忙。

    趙海進了兩人的辦公室,馬上就被人發現了,眾人齊向趙海行禮,黑鼠和艾莉絲也站了起來,向著趙海行禮,趙海衝著他們點了點頭,隨後對一個人道:“去,把希蒙他們請過來。”那人馬上就應了一聲,隨後轉身離開。

    趙海到房間裏的會客處坐了下來,那裏放著一些椅子,是一個簡單的會客處,黑鼠和艾莉絲也到了那裏,艾莉絲馬上就給趙海送上了茶水,趙海喝了一口,隨後擺了擺手道:“你們也坐吧,今天有點兒事兒,等他們來了之後一起說。”

    黑鼠和艾莉絲都應了一聲,隨後也找地方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希蒙和另外兩人就來了,這兩人一個是道武界的,叫武揚,是道武界的一個管事兒,聽說他的家族,在道武界那裏也有一些勢力,而且並不是武盟裏的家族,他的家族是一個領的領主家族,不過他到煉獄界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對於煉獄界這裏的情況十分的熟悉,所以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所以到了這裏之後,也十分的配合,並沒有亂來。

    而另一個叫塞斯的,是鋼鐵界在這裏的負責人,他當然知道趙海在鋼鐵界那裏的地位了,所以他也十分的配合。三人一見到趙海,馬上就衝著趙海行禮,趙海擺了擺手道:“坐吧。”三人應了一聲,都坐了下來。

    趙海看了他們一眼,接著開口道:“今天我來,是想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傳送陣我已經研究出來,準備開始正式的建立了,我會在六十號和七十號火山這裏,先建立起傳送陣,能你們,馬上就把這個消息,通知給裴星先生和玉玄真人,讓他們兩個人準備一些材料,蟲族的眼球是一定要準備,還有就是蟲族的甲殼也必須要準備。”

    一聽趙海這麼說,幾人全都是一愣,隨後卻全都是兩眼放光,接著黑鼠馬上就開心的道:“少爺,傳送陣真的研究出來了?太好了,那是不是說,以後我們就可以自由的出入煉獄界這裏了?”他是知道傳送陣的,之前趙海跟他說過,當時他也知道,趙海研究傳送陣的最終目標,就是讓他們可以自由的出入煉獄界,所以他才會如此問。

    趙海搖了搖頭道:“沒有那麼快,現在還不可能自由的出入煉獄界,隻能在煉獄界這裏使用,想要研究出自由出入煉獄界的傳送陣,需要更長的時間,記住了,以後蟲族的甲殼和他們的眼球,都必須要收集起來,會有用的。”幾人全都應了一聲。

    趙海看了幾人一眼,接著開口道:“去吧,我會在城外建立一個傳送陣,然後在去六十號火山那裏建立一個傳送陣,然後在去召喚大院那裏建立一個傳送陣,這幾個傳磅陣建完,我手裏的蟲族甲殼也就用得差不多了,隻有等到重新收集到蟲族的甲殼,我才能在建立傳磅陣了,你們現在就去通知吧,記住了,不隻要通知裴星先生和玉玄真人,其它幾座火山的人,也要通知道,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收集蟲族的甲殼,蟲族的眼球,也要接著收集。”

    幾人全都應了一聲,趙海點了點頭,隨後站了起來往外走去,一邊往外走,一邊沉聲道:“希蒙,選出幾個機靈點的人,三界的都要,一會兒讓他們到城外去,跟我學習如何的使用傳送陣。”希蒙馬上應了一聲,趙海這時已經走出了房間,隨後身形一動,直接就向城外飛去,城裏的看到這一幕,都沒有說什麼,但是每個人卻全都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他們都知道,在這裏能飛的隻有趙海,而趙海可是一個道級高手,道級高手啊,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們有很多人都不敢想像,而一些見過趙海出手的人,更是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他們可是親眼見過趙海出手的,那些在他們看來,十分難對付的蟲族,在趙海的麵前,真的是連螞蟻都不如,這實力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趙海到了城外之後,打了一個平整的地方,隨後他手一動,地麵上突然出現了很多的洞,這些洞都不是很深,也就隻有一米多,不到兩米,隨後趙海手一動,一個個的陣符突然出現,這些陣符直接就從他的手裏落下,直接就落到了洞裏,陣符與洞竟然十分的合適。

    隨後趙海的手又是一動,幾個圓柱形的東西,落到了幾個陣符上,這幾個圓柱形的東西,正好圍成了一個很大的圓兒,把中間一塊地方給圈在了裏麵,那塊地方足可以站得下三百人左右了,隨後趙海一揮手,那些放了符文的洞,就被土給填滿了,趙海這才從空中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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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 第五十六章尋找怎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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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形通道緩緩收回,合攏成一個數十立方米大小的金屬球,被戰艦收回,就像被巨魚吞入腹中的餌。

    那艘戰艦上漆繪著星核艦隊的徽記,在遠方恒星光輝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看著那艘戰艦緩緩離開,然後化作一道虹流,消失在宇宙裏,井九依然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花溪把醫療艙推出房間,開始替他煮茶,隨口問道:“不放心?”

