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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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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無闕] 農門青雲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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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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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00:28:40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臨盆

    聽完瑾瑜的請求,華元帝只是低低“嗯”了一聲便不做他話,等待瑾瑜的下文。

    華元帝喜歡與瑾瑜說話,每次都考慮了全局,不用他再操心,只需要等瑾瑜說出決策,他覺得可行首肯就是。

    瑾瑜已經習慣,反正他也喜歡掌控全局的感覺,道:“至於如何拖延,可從嘉獎已故南陽王的忠勇入手,以蒙蔭的方式降在夕黛和鳳靈均身上。”

    確定華元帝不反對,瑾瑜接著道:“若陛下不棄,微臣連詔書都已經打了腹稿。”

    華元帝點頭,道:“說來聽聽。”

    “南陽王盡忠先帝,為國捐軀親者隨行,今確認南陽王唯一的兒子尚在人世,為嘉獎南陽王之英勇,擇天時地利人和之吉日,復爵典禮隆重舉行。”

    “民婦夕黛與蘇氏一門撫養忠良之後有功,當榮華與共,即刻將蘇氏一門從楨城接到晉安,同參南陽王復爵大典。”

    說罷,瑾瑜問道:“陛下以為如何?楨城距晉安路途略遠,快馬來回都要近兩月,而馬車一來一回更是需近三月時日,再讓接引的侍衛有意拖延幾許,典禮日期又往後推移一段,半年時間就出來了。”

    “此舉沒有破綻,不僅彰顯陛下胸懷仁慈皇恩浩蕩,又能達到拖延時日的作用,為真實身份的核實爭取足夠時間。”

    華元帝撫須頷首,“嗯……不錯,你這就去擬詔書,與禮部通氣,宣旨後朕就派人去接引楨城蘇家。”

    “臣,遵旨。”

    瑾瑜低首退出上書房,卑微的神色一收,輕車熟路離開,回翰林院擬一紙詔書送去禮部。

    聖旨一出,夕黛與鳳靈均儼然成了讓人羨慕的人物,皇帝如此大動干戈,最後恢復爵位肯定有不少好處,鳳靈均能得到的職位一定不低。

    還有不少人好奇,傳言中鳳陽郡主不是南陽王的血脈,但這次的聖旨沒有說如何處置鳳陽郡主,不知道最後華元帝會讓鳳陽郡主何去何從。

    這是一個難題,因為冒認不是小事,但鳳陽郡主的丈夫政績突出,是華元帝跟前的紅人。

    而且鳳陽郡主的丈夫又是晉安出了名的夫人至上,怎麼可能放任鳳陽郡主被問罪?

    華元帝將進退兩難,問罪不合適,不問罪也不合適。

    世人猜測不斷,卻不知道,這道對蘇家大力嘉獎的聖旨,是鳳陽郡主的丈夫向華元帝提議,並且親自草擬的。

    接到聖旨,鳳靈均喜形於色,“娘,聖旨都已經出來,這下咱們算是徹底贏了!”

    夕黛把聖旨攤開,仔細看了一遍,好似沒有什麼短處,卻還是道:“你最好不要得意忘形說漏了嘴,就算復位大典已經舉行也不一定萬無一失,何況如今什麼都還沒有,鳳尺素的名字沒出現在聖旨上。”

    鳳靈均拍著胸脯道:“那是自然!我們在晉安這麼許久,我何時有說錯過話?”

    事成之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這種殊榮以前想都不敢想。

    想了想,鳳靈均又道:“既然我們不費周折就能成功,為何要費盡心思將鳳陽郡主拉下去?我看著鳳陽郡主不是惡人,同為南陽王的血脈,待我封王之後相互扶持豈不是更好?”

    夕黛面色一沉,厲聲道:“你懂什麼!鳳尺素已經懷孕了,若留她待在南陽王女兒的位置上,日後生下兒子,指不定就把你從南陽王的位置上擠下去!”

    “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要心懷婦人之仁,鳳尺素是南陽王與南陽王妃的嫡親血脈,留她不得!”

    說到此處,鳳靈均下了決心,別的事都好說,會把他從南陽王的位置上擠下去就不行,必須除掉以絕後患。

    思來想去,夕黛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便帶上帷帽,去找一個人探探口風。

    一路急行,來到西門街,敲響一座大宅側門。

    過了片刻才有僕人來開門,將夕黛迎了進去。

    等待夕黛的人,是華元帝唯一的兄弟燁王黎華。

    “本王已經按你的說法讓流言散播,本王那個皇兄也下旨獎賞你們,你又有何事?”

    夕黛摘去帷帽,道:“王爺,民婦只是覺得那個聖旨太過完美,你可在朝中聽到什麼有關的風聲?”

    燁王一攤手,道:“本王被勒令禁止過問朝政,你說本王能聽到什麼風聲?再者,完美有何不好?本王親愛的皇兄最愛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夕黛唇角彎了彎,“話對如此,但民婦不信王爺真就一點風聲都聽不見,我們之前說好的,王爺幫忙成事,俊兒日後謀得實差便聽王爺差遣,唯王爺馬首。”

    無論夕黛有再多計策,在晉安都是孤家寡人,沒有任何勢力和任何人脈。

    可想要成功上位還把冬青拉下馬,朝中有人脈是必不可少的。

    更可惜的是,她們之前只是幽州小城一戶小商戶,拉攏任何人都不會有效果。

    但夕黛怎肯善罷甘休?就找到上被華元帝放逐在晉安的燁王。

    燁王對華元帝十分不滿,卻只能束手束腳,朝中大部分人不願意冒險與他接觸。

    夕黛對燁王說明自身優勢,華元帝不歸還封地,鳳靈均能得到的職位肯定有不小的實權。

    只要燁王幫忙達到她想要的效果,新任南陽王就是燁王的盟友。

    燁王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哪怕他翻不起什麼大浪,能給華元帝添堵也是極好的,他絕對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見夕黛提起這茬,燁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最好是如此,你放心吧,朝中沒有針對你們二人的動向,禮部正在選吉日部署大典,聖旨應該沒有問題。”

    夕黛松口氣,道:“那可有關於鳳陽郡主的消息?”

    燁王搖頭,“也沒有,你的消息只是在民間謠傳,你並沒有正式向禮部說明,禮部又不是閑得沒事干,還能主動來管民間謠言?”

    夕黛沉默片刻,“多謝王爺,民婦這就告退。”

    夕黛離開燁王府後,直接去禮部將之前散播在晉安的故事又說一遍,要求禮部派人手保護自己與鳳靈均,怕鳳陽郡主為了保住郡主的身份而對她下狠手。

    禮部官員無奈,只得記錄在案,上報後給夕黛撥了兩個侍衛,等待上面的指示行事。

    做完這些,覺得萬無一失,夕黛才安心在寓館等待蘇家人被接到晉安。

    瑾瑜身在翰林院,經手許多折子,夕黛的事沒兩天他已經知道,只覺得可笑。

    華元帝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再去看夕黛做的各種功夫,就像是在看小醜賣醜,萬分滑稽。

    還擔心冬青對她下狠手,只怕是被迫害妄想症已藥石無醫。

    聰明人從來不髒自己的手,別說夕黛只求到兩個侍衛,就算夕黛有兩隊禁軍,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得了華元帝支持,瑾瑜在此事上的行徑大膽了許多。

    蘇家人被帶離楨城後,瑾瑜奏請華元帝降旨,在幽州廊州範圍內尋找南陽王府舊人,甚至是南陽王妃娘家的舊人。

    聖旨大意是,南陽王平反,要重修史冊,所以尋找當時知道細節的人,無論什麼地位,只要前來說明細節都有重賞。

    重賞金額最高達到了一千兩,是瑾瑜自掏腰包。

    華元帝喜聞樂見,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根本沒有異議。

    人性都無法抵制重賞的誘惑,如果確實知道當年的事,肯定不會放任這筆巨款從眼前溜走。

    這般舉動與之前暗地查探戶籍雙管齊下,效率翻倍。

    夕黛夫家所有人都被接引離開了幽州,所以他們沒有收到任何一點相關的消息,更不可能給夕黛通風報信。

    畢竟是瑾瑜掐好了時間的,夕黛鬼頭鬼腦,避免節外生枝,還是封鎖消息為上。

    不出兩月便尋到幾個接觸過南陽王或者南陽王妃的人,已經在送往晉安的路上。

    甚至因為重賞的原因,一些無關人員冒充南陽王府下人,想渾水摸魚領賞賜。

    幸而瑾瑜有先見之明,在聖旨裡加了冒領重罰,殺雞給猴看。

    讓那些准備濫竽充數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本事騙過朝廷官員?是不是值得為了銀子賭上性命?

    瑾瑜陸續收到兩州地方官員遞的奏折,四處加起來,最後送往晉安為證人的有五人。

    兩個女子三個男子,其中還有一個七旬老翁,一個五十余歲的農婦。

    七旬老翁和一個男子自稱是南陽王妃娘家的僕人,另外三個則都是南陽王府上陰錯陽差逃過一劫的下人。

    兩個女子中其一,與夕黛年齡相仿,是五人中唯一一個查戶籍中標,又自己上官府承認是南陽王妃貼身丫頭的人。

    瑾瑜心裡有譜,若不出意外,這個叫“朝月”的女子,就是當年攜帶冬青逃出南陽王府,但半途打退堂鼓把冬青扔下的那個婢女。

    這日瑾瑜剛到翰林院沒多久,屁股還沒坐熱,就有通報說他府上的僕人在門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告知他的夫人要生了。

    瑾瑜一愣,而後撩起常服下擺,一陣風似的衝出翰林院,一路往家裡跑去。

    雖然瑾瑜算的日子差不多就在這幾日,但沒有個確切的數,今早他起床時冬青都還睡得香甜,沒想到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要生了。

    來通報的僕人看到一道人影竄出來,忙拼命跟隨瑾瑜的腳步,奈何實在跟不上,最後只能看著自家人高馬大的主子在前面飛奔得越來越遠。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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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00:57:43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大典

    路上行人甚至沒能看清奔跑之人的臉,只看到一頭戴烏紗身穿官袍的人從身邊呼嘯而過。

    不禁大眼瞪小眼,這是哪個官老爺?竟然如此不顧儀態在路上狂奔!

    瑾瑜遠去後,跟在他後邊的家丁才氣喘吁吁路過,路人對他行注目禮,讓他很是尷尬。

    誰再說文人墨客手無縛雞之力他第一個不同意,他家老爺明明是拿筆杆子吃飯的,蹦噠起來比他這個干力氣活的厲害多了!

    瑾瑜趕到家裡時,冬青已經進了偏院的耳房。

    冬青提前布置了偏院,床鋪灶台一應俱全,取一間屋子做產房之用。

    府裡丫頭僕婦忙緊忙出,有條不紊。

    瑾瑜為盡力保證冬青萬無一失,快要到臨盆這個月,便尋了晉安城最好的兩個穩婆,讓其在府上待命。

    所有事宜瑾瑜都提前顧及到了,如今倒是不至於手忙腳亂,但他依然難以避免的心慌。

    瑾瑜來到偏院,看到小圓等人都站在院子裡,急忙問道:“冬青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

    翠枝道:“穩婆給冬青摸過,說位置很好,孩子也沒有太大,只是冬青要遭罪,但每個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一切都會沒事,你不用太過擔心。”

    “這就好這就好……”瑾瑜嘴上應著,來回踱步的行徑卻將他的慌張暴露無遺。

    說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這麼大的孩子要生出來,想想都覺得心顫。

    好在穩婆說胎位是正的,孩子不算超重,讓瑾瑜又多幾分信心。

    瑾瑜不止擔心冬青出意外,冬青要遭罪他也如同在油鍋裡煎熬。

    木質的牆壁並沒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在院子裡能聽到冬青斷斷續續的悶哼,持續很長時間。

    時間越久,瑾瑜就越覺得火燒火燎焦躁無比,這種感覺很不好,恨不得衝進去與冬青分擔一些。

    但這只是前奏,瑾瑜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忘記時辰忘記飢餓,只聽屋裡的聲音越發大聲和痛苦。

    瑾瑜感覺那聲音好像一把鈍刀,在他心口上來回的挫,在不熱的天氣裡出了一身汗。

    旁邊小圓看著瑾瑜走來走去,面色發紅,額頭上爆起青筋,雙目近乎赤色,實在有些難看。

    不由得擔憂道:“老爺,您還好嗎?要不您去歇一會兒,看樣子應該是快了,這裡有我們招呼著,沒什麼大礙的。”

    “不!我就要在這兒等著!”

    瑾瑜聲音有些大,嚇得四周的丫頭一個激靈,而後匆匆低頭忙碌,不知道自家老爺這是什麼毛病,要當爹了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王氏安慰道:“你不要這般跟自己過不去,娘與你嫂子都是過來人,一切都是正常的。”

    瑾瑜抬手抹了一把臉,他知道這是正常的,但情緒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

    終於,一聲響亮的哭聲傳來,瑾瑜緊繃的狀態放松,天空仿佛都亮了幾度。

    一個穩婆在屋內收尾,另一個抱了孩子出來報喜。

    “生了生了!是個少爺,母子平安!”

    聽到母子平安,瑾瑜才算徹底松了口氣,看一眼自家粉紅粉紅皺巴巴的兒子,直接繞過穩婆朝屋裡去了。

    一行走一行說:“大吉大利,全府有賞!”

    穩婆一愣,本來要把孩子遞給他爹的,結果孩子他爹只是看看就繞開了,讓她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王氏忙不迭的湊過去,把孩子接在手裡,“哎呀看看這秀氣的小樣兒!跟咱瑾瑜和冬青多像!我又有個大孫子啦!”

