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零落成泥 -【暴君有病要我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9-6-23 23:31:08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保命小貼士

  此時並沒有人吵鬧,因此葉清溪的話眾人聽得清清楚楚,卻也陷入了迷惘之中。
  
  什麼叫「你們的去留,由我決定」?她們的去留,是指能不能被太后選中入宮嗎?她不過是太后的一個不明不白的遠房侄女罷了,看著還不得太后青眼,怎麼就能決定她們這些人的去留了?
  
  葉清溪的話對所有人來說都太過匪夷所思,眾人都吃驚地盯著她。
  
  馬萍兒在驚訝後忍不住冷笑道:「為了脫罪,你可真是什麼都說得出來啊。太后娘娘如此英明,怎麼可能讓你決定那麼重要的事!」
  
  其餘人有的覺得馬萍兒說得有道理,有的依然在觀望,基本沒人覺得葉清溪說的是實話。
  
  葉清溪倒不太在意,反正事實勝於雄辯,她們遲早要明白的,這或許也可以算是對她們的一種考驗了——看她們是不是足夠謹慎。如今看來,馬萍兒或許是其中最不合格的那一個,她這樣的性子到了蕭洌面前,分分鐘能激怒蕭洌,落得個悲慘下場吧。不過,或許到了蕭洌面前,她又是另外的性子也說不定。
  
  說到底,葉清溪需要的並不是有好性情的姑娘,因此她並不會因此就將馬萍兒排除在外。
  
  「你們若不信,可以去問表姑母。」葉清溪決定說點大實話,反正如何選人,太后都由她說了算,那她的考核方式,自然也可以很自由了,她清了清嗓音道,「從此刻起,你們最好想想如何討好我。」她看了馬萍兒一眼,微微笑道,「我並不記仇。」
  
  說完,她退回房間,關上了房門。側耳聽到外頭一陣寂靜無聲,葉清溪有種莫名的愉悅,她為太后和蕭洌的事煩惱了那麼久,終於有那麼一件覺得開心的事了,剛剛那種裝逼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爽快,怪不得以前看的那些升級流小說裡,主角都那麼喜歡扮豬吃老虎,實在是先抑後揚的感覺太滿足人的虛榮心理了。
  
  外頭安靜了會兒,馬萍兒率先開了口:「我看她就是虛張聲勢!怎麼可能有她說的那種事!她就是為了脫罪,才故意那麼說的,我們必須讓她出來說清楚玉鐲的事!」
  
  但這時候,卻沒人附和馬萍兒的話了。怎麼說呢,那位葉姑娘確實整體上來說不算出挑,可若太后不是對她看重,怎麼可能將她放到她們之中?可在之前與太后的會面之中,太后好像每一個閨秀都考校過了,偏偏就這位葉姑娘並沒有,或許正如葉姑娘所說,她根本不是來跟她們爭什麼後宮位置的,而是暗地裡考察她們來了。雖說這事怎麼想都覺得古怪,可她說的偏偏又有幾分道理,因此在事情還不明朗的情況下,沒人會去觸黴頭。
  
  見沒人附和自己,馬萍兒面上一陣尷尬,忙看向之前她為之出頭的謝怡然。可後者卻也低著頭根本沒看她,顯然也沒有支持她的打算。
  
  人群中有人道:「都散了吧,時候不早,也該早些歇了。」
  
  這話倒是得了眾人的讚同,很快門口便散了個乾淨。馬萍兒見無人理會自己,只得氣惱地跺了跺腳,扭頭也走了。
  
  葉清溪此刻已繼續先前在做的事,她似乎頭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興奮點,之前做的事是迫不得已的,而牛痘這事,卻像是她自己的事業似的,讓她想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在葉清溪回憶得出神時,忽然響起了有些突兀的敲門聲。她起身去開門,赫然發現那人竟然是之前針對她的馬萍兒。見她開了門,馬萍兒立即閃身進來,將門關上。
  
  「葉姑娘,之前是我不對。」馬萍兒望著葉清溪,臉有點兒紅,「但我是被人騙了!是謝怡然故意將玉鐲放到了你屋子裡汙衊你,我太相信她了才會那樣說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向你道歉。」
  
  她說著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過來:「這是我的賠禮。」
  
  葉清溪想,她確實小看了進宮來的這些女子,其實哪一個都不是那麼簡單的。這位,能屈能伸,也算是本事人了。
  
  「謝怡然汙衊我?你看到了?」葉清溪問道。
  
  「那倒是沒有,但除了她,不會有別人,她平日將那鐲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麼可能被他人偷走拿來冤枉你呢?」馬萍兒道。
  
  葉清溪忍不住想要皮一下,笑道:「其實鐲子確實是我偷的。」
  
  馬萍兒瞪大眼震驚地看著葉清溪。
  
  葉清溪看到她這模樣實在忍不住笑了:「我騙你的。」
  
  馬萍兒沒想到葉清溪居然會開這種玩笑,好一會兒才乾笑道:「葉姑娘嚇到我了。」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這禮物就不必了。」葉清溪道,「請回吧。」
  
  可馬萍兒並不想走,她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是問道:「葉姑娘,恕我冒昧一問,你選人可有哪些是特別看重的?」
  
  葉清溪想,這位直來直往,還真是不肯浪費一點精力呢。
  
  「有,必須足夠聰明,能隨機應變。」葉清溪隨口說了個標準,如果做不到,怎麼可能在蕭洌的手中安然活下來呢?
  
  馬萍兒一愣。
  
  「葉姑娘是……是說真的?」她本以為葉清溪還會搪塞一番,哪裡想到她那麼輕易就給出了答案。
  
  「當然是真的。不過信與不信你自己看著辦吧。」葉清溪道。
  
  馬萍兒面色有些糾結,她感覺自己還有很多想問的,可又不知從何問起,而且也怕問得不好惹惱了葉姑娘,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就在馬萍兒猶豫之時,葉清溪的房門又一次被敲響了,她稍稍有些意外,誰知馬萍兒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大,她身子一抖,竟然驀地跑到葉清溪的床下,躲了進去。
  
  葉清溪:「……」她這是幹什麼啊!把自己當成姦夫了嗎!
  
  葉清溪沒管她,去將房門打開,外頭站著的人,是之前馬萍兒口中陷害了她的謝怡然。
  
  她突然有種即將有好戲看的神奇預感。
  
  「葉姑娘,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在萍兒誤會你的時候,我不該什麼都不說的。」謝怡然弱柳扶風,清麗的面龐上此刻雙眸紅腫,正楚楚可憐地望著葉清溪,眼底還含著一絲清淚。
  
  葉清溪想,即便她是個女的,也因此而心生憐惜,可見這一招若用在男人身上,殺傷力會有多大。她記得她之前對蕭洌裝可憐的時候,有時候有用,有時候沒用,這招如何用,還是要有足夠的腦子好好分析的。
  
  「沒關係,反正此事也對我來說也造成不了任何傷害。」葉清溪笑道,「表姑母不會相信的,若此事真鬧到她老人家那兒去,倒楣的還是陷害我的人。」
  
  謝怡然面色一僵,此事是因她的鐲子而起,真要像葉姑娘所說的,事情若鬧大了,她也怕是討不了好。
  
  這麼想著,謝怡然眼淚便流了下來,無聲的淚水顯得她可憐又可愛。
  
  「對不、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我當時該攔著萍兒的。對不住……」謝怡然哭得梨花帶雨,話說得磕磕絆絆,好不可憐。
  
  「不要擔心,表姑母不會追究此事的。」葉清溪安慰道,「不過發生的事想必還是瞞不過她的。」
  
  謝怡然淚眼婆娑地望著葉清溪,眼底含著一絲期待,似乎想要從她這兒得到什麼應對的辦法。
  
  葉清溪當做沒看到,笑道:「時間不早了,謝姑娘,請回吧。」
  
  謝怡然有些不甘,最終卻還是點頭道:「葉姑娘也早些歇息。」
  
  等謝怡然一走,馬萍兒狼狽地從床下爬了出來。
  
  葉清溪看著馬萍兒道:「你輸給了謝怡然。」
  
  馬萍兒抿緊唇,對葉清溪點點頭道:「葉姑娘,我也先回了。」
  
  馬萍兒一來便將鍋甩給了謝怡然,指認她就是陷害葉清溪的人,而謝怡然只說是馬萍兒「誤會」了,並沒有將鍋甩給馬萍兒,如此一比較,就顯得謝怡然的人品好上些了。
  
  不過葉清溪並不需要挑人品好的,她甚至對誰陷害她也沒有任何興趣。她最好這幾日這些姑娘們能不斷來作妖,讓她多看看她們的本事。
  
  不過,第二天一早她們來找葉清溪時,卻撲了個空。
  
  葉清溪一大早就去了太醫院。
  
  前一天葉清溪沒來,這一天裡,需要的實驗人員勉強找齊了。今日實驗將會正式開始,葉清溪特意過來盯著看的。結果這一看就發現了很大的問題——除了衛桑之外,這些大夫在挑牛痘做實驗前根本沒有任何的洗手概念——手上看著沒泥點沒灰就認為是乾淨的了。
  
  葉清溪當然知道這個時代根本做不到無菌環境,但至少能做到的就該做到最好。她之前帶著蕭洌去找衛桑包紮傷口,還以為衛桑那套相對衛生的方法是常態,卻沒想到原來是特例。想想也對,在一個沒有微觀生物概念的時代,洗手這事根本就不可能有多被重視。即便在未來,在一個已經有微生物概念的時代,醫院裡醫生在做手術前必須嚴格洗手消毒這在任何現代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也經歷了不小的曲折。
  
  在明知無法解釋的情況下,葉清溪也就沒有費唇舌,而是將所有用到的可煮器材都必須煮沸後曬乾,做實驗前都必須用夷皂洗手自然晾乾等作為基本的實驗規範,讓衛桑監督完成。
  
  等葉清溪回到景和宮時已近中午,她發覺眾人看她的目光相當的複雜。等她找了馬萍兒一問,才知道上午太后找她們過去後,曾有人大著膽子向太后求證葉清溪的話,結果太后就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沒錯。」
  
  於是再怎麼令人驚訝的事,也成了眾人今後幾日的行為準則。
  
  五日匆匆過去,葉清溪偶爾會跑去太醫院,剩下的時間便是與眾人糾纏,不過這些人之中,也有不打算討好她的,比如顧雁便是其中之一。這或許是本性,或許不過是人設,認為清高者更容易過葉清溪的考核。
  
  五日後,葉清溪已經有了一些成算,她認為有五人成功可能性較高,其中也包括顧雁。顧雁是個聰明的姑娘,會審時度勢,人也善良,還曾經替葉清溪說過話,十一人中葉清溪最喜歡她,也就最不想讓她面對蕭洌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開的炸藥桶。可既然她們都入了宮,是不是說明她們已經做好了自己的選擇,其實根本不需要她的無謂憐憫呢?
  