    井九想著西來剛才說的那話,望向微微閃光的戒指,不知道冉寒冬那邊什麼會有確切的消息傳回,說道:“我要知道發生在西來身上的一切事情。”

    花溪沒有像以前那樣天真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看著鐵壺表麵微紅的紋路,輕聲說道:“你居然會關心別人的事?”

    井九說道:“他人的事往往就是自己的事。”

    花溪沉默了會兒,說道:“軍部對那些秘密基地看管的很嚴,我需要一段時間。”

    ……

    ……

    數日後,烈陽號戰艦回到了857星係外緣的宇宙裏,如以前一樣沒有靠近那顆灰暗的行星。井九帶著花溪回到了環形基地,那位少年生化人軍官沒有在套房裏等著他們,不知道去了哪裏。

    安靜的環形通道裏響起單調的腳步聲。

    他向基地深處走去,經過那片落地窗的時候看了合金牆壁一眼,沒有看到任何痕跡。

    那位禿頂的龍教授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那些教授學者專心地做著自己的研究,根本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那顆度假星球上發生了一場爆炸以及人類曾經遇到過怎樣的危險,直到稍後那些去度假的同事歸來,實驗室裏才響起了議論聲。

    穿過岩漿撲麵而來的透明通道、依循著一茅齋陣法的指引,井九落在崖間,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青銅門——門後還是那片星空,但經過這些天的旅途,在他的眼裏稍微變得有些不同——更熟悉了些,也更親近了些,終究沾惹了一些因果。

    曾舉盤膝靜坐在空中,閉著眼睛,有些疲憊,滿天星光照在他的臉上,添了一些神聖的意味。

    井九知道這位聖人是在推演計算恒星點燃計劃,不知道已經想了多少年、沒有自己他還要想多少年。接著他想到那些被軍方特招的學者,一輩子都在這座環形基地裏做著研究工作,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奉獻著自己的智慧,直到死去。

    “值得嗎?”他問道。

    “環形基地以及很多地方的學者、軍人這一生都無法回到人類社會,無法擁有正常或者說普通的人生。而且直到他們死去,人類社會都不知道他們曾經奉獻過什麼,更容易令人茫然的是,也許直到他們死的那天,都無法看到人類與暗物之海決戰的時刻,確實很難說值得,但這隻是對每個人而言。”曾舉睜開眼睛,看著他平靜說道:“不因福禍趨避之,是因為這是整個人類的大禍,根本無法避開,所以我不會把自己以及人類想的很偉大。”

    井九說道:“這個答案不錯。”

    曾舉看著他欣慰說道:“既然你回來了,就應該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的,如果井九不願意接受破繭者們的請求,為人類文明的未來而奮鬥終生,那回來做什麼呢?

    “其實對那些學者來說,這樣的生活也算不上太辛苦,他們可以遇到誌同道合的同伴,可以接觸到人類文明最前緣的科技知識以及遠古文明遺存下來的瑰寶,這種幸福感在人類社會裏很難尋找到,基地裏有很多娛樂設施,他們也可以度假,至於家庭生活也可以有。當然這一切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

    曾舉關掉星空探測器的循跡計算程序,飛回到崖邊,看著井九說道:“所以你的猶豫究竟是因為什麼?”

    井九問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地底主持這座陣法?”

    曾舉說道:“離朝天大陸越近的地方,時間流速差越大,別的地方相對要小些,我在這裏有兩百多年了,中間出去過十幾次,不算難捱。”

    九年前黃玉三號行星出現次元空間裂縫的時候,這位聖人第一個趕了過去,冒著極大的風險停留了很長時間。

    飛升者的仙軀基本上不會被那些孢子浸染,但直接與暗物之海接觸時間長了還是會出問題。

    前些天,星核艦隊忽然出現浸染現象,也是他趕過去幫助沈雲埋穩定住局勢。

    可以想見曾舉十幾次離開857基地都不是度假,也不是散心,都是這樣危險的事情。

    因為布秋霄、奚一雲的緣故,井九對一茅齋的印象向來很好,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柳十歲現在應該已經成了一茅齋的齋主。

    他對曾舉的感覺也很不錯,決定與對方更直接一些,問道:“我有個問題。”

    上次他問對方遠古文明毀滅857行星用的是什麼武器,對方說李將軍會告訴他,除此之外他還有別的問題。

    “蒼龍、麒麟、元龜沒有飛升,但在人族之前應該有別的飛升者。”

    井九說道:“比如神話中的朱鳥,再比如海上的巨人族,在哪裏?”