    府裡下人看到瑾瑜的做派,第一反應跟穩婆一樣,覺得這個孩子是不是不受寵。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老爺與夫人分明十分恩愛,夫人又是頭胎生子,這嫡長子應該被老爺放在心尖上才是。

    不過,無論如何都是主子的事,輪不到她們置喙。

    瑾瑜跨進屋子,沒有通風的屋子濕熱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一股子血腥味。

    穩婆看到穿著官服的瑾瑜,忙放下手中的盆行禮。

    “參見翰林老爺,這裡還未收拾干淨,老爺還是不要進來的好,以免晦氣。”

    瑾瑜擺手道:“不用多禮,你做你該做的事就好。”

    打了簾子走到床邊,冬青面色有些慘白,殷紅的唇失了血色,看上去有氣無力。

    幸而生產過程很順利,過不了多久冬青應該就能恢復的。

    坐在床邊握住冬青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夫人辛苦了。”

    冬青唇角彎了彎才睜開眼睛,眼裡光彩依舊,看到瑾瑜兩手空空後卻一愣,“我們的孩子呢?”

    瑾瑜也是一呆,道:“我以為你為他遭了這麼多罪,暫時會不想看見他,就沒抱進來。”

    冬青忍不住白了瑾瑜一眼,“哪個母親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孩子會不想看見他的?我還沒好好看孩子就被抱出去了,你趕緊去抱回來我看看。”

    瑾瑜趕緊起身,“好好好,我這就去抱,你別激動也別亂動,乖乖躺著。”

    瑾瑜一出來,數雙眼睛直溜溜看著他,看得他都有點不自在。

    “那什麼……冬青要看孩子,娘你把孩子給我一下。”

    王氏會心一笑,“好好好,來,小心一點。”

    瑾瑜看著小小的兒子,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只得小心翼翼捧在手裡往屋裡走。

    孩子才有瑾瑜兩個巴掌大,顯得十分脆弱,讓他不自覺的,走路都開始輕手輕腳,說不出的滑稽。

    翠枝不禁笑出聲,想當初大狗抱小向書也是這般模樣,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很順手的。

    瑾瑜捧著兒子來到冬青身邊,遞在冬青跟前,“看,這是咱們的兒子,雖然目前一點也看不出我倆的樣子。”

    冬青把孩子接到手裡,望著孩子笑得眉目彎彎,瑾瑜覺得冬青仿佛在散發柔和的光輝。

    “兒子要取個什麼名字?”

    瑾瑜道:“你功勞最大,你說了算。”

    冬青揣著這孩子快一年,睡覺都睡不踏實,半夢半醒護著肚子,吃東西得忌口,還有最開始的妊娠反應。

    更別提最後撕心裂肺的痛楚才能把孩子生下來。

    瑾瑜全程陪伴,卻只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忙都幫不上。

    冬青沉吟一瞬,道:“叫玉白。”

    瑾瑜問道:“可是有什麼寓意?”

    冬青搖頭,笑道:“我喜歡白玉,純淨無暇,而且玉白二字簡單好寫。”

    瑾瑜莞爾,“那還真是一個很大的理由,就叫他玉白吧。”

    對於名字瑾瑜不怎麼在意,順口簡單就行,前世他的名字就叫李瑾瑜,不得不說寫起來確實挺多筆畫挺麻煩的,特別是小時候剛學寫自己的名字時。

    定下名字,瑾瑜叫來奶娘隨行,把冬青裹個嚴實,一把抱回正房,放到大床上躺好。

    照顧冬青吃了點清淡的東西墊胃,之後才將冬青取的名字告訴眾人。

    大狗哈哈一笑,“取名字這活特別難做,當初我們家向書的名字可真是難倒我了,還是翠枝機靈,取了個這麼好聽的名字。”

    李老漢一攤手,“反正我們家族譜早就沒了,也不知道字輩是怎麼排的,隨便取,取好聽的就行。”

    王氏附和笑道:“對,總比你爹那一輩大壯二壯來得好。”

    說罷,又道:“咱們家現在不是有錢了嗎?改天娘去給你們找個大夫,好生調養身體,多生幾個。”

    聞言,翠枝看了大狗一眼,道:“我一直在調養身子呢,向書才兩歲多,不急。”

    王氏道:“怎麼不急?向書是小,但你跟大狗的年歲去了,一轉眼就要近三十,怎麼著也得再生兩個才好。”

    瑾瑜嘆了口氣,“順其自然吧,我們的話……得看冬青意願,不然就領著玉白一個也挺好的。”

    “飯你們吃吧,冬青不能吹風,我去屋裡陪她吃。”

    瑾瑜專門做了有關產後護理的功課,別無所求,只希望冬青恢復得跟之前一模一樣,別因為生孩子落下什麼病根。

    冬青才將近二十三歲,身體復原能力還是挺強的,只要盡心養護,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因為冬青生孩子,瑾瑜招呼都來不及打就從翰林院回來,也只能在家一天,第二天得照舊去翰林院。

    瑾瑜就需把要注意的事項逐一列給奶娘和兩個貼身丫頭,讓府裡上下好生照看著冬青,確保無一遺漏才安心離家。

    他不僅要顧著冬青的身體狀況,還得著手將夕黛一家人送上斷頭台。

    現在三月中旬,距離侍衛出發去幽州過去兩個月時間,蘇家人大概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蘇家人約摸再是兩個月能到達晉安,而瑾瑜的證人才找齊五個,還沒有彙合。

    要等五個人從廊州和幽州的各個縣城彙合到湘廊,由陳君然差人護送到晉安,應該會比蘇家人稍慢一步。

    但是不急,蘇家人到晉安後,還要等待禮部安排的吉日,又能拖延一段時間。

    除了正事,瑾瑜現在每天都盼著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讓人上癮。

    冬青沒有娘家人,孩子出生的消息是送去了湘廊,告訴村長。

    另外就是通知還在清水溝的大伯家,雖然這些年交集甚少,但好歹也是李老漢唯一的直系親戚。

    時至四月十四,冬青出了月子,給小玉白辦一場滿月酒,晉安大部分官員都讓自家夫人上門隨禮。

    遺憾的是因為距離關系,一個月時間不足以讓村長收到信趕來晉安吃滿月酒,別說更遠的清水溝。

    所以小玉白的滿月酒只有身在晉安的人參與,遠方的親戚沒辦法趕來。

    這場滿月酒是翠枝操辦的,因為冬青在月子裡瑾瑜不允許她做任何事,生意上交給了小圓,家裡的事暫時交給翠枝。

    最重要的就是產後這一個月,不能吹風不能著涼不能勞累。

    於是冬青這一個月就在全家和府上下人的看護下,按時吃飯喝湯,躺累了在院子裡走走,看書都被瑾瑜限制時間,以免用眼過度。

    為防止冬青無聊,瑾瑜專門找了說書的和戲班子,每天給冬青說上一段唱上一曲。

    再逗逗小玉白,日子也還算有趣,冬青甚至沒覺得有多難挨,這一個月就過去了。

    今日滿月酒,冬青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氣色紅潤,面上白嫩有光澤,又能與翠枝一起應酬賓客,不再被護得嚴絲合縫。

    瑾瑜很欣慰,看樣子冬青確實恢復得不錯,除去上圍漲了一圈,旁的沒什麼差別。

    上圍漲了這件事,瑾瑜是喜聞樂見的,托小玉白的福,他也能飽口福。

    更欣慰的是,經過一個月時間,小玉白長開了,白白嫩嫩胖嘟嘟,眉眼都有冬青的韻,很是招人喜歡。

    倒是冬青有點擔憂,說好的兒子長得像爹才好,為什麼小玉白現在看上去跟她比較像?

    兒子要是長得像她,豈不是顯得不夠男子氣概?

    人家向書就長得比較像大狗,小小年紀虎頭虎腦的,讓冬青羨慕不已。

    滿月酒的宴席上,冬青還看到一個她不想看到的人。

    夕黛和鳳靈均竟然也來吃小玉白的滿月酒。

    本想視而不見,假裝沒有注意到夕黛,奈何夕黛與鳳靈均直直走了過來。

    “恭喜郡主喜得麟兒,郡主真乃大福大貴之人。”

    冬青淡淡看了夕黛一眼,道:“過譽了,拜你所賜,現在晉安城內都說我是假冒的鳳陽郡主,你再來說我是大福大貴之人,不覺得臉熱嗎?”

    夕黛面色微沉,沒想到冬青這般不留情面,連虛情假意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郡主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道出當年事實,郡主有一個厲害的夫婿,就算不是南陽王的血脈,不也照樣穩坐郡主之位麼?”

    冬青笑了笑,聲音冰冷,“你膽子可真不小,如今沒有誥命在身不對本郡主行禮就罷了,還敢對本郡主我來我去,你覺得……本郡主該不該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他日若是讓你母子二人得了封號誥命,豈不是要藐視皇威?”

    此前對夕黛敬重有加,冬青作為郡主還稱夕黛為伯母,奈何人家不承這個情,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鳳靈均正想發作,夕黛暗自咬牙,扯著鳳靈均對冬青行了跪拜全禮。

    “民婦參見鳳陽郡主。”

    冬青拿出華元帝來壓人,夕黛不敢爭執,所謂說多錯多,要是讓冬青抓住口頭的把柄,加之華元帝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封爵大典過後,鳳靈均就是南陽王,比冬青的地位高,到時再來收拾冬青不遲。

    冬青睨了二人一眼,“嗯,免禮,退下吧。”

    夕黛拉著忿忿不平的鳳靈均退開,鳳靈均一把甩掉夕黛的手,道:“為何要對她卑躬屈膝?過一段時間我就是南陽王,她不給我這個弟弟留情面,我也不用顧及姐弟情分,不給她好果子吃!”

    “住口!你這麼浮躁,日後封為南陽王也成不了大事!”夕黛忍不住訓斥鳳靈均,對比鳳尺素,鳳靈均簡直劣質不堪。

    夕黛等得焦灼,華元帝的聖旨是正月下旬下達的,也是那時候叫了侍衛去幽州楨城接蘇家人來晉安參加南陽王封爵大典。

    侍衛是快馬趕往楨城的,一個月左右到楨城綽綽有余,而現在已經四月中旬,過去三個月了,居然還沒帶著蘇家人回轉晉安!

    鳳靈均被夕黛訓斥,更加不忿,“要成什麼大事?我承了父親的王位,還能得諸多賞賜,大富大貴高高在上過一輩子難道還不是大事?”

    夕黛恨鐵不成鋼,道:“大事就是你有沒有本事守著這些賞賜和名頭大富大貴過一輩子!忍一時謀一世,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鳳靈均想了想,道:“好像挺有道理,還是娘聰明,那就聽娘的。”

    夕黛嘆息,若不是她自己不能直接繼承南陽王的爵位,何必拖這麼個缺根筋的兒子一道?

    關鍵這個兒子是半瓶醋,時不時覺得自己了不起,不想受她管控,讓她疲於應付。

    這次來吃冬青兒子的滿月酒,只是想來看看風向。

    結果一個滿月酒賓客滿座,連首輔徐千章和晉安幾個世家都差人送了禮。

    鳳陽郡主是冒認的這件事,絲毫沒有影響到李家的地位。

    夕黛從燁王那裡打聽過李全這個人,知道李全是個厲害人物,但沒想到這麼厲害。

    如今看來,想要拉鳳陽郡主下馬,得先從李全入手。

    如果李全不受聖眷,沒了華元帝的名頭,他夫妻二人便什麼也不是。

    瑾瑜遠遠感受到夕黛看他的目光,那目光實在算不上友善,應該是對他起了什麼壞心眼。

    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他本以為夕黛是個厲害角色,只可惜“貪”字害人。

    夕黛太貪心了,本來安分做個商戶衣食無憂就很好,但看南陽王平反,便鑽了空子想名利雙收。

    貪圖名利就罷了,竟妄圖以一己之力對抗於他們夫妻。

    若他能被一個婦人輕易拉下去,就不可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也不可能在華元帝跟前晃悠。

    滿月酒過後,瑾瑜收到陳君然的書信,說五個證人已經彙合,確認過南陽王沒有通房侍妾,只有一個女兒。

    五人在侍衛的護送下上路了,估計一個多月能到晉安。

    信件比人走得快,基本半個多月能從湘廊送到晉安,如今收到信件,也就表示那五人至少上路半個月了。

    看樣子再是半個多月,五人就能到達晉安。

    四月二十五,這邊五個證人還在路上,蘇家人已經到了晉安。

    華元帝和瑾瑜的計策沒有告訴禮部,禮部見人到齊了,就按照之前聖旨上旨意,著手定下大典日期。

    大典定在端午節之後,五月初八舉行。

    禮部專程安排了官員,去給鳳靈均和蘇家人教授禮儀章程,以便大典當日不出岔子。

    蘇家人自然心花怒放,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面聖,還能受到皇帝嘉獎,日後錦衣玉食躋身高門大戶。

    夕黛的丈夫蘇齊也摒棄前嫌,一家子其樂融融。

    蘇齊一開始聽夕黛說鳳靈均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簡直猶如晴天霹靂,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居然是個野種!

    但夕黛跟他說了事情始末,慢慢的就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如今還覺得挺幸運。

    要不是陰差陽錯養了南陽王的兒子二十多年,他便不會有今天的境遇。

    反正他另外還有兩個兒子,那倆絕對是親生的,到時候親生兒子也沾南陽王的光。

    一晃就到了五月初八,大典在吉時舉行,華元帝正裝坐在上首,蘇家所有人盛裝出席,鳳靈均更是穿上了玄色蟒袍。

    瑾瑜的證人在授封前堪堪抵達晉安,忙帶往大典舉行現場。

    因為有個七旬老人,身子骨算不上好,路上顛簸又較大,稍微耽擱了幾許。

    大典上樂聲陣陣,丹墀上的禮官已經在唱禮。

    “南陽王之子鳳靈均,上前聽封!”

