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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心念閃電般一閃,手下已連點了田秀鈴三處穴道,橫身抱起了她,輕輕放在他自身方才所臥的神案上。只見田秀鈴全身雖已被制,但那晶瑩的肌膚,卻仍微微顫抖,那一雙充滿媚蕩之意的眼波,更猶在乞憐地凝視著任無心,似是忍不住心中被慾火焚燒的熬煎與痛苦。任無心深深瞭解她此刻的痛苦,深知她寧可犧牲一切來獲得片刻的解脫與滿足。他眼望著這豐滿的胴體,誘人的媚態,又何嘗未為之心旌搖蕩,難以自主,不知不覺伸出了手掌。但一觸之下,便又如觸閃電般縮回。
只因他心頭已存有一個神秘而絕美的面容,這面容已深深存在他心底深處,世間再無別人能夠代替得了。這是他心頭最大的隱秘,甚至連他自身都不願時常想起,但一經想起,便難拋開。一時間他只覺悲思如縷,不絕而起,幾乎忘卻了眼前還有田秀鈴存在。只因他深知自己心事幾乎永難實現。過了良久,他方自迷夢中醒來。田秀鈴如痴如醉的目光,仍未離開過他。他心念一轉,暗暗忖道:“這媚藥必定是地上這三具屍體其中之一誘他服下的,想必定還有解藥留在這三人身上。”
這少年確有超乎常人之處,在如此情況下,猶能有著如此明確之判斷。判斷既下,他再不遲疑,果然不出片刻,他便已在慕容飛的屍身中尋出了一隻碧色玉瓶,一試之下,瓶中果然便是裝的解藥。等他掩起田秀鈴之衣襟,束起她腰帶時,田秀鈴亦自痴迷中醒來,目光四轉,亦如置身夢中一般。
幡冢山,位於甘肅境西,窮山惡石,山勢猙獰,自古便少遊人行蹤。黃昏過後,幡冢山窮險之處,突然掠來兩條人影,此刻雖然已近暮春,但這兩人卻仍然皮衣重裘,頭戴護耳貂帽,幾乎將面目一齊遮住。這兩人行色匆匆,互不言語,正是任無心與田秀鈴,顯見這幡冢山境,便是死谷所在之地。
任無心已自田秀鈴口中獲知了此行的經過,心中不禁又是驚嘆,又是僥倖。若無慕容飛闖來,他兩人自無驚險;但若無慕容飛引路,他兩人也萬萬到不了此地。最令他驚疑不解的,便是那獨臂獨足之人的來歷。此人不但行跡詭異,武功高絕,竟還似得知南宮世家的武功路數,卻又對田秀鈴絕無噁心,而且還不惜耗損真氣,出手解救了自己。
他知道這怪人的身世,必是隱藏著一份絕大的隱秘,而且和田秀鈴有著極大的關係。他雖然已多少猜著一些,怎奈此中千頭萬緒,一時間也難探出究竟。最令田秀鈴驚疑不解的,卻是在這暮春三月中,任無心卻去選擇了這一身皮衣。但是她心事重重,微帶羞愧,也未問出口來,只是默然追隨著任無心,到了這裡。她本已複雜的心事,更加了幾分緊張與激動。
兩人沿山直奔,走了約摸兩里路途,只覺寒氣越來越重,兩旁山壁上已有霜跡雪花,道路也越來越是險峻。突見一道峭壁,擋住了去路,峰巔隱隱沒入陰冥的天色中,極目難望。任無心身影驟頓,沉聲道:“死谷入口,便在這峭壁之上,離地五六丈處,你可準備好了?”
田秀鈴無言地點了點頭,緊了緊身上的皮裘貂帽。只見任無心調息做勢,後退了三步,肩頭微一聳動,騰身而起。他顯然對此間地形甚是熟悉,在這滿佈霜跡,滑不留足的峭壁上,竟也找得到落足之處。身形起落間,便已猿猴般攀援上去。
片刻間,峭壁上便已垂下一道長索。只聽任無心低沉的語聲遙遙喚道:“上來!”田秀鈴深深吸了口氣,飛身援索而上。雖有長索相助,但田秀鈴攀上峭壁後,心猶自跳動不已。只見當地景物,更是陰森奇特。峭壁至此,凹入一片寬廣丈餘的平崖,那入口之處,亦有方丈大小,外面堅冰密佈,日久年深,已成暗藍色,身子稍為逼近,便覺冷氣襲人。若非有人接引,或是識得道路,當真誰也無法尋得著這入口之處。
任無心已收回長索,當先躍入,隨手晃起了火摺。陰冥的冷霧中,這火光看來竟是慘碧顏色,碧熒熒地有如鬼火一般。田秀鈴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隨之而入。裡面乃是一道深谷,外寬內窄,深不見底。兩旁崖岩,看去石質堅硬如鐵,與別處山石,迥然不同,又因常年風潮侵襲,剝蝕之痕,密如鱗片,映著口外積雪,口內碧火,只覺光華閃動,竟不似人間。抬頭望去,兩邊冰崖環抱,其高天際,上麵灰濛濛地籠罩著一片寒霧。使人置身其中,宛如到了九幽之下的寒冰鬼獄一般。寒風呼嘯而來,四山回應,更宛如鬼哭。
田秀鈴暗中嘆了口氣,忖道:“此地以死谷為名,當真再也恰當不過。”心念轉動間,入谷已有十餘丈。