    “那時候星河聯盟還沒有複蘇,那位都還沒有醒來,年代過於久遠,沒有太多記載。”

    曾舉說道:“據我們推算,那些強大的生命有可能嚐試著去度過漫漫星河,當然也有可能遇到了暗物之海。”

    井九說道:“母巢究竟是什麼?沈雲埋的解釋太爛。”

    曾舉沉默了片刻,說道:“是的,也許母巢可能就是那些強大生命被感染後的怪物。”

    井九說道:“這就是飛升者需要被考察的原因?”

    “我飛升後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這裏負責計算布陣,很少接觸外麵的事情。”

    曾舉望向崖外的繁星,淡然說道:“你這次情形特殊,所以我才會加入到考察的過程裏,說起來你與李將軍在現代藝術館裏對話的時候是我第二次去主星。不過你說的沒有錯,想來這就是為什麼飛升者需要被考察,才能被信任的原因。”

    如果海上的巨人、朱鳥這樣的神物都會被暗物之海浸染,最終變成超級母巢那種可怕的怪物,那麼飛升者又憑什麼例外?

    一位飛升者在麵對最終黑暗的時候沒有勇氣自殺,便會變成人類文明最大的威脅。

    飛升者必須經過考察,都要回答那個問題——你到底敢不敢?

    隻有答案正確,他才會被接受,不然不如提前被抹除。

    像白刃與那位謫仙一樣,根本沒有勇氣離開朝天大陸附近的飛升者反而沒有任何危險。

    與這個問題相比,什麼正邪之分根本不重要。

    這些話聽著很有道理,井九還是不這樣看,說道:“莫名其妙。”

    “一個文明的存在與毀滅,需要各種謹慎,我雖然並不能完全接受你們青山宗的做法,但能夠理解。”

    曾舉說道:“生命真的很奇特,人性隻是隱藏其間的一瓣,為了存在什麼都可以做。”

    井九忽然問道:“祖師在哪裏?”

    因為這個問題,場間一下變得極其安靜,就連崖外的星海仿佛都開始閃爍。

    曾舉很意外,用了很長時間才冷靜下來,說道:“我不知道。”

    井九說道:“你知道。”

    曾舉說道:“我確實不知道。”

    井九說道:“你應該知道。”

    曾舉不解問道:“為何?”

    井九說道:“因為你在這裏看了這片星空二百多年,如果還算不到,那你憑什麼飛升?”

    無數億顆星辰,在地心空間裏靜懸不變,事實上其間隱藏著很多變化。

    那些變化是有規律的,規律會指向很多點,那些人們想要知道的點。

    曾舉看著那片星空,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你為什麼問我?”

    井九說道:“因為你信任我。”

    曾舉收回視線,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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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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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的祖師自然就是青山祖師。

    青山祖師是人族第一個飛升者,開創千古劍道,留下青山一門,在朝天大陸的修行界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李將軍現在統領著這個世界的飛升者,但祖師才是人類道路的確定者、飛升者們的精神領袖,明燈一般的存在。

    青山祖師還活著,隻不過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井九是青山弟子,居然會問外人這個問題,聽著確實有些怪異。

    當初在大道朝天的遊戲裏,井九問過李將軍祖師現在的情形,但沒有問過祖師在哪裏。

    這是修道者的習慣,也與信任有關。

    青山祖師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是很好,不然不會留下沈雲埋這個血脈後代。換句話說,如果讓別的強者知道他的位置,祖師可能會麵臨危險,至於說為何別的強者要對祖師不利,誰知道呢。

    殺死青山祖師隻是這句話便足以令有些瘋子激動起來。

    井九非常確定,血魔老祖直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青山祖師在哪裏,甚至沈雲埋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哪裏。

    他沒有問李將軍那個問題,是知道對方不會回答自己,就是基於這時候在說的“信任”二字。

    “祖師的情形不是很好。”曾舉盯著井九的眼睛說道,明顯帶著警告的意味。

    井九嗯了一聲,明顯沒有收回問題的意思。

    曾舉微微蹙眉說道:“當年為了那顆行星的事情,他消耗過劇,虛弱……”

    井九知道這說的是那顆殘缺的行星,說道:“我知道。”

    曾舉的眉皺得更深,問道:“你為什麼要知道這個?”

    井九看著崖外的星海,說道:”你們要我做這些事情,要我點燃這些星星,我需要信任。”

    曾舉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些詞語在沒有落到實處之前沒有任何意義。”

    井九說道:“如果你們不信任我,我如何信任你們?”

    曾舉有些不可思議說道:“青山宗六位飛升者現在隻剩下祖師與純陽真人二位,其餘全部戰死在與暗物之海的戰鬥裏……你怎能不信自家宗門?”

    井九說道:“你才說過,沒有落到實處之前,這些詞語沒有任何意義。”

    曾舉再次沉默了很長時間,再次問出了那個根本的問題:“你究竟要做什麼?”