  葉清溪思考後決定分別找那五人談話。
  
  葉清溪先找上的人是顧雁,她去敲門時,見到她的到來,顧雁稍有些詫異。這幾日葉清溪基本都是「守株待兔」的狀態,從沒有主動去找過誰。
  
  不過片刻驚訝後顧雁便回過神來,請葉清溪進屋。
  
  葉清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冒昧問一句,顧姑娘,你想留在皇宮嗎?」
  
  顧雁自然明白葉清溪的問題不是無的放矢,這關係到她的未來,她低頭思索了好久,才展顏一笑:「葉姑娘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葉清溪道:「我只信我聽到的,至於要說真話還是假話,由顧姑娘自己決定。」
  
  顧雁微怔,神情恍惚了會兒道:「我不想留下。」
  
  如果說一開始,她也與其他人一樣對葉姑娘的決定權有所懷疑,那麼這五日的觀察下來,她已只剩下佩服了。太后娘娘的這位遠房侄女,乍一看不是多麼厲害的人物,甚至在這幾日裡,她似乎也只是被動地應付著眾人的討好試探,可有時候她卻總能說出些戳中人心的話,令人暗暗心驚。因此這會兒她並不想玩什麼心眼,免得弄巧成拙。
  
  聽到顧雁的話,葉清溪握住了她的手,欣喜地說:「顧姑娘,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顧雁心裡一個咯噔,面色微微發白:「葉姑娘的意思是,我通過了葉姑娘的試煉?」
  
  意識到顧雁是誤會了,葉清溪忙道:「不是的。怎麼說呢,具體的我不便透露,但在我看來,留下並不是個好的選擇。 」
  
  顧雁微微蹙眉,沒有追問不便透露的是什麼,只道:「那葉姑娘的意思是,我並未通過,可以離開皇宮?」
  
  「顧姑娘這麼想的話,確實如此。」葉清溪道。既然顧雁不打算留下來,那麼她自然不會強迫她。本來要去搶走蕭洌移情這事,需要很強的主動性,一個並不情願留下的人,哪來的主動性?反正派不上用場,還是放人家出宮吧,兩全其美。
  
  顧雁終於長舒了口氣。太后召見,她作為家中的嫡女自然不得不聽父親的話,可她並不願意入宮,若自己提出,父親或許會氣她的,唯有讓太后將她淘汰出局,她才能繼續保有與父親家人的好關係。
  
  「多謝葉姑娘。」顧雁終於展露了入宮來難得的真心笑容。
  
  葉清溪離開顧雁的房間時心情很好,她感覺自己做了件好事。其實前幾天看她們不得不討好她時,她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只是到了必須給出結果的時候,她一想到她送這些妙齡少女去到蕭洌身邊很可能是害了人家,便覺得心中很是沉重,即便意識到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還是很願意當蕭洌的妃子的,也無法讓她的罪惡感消除太多。
  
  之後葉清溪又跟其餘的四人談了談,不出她所料,除了顧雁之外,其餘人都相當想入宮,因此她決定讓這四人都暫且先留下,分別是馬萍兒,謝怡然,高嵐和張茉。
  
  在葉清溪將自己的結果報告給太后之後,太后並沒有任何的反對意見。不過這四人還只是初步的,之後葉清溪還會教她們一些必備技巧,只是因為事關皇帝,她得掌握一個度,不能說太多,也不能什麼都不說。
  
  淘汰的並沒有立即被送出宮,依然在景和宮住著,只是葉清溪和那被選中的四人卻搬到了乾清宮。
  
  葉清溪教四人的東西,一開口便令四人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聽著——那是關於皇上的事。按照一般情況,入宮後要獲得皇帝的寵愛,諸如弄清楚皇帝的喜好是相當重要也困難的事,可誰能想到,她們四人一來便被贈送了這樣的好禮,自然滿心歡喜又心懷困惑地聽著。
  
  「我接下來說的話,只能留在這個房間,出去後誰都不許再提起。你們都明白的,太后很看重我,有些話我說可以,你們提起便是大逆不道。明白了的話,我便開講了。皇上為人機敏,猜疑心重,你們想對他耍心機可以,但記得要盡量真誠些,否則漏了破綻出來,皇上會毫不猶豫地戳穿你,丟人還是丟命,就看你們的造化了。」葉清溪說著在旁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話,面前的四人也聽得驚心動魄。
  
  背後說蕭洌的壞話,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葉清溪有種莫名的快感。她這些話,可都是她的血淚經驗啊,也就大公無私的她,才肯白送給她們。
  
  「皇上不喜歡旁人的背叛,而他的『背叛』標準比旁人更嚴苛,離開也算是一種。你們接近皇上後,必須記得這一點。」葉清溪道,蕭洌害怕被拋棄這一點,她並沒有細說,只能讓她們自己領會了,畢竟她不能直接告訴她們,蕭洌是個精神病,只能告訴她們,「皇上喜怒無常,而這大概是上位者的通病吧,你們需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葉清溪把自己先前整理好的要點一一說明,而那四人聽得心驚肉跳。本以為「接近皇上的注意事項」這個指的不過就是皇上不喜吃什麼喝什麼之類的事,沒想到竟是如此……如此令人難以形容的事體,簡直是讓她們去做細作。要不是這事是太后牽頭的,她們真要以為自己是被培養成細作混到皇帝身邊的。不過……說不定也正如傳聞所說的,太后想要自己當皇帝,確實是將她們作為細作培養的呢……
  
  四人的心情是相當怪異,甚至開始後悔當初為何表現積極而被選中了。
  
  馬萍兒終於忍不住忐忑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葉姑娘,我以為……我們只是入宮當皇上的妃子……」
  
  葉清溪道:「就是你以為的啊。」
  
  「可你說的這些……這些……讓我心裡很沒底。」馬萍兒到底沒有說出「害怕」一詞。
  
  葉清溪道:「自古帝王本就心思難測,不巧的是如今的皇上可能是你們所知道的皇上中最難猜心思的。若你們不好好學些如何應對的技巧,得不到皇上的寵愛反而是這其中最不嚴重的後果了。」
  
  葉清溪的「恐嚇」說得幾人面色有些發白,高嵐問道:「葉姑娘,你又是如何……如何得知這些的?是太后娘娘說給你聽的嗎?」
  
  葉清溪回想自己得出這些經驗的那些經歷,繼續恐嚇道:「不是,是我用差點死亡數次的代價換來的。」
  
  她真的怕她們把接近蕭洌這事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怕她們毀在她們自己的輕敵之下。所以在她們去之前,她得盡可能地讓她們明白,去接近蕭洌絕對不是什麼輕鬆愉快的事,必須嚴陣以待,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應對他。
  
  「葉姑娘是在……說笑吧?」謝怡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葉清溪盯著她看,滿臉的嚴肅:「看我的臉,你覺得像說笑嗎?」
  
  馬萍兒呵呵乾笑:「葉姑娘,該不會是你想獨占皇上,所以才用這些話把我們嚇跑吧?」
  
  葉清溪望著馬萍兒,語重心長地說:「我若想獨占皇上,這會兒哪有你們什麼事?我用我差點被毀容的臉和曾經被掐出瘀痕的脖子向你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
  
  馬萍兒驚疑不定地看著葉清溪。皇上真的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嗎?照葉姑娘這樣說,他簡直就是個暴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9-6-23 23:55:09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計劃伊始

  葉清溪敢當著她們四人的面說蕭洌的壞話,但馬萍兒卻不敢將「暴君」這個詞說出口,甚至一點兒苗頭都不敢露。
  
  看著面前四張驚異又略帶恐懼的臉,葉清溪心裡隱隱覺得暢快。先前都是蕭洌和太后嚇她,如今終於輪到她嚇別人了,她一點都不討厭這種感覺。
  
  稍稍收起自己那隱秘的小心思,葉清溪又正色道:「你們進了這屋子,便已不能退出了,因此為了你們自己好,最好將我說的話重視起來。」
  
  此刻誰也不敢說個不字,但每個人都意識到自己被捲入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裡,後悔倒不至於,可難免提心吊膽。
  
  在「講課」結束後,葉清溪道:「為了檢驗你們的聽課成果,一刻鐘後,我會出題。」
  
  四女:「……」
  
  她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還有出題的,一時間面面相覷。
  
  馬萍兒問道:「你要如何出題?」
  
  「一會兒你們便知道了。」葉清溪道。她說完便走了出去。
  
  留下四人互相看了看,畢竟是競爭對手的關係,誰也沒搭理誰,管自己回憶去了。
  
  一刻鐘後,因在外頭見到了太后而又回憶起被太后和蕭洌支配的恐懼的葉清溪神情凝重地走了回來。
  
  她隨口點道:「馬萍兒留下先答題,其餘人都出去。」
  
  「不能……不能提前跟我們說是怎樣的題嗎?」謝怡然壯著膽子問道。     
  
  「不能。」葉清溪笑了笑,指了指外頭。

  除了馬萍兒之外的三人,只得暫且先退了出去。
    
  馬萍兒嚴陣以待地望著葉清溪,面容因緊張而嚴肅。
  
  葉清溪道:「從此刻起,我來扮演皇上,你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我。」
  
  馬萍兒呆了。本來沒人會把勾引皇上掛在嘴邊,可眼前這位了不得的葉姑娘連背後說皇上壞話這種事都做了,說出這種話來自然也不算什麼。可是……
  
  「可是葉姑娘,你來扮演皇上?這豈不是……豈不是大不敬?」馬萍兒驚疑不定地問道。
  
  葉清溪道:「確實如此。因此這個屋子裡的事,你最好別說出去,否則你與我同罪。準備好了嗎?」
  
  事已至此,馬萍兒只得咬咬牙,點頭。
  
  葉清溪大刀闊斧地坐在床上,自顧自喝著水,她畢竟也跟蕭洌貼身相處了不少日子,對於他性格的刻畫,很有幾分自信——不就是扮演一個喜怒無常的精神病麼?發神經就可以了!
  
  「皇、皇上……」馬萍兒很不自在地望著葉清溪,「妾……妾為皇上斟茶。」
  
  葉清溪看了她一眼:「你誰啊?滾!」
  
  馬萍兒面色一僵,見葉清溪如此認真入戲,她也盡量壓下心中的彆扭,放緩了聲音道:「回皇上,妾名萍兒,請容許妾為皇上斟茶。」
  
  「哪來那麼多廢話?」葉清溪這回看也不看她,「來人,把她給朕拖出去!」
  
  人自然是不會進來的,可馬萍兒聽到這兒心中一慌,這可是考題啊,她再不想想辦法,說不定便當是答題失敗了呢!
  
