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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雙鳳旗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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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1:00 |只看該作者
一九〇

  情思之間,瞥見一個人頭,緩緩由地上抬起頭,終於手扶著木桌,站了起來。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大漢面色蒼白,雙手十分吃力的按在桌面上,似是儘量在減少雙腿的壓力,心中大感奇怪。

  玉梅眼看容哥兒幾聲呼叫,竟然真的能叫的一個人現出身來,心中大為奇怪,暗道:“江湖上原來還有這多規矩。”

  這時,容哥兒已然緩步行入室中,冷冷說道:“閣下是什麼人?到此作啥?”

  口中說話,人卻直對那人逼過去。

  玉梅生恐容哥兒有何失閃,急急追在身後,行了過去。

  那大漢左手抬起,指著容哥兒,道:“在下姓周……”突然一跤跌坐在地上。

  容哥兒急急行了過去,道:“你受傷了?”

  那大漢道:“我雙腿上的主筋,被人挑斷,又被人廢了武功。”

  容哥兒看他說話神志,不似謊言,伸手拉過一張大椅,扶他在椅子之上坐下,凝目望去,果見他雙腿上儘是鮮血,濕透了兩條褲管。

  那人坐好之後,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要喝一杯茶。”

  玉梅忽道:“你擅闖私宅,死有餘辜,還想人倒茶給你喝,我瞧你渴死算啦。”

  容哥兒低聲說道:“姐姐倒一杯給他喝吧!”玉梅道:“咱們數日不在家中,那有茶喝?一定要給他喝,我只好去燒了。”

  重重喘兩口氣,接道:“我有話,要告訴兩位,但我如不進點熱湯食物,只怕難以支持下去……”

  容哥兒低聲說道:“玉梅姐姐,咱們後池有魚,捉一尾給他作碗湯吃吧,也許,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咱們。”

  那大漢微閉的雙目,忽然睜開,道:“很重要,一萬尾,十萬尾鯉魚湯也是值得。”

  玉梅道:“好吧,我去做碗魚湯給他吃。”轉身出廳而去。

  容哥兒伸出右掌,頂在那大漢的背心之上,道:“閣下請振作一些,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暗中運氣,內力滾滾,直向那大漢“命門”穴中攻去。

  那大漢臉色蒼白,一直不停的喘氣,但得容哥兒內力支持之後,蒼白的臉色,突然現出紅潤的血色。那大漢臉色赤紅,不住地喘息著說道:“你快些伸手……快拿開……手。”

  容哥兒拿開按在那大漢命門穴的右手,道:“為什麼?”

  那大漢長長呼一口氣,道:“你年紀不大,但內功卻是深厚得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的內力太強,我一個失去武功的人,無法承受。”

  容哥兒道:“原來如此,過猶不及,在下疏忽了。”

  那大漢望了容哥兒一眼,道:“此刻,最好是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容哥道:“好,閣下儘管靜坐,在下不再打擾就是。”言罷,緩步退到一側。

  那大漢閉上雙目,倚在大椅上養息。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之後,玉梅端了一碗魚湯,緩步行了進來。

  她心中悶氣很大,砰然一聲,把魚湯放在桌子上。

  §第三十一回 翻雲覆雨俱纖手

  容哥兒端起魚湯說道:“兄台請用魚湯?”

  那大漢雙手持碗,喝了兩口,道:“魚湯煮得很好,姑娘手藝不錯。”

  玉梅冷冷說道:“不用你來誇獎。”

  那大漢似是十分飢餓,大口食用,不大工夫,竟然把一碗魚湯吃了。

  容哥兒接過空碗,放在木桌之上,道:“閣下好些嗎?”

  那大漢點點頭道:“好些了,你想知曉什麼?”

  容哥兒沉吟一陣,暗道:“如若由他從頭說起,他當可從容思索,編排一番謊言,倒不如問他好。”心中一轉,緩緩說道:“如若閣下從頭說起,那未免使閣下太過勞累,還是在下問一段,閣下說一段如何?”

  那大漢點頭,“好!閣下請問吧!”

  容哥兒道:“閣下怎麼稱呼?屬於何門何派?”

  那大漢道:“兄弟王仁,屬於崆峒門下。”

  容哥兒道:“閣下到此作甚?”

  王仁道:“你真是這茅舍的主人嗎?”

  容哥兒道:“怎麼?閣下有些不信嗎?”

  王仁道:“據在下所知,這茅舍中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婦人,閣下是男人,那位女人又太年輕,都不像這茅舍的主人。”

  容哥兒道:“那是家母。”

  王仁道:“你是這茅舍中的少主人了?”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玉梅突然接口說道:“少爺,是你問他呢,還是他來問你了?”

  容哥兒聽得微微一怔,暗道:“不錯啊!我一來在問他,怎麼他竟問起我來了?”當下臉色一整,說道:“閣下到此,有何作為?”

  王仁輕輕咳了一聲,道:“據說,這茅舍主人,有一本鄧玉龍鄧大俠留下的劍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年輕人,你知道鄧玉龍鄧大俠這個人嗎?”

  容哥兒聽得鄧玉龍三個字,不禁心頭大震,暗道:“怎麼?鄧玉龍的劍訣,會留在我們家中?”頓覺重重疑雲,泛上心頭,冷冷接道:“不用談鄧玉龍的事,我只問你奉何人之命,來取鄧玉龍的劍訣?”

  王仁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敝派掌門人的令諭了。”

  容哥兒道:“你們幾時到此?”

  王仁道:“昨夜三更。”

  容哥兒道:“你一個人來此嗎?”

  王仁搖搖頭道:“我們共有四人。”

  容哥兒道:“另外三人呢?”

  王仁道:“都負傷。”容哥兒道:“你們受了傷,那是沒有取走鄧玉龍的劍訣了?”

  王仁苦笑一下,道:“我們四人剛進此廳,就和那人相遇,展開了一場搏鬥。”

  容哥兒道:“你們遇上了什麼人?”

  王仁道:“一個勁裝蒙面人,她雖然蒙著臉,卻無法瞞得過我們的雙目,她是一位女子……”

  容哥兒訝然道:“是一位女子?”

  王仁道:“不錯,是一位姑娘,她雖然未說過一句話,但我也看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人雖是女流之輩,但她劍招的惡毒,卻是從未見過,在下和三位同伴,都傷在她的劃招之下。”

  容哥兒道:“以閣下傷得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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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1:10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一

  王仁道:“在下首當其衝,被她奇詭的劍招,挑斷了雙腿上的主筋。”

  玉梅突然接口說道:“那是說你們進入這座大廳之後,就遇上那位蒙面姑娘,你那三位負傷而逃,閣下一人重傷倒臥在此廳之中?”

  王仁道:“不錯,我等進入了茅舍之後,只到這座大廳,不過,那位姑娘也是從茅舍裡面出來,如是你們丟了鄧玉龍的劍訣,定然是那位姑娘取走了。”

  王仁道:“那女孩子姓江。”

  容哥兒只覺心頭之上,突然重重被人擊了一拳,道:“姓江?”

  王仁道:“不錯,在下聽得有人呼叫江姑娘,那女人才匆匆而去,顧不得殺在下滅口了。”

  突見玉梅呼的一聲,吹熄了桌上燈火,冷然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應道:“我!是玉梅嗎?”

  容哥兒也聽出了那是母親的聲音,正待接口,玉梅已搶先說道:“夫人回來了?”

  應對之間,容夫人已經過了廳門,道:“怎麼樣,家中發生了事故?”

  玉梅晃亮火摺子,道:“崆峒派五方真人,派遣幾個徒弟,來咱們家偷東西。”

  容夫人冷笑一聲,道:“該死的牛鼻子,偷走了什麼?”

