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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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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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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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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 00:2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端午

  夏大姑就笑了,她微眯著眼睛看郭錢氏:「怎麼說我們十六的時候就是保媒,一提玉環了,就說是作踐。大嫂,你這件事辦的不太地道吧。我有啥錯處得罪了大嫂,大嫂你儘管沖我來。大嫂,你吃的十六包的粽子,還在肚子裏沒克化完呢吧。」

  郭錢氏的臉上可就下不來了。「弟妹,你這說的啥話呢,我也是一片好心不是……」

  郭玉環在旁邊瞧著自己的娘下不來台,這個時候趕忙就上前來拉了郭錢氏讓她到上房去。「娘,你不是說過來給劉嫂幫忙嗎,那趕緊去吧。劉嫂那正忙不過來呢。」郭玉環一陣風似地將郭錢氏給拉走了。

  夏大姑這才出了一口氣。她沖夏至笑笑,讓夏至別往心裏去。「玉環她娘就是這樣的人,嘴壞。她就是沖著我,隔三差五的總得給我找點兒不自在。」

  夏至就讓夏大姑放心,她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然後她還問夏大姑:「大姑,我看她是屢敗屢戰,哪次也不會得啥好處吧。她咋就這麼有癮頭呢。」

  這句話說的夏大姑也笑了。「這世上啥人都有。咱就當個樂子吧。」

  姑侄倆就笑了一會,直到郭玉環從廚房裏走回來。郭玉環就沖夏大姑和夏至陪笑:「嬸子,我娘就是那張嘴不好,好事也讓她給說糟了。我娘她沒啥壞心眼。」又說,「這肯定是讓誰給攛掇的。」

  夏大姑就擺了擺手,顯然不願意多提這件事。「算了,大過節的。」

  郭玉環似乎松了一口氣,對夏大姑笑的越發的甜了。「我就知道,嬸子是個大氣的人。我也勸了我娘了,她不會再提這個事兒了。」

  夏大姑在郭玉環臉上看了幾眼,然後又笑了笑:「那就好。」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揭過去了。夏至陪著夏大姑聊天,繼續剝果子,珍珠卻給郭玉環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就往上房去了。誰都沒注意到小黑魚兒就蹲在不遠處的葡萄架後。他看見珍珠和郭玉環往上房去了,略猶豫了一下,就悄沒聲地跟了過去。

  珍珠和郭玉環到了上房西屋,珍珠就將屋門給關了,然後拉著郭玉環在炕沿上坐下來。

  「幹啥呀?」郭玉環看珍珠神秘兮兮的樣子,就問了一句。

  「玉環姐,你跟我說說,這是咋回事?」珍珠壓低了聲音問郭玉環。

  「啥咋回事啊?」郭珍珠知道珍珠問的是什麼,偏要裝著不懂的樣子,笑著反問了一句。

  珍珠就嗔了郭玉環一眼。「大娘咋想起來給我四姐說媒?說的老劉家,是哪個老劉家?」

  郭玉環其實心裏恨不得要找人說說這件事,所以只是跟珍珠裝了一會樣子,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給了珍珠。

  「你四姐在街上走,人家相中她了唄。」「老劉家你也認識,就是咱們街上棺材鋪的老劉家,挺有錢的,後街的宅子有四五進了。」

  「是他家啊。」珍珠恍然大悟,棺材鋪老劉家她也是知道的。她想了想,就哦了一聲,「那大娘提的他家老大,就是那個瘸子?」

  「不是他還有誰啊。」郭玉環就低聲地笑,還朝珍珠極了擠眼睛,「咋地,你也覺得他配不上你四姐啊?」

  「他都二十多了吧,還瘸,怪不得我娘生那麼大的氣。」珍珠低聲說。

  「可人家有錢啊。人家都知道你四姐家咋樣了,人家願意出彩禮,也就是看你四姐長的還挺好。照我說啊,嬸子也是管的寬了點兒。這件事,嬸子就該跟你四姐的爹娘說說,人家興許就願意呢。你不是說了嗎,你四姐的娘差點兒就把你四姐給個傻子做媳婦。人家老劉家大少爺可比傻子強多了。」

  兩個人說著話,就聽見外面哢的一聲。不過兩人說的正是稠密的時候,都沒往心裏頭去。

  珍珠正在琢磨郭玉環的話,她還點了點頭。「你還別說,這事跟我大舅和大舅媽說了,他們倆真興許願意。我跟你說過的,他們倆要給我大舅媽娘家湊錢,正是缺錢的時候。我爹還怕我大舅朝我們開口。……上一回一開口就朝我們借了一百兩,好幾年才零零碎碎的還上。把我們鋪子的生意都給影響了。我爹我娘為著那一百兩,背著我和我哥沒少吵。我娘後來都愁病了。」

  「所以說啊,我娘也是為了你們好。你那些話我回去跟我爹我娘說來著,他們挺為你們著急的,說要幫著想辦法。」郭玉環立刻就順著珍珠的口風說道,「嬸子總要向著她娘家的。要是你大舅一開口,她能不答應嗎。這老劉家的親事要是說成了,往後他們要用錢,就得找老劉家,不能找你們了。」

  珍珠被說的非常心動。

  郭玉環一雙眼睛咕嚕嚕地,怎麼會看不出珍珠的心思。她就試探著跟珍珠商量:「我看嬸子也是一時跟我娘說嗆了。要不,珍珠你再跟你娘說說。這事你們也管不了。我爹娘跟你大舅他們不咋說的上話,讓你娘跟你大舅大舅媽轉告一聲,然後你們啥也別管不就行了嗎。」

  珍珠想了半晌,才說了一句:「我怕我娘生氣。」

  郭玉環就有些看不上珍珠這膽小的樣子。「那是你娘,她就算跟你生氣還能吃了你。這件事對你可只有好處。要是說成了,我就讓我娘給你做件裙子。」

  珍珠的反應是慢了一點兒,但慢慢地有些事情她也能想明白。這些年跟郭玉環一家子相處,這一家子的脾氣秉性夏大姑沒少提點她。所以,聽到裙子這句話,她先是一喜,然後就起了疑心,

  「大娘給我四姐保媒,那得有不少謝媒錢吧。」珍珠看著郭玉環問。

  郭玉環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如果不是劉家許了郭錢氏一筆銀子,郭錢氏怎麼會急巴巴地跑來說親。沒想到珍珠竟然能這麼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我娘可不是為了錢,還是為了你們。」

  她的話音剛落,珍珠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聽見窗外吧嗒的一聲。這一聲兩人都聽見了。

  「誰在外頭呢?」郭玉環先警覺了起來,她是疑心夏至在外面偷聽。她給珍珠使了個眼色,就悄悄地爬到窗前往外看。

  窗外什麼人都沒有。夏至和夏大姑依舊坐在葡萄架下,兩人都背沖著上房的方向,看背影有說有笑的。

  郭玉環就松了一口氣,爬回到珍珠的身邊。「沒人。」

  「就你疑心重。」珍珠也知道郭玉環防備、疑心夏至,「我四姐才不是那樣的人。」

  「我看你都讓你四姐給哄住了。這才幾天啊。」郭玉環微微有些吃味。

  ……

  葡萄架下,夏至幫夏大姑剝了一盒果子,突然意識到有好一陣子沒看到小黑魚兒了。「我老叔上哪兒去了?」夏至左右看看,自言自語地問。

  夏大姑也四下瞧了瞧:「那會還看他在那邊抓蟲子玩呢,還真沒注意後來跑哪兒去了。」這麼說著話,夏大姑就有些擔心小黑魚兒是不是自己跑出去玩了。

  「我去找找去。」夏至也擔心小黑魚兒回跑到外頭,因此就站起身去找小黑魚兒。

  夏至是在長生的院子裏找到小黑魚兒的。小黑魚兒正拉著長生說話,看見夏至來了,他就不說了。

  「老叔,你咋跑這來了,讓我好找。」夏至走過去,朝小黑魚兒笑著說。

  「找我幹啥呀,我哪兒都沒去。」小黑魚兒立刻就道,然後也不讓夏至跟長生說話,就把夏至給拉回夏大姑的院子裏。

  夏至覺得小黑魚兒似乎有些緊張,但看著小黑魚兒抿著嘴,她就沒問。要真有什麼事,她總會知道的。

  因為擔心小黑魚兒瞞著她有什麼事,夏至就留了心,然後她果然發現,小黑魚兒不開心。夏至心念微動,就找藉口支開了小黑魚兒,然後找到了長生。

  「長生哥,我老叔剛才跟你說啥了,神神秘秘的。」夏至就跟長生打聽。

  「啊,我也覺得挺奇怪的。老舅找我打聽棺材鋪老劉家的大少爺。」長生正在清理倉房,聽夏至這麼問他,他就把跟小黑魚兒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跟夏至說了。

  郭錢氏來的時候,長生不在。所以她給夏至保媒的事,長生還不知道。

  「劉家大少爺我跟他也沒啥交往。有淘氣的小孩叫他劉瘸子。他在家裏也不管事。老舅就問我他還有啥別的毛病沒有。聽說是沒啥別的毛病,二十多了沒成親,總想找個特別好看的。他是胎裏帶的病根,好像他爹媽都覺得挺對不起他,說不管花多少錢,也得讓他滿意。因為這,沒少給媒婆們送錢。」

  因為在點貨,長生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但是夏至問了幾句,就將他所知道的都問明白了。

  小黑魚兒為什麼要找長生打聽劉家的大少爺,這個答案已經不言自明。小黑魚兒一定是聽到郭錢氏給她說媒了。

  別的小孩在他這個年紀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事。

  早熟的,熱心腸的,對她特別關心,把她的事情當做自己的事情的小黑魚兒。

  夏至預料到,小黑魚兒以後將會更加不待見郭玉環一家了。

  傍晚時分,夏二叔一家終於姍姍來遲。夏大姑家裏熱鬧了起來。郭玉環代替了珍珠的位置,出來進去地幫著端茶遞水,她親親熱熱地對夏二叔和夏二嬸喊二舅、二舅媽,比珍珠對兩人還要親熱。

  郭玉環的嘴甜,不是誇夏二嬸的衣裳好看,就是誇她的首飾精緻貴重,對五月和七月兩個,她都甜甜地叫姐,說是從來沒見過像她們這麼俏麗、時興的姑娘,比府城裏大家閨秀都有氣派。

  夏二嬸一家都很喜歡郭玉環。

  郭喜和郭姑父都圍住了夏二叔說話。郭錢氏也從廚房裏出來,似乎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親親熱熱地陪著夏二嬸。

  夏至就發現,郭錢氏說話也並不總是那麼刻薄的,她也可以嘴甜,但是要看物件是誰。郭錢氏溜須地夏二嬸來,可比郭玉環直白了許多,有些話說的夏至都替她不好意思。

  但是夏二嬸愛聽,很快就將郭錢氏引為知己好友了。

  「我在府城裏也沒啥說話的人。大妹咋沒早點兒帶你來見我。」夏二嬸吃著盒子裏的果子,大咧咧地對郭錢氏說道。

  郭錢氏就往夏大姑的方向溜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來對著夏二嬸陪笑。「我弟妹這人的脾氣,我這當嫂子的也不好說。我也沒想到二嫂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還能這麼隨和。」

  夏二嬸的眼珠子轉了轉,立刻就會意了。「改天你上我那兒去,咱倆好好嘮嘮。我跟你這人挺對脾氣。」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郭錢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話題漸漸地就涉及到張財、羅娟、張巧兒,甚至田監生。

  提到張巧兒和田監生,郭錢氏和夏二嬸都跟吃了興奮劑一般。

  五月可比夏二嬸矜持多了,郭玉環來回繞著她討好,她都只是笑笑。郭玉環跟她說話,沒問出來什麼不說,還被五月套出不少話來。

  七月跟珍珠玩翻繩,一會的工夫就急了,差點兒跟珍珠吵吵起來,還是被夏至給彈壓住了。

  晚上的宴席依舊分了兩桌。男人們那一桌就夏二叔的嗓門最高,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主角。郭姑父和郭喜都捧著夏二叔說話。長生跟夏秀才都安安靜靜的。夏柱偶爾提高聲音說了一句,立刻就被小黑魚兒給罵了。

  女人們這一桌聲音沒那麼大,但熱鬧程度一點兒也不遜色。郭錢氏和夏二嬸一見如故,兩人越說越開心。郭玉環將自己當做了多半個主人,忙著替五月和七月布菜,小心翼翼的陪笑說話。後來看見夏二嬸疏于照料夏楊,她還把夏楊抱到自己懷裏。

  「叫玉環是吧。這閨女多好,長的俊不說,還會來事兒。」夏二嬸就誇了郭玉環一句。

  郭錢氏連忙謙虛了兩句,說郭玉環遠遠比不了五月和七月。然後她還告訴夏二嬸,說郭玉環已經十二歲了,針黹女工樣樣都好。

  「倆外甥女都說了親事沒有?」郭錢氏問夏二嬸。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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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 14:2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市

  說到這個話題,夏二嬸的下巴就揚了起來。她告訴郭錢氏:「我們五月今年十四,我今年剛放出去點兒風聲,保媒的人就把家裏的門檻給踏破了。這不剛進府城沒幾天,那來保媒的也推不開擠不開的。」

  她就說到了田監生想給五月說媒,說的還是田家他族裏的侄子。「說的是挺好,我本來不想去看。那天讓監生老爺說的過意不去,才去看了看。……脾氣不大好,又找算命先生一算啊,跟我們五月的屬相犯沖,就沒答應。為了這件事,監生老爺還不大高興。」

  郭錢氏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幾乎能塞下去一整只雞蛋。「哎呦天吶,監生老爺做的媒人,說的還是他族裏的侄子,那是西城田的少爺啊。就這二嫂你還不願意啊,我們想都想不來的。」豔羨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出來。

  她這樣的態度讓夏二嬸很受落。比起夏大姑、夏至這些人,夏二嬸覺得還是跟郭錢氏說話舒服。她又告訴郭錢氏,「監生老爺不大高興是不大高興,可看著我們五月的好,又給五月說了兩個……」

  據夏二嬸說,田監生又給五月說了個年輕的秀才,還有一個是府城外十里地一個莊子上的財主兒子,但她都沒同意。

  「我這個閨女不是我自己誇她,那真是萬里挑一的這麼一個人。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段有身段,要才幹有才幹,見著她的沒有個不說她好的。」

  說到這裏了,五月那邊就羞答答的,似乎不好意思了。五月嬌嗔地叫了一聲娘,意思是讓夏二嬸不要說了。

  夏二嬸卻不願意,她說:「這裏又沒有外人,說說怕啥的。」然後她又絮絮地跟郭錢氏說,「我這個閨女就是沒托生個好人家,讓我們給帶累了。要是托生個好人家,別說什麼秀才、公子的,就是知縣知府家的公子,那有名的舉人老爺,我閨女也配的上。」