    鳳靈均順著丹陛一步步直上,來到授封官跟前站定,等待其將南陽王的冠冕給他戴上。

    “且慢!”

    下方傳來一道喊聲,原來是瑾瑜帶了證人前來,制止鳳靈均被加冕。

    若鳳靈均成為南陽王,哪怕只是一刻,瑾瑜都覺得是對他岳父和冬青的侮辱。

    夕黛看瑾瑜從中作梗,立刻呵斥道:“此乃聖上欽定大典,為南陽王加冕,你好大的膽子敢高聲喧嘩中斷大典!”

    瑾瑜沒有理會夕黛,對華元帝道:“還請陛下聽臣一言,陛下眼前的人,是幽州楨城蘇家血脈,名為蘇俊,與南陽王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關系,我有證人。”

    鳳靈均有恃無恐,“你胡說,我就是父王的親生兒子,恐怕是你捏造的證人罷了!”

    華元帝不動聲色,假裝不知瑾瑜的行徑,道:“既然你有證人,那便傳證人上來,若有一字虛假,按欺君論處!”

    “臣,遵命。”

    轉頭對外大聲道:“傳證人面聖!”

    殿門外便有宮人引路,帶了五個人走進大殿內。

    夕黛本老神在在,她就不信李全如此神通廣大,能把散落各地的寥寥幾個知情人找出來。

    看清五人的面孔後,面色陡然巨變,過去這麼多年,李全竟然能將這人找到!

    朝月顯然也看到了上首的夕黛,一時心情略微復雜。

    當年她和夕黛同為南陽王妃的貼身丫鬟,也同時從狗洞裡逃出生天,沒想到如今是以這種方式再見。

    五人對華元帝行禮後,逐一介紹自己當年與南陽王府的關系。

    朝月打頭,上前道:“民婦朝月,當年與夕黛一樣,同為南陽王妃的貼身丫頭,夕黛手腕內側有一塊青色胎記,愛慕王爺,卻並非王爺通房,出府時也沒有身孕。”

    “南陽王與王妃,只有一個女兒,事發當日,王妃將縣主交與我二人,給諸多細軟,讓我們撫養小縣主成人,不求名利,安樂一世即可。”

    冬青在旁邊,眼眶有些發熱,她的母親,一定是個溫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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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00:57:56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因果

    華元帝看著場中一場大戲,示意一旁的官員,道:“查看夕黛手上的青色胎記是否屬實。”

    夕黛只覺晴天霹靂,朝月不應該出現在這加冕大典。

    卻不容反抗, 袖口被拉開,在小臂內側果然有著一塊不規則的青色印記。

    夕黛心思一轉,狠狠盯著朝月,“你這個賤婦!血口噴人!愛慕王爺的人豈止我一個?你不過是望而不得嫉妒我罷了!”

    說罷,夕黛轉向華元帝,“陛下一定要為民婦做主!陛下聖心清明,莫要讓小人得志忠良寒心吶!”

    華元帝抬手制止夕黛的哭訴,看向朝月,“你且說完,再來論個是非曲直。”

    朝月得了聖喻,接著道:“民婦當時年紀尚小,突遭變故沒了主心骨,抱著小縣主慌慌張張與夕黛逃出南陽城外,不知何去何從。”

    “夕黛對民婦說,那些人發現小縣主沒在其列一定會追查,我們二人再抱一個嬰孩太過顯眼,不如分開走。”

    “民婦沒有多想便應了下來,夕黛主動提出照顧小縣主,分攤細軟她占大頭,民婦覺得並無不妥,只拿了五百兩銀票,剩下的多半銀票與金銀首飾盡數歸了她。”

    “而後夕黛抱著小縣主,帶著許多金銀遠去,自此我二人分道揚鑣,之後的事民婦一概不知。”

    說著,目光幽深看了夕黛一眼,“至於南陽王的信物,民婦與夕黛分開時,玉佩正系在小縣主的襁褓之上。”

    按照現在這個事態,夕黛一定是揚手將小縣主丟棄,自己帶著王妃給的細軟過得衣食無憂。

    如今居然還想鳩占鵲巢,此等行徑實在令人發指!

    朝月心中自嘲,當初自己真是蠢得無可救藥,白白讓夕黛獨吞了那麼多東西。

    夕黛本就暗暗愛慕南陽王,又怎麼會盡心撫養南陽王與王妃的女兒?

    瑾瑜聽了朝月的敘述,不由得緊皺劍眉。

    既然朝月出南陽城就跟夕黛分開了,冬青也不是由朝月攜帶,那寫字條放在銀鎖裡的人是誰?

    朝月確實是在南陽城周邊縣上尋到的,離廊州與幽州的交界有很大一段距離。

    為此瑾瑜還覺得有些奇怪,以為朝月順著幽州饒一圈又回到南陽城附近去了。

    反倒是楨城的位置,與冬青被撿到的地方離得較近。

    難道寫字條的人並非朝月,而是夕黛?

    想著,便從袖中拿出自己偽造的字條,遞到朝月眼前,問道:“你可曾見過這張紙?”

    朝月仔細看了片刻,皺眉道:“沒見過,但是……這個字跡我認得,是夕黛的字。”

    年代久遠,她已記不清夕黛字跡的每一個細節,但與記憶中相差無幾。

    瑾瑜收回字條,與冬青對視一眼,顯然冬青也沒有料到,寫這個字條的,竟然會是夕黛。

    “夕黛,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夕黛沒有回答瑾瑜,隔了數個人死死盯著瑾瑜手上那張紙,悔恨不已。

    一步踏錯終身錯,當初一念之差,多此一舉寫了張紙條,導致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處雜草叢生,又並非官道,夕黛覺得將冬青丟棄在草叢裡,只怕等不到有人路過便會被凍死,或是活活餓死。

    就算有人看到一個嬰兒,也不一定會撿起來,哪怕動了惻隱之心,撿起來也可能不知道銀鎖的奧秘。

    而且南陽王反賊名頭舉國皆知,說不定有人看到字條之後,會把冬青交上去領賞。

    簡直是雙管齊下,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不會有好下場。

    場面逆轉太快,鳳靈均一時有些難以反應,本來他今日今時就要加冕成為王公貴族,為何加冕大典一下變成了審訊公堂?

    看著夕黛,道:“娘!我們有父王的信物,這個女人說的事一定是胡編亂造!”

    旁的蘇家人也七嘴八舌附和,“是啊,蘇俊跟他的兩個兄弟一點都不像,怎麼可能是假的?”

    看著蘇家人的舉動,瑾瑜覺得好笑。

    蘇俊堅信自己就是南陽王的血脈,蘇家其他人也不反駁,看樣子整個蘇家人,都被夕黛一起騙了。

    既然夕黛不回答,瑾瑜便吩咐朝月退後,讓旁邊的七旬老者上前,和叫他早些說完退下去休息。

    七旬老者道:“草民阿福,是南陽王妃娘家,淳水林家的管家,事發時剛好回家省親,從而逃過一劫。”

    “南陽王妃是林家嫡長女,閨名靜蕪,別的事草民也許不知,但王妃確實誕下一女,喚作鳳尺素,消息傳回來那日,整個林府下人都領了賞賜。”

    旁邊一個男子上前,“草民可以作證,那日草民也得了賞賜。”

    大殿內文武官員就這麼聽著五個證人敘述,確認了一件事——南陽王只有林靜蕪一個王妃,並無通房妾室,與王妃只有一個女兒,名為鳳尺素。

    也就間接的證明了一件事,朝月說的是事實。

    身穿蟒袍的鳳靈均是假的,他叫蘇俊,不叫鳳靈均,與南陽王沒有一個銅板的干系。

    蘇俊對著夕黛撕心裂肺,“娘!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就要被誣陷了!”

    夕黛對此無動於衷,只是看著冬青,道:“你當年為什麼不死?為何運氣這麼好?都這樣了你還能活下來?”

    她算是看明白了,坐在上面的江山之主,根本是與李全站在一邊的。

    如今她否認也不過是垂死掙扎,不如給冬青添堵來得舒爽。

    當年南陽王的信物夕黛本不打算拿走,但是看上去價值不菲,白白放在路邊太過肉疼。

    她壓根沒想到南陽王會有平反的一天,畢竟整個鳳家和林家只剩下一個襁褓中的女孩,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那塊玉佩在箱底放了二十余年,遲遲不敢出手,怕累及自身。

    突然聽到南陽王平反的消息,夕黛才想起壓在箱底的南陽王信物,再看看自家不足月出生的兒子,這仿佛是一個天賜的大好機會擺在眼前。

    她決定利用這個機會,編了一個自己都信服的故事,仿佛那就是事實。

    再將這個“事實”告訴蘇家人,蘇家人根本沒有想到這是編出來的。

    最後,帶上南陽王的信物和蘇俊,來到晉安實施自己的整個計劃。

    順便,看看自己當年丟在草叢裡的女嬰如今過得如何。

    那日晚宴,夕黛如願以償見到了王爺與王妃的女兒,那容貌,與林靜蕪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宇間的氣勢又與鳳凌如出一轍。

    雍容華貴,過得不比當年林靜蕪差,只讓夕黛覺得無比礙眼。

    左右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當年知情人本就寥寥無幾,且散落各地。

    她有南陽王的信物,當年事實如何全憑她一張嘴,任李全手眼通天也死無對證。

    而證明鳳尺素身世的那張紙還是她所寫,只需要否認一切即可。

    後面的事完全按照夕黛的預期發展,直到加冕大典開始,她都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之後,就能借自家兒子南陽王的名頭之便利,著手整垮李全和冬青。

    萬萬沒想到,李全還真就手眼通天,把世上殘存的幾個知情人盡數聚在一起。

    連她寫的那張紙,因為朝月的指證,最後都成了攻擊她自己的證據。

    蘇俊聽聞夕黛的話,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身上還穿著玄色的四爪金蟒袍,很是諷刺。

    冬青與瑾瑜攜手,冷眼看著夕黛意圖給她添堵的舉動,心裡十分平靜。

    她會感謝夕黛,若非夕黛來這麼一出,瑾瑜就不至於費盡心思徹查這些陳年舊事。

    如此的話,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會知道當年真正的因果。

    華元帝見火候足夠,廣袖一擺,“將蘇氏一門拿下,按欺君之罪論處。”

    一旁的侍衛立刻上前,把蘇家二十余口扣下,拖去大理寺天牢關押,等待定刑後處決。

    蘇俊直愣愣被拖走,蘇家旁的人一路哭嚎。

    “陛下饒命!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也是被騙的!”

    還有幾個平時在家裡就跟夕黛不對付的,在侍衛的扣押下還拼命往夕黛身上撲,恨不得將夕黛撕成碎片。

    “你個賤人!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全家!你不得好死!”

    夕黛面無表情,視線掃過瑾瑜,卻止不住慘笑了一下。

    蘇家其余的無關人會跟她一起入獄赴死,這其中只怕是少不了李全的功勞,斬草除根當真狠毒!

    瑾瑜看到夕黛的神色,回以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他從來都不給自己留後患,更別提夕黛和蘇俊觸及了他的底線。

    自知道夕黛准備對冬青下手開始,瑾瑜就不打算留蘇家一個活口。

    所以他向華元帝進諫,利用拖延時間這一由頭,把蘇家所有人都接到晉安來受封賞。

    其實可以直接對禮部下令,將封爵大典定在五月,同樣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但瑾瑜偏不,他就要讓夕黛眾叛親離,背負著蘇家數十口的恨意離世。

    華元帝如今看破也懶得計較,反正他是最大的受益者,顏面財富都保住了,兩全其美。

    只有禮部的官員覺得牙癢癢,他們耗費心神籌劃一次盛大的加冕儀式,結果只是為了當眾揭穿騙子的真面目?

    可惜敢怒不敢言,因為是最上面那個人承頭做的這件事,他們無可奈何。

    好在大典日期定在端午後面三天,不少東西都是端午時一道准備的,這次大典算不上太費勁。

    別的官員就當免費看一場鬧劇,陸續散了去。

    看得清楚的人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提了個醒——千萬不要招惹李翰林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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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00:58:08 |只看該作者
第103章 肖像

    此事一了,水落石出,冬青也算是將自己的身世徹底弄了個清楚。

    她的父親母親,是南陽出名的俊男淑女,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危急關頭無力回天,不忘護她一命。

    原來,她並非無人關懷的棄嬰。

    回去的路上,瑾瑜看冬青一路神游天外,便握住冬青的手,道:“我們去寓館見見那五人吧,聽他們說說,二十年前的南陽,是什麼光景。”

    冬青抬眼一笑,“好,玉白有奶娘帶著,小半天應該沒事。”

    得冬青首肯,瑾瑜掀開簾子,對車夫道:“去城南寓館。”

    “好勒,老爺您坐穩了。”

    車夫揚鞭,載著瑾瑜和冬青,去追趕先行離開的那五個證人。

    五人被安排住在公家接待賓客的寓館,休整拿了賞賜後再踏上歸程。

    瑾瑜差人去將五人請到花園,圍桌而坐,仔細為冬青講述舊時風光。

    阿福眯著眼睛看了半晌冬青,“郡主,老奴有幸一睹大小姐的風采,您與當年的大小姐,實在太像了。”

    另一個林家僕人沒有作聲,他當年在林家地位低下,不像阿福是林家的管家,所以並沒有見到過林靜蕪是什麼模樣。

    朝月點頭,道:“確實,郡主的外貌與王妃很像,但眼睛更像王爺一些,郡主幾乎繼承了王爺和王妃所有的優點。”

    “郡主這般容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王爺王妃的女兒,夕黛竟妄圖誣陷郡主是冒認的。”

    聽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瑾瑜突發奇想,道:“你們當中可有人會畫畫?可還清晰記得南陽王和王妃的模樣?”