  王仁急急接道:“在下等來此之時,已經有人先行進入茅舍。”

  容夫人目光轉到玉梅臉上,道:“把經過情形,仔細的說給我聽聽。”

  玉梅道:“所有經過之情,都是聽這人口述。”

  容夫人道:“你轉述一遍就是。”

  玉梅應了一聲,把經過之情,很詳盡的重述了一遍。

  容夫人聽完之後,接手從懷中摸出一顆丹丸,交給玉梅,道:“讓他服下。”

  玉梅心中不願,但也不敢違抗夫人之命,只好接過靈丹,送到王仁手中。

  王仁服下靈丹。頓覺一股熱力,直下丹田,容夫人神色鎮靜,臉上既無惡意,也無笑容,緩緩說道:“玉梅扶他出去。”

  王仁還想講,卻被玉梅疾出一指,點了啞穴,提了起來,向外行去。

  容夫人望了容哥兒一眼,道:“你跟我來……”語氣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玉梅,送他出去之後,立刻回來,收拾好行李兵刃,天亮時分,和少爺一起下山。”

  玉梅應了一聲,急步向外行去。容哥兒隨在母親身後,直行入母親臥房之中。

  容夫人燃起火燭,只見箱櫃盡被打開,衣物盡棄一地。

  她回顧了一眼,也不收拾,指指妝台前面木椅,緩緩說道:“孩子,你坐下。”

  容哥兒依言坐了下去,道:“孩兒謝坐。”

  容夫人閉上雙目,沉吟不語。

  容哥兒心中很多話想問,但是母親神色冷肅,竟然是不敢開口。

  母子兩人相對無言,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容夫人才睜開眼睛,說道:“孩子,你可感覺到咱們母子之間,似乎有很多秘密、隔莫,是嗎?”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使孩兒不解的是,母親為什麼要騙孩兒,母子之情,何等親切,母親難道還要欺騙孩兒嗎?”容夫人道:“為娘的並無騙你之意,隱瞞你二十年,那是為娘心有苦衷。”

  容哥兒道:“舉世間親情,母子最近,孩兒想不出母親為什麼把一切隱藏在心中,瞞住孩兒?”容夫人似是心有難言之苦,臉色忽青忽白,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容哥兒冷眼觀察,看母親為難之情,心中油生黯然之處,暗暗忖道:“看來母親確有隱衷。”心中念轉,竟然不敢多問。

  容夫人沉吟了良久,突然落下淚來,緩緩說道:“孩子,你說世界親情,莫過於母子,是嗎?”

  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

  容夫人道:“如是為娘有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心中有何感覺?”

  容哥兒奇道:“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道:“也許算對不住你故世的爹爹。”

  容哥兒突然覺得有人在胸前去了一拳般,半晌講不出話。

  容夫人道:“孩子,你在想什麼?”

  容哥兒道:“孩兒想不出,母親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神色肅穆,緩緩說道:“母親做了一件錯事,我用了後半生的心力,希望補起這個大錯……”她說話時十分苦澀,每一句每一字,似是都十分吃力。容哥兒道:“子不言父母之過,孩兒只要知曉真實內情,並無責怪母親之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已經長大,為娘的實在應該早把內情告訴你。”

  容哥兒道:“是啊,縱然母親有何錯失,那也是出於無意。”

  容夫人理理秀髮,道:“孩子,為娘並未想長期騙你,我已經把經過詳情,寫在一中絹冊之上,那上面記述甚詳,只是還未到給你閱讀的時間而已。”

  容哥兒奇道:“幾時才能夠讓孩兒閱讀?”

  容夫人道:“原來還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但現在快啦,如若事情順利,也許在一年之內。”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還要一年時間?”

  容夫人突然流下淚來,道:“孩子,你希望為娘的很快死嗎?”

  容哥兒吃驚道:“孩兒怎敢有此不孝之心,希望母親多福多壽,活上千百年。”

  容夫人道:“你既希望為娘多活幾年,那就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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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1:17 |只看該作者
一九二

  容哥兒心中暗道:“我哪兒逼你了,為什麼這件事竟然要對我保密?”

  但是母親淚痕求干,竟然是不敢再問。

  母子相對沉吟了片刻,仍由容夫人接口說道:“孩子,你知道為娘原本不希望你仍然混跡在武林之中。但我竟無能完成我這個心願,仍然使你學了武功,唉!既然教了你,就應該傾囊相投才是,但為娘竟然是又下不了這個決心,就這樣耽誤了你。”

  略一沉吟,又道:“咱們家中有鄧玉龍的劍譜嗎?”

  容夫人道:“真的。”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遞了過來,道:“孩子,這就是鄧玉龍劍道精華,為娘的交給你,你能夠學得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智能了。”

  容哥兒望了那絹冊一眼,卻不肯伸手去接,緩緩說道:“母親,那萬上門主來此,可是為了要討取這本劍譜嗎?”

  容夫人搖搖頭,道:“不是,她要和為娘合作。”

  容哥兒沉聲說道:“母親,這鄧大俠的劍譜,怎麼落在我們家中?”

  容夫人雙目盯注在容哥兒臉上,道:“孩子,你可是聽到鄧玉龍很多傳說?”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容夫人接道:“所以,你對母親也動了懷疑?”

  容哥兒道:“孩兒怎敢妄生異念,只望母親給孩兒說明此事內情。”

  容夫人道:“為娘可以告訴你,這劍譜絕非竊取而得。”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不是竊取,那是鄧玉龍送給你了?”

  容夫人神色肅然,緩緩說道:“鄧玉龍怕他的絕技失傳,身負重傷之後,把劍譜交給為娘,要我替他保管傳諸後世。”這幾句話,字字如刀如劍,刺入容哥兒的心中。

  歷經往事,一幕幕展現腦際。想起了萬上門主談起那鄧玉龍死亡經過,臨死之前,遣人去通知她,約她相晤,如若母親的話說的真實,那就是鄧玉龍在死亡之前,先去見了母親,留下劍譜,再去會見那鄧夫人了。

  一念及此,百念叢生,又暗自問道:“那鄧玉龍為什麼要把劍譜交給我母親呢?鄧夫人、白娘子都不願交,卻把畢生心血所聚的劍譜,交給了我的母親,顯然,在鄧玉龍心目之中,母親的地位,高過兩人了。”

  但覺重重凝雲湧上心頭,竟忘了母親還在身側。

  容夫人一直冷靜的觀察那容哥兒臉上的神情變化,只見他忽而愁鎖眉尖,滿臉愁苦,忽然激忿難耐,滿腸怒容,口中亦是在喃喃自語。不禁黯然一嘆,道:“孩子,你在想什麼心事?”

  容哥兒抬起頭來,望了那劍譜一眼,道:“母親,鄧玉龍這冊劍譜很寶貴嗎?”

  容夫人道:“天下劍道無出其右。”

  容哥兒道:“這劍譜還是母親收著吧!孩兒不想學鄧玉龍的劍法。”

  容夫人若有所悟,道:“拿去吧!先閱讀一遍試試,若你不喜歡,那就把它燒掉算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容哥兒接過劍譜,望也未望一眼,就隨手放在懷中,道:“孩兒一如若能成武林第一劍,我要殺盡天下負情人……”

  容夫人接道:“包括為娘的在內。”

  容哥兒欠身說道:“這個,孩兒怎敢。”

  容夫人突然站起身子,舉步一跨,擋在容哥兒的身前,道:“什麼人?”

  她藝高膽大,連室中火燭也不熄去。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應道:“小妹俞若仙。”隨著答話之聲,緩步走進來萬上門主。

  萬上門主俞若仙對容哥兒點點頭,道:“公子好嗎?”

  容哥兒道:“晚輩很好。”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容夫人沉聲叫道:“孩子……”

  容哥兒急急回身,應道:“母親還有何吩咐?”