    井九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說道:“我需要一個人質。”

    這是何等樣惡毒而且邪惡的想法。

    曾舉反而被說服了,苦笑說道:“你們青山宗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怪人。”

    滿天星海轉動起來,一片邊緣如雲霧般的星圖出現在崖邊,然後迅速放大,顯露出其詳貌。

    那是一個典型的棒旋星係,邊緣處有暗物之海的跡象,大部分星辰還亮著。

    “除了李將軍,沒有人知道青山祖師在哪裏,我是通過多年觀察,推測計算而來,並不見得準確。”

    曾舉指向那棒旋星係細臂上的某個恒星,說道:“祖師可能在這裏。”

    星河聯盟所在的本星係群由七個大星係組成。

    那個棒旋星係在最遠的地方,有一個怎麼看都不搭的名字銀河係。

    ……

    ……

    井九不怎麼喜歡說話,偶爾話多的時候都是為了說服別人,而且效果極好。

    他最擅長說服師兄的弟子背叛以及把一茅齋變成自己人。

    曾舉是一茅齋第七代齋主,也不能幸免。

    他同意井九的要求也是聖人心,青山宗行事向來有些極端,有個內部製衡總是好事。

    在這場談話的最後,他對井九說了下麵這段話。

    “這次度假是最後的考察,但不是我們對你的,而是你對我們的,你看到了暗物之海,看到了黃玉三號,看到了連沈公子那樣的人都甘於犧牲。修道是為了飛升,但在飛升之前,沒有人知道仙界究竟是什麼模樣。星河聯盟不是仙界,但足夠美好,若變成墳墓,何其可惜。我會去說服曹園,也希望你能夠加入到這個偉大的事業中來,把地獄變成仙界,尋找到大道所向,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他的聲音很溫和,很尋常,在井九聽來,卻與曹園的聲音有些相似,就像鍾聲,嗡嗡作響。

    直到回到套房裏,那鍾聲仿佛還在他的耳邊回蕩,但說句不雅、不敬的比喻,又有些像蒼蠅,著實令人心煩。

    花溪煮好了茶,給他倒了一杯,問道:“你準備留下來嗎?”

    他看著窗外黑白兩色的荒原,輕輕嗯了一聲。

    ……

    ……

    沈雲埋看著等離子束刀曾經在的位置,在心裏罵了聲娘。

    準確地說,這句娘是在他的意識裏罵出來的,與心髒沒有任何關係。

    就在標準時間十七分鍾四十四秒之前,等離子束刀殘留的最後幾抹痕跡也消失了。

    引力場閉合時間足夠長,狀態相當穩定,不再有放電現象,又隔絕了外界的粒子進入,房間變成了近乎絕對的黑暗。

    他在很多裏看過一些類似“絕對的光明就是絕對的黑暗”的扯蛋形容。對這些形容他向來嗤之以鼻,覺得這些愚蠢的作者根本不懂粒子高速運動帶來的美感與絕對寂滅帶來的恐慌感有怎樣的區別。

    現在他則隻想罵髒話。

    他已經被幽禁了七天時間。在這個過程裏,他嚐試著想要逃跑,卻發現想不出來任何辦法,不要說那些家仆們都穿戴了意識波屏蔽設備,隻是引力場就可以打消他的所有念頭。

    現在他隻能等待著引力場潮汐那一刻的到來。問題是直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能夠預測引力場單獨係統潮汐到來的時間,那是一種絕對隨機、足以氣死所有經典物理學家的現象。

    除了祈禱,他什麼都做不了。

    問題是祈禱的對象是誰?那個已經死掉的遠古神明,還是不知道藏在哪裏的老頭子?

    仿佛冥冥中真有某位偉大的客觀意誌聽到了他的祈禱,黑暗的房間裏出現了幾抹非常淡的耀斑,那是引力場潮汐的征兆還是有人來給自己送飯?

    自己不需要吃飯,所以不會有人來送飯,那麼就是那一刻到了。

    沈雲埋靜靜看著那些耀斑,意念微動從亂糟糟的頭發裏喚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被疊到非常小的紙鶴,就算攤平開來,也不會比米粒更大。