    朝月道:“王爺和王妃的模樣一直刻在心上,民婦也稍微會些畫作,但多年未拿筆,只怕已經生疏了。”

    瑾瑜示意隨從去取紙筆,道:“夠了,我們合作,為南陽王和王妃畫一幅肖像圖。”

    冬青一愣,“這能行嗎?”

    冬青覺得畫畫苦大仇深,畫些風景或許還行,但是畫人物肖像就算那人站在她對面,她也難以畫得一模一樣。

    而瑾瑜想憑幾人的口頭敘述,就還原她父母的肖像。

    瑾瑜親了親冬青的額角,笑道:“相信我。”

    見此情景,旁邊幾人忙低下頭去,現在的年輕人,當真是沒羞沒躁啊!

    瑾瑜抽空與五人合作,花費數天時間,終於完成了兩幅成品。

    經由五人確認,一致認為畫像十分還原當年南陽王和南陽王妃的容貌,瑾瑜才將兩幅畫卷送在冬青手上。

    冬青的父母都是英年早逝,過世時不過二十出頭,故而畫像也是年輕的南陽王和王妃。

    南陽王堪稱美男,南陽王妃也不落下風。

    至少瑾瑜是這麼認為的,南陽王的模樣,屬於中性的美,精致卻不失陽剛。

    冬青那雙美目居然是繼承自父親,這點讓瑾瑜很意外。

    畫像也許不能詮釋所有,但冬青十分感激瑾瑜,她終於知道自己的父母長成什麼模樣。

    把畫卷小心珍藏起來,放在書房裡,留個念想。

    五月中旬,冬青收到李林的信件,車隊已經從江南折返,帶著滿滿的江南特產,再過兩月便能滿載而歸。

    從晉安這邊一路買進一路賣出,賺得不少錢,待他們回來,應該還能賺之前的雙倍。

    李林的信很長,除了必要的彙報,別的全是路途見聞。

    雖然他可以選擇等到回到晉安再跟冬青講,但是他的急性子,讓他選擇寫在信上。

    瑾瑜在翰林院每天經手許多折子,冬青在家則收到許多信件。

    小玉白出生的消息送回廊州後,暫時沒有等到大伯家的人或是村長來晉安,但收到了大伯家從送出來的信。

    晚上大伙聚在一起時,冬青就將收到信的事講給李老漢等人聽。

    李老漢吸了一口煙鬥,吞雲吐霧間,道:“上次見到你大伯家的人,還是去年四月份,他們家大河考上秀才給我們送信,但是那時候瑾瑜跟湘王正對上,我們也沒空回去吃席,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

    瑾瑜頷首,道:“記得,爹你跟我們說過,大河那小子去年才十五吧?這麼年輕就考上秀才確實不得了。”

    大狗唏噓一聲,道:“哪有你厲害?大河九歲就開始認字了,到去年至少念了五年書,考上秀才有什麼不得了?你忘了你從認字到考上狀元當翰林學士只用了六年時間?”

    “咳……”瑾瑜干咳一聲,他不好說若從第一次認字開始算,他都已經讀了三十多年,快四十年時間。

    “今年八月又是三年一度的秋闈,翰林院和禮部已經著手准備,不知道大河是不是要參加,若是中了,他就是十六歲的舉人,無比風光。”

    王氏嘁了一聲,“舉人哪這麼容易考?雖然他們家好不容易出個金蛋,但我不信能這麼容易。”

    家裡人都知道王氏和大伯母趙氏之間的齟齬,便沒有搭腔,大河能不能考上還真不好說。

    冬青道:“你們都不好奇今天收到的信裡寫了什麼嗎?信裡說的就是這件事。”

    “哪件事?”翠枝開口,道:“大河考科舉這事嗎?”

    冬青點點頭,把信裡的內容說給大伙聽。

    “雖然大伯家大河已經能寫文章,但這封信好像不是大河寫的,更像是大伯和大伯母請人代寫的。”

    信裡先恭喜了冬青喜得貴子,他們相隔太遠,沒辦法趕來親自道賀。

    而後更多的篇幅都在寫大河,誇贊之詞溢於言表,說要等大河參加完秋闈。

    若大河中了舉人的話,全家追隨大河進京趕考,從清水溝搬到天子腳下,那時再在晉安與李老漢一家相聚。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想托瑾瑜照拂一下大河考試,好讓他們能早日從清水溝來到晉安與冬青她們見面。

    瑾瑜聽完後一臉茫然,道:“照拂大河考試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能讓我徇私舞弊?”

    科舉本就是為了公平公正的選拔人才,華元帝對此萬分看中,出台各種嚴令防止舞弊。

    這麼些年都無人去踩雷,他若是插手考試,意圖暗箱操作,只怕是自己頭上這頂烏紗不想要了。

    冬青搖頭,道:“這事你最好不要做,若大河考舉人都需要照拂,年紀輕輕進入官場又有什麼用?”

    王氏和翠枝一陣附和,“是啊,考不考得上憑本事,今年考不上就等下個三年,誰都是這麼過來的,別想把瑾瑜拉下水。”

    雖然大伯與李老漢一母同胞血濃於水,但翠枝還記恨趙氏與她娘家嫂子一起說的話,她就是很記仇!

    “你們放心吧,這事我想插手都不行,就算我會被委派到各地做考官,也絕無可能委派到湘廊。”

    瑾瑜並不打算插手讓大河靠裙帶關系,說實在的,他也不喜歡與大伯一家低頭不見抬頭見。

    按照大伯那一家子的尿性,放在晉安遲早要捅出簍子,到時候指不定會把他害死。

    至少近幾年他都不想讓大伯一家在晉安落腳,想想大伯一家之前的行徑就覺得太過糟心。

    人心不足蛇吞像,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就想讓他照拂大河,若是以後大河進入官場,豈不是恨不得讓他一下子就把大河提拔到與他同等的位置?

    拒絕這個要求的話,可能還會變成他的不對。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瑾瑜只是想想都覺得頭疼,該如何才能杜絕這種事發生?

    當然,要是大河有本事今年就考上舉人,瑾瑜也無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如果大伯一家來到晉安,無論如何,首要任務就是盯緊了別讓他們做蠢事,再設法跟他們撇清關系,以免累及他們一家。

    古人說娶妻娶德,瑾瑜覺得是有幾分道理。

    大伯與李老漢分明是親兄弟,因為兩人的妻子不同,導致家裡氛圍天差地遠。

    瑾瑜不敢想,若自己的母親跟趙氏一個德行該如何是好。

    家裡人一致認定搭手大伯家的事沒有好下場,瑾瑜考慮要不要回信說明情況,或者就假裝沒有這回事,待見面再說。

    冬青提議道:“不如給他們回封信,說明科舉制度,哪怕大河考上了舉人,日後在何處任職也沒有定數,讓他們先不要急著舉家跟大河來晉安。”

    “大河在晉安有我們照看,等大河確定在什麼地方任職,他們再跟過去就是,以免搬來搬去,一大家子也不容易。”

    瑾瑜忍不住撫掌,“這個可行,能拖一段算一段,可憐了大河,走到哪都得帶著這一家子不省心的。”

    冬青好笑道:“自古都是這種境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不也帶著家裡所有人嗎?”

    瑾瑜反駁道:“那怎麼能一樣?我們家沒有誰會拖後腿,咱們家人都有腦子,只要我們是說不能做的事,他們便不會去碰,做什麼事都會事先商量,勝在溝通。”

    “嗯,勝在溝通。”

    冬青亦是覺得,家和萬事興,他們家所有人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與人為善。

    只可惜,有些時候,與人為善並不能善惡有報。

    因恰逢三年一度的秋闈,距八月只有兩個多月時間,瑾瑜在翰林院忙得焦頭爛額。

    忙著分配各地的主考官,距離遠的已經從晉安出發,由侍衛護送到位。

    瑾瑜沒有被分配去地方主考,留在了翰林院,與掌院學士一起負責晉安事宜和各方面調控。

    冬青在家看顧小玉白,與翠枝一起經營自家營生,還接待了從湘廊趕來晉安的村長。

    村長被陳君然接到湘廊享清福,已經不是清水溝村長,收到冬青的信,他沒有選擇回信,而是讓陳君然找個護衛送他來晉安走一遭。

    他想有生之年來大黎的國都看一眼,也不枉到世上走一遭。

    冬青自然喜聞樂見,她對村長有一種莫名的依賴,或許是因為當初全靠村長牽線,她才得以進入李老漢家,從而遇到了瑾瑜。

    只要村長願意,她可以一直供著村長在晉安游玩。

    村長也沒有客氣,在晉安一呆就是一個多月,畢竟路途遙遠,來一次不容易。

    除此之外,眼看李林第一次征程就要凱旋,冬青每日盼著,這下有了成功的經驗,待李林回來商討細節,然後組建更多的車隊,向全國各地進發。

    結果卻出人意料,李林回來那日,只是帶了幾個車隊成員,貨物不見蹤影,每個人身上還有不同程度的掛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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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沈家

    冬青看著眼前情景,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抬手招了身後的丫頭,道:“尋春,去找個大夫來府上。”

    又道:“秋霜,你領這些人去賬房支些湯藥費,去醫館好好看一下傷勢。”

    車隊其他成員驚喜萬分,這個東家靠譜又大方,他們丟了貨物沒被罵還有犒賞可拿。

    便歡天喜地跟了秋霜過去,只留下李林與冬青站在院中。

    李林滿面挫敗,“我沒能完成郡主交給我的使命,貨物馬匹都被沒了,他們甚至連我身上的銀票也沒放過。”

    “郡主,得罪了。”說著,拉開衣襟露出胸膛,胸膛上赫然被人用鈍刀刻了一個“死”字,皮肉呲裂。

    冬青心中駭然,活活被刻字,不知道得有多疼,“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活著回來就好,你先忍忍,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看樣子是裝載貨物的車隊遇上強盜劫匪了,李林能完整的活著回來實屬不易。

    貨物銀錢被搶走還可以再賺,若人沒了冬青不知道怎麼跟李林的父母交代。

    李林心中感激,他能看出冬青說的是真心話,實打實的關心他,而非說面子話。

    尋春領了個大夫回轉,給李林查看傷勢。

    大夫給李林把了脈,將傷口放出來,濕紗布擦去四周污垢與血跡,露出傷口本來的樣子。

    傷口參差不齊,皮肉翻卷,泛著慘白。

    冬青擔憂問道:“大夫,如何?傷勢嚴重麼?”

    雖然表面看上去沒什麼大礙,李林只是臉色差了些,但冬青還是擔心李林身上有什麼看不見的內傷。

    大夫一行給李林上藥包扎,一行說道:“不嚴重,不過是皮外傷,不要沾水,按時上藥,結痂落了最多留下一些疤痕。”

    冬青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如此就好。”

    又看向李林,“你們在什麼地方遭遇劫匪的?或許可以讓瑾瑜寫個折子,讓那處設法治理一下山匪強盜。”

    李林道:“很奇怪,我們是在雍州境內遇襲的,就在快要進入晉安時,按理雍州直通晉安的官道上不應該出現劫匪。”

    冬青黛眉微微蹙起,她也覺得有些不對,雍州可是都城所在州界,更別提晉安正是天子腳下,所有官員制度配備幾乎是整個黎國最好的,治理有序,不會允許山匪存在。

    而且雍州地勢平坦,根本就沒有多少地方給山匪做據點。

    但是李林和車隊是在晉安邊界遇襲,這個發展一點都說不通。

    頓了頓李林又道:“還有一點,那些人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沒有殺任何一個護送車隊的人,我是傷得最重的都只是這種程度,其他人就不用說了,這跟山匪的作風差太多。”

    “要知道幾乎所有山匪強盜都喜歡燒殺搶掠,而這些人居然讓我們都活著,費力在我身上刻字,有意繞開要害?”

    冬青點頭,“確實,就算劫匪不是非要殺人,也絕對不會有意避開要害。”

    “你可還記得,除此之外那些劫匪還有什麼特征?”

    聞言,李林想了片刻,搖頭道:“沒有,劫匪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麼其他特征。”

    冬青沉吟一瞬,道:“你先下去好好休息,這些事待你傷好了再說。”

    李林深深看了冬青一眼,“是,郡主。”

    自車隊被劫,李林幾天沒有合眼,沒日沒夜趕回晉安,現在放松下來,著實有點扛不住。

    李林退下後,冬青尋了小圓前來。

    “小圓,最近生意上可有什麼強勁的競爭對手?”

    小圓思緒轉了轉,道:“晉安城內最大的競爭對手,可能是另外兩家青樓,其他的鋪子雖然掙錢,但沒有那麼的掙錢,暫時沒有強勁的對手競爭。”

    “而長寧酒樓,作為咱們在晉安僅次於青樓的賺錢營生,眼熱的人或許不少,但是都翻不起什麼大浪,不知郡主問此事何意?這些小圓都能處理,不用郡主煩心。”

    冬青道:“李林回來了,但我們的車隊被劫了,而且是在晉安被劫,那些人行徑不像專業搶奪別人錢財的搶匪,我懷疑是我們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干的。”

    小圓心裡一驚,“李林還好嗎?有多少人員傷亡?”

    冬青讓小圓放輕松,“沒有任何人員傷亡,你且放心,但這才是這件事最大的疑點。”

    小圓神色松了松,道:“如此就好,只要人活著,疑點慢慢解決就是。”

    “至於這個疑點,我們最大的生意,應該是青樓這個消金窟,搶了晉安其他家不少生意,說日進鬥金都不為過,確實會遭到諸多熱眼。”

    “但青樓不是明面上的產業,奴婢與李林有意避嫌,除非挖得很深,否則不會與李林聯系在一起。”

    冬青杵著下巴,“這些人肯定挖得深,他們知道李林帶了車隊下江南,也知道李林回程的日期,功課可謂是做得很足。”

    小圓躊躇道:“郡主……小圓鬥膽猜測,是不是我們當中有內奸?否則李林帶隊下江南的事根本沒幾人知道,旁的外人又怎麼可能知道?從而踩點去打劫李林攜帶的貨物?”