  容夫人道:“我和你鄧嬸母商談天下大事,你留在這裡聽聽吧!”

  容哥兒道:“孩兒留此方便嗎?”

  俞若仙道:“只怕還有借重公子之處,公子留此,自是無妨。”

  容哥兒也不答話,緩緩坐了下去。

  俞若仙目光轉到容夫人的臉上,說道:“小妹兼程而來……”

  容夫人道:“一日一夜零半天,你走了千里路程。”

  俞若仙道:“事情變化得十分快速,如若咱們再去晚幾日,可能要大勢已去。”

  容夫人道:“什麼變化?”

  俞若仙道:“姐姐手下之人,情形如何?小妹不知內情,小妹的屬下,目下所知,未中暗算的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直:“就小妹得到報告,少林、武當等幾派掌門人,都已動身趕往君山,參加求命大會,準備和那一天君主妥協,如若少林、武當,兩大門派,先和那一天君主妥協,江湖上諸大門派,只怕都要和那一天君主妥協,如此一來,整個武林,都將受制於那一天君主,那時,再想挽回狂瀾,只怕是力有不逮了。”

  容夫人緩緩說道:“你準備幾時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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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1:24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三

  俞若仙道:“越快越好,最好立刻動身,直往君山,阻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使他們暫緩向一天君主屈服。”

  容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只怕愚姊難和賢妹同行了。”

  俞若仙道:“為什麼?”

  容夫人道:“愚姊一些屬下,尚未集齊……”

  俞若仙道:“小妹來此之時,已然先行遣派屬下趕往君山,小妹如不能及時趕到,萬一要引起衝突,無人主持其事,小妹屬下,可能要全部被殲。”

  容夫人沉吟一陣,道:“我要小兒和女婢玉梅先和賢妹同行,愚姊三日之後,再兼程往君山,接迎你們。”

  伸手在壁間一推,一隻小門,應手而開。取出一片白絹封包,緩緩說道:“孩子,帶著這個去吧!”

  容哥兒接過那白絹封包,欠身說道:“多謝母親。”

  容夫人目光又轉注俞若仙的臉上,道:“小兒還望多多照顧。”

  俞若仙道:“小妹豈敢不盡力。”

  容夫人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等一下……”語聲一頓,高聲接道:“玉梅何在?”

  餘音未落,玉梅已奔入室中,道:“小婢在此。”

  容夫人道:“你收拾好了行李嗎?”

  玉梅道:“小婢已經準備妥當。”

  容夫人道:“那很好,跟少爺一起去吧!你要好好保護少爺,聽他之命。”

  玉梅道:“小婢知曉。”

  容夫人目光一瞥三人,接道:“你們上路吧!”閉上雙目,不再望三人一眼。

  容哥兒道:“孩兒去了,母親保重!”隨在玉梅和俞若仙的身後,出了大廳。三人出了茅舍大門,容哥兒再也忍不住憋在胸中的話,說道:“夫人似早已和家母相識。”

  俞若仙點點頭,道:“不錯,我組織萬上門時,已然開始查訪她的下落,想不到找了這些年才找到她……”語聲一頓,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懷疑,但此刻卻不是咱們談話時間,我們必須要盡快的趕往君山,阻止這一場大劫發生,在山下我備好了三匹馬,咱們必須月夜兼程。”一面說話,一面加快了腳步,向前奔行。

  容哥兒和玉梅只好緊緊隨在她的身後。三人腳程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山下。

  果然,早已有三匹健馬,掛在一株松樹之上。

  俞若仙當先跳上馬背,道:“咱們得快些趕路了,此刻時光寶貴,咱們如是多耽誤一刻工夫,武林大局多一分險惡。”口中說話,人已解開疆繩縱馬向前奔去。

  容哥兒和玉梅也急急縱身上馬,解韁急奔。

  這日,天色入夜時分,三人趕到了洞庭湖。容哥兒抬頭看去,只見停身之處,是一處很荒涼的湖畔,星光下水波蕩漾,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息。

  玉梅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容哥兒道:“大概是洞庭湖吧?”

  俞若仙翻身下馬,道:“不錯,這是洞庭湖。”復又跳上馬背,行到湖畔,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摺子,高舉手中,繞了兩週。才回頭對容哥兒和玉梅道:“洞庭湖周圍八百里,幾個碼頭上,都已有他們耳目,因此,不得不約在這荒涼所在會面。”

  容哥兒道:“夫人和何人所約?”

  俞若仙道:“約到些什麼人,我還不知道,等一會,你可以見到他們了…”

  說話之間,忽聞木櫓划水之聲傳來。回頭看去,只見一艘小舟,疾快向湖邊駛來,小舟距湖岸兩丈左右時,突然停下來,接著傳來一個女人聲音,道:“什麼人?”

  容哥兒只覺得聲音十分熟悉,卻聽不出是何人。但聞俞若仙道:“玉燕嗎?”

  只見人影一閃,小舟上飛落下一個勁裝佩劍少女,欠身說道:“萬上回來了?”

  俞若仙道:“此地情形如何?”

  玉燕道:“小婢聽金道長說,形勢很緊,這兩日,有數百武林人物,乘船趕往君山求命。”談話之間,小舟已然靠岸。

  俞若仙舉步上了小舟,道:“咱們到船上再談吧。”當先舉步跨上小舟。

  玉燕目光一轉;道:“容相公,久違了。”

  容哥兒一面舉步跨上小舟,一面應道:“姑娘好嗎?”

  玉燕道:“小婢還好……”轉眼瞧到了玉梅,道:“姑娘怎麼稱呼?”

  玉梅道:“我叫玉梅。”

  玉燕道:“小婢玉燕,姑娘請上船吧。”

  玉梅暗道:“我也是人家的丫頭,不用這麼客氣。”心中在想,人卻依言登舟。

  一個黑衣勁裝大漢,站在船後操櫓,見四人上了小舟,立時掉頭過去。

  俞若仙長長吁一口氣,道:“兩位很累了吧?借此時光,不妨閉目調息,也許咱們還要出動。”

  容哥兒道:“夫人,鄧大俠有一本劍譜在世上,不知你是否知曉?”

  俞若仙道:“聽過傳說,這未證明。”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在下可以奉告鄧夫人一句話,鄧大俠千真萬確的在人間留下了一本劍譜。”

  俞若仙道:“你見過?”

  容哥兒點點頭道:“見過。”

  俞若仙道:“是在令堂那裡了?”

  容哥兒道:“夫人料事如神,那劍譜確為家母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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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1:32 |只看該作者
一九四

  俞若仙沉吟良久,說道:“此刻此情,大敵當前,咱們以後再談吧!”

  小舟又向前行了片刻,突然停下來,玉燕低聲說道:“稟告夫人,已近大舟。”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滿魚具,艙中不見一點燈火。

  玉梅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多指教。”

  那邊舟上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火,金道長當先由艙中行了出來。

  燈火下,只見金道長手上包著白紗,顯然是臂上受了傷。

  容哥兒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金道長武功高強,劍術精奇,怎的受人傷害?那人的武功,定然十分高強的了。”

  心念轉動之間,只見人影翻飛,俞若仙和玉燕飛離小舟,登上小船。

  玉梅低聲問道:“少爺,咱們也要上去嗎?”

  容哥兒道:“上去。”兩人聯袂而起,飛上漁船。

  金道長欠身對俞若仙一禮,道:“見過萬上。”

  俞若仙道:“不用多禮。”

  金道長低聲說道:“萬上請入艙中,屬下還有要事稟告。”

  俞若仙人已行入艙中,金道長卻站在門口,欠身說道:“容大俠請。”

  容哥兒道:“多謝道長。”舉步入艙。玉梅隨在容哥兒的身後,行入艙中。

  金道長最後入艙,隨手關上了艙門。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艙中窗門之處,都用很厚的黑布掩起,縱然在艙中燃起燈火,外面也無法瞧見,俞若仙緩緩在一張木凳上坐下,說道:“什麼緊要之事?”