    井九把他送回戰艦,離開時摸了摸他的頭,就在那時候把這個紙鶴藏進了他的頭發裏。

    沈雲埋是位經過機械改造的星空強者,更是一位學兼道法、劍道的絕世天才,自然知道這個紙鶴如何用。

    當引力場潮汐出現的那一瞬間,黑暗的世界裏多出了一條極細的空間裂縫。

    那個微小的紙鶴燃燒成煙,化虛而入,穿過裂縫,便去了寒冷而廣闊無垠的宇宙裏。

    那道空間裂縫瞬間消失,世界重新進入絕對的黑暗之中,沈雲埋不再像先前那般焦慮暴躁,平靜了很多,因為現在他有了希望。

    遺憾的是,希望的存在有時候是為了讓絕望顯得更痛苦,有時候則完全是一種假象。

    一道滄桑而古老、淡渺卻又堅不可摧的神識從遙遠的地方而來,以難以理解的方式穿透引力場,落在他的意識裏。

    沈雲埋的臉無法變得蒼白,但腦組織裏的微型芯片開始異常放電,計算能力嚴重下降,所有這一切都意味著強烈的精神衝擊精神衝擊並非來自那道神識,而是內源性的憤怒與不安。

    那道神識明顯可以輕鬆毀掉那張紙鶴,為何什麼都沒有發生?

    紙鶴已經消失在寒冷的宇宙裏,不管要過多少天,相信總有一天會飛到井九的身邊。

    為什麼那道神識的主人沒有阻止他通風報信?

    “井九太懶,不動如山,沒有缺口,要想辦法讓他動起來。”

    “你覺得他會在乎我的死活?”

    “西來可能不夠,但你是他的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井九那樣的人不會有朋友。”

    “我也沒有想到,現在才大概明白當年設計你的時候,是想你成為第二個他,所以你們天生親近。”

    “你到底要做什麼?就算你不知道因為什麼白癡理由要去弄自己最天才優秀的徒孫,為什麼要整我?我又不會去幫他。”

    “你會幫他,但這不重要。抹掉別的可能性,如此概率才能收縮到更大。”

    “我明白了,原來我是替代品,雖然不知道你要我和井九做什麼,但現在出現了他,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他那條路走不通,你還是需要我的。”

    “我說過,這是概率坍縮的數學問題,另外,需要你的時候,我會重啟你。”

    “可是父親,你不是神。”

    在意識裏說完這句話,沈雲埋便拒絕再與那道神識進行任何交流。

    他閉上眼睛,關掉意識開關,開始沉睡。

    戰艦繼續向宇宙深處進發,因為引力場以及特殊塗裝,沒有任何光線反射,看著黑到了極點,就像是一口黑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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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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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答應了李將軍與曾舉的請求,加入了恒星點燃計劃,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要像那些學者專家一樣,一直留在環形基地裏。

    當天夜裏他就離開了857行星,回到了烈陽號戰艦。

    這些天的度假過程裏,烈陽號戰艦一直在進行改造,運算核心被升級到了聯盟最高一檔,無線傳輸承荷也得到了極大加強。

    最大的改造發生在戰艦的庫房裏,那個曾經布滿了核彈的庫房已經被完全清空,顯得無比空曠巨大。

    遠方的地麵上擺著一張椅子,與巨大的庫房相比,就像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點。

    淡藍色的光輝從各個信息節點裏生出,在光滑的地板與牆壁之間不停折射,幻化成美麗而非現實的畫麵。

    那張椅子是星門大學酒店露台上的那種軟椅。

    椅子左邊有個小泥爐,整齊排列著數十枝纖細好看的銀炭,淡藍色的火焰從裏麵如煙霧般升起,爐上擱著一隻鐵壺,壺裏煮著清淡的綠茶。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

    當整個文明來侍奉一個人的時候,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發生。

    這也就是他沒有提出要求,不然鍾李子肯定會中斷在祭司學院的學習,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這裏。

    看著這些畫麵,井九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把黑色雙肩包放到椅子下,很自然地躺了上去,輕輕敲了敲扶手。

    花溪提起鐵壺給他倒了杯茶,睜著大大的眼睛,天真問道:“以後我們就在這裏上班嗎?”

    如果非要說這是上班,倒也沒有什麼問題,隻不過要解決的問題比較重要,而且麻煩一些。

    花溪從黑色雙肩包裏取出一個瓷盤放到他的右手邊,往裏麵倒了些沙子,然後撐著下巴,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

    井九就像當年在小山村、在洗劍溪畔、在神末峰時那樣,把手伸向了瓷盤。

    與當年不同的是他沒有用指尖拈起一粒沙子,而是有些粗暴地直接抓起了瓷盤裏的沙,然後任由其從指間簌簌落下。

    隨著這個動作,庫房兩側靠著牆的自動金屬架上響起嘩嘩的聲音。

    這些金屬架上曾經擺放著無數顆多相核彈,在海印星雲的時候被井九全部施放出去,當作仙氣的來源,幫助他摧毀了那艘戰艦,殺死了赤鬆真人。

    現在這些自動金屬架上擺放的是什麼?