    冬青在腦中迅速過濾一遍,這件事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機密,她並沒有下令隱瞞秘密進行,完全沒有必要,而且也藏不了。

    知道李林組建車隊下江南做買賣的,除了她和瑾瑜之外,還有小圓,李林的父母,和翠枝李老漢幾人。

    這幾人瞬間就被冬青排除,沒有理由是其一,其二是幾人接觸的人她都知道。

    電光火石間,冬青想起還有一人知道這件事。

    那就是華元帝。

    當初為了行事方便,冬青讓瑾瑜去跟華元帝請了一道文諜,在黎國之內暢通無阻。

    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很復雜,指不定半個朝堂都聽說過這事,讓人無處下手。

    冬青只得讓小圓退下,決定等瑾瑜回來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根源,否則她的後續計劃沒辦法安心實施。

    “無事了,你先下去吧,仔細留意著各方面動向,若有異常,及時向我彙報即可。”

    小圓領命退出去,冬青去看了看小玉白,等著瑾瑜回家。

    晚上瑾瑜到家先把烏紗帽脫下放到架子上,沒等冬青開口,道:“今日我又接了一份新的任務,你猜猜看是什麼?”

    冬青思索片刻,道:“我猜不著,你告訴我呀。”

    瑾瑜不禁搖頭,好笑道:“你每次都來這招,可氣的是每次都有用,我被皇帝安排給他八歲大的兒子講課。”

    “嗯?十一皇子麼?”

    冬青知道華元帝有十二個子女,分布均勻,六個兒子六個女兒,之前她見過的十公主是華元帝最小的女兒。

    十公主有兩個弟弟,一個八歲大,另一個今年剛出生,尚在襁褓。

    不得不說華元帝老當益壯,年近五十還能添個兒子。

    目前華元帝只有一個八歲大的兒子,那就是排行十一的黎洛。

    瑾瑜點頭道:“嗯,就是十一殿下,今天我已經見過他了,很不錯的一個孩子,只是膽子太小,與當今的陛下差得有點遠。”

    冬青笑了笑,“十一殿下的母親地位不高,又沒有娘家作為靠山,局勢造人,膽子自然會小一些。”

    “既然陛下讓你做皇子的講師,應該是對你的一種認可,但是為何要讓你做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的講師?”

    瑾瑜一攤手,無奈道:“除了十一殿下,別的皇子都年近弱冠,已經有了講師或是不再需要講師。”

    “再者,陛下至今未立儲君,我覺得他不准備走尋常路,而是要讓眾皇子憑本事相互廝殺,能者居之。”

    “陛下要表現對我的肯定,但不能將我推給任何一個有實力競爭儲君的皇子,以免造成他偏愛某人的印像,所以他把十一殿下丟給了我。”

    冬青認同瑾瑜的說法,“嗯……你這樣一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那你就暫時盡心教授十一殿下吧,據說陛下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那幾位虎視眈眈的皇子,差不多也該有動作了。”

    “此事雖然有意思,但是今日我要與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瑾瑜聽了冬青的講述,心裡也沒個譜,誰會先來沒事針對他們這個不大不小的生意?

    雖然他們生意做起來後確實賺了不少錢,但還遠遠達不到能被人針對的地步。

    “你先別急,明日我托人打聽一下。”

    瑾瑜的想法是悶聲發大財,可惜,也許他們悶聲發大財的機會到頭了,畢竟冬青很有抱負,生意越做越大,總會有被人盯上的一天。

    冬青心急也無可奈何,本來這次李林一個回轉,除去開銷也至少能賺十萬上下,結果白白浪費半年時間,白白花錢跑一趟,給別人作了嫁衣。

    說實話,在慶幸李林平安歸來的同時,冬青十分肉疼。

    對現在的她們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有關冬青的事,瑾瑜一直都放在心上,竭力探查不久後,他已經抓到一些蛛絲馬跡。

    不是因為他很厲害,而是因為做這件事的人好像根本不打算掩藏。

    冬青聽聞後略有震驚,道:“你確定是皇商沈家?沈家家大業大,幾乎富可敵國,為何突然針對我們這小本生意?”

    瑾瑜道:“我也不知,但各項證據表明,就是沈家雇人對李林車隊下的手,而且故意留下所有活口。”

    “我覺得,沈家可能是想給你一個下馬威,刻字是一個預示,下次可能會對我們車隊的人下死手。”

    “因為皇帝御批的文諜特權,歷來只給皇商一族,你是開國以來唯一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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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自清

    聽瑾瑜的猜測,冬青還是覺得難以理解,“就算是如此,也犯不上雇人來打劫我半年的成果吧?那點東西在沈家眼裡連指甲蓋都算不上。”

    “再說,哪怕我拿著陛下御批的文諜,如今也不過是賺冰山一角,根本不會礙著沈家什麼事。”

    瑾瑜長嘆一口氣,道:“這已經成了事實,誰知道沈家在想什麼?或許沈家覺得你若將生意做起來會成為他們強勁的對手,干脆防患於未然,趁著你還不夠強大時,輕松將你的計劃扼殺。”

    “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有往大了做的打算,你認為,當你在黎國各地都有車隊往返,以穩定的模式把黎國各地特產流向全國,對沈家是不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冬青也忍不住嘆氣,無奸不商果然有道理,沈家能做到這麼大的家業並非偶然和運氣,高瞻遠矚是必不可少。

    冬青確實打算在黎國境內建立穩定的運作網, 日後如果有機會,可以派遣車隊往黎國之外走一遭, 一定有更多黎國沒有的特產在等她。

    但她的本意不是在什麼都沒成的時候就與大商戶對上,這時候對上沒有任何勝算。

    按理一般的大戶不會把她放在心上, 畢竟她起點低, 家底也不厚, 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會覺得她翻不起什麼風浪。

    但是萬萬沒想到,沈家這個商業巨頭,耳目居然如此靈敏,而且喜歡行捂著屁股過河的小心事。

    她這邊剛有一點動作,沈家就把她的貨物截胡了。

    關鍵是沈家這一招棋下得很絕,明明知道她的車隊何時出發,卻沒有在啟程的時候給這個下馬威。

    偏偏選擇李林賺了不少錢,載了滿滿的貨物回來,才下手將半年的勞動成果奪走。

    在看到希望之後,再當頭一棒讓你感受失望,離絕望也就不遠了。

    冬青確實挺絕望的,等待了大半年,眼看就要到手的銀子,在家門口飛了。

    銀子飛了不算,沈家還明目張膽留下線索,讓她知道從中作梗的是她惹不起的巨頭。

    絕望更添一層,她也確實惹不起沈家,無論拼人丁拼財力還是拼底蘊都拼不過,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心中十分不甘,沈家這種唯我獨大我吃肉你連香氣都別想聞的做派,實在是很讓人火大,但拿沈家無可奈何。

    冬青能拿到華元帝御批的文諜,是用每年一成的收入換來的,若是沈家持續從中阻撓,那這個文諜在冬青手裡的第一年,將一文錢收入都沒有。

    自己連續虧損,什麼一成利潤修橋鋪路就成了空談。

    沒有達到給華元帝承諾的好處,沈家再動用人脈懟她一頓,華元帝大約會將文諜收回去。

    如此一來,越發的處於劣勢,她的規劃胎死腹中,想再一次重啟計劃就會難上加難。

    沈家雖然在政場沒有族人為官,但今年剛誕下龍子的惠妃,正是沈家家主的胞妹沈辭。

    自古母憑子貴,惠妃本就是九公主的母親,如今有了十二皇子撐腰,更是如虎添翼水漲船高,直接從原來的嬪晉升為妃。

    冬青是越想越覺得生氣,沈家成功了,這個下馬威給得好,讓她做也不成,不做也不成,進退兩難。

    瑾瑜看冬青沒有說話,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忙道:“別氣壞了身子,咱們徐徐圖之,總會找到突破口。”

    雖然這個突破口並不容易找,沈家多年底蘊不是說說而已,而俗話又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沈家足以讓鬼成群結隊的推磨。

    但為了照顧冬青的心情,也為了自己的利益,瑾瑜決定著手找一下試試。

    冬青只能道:“盡量吧,胳膊擰不過大腿,你不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瑾瑜摸摸冬青柔嫩的後頸,咧嘴笑了笑,“我辦事你放心,爭取早日取而代之。”

    冬青不禁白了瑾瑜一眼,“之前是誰說我心大?你都沒有察覺,其實你的野心比我大多了。”

    瑾瑜爽朗大笑,“哈哈哈,彼此彼此,不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我們二人天生一對。”

    冬青嬌小的身軀裡,蘊藏著巨大的能量,蓄勢待發,隨時准備干一番大事業。

    他則准備隨時奉陪,盡力提供一切冬青需要的東西。

    正說著,秋霜在門外通報,“老爺,郡主,李公子的父母過來尋郡主,正在花廳等候。”

    “這就來。”冬青應著,尋思著李林的父母找她不知道有什麼事。

    待到了花廳交談一番,才知道原來是因為當日李林沒有回到自己家休息,而是就近倒在他之前的房間,一躺就是兩天。

    之後回家了一趟,但他竟沒有跟父母說起遇襲的事,就這麼雲淡風輕的帶過了。

    李林的父母是過了好多天,如今才聽說李林車隊遇襲之事,馬不停蹄趕來這邊,想與冬青打聽一下細節。

    冬青理解李林不想讓父母擔心的舉動,但是覺得這樣不好,什麼事還是得跟家裡人說明白才行。

    “伯父伯母莫要著急上火,李林遭遇的不是真正的劫匪,只不過是競爭對手一個示威的行徑,他傷勢不重,都是皮外傷。”

    “這就好這就好!”

    冬青辦事一向靠譜,聽冬青親口說李林沒事,二人心裡也就松了不少,坐下與王氏幾人拉著家常,等冬青把李林叫回來。

    冬青讓尋春吩咐廚房今晚添人吃飯,將飯菜准備豐盛一些。

    村長和李林父母第一次見,少不得寒暄一陣。

    當年見李林是瑾瑜考上舉人辦宴席時,那時李林還嬉皮笑臉吊兒郎當,一轉眼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

    冬青看著村長和李林父母相互謙虛,都說對方有一個懂事又能耐的兒子,畫面有些好玩。

    到了晚膳時,李林才從外邊姍姍來遲,不知道為什麼冬青突然差人叫他來吃飯。

    看到自家母親時,李林心中了然,這下看來少不了被一頓說。

    李林的母親把李林從頭到腳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嗯……確實還好,什麼都在,沒缺胳膊少腿。”

    便拉李林坐下,一個勁兒給李林夾菜。

    “多吃點,你看看一路風餐露宿都瘦了,最可氣的是遭罪還沒討著好。”

    席間,李林的母親試探道:“郡主,下次能不能換個人選帶領車隊?小林從小到大都是拿筆杆子的,舞刀弄棒的事他不擅長。”

    李林翻個白眼,“娘你說什麼呢?要是沒有我跟著,那些看護車隊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麼做生意。”

    他就是擔心父母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沒有跟父母說貨物被搶走的事。

    奈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才幾天的功夫,他父母都找到冬青頭上來了。

    冬青道:“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若有下次,我會想個兩全之法,不會再讓我們的人冒險,伯母您放寬心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是擔心兒子的安危,完全在情理之中,冬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而且她確實需要一個兩全之法,否則不可能進行下一次征程。

    李林低頭默默吃飯,冬青跟他說劫匪的真相時,他只覺得沈家吃飽了撐的,非要為難他們這些小人物,讓他出師不利。

    冬青思考了數種方案都行不通,只要沈家有意阻撓,外出賺錢的車隊就不把穩,總會被鑽了空子。

    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以免又重演上次的悲劇,費時費力費金錢,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瑾瑜暫時沒找到突破口,除去在翰林院處理事務,剩下的時間就去給十一皇子講課,順便等待抓住沈家的小辮子。

    十一皇子跟他的母親靜嬪住在陶碧苑,地方不大,但五髒俱全,還算幽靜。

    瑾瑜不能進入後宮,每次授課都是在西極殿,十一皇子有專門的宮人和宮女送過來。

    每次授課之後,又由陶碧苑的宮女護送回去。

    瑾瑜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八歲的孩子,因為很乖巧很安靜,也很聽話,資質不算上乘,卻踏實。

    十一皇子之前一直無人問津,似乎被華元帝遺忘了,年齡跟其他皇子差得多,沒有一起聽課,也沒有差人來給他啟蒙。

    但十一皇子並非不識字,因為他的母親靜嬪一直在教他認字。

    靜嬪的父親是六品官員,靜嬪原來品級只是貴人,也沒見過華元帝幾次。

    但架不住靜嬪運氣好,雖然進宮數年才被臨幸寥寥幾次,但順利懷上龍種。

    靜嬪在勾心鬥角的後宮很不起眼,好不容易才生下十一皇子,華元帝隨意的賜了封號,抬升為嬪,賞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和一座獨立小院了事。

    這麼多年偏安一隅,一如既往的低調,帶著兒子在陶碧苑度日,比宮裡很多女子的命運好上不少。

    當初靜嬪盡力生下十一皇子,不是為了換取多少寵愛和地位,而是想要一道護身符。

    只要十一皇子在她身邊,哪怕不被華元帝看一眼,也能衣食無憂過完這一輩子。

    靜嬪對十一皇子沒有任何要求,信奉平安是福,養得如同自己一般。

    她不覺得有任何不好,反正都沒有什麼機會,何必去奢望自己根本無法得到的東西?