  金道長道:“強敵似是已發現了咱們,只不過還無法確定咱們來歷而已。”

  俞若仙望瞭望金道長一眼,道:“道長幾時受了傷?”

  金道長道:“昨夜,我乘了一隻小舟,準備行近君山瞧瞧,卻不料和他們巡邏的相遇,被迫動手而負傷。”

  俞若仙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金道長道:“對方既不肯通名報姓,也沒有顯著的標記,屬下只能在幾人武功路子上,推判幾人的身份。”

  俞若仙道:“有何發現?”

  金道長沉吟了一陣,道:“看四人身手,都似出於正大門派,兩人用的少林杖法,兩人用武當劍招……”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就是屬下觀察所得而言,是否正確,屬下亦不敢斷下定論,但四人武功高強,足可列名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如是少林武當之人,在兩派之中,身份將不會很低。”

  俞若仙道:“八公三燕和三路總探,都趕往何處了?”

  金道長道:“這三日中,有數百武林高手,擁來此地,而且都是迫不及待的匆匆行過求命橋。”

  俞若仙突然插口接道:“據聞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都已趕到,可有此事?”

  金道長道:“不錯,還有丐幫幫主,那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一位金龍寺,一位純陽宮。”

  俞若仙道:“你去看過他們沒有?”

  金道長苦笑一下,道:“沒有,我們到此之後,就連番和強敵接觸,前日八公中的四老亦和強敵接手,雙方惡鬥甚久,四公傷了兩敵而去。”

  俞若仙道:“我不是交代過你,最好不要和強敵動手嗎?”

  金道長道:“屬下已然極盡小心,但強敵佈置的周密,高手眾多,實非人始料所及,他們似乎已然預感到有人要破壞這場求命大會,所以,處處都布了暗探耳目,天一入夜,這湖面上,至少有百艘以上的小舟,在水上巡邏。”

  俞若仙點點頭,道:“那就難免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派八公一齊出動,四燕也派出三燕,此地卻如此空虛,萬一強敵至此,你一人之力,如何應付?”

  金道長道:“屬下雖知萬上近日之內,定去趕列,但卻無法料知確定日期,屬下業已和萬上約定此地會晤,如若被強敵查出,以我等實力,只怕難抗拒,奮勇血戰,也難支持很久,何況水上搏鬥,亦非我等所長,屬下等戰死事小,但恐萬上趕來時陷入強敵埋伏,屬下心念及此,才派八公三燕,改裝易容。在陸上誘敵,使敵人料斷出錯,免得注意及此……”語聲微頓,長吁一口氣,道:“屬下推想,萬上最早也要明日可到,卻不料竟於今夜到達。”

  四燕八公,三路總探,可算是萬上門中全部精銳,尤其四燕,不知費了那俞若仙多少心血。金道長竟然派出了三燕八公,外加三路總探,如此龐大的陣容,那自然不是存心誘敵,而是準備硬碰硬的動手惡鬥了。但金道長的處置,並無錯誤,俞若仙心中雖然覺得他處事過於輕率,但也無法出言相責。

  金道長似是已經瞧出了俞若仙心中所思,接道:“屬下已然再三告誡三燕、八公,和三路總探,要他們分成三隊,以免實力過於分散,遇弱則施下毒手,一舉盡殲,遇強則不可戀戰,相互掩護撤走,務求保全實力。等待萬上歸來。”

  俞若仙點點頭,道:“這法子很好,咱們人手太少,不能和他們硬拚。”

  金道長道:“屬下已然下令,不論情形如何變化,明夜初更時分,在岳州十里,閻家塞外,一株大柏樹下集合。”

  §第三十二回 眾生求命洞庭湖

  俞若仙道:“那求命大會內情如何?道長可曾得到一點消息嗎?”

  金道長道:“除了那求命橋,可以暢行無阻外,四周都有著森嚴的戒備,除非咱仍不計一切,使用武功,強行闖入之外,很難偷進他們森嚴的防線。”

  語氣微微一頓,接道:“以求命橋為界,兩端是兩個世界,屬下為了探求內情,已經派遣身邊小童嚴小青,混過了求命橋。”

  俞若仙道:“有消息嗎?”金道長搖搖頭,道:“沒有消息,他已混入了一日一夜之久,還無傳出一點內情。”

  俞若仙凝目思索了片刻,道:“道長也很辛苦,我們旅途勞累,借此時刻,也該調息一下,要他們把漁舟劃到僻靜安全所在。”

  金道長道:“屬下遵命。”緩步行出艙外。

  漁船很快開動,行駛在平靜的水面上。

  船中突然平靜下來,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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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金道長悄然行入艙中,盤股而坐,運氣調息。

  容哥兒經過了數日夜兼程趕路,早已甚感疲倦,盤坐調息,片刻間,已入渾然忘我之境。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容哥兒才從坐息中清醒過來,抬頭看去,只見一抹陽光,正由艙門中照射進來,敢情已然是日昇三竿光景。

  目光轉動,只見那金道長和萬上門主,早已不知去向,連玉梅也不知行向何處。

  他連番經歷大變,早已學會忍耐功夫,心中雖然覺得奇恐,但卻力持鎮靜,緩緩站起身子,長長吁一口氣,正待舉步行出船去瞧瞧,忽見艙門啟動,玉燕緩步而入。

  只見她微微一笑,道:“容相公醒來了?”

  容哥兒道:“醒來了,貴上呢?”

  玉燕道:“敝上和金道長以及玉梅姑娘,去會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去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一聲慚愧,他們離開此地,我竟然是一無所知,顯見幾人的內功,都高我很多了。

  玉燕道:“相公腹中飢餓嗎?小婢已為你準備好了食用之物。”

  容哥兒早有飢腸轆轆之感,當下說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玉燕轉身而去,片刻之後,捧來了食用之物。

  容哥兒狼吞虎嚥,匆匆食完,緩步行出艙門。

  抬頭看去,只見豔陽高照,藍天如洗,湖面如鏡,一望無涯,頓使人胸襟大開。

  忽然間,遙遠處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一道白浪,疾如奔馬般,直馳過來。

  容哥兒霍然警覺,閃身躲入甲板上堆集的漁具之中,轉眼望去,只見那白浪越來越近,不大一會工夫,已然可見全貌,原來是一隻梭形快舟,破浪而來。

  兩個勁裝大漢,分坐在船尾搖椅,一個青袍馬褂的老人,端坐在船頭上,手中舉著兩尺多長一根旱菸袋,一個身著勁裝,背上插劍少年,垂手肅立那老人身後。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坐在快艇上還是這般大的架子。”

  忖思之間,那快舟已然行近了漁舟。只聽那青袍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一艘漁舟,孤零零的停在此地做什麼?”那佩劍少年欠身說道:“師父,可要徒弟上船去搜查一下嗎?”

  容哥兒心中暗道:“糟了,他如跳上漁舟,第一眼就看到我了!”

  只聽那青袍老人說道:“你先叫叫看,上面有人沒有?”

  勁裝少年應了一聲,行上快舟船頭,高聲叫道:“喂!船上有人嗎?”

  容哥兒心中焦急,不知是否該現出身去,他心中明白,如若無人相應,那少年必將登上漁舟,那漁具之下,自是難以藏身了為難之間,突見艙門啟動,一個身著花格子土布衣服,頭戴館簽,赤著雙足的漁家女,緩步走了出來。容哥兒側目看去,隱隱認出,正是玉燕改裝。

  只見她裝出無限膽怯之狀,望了那佩劍少年一眼,道:“什麼事?”