  「皇上,妾、妾不想出去……」馬萍兒幾步跑到葉清溪身邊坐下,挽住她的手臂使勁蹭她,撒嬌道,「妾陪皇上喝一杯吧?若皇上悶了,就讓妾替皇上舞一曲。」
  
  葉清溪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溢出一絲笑來:「你還會跳舞?來吧,讓朕瞧瞧。」
  
  馬萍兒於是鬆開了葉清溪,走到她面前,深吸了口氣克服心中的尷尬,扭動著柔軟的腰肢,以撩人的舞姿勾引著面前的人。  

  葉清溪欣賞地望著馬萍兒的舞姿,她想馬萍兒這個應當是壓箱底的絕技了吧,這樣魅惑的舞蹈,絕不能在他人面前舞動,也就是與蕭洌單獨相處時才能使出來。她要是個男人,或許早就按捺不住了吧。但她如今是蕭洌,神經病的思維可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為了對馬萍兒負責,她不能那麼輕易就讓馬萍兒過關。
  
  看了會兒,葉清溪把手中的茶盞往地上一丟,惱怒道:「這什麼鬼東西?難看死了!」
  
  馬萍兒被嚇得身子一僵,面上閃過一絲怒色,差點想跟葉清溪翻臉,這可是她最為得意的,將來準備拿來只跟自己的丈夫享受閨房之樂的絕技,怎能被葉清溪如此貶低?可理智還在,即便再不願意,葉清溪都是太后欽定的,她只能按著對方的胡來想法行事。
  
  「皇上恕罪,既然皇上不喜歡這個,妾還有個拿得出手的手藝……」馬萍兒羞答答地望著葉清溪。
  
  「朕不想聽,你滾出去。」
  
  馬萍兒瞪大眼看著處處跟自己作對的葉清溪,只僵硬了片刻便撒嬌道:「皇上,便聽妾說給您聽吧。妾有一手按摩絕技,我娘對此亦是讚不絕口呢。」
  
  她的話提起了葉清溪的好奇心,她想知道那有多舒服,於是道:「是嗎?那你過來給朕按按。」
  
  馬萍兒離開屋子叫下一個人進去時滿臉疲憊,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連眼眶都有些泛紅,看得其餘人戰戰兢兢。謝怡然不是下一個,她問馬萍兒究竟是什麼考題,然而馬萍兒只是看她一眼,搖搖頭恍惚地站到了一旁。
  
  第二個出來的人表現沒比馬萍兒好多少,接下來的兩人亦是如此。
  
  隨後葉清溪將四人又叫了回去,扮演了四回蕭洌的她此刻紅光滿面,笑意盈盈。那麼多人都想當皇帝自然是有道理的,像這種為所欲為的痛快,哪是其他身份能比的?她都希望自己真的是蕭洌了。
  
  「你們的表現都還太差,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繼續訓練你們的。」葉清溪總結陳詞道,她說得有些含糊,具體的考題內容大家雖然都心知肚明,但她卻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
  
  從這一天起,葉清溪時不時就能有皇帝般的待遇,而那四人便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
  
  除了後宮這邊,疫苗那邊的事也在葉清溪的監督下有了些許成果。第一組和第二組先完成了實驗,畢竟這兩組人身體內都已經有了抗體,牛痘種上後,兩天便結束了所有病程,而另一組人,在接種後的第十五天也結束了病程,這一天,正好也是那四人的魔鬼訓練結束的那一天。
  
  這一天是四月二十二,太后在這天將其餘未選上的姑娘們都送出了宮,而被選中的四人,她說與幾人投緣,要讓她們再住幾日。這樣的消息一出來,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被選中的彈冠相慶,而落選的則扼腕嘆息。
  
  這一天,臨時待在太醫院的民間大夫們雖然不明白原理,可親手做出來的實驗讓他們驚嘆不已,對於未來可能由他們終結天花的肆虐而激動得心潮澎湃。而其中跟衛桑一起饒有興趣地接受了葉清溪的一部分現代醫學理論的大夫們則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在他們面前打開,目前還不知要不要邁出去這一步,葉清溪得空過去時便總是被他們的質疑和困惑所淹沒。
  
  三日後,葉清溪作為第一批志願者種了牛痘,種痘位置在左上臂,她好說歹說衛桑才紅著臉來替她種了痘。第三日,她上臂出現紅色丘疹,兩日後變成了皰疹,再過三日化為膿皰,又過了三日膿皰結痂,再過三日,痂蓋脫落,留下一個小小的瘢痕。看著那個代表著成功接種的瘢痕,葉清溪長舒了口氣,至少她不會在古代死於天花了。
  
  而在葉清溪將自己作為志願者自我隔離的這段時間,被選中的四人便時常陪著太后。太后一開始其實並不想讓葉清溪當第一批志願者,但牛痘畢竟安全得多,葉清溪也想以身作則一回,便勸服了太后。太后看到葉清溪手臂上的瘢痕,聽葉清溪說她體內應該有抗體之後,便吩咐太醫院的醫女去跟那些民間大夫好好學學種痘手法,畢竟這是古代,葉清溪自己可以不顧男女大防,其他女子卻不行。好在種痘手法屬於熟能生巧的範疇,相信醫女們在拿宮裡的那麼多人練手後,一定能擁有熟練的手法為宮裡的主子們服務。
  
  如今距離太后答應的接蕭洌回來還有一個月,為了穩妥起見,移「移情」計劃便在報國寺進行,省得把蕭洌接回宮後出什麼意外。況且牛痘疫苗這事,才剛開始,太后打算等試的人多了後再給蕭洌種牛痘。
  
  宮裡留著的大夫們將技術教給醫女們後,便領了太后的懿旨,離宮將這種方法普及整個京城。太后其實本想弄些已經種過牛痘的丟到天花病人旁看他們會不會得天花,然而這事才剛提出就被葉清溪否決了,太后不在乎平民百姓的人命,可她在乎葉清溪對自己的觀感,這關係到葉清溪為蕭洌治病的積極性,因此她誠懇地認了錯,之後不再提,也像是個仁慈的太后般讓民間的大夫將這項利國利民的技術傳播到民間,可她心裡卻想的是,京城時有天花疫病爆發,在城裡普及這項技術後,最後得來的結果跟她最初想做的實驗也沒差了,只是時間上要久一些。
  
  太后以做噩夢為由要去報國寺祈福,帶上了被選中的四人。而葉清溪,則被太后留在了宮裡,免得蕭洌見到她又撒不開手了,令那四人無從發揮。葉清溪對此相當贊成,太后和蕭洌不在宮裡,她一個人別提多爽了。
  
  報國寺中,太后領著四女見到了蕭洌。
  
  蕭洌看到太后時有些急切地迎上來:「母后,您可是來接孩兒的?」
  
  太后道:「母后近日做了些噩夢,便來報國寺祈福。洌兒你放心,要不了一個月,母后便會接你回宮。」
  
  蕭洌面上沒有太大的失望之意,目光從她身後四女身上掃了一圈,沒見到葉清溪,他深邃的眸定定看向太后,輕聲問道:「表妹還好嗎?」
  
  太后道:「清溪很好。」
  
  蕭洌望著太后,忽然扯了扯嘴角:「母后該不會已將表妹趕出宮了吧?」
  
  太后眉頭微蹙,卻耐著性子道:「自然沒有,她們幾人都可作證,清溪還好好地待在宮裡。」
  
  蕭洌這才拿正眼看那被選中的四人。她們被選出來,容貌自然是過關的,各有各的特色,四人站在一起,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蕭洌卻不耐煩地掃視過去,不顧太后的臉面問道:「母后說的都是真的?」
  
  這是四人第一次見到蕭洌,這個年輕俊美的皇帝甫一出現,就令四人心中春心蕩漾,什麼「暴君」之類的詞早就被她們一腳踢開。先前她們連請安的機會都沒有,如今終於能跟皇帝搭話,四人自然激動,還是馬萍兒反應最快,先福了福才輕聲道:「萍兒替娘娘作證,葉姑娘如今正在乾清宮中,她前兩日種了牛痘,身子不大爽利,因此娘娘便未帶葉姑娘同行。」
  
  她微垂著頭,柔美的聲音夜鶯般動聽。她此刻忽然很是懷疑葉清溪的用心。葉清溪曾經說過,她差點被皇上弄死——雖然沒有直說,可意思大體如此。然而如今來看,皇上對葉清溪這個莫名奇妙的表妹竟十分重視,「表妹」長「表妹」短的,那麼親暱,怎麼可能是葉清溪所說的差點殺了她呢?莫非葉清溪其實早就對皇上有意,只是太后不同意二人的事,她便利用太后信任她這一點,將錯漏百出的事教給她們,好讓她們被皇上所厭棄?
  
  疑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生根發芽,很難再清除,馬萍兒暗暗做著盤算。
  
  「牛痘?那是什麼?」蕭洌果然問起了她話中他不懂的部分。
  
  馬萍兒道:「聽說接種了牛痘便不會得天花。」只不過她可不太相信,因此並沒有詳細去瞭解。
  
  蕭洌皺了皺眉,望向太后:「可有什麼危險?」他的眼神冷下來,「母后也種了這什麼牛痘嗎?」
  
  太后微怔,隱約明白蕭洌誤會了什麼,她不動聲色地瞥了馬萍兒一眼,有些遷怒於這個引來洌兒誤會她的女人。
  
  「母后尚未。」太后說著徒勞地解釋了一句,「這是清溪自願的。」
  
  蕭洌嘲諷地笑出了聲:「母后說的是,清溪那麼善良,那定是清溪自願的,與母后半點關係都沒有。」
  
  太后眉頭緊皺,知道這誤會怎麼都解釋不清了,心裡越發討厭馬萍兒,卻也耐著性子道:「等你回了宮去問問清溪,便什麼都明白了。」
  
  「孩兒也盼望著儘早回宮,只怕回得晚了,表妹便不見了。」蕭洌道。這一個月他過得很煎熬,明知他的母后很可能對清溪不利,他還是狠心決定最後再試一次。他這是孤注一擲了,只是貪戀那個他期盼卻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結果。
  
  太后只當沒有聽出蕭洌話中的諷刺和怨懟,只微笑道:「她還能去哪裡?別胡說。母后這回在這兒待上幾日便走,你暫且安心待著。」
  
  「孩兒明白了。」蕭洌沒再多說。
  
  太后並不想讓自己的計劃太明顯,不過按照葉清溪所說,只要蕭洌成功移情到她帶來的其中一人身上,那麼他之後絕不會再考慮什麼刻意不刻意的。因此,她便沒有遮掩什麼,帶著這四人與蕭洌同一個院子住下。
  
  馬萍兒自覺與蕭洌說上話的自己佔有優勢,又有太后作為後盾,因此當天便按捺不住,當蕭洌在外頭打拳時悄悄在一旁看著。因為有太后的私下示意,徐威對於馬萍兒這種鬼鬼祟祟的舉動也當沒看到。
  
  等蕭洌打完一套拳準備歇息時,在一旁伺機已久的馬萍兒立即迎了上去,羞澀地遞上自己的帕子:「皇上,擦擦汗吧。」
  
  蕭洌隨手一抓,便將馬萍兒手中的帕子捏到手裡,隨意地擦去臉上的汗水,隨後更隨意地往遞上一丟。
  
  而彼時馬萍兒正要接回自己的帕子,見蕭洌如同扔垃圾似的丟了她的帕子,她身子一僵,伸出的手一時間沒來得及收回。
  
  蕭洌終於注意到自己面前這奇怪的女人,皺眉道:「滾開。」
  
  馬萍兒眼睛微微瞪大。她、她本以為葉清溪假扮皇上時那些粗魯的話都是騙她的,皇上這樣一個翩翩少年郎,怎麼可能說那種話?可如今,她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認知了!莫非……皇上真是葉清溪說的那樣?
  