  「是,是,是。」郭錢氏沒口子的附和,然後她還小心翼翼地問夏二嬸,「那咱們孩子是不會看生意人家了?」

  夏二嬸頓了頓筷子,目光落在郭錢氏的臉上。「做生意的買賣人?那也不是不能看。這得分人家。」

  「那肯定。小門小戶的肯定不行,像咱們這小生意的,二嫂肯定看不上,也配不上五月外甥女。要是那大戶,做的大買賣的?」郭錢氏小心翼翼地問。

  夏二嬸飛快地看了五月一眼,然後才有些矜持地回了郭錢氏的話。「那樣的話……,其實啊,主要還是要看這後生咋樣。要是跟我們五月對脾氣,別的我們也不要求啥。」

  「二哥二嫂這是真疼閨女,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人家。」郭錢氏立刻就贊道。

  「那是啊。要說一般的生意人家,我們五月可就虧了。」夏二嬸覺得郭錢氏這句話說的很對。

  「這樣的話,我給外甥女留心著。別看我們是小生意人家,可也是這府城裏的老戶了,說到認識人,我們還認識一些。」郭錢氏就說道,

  夏二嬸和郭錢氏越發的投機。郭錢氏又說到了七月的親事,也說要替七月留心,然後自然而然地就說到了自家的玉環。

  「她肯定沒有五月和七月要求高,要是田家的就最好……」說來說去,原來是想讓夏二嬸給郭玉環做媒,想要郭玉環嫁到田家去,哪怕是田家的旁支也行。

  五月輕輕地哼了一聲,瞥了一眼郭玉環。郭玉環正在餵夏楊吃飯,很是殷勤小心。

  「我幫你打聽打聽。玉環這孩子我看著不錯。」夏二嬸那邊卻痛快地答應了郭錢氏。

  郭錢氏樂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珍珠跟夏至坐在一起。她見大家說來說去不是五月、七月就是郭玉環,感覺很受冷落,飯吃的都不香了。勉強又吃了幾筷子,珍珠就說吃飽了,下炕往西屋去。

  她被嬌寵慣了,不高興都帶在臉上。若是往常,郭玉環第一個就要跟過去哄她。但是今天,大家都跟不看見似的,任由珍珠走了。

  五月看著珍珠走出去了,才說了一句:「珍珠咋啦,吃這一會就不吃了。一碗飯都沒吃了,我看她也沒吃多少菜。」

  珍珠的一碗飯還剩下半碗,就放在桌子上。

  「不用管她,晌午她吃的不少。這兩天她身子不大舒服。」夏大姑就說了一句,輕輕地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

  等大家都吃完了飯,夏至從桌子上下來。到了堂屋裏,因為沒看見小黑魚兒,夏至就問了一聲。長生告訴他,小黑魚兒早吃完出去了。

  「應該在院子裏玩。」長生被郭姑父看著,要他陪著喝酒待客,一時就顧不過來那麼多。

  夏至就瞧了夏柱一眼。

  「我沒看著。我一直在這。」夏柱立刻就說道。

  夏至沒理她,自己往外面走來找小黑魚兒。夏柱猶豫了一下,就跟上了夏至。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院子裏並沒有小黑魚兒的影子。

  夏柱跟在夏至身邊嘿嘿地笑了起來:「老叔要是丟了,我看你回去咋辦?」小孩子年紀和個頭都不大,說起話來竟然有股子陰森的感覺。

  夏至最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和這樣的人。「誰說老叔丟了。是不是你使壞?老叔就跟你在一起來著?」

  夏至瞪起眼睛來,夏柱就有些害怕。他連忙擺手,飛快地遠離了夏至。「不是我,不關我事。」離的夏至遠了一些,他才不那麼害怕,恢復了一點兒膽氣似的。

  夏至不過是嚇唬嚇唬他,並不想把他怎麼樣。她出來是來找小黑魚兒的。夏至在院子裏前後找了招,依舊沒看見小黑魚兒,就往長生那個院子裏去,心裏想著小黑魚兒是不是去後面的作坊了。

  剛進長生的院子,還沒往後面走,她就遇上了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牽著大青,手裏也沒打燈籠,就那麼走了過來。看見夏至,他驚了一跳。「十六……」

  「老叔,你幹啥去了?」夏至就問。

  「我沒幹啥。」小黑魚兒一開始似乎還有些慌,但跟夏至說話的工夫就鎮定了下來,「十六,我就去作坊看了看。」這麼說著話,他還笑呵呵地瞧著夏至。「十六,散席了嗎,你咋也出來了。」

  「剛散的。」聽說小黑魚兒果然去作坊了,夏至就沒多想。她帶著小黑魚兒走回來,「老叔,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小黑魚兒還特意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夏至哦了一聲,小黑魚兒的肚皮並沒有鼓起來啊。而且,小黑魚兒身上似乎有挺濃的酒氣。

  「老叔,回去咱換件衣裳吧。你肯定是跟他們喝酒的坐一塊的緣故,沾了一聲酒氣。」夏至跟小黑魚兒說。

  小黑魚兒好像挺吃驚的,他還自己聞了聞,說沒聞出來啥。不過他卻是很聽話地跟夏至換了衣裳。

  東屋裏一屋子的人正熱熱鬧鬧地說著話,主要還是夏二叔,夏二嬸,郭喜、郭錢氏和郭姑父這幾個人。

  夏秀才在這樣熱鬧的場面中就顯得很安靜,他面帶微笑,幾乎不怎麼開口。不過夏至一進門,他就看見了。然後他就站起身告辭,說天不早了,他要回書院。

  夏大姑和郭姑父都留他在這裏歇一宿,但夏秀才堅持不肯,最後還是讓老劉趕車去送夏秀才。夏二叔也說要走,被郭姑父挽留了兩句,他也就留下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一家今天的心情顯然都很不錯。

  夏至留了心,趁著送夏秀才出來的機會出來,等送走了夏秀才,夏至就跟小黑魚兒商量要逛夜市。小黑魚兒快快樂樂地應了。要是夏至不說,他也要說的。

  夏大姑就讓長生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今天夜市的人特別多,千萬得把夏至和小黑魚兒給看住了,不要讓人擠著了倆孩子。

  長生自然應了。

  郭玉環、五月和七月還有夏柱和夏楊也都說要逛夜市。只有珍珠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來,跟著夏大姑回去了。

  這麼長的一串人都要逛夜市,長生就犯愁了。他根本就照顧不過來。

  「長生哥,你不用管我們。」夏至就跟長生說。小黑魚兒也點頭,表示他和夏至帶著大青就很好,不用長生照顧。

  長生也知道夏至是最不需要操心的,他左右看了看,就看見夏楊被撇在一邊。夏楊年紀最小,看他哥哥姐姐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精心照顧他的。長生就把夏楊給抱了起來。

  五月一眼看過來,細長的眼睛就眯了眯。她招呼長生:「長生哥,你給我們帶路啊。小楊交給玉環。小楊跟玉環好。」

  五月讓郭玉環抱夏楊,然後她似乎還生怕郭玉環不願意。「哎呀,看我想的不周到的。玉環,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沒啥。我就是剛才看你跟小楊處的挺好,小楊誰都不粘,就粘著你。」

  夏楊根本就沒有粘郭玉環。

  郭玉環願意跟五月和七月逛夜市,但要抱著個四五歲的、吃起飯來漏湯,動不動還會流鼻涕的小小子,她可不願意。

  但是五月都這麼說了,她不願意也得裝著願意。

  「我和小楊可好了,小楊就交給我吧。」郭玉環陪著笑。

  長生猶豫了一下,覺得讓郭玉環抱夏楊不大好。小小子就說不太重吧,要是一直抱著也挺累。而且街上人這麼多,要是不抱著他還怕他被人擠著了,或者不小心跟丟了。正這麼猶豫著,他就覺得屁股被誰戳了一下。

  長生扭回頭,就看見小黑魚兒站在他身後,正朝他眨眼睛呢。

  長生暗暗歎了一口氣,將夏楊交給「歡天喜地」的郭玉環。夏楊到了郭玉環懷裏,小手就在郭玉環的胸前抓了一把。

  郭玉環今天穿的是水紅色的紗衫襦裙,夏楊一把抓上,就留下個油乎乎的小手印。這孩子吃過飯後被大人看著洗過手了,但之後不知道又偷著抓了什麼吃,弄的滿手的油,大家都沒發現。

  郭玉環的臉上黑了黑,但瞧見五月笑眯眯的一張臉,她也跟著笑了。

  端午節,西市街和東市街都是連市。除了夜市出來擺攤的,很多店鋪都沒關門。其中也包括了郭姑父的雜貨鋪,還有玉環家的酒鋪。

  一眾人在郭姑父的雜貨鋪前耽誤了半晌,才算是建立起一個時刻會被打破的秩序往前走去。沒走幾步,他們就站住了。

  郭喜家的酒鋪前圍了一堆人,裏面吵吵嚷嚷的。郭玉環一開始還沒當回事,慢慢地才意識到不對勁,就問圍觀的人是咋回事。

  「出事了。」有知情的人就說,「有人打酒,結果從酒缸裏撈出死耗子來!」

  「哎呀,酒裏有死耗子!」小黑魚兒大驚,跟著大叫了一聲,然後就往人群裏擠。

  這個是個熱鬧的大事啊,夏至在大興莊的時候也時常跟著小黑魚兒做狗腿的,這個時候見了熱鬧,他才不管這酒鋪是誰家的呢,就和小黑魚兒一起往裏擠。一邊擠,他還一邊大聲的嚷嚷,說酒裏有耗子啥的。

  不管是什麼地方,尤其是在街面上,從來就不缺少這樣淘氣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熊孩子。就也有半大小子吵吵嚷嚷往人群裏面擠。

  只一會的工夫,郭喜家酒裏撈出死耗子這件事就傳開了。而且這傳言還越傳越邪乎,到了最後,已經是說什麼的都有了。說酒裏撈出臭鞋子死蛤蟆的都算是小意思了,竟然還有人說郭喜的酒裏撈出來死人頭的。

  郭玉環的臉都黑了,但她還是沒敢放下夏楊。她就抱著夏楊擠進了人群。夏至幾個也跟著擠了進去。

  事情越鬧越大,最後在郭姑父家說話的郭喜和郭錢氏聞訊趕了過來。兩人好說歹說的,還有郭姑父、長生在旁邊幫腔,人群才慢慢地散了。

  郭玉環再沒心思逛街了。

  五月和七月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們和郭玉環剛建立起來的友誼還不到這個份兒上。其實這個熱鬧她們都不大樂意看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往人群裏擠了。

  郭玉環留在了酒鋪,夏楊就又回到了長生的懷裏。大家繼續逛街,方才那件事不過是個小插曲。

  夏柱還挺樂呵:「哎呀,郭玉環她家酒裏泡了死耗子,我看她家這酒鋪怕是開不下去了,嘿嘿。」看到別人不開心,他就開心。

  「畢竟是老字型大小了,生意受影響是肯定的,開不下去倒也不至於。」夏至中肯地說了一句,低頭就瞧見小黑魚兒抿著嘴笑。

  小黑魚兒仰起臉沖夏至笑,又得意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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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市(二)

  夏至就不再提郭喜家酒鋪的事了。大家繼續沿著西市街往前逛。長生抱著夏楊,還要照顧五月、七月和夏柱。這三個似乎是第一次逛西市街的夜市,瞧見什麼都想過去看看。夏至瞧著長生照顧他們已經很費力的樣子,就讓長生不必管她和小黑魚兒。

  「我們都是逛熟了的。長生哥,你放心吧。我和老叔逛一會就回去。」夏至告訴長生。五月和七月最愛看那些賣首飾、帕子之類的攤子,她和小黑魚兒對這些都不敢興趣。

  一同逛街的人,人數多,愛好又各不相同,這個情況下只能拆夥。

  長生還是不放心夏至和小黑魚兒。夏至無法,就讓長生陪著五月他們在前面走,她和小黑魚兒慢慢地跟在後頭。

  夜市上賣什麼東西的都有,其中就包括各種各樣的小吃。小黑魚兒來了這些日子,已經和夏至把夜市上的小吃都吃遍了。兩人走到一個賣烤肉的攤子前,小黑魚兒的腳步就慢了下來,他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夏至看到了,偏故意裝作不懂的樣子。她還和小黑魚兒說:「老叔,咱晚上吃的那麼多,看到烤肉一點兒都不想吃。」

  夏至應該是吃飽了,可他沒吃飽啊。他吃了一半就跑出去了。但是這件事又不能跟夏至說。小黑魚兒真挺想吃烤肉的,可還是忍住了,拖拉著小步子跟夏至往前走。

  夏至低頭瞧了瞧小黑魚兒,不由得心中暗笑。眼看著就要離開烤肉的攤子了,夏至突然停住腳。「突然覺得,好像還可以再吃一點兒。」

  小黑魚兒的大眼睛立刻就亮了。「十六,我覺得我也還能吃一點兒。」

  夏至暗笑,她還能說什麼呢。「老叔,那咱就再吃一點兒吧。」

  夏至和小黑魚兒走到攤子前面。叔侄倆對這家烤肉攤已經比較熟了。這家烤肉攤的烤羊肉特別好吃,攤主在作料裏面加了孜然和茱萸,很合她們是胃口。除了烤羊肉之外,這家肉攤上還有烤扇貝。

  北鎮府轄下有一部分臨海,另外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島嶼,這些地方的漁民就靠出海打漁為生。臨水鎮比府城離海還要近一些。不論是在臨水鎮的大集上,還是在府城的街市上,都可以買到海鮮。小黑魚兒和夏至最愛吃的就是這裏的烤羊肉和烤扇貝。

  因為猜到小黑魚兒沒吃飽,夏至就點了十來串烤羊肉,囑咐攤主多加孜然和茱萸,另外她還點了一些扇貝。然後,叔侄倆就坐在攤子旁的小桌邊等著。

  端午的夜市,吃烤肉的人比平時多。攤主也做了充分的準備,而且他還特殊照顧小黑魚兒和夏至,所以兩個孩子只等了一會的工夫就吃到了烤羊肉。

  夏至主要是陪小黑魚兒,所以就拿了烤串慢慢地吃,然後笑著看小黑魚兒一串一串地吃羊肉。「真好吃,」一邊吃,小黑魚兒還一邊贊,「十六,等咱回去恐怕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烤肉了。」

  臨水鎮的集市上也有烤羊肉,但味道卻沒有這家的好。

  「老叔你要愛吃的話,咱回去也弄個爐子,然後買點兒調料,咱自己烤。」夏至隨口就說道。

  「那可好了。十六,真的行嗎?」小黑魚兒就認了真。他知道夏至有錢了,要是放在以前他就不這麼問了。

  夏至就點了點頭。雖然麻煩點兒,但這件事並不難辦。

  小黑魚兒就高興的嘿嘿笑。

  旁邊有吃烤肉的在嘮嗑,竟說到了郭喜家酒鋪酒裏撈出死耗子的事。「也是這街面上的老店了。郭喜他爹的時候還經營的挺好,到郭喜這就不行了。」

  「他們家特別扣,有的時候還看人下菜碟,往酒裏還摻水。也就是還算乾淨這一手了,現在可好,更下道了,酒缸裏撈出死耗子了。有酒裏泡蠍子,有酒裏泡長蟲的,還真沒聽說過耗子酒的。」

  眾人聽了都笑。

  又有一個人接上了話茬,「也就是沒人頂他的生意,要是他家左近出一份賣酒的,他家生意肯定得完。」

  「那肯定的。說到頂生意,桂香齋和桂芳齋這擂臺不知道還要打到啥時候?」

  「這個事可不是咱們能說的。咱要說還是說點兒別的好。」

  大家打著哈哈,就轉移了話題。

  小黑魚兒聽的挺樂呵,吃完了烤羊肉,他又接著吃烤扇貝。夏至從袖子裏掏出帕子來,替小黑魚兒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小黑魚兒乖乖地讓她擦。

  「老叔,他們生意咋樣的,以後咱都別管啦。」夏至就低聲地說了一句。

  小黑魚兒的嘴裏就停止了咀嚼,一雙大眼睛瞪大了看著夏至。夏至笑眯眯地,又幫他擦了擦嘴。小黑魚兒這才緩過來,輕輕地哼了一聲,別的就啥也沒說了。

  夏至也不再提這個話題。

  吃過了烤串,夏至又帶著小黑魚兒往前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跟長生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夏至只能看到長生肩膀上頂著的夏楊。也就是五月和七月總要買東西,所以走的也並不快。

