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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百維大師早已撤去掌力,圍上前來。任無心道:“不知此人究竟是誰?”大步走了上去,俯身扶起那人的身子,分開他的亂發──目光望處,任無心面色突然大變,再也控制不住,竟放聲驚呼起來!從容鎮靜之任無心,居然竟會放聲驚呼出來,這當真是從來未有之事。
百維大師也忍不住問道:“此人究竟是誰?任相公為何如此驚惶?”
任無心雙目瞪在那披髮黑衣人面上,指尖不住輕微顫抖,道:“他──他就是武當派的當代掌門人,玄真道長!”
這瘋子般的黑衣人竟會是一別無消息之武當掌門。聲威顯赫,地位尊隆之武當掌門,竟會做出這樣瘋子般的行徑。任無心若非親眼所見,任何人相告於他,他都不會相信。他呆了半晌,直等情緒稍為平定,立刻將玄真道長抱入屋中。但他生怕玄真道長狂性又作,是以一時間仍不敢為他解開穴道。
只見玄真道長雙眼怒凸,充滿瘋狂迷茫之色,狠狠瞪著任無心,似是全然不曾相識。神情之間,與昔日那人清如鶴之玄真道長,那裡還有一分相似。任無心慘然道:“道長──玄真道長,可還認得在下嗎?”
玄真道長喉間發出了一連串喀喀聲響,誰也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但見他額角之上,佈滿了黃荳般大小的汗珠,似是正在忍受著極為深邃之煎熬與痛苦。但更無人知道他這痛苦發處何處?
百維大師長嘆道:“以玄真道長如此情況看來,呈見神智已為南宮世家一種極惡毒之藥物所迷,而且還似受了極大之刺激,任相公此刻若不解開他的穴道,只怕──唉!於玄真道長身心更是有損。”
任無心黯然道:“大師之言,在下何嘗不知,但此刻若是解開他的穴道,亦是大有不便──唉,當前唯一急務,乃是如何設法尋出玄真道長所中之毒性──”想到這一代武學宗師,若是一直無法治癒,永遠變成如此模樣,任無心不禁打了個寒噤,垂首嘆道:“玄真道長之此番出山,全因在下堅邀,玄真道長若有不測,任某有何顏面去對武當數千弟子?唉!在下縱然拼了性命,也要將玄真道長之病勢治好再說,別的事一時都管不得了!”
百維大師肅然道:“但當今之情勢,已危急如此,各般大計,都要任相公來親自主持,任相公豈能再分心他顧!”
任無心轉目望向窗外,默然良久,緩緩道:“大師說的雖然不錯,但我輩行事,有所不為,亦應有所必為,有些事縱然明知做了有害無益,但卻是非做不可的。玄真道長此刻已如此情況。在下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萬不能置之不理──唉!此刻全面大局,雖然緊急萬分,但玄真道長之病勢,又何嘗不是萬萬延誤不得。只恨在下分身乏術──”長嘆一聲,住口不語。
只因他深知此刻與南宮世家對敵之局勢,自己縱然投注全付精神與力量,亦是不夠,何況此時又有事分心!一時之間,任無心念及自身責任之巨大,心情更是沉重。
百維大師見了他的神情,目中閃出一絲喜悅之光芒,但瞬即垂下頭去沉聲道:“老僧縱然孤陋寡聞,但也知道普天之下,可以迷人心智之毒藥,絕不止數百種,這些毒藥之性,有的直攻頭腦、心房,有的散佈於經脈血液之中,何況這些毒藥,其中任何一種與另一種配合之後,毒性便又不同,任相公若想尋出玄真道長中的究竟是何種毒藥,只怕──唉!絕非三數十日之中所能辦得到的。”
任無心苦笑道:“事在人為,在下無論做什麼,都抱著人定勝天之心,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否則在下此刻只怕已早就退隱深山,不問世事了!”