  「是、是,皇上,萍兒先告退了。」馬萍兒驀地想起葉清溪所說的,在皇上發怒時千萬不要倔要順毛摸,本想再說些什麼的她也不知怎麼的就半句話也不多說,低頭退了開去。
  
  蕭洌沒再理她,轉身回了屋子。
  
  馬萍兒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葉清溪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暗處,偷看到馬萍兒出師不利吃癟的三人不禁嗤笑出聲。
  
  是夜,蕭洌在屋子裡待了會兒睡不著後,便出了門,在庭院裡四下走動。晚飯時他母后讓他一起去吃,卻被他以胃口不好為理由拒絕了。這一個月他過得恍恍惚惚,迷糊間彷彿就能見到表妹站在一旁朝他笑。在他莫名憤怒想殺人的時候,他看到她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撒嬌說不想看到他殺人,那溫香軟玉讓他心猿意馬,所以他只是打了人幾十板子而已。在他難過得不想活了時,也是她陪著他,她抱著他,讓他可以依偎著她,讓他可以有個懷抱盡情傷心難過……
  
  他真的跟表妹分開得太久了,這一個月他度日如年,甚至想著不如就算了吧,他還是要回表妹吧,不跟他母后賭了。
  
  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寧願煎熬也只是等在這裡,等著說好的兩月之約。
  
  蕭洌想事情想得出神,半晌他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人,他心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那個窈窕的身影越來越近,他面上逐漸帶了笑,那是清溪!
  
  「表妹!」蕭洌一把抱住這個背對自己的「表妹」。
  
  然而令他吃驚的是,被他抱住的人卻驚慌失措地驚呼了一聲,慌忙掙扎起來:「你這登徒子,快放、放開我!」
  
  蕭洌眉頭緊皺,他驀地鬆開此人,見她轉過身來,他面色便變了。根本不是表妹!
  
  「皇、皇上!」她似乎被蕭洌嚇到了,忙後退了一步,一副被驚嚇到的弱柳扶風的模樣。
  
  蕭洌心中逐漸染上怒氣,他拂袖轉身,正要離開時,便聽身後人道:「皇上,您……您口中的表妹,可是葉姑娘?」
  
  蕭洌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這個人,他終於想了起來,今日隨同他母后來的人之中,正好有此人,先前他並沒有太在意,但模樣還是大致記住了些。
  
  「民女謝怡然,見過皇上!」謝怡然連忙行禮。
  
  蕭洌道:「你與我說句實話,清溪表妹真的沒事?」
  
  謝怡然低著頭柔聲道:「皇上請放心,葉姑娘確實安然無恙。」
  
  「她……有沒有瘦了?」蕭洌又問道,聲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擔憂。
  
  謝怡然道:「葉姑娘這些日子吃得很好,似乎還胖了些,皇上不必擔心。」
  
  蕭洌點點頭,或許除了讓清溪試藥之外,他母后待清溪確實不錯。他還想知道更多關於清溪的事,可又擔心說得多了就克制不住自己愈發滋長的想念,最後還是決定轉身便走。
  
  然而他的衣角卻被人拉住了。
  
  只聽身後有人怯生生地說:「皇上,別、別離開我……我有些害怕。」
  
  蕭洌恍惚間彷彿聽到了葉清溪的聲音在他背後,他控制住自己沒有立即轉身,這語氣跟清溪那麼像,會不會就是她來了呢?
  
  「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了……」謝怡然繼續哀聲道。
  
  蕭洌終於轉過身來,然而他的神情卻有些冷,只見他驀地扼住了謝怡然的脖子,湊近她森冷地問道:「誰讓你來接近朕的,嗯?我親愛的母后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9-6-23 23:55:23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一曲涼涼

  白日裡,當馬萍兒先一步與皇上搭話時,其餘二人是反應不夠快來不及,而謝怡然則是故意沒有先出頭。在見到皇上之後,她也與其餘幾人一樣為皇上的俊美而心動,可她謹慎地認為不必當出頭鳥,不如先觀察過後再決定。
  
  而觀察過後的結果令她吃驚。在過去的十幾日,葉姑娘從未說過她跟皇上之間還有什麼男女之間的糾葛,在她說了不少皇上的壞話,以及她以皇上幾次差點殺死她來恐嚇她們的情況下,認為葉姑娘不小心惹怒過皇上,而靠著太后才勉強活下來的猜測才是最靠譜的。然而皇上對葉姑娘的反應卻令她很是訝異,皇上對葉姑娘,明明是一種……一種癡戀吧?可這樣一來,葉姑娘教她們幾人如何接近皇上的意圖又是什麼呢?
  
  謝怡然實在猜不透葉清溪的想法,可她知道自己面前有一條十分危險但若成功則成效顯著的路。葉姑娘在教她們時,似乎有些刻意強勢,按照她平日裡的觀察,葉姑娘是個相當溫和的女子,她想,既然皇上喜歡葉姑娘這樣的,那她不如試試。她輾轉反側許久都沒能睡去,無意間注意到蕭洌,便也趁著夜色跟著他來到庭院中。侍衛們得了上峰的指示無視了她的到來,她便故意來到蕭洌不遠處,引他發現自己。
  
  在她拉住蕭洌衣角後見他停下久久不語,她以為自己成功了,可下一刻她就感受了真實的恐懼。她恍惚間想起葉清溪在課上曾一臉嚴肅地說過:「你們別看皇上年紀輕輕,可千萬不要小看了他,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當時她以為葉清溪不過就是隨口恐嚇罷了,如今她明白卻已經遲了。
  
  「皇上……我、我不知您在說什麼……」謝怡然瞪大雙眼驚恐地望著蕭洌,她根本不敢說實話。
  
  蕭洌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他的眼裡沒有半分憐憫,看著謝怡然就像是在看個死物:「你不知道?也沒什麼,朕記得你們同來的有四人吧?」
  
  謝怡然頓時心臟狂跳起來,她明白皇上的意思,她不說,他還有其他三人可以問,此刻她真的相信他會掐死她!
  
  她腦中閃過無視畫面,終於定格到了一個場景,那個場景中,葉清溪說:「皇上討厭別人騙他,你們要麼別說謊,要麼就讓自己的謊言聽起來可信又不那麼令人厭惡。 」
  
  說她們是受了葉姑娘的教導來勾引他的?皇上或許會因此而對葉姑娘因愛生恨,可她們這些人也討不了好啊。
  
  謝怡然顫聲道:「回皇上……太后娘娘月前召了十幾個適齡女子入宮,我們四人便是被選出來的。」
  
  蕭洌鬆開謝怡然,有些失望,黑眸怔怔地望著虛空的一點,喃喃道:「果然如此……」
  
  片刻後他看向謝怡然冷然道:「今日朕問你的話,你不許跟我母后說。你別忘了,朕是大樑的皇帝。」
  
  說完他根本也不需要謝怡然的回答,像是著了魔,轉身遊魂似的向前走去,謝怡然卻只顧著劇烈喘息,顧不得他了。皇上……皇上真是太可怕了,葉姑娘真的沒有騙她們!
  
  一時間,謝怡然心中五味雜陳,一會兒是對自己逃過一劫的慶幸,一會兒是對葉清溪明知道皇上是個怎樣的人卻將她們推過來的憎怨。
  
  她遠遠見皇上在一個涼亭裡坐下,不敢在此地久留,便忙悄悄躲開他回房去了。成為皇上的女人後所擁有的榮華富貴確實令人嚮往,然而她可不願意剛來就面臨生死之境,與其面對如此喜怒無常連自己的命也無法保證的皇上,不如找個平凡的男人嫁了。
  
  蕭洌獨自在涼亭裡坐著,直到他察覺有人慢慢接近,他瞇眼看去,卻見白日裡回過他話的女子站在那裡,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自稱什麼平兒,那張臉倒如同她的名字般真是寡淡無趣得很。
  
  蕭洌正想讓她滾開,卻見馬萍兒忽然隔著些距離跪下了,帶著哭腔的嗓音道:「皇上,請饒恕我們幾人的欺君之罪!」
  
  蕭洌轉念一想,問道:「你聽到了方才的事?」
  
  「回皇上,民女並非故意偷聽,只是見怡然一個人偷偷摸了出來,民女擔心她才跟過來,誰知竟會聽到那一幕……怡然她,怡然她並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民女不想欺瞞皇上,願向皇上和盤托出!」馬萍兒誠懇地回道。
  
  蕭洌在知道果然是他母后故意令這四人接近自己後早已意興闌珊,聽到馬萍兒的話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擺擺手冷聲道:「朕不想聽,滾!」
  
  馬萍兒雖然不太喜歡葉清溪,可此刻蕭洌的語氣竟然跟葉清溪當初模擬的一模一樣,她不禁悚然一驚,忙伏下身體飛快地說道:「回皇上,此事跟葉姑娘有關!」
  
  蕭洌目光如電般射向馬萍兒,滿臉陰鷙地說:「你若膽敢說表妹的一句不是,朕要你的命。」
  
  馬萍兒頓時額頭汗如泉湧,她本想一鼓作氣說出葉清溪在上課時對皇上的不敬之語,以此令皇上厭棄葉清溪,從而才能看到她。可皇上此刻的話猶如惡魔低語,嚇得她瑟瑟發抖,甚至連開口說句話都不敢。
  
  要不要……要不要賭上這一回?
  
  馬萍兒在四人中的膽子算大的,此刻她腦子嗡嗡作響,手心被汗水浸潤,眼前的青石板在她眼中也似乎晃動起來。她是家中的嫡女,可她娘不是她親娘,她親娘早死了,她爹偏向繼母和繼母所生兒女,她若是不能為自己博一博,回到那個家後還不知會被配給怎樣的人家。
  
  她終於咬了咬唇說道:「皇上,在來報國寺之前的十幾日,我們四人是由葉姑娘教導的!」
  
  眼前一片寂靜。
  
  片刻後,一雙漆黑的靴子到了她眼前,那個她又懼又嚮往的男人幾乎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馬萍兒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抖,可她卻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打顫:「是,皇上。民女說,在來之前,葉姑娘教導我們如何勾引皇上。」
  
  她話音剛落,便覺自己手臂上被狠狠踢了下,她仰面摔倒,來不及感受手臂上的劇痛,那個惡魔般的男人便一腳踩上了她的手背,略低了頭似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你再說一遍。」
  
  馬萍兒心中充滿了恐懼,她如今知道葉清溪沒有騙人,皇上確實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可事已至此,再沒有了退路,她必須一條道走到黑!
  