  夏至並不想追上她們,所以依舊和小黑魚兒慢慢地往前走。隨著一聲「十六,老舅」,田來寶從旁邊一處臺階上躥下來,笑呵呵地站在了他們面前。

  「哈哈,我就知道你們肯定也得出來逛夜市。我都在這兒等了你們老半天了。」田來寶大笑著說道。

  交好的小夥伴突然出現,夏至和小黑魚兒又驚又喜。

  「來寶,你一個人來的嗎?你爹你娘能放心?」夏至首先就問,然後就看到田來寶身後跟過來兩個半大的小廝。

  田來寶就讓小廝過來給夏至和小黑魚兒行禮。「好說歹說才讓我出來,還非得讓人跟著,煩!」然後他還誇張地跟大青打招呼,「哎呦喂,大青,你也來逛夜市啊。」大青就朝他叫了一聲,逗得夏至和小黑魚兒都笑了起來。

  「來寶,你來晚啦。剛才我和十六吃烤肉串了,可好吃。」小黑魚兒就跟田來寶說,「你想吃不,我和十六請你。」

  田來寶自然是吃飽了才出來的,但是聽小黑魚兒這麼一說,他就也想嘗一嘗。夏至和小黑魚兒就領著田來寶往回走,到烤肉攤買了幾串烤肉和扇貝。

  小黑魚兒陪著田來寶坐下來吃。夏至再次感慨,小孩子的肚皮就是個無底洞啊無底洞。她擔心小黑魚兒吃多了不克化,就跑去對面的藥鋪買了一包大山楂丸。

  等她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小黑魚兒和田來寶正在咬耳朵。田來寶先看見她,忙就推開小黑魚兒,朝她眯著眼睛笑。

  倆個孩子把點的烤串吃光了,這才起身,大家繼續往前逛。田來寶也說烤串好吃。「我該經常出來啊,這麼好吃的東西,我以前都不知道。」

  這家烤串並不是老字型大小,還是最近才來的,而且只在夜市上有。所以田來寶以前沒吃過。

  夏至就將大山楂丸遞給田來寶和小黑魚兒,讓他們一人吃一顆。然後她就偷偷打量這倆孩子。兩個小孩都沒事人似的。

  「你們剛才背著我說啥來著?」夏至就問了一句。

  「沒說哈啥也沒有。」兩個孩子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夏至將信將疑,只得警告他們:「不許淘氣,不許惹事。」

  「肯定,肯定。」田來寶對著夏至陪笑,轉過頭去就故意跟小黑魚兒挑撥,「老舅,十六還管你咧。」

  「十六是管你。十六對我好著吶。」小黑魚兒不吃他這一套,很傲嬌地說道。

  田來寶就嘿嘿地笑。

  兩個孩子若無其事的,但夏至總感覺他們跟她隱瞞了什麼。田來寶和小黑魚兒,單獨一個已經很難對付了。兩個加在一起,夏至也要頭疼。

  他們一邊說笑,一邊往前走,就看見有賣鳥籠子、蛐蛐罐、蟈蟈籠的。夏至只瞧了一眼,小黑魚兒就說回家去給她編更好看的。「我再給你抓兩隻唱歌好聽的鳥。」

  在府城裏是很好玩,但是來的日子多了,小黑魚兒有些想念他在家裏更為自由自在的生活。這世上的人各種各樣。比如夏二叔一家,他們就覺得府城的生活哪里都好。又比如小黑魚兒,他覺得府城的生活是好,但是鄉下也生活也一樣有趣。

  小黑魚兒又想家了,夏至心裏盤算,再過幾天,她們也該回去了。

  這麼走了一會,不知道怎麼就住上了五月和七月一夥。五月正站在一個賣各色頭花和首飾的攤子前,她和七月一人手裏拿了兩三樣東西,正笑眯眯地看著長生拿出錢袋來付錢。夏柱跟在長生身後,手裏提了個鳥籠子,還一包點心和一包糖。

  五月先看到了夏至,然後她的一雙眼睛就落在了田來寶的身上。

  「十六,」五月親親熱熱地招呼夏至。

  夏至只能帶著田來寶和小黑魚兒走過去。

  七月和夏柱看見了田來寶,兩人都沒說話,還把頭扭開了。五月卻沒有,她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跟田來寶打了一聲招呼。

  「這麼巧,大傢伙能在這碰上。」五月臉上帶著笑,一雙眼睛卻不引人注意地在夏至和田來寶的臉上打著轉,似乎想從兩個人的臉上發現一些什麼。

  「我聽說老舅來城裏了,特意來找老舅的。」田來寶就笑著說道。

  夏至就將長生介紹給田來寶認識。長生知道田來寶的家世,很客氣地稱呼他田少爺。田來寶卻跟著夏至叫長生哥,還讓長生別太客氣了,叫他的名字就行。

  然後,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竟招呼夏至到攤子跟前:「十六,你看看稀罕啥不,我都給你買。」

  「你吃錯藥了吧。」夏至立刻瞪眼,覺得田來寶犯抽了,她抬手毫不客氣地給了田來寶一個爆栗。就把長生、五月、七月、夏至和夏楊都給看呆了。

  小黑魚兒很鎮定,他覺得剛才的大山楂丸挺好吃,又朝夏至要了一顆放進嘴裏吃了。田來寶挨了打罵,臉色都沒變一下。他是不敢要說給夏至買東西了,卻走過來朝夏至伸出手。夏至也給了他一顆大山楂丸,他就扔進嘴裏吃了,然後沖著大傢伙笑。

  不知道為什麼,五月就意興闌珊起來,再看到什麼東西,也不張羅買了。七月和夏柱都為她馬首是瞻,接下來逛的都很老實。

  夏至、小黑魚兒和田來寶落在後面兩三步,該幹什麼幹什麼。整條街逛下來,小黑魚兒和田來寶還有些意猶未盡。田來寶買了不少小東西,說要回去送給他娘。小黑魚兒又帶著他吃了一碗綠豆毛粉,田來寶表示這個味道很奇怪,但不難吃。

  「老舅,咱倆到底誰是府城人啊?」小黑魚兒對於西市街的熟悉程度,讓田來寶很驚訝。

  小黑魚兒得意地笑。

  長生聽到他們說話就回過頭來說了一句:「老舅來了這些天,只要有空,十六就帶著他逛街。現在我都不敢說比老舅更熟悉這條街。」

  五月和七月還沒什麼,夏柱就朝夏至投過來嫉妒的一瞥。夏至瞧見了,就回視了過去。夏柱慌忙收回了視線。

  夏至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夏柱這孩子跟她的話很少,但是他看她的目光卻很奇怪。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恨她了?!

  回到郭家的雜貨鋪前,天色已經很晚了。田來寶就沒進屋,帶著兩個小廝走了,他家的馬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回去很方便。說起來,兩個小廝已經催了他好幾次了。

  進院子之前,夏至就往郭喜的酒鋪看了一眼。酒鋪早已經落了板,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人聲。

  回到夏大姑的院子裏,還沒進屋就聽見夏二叔和夏二嬸的說話聲。這兩個人,即便是進了城,他們的習慣還是沒有改。

  屁股沉,出去串門根本就不知道回家。

  五月幾個都回來了,夏二叔和夏二嬸還坐了半天,夏大姑留他們住下,他們依依不捨地起身告辭。大家送出來,依舊是長生給雇的車。

  夏二叔上車之前還往酒鋪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嘴裏含糊不清地囑咐郭姑父,讓他轉告郭喜:「有啥事就找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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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祿

  郭喜的酒鋪出事,夏二叔和夏二嬸也知道了。

  送走了夏二叔一家,夏大姑就帶著劉嫂和小紅開始收拾。長生就問郭姑父,酒鋪到底是咋回事。事發時候,他們雖然都在酒鋪外面,但因為要陪著五月和七月她們逛夜市,所以很快就走了。對於事情的前因後果,長生都還不知道。

  郭姑父就歎氣,他告訴長生說郭喜和郭錢氏也不知道酒缸裏怎麼突然出現了死耗子。他們賠償了那個客人一筆錢,說要把整缸酒都倒掉,然後就關了鋪子。

  「今天這一遭影響太不好了。就算是把酒都倒掉了,這生意也得受影響。怕是一時半會的沒人上酒鋪裏打酒了。」

  郭喜和郭錢氏為這件事很是煩惱,還到他們這說了半天的話才回去了。這一夜對於郭喜一家來說,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郭姑父雖然關心他這大哥一家,但那畢竟還不是自己的事。說了幾句,他就問長生陪著五月她們逛街的事。

  長生老老實實地說了,自然就提到了給五月、七月、夏柱和夏楊買東西的事。郭姑父在這個上頭歷來仔細,就詳詳細細地問了長生。

  長生給五月她們買的東西還真不少。郭姑父很快就問出來,那些東西都是五月她們開口要的。

  「她們拿了東西自己也不掏錢,就看著我。我在旁邊,哪好意思不掏錢。爹,你不也說讓我好好招待表弟表妹們。」長生說著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錢袋。他的錢袋現在已經完全癟了。

  郭姑父咂了咂嘴。「你二舅家照說現在手裏有錢了,咋幾個孩子還這樣。」聽說長生花了很多錢,郭姑父心疼,但也沒太數落長生,只是又感慨道,「要說懂事,還是十六懂事。」

  長生也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逛過,但夏至從來不讓長生花錢。不僅如此,夏至每次出門多多少少還會給他們帶點兒東西回來。

  「不管錢多少,人家這行事就讓人敬重。」郭姑父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長生也覺得夏至比五月她們強多了。

  夏大姑帶著人將屋裏屋外都收拾乾淨,這才走回來坐了。方才郭姑父和長生說的話她也聽見了,她就說時辰不早,讓長生先去歇著了。

  等長生走了,郭姑父和夏大姑也收拾著準備躺下。

  郭姑父不知道想到什麼,就小心地問夏大姑:「你說他二舅一家現在照說挺打腰的,說話也挺響亮。可他們出門也沒看監生家給安排馬車轎子的。五月幾個手裏就沒有錢?」

  夏大姑沒理郭姑父。

  郭姑父卻還是將他的疑慮跟夏大姑說了。「你說,他二舅和二舅媽那些話裏能有多少水分?」

  夏大姑沒法再不理郭姑父:「要我說,咱們還是安安分分地做咱的生意,過咱的日子,別想著借誰啥光兒。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那二哥,他啥樣人還用我提醒你。」

  郭姑父就有些不以為然:「人家攀上了監生老爺,那不是假的吧。」

  ……

  夏至和小黑魚兒回到西屋的時候,珍珠還沒有睡。夏至將買的排草梳拿出來,讓珍珠挑。「我買了六個。我自己一個,回去給我娘,三嬸、臘月、還有蘭子姐一人一個,珍珠,你先挑一個吧。」

  這種排草梳並不是梳子,而是一種梳子樣的發飾,在大姑娘小媳婦中很是流行。夏至今天看一個攤子上賣的排草梳很精緻,就多買了幾個。

  珍珠有排草梳,但是看見夏至買回來的還是很喜歡。她挑挑揀揀地選了一個,高興地收了起來。然後才轉回頭來跟夏至抱怨:「咋去逛了那麼半天。」

  「珍珠,我們回來晚了,耽誤你睡覺了吧。」夏至趕忙就說。

  珍珠搖搖頭,「你們不回來我也睡不著。二舅和二舅媽說話聲音可高了。」珍珠就往東屋的方向指了指,她確實是被夏二叔和夏二嬸吵的睡不著。另外,她還有心事。

  「玉環陪三姐和五姐逛街,她們玩的挺好的吧。」珍珠慢吞吞地問夏至。

  小姑娘的心思,其實都擺在臉上了。

  夏至就告訴珍珠,郭玉環根本就沒有陪五月和七月去逛街。「她家的酒鋪出了事啊,珍珠你不知道嗎?」

  酒鋪出事珍珠是知道的,但她沒有去想著會影響玉環陪五月和七月逛街。

  「那她沒去啊。我還想就算酒鋪出事她也得去呢。四姐,你看玉環把三姐和五姐給溜須的。」珍珠跟夏至抱怨。這些話不跟夏至說一說,她今晚根本就睡不好。

  夏至知道珍珠的心思,就笑著告訴她:「三姐打算讓玉環抱小楊來著。」

  「抱小楊逛夜市?」珍珠吃了一驚,想了一會就明白過來,頓時就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多虧她家酒鋪出事,要不然可不得把她給累壞了。」

  這麼說著話,珍珠就開始收拾準備睡覺了。夏至瞧著珍珠的後背,暗自歎了一口氣。

  睡下不久,夏至就醒了,聽見遠處亂糟糟的,接下來就聽見夏大姑和郭姑父都起來了。夏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忙起身穿了衣裳出來。

  夏大姑站在院子裏朝西面張望著。郭姑父和長生打著燈籠往前面去了。看到夏至出來,夏大姑就讓她回去。「回去歇著吧,沒啥事,就是不知道哪家鋪子走水了。離咱們這挺遠,咱們這應該沒事。」

  鋪子走水了,那可是大事。

  夏至就和夏大姑站在一起往西面張望,結果只看到有些濃煙,並沒看到火光。看來正如夏大姑所說,事情並不大。

  這會工夫,珍珠和小黑魚兒也都披著衣裳出來了。

  「這個時節,應該沒啥事,就怕秋冬的時候。」夏大姑就跟幾個孩子說道。

  幾個孩子都不肯回去睡覺,夏大姑就帶著他們在院子裏等消息。半晌,郭姑父和長生先後回來,時候是已經把火撲滅了。

  夏大姑就問:「是哪家走水了,嚴重不?」

  「是老劉家棺材鋪,燒了幾口棺材,人和房子都沒事。」郭姑父就說,走水的情況並不嚴重,損失也不算大。

  大家這才放了心,往屋子裏走。夏大姑還問:「咋就走水了呢?」

  「誰知道,恐怕是他們自己不小心吧。今天過節,還有夜市,亂糟糟的容易出事。」郭姑父回答道。棺材鋪後院存放著幾口棺材,上面只搭了棚子遮擋太陽和風雨。火就是從後院著起的,所以只少了棺材,沒傷人,也沒損毀房屋。

  對劉家棺材鋪來說,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夏至這邊和珍珠、小黑魚兒回到屋子裏。小黑魚兒不知道怎麼興奮了,到炕上還打了個滾。然後還是因為被夏至幽幽地盯著,他才老老實實地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和郭錢氏就過來找郭姑父。

  他們已經預見到近期之內他們的酒怕是要賣不出去,所以來請郭姑父幫忙。郭喜想將他家的酒偷偷搬到郭姑父的雜貨鋪來,讓郭姑父當做是從別處買來的酒來賣。

  因為隔壁就是自家兄弟的酒鋪,所以郭姑父的雜貨鋪裏並不賣酒。這也是幾輩子傳下來的規矩了。

  聽到這樣的要求,郭姑父還有些猶豫,夏大姑卻一口拒絕了。她拒絕的理由很簡單:「誰不知道咱們兩家是一家。你們剛出事,我們的店裏就賣酒,人家要戳你兄弟的脊樑骨的。」

  郭姑父立刻就被夏大姑那句咱們兩家是一家給點醒了。郭喜的酒鋪出事,他們這邊就開始賣酒,人家難道不會懷疑那酒就是郭喜酒鋪裏的嗎。他就算是肯賣,只怕人家也敢買。

  這還是小事。讓人家因此懷疑他鋪子的信譽,可就影響到他鋪子整體的生意了。

  郭姑父回過味來,立刻就跟夏大姑一起拒絕,用的也是夏大姑所說的理由,怕被人戳脊樑骨。他還勸慰郭喜和郭錢氏。「咱們家的酒鋪也是老字型大小了。出了點兒事,也影響不到哪兒。夠一陣就好了。」

  郭喜和郭錢氏好說歹說,郭姑父和夏大姑只咬死了不肯,最後兩人只得失望的離開。

  送走了郭喜夫婦,夏大姑回來就跟郭姑父說:「這下可把你這大哥大嫂給得罪了。」

  郭姑父就說:「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們過一陣想開了就好了。」總不能為了幫郭喜就壞了自家的生意。這件事上,郭姑父的態度還是很堅決的。