    是棋子。

    無數的黑白棋子瀉落下來,如數萬道瀑布,如水般慢慢將空曠的庫房地麵鋪滿。

    花溪轉身望向這些畫麵,用兩隻小手捂著耳朵,小嘴微張。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棋子與地麵的撞擊聲終於結束了,那些黑白棋子悄無聲息地飄了起來,依照某種無形力量的指引,在空中靜懸。

    當初在朝歌城棋盤山,井九曾經給童顏擺過一個類似的立體棋局,但哪裏能與此刻相提並論。

    如果說這是棋局,毫無疑問是人類文明曆史上最複雜的一盤棋。

    這些黑白棋子並非按照圍棋規則排列,有些地方,數百顆黑棋連在一處,有些地方則全部是白棋。

    去過857行星地底,看到過那片星空的飛升者們,大概能夠認出來,這些黑白棋子的大概分布與那片星空有些相似。

    花溪看著天空裏那些密密麻麻的棋子,震驚問道:“一共有多少顆?”

    井九說道:“四億九千萬顆白棋,一億三千顆黑棋。”

    隱藏在地麵與牆壁裏的信息節點繼續散發著藍光,無數的數據經由專門搭建的加密通道進入庫房。

    戒指散發出片刻微光,然後斂沒,那些信息進入了他的意識。

    花溪想說些什麼。

    井九說道:“屏蔽。”

    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戰艦裏的信息屏蔽牆開始發揮作用,庫房成了一個單獨的世界。

    花溪走到軟椅前方準備坐下。

    井九說道:“不要。”

    花溪靜靜看著他。

    井九不說話。

    花溪說道:“這點棋子數量根本不夠。”

    井九說道:“這是截麵。”

    花溪說道:“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在這裏算吧。”

    井九說道:“你要幫我算。”

    花溪說道:“都沒有坐的地方。”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坐。”

    花溪在軟椅前方坐了下來。

    就是鍾李子在星門大學酒店露台上經常坐的位置。

    就是趙臘月在神末峰上經常坐的位置。

    就像空曠巨大的庫房裏,數億顆棋子都有自己的位置。

    ……

    ……

    時間緩慢地流逝。

    那些黑白棋子靜靜地懸在空中,位置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花溪坐在椅子末端,仰著小臉認真地看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放棄,就像過往很多年裏的每次嚐試一樣。

    點燃恒星計劃,難以想象的計算量隻是一方麵,而且是最好解決的一方麵。最麻煩的是宇宙裏的變化不可能都按照數學的規律來運行,暗物之海沒有主觀意識,但並非死物。

    她轉頭想要看看井九的情況。

    回首之前她想象過幾種可能,他可能因為精神消耗過大從而臉色蒼白,或者他可能因為破局毫無頭緒而臉色難看,或者他可能因為絕望而臉色脹紅,卻怎樣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畫麵。

    井九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

    千裏殺一人,十步不肯行。

    花溪看過那本,知道這個家夥在朝天大陸的生活方式,但還是有些不適應。

    這是在拖延時間還是屍位素餐?

    井九忽然睜開了眼睛。

    花溪眼睛瞪的極大,似是受了驚嚇。

    無數道極細的劍光在他的眼睛深處出現然後消失,仿佛是某種算籌之類的運算工具。

    他的手指也快速地動了起來,拈著瓷盤裏的細沙,沒有再造一片山河,而是在進行某種幾何結構的解答。

    滿天棋子裏的某一部分,大概有幾萬顆的數量,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開始移動。

    他不是在下棋,偶爾出現幾顆被圍死的黑棋,沒有被提走。

    黑白棋子像水一樣在流動。

    不,那應該是光線與暗物質在極大尺度空間裏的釋放、蔓延。

    那是兩種不同性質的存在相遇,然後爭鋒,甚至偶爾會出現一些融合。

    就像兩條江水突破各自的峽彎相遇於半島之前,有的瑟瑟,有的濁濁,彼此包圍,然後撕扯開來,形成各自的小團,倔強地生存在對方的世界裏。

    數萬顆棋子不停轉動、改變位置,在視覺上形成極富衝擊力的畫麵,就像是某種能夠隨電流改變形狀的金屬。

    井九靜靜看著那些棋子,眼裏的劍光越來越盛,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

    花溪看著他的臉,眼睛越來越亮,幹淨清透的眸子裏隱隱能夠看到希翼這個詞語。

    不知道隔了多長時間,黑白棋子的分野不再清晰,彼此糾纏在了一處,如混沌一般。

    換作普通修道者,隻需要往那處看上一眼,便有可能道心失守,身受重傷。

    花溪有些緊張,嘴有些幹,很隨意地端起井九的茶杯喝了一口。

    井九看了她一眼,很隨意地舉起手指點向空中。

    他的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顆白色的棋子。

    那顆白棋落在數億顆棋子之間。

    如炸藥裏落了一粒火。

    如烈火裏落了一盆油。

    如熱油裏落了一滴水。

    轟的一聲巨響。

    那個角落的數萬顆棋子爆炸開來,變成了無數道碎片,然後落地成灰。

    ……

    ……

    (應該在地麵準備個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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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3-25 23:00:18
第五十九章誰在鐵皮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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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烈火烹油,道什麼野草燃盡,其實都不準確。當井九把那顆意識凝成的白棋放到天空裏時,更像是有人在千裏風廊的湖邊向水麵扔了一顆小石子。