  「皇上,民女不敢欺騙皇上,皇上若不信大可去問其他三人。」馬萍兒忍著恐懼的淚水掙扎著說道。
  
  蕭洌腳上用力,馬萍兒便痛呼了一聲,他久久地站立著,在她驚恐得渾身顫抖時,他才慢悠悠地蹲下,扯著馬萍兒的衣襟冷冷望著她,輕聲問道:「說說看,清溪都教了你們些什麼?」
  
  明明蕭洌此刻的神情是那麼可怕,馬萍兒還是覺得心底一鬆,她知道自己賭對了!此刻她又一次想到了葉清溪的話,葉清溪說過,在皇上面前,要麼不說謊,要麼說的謊話讓人聽起來可信又不那麼令人厭惡。她決定對皇上和盤托出,一句謊話也不說。
  
  庭院外的夜色靜悄悄的,報國寺肅穆又寂寥。
  
  而遠在京城的皇宮之中,乾清宮東暖閣裡正睡得香甜的葉清溪,做了個與蕭洌互換身體的美夢,即便明知是夢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第二日,謝怡然三人驚訝地發覺,馬萍兒是從蕭洌房裡出來的。
  
  馬萍兒還穿著昨夜的衣裳,只不過外衣竟有些髒,滿是凌亂的褶皺,她臉上猶帶疲憊,似乎一夜未睡。
  
  對上三人怪異的目光,馬萍兒羞澀又趾高氣昂地一笑,不理會她們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馬萍兒在蕭洌屋子裡留宿一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太后耳中,她將徐威招來,詳細地詢問過後知道昨夜謝怡然和馬萍兒二人先後在庭院裡截獲蕭洌,只不過一個失敗一個成功,不過蕭洌跟那二人分別說了什麼,當時被趕開離得遠的侍衛並沒有聽到。
  
  太后沉默了好一會兒,馬萍兒並不是她最屬意的人選,可既然馬萍兒成功了,就說明這姑娘有些本事,那便暫時先用著吧。哪天用著不順手了,要除掉也不難。畢竟馬萍兒不是葉清溪,不需要她來替洌兒治病。
  
  太后讓人叫來了謝怡然,詢問她前一日晚上她跟蕭洌說了些什麼。
  
  謝怡然不明白為什麼馬萍兒竟然能得到皇上的青眼,她想一定是她走後發生了什麼。而面對太后的詢問,她驀地想起了皇上的那句威脅,只要她不說,皇上自然也不會說,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些什麼。可若是她說了,太后可不會在乎她的小命,萬一跟皇上說話時洩露了什麼,慘的便是她謝家。太后如今是掌權,可皇上說的沒錯,他才是大樑的皇帝,他遲早要親政的,她沒辦法拿自己的全家去賭。
  
  「娘娘,是怡然沒用。」謝怡然低著頭一臉難過,「我本想裝作與皇上偶遇的樣子,一開始皇上似乎認錯了人,還以為我是葉姑娘,但他發現我不是後,便惱怒地走了,我也不敢在皇上盛怒時前去,便回了。」
  
  「就這些?那馬萍兒是怎麼回事?」太后問道。
  
  謝怡然赧然道:「萍兒許是在那之後來的吧,我也不大清楚。」
  
  太后揮揮手讓謝怡然退下,後者如蒙大赦,很快便退了出去。
  
  太后想到謝怡然的話,嘆了口氣。如今,洌兒還是將旁人認成是清溪……或許,馬萍兒便是用了這個法子?畢竟她們四人跟著清溪學了十幾日,總能學個皮毛吧。
  
  太后找來蕭洌一道吃早飯,只留下了翠微,其餘人都在外伺候。
  
  「洌兒,母后聽說你昨夜幸了馬萍兒?」太后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蕭洌慢吞吞地擦了擦嘴,滿不在乎地說:「是啊。」
  
  太后道:「馬萍兒畢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你幸了她便該給她個位份。」
  
  「母后看給她什麼位份好呢?」蕭洌看向太后。
  
  太后似是思索了會兒才道:「先給個昭儀吧,洌兒你看如何?」
  
  「那就按照母后說的做吧,等回宮後再辦。」蕭洌似乎不怎麼在意,懨懨地應著。
  
  太后原本不知馬萍兒如今對蕭洌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有個猜測而已,如今見蕭洌並不顯得開心,或許正是因為她的猜測對了,如今洌兒懊惱後悔了。她也不便多說,想了想又問道:「明日母后便要回宮了,你要留下她嗎?」
  
  蕭洌想了想說:「那便留下吧。」
  
  太后看不出蕭洌對馬萍兒有多少感情,可畢竟是他第一個女人,總該有些不一樣的情感。她還記得先皇的第一個女人沒福分,在先皇登基之前便病死了,那之後每到那女人的忌日,先皇當晚便會誰也不見,緬懷故人。
  
  看來,洌兒確實是還放不下清溪,然而這個新人也令他貪戀,她指望著馬萍兒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能有用些,漸漸取代清溪在洌兒心中的地位,讓洌兒不再想著娶清溪這事。
  
  太后讓葉清溪多選一些人出來本就為了多些保障,如今馬萍兒搶了先,其餘人便不必再多使力了。她在報國寺再待了一日,便帶著其餘三人回了。
  
  葉清溪見太后回來得那麼快,又見少了一人,便明白計劃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可令她吃驚的是,被選中的人竟然是馬萍兒,相較於馬萍兒,她原本更看好的是其他人。
  
  太后摒退眾人,只留下葉清溪說話。
  
  「洌兒第一日便幸了馬萍兒。」太后道,「我說要給她個昭儀的位份,他也應了下來。」
  
  葉清溪聽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她問道: 「馬萍兒有沒有說她是如何做到的?」
  
  雖說她教了她們四人很多東西,但也沒想到第一天她們就把蕭洌拿下了啊!怎麼想都不覺得會有那麼容易吧?
  
  太后眉頭微蹙道:「這個……我之後沒能再與馬萍兒單獨說話。洌兒看她看得很緊,像是怕我對她不利。」她說著嘆了口氣,「不知洌兒何時才能不再如此提防我。」
  
  葉清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聽太后的描述,蕭洌如今對馬萍兒就像是當初對她一樣嗎?當然,她這絕對不是什麼吃醋,只是本以為是個地獄難度的任務,臨到頭了才發現是簡單模式,這實在太令她驚訝了,這種順利到不可思議的感覺,令她十分沒有安全感。
  
  「珍姐,按照您來看,他真的已經移情了?」葉清溪問道。她不在現場也不好判斷,只能看看太后是怎麼說的了。
  
  太后回憶了一番才道:「似乎並不全是。不過,我把馬萍兒留在了他那兒,再過一個月,想來總會有些進展。」
  
  葉清溪見太后似乎挺樂觀,也不再說什麼掃興的話。然而她總有那麼點不好的預感。她想起之前蕭洌說過,他不想走他父皇的老路,這輩子後宮只會有一個女人,那麼在太后提議封馬萍兒為昭儀時他怎麼就那麼輕鬆地應下了呢?是想要一點點給馬萍兒提升位份直到皇后嗎?還是說,他當初說的那些話其實根本就是忽悠她的?又或者說,她判斷蕭洌對她是移情作用的結論出了錯,他之前身邊沒有女人不過是因為沒有碰到合適的,四人中他看中了馬萍兒,所以睡了人家,但他根本也不打算放棄她,等回到皇宮,說不定也想給她個昭儀當當,反正作為皇帝,想要哪個女人,想要幾個女人都不是問題。
  
  在皇宮待了沒幾個月,葉清溪就覺得自己彷彿得了被害妄想似的,總覺得事情不會向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之前一個月因為忙著,她沒有將她寫下的那些能回憶起來的辯證行為療法內容整理出來,如今她忽然不想整理了,總覺得治療蕭洌的病的方法她寫得越詳細越具有可操作性,她就越危險。
  
  「但願吧。」葉清溪稍顯敷衍地應了一句。
  
  太后仔細打量著葉清溪的神情,忽然說道:「清溪,你可是……不大高興?我先前也說過,你若願意,便與洌兒弄假成真好了。」
  
  葉清溪連忙擺手:「不是的珍姐,你誤會了。我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能那麼順利,有些不知所措的高興。就像您之前說的,將來我還要當個瀟灑的郡主呢,才不要待在皇宮裡。」她謹慎地將「困在皇宮裡」換了種中性的說法,免得身在其中的太后聽了不高興。
  
  太后笑道:「是啊,你放心,有我看顧著,這大樑,隨你去玩去鬧。」
  
  「我會努力盡快治好皇上的!」葉清溪做出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葉清溪雖然並沒能消解心中的憂愁,可想想煩惱也沒用,至少這一個月不用面對煩人的蕭洌,她便決定暫時讓自己高興一點——指不定這就是最後的歡悅了呢?她總不能把它浪費在無聊的傷春悲秋和煩惱憂愁裡。
  
  種牛痘的方法在太后的強力推廣之下,很快便在京城大肆展開,一個月的時間,半城的人都種了牛痘——畢竟類似皇上也用這法子避天花這樣的名人效應,對百姓來說宣傳效果相當好,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免費的。
  
  太后派出去的人在城中各方查探,最後回報給她的消息令人振奮——家中有天花病人的人家第一時間去種了牛痘,之後確信家庭中沒人再得天花,而已知的天花感染情況,從未開展前的每日總有個十來個,到開展後降到了每日一兩個,且都是沒有種過牛痘的。而種過牛痘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有什麼嚴重的並發症。
  
  如此大規模的實驗結果出來後,太后終於也放了心,從自己開始,整個宮裡的主子都種上了牛痘,並要求官吏及其家屬也要接種,拒不肯的也不勉強,但一旦自己或家人得了天花,必須辭官,舉家搬離京城。
  
  其實不少官吏和家屬早在牛痘全城接種的時候便關注了,只是紛紛盯著太后,後來見太后也接種了,他們自然有樣學樣,即便有人不肯,也只是極少數而已。
  
  太后讓蕭洌出宮的理由便是避痘以及讓葉清溪藉機幫他治病,只是後者失敗了,而前者在疫苗已出來的情況下,自然沒了必要。她沒有親自前去,而是給徐威去了封信。
  
  五月二十七,晴,太后得到快馬來報說皇上已到了宮門口,便讓人去叫來了葉清溪,與她一起來到乾清宮前,迎接蕭洌的歸來。
  
  葉清溪爽了一個月,此刻對於蕭洌的歸來是又期待又恐懼。她期待的是為她的擔憂送上一個結局,省得她一直提心吊膽,恐懼自不必提。
  
  車輿在徐威等人的護衛下,漸漸停在了乾清宮前,車門打開,蕭洌從車上跳下來,隨後,他轉身伸出手去。一隻手輕輕放在蕭洌掌中,馬萍兒一臉嬌羞的在蕭洌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只是似乎車架高了些,她腳下不穩,一下撞入蕭洌懷裡,他一臉寵溺地說:「萍兒,摔了嗎?」
  
  「皇上,妾沒事。」馬萍兒站穩了身子,低著頭羞澀地說。
  
  「那便好。」蕭洌用力握了握馬萍兒的手,牽著她來到太后跟前。
  
  「洌兒,路上可都順利?」太后像是沒看到馬萍兒,關切地問蕭洌。
  
  蕭洌笑了笑:「母后放心,並沒有什麼波折。」
  
  他的目光掃過太后身後,在正望著他的葉清溪身上稍稍停了停,又迅速移開。
  
  葉清溪覺得自己該欣喜於自己之前看到的,蕭洌如此寵愛馬萍兒,明明是件好事嘛。可為什麼,他剛才看她的眼神,明明沒什麼激烈的情緒,卻讓她脊背發涼呢?究竟是她的直覺,還是她的錯覺?
  