  然後他還跟夏大姑說:「他們說要把撈出死耗子的酒都倒了,我看他們可捨不得。說要拿到咱們鋪子裏賣的,估計也是泡了死耗子的酒。」

  夏大姑見郭姑父明白,也就不再多說了。

  吃過早飯,夏至和小黑魚兒就往後院的作坊來。雖然過了端午節,但還有買粽子的人,所以這小作坊還要在開幾天。

  她們剛四處看完了,田來寶就來了。田來寶興高采烈的樣子,跟夏至打了招呼,就背過身去跟小黑魚兒擠眉弄眼的。

  「咋這麼早就跑過來了?」夏至問田來寶,「你不用去上課了?」

  「這些天我都在家裏念書。過節了,我爹我娘放了我幾天假。」田來寶笑呵呵地說道。

  夏至又問他昨天回去的那麼晚,挨說了沒有。

  田來寶很得意:「我給我娘買的東西我娘可喜歡了。我爹想說我,可我娘攔著,嘿嘿。」

  跟夏至說了幾句話,田來寶趁夏至跟女工說話的工夫,就和小黑魚兒跑到角落去咬耳朵。等夏至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又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

  夏至無奈搖頭,將兩個人叫到僻靜處。

  「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想問。但是,這件事到此為止。聽明白了嗎?」夏至正色地說道。

  田來寶和小黑魚兒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似乎都不大樂意,但迫於夏至的威壓,他們還是點了頭。

  夏至這才放心了。

  田來寶又說起要夏至和小黑魚兒去他家的話,說他娘今天正好在家。夏至想了想,就點頭答應了。擇日不如撞日,她總要去看看田福春的。

  田福春是田來寶的娘的閨名。

  田來寶沒想到夏至今天就答應了要去,他是帶著小廝騎馬過來的,所以忙著就要叫小廝去雇車。夏至攔住了他。

  「我和老叔坐我大姑家的車去。」

  夏至將田來寶引到前院,讓他見了夏大姑。夏大姑對田來寶很客氣也很熱情。她從前在家的時候,跟田福春是認識的,但也只是認識而已。夏家和大榆樹田家的來往不多,雖然同住在一個村子裏,但兩家的生活圈子很不同。

  後來兩人先後嫁進府城,就更沒什麼來往了。

  「你娘俏麗潑辣,不是我們普通鄉下姑娘能比的。」夏大姑還跟田來寶提了兩句田福春。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要去田來寶家,夏大姑馬上就讓人準備車,還將夏至叫出去跟她商量要備一份什麼禮。

  「我給你預備吧,好在咱們自家開鋪子,一般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夏大姑跟夏至說。

  夏至就讓夏大姑不必忙:「只帶兩樣咱們今天新買的果子就行。」

  夏大姑想了想,果真給夏至準備了一個食盒,裝的是幾樣稀罕的鮮果。老劉趕車,將夏至和小黑魚兒送到了賈家胡同。

  田福春在裏面聽到稟報,親自到門口來接了夏至和小黑魚兒到後院上房坐了。

  田福春的名字很有鄉土特色,但是長相在夏至看來卻頗為洋氣。現在當然沒人會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女人的相貌。

  田福春是高挑的身材,面色白裏透紅,經過修飾細細長長的眉毛,兩眼眼尾微微有些上挑,高鼻樑、厚嘴唇。

  渾身都透著精明、厲害,同時也是很吸引人,很有張力的長相。她比田常在小十歲,據說嫁給田常在的經歷也頗為傳奇。本來同姓是不能成親的,但他們這樁親事卻無視了這條規矩。

  在府城住了這些年,田福春開口說話的時候卻還帶著鄉音。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將夏至打量了一番,就贊道:「好周正的小閨女,名不虛傳,真是讓人怎麼看也看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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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鄉里鄉親

  因為鄉里鄉親,按照村子裏的輩分來論,夏至得管田福春叫一聲大姑。小黑魚兒年紀小,但輩分高,她和田福春是同輩,只管田福春叫姐。

  田福春很熱情,也很客氣,先就跟夏至和小黑魚兒說起村子裏的事,對夏老爺子的人品和威望很是推崇。然後她又說到夏秀才,大興莊這些年統共也就出了他一個秀才。田福春的兄弟們也都讀了書,但卻都不是讀書的料子。

  「夏大哥自小就仁義,從來不跟那一般淘小子一塊鬧。從小看大,一個村子裏頭,多少個人都念書,就夏大哥考中了秀才。」提起從前在村子裏的事,田福春頗有些懷念和感慨。按照村子裏老一輩的說法,這是夏家祖上有德,祖墳上冒青煙了。

  夏至自然也客氣了幾句。在大興莊,田家的日子比夏家的日子過的要好。但是在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夏老爺子看來,田家是有本事的,但卻並不是本分的莊戶人家。田家和夏家相互都敬著對方,同時也維持著一定的距離。

  然後,田福春又提到田來寶在大興莊時候的事。「這孩子被我們給慣壞了。在村子裏的時候,沒少麻煩你們。還多虧你們帶著,他總算沒把功課都忘記,回來少挨了一頓打。」

  說到這裏的時候,田來寶就出聲抗議了一下,但立刻就被田福春給鎮壓了。夏至笑呵呵,心裏卻字琢磨,田福春知不知道她打過田來寶的屁股呢。田來寶自己肯定不會說這件事,但是田三奶奶、田富貴他們也沒說嗎?

  「人這一輩子,不知道會遇到多少人。可這最重要的就是兩類人。一類是貴人,一類是小人。十六,你和小龍就是來寶、是我們的貴人。」田福春說話很爽快,「本來他爹發話是不許來寶出門的。不過,只要是和你們在一起,我們再沒一點兒擔心的,就全放開手。你們年紀還小,我和他爹長了你們些年歲。要是有啥用的到我們的,就儘管開口,我們全力支持。」

  對於夏至在契書中為田來寶爭取到兩成紅利的事,田福春非常感激夏至。而且她還想的比較長遠,如果以後夏至和小黑魚兒要做什麼生意帶上田來寶,她和田常在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定會全力支持。

  田來寶笑眯眯的,對他娘的這個保證非常滿意。

  接下來,大家就閒聊一些家常。田福春問夏至和小黑魚兒打算什麼時候回大興莊,在知道他們打算近幾天就要回去之後,田福春就邀請她們來賈家胡同,在她家再住些日子。

  「要不然來寶總埋怨我們。他恨不得天天跟你們長在一起。」

  說話的這會工夫,服侍的小丫頭已經換了三遍茶水,又將果子和點心也換了兩回。夏至今天來只是打算跟田福春認識一下,大家合作的多了,相互之間也需要更多的瞭解。

  她和田福春聊的很投機,但畢竟還有一個桂芳齋,還有夏二叔一家。比起田常在的謹慎謙遜,田福春說出來的話可就厲害多了。

  「別說一個桂芳齋,就是再多幾個,我們也沒看在眼裏。」說這句話的時候,田福春可算是鋒芒畢露。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否則也坐不上桂香齋大奶奶的這個位置啦。夏至對於村子裏有關田福春的八卦還是知道一些的。

  又坐了一會,夏至就提出告辭。田福春要留她吃飯,夏至只說還有事。因為就要離開府城了,許多事情都需要料理。

  田福春見夏至怎麼說了,也就沒有勉強。她收了夏至送來的鮮果,然後讓小丫頭在食盒裏裝滿了精緻的點心,回送給夏至。至於早就準備好的尺頭和鐲子之類的,她就沒敢拿出來。

  禮尚往來,在夏至和小黑魚兒面前,她可不敢充長輩。

  回到西市街,夏大姑和郭姑父在院子裏迎住了夏至和小黑魚兒。問過她們在田家的經歷,夏大姑和郭姑父都很高興。

  郭姑父還跟夏大姑說:「我是不知道。你就該陪著十六和小龍去。你和田大奶奶是同鄉的姐妹,該多相互走動走動。」

  夏大姑就笑了笑說:「以後吧。」就此把話題岔了開去。

  因為回來的時候路過郭喜的酒鋪,夏至就問夏大姑:「玉環家忙啥呢,我看人進進出出的。」

  「玉環家今天要請你二叔過來做客。」夏大姑就告訴夏至,「剛才過來跟我說了,還讓你姑父過去陪客。」

  郭姑父被夏大姑提醒了,他看著時辰不早就忙站起身來,說要先到隔壁去。夏大姑並沒有攔著他,只是囑咐了一句:「少喝酒,你喝多了話就多。」意思是讓郭姑父少說話。

  郭姑父會意,笑呵呵地答應著去了。

  夏大姑就坐回到凳子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大姑,玉環家請我二叔,是不是有啥事啊?」夏至就問夏大姑。

  「沒有事他們就能請客了!」夏大姑哼了一聲,左右看看見沒有別人在場,她就告訴夏至,「還不是他們家那些酒的事。今天早上開板到現在,一滴酒都沒賣出去。這是打主意,想讓你二叔幫忙。」

  郭喜一家的腦子轉的倒是挺快的。夏至又問夏大姑:「大姑,你看這件事我二叔能幫上忙嗎?」

  夏大姑想了想,只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他要是想幫忙,應該是有辦法。監生老爺那,幾缸酒應該還不算事。」

  郭姑父等人都不在場,夏大姑就跟夏至說了幾句體己的話。她指著隔壁郭喜家:「那院比誰都勢利眼,我到郭家都這麼些年了,他們還不大待見我,就因為咱們是鄉下人。只是他們拿我也沒法子。……這是看你二叔跟監生老爺辦事,才這麼巴結著。」

  這些事,夏大姑是不願意搭理的。

  晌午飯,就只有夏大姑、長生和珍珠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吃了。她們吃過晌午飯,又過了半晌也不見郭姑父回來,夏大姑有些擔心,就打發了長生到隔壁去。

  長生去了一會,就扶著郭姑父回來了。

  郭姑父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就往炕上一倒,不過心情看著卻十分不錯。夏大姑嘴裏埋怨著郭姑父,一面親自動手照料郭姑父。

  郭姑父就說自己沒事,躺一會就好了。

  「我囑咐你的你都忘了,咋喝這麼多。」夏大姑拿濕手巾給郭姑父擦了手臉,就問他。

  「陪著他二舅,就多喝了幾盅。」郭姑父笑著說道。因為是求夏二叔辦事,夏二叔又是好酒的人,郭姑父這個幫襯的,就一直陪著夏二叔喝,所以才喝多了。

  對於郭喜這個堂從兄弟,郭姑父還是很夠意思的。

  「他二舅答應了沒有?」夏大姑忙就問。

  「答應了。」郭喜高興地說道,「他二舅這人辦事還挺爽快。明天他就讓人把酒都運走。」這麼說著話,他又呵呵地笑了起來。

  夏大姑就嗔了他一眼:「你傻笑啥啊?」

  郭姑父看了夏大姑一眼:「你不知道。或許啊,這還有另外一件好事呢。」

  「另外啥好事?」夏大姑好奇地追問郭姑父。

  郭姑父就抬起身子,在夏大姑耳邊低聲地說了兩句,然後哈哈笑著躺會炕上。

  夏大姑呆了片刻:「這可真是沒想到的事。」

  「也算是親上加親。你當大姑的聽著也高興吧。」郭姑父還是笑呵呵的,今天他是真的很高興。

  「這事是沒咱說話的餘地。到時候咱該幹啥就幹啥吧。」夏大姑的興致並不高。郭姑父醉醺醺的,也不理會,自己傻笑著就睡著了。

  夏至在西屋跟珍珠說話,郭玉環就走了來。她一臉的笑,絲毫不見昨天那種著急樣子。夏至就猜到他們酒鋪的事情只怕是解決了。

  可當珍珠問她的時候,郭玉環卻說大人的事,她也不清楚。她一面跟珍珠說著閒話,一面就往夏至的身上瞥了幾眼。

  夏至會意,郭玉環想跟珍珠說悄悄話,她就隨意找了個藉口避了出來。

  郭玉環見夏至走了,忙就跟珍珠說:「二舅捎二舅媽的話,讓咱們過去看她。珍珠,我看你家的車在前院,咱正好有空,現在就去唄。」

  原來郭玉環是會珍珠要去藥王廟胡同的。

  珍珠就不想去。「玉環姐,你自己去吧。我都去過了,我等啥時候我娘去的時候我再跟著去。」

  郭玉環就勸珍珠和她一起去:「你在家裏也是閑著。人家監生老爺家裏,去看看多好啊。」說到最後珍珠還是不去,郭玉環只得說了實話,「你要是不去,就我一個人咋去啊。」

  珍珠並沒有多想,就跟郭玉環說:「你讓大娘陪你去唄。」

  「我娘要是有空就好了。」郭玉環噘嘴。酒鋪要有大動作,郭喜和郭錢氏都忙的脫不開身。郭錢氏本來說忙過了這幾天就帶郭玉環去藥王廟胡同,但郭玉環自己等不得了。正好夏二叔、夏二叔還有五月都說過請她去串門的話,她一個人不好去,就想讓珍珠陪著她一起去。

  珍珠心裏不願意去,但架不住郭玉環會說,最後還是被郭玉環說的動了心。

  「今天晚了,要去也得明天去。」珍珠就說道。

  總算珍珠肯陪她去了,郭玉環也只得點頭:「明天就明天,說好了,你可別再反悔啊。」說定了明天去藥王廟胡同的事,郭玉環就高高興興地走了。

  珍珠就到夏大姑屋子裏,跟夏大姑說了這件事。夏大姑看出珍珠的矛盾,就不大高興:「你要是不願意去就別去。」

  「可我都答應她了。」珍珠扁了扁嘴,怏怏地說道。

  「你呀,咋總吃她的哄!」夏大姑對珍珠恨鐵不成鋼。藥王廟胡同她帶珍珠去過一次,私心裏頭,她不願意女兒多往那邊走動。不管張巧兒以後的造化如何,現在她還是田監生的外宅。

  而且夏二嬸的脾氣是那樣,五月和玉環又都是心眼多,動不動就欺負人的,夏大姑擔心珍珠過去會吃暗虧。她想了半天,等夏至過來的時候,她就跟夏至商量。

  「你二叔二嬸一家來了這些天,你還一次都沒去看過。……珍珠跟玉環一起去,我放心不下,也不好陪著去……」夏大姑的意思,是想讓夏至陪著珍珠一起過去。

  夏至略想了想,就點了頭。

  正如夏大姑所說的,不管怎樣,她都是要去藥王廟胡同看看夏二叔和夏二嬸的。另外,她就要回大興莊了,也想多瞭解些夏二叔一家在藥王廟胡同的事,回去好跟夏老爺子說。

  夏老爺子就算再生夏二叔的氣,私心裏頭卻不能不關心這個兒子。

  夏至答應的痛快,夏大姑又是感激又是高興。等夏至跟小黑魚兒說了這件事,小黑魚兒也沒有異議。夏至要去哪里,做什麼,他都跟著就好了。

  「有我在,沒人欺負的了十六和珍珠。」小黑魚兒拍著小胸脯跟夏大姑保證。他小小的年紀,簡直保護欲爆棚了。

  第二天,夏大姑這邊剛吃過早飯,桌子還沒收拾完,郭玉環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過來了。在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也會同去之後,郭玉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不過她很快就遮掩了過去。然後就甜甜地叫夏至四姐,還說她很高興有夏至同去。

  因為郭玉環打扮的漂亮,珍珠就起了比較的心思,就坐到梳妝鏡前,讓小紅給她重新梳頭裝飾。她還將今年做的衣裙都拿出來,挑挑揀揀地不知道選哪一件才好。

  郭玉環似乎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她坐在炕沿上就有些不耐煩。最後,還是夏大姑過來,幫珍珠選好了衣裳。

  夏至出門就簡單了許多。她先將小黑魚兒打理好,自己並不施脂粉,只一條大辮子俐落在盤在腦後,然後插了一隻排草梳。

  這就是夏至所有的裝飾了。至於衣裳,夏至最近新做了一套,煙霞紅鵝黃鑲邊的夾紗比甲,月白立領衫和鵝黃撒花褶裙。夏至穿了這一身,郭玉環的眼神立刻就不對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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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 14:2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藥王廟胡同

  郭玉環問夏至這套衣裙是什麼時候做的,在聽到夏至說是剛做的之後,她就笑眯眯地問:「嬸子對四姐可真好,又給四姐做了一套衣裳。嬸子又給珍珠做了啥衣裳?」

  珍珠拿出來的幾件衣裙都是前些日子做的,並沒有新的。夏至笑了笑,並沒有理會郭玉環。還是珍珠回答了郭玉環的話:「四姐的衣裳不是我娘給做的,是四姐自己花錢做的。四姐還給我做了一條裙子,就是還沒做好。」

  郭玉環聽說是夏至自己花錢做的衣裳,心裏就有些不得勁兒。她又笑著問珍珠:「咋一塊兒做的衣裳,四姐的都做得了,你的還沒做好?」意思是夏至慢待了珍珠。

  珍珠根本就沒聽出郭玉環的言外之意,她很得意地告訴郭玉環:「四姐讓王嫂給我做一條月華裙。你知道月華裙不好做,可得需要工夫了。多等幾天我也樂意。」

  「月華裙?」郭玉環就吃了一驚,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條月華裙的用料加上手工至少得花二兩銀子,她雖然一直嚮往,但家裏卻捨不得給她做。因為做一條月華裙的銀子,可以給她添兩三套很好的衣裳了。

  珍珠家境比她好,也比她受寵,郭姑父和夏大姑都很捨得為珍珠花錢。可即便是如此,珍珠也沒有月華裙。

  夏至竟然出錢給珍珠做了一條月華裙!