    後宮許多人看不上唯唯諾諾靜嬪和十一皇子,但瑾瑜覺得,靜嬪才是這後宮裡看得最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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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信息

    瑾瑜負手立在亭中,遠遠看著宮女領了黎洛過來。

    黎洛身穿寶藍錦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靜嬪把黎洛收拾得很整齊很正式。

    到了不遠處,黎洛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穿著吩咐宮女在門前等候,才獨自走到瑾瑜跟前,微微低首。

    “見過老師。”

    “十一殿下,請坐。”瑾瑜擺手讓黎洛坐在對面,道:“昨日的功課可有做完?”

    黎洛乖巧的點頭,開始背昨日瑾瑜給他講過的課,背完還需要說其含義。

    黎洛今年剛滿八歲,生得粉雕玉潤,眉宇間與華元帝有些相似,也不難看出靜嬪的樣貌不差。

    不可否認,什麼東西都是小時候招人喜歡,看白白嫩嫩的小正太一本正經背書,瑾瑜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由自主想起自家兒子,日後他也會這樣教小玉白念書。

    小玉白越長越好看,長相肯定不會在黎洛之下,又是一個萌萌的小奶包。

    想著以後的光景,瑾瑜唇角輕揚,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愛?無論這是什麼感覺,在小玉白降生之前他都不曾體驗過。

    自小玉白出生,這種體驗日漸清晰,好像還不錯。

    黎洛正襟危坐,余光卻瞄到瑾瑜滿面慈祥看著他微笑,頓時心中滋生一種莫名情緒,背起功課來好像更流暢了。

    八歲的黎洛已經囫圇看完了論語,雖然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思,因為是靜嬪讓他看的,也沒有跟他講解。

    瑾瑜便讓他從頭學起,連帶釋義一起,慢慢來。

    瑾瑜每日布置的功課不多,都在一個八歲孩子的接受範圍內,左右黎洛才八歲,還有很多年時間,去吸收生而為人該具備的知識。

    除去必要的四書五經,瑾瑜時不時講些他從小聽的經典典故,避免課程枯燥。

    每次黎洛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自豪總是油然而生,有人崇拜的感覺真好。

    帶黎洛復習完功課,再教了新的釋義,讓黎洛做筆記,帶回去讀熟記下,改日來聽講他要檢查。

    看著黎洛走遠,瑾瑜理了理衣袖和下擺,慢慢悠悠踱步走出皇宮,坐著馬車回家。

    大部分官員都是以轎子代步,但轎子要人抬著,坐在轎子裡瑾瑜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索性坐馬車來回。

    雖然李家府邸離翰林院和皇宮不算特別遠,但他就願意坐馬車。

    回家換下常服,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小玉白。

    奶娘帶了小玉白在床上玩,孩子長得特別快,不過三四個月,已經長了很大一圈,白白淨淨的。

    奶娘立刻起身見禮,“老爺,您回來了。”

    “嗯。”瑾瑜頷首,坐到床邊。

    “玉白,到爹爹這兒來。”

    奶娘笑道:“老爺,少爺還小,暫時聽不懂呢。”

    小玉白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瑾瑜,咯咯笑開了,好似已經聽懂瑾瑜的話,揮舞著小短手往瑾瑜這邊夠,模樣十分討喜。

    瑾瑜舒展眉眼,將小玉白抱到懷裡,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條縫。

    冬青踏進門,只看到瑾瑜小心翼翼抱著小玉白,父子二人皆笑逐顏開眉目如畫。

    奶娘一臉慈母笑,“郡主,老爺真是個好男人。”

    冬青眼角一彎,“是嗎?”

    奶娘道:“是啊!咱們府上都說老爺對郡主情有獨鐘,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給郡主,這晉安有誰不知道李翰林有情有義,府上連個通房都沒有,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瑾瑜抱著小玉白起身,來到冬青跟前,“聽到沒有?你爹和你娘是模範夫妻。”

    冬青好笑道:“就知道胡說,什麼模範不模範的,旁人暗地裡指不定在笑話我們呢,說你怕媳婦,說我是母老虎。”

    瑾瑜搖頭,“我一直都說,聽媳婦的兒話並不是因為怕媳婦。”

    冬青一呆,她好像沒聽瑾瑜說過這話。

    “不是因為怕那是因為什麼?”她以為自己還是有那麼些威懾力的。

    瑾瑜笑得像只狐狸,湊到冬青耳邊,低沉低沉悅耳的聲音震蕩耳膜,“因為愛啊……傻瓜,你這麼綿軟嬌小,我怎麼可能會怕你。”

    冬青不禁臉熱,分明已經是老夫老妻,孩子都快要會跑了,早過了怦然心動的年華。

    但面對瑾瑜,胸中時不時還會有悸動。

    “當著孩子的面,瞎說什麼呢你!”

    瑾瑜低頭看了看臂彎上一臉無辜的小玉白,劍眉一挑,“他才多大,聽不懂的。”

    奶娘默默低著頭,心裡止不住冒出一個念頭,少爺確實聽不懂,但她聽得懂啊!

    冬青放棄掙扎,在瑾瑜面前,她好像從來沒有贏過,總感覺十張嘴也說不過瑾瑜。

    瑾瑜將小玉白遞給奶娘,道:“你帶少爺出去透透風。”

    “是,老爺。”奶娘接過小玉白,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冬青想起正事,道:“我最近在收集有關沈家的消息,尋思著總會有薄弱之處,收集這麼些日子,也沒有真正有用的消息。”

    瑾瑜拉冬青坐到腿上,道:“嗯?你跟我說說,都收集了些什麼消息?”

    冬青這麼些年已經習慣了,順勢坐下,將她打聽到的消息說給瑾瑜。

    沈家祖宅不在晉安,但也不遠,坐落晉安隔壁的晉陽城,李林的車隊就是在晉陽與晉安的交界處遇襲的。

    如今家主叫沈萬,是沈老夫人唯一的嫡子,其余還有數個庶子,父輩的各個分支,幾乎遍布大半個雍州,生意涉及大半個黎國。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也就不必多說。

    沈家老二隔不久就會來晉安應酬,約人去過小圓手裡的青樓,還有一些人跟樓裡姑娘吹牛說漏嘴的。

    這些零碎信息整理起來,冬青得到一個大致的情況。

    沈老二雖然被委以重任,但對沈萬頗有微詞,還見不得其他幾個庶兄弟。

    官場上有不少官員跟沈家走得很近,官職都不算低,工部尚書和六部其中幾個侍郎都在其列。

    沈家是好幾屆皇商,自古皇商與皇室交往密切,牽扯也較多,財富底蘊強大,對皇室影響不小。

    華元帝雖然納了沈家的女子進後宮,沈辭這麼多年卻一直不瘟不火,到現在才生下皇子,熬得妃位。

    不僅如此,華元帝還有意抑制沈家的人官居高位,畢竟沈家財大氣粗,再有高官加持只怕不容易控制。

    沈家也不急功近利,順應華元帝的意思,免得重蹈覆轍,很多皇商的下場都算不上好。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結交外姓的官員,這是華元帝無法控制的一部分。

    另外,沈家與晉安的永安侯秦家不對付。

    永安侯的姐姐在後宮為妃,而且生下華元帝第二個兒子,地位很高,被冊封為昭貴妃,是一宮之主,僅次於皇後。

    沈秦兩家本來結了秦晉之好,沈萬的嫡長女沈妤嫁給了永安侯世子。

    兩家聯姻,是為了共同扶持四皇子,一家有財,一家有人,雙劍合璧本該天下無敵。

    但是,宮裡的沈辭在產下十二皇子之前有過一次身孕,跟昭貴妃待過半天之後便流產了。

    沈家覺得沈辭之所以會流產,是秦家支使昭貴妃下的手。

    因為,如果沈辭沒有生下皇子,只是秦家的昭貴妃有四皇子,因聯姻這層關系,沈家就必須全力扶持四皇子。

    秦家擔心沈辭懷的是皇子,日後沈家自己有主,對四皇子不盡心。

    動機和機會都有,沈家幾乎認定了這件事,但苦於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昭貴妃做的,華元帝無法判決,此事不了了之。

    沈家老夫人以永安侯世子寵妾滅妻,沈家是商戶秦家就不把沈家放在眼裡為理由,強硬將沈妤跟永安侯世子和離。

    自此沈秦兩家結下梁子,如今惠妃沈辭生下了十二皇子,兩家的局勢更是勢同水火,再不會有回轉的余地。

    冬青收集到的這些信息雖然比較詳細,但好像沒什麼大用,大家族人脈廣實屬正常,有些齟齬也在情理之中。

    瑾瑜默默聽著冬青講述,頓了片刻才道:“倒也不是沒用,除了沈老二與沈萬不和這件事我不知道,其他的事我也已經打聽到,今日正准備與你說,我們還是可以借刀殺人。”

    至於秦家有沒有支使昭貴妃設計惠妃流產,瑾瑜覺得應該去問問華元帝。

    若說華元帝會為了皇權而抹殺自己的親生骨肉,瑾瑜一點都不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皇室的人都這麼能下狠手,為了龍椅手足相殘的事簡直不勝枚舉。

    冬青聽了瑾瑜的話,道:“我也想過借刀殺人,但秦家肯定很早就看沈家不順眼了,要是這把刀能殺沈家,在惠妃生下十二皇子時就應該下手,而不是相互磋磨這麼許久。”

    “因為上次惠妃流產的事,沈家對秦家有了很深的防備,秦家要動手,只怕不容易。”

    “我還想過離間計,挑撥沈老二從內部瓦解沈家,可惜沈老二只是對沈萬不滿而已,我沒有足夠的誘惑讓沈老二與沈萬對著干,也沒有機會切入。”

    “沈老二不是一個沒長腦子的人,不可能因為對家主不滿就毀自己根基,感受到外部壓力定會一致對外,貿然出手我討不著好。”

    瑾瑜笑了笑,道:“這把刀只是有點鈍罷了,待我給它送塊磨刀石,讓刀刃鋒利一些,再去試試能不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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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皇威

    冬青好奇道:“秦家這麼久都沒辦法奈何沈家,你准備送一塊什麼樣的磨刀石給秦家?要撼動沈家這麼深厚的底蘊,什麼樣的磨刀石才能如此有力?”

    瑾瑜摸著下巴想了想,“目前沒有詳細的計劃,單單以我們或是秦家的力量,確實難以撼動沈家,但若再加上皇權,加上一國之君,再深厚的底蘊也將不復存在。”

    冬青思緒迅速轉了一圈,道:“皇權確實是一把好用的利劍,但之前無論是寧肇還是夕黛,都是因為本來就與聖上不對付,你進策整治聖上自然喜聞樂見。

    “如今沈家的處境與這兩樁不一樣,沈家對皇室還有些作用,聖上目前沒有剪除沈家的打算,只怕皇權這把劍此次不好用了。”

    華元帝一直將各方勢力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不讓大家族相互結盟,不讓某一方權勢過重。

    制衡和抑制的同時,時不時給這些勢力一點甜頭,以免物極必反。

    沈家為保全自身,從來不急功近利,並且每年都有大量的金錢充盈國庫, 能提供不少便利。

    在華元帝看來,這是一塊有利可圖的肥肉,所謂無利不起早,要是沈家沒有價值,華元帝這些年就不會在沈家頭上花費心思。

    此次事件,瑾瑜沒有如以往那般下手干脆迅速,就是因為沈家的立場於華元帝而言,跟瑾瑜以往的對手是相反的。

    瑾瑜以往的對手,華元帝同樣欲除之而後快,有人幫忙拔除心頭刺,華元帝當然會求之不得。

    所以瑾瑜選擇直接向華元帝進策,華元帝一般都會全力支持瑾瑜的計策實施。

    但現在瑾瑜要對付沈家,再想借華元帝的力量,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至少不能像以前一樣行事,直接跑去跟華元帝說“嘿!我們讓沈家破產吧!”。

    華元帝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聽話的跟瑾瑜一起對付沈家,而且,瑾瑜好不容易在華元帝心中建立起來的形像也會毀於一旦。

    聽聞冬青的顧慮,瑾瑜咧嘴笑道:“皇權,不僅僅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還是一種無形的制約。”

    “當今的聖上固然是皇權的代言人,但皇帝只是皇權的一部分。並不能代表整個皇權,一國之君也是在皇權的籠罩之下,才能是一國之君。”

    “這次,我們要利用的,是整個皇權,不是華元帝一人。”

    冬青不是榆木腦袋,經瑾瑜這般一說,隱隱好像抓住了什麼,卻理不出個頭緒。

    瑾瑜又道:“你的思路是對的,從外部很難攻擊沈家,內部同樣不容易,但是,必要時栽贓陷害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得。”

    “總而言之,大概流程就是我們借四皇子的手,讓沈家背上藐視皇權的罪名,這一頂大帽子扣實在了,華元帝想要確保皇權的權威,就必須給沈家治罪。”

    “哪怕沈家在聖上眼中是一大塊味美的五花肉,多麼的舍不得丟棄,如此一來都必須舍掉。”

    冬青恍然大悟,道:“這招當真不錯!按照當今聖上對江山社稷的看重,只要扣穩了藐視皇權的帽子,沈家肯定會從皇商位置上下來,對聖上沒了作用,也就不敢明目張膽威脅你我。”

    皇權之所以至高無上,是因為保持了絕對的皇威,觸犯者死。

    若是有人背上藐視皇權的罪名卻沒有被嚴懲,皇威便會大打折扣,以後誰還會懼怕皇室?

    想著,冬青心中雀躍,問道:“那我們要如何讓沈家觸動聖怒?”