  葉清溪很有些膽戰心驚,她緊跟在太后身後,就見蕭洌和馬萍兒小聲說著什麼,似乎是在打情罵俏。
  
  只是,驚鴻一瞥間,她似乎看到馬萍兒脖子上有些傷痕……今日天氣有些熱了,可馬萍兒卻穿著高領的衣裳,實在有些不自然。
  
  所以,馬萍兒是受了傷?是蕭洌打的嗎?想來也只有他了。莫非這一月,馬萍兒跟她一樣倒楣,無意間觸怒了蕭洌,被他弄傷過?如此一來,馬萍兒與蕭洌變得如此如膠似漆似乎也有瞭解釋,畢竟這說明馬萍兒在不斷的作死過程中,已經明白了蕭洌的底線在哪裡,也就更瞭解蕭洌,更清楚如何討好他,就跟先前的她一樣。
  
  太后將蕭洌迎進乾清宮大殿,說了幾句,便讓蕭洌先去歇著。
  
  蕭洌領著馬萍兒要走,可片刻後他轉過身來望著太后道:「對了母后,有一事不知母后準備好沒有?」
  
  「洌兒說的是……」太后故作不知。
  
  蕭洌忽然嘴角一勾,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般,卻在下一秒露出底下危險的尖刺,他以一種不解的語氣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我與表妹的婚事啊。母后答應過我的,一回來便替我們舉行婚禮。」
  
  最糟糕的事似乎還是發生了!
  
  葉清溪忙看向太后,她是不知該怎麼拒絕這事了。真的是她對移情的判斷出錯了嗎?蕭洌還打算坐享齊人之福啊?他說的什麼只會有一個女人,果然是騙人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9-6-23 23:55:36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有沒有暴露

  在葉清溪看向太后時,太后也看向了她。過去的一個月,太后時不時能從徐威那邊收到信,而徐威信中所描述的內容讓她相當樂觀,而葉清溪根本是害怕去多想,因此二人基本不去談這事萬一走歪了該怎麼辦。
  
  可事實冷不丁地被砸在了二人面前,蕭洌是跟馬萍兒在一起了,可他根本就沒有忘記要娶葉清溪的事。
  
  然而葉清溪覺得剛才蕭洌看自己的眼神和反應,又不像是對她還有那麼大的熱情,所以該誇他特別有恆心嗎?說好的事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葉清溪這時候很想反駁一下蕭洌,說好的只會有一個女人呢,又要娶她又有了馬萍兒,這算什麼?不嫁了!
  
  然而太后在場,她先前又沒跟太后提起過蕭洌曾經說過的這些話,現在說出來只會引來太后的猜忌,因此她只能死死憋住,指望著太后能替她擺平,或者說,等什麼時候二人獨處時,她再去「質問」蕭洌。她畢竟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一方,足夠理直氣壯。
  
  太后從葉清溪臉上看到了慌亂,她亦是心中一沉,徐威給她的來信中說,洌兒與馬萍兒幾乎天天膩在一起,直到三日前她接到徐威的最後一封來信,都沒有什麼變化,她以為這事便是十拿九穩的了,誰曾想,洌兒竟然還抱著這樣的念頭!
  
  太后道:「洌兒,你不是……要馬萍兒?」
  
  蕭洌一臉奇怪地說:「母后,你在說什麼?這與我要娶表妹有什麼衝突?」
  
  太后不語,一般來說,確實沒有,然而……
  
  「我還以為,你只想娶清溪一人。」太后道。
  
  蕭洌微微一笑:「原本是如此,可萍兒也深得我心。」
  
  太后兩個月之前早就已經答應了蕭洌,這會兒自然再沒有了反駁的理由,她不想讓母子間的感情變得更糟,只得選擇拖延時間:「洌兒的事,母后自然沒忘。你一路舟車勞頓,先去歇息吧,這事晚些時候再談。」
  
  蕭洌似乎並不著急,點頭道:「母后說的是。」
  
  他說著便轉身走了,走到一半他又回頭看向馬萍兒。後者忙對太后行禮,匆匆跑過去跟上蕭洌。
  
  太后帶著葉清溪回到東暖閣。
  
  「怎麼回事?」太后皺眉看向葉清溪。
  
  此時只有太后和葉清溪二人,葉清溪自然明白太后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的是什麼,可她還想知道原因呢!只是此刻她有些不敢暴露自己的無知無措,像是想了會兒才道:「這裡面……大概有什麼隱情。」
  
  葉清溪知道不能承認自己關於「移情」的說法不對。否則的話,太后很可能會相當懷疑她的專業素養,萬一哪一天太后認為她不可能治好蕭洌的病,那她會如何?她想也不敢想!
  
  況且,她也確實不覺得自己弄錯了。她一直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一定是她漏掉了什麼,她如今看到蕭洌看向她的目光都覺得渾身發涼,可照理說,蕭洌本該被馬萍兒勾引過去,再看到她就是看到前女友一樣才對吧,還是和平分手的那種。然而她總覺得他看她時眼底有什麼危險的情緒在湧動,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莫非……他發神經,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到他那裡就成了她拋棄他,所以他如今恨她恨得不行?
  
  至於最可怕的那種可能——蕭洌已經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她想都不敢想。可越是不讓自己去想,就越是會深陷其中。為什麼蕭洌選中的人偏偏是馬萍兒而不是其他人?她之前曾千叮嚀萬囑咐,她們若是洩露了一點,後果不堪設想。不止是她,太后也說過。她並不認為她們才剛跟蕭洌接觸時便會洩露什麼。莫非是馬萍兒跟蕭洌在一起久了,就把她給賣了?可按照她的設想,蕭洌在移情到馬萍兒身上後,應當顧不上她了才對。
  
  「可能……可能是馬萍兒說了什麼。」葉清溪幾乎顫抖著說出這個可能性。
  
  如果真是她想的這樣,那她可真是必須天天在太后的眼皮底下才能活著了!她和太后合作訓練人勾引他這種事,在他看來肯定是背叛,是拋棄他,這是不能觸及的雷區,說什麼還要娶她……他就是想折磨她這個背叛者!
  
  聽到馬萍兒的名字,太后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指甲。她其實很有些看不上馬萍兒,不過當時是葉清溪選的人,她也沒多說什麼。如今看來,馬萍兒的上位也顯得太過輕易可疑了些,大概那個晚上馬萍兒便靠著出賣她和清溪而獲得了洌兒的青眼。又或者說,洌兒與馬萍兒的那些恩愛模樣,就是特意做給她和清溪看的。
  
  想到自己兒子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太后的心微微下沉。
  
  「也可能是我誤會了馬萍兒。」葉清溪見太后的臉色也不太好,忙又說道,「皇上的精神畢竟不大穩定……或許做不到偽裝這一個月。」
  
  她想起從前蕭洌戳穿她時,都不帶等待的,哪有藏一個月這麼久的心思,再來做些什麼?可在他情緒波動異常的情況下,反常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比如他極端憤怒之時……
  
  葉清溪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想下去了,怎麼想,腦子裡都會跳出碩大的「我完了」三個大字。
  
  對於脫出自己掌控的事,太后自然也不樂意見到,可事情還未發展到最糟的地步,她便沒那麼擔心,過去再糟糕的事她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只是見葉清溪似乎過於擔憂了,她反倒有些擔心。
  
  「清溪,你也不必如此憂慮,過去你哄洌兒很有一套,我相信這回你也能做到。」太后安撫道。
  
  只是她這話在葉清溪聽來不像是安慰,倒更像是威脅。她之前是能做到,可那時候她的對手其實只是一個蕭洌而已,可如今呢?蕭洌都有隊友了吧……
  
  「我、我盡力吧。」葉清溪只得低聲應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還是別太憂心了,事情真到了臨頭,她說不定真能機智地解決,之前幾次,她不也平平安安地過來了麼?
  
  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把蕭洌叫回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給他種牛痘,當日傍晚,太后便派了醫女過去。然而去的醫女最後卻戰戰兢兢地跑了回來,說皇上不肯接種。
  
  太后並沒有立即去找蕭洌,晚飯時她讓人去請蕭洌過來,只是派去的人很快便回來了,說皇上說不來了。
  
  陪坐的葉清溪眼見著太后在聽到消息後周身低氣壓環繞,只能勸道:「皇上可能是累了,明天跟他講講利害關係,或許他就會答應接種了吧。」
  
  太后微微嘆息,看向葉清溪道:「清溪,若明日洌兒還不肯接種,這事便交給你了。」
  
  葉清溪:「……」早知道她就閉嘴了!
  
  「我怕我去了可能就被他打死了……」葉清溪苦著臉道。
  
  太后溫聲安撫道:「不會的,洌兒他如今定捨不得傷你的。」
  
  聽到太后有這樣的認知,葉清溪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心生警惕,她不太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便道:「他此時正跟馬萍兒二人打得火熱,怕是對我沒什麼耐心了。」豈止是沒耐心啊,恐怕她一接近他就可能被他的洶湧怒氣淹沒吧?她也不想那麼想,也想樂觀那麼點,可直覺告訴她:想得美!
  