  看看珍珠,再看看夏至,郭玉環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玩笑。不過是鄉下來的窮親戚,夏至就算是賣粽子賺到了錢,她又怎麼捨得!夏至可真大方,珍珠也真幸福。

  「四姐,你都給珍珠做了月華裙,怎麼不給我也做一條啊?」郭玉環陪笑著跟夏至說。

  夏至笑著看了一眼郭玉環,心想這姑娘可真敢說話。

  對於郭玉環這樣的說話,珍珠是很熟悉的。郭玉環的臉皮很厚,她用類似的說法從她這裏撈走過不少東西。珍珠就擔心夏至卻不過郭玉環的顏面。可月華裙實在是很貴。珍珠擔心會被郭玉環帶累,她自己的那條月華裙也有危險。

  「玉環姐,你咋見著啥都想要啊。四姐就給我做了一條,四姐自己都沒捨得做。」珍珠不高興地瞪了郭玉環一眼。

  郭玉環即便是臉皮厚,但被珍珠這麼說著,臉上也有些下不來。她忙就打哈哈:「珍珠你就是小氣,我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你看四姐人家還啥都沒說呢。」

  約著一起去藥王廟胡同,這家門還沒出去,珍珠和郭玉環兩個就鬧起了矛盾。夏至只得出面打了個圓場,將話題岔了開去。

  好不容易等珍珠收拾妥當了,大家就過來見夏大姑。夏大姑對幾個孩子的裝扮都很滿意,然後還特意囑咐了珍珠和郭玉環兩句,讓她們遇事要有商有量的,不能鬧脾氣。

  「你們都是郭家的女孩兒,出去就是郭家的臉面。玉環,你是姐姐,多提點著你妹子。」夏大姑這麼說著,又囑咐珍珠,「珍珠,出去不比在家裏,可不許鬧脾氣。」

  當著人面,夏大姑反而沒囑咐夏至什麼,只讓她看好了小黑魚兒。

  外面的車已經套好了。夏至幾個坐上車,直奔藥王廟胡同。

  藥王廟胡同在西市街北面,跟西市街隔了四條街,是個挺僻靜的所在,因為胡同走到底有座藥王廟,所以被大家叫做藥王廟胡同。

  田監生給張巧兒的宅子,就在藥王廟胡同中央的位子。這條胡同裏住的都是普通的人家,正如夏二叔所說的,這條胡同裏最好的,門樓最高的宅子,就是張巧兒所住的宅子了。

  宅子大門前沒有任何標識。馬車在門口停下,車夫劉強下車去跟看門的小廝說話。劉強是來過這的,但那小廝還是有些代答不理。等劉強陪著笑,說了不少的好話,那小廝才慢吞吞的進去。過了一會,就有婆子將角門打開,卻不讓劉強的馬車進去。

  「那天我和我娘來,也是走進去的。」珍珠就低低的聲音跟夏至說。

  夏至哦了一聲,覺得張巧兒這雖然是外宅,但是門檻卻挺高。如果不是要來看看夏二叔和夏二嬸的生存環境,她才不願意來呢。

  郭玉環卻是興沖沖的,不僅沒有生氣,還覺得這才是監生老爺家該有的氣派。「這是人家的規矩,哪能隨便啥車都讓進。咱們走進去挺好,正好能好好看看。」

  幾個人下了車,從角門走了進去。

  看門的婆子就又將角門關上了,然後懶洋洋地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了,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夏至幾個人。

  「我們是夏二嬸請來了的,麻煩你去給通稟一聲。」夏至四下看了看,並沒有別的服侍的人在跟前。她只好對看門的婆子說話。

  那婆子一開始還沒理會,等見到夏至遞過去錢,她這才站起身對夏至露出了笑容。有錢開路,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領著夏至幾個人到後宅一座抱廈裏,讓她們等夏二嬸。

  夏至四下打量了一眼,看抱廈裏的陳設和傢俱,這應該並不是正經待客的地方。她就猜測這抱廈應該是家人管事議事的地方。

  「四姐,我和我娘上次過來,也是在這等的二舅媽。」珍珠又低低的聲音告訴夏至。

  郭玉環就坐在珍珠旁邊,她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四下打轉。然後看見屋內並沒有人伺候,她還站起身走到旁邊一架屏風旁邊去仔細看了看、摸了摸。

  「……架子是紫檀的,那屏風繡的多好。」走回來之後,郭玉環就壓低聲音說話,一張臉上全是豔羨和興奮的神色。然後她又愛惜地摸了摸身邊的嵌了大理石的桌面。「這一套桌椅也得好幾兩銀子。」

  在夏至提出,這可能是下人的地方之後,郭玉環臉上豔羨和興奮的神色絲毫不減。「這還是監生老爺家的外宅,就連下人的地方都這麼氣派了……」

  看來,只要是跟監生老爺有關的,郭玉環就認為是極好的。

  不去看郭玉環,夏至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張財和羅娟在這宅子裏的地位不好說,但就看這家僕人對她們的態度,夏二叔和夏二嬸一家在這個宅子裏的地位只怕並沒有他們吹噓的那麼高。

  按照夏二嬸所說,她是被羅娟請來照看張巧兒的。那麼從某個角度來說,或許這番招待還是附和夏二嬸在宅子裏的身份的。

  夏至幾個人等了半晌,最後小黑魚兒都有些不耐煩了,才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她們就聽見了五月的說話聲。

  五月是跟著一個小丫頭過來的。這小丫頭已經不是方才的那一個。

  五月的態度很矜持,她進來就跟夏至客套:「……怎麼來之前也不讓人捎個信兒,我好安排車轎去接你們。是不是沒跟看門的人說清楚?哦,肯定是看門的換了人,稀裏糊塗的,要不是我湊巧碰見,還不知道是你們來了……」

  然後她就讓夏至幾個起身跟她走。「這不是咱們待的地方。走,我帶你們上去。」對於郭玉環湊到她跟前陪笑說話,五月的態度就更矜持了一些,她只是對郭玉環笑了笑,並沒跟郭玉環說話。

  出了抱廈,五月就拿腔作調地吩咐那個小丫頭,讓她趕緊去「稟報姑太太」。夏至略微尋思了一會,才明白這個姑太太指的是夏二嬸。

  那小丫頭答應一聲飛快的去了。五月又笑著跟夏至解釋:「我娘在上頭陪著大奶奶說話。大奶奶現在一時也離不得她。你們來了,我娘她還不知道呢。要她知道哪個奴才們慢待了你們,在大奶奶面前說上一句,就揭了那奴才的皮。」

  郭玉環忙就搶著跟五月說,並沒有人慢待她們。「管家老爺和太太們都忙,是我們沒說清楚。三姐,可千萬別因為我們惹的大奶奶生氣,要是氣壞了身體,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五月這才降尊紆貴一般地用正眼看了郭玉環一眼。「玉環妹子通情達理,就看玉環妹子的面子吧。」

  五月帶著夏至幾個走夾道,又過了兩個穿堂到了一處偏廳。這偏廳的陳設傢俱富麗堂皇,遠遠不是方才的抱廈所能相比了。

  五月就讓大傢伙坐下,說這就是她們待客的地方的。郭玉環看的眼花繚亂,嘴裏不住聲地讚歎。「天宮也就是這樣了吧。也就是三姐這樣出眾的人,才配住在這樣的地方。」

  五月嘴裏沒說什麼,笑容卻很是得意。

  她們坐了半晌,就聽五月誇耀,郭玉環吹捧,並沒有丫頭婆子進來服侍,更沒有茶點。夏至不打算挑剔這些,而郭玉環則是根本就沒注意到。

  「七月呢?」夏至問五月。

  「七月也在上頭陪著大奶奶說話呢。」五月就笑著說道,「也只得我一個脫身出來。十六,老叔,你們別著急。這大戶人家就是規矩多,別說你們來了,就是監生老爺家的侄子、外甥來了,那也得等。你們莊戶人家不懂這些,這是人家的規矩。」

  夏至嗤笑一聲,懶得和五月分辨。

  郭玉環卻是連聲附和,說大戶人家確實如此。「咱們還是借了二舅媽和三姐的光。若是別人,只怕都走不進這後院,只能在門房裏等著。」

  郭玉環嘴甜,處處都捧著五月說話,哄的五月慢慢地待她都多了笑容。

  夏至就又問到了夏二叔和夏柱,五月回答說一早上就跟著張財往鋪子裏去了。「你們今天來怕是見不著。那鋪子裏沒了他們不行,每天從早忙到晚的。這兩天說是還添了別的事。」

  這麼說著話,五月就看了郭玉環一眼。

  郭玉環就對五月露出感激的表情來:「我家的事多虧二舅幫忙。若不是二舅,再沒人有這樣的本事。」

  「誰讓咱們是拐著彎兒的親戚呢,我們不幫你們,誰幫你們!」五月微微抬起下巴笑了笑。

  小黑魚兒實在不耐煩再聽下去了,他就對五月說:「五月,你去找你娘。要是她沒空的話,我們就走了。」

  「我娘陪著大奶奶呢……」五月這麼說了一句,她瞧著小黑魚兒的臉色不好,就沒敢再往下說,猶豫著要不要起身去找夏二嬸。

  正在這時候,夏二嬸終於來了。

  「哎呦,你們啥時候來的,咋不提前說一聲,我這好不容易跟大奶奶說了,才肯放我下來看看。」夏二嬸一進門,就扯著大嗓門說話。

  五月就乾咳了一聲,朝夏二嬸使了個眼色。

  夏二嬸頓了頓,明白過來,她飛快地朝四下看了看,這才壓低了聲音說話。

  五月就笑著解釋:「大奶奶懷著身孕,最怕人驚著。」

  「二嬸,我們過兩天就回村裏,今天來看看你。」夏至就跟夏二嬸說。

  「十六,你們要回去啦?」夏二嬸坐在椅子上看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咋不再多待幾天啊?是在你大姑那兒住的不好?那你們就搬到這來跟著我住,願意住到啥時候就住到啥時候。」

  五月也笑眯眯地看著夏至:「十六,你來了就跟我住。你跟著大姑上府城來,那個時候我還想呢,我得啥時候能來府城看看。誰能想到,你沒來幾天,我們就來了。現在你們要回去,我們還不不知道啥時候能回去呢。」

  「三姐肯定是在府城長住了,還回去幹啥啊。」郭玉環立刻就陪笑說道。

  五月就笑著看了郭玉環一眼。

  「我和老叔在我大姑那住的挺好。不過出來這些日子,也該回去了。府城再好,也不是家。」夏至沒理會五月,只跟夏二嬸說,「因為要回去了,過來看看二嬸,回去跟我爺我奶說說,也讓老兩口能放心。」

  夏至說的都是正經話。五月自覺無趣,也不再說什麼。夏二嬸在椅子上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我們都挺好,十六,你回去讓你爺和你奶不用操心。這裏比鄉下好多了。」夏二嬸告訴夏至,又問夏至具體是哪天回去。

  「具體日子還沒定,還得看我爹有啥安排沒有,不過也就是這兩三天了。」夏至回答。

  就有小丫頭走進來:「大奶奶吩咐,請幾位姑娘過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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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宅

  張巧兒知道幾個小姑娘來了,就打發了小丫頭過來,讓她們過去說話。夏至今天都計畫中並沒有見張巧兒這一項。珍珠和小黑魚兒跟隨著她,對見不見張巧兒都無所謂。只有郭玉環喜上眉梢,都不等夏二嬸和五月說話,她就站起身陪笑跟小丫頭說話,說正想給大奶奶請安。

  五月就斜瞥了郭玉環一眼,似笑非笑地也沒說話。夏二嬸不以為意,還覺得郭玉環敢說話,而且會來事兒。

  「大老遠地過來,咋能不讓你看看真神!玉環啊,我跟大奶奶說了你來,大奶奶這才要見你。一般人來了,大奶奶可是不給面見的。」夏二嬸對郭玉環很親熱。

  「我就知道舅媽對我好。要不是實在沒空,我昨天就想來看望舅媽,給大奶奶請安。」郭玉環立刻陪笑對夏二嬸道。

  小丫頭在前頭領路,夏二嬸、五月帶著夏至、珍珠、玉環和小黑魚兒這一行人又往後面來見張巧兒。一路上,夏二嬸就不住地告訴她們一會見到張巧兒的時候要注意的規矩,什麼要行禮啊,又是什麼說話不准高聲。

  「大奶奶懷著身孕,那可是千金之體。萬一要是驚著了那可了不得。」夏二嬸蠍蠍螫螫的。

  倒是五月說了一句:「你們也不要太害怕,凡事還有我娘和我呢。大奶奶總得給我們點兒面子。」意思是只要夏至她們不惹大事,就沒問題。

  「大奶奶跟前,恐怕也就舅媽和姐姐有這個體面了。」郭玉環小心地陪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喊二舅媽和三姐,而是直接稱呼舅媽和姐姐,顯得更加親近了。

  比起珍珠來,郭玉環更像是那個直接跟夏二嬸和五月是親戚的人。

  張巧兒住的地方是三間小正房,房外廊下只有兩三個丫頭婆子服侍著。走上臺階進到屋內,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

  小黑魚兒不大適應這個氣味,一進門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夏二嬸咋咋呼呼地轉過頭來想要說小黑魚兒,卻被夏至一雙烏溜溜的眼珠看住,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又在嘴裏含了一會,最後只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小心點兒。

  小黑魚兒輕哼了一聲,要不是陪著夏至,他才不願意到這兒來吶。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進門的動靜兒,就有個年輕的媳婦繞過屏風迎了過來。這媳婦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尖下巴,大眼睛,兩腮上淡淡的幾點雀斑。是個挺俏麗的媳婦,一雙眼睛尤其靈動。如果仔細打量,這年輕媳婦的容貌還有幾分面善。