    湖麵生波,蕩起層層漣漪,向著四麵八方而去,隻是終究會在某處平息。

    那顆白棋便是如此,帶動著四周的棋子紛紛落下、碎裂,直至數百米外。

    其餘的黑白棋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靜靜懸浮在自己的位置。

    這個過程看起來不像是棋子的毀滅,更像是空間的一種忽然坍縮。

    “那是什麼?”花溪看著棋子墜落後留下的那片空間問道。

    她問的自然是井九隔空落下的那顆白子。

    井九看著那處說道:“超新星。”

    準確來說那是一顆提前爆發,而且比事先計算威力大很多的超新星。

    超新星猛烈的爆炸噴吐出難以想象數量的光與熱,震蕩、扭曲了那片宇宙空間,引發了很多連鎖反應。要把這個過程計算清楚當然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即便隻是宏觀層麵的大概計算也需要超級計算機運行很長一段時間。

    從來到烈陽號戰艦開始布置棋局到落子,井九隻是閉著眼睛想了會兒。

    按道理來說這是很值得驚歎的事情,花溪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黑棋代表著飄浮在星係群空間裏的暗物之海,白棋是以恒星為主的天體。

    井九執白棋便是執行恒星點燃計劃。

    這些計算的目的就是讓爆炸的恒星融蝕那些空間裂縫,盡可能減少暗物之海的範圍,甚至讓其消失。

    怎樣讓一顆恒星爆炸,在科學界有很多種設想與推論,比如最常見、也是聽上去有實現可能的一種設想,就是用一種無限接近光速的帶質量物體直接擊穿恒星,從而引發一係列的恒星內部反應,導致爆炸的發生。

    問題是有什麼物體可以擁有質量卻又無限接近光速?

    如果人類文明的科技水平真的到了那一點,哪裏還需要擔心暗物之海?

    類似的設想都停留在科學設想層麵,無法變成現實。

    超新星在某種角度看來是最適合被點燃的恒星,因為它已經衰老將死,處於爆炸的邊緣。

    但花溪認為井九的這個設想也是一條死路。

    以本星係群的恒星數量以及分類來看,大概每隔三年時間會出現一次超新星事件。

    超新星爆炸看著極其壯觀可怕,但對空曠的宇宙來說,其實也就是一枝煙花,除了好看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他能夠真的點燃一顆超新星,再通過那些連鎖反應,最大化地增加威力,也隻能影響到宇宙一角。

    比如先前,隨著那顆白子落下,數萬顆棋子消失成灰,代表著差不多數量恒星與那片的暗物之海同歸於盡,與三百年前暗物之海的範圍相比依然太小。

    更麻煩的是,超新星爆炸噴射出來的焰流,離光速還有很遠的距離,如何穿越浩瀚的星海,抵達本星係群的另外一麵,對暗物之海形成包圍?




    井九的想法至少需要數百顆超新星同時爆炸,因為信息傳遞速度上限的原因,也就意味著點燃恒星的武器速度越要超過光速,或者說超越速度這個概念。這又回到前麵的那個問題了,到哪裏去尋找超過光速的武器?

    點燃恒星計劃看似是兩個方麵,點燃的方法以及順序,其實可以統一為一個問題。

    “當年點燃恒星的武器到底是什麼?與毀滅857的那件武器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是反物質槍,遠古文明應該保存了很多記載。”井九不知道是在問誰還是自言自語。

    花溪說道:“不到最後不會選擇同歸於盡,所以任何以為遠古文明曾經做了萬全準備、至少留下足夠多的資料的想法……都是詩歌化的想象,而喬治卡林曾經說過,任何把現實詩歌化的行為都是愚蠢而且無意義的。”

    這句話的意思有些深,信息量太大。井九沒有再說什麼,閉上眼睛繼續思考怎樣才能毀掉這個宇宙。

    ……

    ……

    烈陽號靜靜地懸浮在宇宙裏。

    遠方的857恒星幾乎消失在視野裏,繁星在背麵當作背景。

    戰艦裏的官兵們沒有任務,沒有事情做,甚至不知道為何戰艦會停留在這裏,每天除了例行檢查、學習,便是休息、休息再休息。在這樣無聊的日子裏,大家開展了各式各樣的活動,各種無重力球賽紛紛開始了預選,愛情的火花到處都在綻放,有些喜歡徒步的軍人甚至已經把戰艦主廊橋走了幾個來回,要知道那可是一段長達兩百公裏的漫長旅程。