    瑾瑜赧然,道:“我目前只想到這一步,對具體的計劃還沒有頭緒,正試圖找到切入口,找到後咱們就把計策獻給四皇子,具體事宜讓四皇子安排。”

    “有了四皇子牽制沈家,沈家肯定焦頭爛額,不會再有閑工夫來管我們。”

    冬青默默扶額,頓了頓才道:“我以為你已經有了確切計劃,才說讓四皇子一黨去做,否則你手中的人脈差不多夠自己運作,再不濟還能用寧肇的冊子要挾幾個名單上的人辦事,完全沒必要拉上四皇子。”

    瑾瑜搖頭,道:“如今聖上年邁,朝中風雨欲來,還不到露底的時候,寧肇的冊子上也就寥寥幾人是晉安官,雖然官職不算太低,在關鍵時候應該能發揮作用。”

    “現在只是對付沈家,明顯算不上關鍵時候,四皇子對付沈家在情理之中,也有足夠的人手去實施,不用白不用。”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沒人注意到我們,我們繼續悶聲發大財就好。”

    冬青道:“這個道理我懂,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你給四皇子獻策對付沈家,是不是就等於站隊四皇子一黨,萬一最後四皇子沒能坐上龍椅,他的黨羽不會有好下場。”

    “大皇子是正統嫡出長子,外祖父是當朝首輔徐千章,徐閣老的影響力不一般,就算四皇子很有才干,卻不一定鬥得過大皇子,更別說還有六皇子與七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

    “而且,徐閣老一直對你還算不錯,你站到他的對立面只怕不妥。”

    瑾瑜攤手,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沈家拉下來,然後再來想這些事,不過是獻一條計策而已,不能代表我的全部觀點。”

    說罷,好笑道:“我都還沒想出計策來呢,操心這麼多有什麼用?及時行樂才是上策。”

    瞬間濃眉上挑,滿臉壞笑,一把將冬青撲倒在繡榻上,上下其手。

    “大白天的,也不嫌害臊!”

    冬青試圖摁住身上胡來的大手,奈何體力懸殊有心無力。

    “哈哈哈,不害臊,我臉皮厚著呢,不信你試試。”

    “不要臉!”

    “對著自家夫人,要臉作甚?”

    冬青面紅耳赤,兩人正交纏榻上,門外響起尋春的聲音。

    “老爺,郡主,晚膳已經備好,大夫人大老爺他們等著老爺和郡主過去一起用膳呢。”

    尋春站在門口,尋思她好像聽到些什麼奇怪的聲音,但此時屋裡又寂靜無聲。

    等了片刻,正想再次通報,才聽到裡面傳出瑾瑜的聲音。

    “來了。”

    瑾瑜只得從冬青身上起來,整理凌亂的衣衫,“好可惜啊……咱們吃完飯回來再做計較。”

    冬青不僅要整理被瑾瑜扯亂的衣裳,還要梳理發髻,不由得狠狠剜了瑾瑜一眼。

    夫妻二人整理儀容,來到飯廳,村長和大狗翠枝李老漢等人已經落座,就差他們兩人。

    冬青白皙的臉上還余有潮紅,翠枝大有深意看了冬青一眼,揶揄道:“咱們家現在事多,冬青和瑾瑜是忙得不可開交啊!”

    “嫂子……”冬青臉好像更紅了些。

    看冬青害羞。翠枝笑得沒鼻子沒眼,“好啦,快來吃飯,吃完才有精力忙事情。”

    瑾瑜立刻接茬,道:“嫂子說的極是!”

    拉了冬青坐在上首,吩咐開飯。

    秋霜站在後方,看著自家老爺把她的活干了,她都不用給夫人布菜。

    當李家的丫鬟真好,主子都很和善,也沒有勾心鬥角,賞賜還挺大方。

    飯後,村長對大伙道:“我在晉安閑逛了兩個來月,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們明天就回廊州。”

    冬青一滯,“這麼突然嗎?再留幾日吧,左右回湘廊也沒什麼要事。”

    李老漢也道:“是啊陳老弟,老遠的來晉安一趟,呆兩個月怎麼夠?至少半年呀!干脆過了年再回去。”

    村長撓了撓膝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沒跟你們說,我來晉安時,君然他媳婦都六個月身孕了,我想趕著孫子出生前回去。”

    王氏責怪道:“這麼大的喜事,怎麼能瞞我們這麼久?我們暫時是沒辦法回去,冬青翠枝,干脆備些禮物讓你陳叔一道帶回去吧。”

    村長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瑾瑜提攜君然已經是天大的恩惠,更別說湘廊的酒樓也送給君然他媳婦打理,禮物真的不用了,現在咱們家什麼都不缺。”

    瑾瑜笑著搖頭,“陳叔,你這想法就狹隘了,禮物是我們的心意,並非說要你缺什麼才能送,我們是送給君然的孩子。”

    村長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個事,主要是因為瑾瑜帶給陳君然的好處太多,感覺從瑾瑜這裡再多拿一文都是虧欠。

    但瑾瑜說得很有道理,禮物是遠方親朋對陳君然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心意,沒有立場拒絕。

    最終村長帶上了冬青准備的禮物,坐著馬車離開了晉安城。

    這一輩子值了,他從未想過能到都城一游,畢竟大部分與他一樣的平頭百姓,終其一生也未踏出過家鄉縣城。

    晉安城人來人往,走了村長不過是冬青心裡空了空,其余一切照舊。

    瑾瑜依然每日辦公,處理文書,去西極殿給十一皇子授課。

    順便,好像找到了扳倒沈家的切入口。

    時至中秋,華元帝下旨,組織朝中高官侯爵去皇家圍場舉行金秋狩獵活動,可帶家眷前行。

    一般這個狩獵活動能大出風頭的,大部分是皇室成員和世家子弟,再有就是善騎射的武官,文官能射到兔子算是很厲害。

    過去很多時候優勝者都是華元帝,近幾年華元帝身體越來越不好,去狩獵只是走個過場了。

    雖然華元帝不再英勇當年,但後宮中妃嬪照樣趨之若鶩。

    狩獵除了正宮皇後隨行,其他妃嬪若是能被華元帝帶上,那是相當的殊榮。

    今年除了皇後之外,華元帝還帶了兩個妃子一同前去。

    很不巧,這兩位妃子就是昭貴妃和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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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00:59:08 |只看該作者
第108章 奇緣

    瑾瑜有幸能夠參與這個狩獵活動,本想帶冬青一起,就當是公費旅游。

    但冬青覺得小玉白還小,不適合帶著出席這種殺伐氣息很重的場合,若要丟下小玉白幾日,冬青又不舍得。

    瑾瑜也無計可施,好在他們不算太老,待小玉白長大一些,再帶冬青出去游山玩水。

    雖然冬青沒辦法前去,瑾瑜卻不是孤身一人,他帶上了李林。

    李林是冬青的得力好手,既然李林想要借瑾瑜之便參與狩獵,瑾瑜自然不會拒絕。

    剛好李林聰明會來事,說不定能結交一些朋友。

    圍場離晉安不遠,就在晉安城西南方向,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有專人打理,植被茂密,馬車不過小半天的路程。

    這個狩獵活動屬於黎國傳統,最初高祖皇帝與朝臣走得很近,每年秋天都會相約進行一場良性的狩獵比賽。

    後來的皇帝就算不如高祖那般與朝臣打成一片,也遵循了這個習俗,體現自己親和且有力,總之沒有壞處。

    大部分人都是借故用公費吃喝玩樂,年輕男子一展雄風,贏得頭籌,不僅能讓男的羨慕,還能讓女孩崇拜。

    八月十五剛過沒幾天,秋闈已經結束,等這次狩獵回去,差不多可以著手核查秋闈的考卷,為來年春闈做准備。

    瑾瑜只覺得光陰似箭,當初自己身在號房的場景恍如還在眼前,卻已經過去了三年。

    出發前,冬青為瑾瑜和李林准備了勁裝和打獵需要的馬匹弓箭。

    讓人給李林送過去,瑾瑜的則冬青親自為他穿戴。

    勁裝完美貼合身材,勾勒瑾瑜常年保持的肌理線條,顯得俊挺如竹。

    再帶上長弓,跨坐馬背,端是英武不凡,這般看過去,與征戰沙場的將軍相比也不落下風。

    只有瑾瑜自己知道,坐在馬背上心裡有點發虛,打到獵物什麼的也就不用想了。

    雖然他與普通文官不同,擁有強健的體魄,不至於連弓箭都拉不開,但是想在馬背上射到活靶只怕是不可能。

    李林外形也不差,與瑾瑜並肩騎馬走過,倒是惹不少女眷多看幾眼。

    瑾瑜才發現,文官都是坐馬車,就他一個人騎著馬,走在一堆年輕的世家子弟和武官中間。

    身旁的人無一不是精通騎射,他與李林在馬背上正襟危坐,十分尷尬!

    走在前面的四皇子黎雋勒馬放慢速度,退到瑾瑜身側,一臉玩味,道:“沒想到李翰林如此特立獨行,不僅文采出眾,還能在馬背上馳騁。”

    瑾瑜苦著個臉,“四殿下見笑了,下官實屬失策,為官以來第一次參加狩獵,不知道可以坐馬車前去。”

    而且隨行的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女眷,她們純屬是去湊熱鬧的。

    黎雋沒做多說,聊有深意看瑾瑜一眼,趕馬回到前頭。

    在幾日之前,瑾瑜給黎雋遞了一紙線索,黎雋才著重注意了一下瑾瑜。

    瑾瑜在朝中還是有幾分名聲,往華元帝跟前走動也不少,當年的狀元是一個噱頭,而後的飛蝗宴和南陽王冒認,都給李全這個名字加了碼。

    但黎雋並未特意注意過瑾瑜,因為瑾瑜一沒有權傾朝野,二沒有桃李滿朝,三沒有家族底蘊。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李全神乎其技的畫技。

    雖然黎雋著重了解也沒了解出個所以然,除了知道李全和鳳陽郡主十分恩愛之外,其他與之前聽說的別無二致。

    李全會給他獻策對付沈家,就是因為沈家作梗鳳陽郡主的生意。

    另外,黎雋查了湘王叛亂一事,李全從未正面出現在這件事中,卻每個細節都有李全的痕跡。

    黎雋會調查他,瑾瑜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此前他與黎雋毫無交集,突然獻策自然會讓黎雋懷疑他別有用心。

    不過,黎雋已經證實了他遞交的線索和所說的方法弊端,也核實了他獻策的原因,接下來就用不著他操心了。

    到了目的地,眾人各自入住營帳,開始自由活動,若打到野物,直接拖到場中,交給隨行御廚烹飪,而後分食下去。

    對年輕男女來說,一年能有一次機會男女湊在一起玩樂,實在不容易。

    李林邀瑾瑜去林間碰碰運氣,指不定運氣好,打到一堆獵物,豈不是揚眉吐氣?

    雖然瑾瑜覺得揚眉吐氣根本不存在,但是奈何實在拗不過李林,就答應與他去逛一圈。

    瑾瑜沒有騎馬,他沒有自信在樹林中操控馬匹,走在林間干脆抬手給李林牽馬。

    李林在馬背上揮手,讓瑾瑜松開,“你這不是折煞我嗎?別人看到你堂堂翰林老爺給我牽馬像什麼樣子?”

    瑾瑜道:“怕什麼?進樹林了,四周人毛都沒有一根,誰看得見?我是怕你御馬無術,馬驚了摔死你。”

    “……”李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那我們二人這般慢悠悠的在樹林裡走,什麼時候能打到獵物?”

    “而且,都說附近無聲無響,馬匹不會驚的。”

    正說著,李林話音沒落,瑾瑜就聽到破空之聲,隨後一聲女子驚呼。

    電光火石的,瑾瑜與李林來不及反應,李林騎著的馬就是一聲長嘶,發狂一般從瑾瑜手中掙脫。

    馬匹跑上前瑾瑜才看到,馬屁股上插著一支箭,還有一只小鹿從身邊竄過去。

    看樣子是有人對著鹿射箭,不小心射到李林的馬屁股了。

    但此刻來不及追究責任,瑾瑜擔心李林從發狂的馬上掉下來摔傷,還擔心李林不掉下來被馬直接馱著跑了。

    憑他一雙腿,是不可能追得上馬匹四條腿,瑾瑜只得對不遠處的始作俑者喊道:“他馬術不精,還請設法救他!”

    喊完發現始作俑者已如離弦的箭向李林追去,瑾瑜只看到馬背上一抹絳紅。

    瑾瑜從樹林縫隙中望去,好像沒跑出多遠李林就被追上了,提著的心才放了放。

    李林這張烏鴉嘴,插下的旗子立刻就收回來,剛說馬不可能會驚,馬屁股就被箭射中。

    而李林被嚇得不輕,死死抓著韁繩伏在馬背上,就在他覺得自己要英年早逝的時候,另一匹馬出現在旁邊。

    “勒馬!”

    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李林心中驚訝,居然是個女子的聲音!

    這一晃神,李林就被馬匹抖了下來,手裡還抓著韁繩,眼看要被拖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李林感覺脖子處一緊,差點被勒死。

    “放手!”

    一聲清脆爆喝,李林來不及多想,順勢松開手中韁繩,之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摔得七葷八素。

    定睛一看,原來是旁邊的這個女子看他從馬背上掉下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與他一起滾到地上。

    女子顯然很有經驗,因為有那一提的緩衝,二人雖然在地上滾了幾圈,卻只是擦破點皮,沒有受重傷。

    “你不會騎馬還騎著馬在樹林裡轉悠什麼?找死嗎?”