  這媳婦跟夏二嬸長的有幾分相像,可以說是夏二嬸的年輕俏麗版。已經不用人介紹,夏至就猜出了這媳婦的身份。

  果然,夏二嬸就讓他們稱呼這媳婦為張大奶奶,而不是娟子姐。

  羅娟的目光飛快地在幾個孩子身上上下掃過,在夏至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臉上的笑容就熱切了幾分。她並沒有像夏二嬸那樣端著架子,而是親親熱熱地招呼大家。羅娟還叫了小黑魚兒一聲老叔,然後跟夏至說夏家的姑娘果然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略說了幾句話,羅娟就在前頭領路,大家繞過屏風,又轉過一道珠簾,這才看見貴妃榻上斜倚著一個滿頭珠翠遍身綾羅的美人。

  張巧兒十六七歲的年紀,瓜子臉大眼睛,卻是因為懷了身孕的緣故,臉上有些浮腫,減了些豔色。她身材嬌小,已經有些顯懷了。

  看見有人進來,張巧兒依舊斜倚在榻上沒有動。還是羅娟走上前去,俯下身低低地跟她說了幾句話,張巧兒才慢慢地坐了起來。

  夏二嬸就讓夏至幾個給張巧兒行禮,讓她們稱呼大奶奶。郭玉環早就搶在了前頭,陪著笑給張巧兒行禮,一聲大奶奶也喊的極為巴結。

  張巧兒似乎就精神了一些,問羅娟和夏二嬸來的都是誰。夏二嬸忙就給張巧兒介紹,張巧兒臉上神色淡淡的,目光在幾個女孩子的臉上掃過,最後就落在了夏至的臉上。

  「這小姑娘是誰?」張巧兒又問羅娟,似乎根本就沒聽清夏二嬸方才的介紹。

  羅娟趕忙陪笑告訴張巧兒:「這是五月的堂妹,名字叫做夏至,小名叫十六。……今年剛剛十二歲。」

  夏至就看了羅娟一眼,心想她倒是將自己的事情瞭解的很清楚。

  張巧兒又看了一眼夏至,然後又問:「怎麼小名叫十六?」

  這次是夏二嬸搶著回答:「她是五月十六生人,小名就叫十六。」

  「姑媽婆家給孩子取的名字還挺有意思。」張巧兒似乎覺得有趣,就咯咯地笑了兩聲。夏二嬸和羅娟就都喜形於色。羅娟還陪笑著跟張巧兒說:「大奶奶看這幾個小姑娘都好吧。讓她們陪大奶奶說說話,大奶奶也省的氣悶。」

  「還不都是你們,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整天只准我在這屋子裏,動也不讓動。」張巧兒就抱怨道。

  羅娟趕忙壓低了聲音解釋:「我們這也是為了大奶奶好。只有這樣,這胎才能坐的穩啊。」

  夏至就聽見了羅娟的話,明白張巧兒這是在保胎。

  張巧兒就歎了一口氣,然後才想起來招呼大傢伙坐下。夏至先讓小黑魚兒坐了,還叫了一聲老叔。夏二嬸懵懵懂懂的,羅娟卻是個極有眼色的,忙就過來陪笑說話。

  「大奶奶懷著身孕,精神不濟。咱們這都不是外人,老叔和十六妹子千萬別見怪。」卻是八面玲瓏,很會周旋的樣子。

  她在這邊陪完了禮,回去就低低的聲音在張巧兒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張巧兒就跟夏至說話,問她從鄉下來府城多久了,打算再住多久。

  「我都聽姑媽說了。你怎麼沒早點兒來見我?西市街那邊鬧的很,你住著只怕也狹窄不方便。不如你就搬過來,陪著我住吧。你看我這裏,應該並不辱沒了你。」張巧兒跟夏至說道,一雙大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夏至。

  夏至覺得張巧兒的話說的有些奇怪,但她也沒有往深裏想。

  「多謝大奶奶的好意。我在大姑那裏住的挺好,這兩三天就要回家去了。回去之前來看看我二叔二嬸。看到他們在這都挺好,我就放心了。我二叔一家在這叨擾了大奶奶,若是有什麼,還請大奶奶多擔待吧。」

  夏至說話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張巧兒雖然有些傲慢,這個時候卻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對夏至更加另眼看待起來。

  羅娟這個時候知道是她們慢待了夏至,讓夏至挑理了。她反應很快,忙就說夏二叔和夏二嬸是她請來幫忙的。

  「都是實在的親戚,咱們莊戶人家最是淳樸實在,也都不講究那些虛禮。」羅娟陪笑著說。不論是她還是張巧兒渾身上下都和莊戶人家這四個字沒有絲毫關係,但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也一點兒都沒臉紅。

  這麼說了一會的話,張巧兒就跟郭玉環攀談了起來。兩人都是小生意人家出身,似乎更有共同的話題,而郭玉環又極善逢迎,將張巧兒哄的很高興。

  這個時候,就見七月和一個小丫頭從外面走了進來,七月的手裏還捧著一個燉盅。張巧兒瞧見人進來,頓時就沒了說話的興致。

  五月卻走上前去,從七月手裏接了燉盅,然後小心翼翼地捧到張巧兒的面前。羅娟就揭開燉盅的蓋子,拿了銀勺來勸張巧兒吃一些。

  「燉了有兩三個時辰了,一點兒都不膩的。大奶奶好歹吃一些,不為了自己,也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羅娟、夏二嬸和五月都這麼勸張巧兒。

  張巧兒很不耐煩,但還是接過銀勺,在羅娟幾個的勸慰下,將一盅的燉品都吃了個乾淨。

  「一天不住的這樣吃,再好吃的東西也吃膩了。」張巧兒這邊剛放下銀勺,羅娟就拿了帕子來替她擦嘴,又有小丫頭端了水進來,服侍著張巧兒洗了手。

  夏二嬸退到一邊,就跟夏至幾個人解釋:「往常服侍的人比這多了好幾倍。大奶奶現在身子金貴,一般人都不許到跟前兒,也就是我們這幾個最近親知心的人照看。」

  所以那燉品其實是七月親自去照看著燉的,夏二嬸、五月和七月在這裏其實是代替了貼身的丫頭和婆子在服侍張巧兒。

  她們這麼做,應該是為了防備那位監生太太的手段吧。

  張巧兒吃過了補品,就又變得懶洋洋的。夏至正想要告辭出來,就見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跑來稟報說是「老爺打發人過來了」。

  羅娟喜上眉梢,張巧兒剛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似的,立刻就從榻上坐起來,臉上也有了光彩。張巧兒忙說了一聲請,目光就朝夏至幾個人掃過來。

  夏至立刻起身,說是時辰不早,要告辭回去。

  張巧兒立刻笑著答應了:「我一個人也悶著,你和玉環以後經常過來陪我說說話吧。」然後,張巧兒就朝羅娟使了個眼色,「嫂子,別讓人家白來這一回。」

  羅娟痛快地應了,她轉身朝裏屋去,回來的時候手裏就捧了幾樣東西。「這是我們大奶奶的給的見面禮。」

  夏至、珍珠、郭玉環和小黑魚兒,每人是一塊帕子和一枚銀戒指。

  郭玉環就高高興興地接了,直接就將戒指戴在了手指上,直誇戒指的式樣精緻。夏至卻將東西推了回去。

  「多謝大奶奶,心意我們領了,東西卻不必。」夏至和小黑魚兒都不肯收禮。珍珠左右看看,猶豫了半晌,也將手縮了回來。她來的時候夏大姑私底下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切行事都隨著夏至。

  羅娟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夏二嬸倒是很看的開,低聲跟羅娟說夏至不要就不要,她們正好省下這份東西,然後瞧著大傢伙錯眼不見,她就將那幾塊帕子和戒指收了起來。

  夏二嬸、五月和七月都被打發出來送夏至幾個。她們剛剛從屋子裏出來,就見方才那個小丫頭領了個衣帽光鮮的小廝走進去。

  等夏至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那小廝也從屋子裏面出來,隨後,就聽見上房裏傳出東西摔落在地上的響聲。

  看來摔的東西還是大件,不然響聲不會這麼大。

  夏二嬸和五月雖然往外送夏至,但卻頻頻地回頭朝上房的方向看。母女倆還飛快地交換了幾個眼色,似乎對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

  因為馬車就停在前門外,夏二嬸就將她們送到了二門前。

  「往後再來別走前門了,到後面角門上找張媽,她就直接帶你來找我了。」這是夏二嬸對郭玉環說的。

  郭玉環說以後要經常來看夏二嬸,夏二嬸看樣子也很喜歡郭玉環。

  「二嬸,你們啥時候回家?」夏至站在二門前問夏二嬸。

  「這還不知道了。我也照看大奶奶到臨盆,大奶奶坐月子也離不開我。」夏二嬸就說。

  郭玉環笑眯眯地插嘴:「舅媽一直照看著大奶奶,以後小少爺只怕也得舅媽幫忙照看。舅媽這可是勞苦功高,只怕以後就回不去村裏了。」

  夏二嬸得意地笑了笑,覺得郭玉環又聰明又貼心,把她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而且說的更明白、更體面。

  「那二嬸你家的地咋辦?眼瞅著就要到麥收了。」夏至又問夏二嬸。

  「就那點兒麥子,收不收的都沒啥區別。我們在這還能缺了吃的。」夏二嬸無所謂地道,「十六,你就別操心了。你二叔都有安排。」

  「那我就去問問我二叔吧。」夏至就說。她這是為夏老爺子問的。「要是你們沒個章程,我爺那邊就該著急上火了。」

  夏二嬸似乎不大樂意聽到夏至提夏老爺子,只含糊地應了,一副盼著夏至快點兒離開的表情。夏至暗自歎氣,轉身走了。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大家都很沉默,只有郭玉環一個人興奮地說著話。回到西市街,郭玉環也不往夏大姑來,直接就回了家。

  夏至這邊見了夏大姑,將事情大略地說了。夏大姑曾經去過一次藥王廟胡同,該看出來的也看出來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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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錢錢要藏起來

  夏二叔一家的事夏老爺子都管不了,她們就更不用說了。夏大姑就只叮囑珍珠,告訴她下次郭玉環再會她去藥王廟胡同的時候,不要答應郭玉環。

  不過,之後的事情證明夏大姑這是多慮了。郭玉環之後經常往藥王廟胡同去,卻再沒來找過珍珠陪伴。

  隔壁,郭喜家

  郭喜和郭錢氏正在事無巨細地盤問郭玉環,郭玉環也津津有味地將在藥王廟胡同的事情都跟兩個人說了,主要說的都是那所宅子有多豪華以及張巧兒的吃穿用度有多奢靡。她告訴郭喜和郭錢氏,張巧兒很喜歡她。

  「還說讓我往後經常去,好陪著她說話。」郭玉環說著,還將張巧兒給的帕子和戒指拿出來讓郭喜和郭錢氏看。「這次是我們人去的多,要是只有我和珍珠去,人家給的見面禮肯定更厚。往後要是我一個人去……」

  下面的話郭玉環沒說,但郭喜和郭錢氏都已經聽明白了。

  「今天我是真沒空。下回啊,我陪你過去。」郭錢氏就說道。

  已經去過一次,和張巧兒、羅娟等人都認識了,郭玉環覺得已經沒有讓人陪伴的必要了。郭錢氏雖然是她的親娘,但她這個親娘並不十分機靈,有時候說話也不大好聽。所以,郭玉環就不樂意讓郭錢氏陪著她。

  「娘,我都已經認了門了。你還陪我去幹啥。家裏這麼多事,你在家裏幫我爹就行了。」郭玉環嘟著嘴說道。

  「你這孩子。你一個人去咋行?」郭錢氏笑駡了一句,「我也得正式上門拜見拜見。你一個人就能把事情給定下來,還是得我和你爹去。」

  郭玉環的臉上就微微有些發紅,她手裏扯著帕子,含羞不再言語。

  郭喜和郭錢氏都笑了。郭錢氏還問郭喜的意見:「酒桌上是那麼說了,你看這事到底能不能做?」

  「我看能。」郭喜乾巴巴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來,「監生老爺家那是多大的家業。老張家是靠上了,夏家老二雖說是差了一層,那也是數不盡的好處。老張家也沒啥人,這麼大的事就叫夏家老二一家來,往後啥事也得靠他們。」

  「咱們那老些酒,夏家老二說給包下就包下了。擱別人,哪有這個能耐。你也聽夏家老二說了,往後監生老爺得了官,他們一家都得跟去。夏家老二是個能撈銀子的。他倆個兒子,小的還不頂事,夏柱是老大,還不得啥都先可著夏柱。咱閨女跟了夏柱,比跟個小買賣人強。」

  郭玉環十二歲,郭喜和郭錢氏就已經操心起了他的親事。他們就這一個女兒,覺得她比別人都強,難免心就高了一些。

  家境差不多的小買賣人家他們是看不上的,但是再高些的門第也未必看的上他們,而且郭玉環就獨女一個,沒有兄弟幫襯,很多人家不願意娶這樣的女孩子。

  至於入贅一個窮些的後生,這是郭喜和郭錢氏從來就沒想過的。

  他們的鋪子遭了這次的事,短時間內都緩不過來。郭喜就動了別的心思。

  「桂芳齋那是個大鋪子,我看夏家老二帶著夏柱可沒少吃、沒少撈。咱們這酒鋪不行了,我打算過去跟著夏家老二,不比咱這鋪子賺的少。……往後他們要是跟著監生老爺去做官,咱們一家也跟了去。我們老哥倆相互幫襯著,比開啥鋪子都強。」

  郭喜將他的如意算盤說出來,郭錢氏深以為然。郭玉環羞答答的,卻也滿心歡喜。當下一家三口就說定了,郭喜明天到桂芳齋去找夏二叔,郭錢氏和郭玉環則是再往藥王廟胡同去。

  ……

  過了端午,夏至就開始慢慢地收攏她的小作坊。和桂香齋的契書已經定好了,狀元粽後續的事情都有桂香齋接手,甚至幾個能幹的女工也都安排好了。

  這些女工當然非常感激夏至,幹活越發用心賣力。

  佔用了夏大姑家的後院這些日子,夏至本來說要給些租金,夏大姑和長生自然不肯收。夏至也沒堅持要給,心裏盤算著要給夏大姑一家置辦什麼禮物。

  珍珠在家裏最小,也最受寵。夏至知道她一直想要一條月華裙,就帶她去做了一條。珍珠喜出望外,對她親切了不少。夏大姑嗔著她花錢太多,郭姑父卻明裏暗裏都誇她會辦事兒。

  除了給珍珠的月華裙,還有允諾給長生的一雙鞋子,夏至又給夏大姑、郭姑父和長生都買了小件的禮物,不算太貴重,但都很貼心。

  至於端午節期間大家吃的粽子,那自然都是作坊裏包的了。夏至的這種種安排,落得皆大歡喜。收攏了作坊,夏至也把所有的賬都盤了出來。

  四百兩銀子都被夏至做了本錢,刨除掉所有的成本和耗費,最後回到夏至手中的總共有八百五十六兩銀子掛零。夏至將零碎的銀子放在梳妝匣裏收了,帶著整八百兩的銀子去找了李夏。

  李夏在文山書院並沒有單獨的院落。他在書院裏的時候,通常都在李山長的院子裏。今天李山長不在,只有李夏一個人在廂房裏。

  看到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了,李夏很高興。

  「李夏公子近來很忙啊。」夏至將一個食盒放在桌子上,笑著跟李夏說道。她來之前特意去廚房做了兩道小點心,本來是打算送給李山長的。

  李夏最近確實很忙。學業上是不必說。還有一件事就是過節。李家那樣的大家族,李夏這樣的身份,這些天難免要迎來送往。夏至知道他忙,所以過完節之後才來找他。

  「不理解我的苦,竟打趣我。」李夏的臉上露出苦笑來,他自己打開食盒,拿了夏至做的點心,就著茶水就開始吃。「十六,老叔,你們玩的就高興了。」

  小黑魚兒就笑,他挺同情李夏的。不過,他還是將跟夏至、田來寶幾個如何逛西市街的夜市等種種有趣的事情都跟李夏說了。

  「啊,你們怎麼不找我一起玩。」李夏故意歎道。

  「就是我們找你,你難道就能跟我們一塊兒玩啦?」夏至就笑著說道。

  李夏無奈的笑。他這幾天真是忙的分不開身。要不然根本就不用夏至和小黑魚兒來找他,他自己就去找他們了。

  「今年是不成了,明年,明年端午你們再來,我陪你們好好玩玩。」

  「李夏,那你現在有空了嗎?」小黑魚兒就問李夏,「我跟你說,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烤肉串,我和十六都可愛吃了。你來,咱們一起去吃啊。」