  「我倒不那麼想。」太后沉思了會兒,對葉清溪道,「你先回去歇著吧,明日再說。」
  
  葉清溪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煩人,便退了出去。只是這一晚,她實在有些心神不寧,到後半夜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后那邊派人讓她過去,蕭洌跟昨日一樣不肯接種,這事便果然落到了她的頭上。
  
  葉清溪硬著頭皮到了蕭洌的寢宮外頭,請人通報一聲。
  
  不過片刻,裡頭傳出一陣碎裂聲,然後進去通報的內侍匆匆跑出來苦著臉道:「皇上說不見。」
  
  葉清溪想,蕭洌一定是在氣頭上,忙道:「那……那我晚點再來好了。」
  
  她說完便走得飛快,雖說有點對不起太后,但聽說蕭洌不想見自己,她竟然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聽說她來見他,他就氣得摔東西,她要是進去,他可能就要摔她了吧,還是別進去觸黴頭了吧。
  
  內侍回寢宮去回報,剛說完腳邊便是一整壺茶水,隨著茶壺的破裂濺得四處都是。
  
  蕭洌冷著臉坐那兒,誰都能看出他氣得不行。
  
  馬萍兒戰戰兢兢地躲在一旁,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極力讓自己連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悔恨。
  
  報國寺中的那一晚,她當時明知道有風險,但還是決定賭一把,只為了她的未來不再受人掣肘。然而如今看來,她還不如老老實實讓她的繼母隨便把她嫁了呢。
  
  在告訴了皇上一切,被他帶回他房間時,她心裡的激動不必說,她以為自己要飛上枝頭了。然而在她等著皇上對她做什麼時,皇上卻指了一個角落,讓她站過去,沒有他的命令不能動。
  
  她懵了,想到葉清溪過去教自己的,話剛說出口,她眼中俊美無比的皇帝卻像是看穿了她似的說:「朕不想聽你的那些廢話。朕選了你,你便老實些配合朕,若讓人看出破綻,你別想活,你家裡人與你同罪。」
  
  馬萍兒被他那冷冽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抖,當夜不敢再造次。可她活泛的內心並沒有因此而冷寂下來。皇上要她配合他做出受寵的模樣,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一開始是假裝的,後來說不定能弄假成真呢?這是她求之不得的機會。
  
  因此第二天見到謝怡然幾人,她面對她們時的得意是真實的,因為只有她獲得了接近皇上的機會,也因此比旁人更容易得到皇上真正的寵愛。
  
  然而,接下來在報國寺的每個日夜,她卻一直在受苦。
  
  皇上為了讓他周圍的人都信他寵著她,不讓她回自己的屋子去,可他也絕不想要她的靠近,一旦她過於接近了,便會被他瞪。她只能睡在窗邊的軟塌上,委屈又難受。有一次她大著膽子趁著皇帝睡著的機會想爬上床去,誰知卻差點被他掐死。
  
  那之後她被嚇到了,消停了幾天,可後來有一天夜裡,她忽然聽到皇帝的哭聲,壯著膽子靠近後就震驚地發覺那麼俊美的皇上,竟然淚流成河,哭得跟孩子似的。這一刻她有一種相當微妙的感覺,就好像又敬又畏的神忽然跌落凡塵,在泥地裡弄得一身狼狽。
  
  她當時不大想靠近他。可她也明白自己並沒有什麼退路,便小心謹慎地詢問皇上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她當時膽子也是大,竟又一次爬上床想要靠近他,誰知明明自顧自傷心絕望的男人竟然在她碰到他之前把她推下了床。
  
  馬萍兒那一刻羞憤地跑了出去,之後徐威就進去了。在那之後幾日,她沒再進去,而皇上也沒再找她,等她再見到他時,他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酷。她沒想到自己會那麼頻繁地想起葉清溪教她的那些,葉清溪對皇帝的評價,當初在她看來是多麼不屑一顧,如今她便是多麼希望時光能倒流,讓她能纏著葉清溪多問些。
  
  那之後,馬萍兒時不時還是會動些小心思,可最終的結果不是被皇上罵,就是被他打,他掐著她脖子時真的以為他當時會掐死自己。當她對著鏡子裡看到脖子上的瘀痕時,她又一次想到葉清溪說過,葉清溪過去也幾次差點死在皇上手裡,還是差點被毀容以及脖子掐出瘀痕……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馬萍兒從躍躍欲試充滿了希望,到如今的戰戰兢兢,不知所措。皇帝說什麼,她做什麼,不敢越雷池一步,她已經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如何,只想著皇上在達成他的目的之後能放過自己。
  
  她不敢恨皇帝,卻不代表她沒有恨的人。皇上的目的,是葉清溪,他讓她裝作被他寵愛,都是為了葉清溪,明明皇上那麼喜愛葉清溪,為她花那麼多心思,眼裡根本放不下別的女人,葉清溪當初怎麼能把她們幾個推入火坑?葉清溪想裝清高,想給太后看她對皇上沒有旖旎的心思,所以才故意害她們幾人嗎?
  
  馬萍兒看了眼蕭洌,也就只敢在心裡腹誹了。聽說葉清溪過來摔杯子給她聽的人是他,聽說她走得那麼痛快摔茶壺的人也是他,不愧喜怒無常的評價。
  
  蕭洌丟完茶壺之後還不解氣,他想到葉清溪平日裡表現出來的那種膽怯模樣,有些擔心她被這麼一嚇便不再過來了,可讓他叫人去追她,他又不願意做。
  
  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在得知她竟然背叛了他之後,他那種想撕碎她的狠厲想法便一直被壓抑著,直到回到皇宮,在乾清宮門前見到她時,他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
  
  他那麼信任她,將他的想法都告訴了她,她卻聯合了他的母后來欺騙他戲耍他!他真沒想到她背後竟是那樣看他的,她跟他的母后一樣冷酷絕情,一樣令人憎厭!
  
  葉清溪剛回到東暖閣便遇到了似乎在等消息的翠微,見她神情裡似乎帶了點輕鬆,翠微問道:「皇上答應了?」
  
  葉清溪忙神色一整:「沒有。」
  
  翠微將困惑吞了回去,又問:「那皇上是如何說的?」
  
  「他見也不肯見我。」葉清溪道,「或許還是太后娘娘親自去勸說有效果吧……」
  
  「娘娘去,不見得有用。 」翠微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不在皇宮時太后和葉清溪一起做的事,這會兒也猜到可能是馬萍兒說了些什麼讓計劃出了意外,「解鈴還須繫鈴人,葉姑娘,你才是一切的關鍵。」
  
  葉清溪一點都不願意被人如此重視,可如今看來,翠微的話也沒錯。他明明說還要娶她的,可她去見他時他卻氣得摔杯子還不肯見她,可見他確實知道了些什麼。
  
  除非她能勸說太后放她出宮,否則她遲早要面對蕭洌的。逃避不是辦法,她必須正面對上蕭洌,然後……最好能忽悠過去。
  
  雖然葉清溪對自己能不能騙過蕭洌感到相當沒底,但她也沒有選擇餘地了。她對翠微道:「多謝翠微姑姑,我明白了,這事確實應當由我來解決。」
  
  她對翠微點點頭,腳步一轉,便又往回走。
  
  候在外頭的內侍依然是原先那個,見葉清溪回來,他小心地瞥了眼裡頭,低聲道:「葉姑娘,之前聽說你走了,皇上發了很大的脾氣呢。」葉清溪的好人緣總能給她帶來那麼點好處。
  
  葉清溪一愣,聽說她來了他不想見發一次脾氣,她走了他又發脾氣,到底是想怎樣啊!
  
  「那……就再請公公受累進去通報一聲了。」葉清溪心中忐忑,生生控制住自己想逃跑的雙腿,定定地等在外頭。
  
  當內侍進來通報說葉清溪又來了之時,蕭洌先是一怔,隨即驀地站了起來。
  
  此時地上的那一片狼藉早已經被收拾乾淨了,但地上還有些濕漉漉的印記。蕭洌筆直地站在一旁,冷聲道:「讓她進來。」
  
  內侍出去了。
  
  蕭洌又看向角落裡沒有存在感幾乎被他忽略的馬萍兒,眉頭一揚:「你出去。」
  
  馬萍兒雖說挺想留下看看情況的,但皇帝的話她不敢不聽,只得低著頭快步走出門去。
  
  在門口時,馬萍兒與正要進來的葉清溪狹路相逢。
  
  葉清溪看向馬萍兒,嘴巴微動,出的是氣音:「你都跟皇上說了?」
  
  馬萍兒短暫的一頓之後,忙搖頭道:「沒有……」她像是在害怕著什麼,否認之後便匆匆跑了出去。
  
  葉清溪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跟馬萍兒搭話。馬萍兒說沒有,可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然而正因為馬萍兒的否認,她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僥倖心理。
  
  萬一馬萍兒沒有騙她,那她這回豈不是沒有一開始想的那麼凶險?
  
  可是一向容易多想的葉清溪雖心存僥倖,卻忍不住嚴陣以待,甚至以一種英勇就義的大無畏精神走了進去。
  
  蕭洌正背對著她。
  
  他脊背挺直,甚至微微有些僵硬,雙手被在身上,緊握在一起,像是克制著什麼。
  
  葉清溪猜他一定聽到了她進來的聲音,但他就像是聾了似的一動不動。
  
  她想,他這是故意給她增加心理壓力,好讓她不打自招吧?幸好在耐心這件事上,她一向不輸給旁人,敵不動我不動,蕭洌要跟她玩心理戰術,她就當個佛系觀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清溪站得有些無聊,但她不敢放鬆,心裡不停地模擬他用不同態度對她她該如何應對才能全須全尾地走出這道門去……
  
  蕭洌忽然轉過身來,驀地朝葉清溪跨了一大步。
  
  葉清溪連忙低著頭,跟著他後退了一步。
  
  然而……
  
  她腳下不知怎麼的有點滑,她退的這一步有些大,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摔在了地上。尾椎骨似乎磕到了一點,她疼得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才忍住痛呼。
  
  眼前慢慢走入一雙靴子,它們的主人在她跟前停下,隨後蹲了下來。
  
  這樣的距離讓葉清溪沒法就這麼站起來,太近了,她只得仰頭望過去。
  
  蕭洌面無表情,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盯著她。
  
  葉清溪心臟一緊,他這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吧……
  
  「表哥……」許久的對視之後,葉清溪怯生生地開了口,「……可不可以先允許我站起來?」
  
  蕭洌伸手摸了摸葉清溪的面頰,嘴角一勾露出個森冷的笑:「我又沒不讓你起來。」
  
  葉清溪:「……」對上他這表情這語氣,她敢輕舉妄動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9-6-23 23:55:49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答應我

  葉清溪知道自己這回任務艱鉅,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自然不會因這小小的挫折而心灰意冷。
  
  她低頭,按照一開始想好的流程,難過地說:「表哥,你先前不是說,這輩子都只會有我一人嗎?」
  
  葉清溪剛將眼眶醞釀紅,下巴就被蕭洌抓著迫使她抬頭望著他。
  
  「萍兒不是表妹送到朕手中的嗎?」蕭洌咧嘴笑道,「既然是表妹的一片心意,朕自然不好拒絕,那便如了表妹的心願,今後你與她一道伺候朕,豈不是美事一樁?」
  
  葉清溪知道自己若有任何的眼神躲閃都會讓蕭洌懷疑更深,她用力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再加上尾椎骨的疼痛,眼睛裡很快便蓄滿了淚水。她輕聲說道:「我……我沒有那麼想。」她不知道蕭洌知道多少,怕自己的話前後矛盾,她不敢太過詳細地否認。
  