    女子十七八的年紀,一身紅色勁裝,頭發高高挽起,面容漂亮大方,十分英姿颯爽,正皺起濃眉,居高臨下看著李林。

    李林嘴唇微張,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這個救他的女子,宛如女戰神一般從天而降。

    女子見李林沒有動作,伸手在李林眼前晃了晃,“怎麼?摔傻了?你打算在我腿上躺到什麼時候?”

    李林這才發現,自己是橫躺在女子懷裡,所以他看女子才會覺得高高在上。

    忙坐了起來,“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汪暮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擦傷,只是皺一下眉頭,起身抖抖身上的草葉,“干嘛?要報恩嗎?我是鎮國將軍的女兒,你准備怎麼報答我?”

    對自己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汪暮霞仿佛忘了。

    李林一拱手,道:“姑娘救命之恩大過天,在下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聞言,汪暮霞動作一頓,上下打量李林一圈,“此話當真?”

    她被退了三次婚,眼看年至十九,正愁嫁不出去,這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而且這人看上去長得還不錯,性格也算有趣,能進皇家圍場狩獵,怎麼著身份也不會太差。

    這下輪到李林一愣,呆呆道:“自然當真。”

    汪暮霞拾起地上的弓箭,道:“你叫什麼名字?何處任職?”

    李林答道:“我叫李林,很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商人,隨翰林院的李學士一同來的,就方才與我一起的那人。”

    汪暮霞又皺起眉頭,想了半天才道:“商人就是很有錢的意思吧?那行,我是鎮國將軍嫡長女,你回去後備上聘禮去鎮國將軍府提親。”

    說罷,翻身上馬,不一會兒消失在樹林中,只留李林站在原地。

    瑾瑜走了半天才來到李林身旁,“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裡?你還是乖乖回去待著吃現成的吧,別瞎折騰了。”

    李林愣愣道:“全兄,我方才好像給自己說了個媳婦。”

    “什麼玩意?”瑾瑜也伸手在李林眼前晃了晃,“你摔到腦袋了?”

    李林拍開瑾瑜的手,“不是,我說真的,剛剛救我的人是個女孩子。”

    聽了李林敘述前因後果,瑾瑜不禁哈哈大笑,“我倒是很想見見那位鎮國將軍的千金,很有趣的樣子。”

    李林撓頭,如果不是做夢的話,來狩獵獵到一個媳婦好像還不錯。

    剛剛以身相許那話是半真半假開玩笑逗樂的,但結果與他預想的天差地遠。

    老娘催婚催得緊,恨不得隨便找個母的就讓他成親,這個姑娘看上去倒是很好,就是擔心自己只是一個不是很有錢的商人,配不上鎮國將軍的閨女。

    瑾瑜對此順其自然,要是李林能娶了汪一行的女兒,也算一條隱形的人脈,皆大歡喜。

    狩獵進行了兩日,幾個皇子打的獵物都要爭個高下,互不相讓。

    華元帝身邊的妃子也是明嘲暗諷,整個皇室就是一出精彩的大戲。

    第二日晚上,華元帝去了昭貴妃的營帳就寢,半夜時卻被不遠處的兵戈之聲吵醒。

    昭貴妃忙召喚帳外伺候的宮女,“外面出什麼事了?為何這麼吵?”

    “回娘娘,巡邏的禁軍在惠妃娘娘帳內發現一個半身赤裸的刺客,已經被領隊制服。”

    “刺客?”華元帝不得不起身穿衣,准備親自去審問這個刺客。

    在皇家圍場狩獵都能遇到刺客,這刺客還鬧烏龍,跑到惠妃的營帳裡去了。

    昭貴妃伺候華元帝穿衣,一行道:“不知道惠妃妹妹怎麼樣了,希望刺客沒有傷著她。”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華元帝大步踏出營帳,卻被告知刺客抵死頑抗,怕誤傷到尊貴的惠妃娘娘,領隊不得不下死手將其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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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矛頭

    看著地上死透了的刺客,華元帝眉頭一皺,這刺客衣衫不整,裡衣都已經掛在腰上,露出半身精壯肌理。

    身邊除了掉落的一把匕首,再無別的兵器,看上去著實有些怪異。

    “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惠妃立刻梨花帶雨撲到華元帝身側,伏在華元帝肩頭微微發抖。

    已經年近四十的惠妃,身型卻不顯年齡,這般作態竟沒有太大的違和感。

    華元帝大掌輕輕安撫著她,溫聲道:“無事了,朕在這兒。”

    一旁的昭貴妃冷眼看著惠妃,嘴上關懷道:“妹妹可有傷到哪兒?這刺客可真不長眼,怎麼能半夜摸進後妃的帳子!還好禁軍及時發現,若不然豈不是要壞了惠妃妹妹的清白!”

    聽聞這話,惠妃沒有太大反應,依然小鳥依人的縮在華元帝懷中發抖。

    掩著的臉卻冷若冰霜,昭貴妃無時無刻試圖往她身上捅刀,連遭遇個刺客都能朝毀清白這件事上扯。

    皇後適時走過來,雍容貴氣,儀態端莊,與旁的兩個妃子一比高下立現,一國之母的氣場無人能壓住。

    皇後看了看場中情況, 吩咐身邊的嬤嬤, “惠妃受了驚嚇, 今夜暫且與本宮同住,也好相互有個照應,錦嬤嬤你去布置一下,莫要委屈了惠妃。”

    惠妃已經漸漸停止了抽泣,從華元帝懷中退出來,對皇後福了福身,“臣妾謝過皇後娘娘。”

    皇後溫和一笑,“本宮身為後宮之主,照顧各位妹妹,讓陛下無後顧之憂是應該的。”

    就這一句話,不僅彰顯了自己的地位和大度知禮,還暗諷了那二人遇事只會給華元帝添麻煩。

    昭貴妃與惠妃心中一滯,她們這麼多年無法撼動皇後的位置,並不全是因為皇後的父親是內閣首輔。

    皇後本身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無論下面的妃子如何爭鬥,都沒人願意觸了皇後的眉頭。

    華元帝自然聽出其中深意,便轉頭看向斬殺了刺客的領隊。

    巡邏領隊跪在地上,道:“回稟陛下,卑職正領著禁軍例行巡邏,本該夜深人靜之時,卻見惠妃娘娘帳內有些動靜,便叫醒娘娘的宮女進去一探,而後有宮女驚聲,此賊子從帳內落荒逃出,被卑職等人圍下。”

    “這刺客不願就範,招招致命,卑職不得已下令合力將其斬殺,還請陛下恕罪。”

    華元帝一擺手,“如此的話,盡快將屍體處理,不要留在這裡添晦氣。”

    “卑職領命!”

    領隊正要下令處理屍首,另外一隊禁軍聽到動靜趕來。

    另一隊禁軍駐足,其中隊員好似有人與地上死亡的刺客認識,“陛下,此人……好像是卑職所在隊伍禁軍的一員。”

    華元帝聞言,停住腳步,道:“嗯?領隊,帶人上前辨認。”

    這領隊只得上前,跪在地上請罪,“還請陛下降罪,卑職所領隊伍確實少了一人,卻遲遲不敢認領。”

    華元帝耷拉著眼皮,“說說看。”

    領隊道:“此人名張元,從去年正月開始,一直是卑職隊中成員,今夜沒有輪到我隊巡邏,便各自歇息,再後來就是當下這個光景,旁的卑職一概不知。”

    華元帝心裡計較一番,這人若不是一開始就潛伏在禁軍當中,那就是半途被人收買,利用親軍侍衛之便,欲行刺殺之事。

    但如此的話就有一個疑點,張元既然是在編禁軍,應該對場中安頓位置了如指掌,為何還會走錯營帳?

    “回程後,此事交由大理寺處理,涉事的兩隊禁軍協助調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華元帝身邊太監記下旨意,事後宣旨給大理寺。

    涉事的兩隊禁軍領隊齊齊跪地,“卑職遵旨。”

    待華元帝轉身回了營帳,二人才從地上起身,不著痕跡相視一眼,面上沒有任何異色,各自指揮侍衛處理殘局。

    因為騷動,許多人都從睡夢中醒來,看完熱鬧又准備回去繼續睡覺,只要沒什麼大事就行。

    李林遠遠看著屍首被侍衛抬走,對瑾瑜道:“全兄,皇室每天都這麼刺激麼?又是明爭暗鬥又是半夜刺客的。”

    “你說這個刺客會是誰派來的?我完全沒有頭緒,誰會想要刺殺當今聖上?明明陛下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直到屍首消失在視線,瑾瑜才收回目光,勾唇笑了笑,“誰說那個‘刺客’就一定是來刺殺當今聖上的?”

    李林一愣,“那總不能真的是來刺殺惠妃的吧?一個年過三十的宮妃而已,刺殺她圖什麼呀?”

    瑾瑜睇李林一眼,“這話若是讓惠妃娘娘聽了去,你只怕是要被治罪的。”

    “至於刺客圖什麼,只能去問刺客背後的人了。”

    李林忙轉頭四處看一眼,還好四周沒什麼人,剛剛的話不會傳到惠妃耳中。

    只是不滿瑾瑜那好似十分高深的話,反問道:“背後的人會這麼好找麼?”

    瑾瑜假裝思索,而後搖頭道:“不會。”

    李林翻個白眼,“那不就結了?背後的人不好找,所以才需要找其中頭緒!”

    瑾瑜笑道:“行行行,你說了算。”

    他自然能猜到這刺客背後的人是誰,但不會告訴李林。

    李林只需要幫著冬青做生意就行,政場上的事,還是少牽涉為妙。

    李林也不過是背後講個閑,這事輪不到他來操心。

    這兩日,跟汪暮霞一同騎馬射箭十分快哉,恨不得已不知今夕何夕。

    四皇子黎雋負手站在帳前,不遠處火光搖曳跳動,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看騷動漸漸平息,黎雋幽幽道:“給張元的妻兒老小一筆錢,足夠她們衣食無憂過下半輩子,不要留下痕跡。”

    雖然張元已經殞命,但大用還在後頭,而且張元是被蒙在鼓裡利用的,背上難聽的罵名,他幫一幫張元的家人是應該的。

    而且,這般做派,更能拉攏人心,讓人沒有後顧之憂的追隨於他。

    狩獵進行幾日後接近尾聲,四皇子一馬當先,獵物眾多,大皇子稍遜一籌,但也不弱。

    六皇子與七皇子只能屈居人後,心裡憤然表面卻照樣兄友弟恭,相互道喜笑得開懷。

    這些獵物皆是難得的野物,盡數處理分發給大臣帶回去,瑾瑜也分到一只他叫不上名字的獵物。

    瑾瑜看著脖子上破了個窟窿的獵物,不由得皺起眉頭,走個小半天帶回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但這是御賜的東西,哪怕它是坨糞也得收著。

    回去瑾瑜也只得騎馬,好在這麼些天下來,他不再是十分僵硬,至少不擔心摔下來。

    只是來時李林與他並肩,回程只剩下他一人。

    因為李林跟汪暮霞並肩去了,美人跟他這個臭男人相比,李林當然是選擇美人並肩。

    這次狩獵,瑾瑜就得到一只皮毛帶血的野物,還損失了一匹馬,那匹馬被汪暮霞射中屁股一溜煙跑了,沒有回來。

    而李林倒是約到一個豪爽佳人,瑾瑜覺得自己真是可憐啊!

    看兩人你儂我儂感情日漸升溫,瑾瑜打心底為李林高興。

    但也考慮到李林的身份問題,當今時興門當戶對,女高嫁男娶低,以常規眼光看來,李林身份明顯比不上汪暮霞,怕汪暮霞的父母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畢竟誰家閨女都是掌上明珠,不會希望低嫁遭人閑話。

    看來只能等沈家的事了之後,設法給李林的身份加個碼,至少差距不要這麼明顯,有個虛的名頭也行。

    李林與汪暮霞戀戀不舍的分別,汪暮霞特意放了狠話,若是李林敢反悔,她就提著板斧去把李林家拆了,把李林綁去成親。

    瑾瑜只想說惹不起惹不起,還是他家冬青好,雖然挺厲害的,但人很溫柔。

    目送汪暮霞策馬遠去,李林臉就耷拉下來,“這可如何是好?我倒是不想反悔,但我那點家業根本算不上有錢,霞兒以為我是很有錢的商人。”

    “……”瑾瑜覺得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李林都叫上“霞兒”了,還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說起來,跟冬青過這麼多年,他都是叫冬青全名,不知道冬青會不會覺得不夠親昵?

    伸手拍了拍李林的肩,道:“不要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和冬青會幫你的。”

    李林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先娶回來再說,我養她那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是不夠體面。”

    “嗯,放寬心,先回去吧。”

    二人道了別,各自回家。

    瑾瑜回到家門口,冬青已經在門前等他,瑾瑜上前就是一個熊抱,鼻尖縈繞冬青特有的氣息,瑾瑜心滿意足。

    “我好想你。”

    冬青掙了掙,低聲道:“還在大門口呢!”

    後面還有尋春秋霜和兩個看門的小廝。

    瑾瑜沒有松手,反而一彎腰,將冬青攔腰橫抱,大步朝門裡走去。

    一邊大聲吩咐看門小廝,“將馬拉去馬廄拴一下。”

    “是,老爺,小的保證拴實在咯!”小廝偷笑不已,自家老爺大白天的就這麼放浪。

    瑾瑜吃飽喝足,滿是愜意,出門在外才知道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否則之前他都沒有切實體會過這句話的意境。

    整個人都有盼頭,想想媳婦和兒子就覺得生活充滿色彩和希望。

    狩獵回來後,瑾瑜每日關注黎雋的進程。

    大理寺接手調查刺客一事,沒有幾天便有了進展,多位牽涉其中的人證詞串起來,矛頭全部指向惠妃。

    張元當夜並沒有走錯路,他不是去刺殺華元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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