  小黑魚兒向李夏推介西市街夜市的烤串,好東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

  李夏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很快就要回大興莊了。他前兩天特別忙碌,也是為了能騰出一些工夫來多陪陪他們。小黑魚兒都這麼說了,李夏就故意思考了一會,然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跟小黑魚兒點了頭。

  「我去嘗嘗,保證好吃不?」

  「保證好吃。」小黑魚兒被李夏逗的咯咯的笑,「李夏你來,我請你。十六給我發工錢了。」

  「哎呦,老叔手裏有錢啦。那這肉串我肯定得去吃。老叔,你錢夠不夠啊,我可挺能吃。」李夏還挺會逗小孩的。

  小黑魚兒就說肯定夠。「十六給了我工錢,我還沒花呢。就想請你去吃烤肉串。」

  「老叔,你對我太夠意思了。」李夏一高興,就把小黑魚兒給舉起來了。小黑魚兒的輩分高,夏老爺子又上了年紀,已經很久沒人跟他舉高高了。小黑魚兒故意板起臉來,但終究沒板住,最後還是笑了。

  只有夏至和李夏在,小黑魚兒對自己長輩的身份就不那麼在乎了。

  夏至坐在旁邊看李夏和小黑魚兒玩,不自覺地嘴角就微微翹了起來。李夏這麼喜歡小孩,又會哄小孩子玩,以後要是他自己有了小孩,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應該會很有趣吧。

  「十六,你想啥呢。」李夏放下小黑魚兒,就看見夏至托著腮在笑,他就問了夏至一句。

  夏至回過神來,連忙擺手:「我啥也沒想。」

  「你們來隻專門來找我呀,還是找我爹?」李夏也在桌邊坐下,笑著問夏至。

  「當然是來找你的。不過也想看看山長,沒有事,就是想看看他老人家,給他老人家請個安。」夏至笑著說。

  「沒事就好。他今天訪友去了。你的話我會給他帶到的。別說,我爹還挺稀罕你和老叔的。」李夏這麼說著話,就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收了,然後告訴夏至,他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她和小黑魚兒的了。

  小黑魚兒就歡呼了一聲。

  「那太好了。」夏至就說,「作坊我給收攏的差不多的了,錢我都帶了來。」七百兩銀子已經被夏至陸陸續續地都換成了大小面值不等的銀票。她把銀票拿出來給李夏看。

  李夏看了看就笑著說:「掙的還不少。」

  「還可以吧。」夏至的態度很淡定。今年她已經給狀元粽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來年在跟桂香齋聯合之後,狀元粽的市場佔有率肯定會更高,那時候就不僅僅是賺這些錢了。

  李夏看到夏至將錢都帶了來,他也沒多說,就招呼服侍的小廝準備馬車。

  「咱們現在就把錢送過去。」

  夏至自然點頭。她和小黑魚兒跟著李夏出來上了馬車,就徑直往東市街來。李夏為夏至找的是東市街上最大的一家當鋪「開源當」。他熟門熟路,很快就幫夏至跟當鋪的大朝奉定好了契書。八百兩銀子全放進當鋪裏,每年是一成半的利。到了時候紅利可以取出來,也可以繼續放在當鋪裏生利。

  這樣的紅利,自然是比不上利滾利的高利貸,但是在當下來講已經是很高了。八百兩銀子放一年,算下來的紅利就有一百二十兩,足夠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過上兩三年的了。如果不是李夏幫忙,夏至可找不到肯給這麼高紅利的店鋪呢。

  八百兩銀子,在開源當可算是小小的股東,這都是因為走了李夏的門路啊。

  將契書收在袖子裏,夏至的心情很不錯。從今往後,她就是有固定收入的人啦。不過,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夏至當然不會滿足於一年一百二十兩的收入。她希望通過努力,她的生活可以好一點兒再好一點。

  自己過的好了的同時,她也希望能夠幫一幫那些她所在意的人。

  「十六,你這契書就這麼收著啊。」李夏看著夏至。

  夏至這幾天就要回大興莊了,如果這契書被田氏發現了的話。雖然田氏識不了幾個字,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夏至也在考慮怎麼收藏這份契書。除了這份契書之外,她還有跟桂香齋定的狀元粽的契書呢。

  「李夏,要不然,我把這兩份契書都放在你那吧,你幫我收著。」夏至想了想,就跟李夏商量。

  「也不是不可以。」李夏笑的兩眼彎彎,夏至對他是如此全然的信任,這讓他的心情說不出的好。不過,他為夏至考慮的更多。「我再教你一個法子。」

  出了當鋪,李夏就將夏至和小黑魚兒領到一處銀樓。李夏跟銀樓的小夥計低聲說了幾句,那小夥計就端了一個託盤出來。

  託盤上有銀簪子,銀鐲,還有銀鎖片。小夥計請他們隨便挑選。

  夏至有些茫然不解。

  李夏笑了笑,就向小夥計示意了一下。小夥計會意,他先拿起一根銀簪子來,將簪子的一頭輕輕地旋開給夏至看。

  原來簪子是中空的,空隙處正好可以放進一張紙卷。

  銀鐲子的的蒜頭處也一樣可以旋開,因鎖片則是兩片合在一起,裏面也能放下一些東西,比如一兩張銀票,又比如說是卷的緊緊的薄薄的一張契書。

  夏至的眼睛就是一亮。

  「就算是不放契書,藏一兩張銀票以備急用也可以。」李夏低低的聲音跟夏至說。

  「李夏,你怎麼知道這些?」夏至好奇地問李夏。李夏身上可見不到這樣帶有機關的首飾。

  李夏嘿嘿一笑,「十六,這你就別問了。嗯,我以後再告訴你吧。」

  現在不說,以後什麼時候說?李夏也是挺古怪的,夏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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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定親

  夏至最後在李夏和小黑魚兒的參謀下選了銀鎖片。她打算回去自己編一條繩子,就把鎖片貼身掛在胸前。這是她能想到的最保險的方法了。

  契書可以放在李夏那裏,但是將自己的財產貼身攜帶,會讓夏至有更多的安全感和成就感。而且,如果用到的時候,也更方便取用。

  除了契書,夏至還打算在鎖片裏藏一張小面額的銀票,正如李夏所說的,以備不時之需。

  小夥計很會走生意。他見夏至選了鎖片,就說店裏有相配的銀項圈。如果要戴項圈的話,那又有些顯眼了。夏至自己不打算買項圈,卻一下子就想到了小黑魚兒。小黑魚兒有掛長命鎖,正好可以配個銀項圈。

  夏至就讓小夥計去拿了銀項圈出來,她拿著銀項圈給小黑魚兒試戴,最後選了一個。

  「十六,又給我買啊。」小黑魚兒就問夏至,「咱別買這個了。十六,你連個鐲子都沒有呢。」

  夏至其實也想買一兩件首飾,但心裏顧忌著田氏。不過被小黑魚兒這麼一說,她也動了心,最後就挑了一隻細細的銀鐲子,重量還不到兩錢,也沒什麼別致的花樣,但是銀子成色不錯,戴在手腕上顯得很是秀氣好看。

  李夏在旁邊悄沒聲地就要付錢,但卻被夏至一眼給看見了。夏至就瞪了李夏一眼。

  「十六,你和老叔給我的禮物我可啥都沒說就收了。」李夏的意思,禮尚往來,他送夏至一兩件東西,夏至也不該拒絕。

  「你的字我收下了。」夏至就跟李夏說,「這些東西我是挑好了,打算自己買的。你要出錢,就搶了我買東西的樂趣。」

  她這麼說,李夏露出誇張的驚恐神色,倒是乖乖地把錢收了回去。夏至高高興興地付了錢,一枚鎖片,一隻細銀鐲子再加一個銀項圈,加起來也不過三兩銀子多一些。

  三個人從銀樓出來,就坐了車回西市街。夏至並沒有說謊,比起接受別人的饋贈,她更喜歡自己賺多多的錢,然後放開了買買買。給自己買,也給自己在意的人買。

  回到西市街,夏大姑接了他們進屋說話。因為李夏跟著來了,夏大姑很是客氣,又是張羅茶水,又是張羅點心的。

  李夏就讓夏大姑不要張羅,還說如果夏大姑總是這樣把他當外人,下次他就不敢上門了。夏大姑聽他這麼說,自然又是客套了一番,茶水和點心照樣張羅,但態度上就熟稔了許多,也不跟李夏說額外的客氣的話。

  夏至讓夏大姑看了她買的幾樣東西,夏大姑連連誇說好看。看到夏至給小黑魚兒買的銀項圈,夏大姑心裏更是感慨,覺得夏至太可人疼了。

  跟夏大姑說了一會話,夏至就領著李夏往後面去。小作坊還沒收攏完,夏至想帶李夏來看看。李夏雖然在狀元粽上幫了她很多,但還沒親眼看過他的小作坊呢。

  李夏果然很感興趣,跟著夏至把小作坊給轉了一遍,心裏也覺得夏至非常能幹。小姑娘才十二歲,就能操辦起這麼大的一件事,還將小作坊給打理的井井有條。

  看過小作坊,夏至就請李夏到屋子裏坐,大家一邊喝酸梅湯一邊說話。

  「十六,要說做事的才幹,我只怕不如你。」李夏突然說了一句。

  「咋突然說這樣的話?」夏至瞧了李夏一眼,隨即莞爾一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要論讀書,我就不如你了。」

  李夏大笑,卻沒說什麼。他其實並不是想誇夏至能幹,而是有些心疼夏至。十二歲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家境所迫,誰會操這樣的心受這樣的累。心裏這樣想,李夏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夏至不愛聽這樣的話。

  三個人就在後院說說笑笑的,再帶大青玩一會,很快就到了傍晚。夏大姑打發長生過來,請他們到前面去吃飯。

  「老叔說了要請我吃烤肉。」李夏就說道。

  「對。」小黑魚兒立刻點頭應了,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小攤入駐夜市。夜市上除了烤肉,還有許多其他的美味小吃。

  夏至在往後院來之前,就已經跟夏大姑說過,他們晚上不會在家裏吃飯。但夏大姑于情于理都得來請一請。

  夏至就跟長生說了,然後和李夏、小黑魚兒一起到前面來見夏大姑,跟夏大姑又解釋了一番。李夏公子其實也還是個小孩子呢,夏大姑心裏這麼想著,也只得點頭答應了。

  辭別夏大姑來到西市街上,小黑魚兒先就撒開了歡兒。他在前頭領著夏至和李夏,看到什麼他覺得好吃的東西就要過去買上兩份給他們嘗。

  「這一頓都是我花錢,你們不許跟我搶。不許搶我花錢的樂趣。」這最後一句話,是學的夏至,現學現賣。

  夏至和李夏都忍俊不禁,都決定不能拂了小黑魚兒的好意和好興致。

  小黑魚兒在前,李夏和夏至就並肩走在後頭。李夏還低聲問夏至:「十六,你給老叔發了多少工錢。一會夠不夠花啊?」

  「夠花了。」夏至也低聲說道,一面告訴李夏小黑魚兒手中的錢數。

  「嗯,那一會我就放開量吃了。」李夏煞有介事地說道。

  這天的夜市沒有端午節熱鬧,但隨著夜色來臨,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夏至很喜歡這種人間煙火的畫卷,人群很鬧,但是她的心卻很靜,寧靜而快樂。

  最後終於走到了烤肉的攤子。攤主已經認識夏至和小黑魚兒了。小黑魚兒要做東道,就先問了夏至和李夏的意見,然後他自己走到攤主面前,這個那個,點了一大堆的羊肉串、烤扇貝,還點了幾串羊眼睛。

  這小傢伙很愛吃烤羊眼睛。

  點好了烤串,小黑魚兒又蹬蹬蹬地跑去隔壁的茶攤,買回三碗涼茶來,擺在夏至和李夏的跟前。然後,他還問李夏和夏至:「還要啥不?」一副做東道的自豪樣。

  「不要啥了,這就連吃帶喝都有了。」李夏趕忙說道,還揚起袖子來給小黑魚兒扇風,「老叔,趕緊坐下歇一會吧,你看你都忙活出汗來了。」

  「沒事,嘿嘿。」小黑魚兒這才笑著坐下來,然後還沒忘記朝烤肉攤的攤主喊一嗓子,讓人家快點把肉烤好送過來,一副熟客的架勢。就是生長在這條街上的那些皮孩子,也都沒有小黑魚兒這般的氣勢。

  「以後老叔長大了,可了不得啊。」李夏笑眯眯地打量小黑魚兒,然後說道。

  「那是!」小黑魚兒深以為然,他一點兒也沒謙虛客氣,反而覺得李夏很識貨。很快,攤主就將烤好的肉串和扇貝陸續送了過來。夏至和小黑魚兒真的是這裏的熟客了。

  小黑魚兒就讓李夏:「李夏,你別客氣,儘管吃。吃完了,咱們再要。」說完,就遞了一串最肥的羊肉串給李夏。

  李夏笑眯眯地接過去,並沒有吃,等夏至和小黑魚兒也各自拿起一串烤肉,他才跟著吃了起來。

  「李夏,你是第一次在街上吃這個吧?」夏至瞄了李夏一眼,就看出些端倪來,她小聲問李夏。

  李夏笑了兩聲,也沒有隱瞞,回答夏至說是的。烤肉他當然是吃過,但這確實是第一次在街邊的小攤上吃。至於扇貝嗎,「我還是第一次吃烤的,還挺好吃的。」

  夏至笑笑:「你放心吃吧。這家我觀察他們很久了。羊肉是新鮮的,他們弄的也挺乾淨。要不然,就算是老叔愛吃,我也不能讓他吃。」

  「你選的,不管是啥,我都放心。」李夏也笑了笑。

  他與夏至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早就看出來了。夏至從來都是不溫不火,不著痕跡地就將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很會照顧人,雖然她自己從來不張揚這一點。

  看李夏吃的香,夏至就對他說:「李夏,你要不要換個座位。你看你沖著街上,要是路過有人認出你來咋辦?」東城李的公子,文山書院山長的兒子,今年縣試和府試的案首,坐在西市街的小攤上跟販夫走卒一起吃烤肉串!