  那佩劍少年大概是為玉燕的美色所動,乾咳了兩聲,道:“只有姑娘一個人在船上嗎?”

  玉燕道:“奴家之外,還有父兄,只因漁舟破損,家兄去請木工修船,家父登岸買酒……”

  佩劍少年似是很想登上漁丹,但心中又怕青袍老人,神色間一片猶豫,回頭望了那青施老人一眼,道:“可要登上瞧瞧嗎?”

  只見那青袍老人,兩道眼神一直注盯了在玉燕臉上瞧看。似是根本沒聽到那佩劍少年的問話。那佩劍少年,看他全神貫注的樣子,竟是不敢再多打探,悄然退到了那老人的身後。

  容哥兒心中暗暗忖道:“這人如此年紀,怎的竟是這樣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只聽那青袍老人說道:“姑娘,你抬起頭來,看看老夫。”

  容哥聽他口氣,一派正經,不似心存輕浮,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糟了,難道玉燕已被他瞧出了什麼破綻不成?”

  側目望去,但見玉燕神情沉著,怯生生的向前行了兩步,抬頭望了那老人一眼,道:“老伯伯,有何見教?”

  那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一個漁家女,生於湖上,長於漁舟,風吹日曬,怎會有姑娘嫩白的皮膚?”

  玉燕道:“我從故鄉來,居此漁舟不久。”

  青袍老人冷冷說道:“老夫不願再聽你胡說八道……”目光一瞥身旁佩劍少年,道:“上船搜查,但要多多小心。”

  佩劍少年應了一聲,刷的一聲,抽出長劍,跳上漁舟。

  玉燕面露驚怯之色,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巧不巧正好擋在艙門剛。

  那執劍少年,似是有意的要顯露一下自己的武功,長劍一伸,挑在一座漁網之上,但聞刷的一聲,那漁網突然升起了數文,全面張開,有如老練的漁人撤出的魚網一般。

  玉燕心動中暗暗忖道:“這人武功不弱不可輕視。”

  心中念轉,口中卻驚道:“你挑破了我們的漁網怎麼辦?”

  那執劍少年哈哈一笑,道:“姑娘請仔細看看,你的漁網哪裡破了?”

  那漁網疾快的落了下來,散佈在甲板之上。

  執劍少年長劍探出,輕輕一舉,又把漁網集成一團,落在甲板之上,回目望著玉燕一笑,又揮動長劍迅速的撥動漁具。

  日光下,只見寒芒連閃,所有的漁具,全都離地飛起,彼起此落,但卻無一件落在湖中,顯然,那少年出劍力道,拿捏的恰當無比。

  按完了甲板之後,那少年突然轉過身子,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要搜查一下船艙,還望姑娘多多賞光,讓開一條去路。”

  玉燕面露驚懼之色,緩緩退入艙中。

  那執劍少年身子一側,大步行入了艙中。忽然肩上一麻,連呼叫也未出口,被人點中了穴道。

  容哥兒點了那少年穴道之後,玉燕卻疾快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少年向下跌落的長劍,低聲說道:“相公,看來是難免一戰了。”一面說話一面迅快地穿上靴子。

  就在她剛穿完靴子時,艙門砰然一聲被人踢開。

  抬頭看去,只見那青袍老人,面目嚴肅地站在門口處。望了那倒在艙中的勁裝少年一眼,冷笑一聲。

  青袍老人兩道冷峻的目光掠了容哥兒和玉燕一眼,道:“你們能無聲無息的點了我隨身小廝的穴道,那是足見高明了,想來必然是有來歷的人,但不知兩位是何出身?也許老夫和爾等師長相識,動起手來,也好留一點見面之情。”

  玉燕道:“沒有動手之前,鹿死誰手,還難預料,老前輩不用把話說得太滿。”

  青袍老人怒聲喝道:“膽大丫頭,報上名來。”

  玉燕淡淡一笑,道:“告訴你名字,也是無妨,我叫玉燕。”

  青袍老人略一沉吟:“你是萬上門主的屬下?”

  玉燕道:“不錯。你是何人?”

  青袍老人道:“老夫馬托,江湖上人稱攝魂掌。”

  玉燕輕鬆的神色,突然變的十分嚴肅,緩緩說道:“聽過你的名字。”

  馬托緩緩把目光移注容哥兒的臉上,道:“你也是萬上門中人了?”

  容哥兒道:“閣下沒有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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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馬托微微一怔,道:“那倒要請教一下姓名了?”

  顯然的,攝魂掌馬托在聽得玉燕之名後,也不敢再有輕視兩人之心。

  容哥兒道:“在下無名小卒,報出姓名,閣下也不知曉。”

  馬托道:“能和萬上門中四燕同處一起的,而又非萬上門中之人,自非平常人物,老夫自然是應該知曉才是。”

  容哥兒道:“在下容哥兒。”

  馬托一皺眉頭,道:“閣下報的乳名,老夫自然是不知道了。”

  容哥兒只覺臉上一熱,道:“在下先領教閣下武功。”突然一側身子,直向艙門口處搶去。

  馬託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道:“你非老夫敵手,還是那位玉燕先上來吧!”

  容哥兒心中大怒,一提真氣,身子輕飄飄的閃出艙門。

  容哥兒出了艙門道:“閣下先勝了我,玉燕姑娘再出手不遲。”

  馬托上下打量了容哥兒一眼,道:“你既然堅持先和老夫動手,那就請亮出兵刃吧!”

  容哥兒道:“閣下的兵刃呢?”

  馬托緩緩一舉手中旱菸袋,但卻把它掛在腰帶上,道:“老夫就用這一雙空手。”

  容哥兒道:“好!在下也用空手迎戰。”

  玉燕急急接道:“慢著。武林中人,修為備有不同,有以掌法見長,有以劍法稱雄,他外號攝魂掌,自然在掌法上有特別的造詣了,相公善劍,何以不肯用劍呢?”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把長劍遞了過來。

  容哥兒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這位馬兄掌上既有特殊成就,在下亦應該空手領教幾招才是。”

  玉燕心中暗道:“他自視如此之高,硬要以己之短,對人之長,看來,他也不會聽我的了,只有留心觀戰,如有危險,出手搶救就是。”心念一轉,不再多言。容哥兒暗運功力,勁氣滿佈雙掌,喝道:“閣下可以出手了。”

  馬托緩緩說道:“年輕人,老夫不得不讚你一句英雄氣度,老夫讓你三掌,以示敬意。”

  容哥兒右掌一翻,掌胸拍出一掌,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馬托一吸氣,腿不屈膝,腳不移步,卻疾快的退後了三尺。

  容哥兒右掌一抬,一招“巧打金鈴”,隨著右掌拍出。

  雙掌連環,快速無比,馬託身子尚未穩住,容哥兒掌勢已到前胸。

  馬托心中暗道:“好快速的攻勢,此人的確是不可輕視。”

  心中念轉,人卻一吸氣,又向後退出了五尺,避開一掌。

  容哥兒一連兩掌,都被馬托避開,心中亦知遇上了勁敵,雙掌齊揮,左右合擊而出,強厲的掌勢,帶起了呼嘯風聲。

  如是在平坦廣闊之地,容哥兒這連環掌的攻勢,自然是很容易為人閃避開去,但這漁舟長不過兩丈,寬不及七尺,甲板之上,又堆滿了漁網漁具,那馬托連避開容哥兒兩招攻勢之後,人已退到漁舟邊緣,只要再向後退出兩步,就要落入湖中。

  容哥的用心,也就是想把他逼入湖中,那時,他縱然避過二掌,也是無顏再打下去。

  馬托如若能夠還手,容哥兒的攻勢,就是再惡毒一些,也不難封染開去,但他許諾在先,要讓三掌,兩掌已經讓過,這三掌,自是不能不讓,容哥兒掌勢從兩側攻來,只有向後退避一途。

  玉燕看容哥兒雙掌攻勢的凌厲,不察暗暗笑道:“你要讓三掌,看來非要被逼下湖去不可。”心念轉動之間,突見馬托整個的身軀,直衝而上,升起了兩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身,輕輕落在了容哥兒的身後。

  玉燕暗暗稱道:“好一式『潛龍升天』,如若沒有深厚的內功,實難辦到。”

  只聽容哥兒沉聲說道:“閣下的武功果然高明,如今三掌已經讓完,閣下可以還手了。”

  語聲甫落,馬托欺身而上,右掌一揮,直劈過來。

  容哥兒心中道:“不知他真實的內力如何?”心念轉動,竟然伸手硬接了一掌。

  只聽砰然一聲,如擊敗革,容哥兒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兩步。

  攝魂掌馬托站立在原地未動。

  玉燕長劍一揮,橫在兩人之間,回顧了容哥兒一眼,道:“相公傷了嗎?”