    但不管如何熱鬧,戰艦裏總有一個地方是安靜的。

    愛情的火花也不可能點燃那裏,徒步的軍人也無法靠近那裏。

    數億顆棋子靜靜地懸浮在庫房的空中。

    井九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

    花溪蹲在小泥爐邊,視線在鐵壺與紅通通的銀炭之間來回,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情此景,仿佛神末峰頂,隻是沒有春雨,沒有秋風,沒有冬雪。

    如果日子這樣持續下去,倒也算得上是靜好。

    再等幾年,趙臘月和卓如歲從朝天大陸出來幫他處理掉那些麻煩的人,童顏出來幫他處理掉這些麻煩的棋,那就更美好了。

    他對柳十歲與顧清的指望越來越少,修行有侶,道心有絆,總是麻煩。

    至於其他那幾個,平詠佳要統治世界、阿飄要統治冥界,都有得忙,雀娘天賦不夠、元曲智商不夠,都有得熬,不做指望。

    可惜的是這片宇宙畢竟充滿了變化,不是像朝天大陸那般單調卻穩定,靜好這種詞語實在不容易持續,沒過幾天一份重要的資料便通過秘密信息通道來到了烈陽號戰艦裏。

    這份資料是他讓花溪與冉寒冬查的東西,與西來飛升之後相關的一切東西。

    花溪給他的資料,比軍方自己的資料還要更翔實豐富。

    他看到的第一個視頻便是那顆礦星上的戰鬥。

    在灰黑色的礦星表麵,那件紅色大氅無比醒目,甚至有些刺眼。

    他看到了西來的慘敗,聽到了西來的慘叫,接著看到了更多東西。

    從礦星到戰艦再到軍方的秘密基地,西來接受了無數次精神衝擊,那是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花溪已經看過那些畫麵,聽到過那些慘號,還是再次動容。想到前些天西來穿著軍裝,披著黑色大氅,滿臉陽光走進戰艦的畫麵,她甚至覺得有些惡心。

    “你……不會做什麼吧?”她看著井九有些緊張問道。

    “你同意我的要求?”

    井九的聲音很平靜,神情還是像平時那樣淡漠,似乎根本沒有受到這些資料的影響。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花溪睜大眼睛說道:“你可是青山弟子。”

    井九起身離開。

    花溪看著數公裏外那個像小黑點一樣的門,眼裏嘲弄的意味漸漸消失,冷漠的像是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

    ……

    ……

    這是井九來到烈陽號戰艦後,第一次離開庫房。

    那些在通道裏跑步的官兵、在生活區大呼小叫的官兵、在窗邊看著星光談戀愛的官兵,都注意到他的身影,下意識裏立正敬禮,覺得很吃驚。很多官兵甚至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在戰艦裏。

    行走在熱鬧的仿佛人間的戰艦裏,他的身影是那樣的不一樣,似乎在別的地方。

    很多畫麵再次在他的意識裏浮現。

    西來接受了無數次改造。

    那些改造很殘忍,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層麵。

    當眼神最深處最後那抹瘋狂漸漸平靜下來的那一刻……他仿佛死了過去,卻又得到了新生。

    一座石像就這樣碎了,變成了一個活人。

    看著泡在營養液裏的西來的殘缺的身體,井九總覺得看到了泡在營養液裏的沈雲埋的人頭。

    回到戰艦最前方的套房裏,布置好承天劍陣,戒指散發微光,把他的意識連入了軍用網絡。

    沒用多長時間,他便聯係上了星核艦隊裏的西來。

    看著光幕上那個看著很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問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都記得?”

    西來沉默了會兒,說道:“是的,我記得所有的事情。”

    井九嗯了一聲,準備切斷這次通話。

    “我明白你的擔心,我很想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想來你不會相信。”

    西來忽然說道:“繼續看著我吧,如果……我真的不是我,請叫醒我。”

    井九沒有回答,沒有感動,關掉了通訊。

    如果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又怎麼叫醒一個認為自己是醒著的人?

    你不可能點燃一團火焰,也不可能殺死一個死人,或者救活一個活人,修好一個沒有壞的電腦。

    這就是真理。

    畢竟不是做回鍋肉。

    承天劍陣解除。

    房門開啟。

    花溪提著鐵壺走了進來。

    井九走到窗邊,看著黑暗的宇宙,忽然問道:“沈雲埋沒有消息?”

    花溪神情無辜說道:“他現在就剩了一個頭,怎麼聯係你?”

    井九說道:“有問題。”

    花溪說道:“你關心西來我還能理解,畢竟是一起出來的人,按照正常人類的說法應該算是同窗……”

    井九說道:“同期或者同年。”

    花溪攤開雙手,繼續問道:“你為什麼如此關心沈雲埋?你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這麼好了?”

    “他天賦很高,活的有趣,想的不少……有些像我。”

    井九說道:“我覺得他應該是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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