  「認出來就認出來唄,誰規定我不許在這吃烤肉啊。」李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也知道夏至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這樣,夏至也就不再逗他了。

  李夏跟著小黑魚兒試著吃了一串羊眼睛,竟覺得非常美味,他也不跟小黑魚兒客氣,又跟攤主要了兩串。

  「好吃吧李夏。」小黑魚兒洋洋自得,「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李夏你應該都沒吃過。李夏,你啥時候到我家來,我帶你吃好吃的東西去,府城裏沒有。」

  小黑魚兒所說的家,自然是他大興莊的家。

  「老叔,你不是哄我吧。都有啥好吃的啊?」李夏故意問小黑魚兒。

  「烤蛇肉你吃過沒有?烤螞蚱呢,你肯定沒吃過。李夏我跟你說,可好吃了。還有烤田雞,大腿肉特別好吃。烤家雀兒特別香。」小黑魚兒一連說了好幾道田間的美味,果然都是李夏沒吃過的。其中有一些他聽了頗為嚮往,有一些聽著就覺得有點兒瘮的慌。

  「十六,這些你都吃過嗎?」李夏很狡猾地問夏至。

  夏至微笑,她告訴李夏:「有些我吃過,有些我也沒吃過。要不,你就跟我們回家,讓老叔給你抓來都嘗一嘗。」

  「那十六你也要跟著一起吃。」李夏也不是肯吃虧的。

  夏至笑而不語。

  「李夏你來,我帶你去把好吃的都吃個遍。」小黑魚兒很有氣勢地說道。

  「李夏六月還要考試。」夏至說了一句。

  「等我考完了,跟我爹說說看。我也挺想去鄉下看看的。」李夏就說。

  「李夏,那你可一定來。」小黑魚兒就跟李夏說。

  三人在烤肉攤上吃飽喝足,夏至又去藥鋪買了一包大山楂丸,分給李夏和小黑魚兒吃了。然後三人就慢慢地在街上走,逛街加消食。

  略晚了些,李夏雖然捨不得,但還是主動提出該回家了。他將夏至和小黑魚兒送到門口,看著兩個孩子進了院子,他才上馬車走了。

  時辰還不算晚,夏大姑一家還沒睡,都坐在東屋說話。

  「大姑,出了啥事了嗎?」夏至敏感地覺察到氣氛有些異樣,所以就問夏大姑。

  「沒出啥事。」夏大姑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然後就把事情告訴給了夏至。郭玉環和夏柱要定親了。

  「啊?」夏至就吃了一驚,這可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啊。雖然誰都沒說過什麼,雖然她才來府城沒多長時間,但是她也能看的出來,郭家對郭玉環懷有很高的期待。

  郭喜和郭錢氏怎麼會願意讓郭玉環嫁給夏柱呢。不過,這疑惑的念頭只在夏至的腦海中一閃,她很快就釋然了。

  現在的夏二叔自然不是鄉下的那個夏二叔了。夏二叔在酒鋪的事情上幫了郭喜,郭喜是看好夏二叔一家的發展。

  如果夏二叔那天在酒席上的吹噓能夠變為現實,這門親事還是郭喜家高攀了。

  但是郭玉環和夏柱……,夏至還是想像不能。

  「我也沒想到。」夏大姑似乎猜出了夏至的想法,也說了這麼一句。

  夏至這才回過神來,她問夏大姑:「已經定下來了,咋這麼快?」

  「兩家已經談妥了,就是還不知道啥時候下定,估計也挺快的。」至於為什麼這麼快,夏大姑是瞭解一些內情的,然而卻不方便在這樣的場合跟夏至說。

  夏大姑似有意似無意地瞟了一眼郭姑父。

  「也就是先下定,要成親還早呢。」郭姑父開口說道,「玉環和二柱還都小。兩家看對了眼,又是親戚,知根知底的,早點兒定下來也挺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郭姑父對這件事好像比夏大姑熱衷多了。他還因此想到了自家的一兒一女。「玉環的事是定了。長生年紀也不小了,人家二柱才十一歲就定了媳婦。珍珠比玉環小點兒,姑娘家更應該早點兒挑揀,不然好人家都讓別人給定去了。」

  郭姑父看著郭玉環和夏柱要定親,他眼熱了,就跟夏大姑商量,也要抓緊給長生找媳婦,給珍珠找婆家。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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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 14: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禮物

  說到自己的親事了,長生和珍珠都很不好意思,兄妹倆忙回避了出去。夏至和小黑魚兒隨後也跟了出來。

  郭姑父和夏大姑看著幾個孩子的背影笑了笑,竟真的商量了起來。

  郭姑父的意思,珍珠的婆家要早點兒著手開始找尋,但是成親卻不著急,閨女可以在家多留幾年,讓閨女多享幾年福。但是長生就不一樣了。郭姑父希望長生能早點兒成親,家裏添人進口,他和夏大姑也能早些抱上孫子。就這麼一個兒子,繼承家業之外,就是為家裏開枝散葉了。

  夏大姑沒有說話,而是往外面看去。郭姑父也跟著往外面看了一眼。窗外天井的葡萄架下,夏至正一邊跟小黑魚兒說話,一邊給大青梳毛。郭姑父就認為他明白了夏大姑的意思。

  郭姑父有些為難,他多看了夏大姑幾眼,還是說道:「十六是個好孩子。他大舅也是好人。不過,他大舅媽那個人,咱們這樣的門戶可搪不起。哎,可惜了。」

  夏大姑收回視線,嗔了郭姑父一眼。「你想到哪兒去了。」郭姑父誤會了她的意思。她是覺得夏至千好萬好,也不是沒有動過要長生娶夏至的念頭。但她很快就把這個念頭給打消了,卻並不是顧忌田氏,雖然田氏確實是個很大的障礙。

  「長生配不上十六。」夏大姑輕輕地歎氣說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也委屈了十六。」

  郭姑父也覺得夏至太過能幹,如果真要娶進門來,不僅長生會被壓的死死的,他們這一家子都拿不住夏至。既然夏大姑也沒有要夏至做兒媳婦的心思,郭姑父就放了心,又跟夏大姑商量起托媒人的事來。

  院子裏葡萄架下,夏至正在跟小黑魚兒說夏柱和郭玉環定親的事。夏柱才十一歲就定親了,這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

  「……他們就這麼定了,也沒托人去問問我爺的意思。」夏至輕輕的歎氣。

  「在一個院子裏住著,你爺都快管不住他們。現在就更管不了了。」小黑魚兒就說道。

  因為夏柱和郭玉環要定親,夏至就跟小黑魚兒商量,如果時間不是太晚的話,她們就等看著兩人定親之後再回大興莊。這畢竟是夏家的一件大事。她們回去之後也好跟夏老爺子說。

  傍晚的時候,郭喜和郭錢氏就從隔壁走了過來。他們來告訴郭姑父,說明天就給郭玉環和夏柱定親。

  郭玉環也跟了過來,不過她畢竟有些害羞,就沒有去東屋,而是到東屋來跟珍珠說話。

  珍珠對於郭玉環這麼快就要定親了這件事,很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爹娘定下來的,我能怎麼樣,只能聽爹娘的。這種事,本來不就是這樣嗎。」也許是快要定親的緣故,郭玉環說起這些話來竟然給人一種很成熟的感覺。她說都聽爹娘的,不過看她的神態和語氣,對這門親事竟也是十分滿意的。

  「二柱哥……」珍珠想到夏柱,然後發覺她對夏柱的印象非常單薄,她似乎從來都沒怎麼注意過夏柱這個表哥。「我都沒注意二柱哥長的咋樣,二柱哥年紀比你小咧。」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珍珠對郭玉環的親事還挺關心。

  提到了夏柱,郭玉環反而沒有剛才那麼害羞了。「他比我小不了幾個月。人家現在都願意找個年紀大點兒的媳婦。他現在在桂芳齋也是個管事咧,每個月拿幾兩銀子。人家都叫他表少爺。」

  珍珠悶悶的,兩人說了一會就話不投機。珍珠不說話,郭玉環卻滔滔不絕,說的都是往藥王廟胡同去的所見所聞。

  幾個女孩子從藥王廟胡同回來之後,轉天她就和郭錢氏又去了。她們這一回是找到了後角門上,果然如夏二嬸所說的,立刻就有人給她們傳話,她們很快就見到了夏二嬸。

  之後,她們還見到了羅娟和張巧兒。張財因為正好在家裏,也跟她們見了一面。張巧兒還留她們母女倆在宅子裏吃了一頓飯。臨走的時候,又送了她們一份禮。

  郭玉環說到這裏,就從袖子裏摸出一塊銷金的帕子來,帕子上還拴著一副減金的銀三事兒。這就是張巧兒送給她的,另外張巧兒還送了她和郭錢氏一人一套衣裳。

  說到這裏,郭玉環心裏美滋滋的。張巧兒那裏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個聚寶盆。她只是去串個門,陪張巧兒說說話,就能得這些東西。往後走的熟了,還不知道能得多少好處。

  而且,她和夏柱定了親之後,跟張巧兒也是正經的親戚了。那天張巧兒還說要留夏至在藥王廟胡同裏陪著她。夏至很快就要回大興莊,而且要說會說話討人喜歡,她自信可比夏至強多了。

  如果能搬到藥王廟胡同去跟張巧兒一起住著,那麼她的吃穿用度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只要窩伴住了夏二嬸、羅娟和張巧兒,主要還是張巧兒,以後張巧兒生下兒子來搬進田監生的大宅,她也能跟著去。

  田家的大宅啊,又比外室不知道奢華了多少呢。

  想到以後的好日子,郭玉環到最後又有些自憐起來。

  「張巧兒的出身也和咱們差不多。說不好聽的,她還不如咱們呢。」張財原來的小雜貨鋪,不僅比不上郭姑父的鋪子,就是郭喜的酒鋪他也比不上。「可是你看看人家現在啥樣,往後的前程又是啥樣。這人比人啊。她就是模樣好點兒,我看也有限。」

  郭玉環走到珍珠的梳粧檯前,在梳妝鏡裏仔細地打量自己。

  「人靠衣裝,我看她就是嬌滴滴的會撒嬌,再加上會打扮。我要是有好衣裳、好頭面的裝扮上,並不比她差……」

  郭玉環和夏柱定親,換庚帖,夏二叔那邊找了個常去張巧兒宅子裏走動的媒婆,郭喜這邊就請了郭姑父充作大媒。

  酒席就擺在郭喜家裏,一共兩桌,是讓劉嫂和小紅過去幫忙做的。夏二叔那邊一家人都來了,另外還添了一個張財。另外,夏二叔還讓長生將夏秀才也請了來。郭家這邊沒有別的親戚,就請了郭姑父一家都過去吃酒。

  夏至和小黑魚兒算是夏家這邊的,自然也過去吃了酒席。

  夏二叔給下定的東西是四樣銀首飾,兩個尺頭。據夏二嬸的說法,這都是張巧兒給出的。夏柱和郭玉環定親這件事,還通過了田監生。這似乎給這門親事增添了不少光彩,起碼在當事的雙方都是這麼認為的。

  郭喜和郭錢氏對這樣的定禮並沒有任何意見,笑呵呵地接了。

  席間夏二叔和郭喜推杯換盞,喝的多了,夏二叔的話就又多了。漸漸地,夏至就聽出些意思來。郭喜似乎將酒鋪盤給了夏二叔。

  因為死耗子事件,郭喜酒鋪的名聲就臭了。生意做不下去,只要轉手給人。夏二叔就接了手。從今以後,郭家的酒鋪就不存在了。

  對於這件事,郭姑父的反應比較大。

  他和郭喜是同一個曾祖父,兩家都是祖傳下來的買賣。就像莊戶人家特別看重他們的田地,像郭姑父這樣的小生意人也特別看重祖傳下來的鋪面買賣。在郭姑父看來,別的都可以丟掉,但是祖傳的鋪子生意是不能丟的。

  這陣子可能會艱難一些,但卻總是會熬過去的。

  郭喜知道自家兄弟怎麼想,就歎氣說了一句:「我這也是迫不得已,沒法子了。」然後他才告訴郭姑父,他以後要跟夏二叔到桂芳齋去當差了。而這還只是個開始。

  田監生名下的許多土地和鋪面都需要人打理。往後張巧兒住進田監生的大宅,只要她一句話,交幾個鋪面給他和夏二叔打理,那簡直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

  而且郭玉環和夏柱定了親,他們又只有郭玉環這一個閨女,這鋪子轉入夏二叔的名下,往後自然是郭玉環和夏柱的,那也和是他們的沒什麼兩樣。

  郭姑父也多喝了幾杯,變得很是固執。最後被他說的沒法子了,郭喜又透露出些別的資訊。

  鋪子轉手只是暫時的,而且還只是名義上的,不過是做給大傢伙看,讓大傢伙知道鋪子轉手,從而消除死耗子事件的影響。

  郭姑父又問夏二叔打算用鋪子做什麼生意。夏二叔說依舊是估酒。估酒的生意如果做好了還是很賺錢的。

  「就是監生老爺家用的酒,也夠養活這個鋪子的了。」

  原來夏二叔這邊通過張巧兒已經跟田監生求下了人情,往後田監生家裏用酒,都是郭喜酒鋪,哦,如今得稱為夏家酒鋪來提供了。

  夏二叔和郭喜碰了下酒盅,相互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然後仰脖子將酒盅裏的酒都喝幹了。

  ……

  酒席散後,郭姑父和夏大姑回到家裏,就背了幾個孩子叨咕,還是不贊成郭喜轉讓鋪子的決定。他也想借夏二叔的光,但要拋棄自己的鋪子,哪怕是去做前途更好的管事,他還是不願意的。

  夏大姑一開始只是聽著,也沒說什麼,慢慢地她就聽明白了,郭姑父不僅不贊成自家大哥郭喜,還對夏二叔有些不滿。郭姑父認為,這件事,是夏二叔占了郭喜的便宜。

  夏大姑就冷笑:「他大伯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他是能吃虧的嗎?你沒看他說的吞吞吐吐的,告訴咱們的還不知道是真是假,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打的是啥主意。」

  夏大姑認為郭喜把郭玉環給夏柱做媳婦,就是為了拉攏夏二叔,他肯定是要撈便宜的。如果像郭姑父似的,她還要替夏二叔擔心,怕郭喜占了夏二叔的便宜。

  「大哥都把玉環給二柱啊,他能占啥便宜啊!」

  夏大姑不耐煩了:「你就別操心這個事了。」不論是夏二叔還是郭喜,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吃虧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做。

  酒席散後,夏至和夏秀才也說了一會話,主要是商定回大興莊的事。

  要回家了,小黑魚兒就挺興奮的。雖然在府城玩的挺好,但他畢竟還是小孩子,日子久了就會想家。

  夏至這天將小作坊全部收攏好,將鑰匙還給長生。然後,她就拿了錢袋,帶小黑魚兒上街。來一趟府城不容易,要回去了,多少都要給大家捎帶些東西,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這自然就是大採購了。

  一路逛街,夏至一路跟小黑魚兒商量,都要給大傢伙買點兒什麼。

  夏至首先進了王家綢緞莊。她先買一個鴨蛋青的夾紗尺頭。已經入夏,天氣越來越熱,夾紗的衣裳穿著涼爽透氣,這個尺頭足夠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一人做一身衣裳了。然後她想了想,又買了一塊夏竹布和一塊大紅蕉布。夏竹布回去可以給夏橋和小樹兒一人做一身夏天的衣裳。大紅蕉布則是預備給孫蘭兒和臘月一人做一件比甲穿。

  除此之外,夏至另外挑了幾塊布,打算回去給大傢伙做鞋面分了。

  她在前頭挑揀尺頭,王嫂在後面聽到了信兒,就走過來跟夏至陪笑說話。她告訴夏至,給珍珠的那條月華裙馬上就能做得了。

  「等晚一會就給姑娘送過去。再讓珍珠姑娘試試,要是不合適,咱們拿回來再改。」自從夏至自己花錢來鋪子裏另外買尺頭做衣裳,王嫂待她的態度就尊重客氣起來。

  夏至就說好,給夥計付了尺頭的銀錢之後,又將月華裙的尾款給了王嫂。王嫂接了錢,更加眉開眼笑,又問夏至買這些尺頭是打算做啥,有沒有需要她效勞的地方。意思是如果夏至要做衣裳,完全可以交給她來做。

  「這是給家裏人買的。」夏至笑了笑。

  王嫂立刻會意:「姑娘不僅能幹,還這麼體貼孝順。」夏至家裏人都不在府城,沒法量身量,這衣裳自然是不能交給她來做了。「姑娘這是打算要回家去了?怎麼不在府城多住些日子?」

  跟王嫂寒暄了幾句,夏至帶著小黑魚兒從綢緞莊出來,就打算去桂香齋買些點心。小黑魚兒卻突然在一家金銀首飾鋪子門前站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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