  容哥兒長長吸一口氣,道:“些微小傷,算不得什麼!”

  玉燕長劍一揮,道:“你掌上可是練有奇毒?”

  攝魂掌馬托緩緩說道:“不錯,在下掌上,練有奇毒。”

  玉燕道:“那毒性發作得十分緩慢,是嗎?”

  馬托道:“正是如此,姑娘對用毒似是十分內行。”

  玉燕緩緩說道:“你和他對了一掌,是不是已經把奇毒傳入他身?”

  馬托仰天大笑三聲,道:“不錯,距死亡時間還早,六個時辰之後,毒性才會發作,十二時辰之後,毒性才能攻入心臟而死。”

  玉燕緩緩說道:“你身上帶有解毒藥?”

  馬托道:“自然是帶的有了。”

  玉燕道:“如何才肯留下?”

  馬托冷笑一聲,道:“姑娘準備如何使在下留下解藥?”

  玉燕淡淡一笑,道:“你亮兵刃吧!”

  馬托冷冷一笑,道:“在下久聞四燕之名。”說著話,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旱菸袋,道:“在下就以這早煙袋,領教姑娘的劍把。”

  玉燕道:“好!”右腕一振,劇的一劍,刺了過去。

  馬托一舉手中旱菸袋,噹的一聲,架了玉燕長劍,隨手還了兩招,動作快速,狠辣無比,玉燕長劍疾起,硬接兩招。但聞一聲金鐵交鳴,硬把馬托兩招攻勢擋開。

  敢情那馬托手中的旱菸袋,竟是精鋼所制,份量極重,玉燕施力,不及對方深厚,硬接兩招之後,震得右腕發麻。

  但她對敵經驗,究竟較那容哥兒豐富,兩招拼過之後,便不再和人硬拚,劍起輕靈,展開反擊。剎那間,劍芒流轉,攻勢猛銳異常。

  容哥兒近來劍術大進,看那玉燕劍招,實有很多破綻,如和自己相較,那是顯有不如,但那馬托,卻已被玉燕輕靈迅快的劍勢,迫得全心的迎戰。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若我用劍和他動手,五十招內,可以逼他落敗。”

  心中念轉,才回味玉燕那兩句話說的不錯,武林中人,各有所長,以己之短,對人之長,實是大為不智的舉動。那馬托雖然被玉燕的劍招,給了他甚大困擾,但他乃久經大敵的人物,十分沉著,在玉燕靈巧的劍招之下,仍然能夠沉著應付。

  轉眼之間,雙方已然惡鬥了數十招,但仍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容哥兒默查形勢,兩人再打下去,也不是三五十格內可分勝負,正待開口,喝退玉燕,由自己接替出手,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幾條人影,跳上了漁舟。

  抬頭看去,只見來人正是萬上門主俞若仙、金道長和玉梅三人。

  金道長冷笑一聲,喝道:“玉燕,不用和他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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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玉燕疾快的收劍向後躍退。

  金道長緩緩說道:“閣下已無後退之路,還不放下兵刃?”

  馬托抬頭看去,果見那快舟上的舵手,都已被點了穴道。他乃久經大敵之人,雖然已感覺到處境危險,但仍然保持著鎮靜,緩緩說道:“閣下什麼人?”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法號金風。”

  馬托臉色一變道:“金風道長?”

  金風道長道:“不錯,閣下如若不想作困獸之鬥,那就請入艙中一談。”

  馬托目光轉到俞若仙的臉上,道:“這位是……”

  金風道長道:“萬上門主。”

  馬托微微點頭,道:“都是馬某慕名已久的高人,今日有幸會晤。”

  金風道長道:“咱們的時間都很寶貴,閣下請入艙中坐吧!”

  俞若仙一側身子,當先行入艙中,口中說道:“馬老英雄如有不便的感覺,我等也不便強行邀約了。”金道長一直站在甲板正中不動,那是嚴防馬托逃走。

  馬托暗中估量了一下形勢,心知動手只有遂命的份兒,對方既無相逼之意,那又何苦自取死亡,當下舉步行入艙中。

  但聞金道長說道:“把馬老英雄的快舟,拖入岸畔深草叢中。”

  但聞木櫓聲響,快舟已被劃走。

  馬托緩緩在一張木凳上坐下,道:“道長息隱十餘年,原來是投入萬上門中。”

  金道長道:“貧道昔年行為甚狂,直待遇到敝上之後,才知自己的淺薄,故而投身於萬上門中。”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馬兄在江湖威望甚重,想不到竟也投入了一天君主門下,而且還甚得寵信…”

  馬托冷冷接道:“道長請區區入艙,就是這幾句話嗎?”

  金道長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閣下商量,但不知馬兄是否有膽子答允?”

  馬托道:“道長不用轉彎抹角了,有什麼話,乾脆明白說了。”

  金道長道:“馬兄快人快語,貧道也就直說了……馬兄可知那求命大會成功後,江湖上是何等局面嗎?”

  馬托道:“這個,這個……”

  金道長道:“馬兄定然知曉,只是不便明言而已,貧道索性代說了吧!那求命大會成功之後,武林將從此步入黑暗之中,所有我武林同道,都將在一個善用毒物的魔頭控制之下,殺剮由人,無能反抗。”

  馬托沉吟了一陣,道:“大勢所趨,回天無術,道長雖然一代名劍,只怕也難挽狂瀾於既倒。”

  金道長道:“不錯,貧道不能,但有人能。”

  馬托道:“誰?”

  金道長道:“敝上。”

  馬托道:“萬上門主?”

  金道長道:“不錯,不過,還要借重馬兄相助。”

  俞若仙道:“這是千秋大業,百世流名的事,不是私人間的恩怨,我不知那一天君主對你有什麼好處,對你有什麼大恩……”

  馬托接道:“那一天君主對在下,也談不上什麼恩德。”

  俞若仙道:“那很好,那一天君主派人混入各大門派之中,分批下毒,使天下所有的武林人物,在同一時間之中,幾乎全為之身中奇毒,因此,不得不來參與求命大會,以求保命,但我萬上門卻是絲毫未受他的影響,本門中無一人中他之毒。”

  目光一掠馬托,接道:“武林中有很多人,知曉萬上門,但真正見過我面的人,那是少之又少了,如論目下江湖情勢,我們萬上門可以趁此機會,混水摸魚,以便擴充實力,但我們並未作自私打算,一心一意,為天下武林同道求命,我一個女流之輩,就有此心,想你們六尺之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定然比我的見識更為遠大了,此時此情之下,我們這一代武林同道,如若不肯付出最大的犧牲,下一代將永無再見天日的機會。”

  攝魂掌馬托似是已為萬上門主言語所動,神情肅然地說道:“萬上說的是,老朽風燭殘年,死何足措,似這等千秋大事,不是個人的恩怨能夠影響,但不知老朽如何相助,但得力能所及,無不遵從。”

  萬上門主道:“老英雄見過那一天君主嗎?”