四面風聲漸息,但寒霧卻更重,只有火光到處,才將這暗沉沉的寒雲冷霧,劃破一線,但乍分便合,迅快已極。田秀鈴若是稍走遠些,便難以望見火光。谷內地勢雖甚平坦,但滿佈霜跡,仍是難行已極。那積年的冰雪,化做刺骨的寒意,透過了足底,一陣陣刺入心頭。田秀鈴暗驚忖道:“若無先前的準備,縱能尋得入口,到了此地,只怕也要被活活地凍死了。”
一念尚未轉完,突見前面陰森森立著一條人影,但任無心卻有如未見一般,大步自人影旁繞了過去。田秀鈴更是驚奇,暗暗忖道:“此人莫非和他認識不成,但──但兩人對面而過,卻又為何不打個招呼?”忍不住近前一看,只見這人影竟是個錦衣少年,滿身錦緞衣衫,花團錦簇,鮮豔奪目,掌中長劍,也宛如一泓秋水,精光四射。但仔細望去,才發現他衣衫雖新,人卻早已殭死了不知多久,面容五官,俱已收縮,鼻孔、嘴角,掛下一截寸許長的冰柱,被四下碧火藍光一映,更是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田秀鈴膽量雖大,卻也不禁為之驚呼一聲。只聽任無心低聲道:“此人早已身死多時,只是因為此地極陰極寒,是以屍身絕不腐朽。”
田秀鈴苦笑暗忖道:“難怪他看了這屍身,猶自行若無事,猶如未見,想必他以前行走此地時,早已看過許多次了。”
心念轉動間,口中道:“既已殭死多時,為何不將屍身收葬?”
任無心嘆道:“死谷中二位前輩,行事之奇,豈是你我所能猜測,他留下這些屍身,為的只是要替死谷更添加幾分陰森恐怖之意──”
田秀鈴惶聲道:“這些屍身──難道這屍身還不止一具嗎?”
任無心長嘆一聲,道:“正是不止一具。”高舉火摺,當先向前走去。火焰閃動間,地勢越來越見傾斜,任無心腳步也越來越見緩慢凝重。走了段路途,又越過了幾具屍身,田秀鈴雖然合起眼簾,不敢再看。但眼角有意無意間,卻又忍不住去瞥上兩眼。只見這些屍身,俱都保持著死時情況,並未彎曲,衣衫色澤,也俱都保持鮮豔。但卻都已被谷中這逼人的寒氣凝縮,望之都有如童子屍身一般。但面容有的卻是滿面虯髯,長達頷下,相形之下,更覺形狀怪異恐怖,令人寒生心底。
田秀鈴暗驚忖道:“難怪谷中老人要將這些屍身保持原狀,若是膽量稍弱之人到了這裡,早已心驚膽裂,那裡還敢進去?”忽覺額上奇寒,有如刀割,伸手拭去,方知額上冷汗,俱已凝成米粒般大小的冰珠。抬頭望去,任無心掌中的火摺,光焰也越來越是微弱,似是已將熄滅一般。
田秀鈴不禁失色道:“這火摺──”話一出口,才發覺語聲竟已變得模糊細弱已極,三尺之外,便難分辨,縱然放聲而呼,仍有如平日細言細語一般。原來話聲出口,便為寒氣凍凝,身上的皮衣貂帽,也被凍得冰冷堅硬,滿身肌膚,也似被凍得完全麻木,縱待提氣飛躍,亦已力不從心,若是腳步稍一不慎,滑倒在地,只怕也難以爬得起來。世上竟有此等奇寒徹骨之地,田秀鈴若非身歷其境,實是難以相信。
寒霧飛浮,雪崩狂濤。田秀鈴目力能及之處,所見俱是灰濛蒙的寒雲冷霧,以及雲霧中那一點若隱若現的火光,甚至連任無心的身形,都已漸漸消失不見。她心頭雖然充滿恐懼,但為了要見一見谷中之奇人,探索出南宮世家的隱秘,她只有冒著嚴寒,咬緊牙關,一步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盞茶時分,耳側方自響起任無心凝重緩慢的語聲,道:“長谷已盡,下面一道風穴,便是死谷第二重入口,此穴深達五丈開外,以你此刻情況,絕難一躍而入,只有緊閉雙目,沿著冰壁滑下,但你此刻全身俱都凍殭,稍一不慎,便有骨折腿斷之危,是以最好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切切要小心了。”
他中間停歇數次,才將這段話斷續說了出來,顯見亦是吃力已極。田秀鈴聽他言語間充滿關切維護之情,心頭只覺一陣溫暖,四下之嚴寒,前路之凶險,似已俱都不再放在心上。目光轉處,近在眼前的火光,突然一閃而滅。無比的寂靜與黑暗中,田秀鈴之手腕,已被任無心緊緊握住。她只覺一股熱流,自腕間直達心頭,但聞任無心沉聲又道:“你只要仰面提氣,穩住身形,將肩背完全貼在冰壁之上,便無妨了,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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