百維大師嘆道:“好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何等的大智大勇──”
任無心接口道:“在下此刻先將玄真道長之傷勢,略加探視,若是毫無效果,午後在下便要立刻帶著玄真道長動身,前往一名醫聚集之地,想那許多位岐黃妙手,必有回天之力,不知四位大師──”
百維大師慨然接口道:“老衲兄弟從此跟隨任相公,無論任相公有何吩咐,縱是赴湯蹈火,老僧等亦不敢辭。”這番話說的當是義氣過人,任無心只覺一陣感激之意自心底升起,反而不知該如何說話,過了半晌,方自沉聲說道:“多謝大師──”緩緩抱起玄真道長的身子,向內室走去。
百維大師望著他身影在門後消失,目中又自泛起那種得意喜悅之色,喃喃道:“任無心呀!任無心,我倒要看你究竟有多大能力,究竟能照顧到多少事?五夫人已想出無數件事來,要你分心,要你心力枯竭,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知任無心如此勞心勞力,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起,而如此處心積慮要他心力枯竭,慢慢死去的人,卻竟是昔日愛他其深如海之田秀鈴。正是因愛轉恨,其恨入骨,女子們對這般愛恨之間的微妙距離與轉變,古往今來,已不知令多少英雄豪傑壯志難酬,含恨而死,任無心又何能例外?
此刻若是有人能聽得百維大師此番言語,難免要為之不寒而慄。只是百維語聲模糊,縱是在他身側之人,也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
日色入窗,村中人四下奔走,結束行裝,都已準備棄家而去,眼見多年家園,將要從此別離,其心情之沉重與悲痛,自是可想而知。過了頓飯時分,百維大師突然張開眼來,一躍而起。由村人派來服侍茶水的漢子,立刻迎上,躬身道:“大師有何吩咐?”
百維大師道:“老衲要去村外四下查看一番,看看有否異動,免得各位離去時,途中遭遇險難!”
那村人滿面感激,垂首道:“大師為村中人如此費心,小人倒不知該如何感激──”語聲哽咽,顯見這感激之情,乃是真的發自心底。
百維大師雙掌合什,微微一笑道:“這本是老衲當盡之責,施主如此說話,反令老衲不安!”大袖飄飄,出門而去。
那村人望著他的背影,心裡當真有說不出的佩服,暗道:“想不到如此高僧,對咱們這種低三下四的人,神情如此謙和,──唉,他老人家若是要我莫四水裡去,火裡去,我莫四都不會皺一皺眉頭。”
至於百護、百扶、百衛三位大師,自始至終,俱是面容肅然,不言不語,似是早已參透佛家真道妙諦,將自身置於另一絕無任何痛苦煩惱的世界中,對身外之事全都不聞不理。
百維大師身形閃動,出了村鎮,此時朝日正盛,但四下荒野寂清,顯見這田家鎮早已被傳為凶鎮,是以行人裹足。
§第十八章 色即是空
片刻之間,百維大師已到了昨夜與百忍大師相見之樹叢,百忍與那兩個少林子弟,早已不知去向。但百維大師卻閃身入了樹叢,目光四下不住閃動,似是生怕被人發現行蹤。此時此地,以神情行動看來,已經不似佛門高僧,而流露出一種武林梟傑之機警、慓悍之氣,這與他那因多年坐禪,而變得絕無表情之沉肅面容,顯得極不相稱,只是四野無人誰都不曾發覺!
百維大師在樹叢中緩緩走了幾步,目光緩緩搜索,終於發現一棍結成如意結的草枝,半埋在地下。百維立刻俯下身子,五指如鉤,將那塊地上泥土翻起,地下竟埋著一根黑色的鐵管。管長七寸,看來就似一段鐵棒,但百維大師手持鐵管兩端,向外一旋,鐵管立刻分做兩段,管內中空,貯放著三粒珊瑚般的丸藥,以及一張字柬。
百維將藥丸仔細藏起,展開紙柬,只見上面簡簡單單的寫著十八個字:“內府有人至此,急需一見,盼見字條,即速向東而行!”
百維大師面色微變,將紙柬塞在嘴裡嚼碎,並將鐵管旋緊,重行埋入土中,仰首看了看日色,辨別方向,立刻轉身東行。但他身形方動,突又發覺身旁地上,竟有一灘血跡,雙眉微軒,暗暗忖道:“此地只怕就是百代的喪命之地?”
此時此刻,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展動身形,筆直向正東奔行。奔行了約摸盞茶時分,只見遠處樹後人影一閃,發出吱的一聲輕哨,有如鳥啼。百維大師雙肩微聳,三兩個起落,已到樹後。一個黑衣勁裝漢子,自樹後閃身而出,百維大師沉聲叱道:“朋友是何方神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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