  馬托道:“見過,老朽和另外七位武林同道,受他特別垂青,擔任湖面巡邏。”

  萬上門主道:“你聽那一天君主講話神情,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

  馬托道:“在下聽不出有何不同之處?”

  容哥兒心中大急,暗道:“這樣問他,見時才能問出一個所以然來?”忍不住道:“萬上之意,是說那一天君主,是否有女子口音?”

  馬托搖搖頭,道:“沒有。”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就怪了,難道那白娘子也是一天君主化身之一不成?”

  但聞萬上門主道:“馬老英雄能否設法帶幾人不過『求命橋』混入那大會之中?”

  馬托道:“老朽等八大巡邏快舟,可從水中一條險道,通過『求命橋』,直入大會之中,但那一帶戒備森嚴,停在舟上或可無事,想登岸混入大會,只怕不易。”

  萬上門主道:“這雖是千秋大業,但卻沒有任何報償,而且又是凶險萬分,馬老英雄請再仔細想想。”

  馬托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想過了,萬上說的不錯,這是千秋大事,不能和個人的恩怨作對比,在下已經想過了。”

  萬上門主道:“想的如何?”

  馬托道:“人生百歲也是難免一死,雁過留聲,人死留名,馬某為此死去,那也是死而無憾的了。”

  俞若仙道:“那很好,你有此用心,武林中也許還有得救的希望。”

  馬托輕輕嘆息一聲,道:“那裡佈置、戒備十分森嚴,在下只能盡力而為,如若發生事故,在下唯死而已。”

  俞若仙站起來,欠身一禮,道:“馬老英雄有此決心,那是武林之幸了!”

  馬托急急還了一禮,道:“不敢,如非萬上教言開導,使馬某茅塞頓開,死也將落下遺臭萬年之名……”語聲微微一頓,道:“在下的交班時間,已然快到,不便在此久留,久留恐人動疑,不知萬上要遣派何人和在下同去?”

  俞若仙目光一掠容哥兒和玉梅,道:“有勞兩位一行了。”

  容哥兒道:“如若萬上覺得在下力能勝任,在下決不推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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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馬托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粒解藥遞給容哥兒,道:“閣下請服此藥,在下掌上確有奇毒。”容哥兒接過解藥,投入口中吞下。

  馬托目光轉到俞若仙的身上,道:“這位小兄弟,可以易容改裝,避開那水道的檢查,但這位姑娘,和在下同去,只怕有些不便吧!”心中暗暗忖道:“你要派,也該派武功高強的玉燕同去才是,這位姑娘,名不見經傳,去也無什麼作用。”

  但見俞若仙微微一笑,道:“容相公可以易容,這位姑娘也可易容。”

  馬托道:“既是如此,要他們快些改裝,在下得快快趕回去才成。”

  俞若仙回望了金道長一眼,道:“叫他們划來這位馬老英雄的快舟……”

  目光轉到馬托的臉上,接道:“馬老英雄,這艙中少年,是何身份?”

  原來,那佩劍少年,穴道未解,仍然躺在艙中。

  馬托道:“是劣徒。”

  俞若仙道:“馬老英雄要他們改扮成何等身份,行動才方便一些?”

  馬托沉吟一陣,道:“劣徒隨我多年,武功雖未學成,但為人卻很忠心…”俞若仙接道:“閣下之意,可是他們扮成兩個搖櫓的船伕嗎?”

  馬托搖搖頭,道:“萬上之意,要他們混入大會之中,如若要扮作船伕,那是勢難離舟了。”

  “在下之意,把他們兩個藏入快艙中,過了險道之後再見機設法把他們送上岸去。”

  俞若仙道:“那兩個搖櫓的大漢,不會講嗎?”

  馬托道:“諸位點他們穴道時,可曾被他們看到?”

  俞若仙道:“看到了。”

  馬托目注玉燕道:“姑娘長劍可否借在下一用?”

  玉燕應了一聲,緩緩把長劍遞了過去。

  馬托接過長劍,竟然在右腿、左臂上,各自刺了一劍。

  霎時間,鮮血源出,濕了半條褲子衣袖。

  俞若仙輕輕嘆息一聲,道:“馬老英雄用心良苦。”

  馬托微微一笑,道:“一點皮肉之苦,算不得什麼。”緩緩把長劍交回玉燕。

  只聽金道長說道:“啟告萬上,快舟已靠近了漁舟。”

  馬托望了俞若仙一眼,說道:“在下盡力以赴,如若失敗,唯死而已。”言罷,大步行出艙門。這時,容哥兒和玉梅,迅快的換過衣服,金道長帶有易容藥物,裝扮起來,十分容易,片刻工夫,兩人都改扮完成。

  容哥兒裝扮成一個領下無須的中年人,玉梅卻扮作一個隨身小廝,急急出艙,跳上快舟。

  這時,玉燕解開了那佩劍少年的穴道,把他送上快舟。

  那少年滿臉愧色,對馬托欠身一禮,道:“弟子無能……”

  馬托冷冷接道:“為師的浴血苦戰,兩處受傷。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傷嗎?”

  那佩劍少年,若有所悟,拔出佩劍,在腿上刺了兩劍。

  馬托點頭,目光轉到容哥兒和玉梅身上,道:“委屈兩位一下了。”

  容哥兒道:“什麼事,但請吩咐。”

  馬托道:“我要把兩位暫時捆起來,放在艙中,一旦被人發覺,我也好有個交代了。”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好吧!”伸出雙手,閉目就縛。

  馬托取出一根繩索,把容哥兒和玉梅雙手捆起,說道:“兩位躲入艙中,裝出雙手被縛,穴道被點的樣子,不論遇上了什麼事都不要張目查看。”

  容哥兒點點頭,大步行人艙中,和玉梅擠在舟艙一角。

  那佩劍少年取過一件長衫,掛在艙壁上,正好把兩人擋起。

  但聞馬托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我們師徒,都受傷不輕,咱們得快些回去敷藥。”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話是講給那兩個搖櫓大漢聽的了。”

  只覺船行漸快,但卻十分平穩,顯見那兩個搖櫓大漢,都有著很好的技術。

  快舟疾行,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船身突然打了兩個旋轉,慢了下來。緊接著光線一暗,小舟似是進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水道中。

  兩個人蟄伏船舶一角,無法看到舟外景物,只能依藉想像猜測。

  小舟又向前劃動約半柱香的時光,才停了下來。

  這時,夜色更暗,艙中一片漆黑。

  容哥兒未得馬托之命,不便有所行動,看不到艙外。

  兩人在船艙一角,又憋了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聽得步履之聲,行入艙中。

  這時,容哥兒玉梅已經掙斷了手上的繩索。揭開衣衫一角,凝目望去。

  只聽馬托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兩位可以出來了。”

  容哥兒和玉梅憋在船舶一角,早已有著不耐之感,聞聲起身。

  馬托右手按在嘴上,搶先說道:“兩位說話小聲些。”

  容哥兒點頭應道:“此刻什麼時間了?”

  馬托道:“二更左右……”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那萬上門主和金道長是不是會守原地?”

  容哥兒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馬托道:“但願他們早些離開。”

  容哥兒道:“為什麼?”

  馬托道:“在下適才得一天君主召見,問我在何處遇上那漁舟?”

  在下只好據實而言了,一天君主已然下令四艘巡湖快舟,一齊出動,每舟上另加高手五人,如若那萬上門主還守在原地,定然要被他們找著。

  容哥兒道:“不要緊,萬上門主和金道長,都是智慧絕人之士,必然會思慮及此。”

  玉梅道:“縱然他們還守在那裡,咱們已經無能相助他們了,眼下要緊的事,是我等如何登岸,如何掩密身份。”

  馬托牽起容哥兒的左手,行到艙門口處。伸手指著一盞高挑的紅燈,道:“瞧到那紅燈嗎?那就是求命之人宿住之地,現在已有數百人,住在那裡,份子複雜,有僧有道,老人少女,無不齊全,你們只要設法混入那裡,行動再小心一些,那就不易被人發覺,不過……”

  容哥兒接道:“不過什麼?”

  馬托道:“此地距那些人宿住之地,還有一段距離,中間防守十分森嚴,你們如何渡過,那要憑藉你們的機智,老朽已無能相助。”

  容哥兒道:“這一段距離中的防範情形如何?老前輩可否見告?”

  馬托道:“詳細情形,老朽並不知曉,老朽只知除了一些高手之外,還有四頭西方異種巨犬相助。”

  玉梅道:“怎麼?你們也不曾去嗎?”

  馬托道:“一天君主做事,一向是小心謹慎,備司專責,老朽負責湖面上的巡邏,對岸上佈置,知曉的不多。”

  容哥兒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只見停舟距距湖岸不過一丈二三,依惜自己輕功,自不難一跳登岸。當下一提真氣,道:“馬老前輩,這湖岸上的戒備如何?”

  馬托道:“這裡戒備並不森嚴,兩位小心,在下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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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6 12:12:11 |只看該作者
一九九

  容哥兒、玉梅同時提聚真氣,聯袂而起,跳登岸上。

  容哥兒一拉玉梅,伏下身子,凝目四顧了一陣,不見人影,才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我在前面帶路。”兩人鹿伏鶴行向前行去。

  玉梅看那容哥兒,鄭重其事,也只好小心翼翼,跟在後面向前行去。

  兩人向前走了十餘丈,到了一坐山崖下面,仍然未遇人出面攔阻,這出人意外的寂靜,反使容哥兒心中大為不安,低聲說道:“玉梅姐姐,情形有些不對。”

  玉梅道:“那裡不對了?”

  容哥兒道:“這情勢太靜了,靜得有些使人覺得不安。”

  玉梅道:“怕什麼?沒有人攔阻咱們,那不是更好些嗎?”

  容哥兒搖搖頭,道:“凡事大異常情者,必有陰謀,也許咱們早已被他們瞧到了,要等到他們選擇的地方,才突然下手。”

  玉梅嫣然一笑,道:“如若要打,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有什麼好怕的?”

  突然暗影中響起了一個冷笑。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正西方,兩丈外一塊高大岩石上,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衣袂在夜風中不停的飄動。

  忽聞衣袂飄動之聲,玉梅已搶先發動,直向那黑衣人衝了過去。

  人近巨岩,長劍已同時出鞘,寒芒一閃,橫裡斬去,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右手楊揮,一道烏光應手而出,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兩人懸空接了一招。玉梅攻勢被阻,懸空一個翻身,倒退八尺,落著實地。

  容哥兒暗暗急道:“糟了,這一動上手,勢必要驚動強敵援手趕來,再想近那紅燈,只怕不是易事。”

  心中念轉,拔出至尊劍,縱身而上,一招“神龍出雲”跳起刺向那人前胸。

  雙方距離甚近;容哥兒已瞧出他手中兵刃,是一柄李公拐。

  只見那黑衣人手中李公拐一抬一揮,橫裡掃擊過來。

  容哥兒劍勢去的奇速,對方還擊的也快速無比,要想收劍避拐,已自不及。

  控的一聲,拐劍相觸。

  容哥兒只覺右手一麻,手中至尊劍幾乎脫手飛出,心中暗道:“這人好深厚的功力。”那岩石高有五尺,容哥兒跳起施襲,一擊不中,立時落著實地。

  那黑衣人似是已經洞悉了容哥兒不願戀戰的用心,右腳一跨,從巨岩上直衝下來,李公拐“泰山壓頂”當頭直劈下來。

  容哥兒知他拐勢凌厲,不宜硬接,橫裡閃開,避過一台。

  黑衣人冷冷說道:“閣下如能接我三拐,在下立刻讓路。”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人好大的口氣。”不禁激起了豪壯之氣。說道:“當真嗎?”

  黑衣人道:“老夫一向是言出必踐。”

  容哥兒道:“本來在下無意和閣下動手,但你如此託大,在下只好奉陪。”

  黑衣人道:“小心了,老夫第一拐名叫『五丁開山』。”

  話落拐出,李公拐挾著一股強勁的風聲,當頭落下。

  容哥兒看威猛的拐勢,心中暗暗吃驚道:“我以至尊劍接他電雷萬鈞鐵拐,未免是太過吃虧了。”但話已出口,只好身子一閃,揮劍架去。

  又一聲金鐵交觸的大震,容哥兒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第二拐名叫『力掃五嶽』。”一話落口,李公拐已橫裡擊到。容哥兒全身內力,貫注在劍身之上,疾退兩步,橫劍架去。

  只聽骼然一聲脆擊,容哥兒手中的至尊劍,突然閃起一道寒光。

  原來,那至尊劍,外匣脫去,露了寒光奪目的劍身。

  劍匣破空而上,直飛起一丈多高。玉梅縱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劍匣。

  那原來本一尺六寸的至尊劍,劍匣脫開之後,又短了一寸左右。

  黑衣人看容哥兒手中短劍,寒光耀目,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沒有退下劍匣嗎?”

  容哥兒冷冷說道:“現在退下了,閣下還有一拐可以出手了。”他口裡說的大方,心中卻時暗暗叫苦:“這利刃若被他李公拐擊壞,卻可是大為可惜的事。”

  黑衣人手中的李公拐緩緩向下壓來,直待相距容哥兒頭頂三尺左右時,才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擊而下。容哥兒短劍疾擊,斜斜斬去。

  但聞一聲龍嘯虎吟般的脆鳴,黑衣人手中李公拐,竟被至尊劍削去了一截。

  容哥兒想不到手中的至尊劍,鋒利如斯,竟能把數十斤的李公拐斬斷一截。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好劍啊,好劍。”

  容哥兒道:“在下已經接過了三拐,閣下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人緩緩說道:“老夫說過,出口之言,向不更改……”閃身退向一側,接道:“閣下可以過去了。”

  §第三十三回 明知虎山任前行

  容哥兒不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玉梅緩步迎上來,低聲說道:“你幾時帶了這一寶劍?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容哥兒道:“很早啦,只是沒有和姊姊說過罷了。”

  兩條人影,夜色中有如兩支流失,向前飛奔。容哥兒停下了腳步。

  二人奔行約數十丈,越過一道小溝,面前是一片寬大的草地,靜悄悄不見個人影。那高掛的紅燈,仍還在數十丈外。容哥兒停下腳步。

  玉梅眼看容哥兒突然停下腳步,凝目沉思,心中大感奇怪,說道:“你怎麼又不走了?”

  容哥兒道:“這片草原,有些不對。”

  玉梅微微笑了一笑,道:“你等著我先走一遍看看,如有危險,你就不用過來了。”一面說話,一面舉步向前行去。

  容哥兒看她不肯聽自己相勸之言,也不便再行阻止。

  玉梅說的雖然輕鬆。但心中亦覺得這地方有些奇怪,這地方縱然沒有埋伏,但容哥兒和那黑衣人動手時間很久,也該有所警覺才是,怎麼不見一點點動靜呢?

  因此,走的十分小心謹慎,暗提真氣,手握劍把。

  心念轉動之間,人已行到那草坪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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