  蕭洌大拇指往她眼睛旁輕輕一按,放到嘴邊舔了舔,似是自語:「有點鹹呢……假惺惺的眼淚,原來也是同樣的味道。」
  
  葉清溪低頭不語,心裡卻在瘋狂地想著對策。僥倖的想法這會兒絕不該有了,馬萍兒絕對是說了些什麼,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對蕭洌說了多少,他此刻表現得越是平靜,他藏在心底的憤怒怕是越激烈,她一個應對不當,小命絕對就交代在這裡了。
  
  蕭洌凝視著葉清溪的頭頂,她的頭髮黑又亮,他總想多摸幾下,然而此刻他的手握成了拳,只輕飄飄地問道:「清溪表妹,我記得,我問過你不止一次你是不是願意嫁給我,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葉清溪低聲道:「我說……我願意的。」
  
  蕭洌嗤笑了一聲:「怪我被表妹的美色所迷,竟沒看出那時候表妹有多不情願。」
  
  葉清溪沒有立即否認,她當時確實是很不情願,但沒有任何選擇。然而跟蕭洌講道理嗎?他怎麼可能會聽啊,他精神上的問題註定了他與她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談話,她只能順毛摸。
  
  「不是的,表哥……」葉清溪囁喏地回道。她不想這會兒便將所有想好的解釋說出來,她想慢慢來,先讓蕭洌多說一點,讓他說出他已經知道的事,如此她才能選擇最合適的應對策略。
  
  「不是?說得倒很輕巧嘛。」蕭洌掐住葉清溪的下巴讓她抬頭直視自己,聲音凜冽,神情裡藏著複雜的似乎臨近爆發的劇烈情感,「表妹,該知道的,馬萍兒都已經跟朕說了。」
  
  葉清溪看著蕭洌,指望著他能再多說些,讓她知道馬萍兒究竟說了些什麼。
  
  蕭洌冷笑道:「表妹讓馬萍兒……哦不,還有其餘人來接近我,便是希望她們能將我對表妹的喜愛搶走?讓我想想,最開始的時候,母后便一直阻撓表妹嫁給朕,之後雖迫於無奈答應了下來,怕只是緩兵之計吧。母后對清溪,竟比對我還好一點呢,先前我想表妹或許是母后的私生女,還不過是玩笑之意,可如今看來,說不得是真的呢。我該叫你妹妹嗎?」
  
  他說著勾起葉清溪耳邊散落的幾縷黑髮,像是無意識地玩弄著。
  
  葉清溪微微一怔,蕭洌提出來的這個對策並不在她選擇範圍內,可仔細一想,若太后能吃虧點,認了她這個便宜女兒,那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蕭洌身邊,而且還不會被他強娶……
  
  但這種壞太后名聲的事,她覺得太后應當不會同意,即便只是私下跟蕭洌說。
  
  葉清溪道:「表哥……若是這麼想,何不去找太后問問呢?」
  
  她最終還是決定把鍋甩給太后,看她怎麼決定的。此時與之前已經不同了,或許太后的想法也會有所改變。
  
  「表妹生氣了?解釋一句也不肯,便認下了?」蕭洌嘴角勾著,可聽他的語氣,卻像是壓抑著什麼。
  
  葉清溪一愣,蕭洌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是怎麼來的?
  
  沒等葉清溪想明白,蕭洌原本只是請撫她長髮的手忽然貼到了她脖子上,輕輕柔柔地往下去,那又癢又麻的感覺讓她禁不住瑟縮了下,卻被蕭洌的另一隻手按住,登時動彈不得。
  
  只見蕭洌緩緩靠近了葉清溪,語氣曖昧地說道:「表妹也真是的,就這麼想讓我誤會嗎?若表妹真是母后的女兒,母后明知我對表妹抱著怎樣的心思,又怎會放心讓表妹如此不設防地與我在一起呢?怕是第一回見我輕薄表妹,便要跟我說清楚了吧,哪會放任我對表妹一再無禮……」
  
  說到後來,他聲音愈發輕慢,葉清溪被他壓過來的身體制著不得不仰倒在地,他的唇在她唇邊耳邊留連,低低地猶如夢囈。
  
  葉清溪一把抓住蕭洌亂動的手,胸口因緊張而起伏不定。
  
  「表哥,你這是……做什麼?」葉清溪稍稍提高了聲音問道。
  
  蕭洌反手將葉清溪的手腕抓住,按到她身側,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低笑:「表妹還記得的吧?我說過,這輩子我只想要一個女人,我不想我愛的女子受委屈。可是表妹太讓朕難過了,朕不要再喜歡表妹了。」
  
  他摸摸葉清溪的臉,又歪頭笑了起來,神情似是天真,語氣略帶了些詢問的意思:「表妹嫁朕後,除了馬萍兒,今後朕還會有李萍兒,朱萍兒……總不能讓朕一個人因為表妹的背叛而難過,表妹要好好看著,陪朕一起難過,好不好?」
  
  葉清溪右手被蕭洌的膝蓋壓住,左手又被他的手控制,他坐在她腿上,讓她動彈不得。
  
  「不好。」葉清溪搖搖頭。她心臟跳得飛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境地絕不容樂觀,她怕蕭洌,討厭蕭洌這樣對她,可與此同時,她又覺得笑著說這些話的蕭洌,卻似乎是在嚎啕大哭,甚至比過去他哭出聲時還難過。
  
  「表妹不要這樣。」蕭洌笑道,「朕還是會對表妹最好的,畢竟表妹救過朕呢……」
  
  他俯下身靠在葉清溪頸窩,濡濕又溫熱的感覺令葉清溪不自覺地抖了抖,他在她耳邊低喃:「只有表妹救了我……」
  
  葉清溪看著上方高高的樑柱,身下微微有些潮濕,那是害她摔倒的水跡,想來是蕭洌之前生氣時亂砸弄灑的茶水吧。
  
  不知是不是葉清溪的溫順態度讓蕭洌放鬆了警惕,他鬆開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去解她的衣裳,緊貼著她耳朵的唇溢出一絲微帶喘息的呢喃:「清溪,我想要你……」
  
  「表哥。」
  
  蕭洌聽到葉清溪在叫他。他微微直起身望著她,誰知下一刻,他的右頰便被狠狠地扇了,他僵硬了,面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停滯。
  
  下一刻,他被葉清溪推開,整個人摔倒在地。
  
  他下意識想去抓她,可她並沒有往外逃走,反倒手腳並用爬到了裡面,扶著張凳子在地上坐好,拉緊了被他扯開的衣裳。那張凳子橫亙在她和他之前,似乎她以為有它護著他便夠不著她了。
  
  蕭洌便沒有追過去,半跪在地上望著葉清溪。
  
  葉清溪眼眶有些紅,不認輸地與他對視。
  
  蕭洌摸了摸自己的右頰,依然是疼的,但葉清溪手勁不大,再疼也就那樣了。令他吃驚的是她竟然敢打他……哦,也不對,再早的時候,她也砸傷過他的腦袋,那時候是因為什麼來著,對了,是他想殺她。她明明平日看著那麼軟弱,可總有些時候出人意料的膽大。
  
  所以,她居然敢欺騙他耍弄他,他一點都不意外。
  
  「過來,清溪。」蕭洌對她伸出手,「我不想傷你。」
  
  葉清溪至今還不知道馬萍兒究竟跟蕭洌說了多少,是不是還有添油加醋的內容,但蕭洌已經認定她背叛他了。
  
  事到如今,只能讓太后背鍋了。這種鍋,想來太后也不願意背,但她沒有別的辦法,在治好蕭洌之前,太后只能忍忍了。
  
  「表哥應該很清楚,這偌大的皇宮,哪一個都不是你可信任的人,所有人都可能是你的敵人,這種感覺有多糟糕吧?」葉清溪望著蕭洌道。
  
  蕭洌的神情一瞬間變了,他盯著葉清溪,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葉清溪一直在看著他,她知道他聽進去了她的話,便繼續道:「我父母雙亡,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除了表姑母。表哥說要我今後跟表哥一條心,我也想的,可這兩個月來,表哥不在這裡,表姑母說的話,於我來說就是絕不能反對的聖旨。表姑母讓我做什麼,我敢反抗嗎?我不敢!」
  
  葉清溪說著竟真的哭了出來,她像是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誰說她的這些話不是出自真心呢?雖然她真心想說的,跟蕭洌以為的,恐怕不是一件事。
  
  她知道太后絕不想把鍋背身上,可此刻她哪還有什麼別的方法能讓蕭洌再次信任她?
  
  蕭洌怔怔地看著葉清溪,忽然孩子似的爬過來跪在葉清溪跟前,看著她的眼睛,湊過去舔了舔她眼角的淚水。
  
  葉清溪沒有動。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右頰上,似有些委屈地說:「表妹打得我臉很疼。」
  
  葉清溪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他態度的轉變是鮮明的,她低頭想要抹眼淚,卻被蕭洌捧住了面頰。
  
  「看到表妹的眼淚,我心也很疼。」他說著輕輕在她面上落下蜻蜓點水似的吻,將她的眼淚一點點吻去。
  
  葉清溪見他動作輕柔,並沒有阻止他,他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臉上,好似真的能讓她在這個宮廷裡被壓抑的心有片刻的放鬆。
  
  最後的吻落在了葉清溪的唇上,只是溫柔的、幾乎沒有觸感的吻,然後他退了開去。
  
  「我就知道表妹不會背叛我的。」蕭洌揚起心滿意足的笑容,聲音裡滿是欣喜,說著他又有些懊惱地說,「表妹早該說出真相的,我也不至於嚇到了你。」
  
  他見葉清溪抓著衣襟的手緊得似乎在冒青筋,心疼地握了上去,像哄孩子似的安撫道:「不怕,不怕。」
  
  葉清溪想,這次的危機,就這麼解除了?
  
  她覺得這簡直是不可置信的簡單,這一刻她忽然想起蕭洌說過不止一次的話,他說,只要她說的,他都信。
  
  可是她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啊。
  
  葉清溪低下頭,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她說著,被蕭洌用不尋常方法擦乾的眼淚又一次洶湧流出,她哽咽道,「對不起,對、對不起……」
  
  蕭洌不再去管她的手,他以為她是為她沒有及時說出來而道歉,無措地摟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表妹,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啊……
  
  葉清溪額頭抵在蕭洌的肩上,眼淚一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現在真的很難過,因為無法反抗太后,因為騙取了蕭洌的信任。說什麼治病是為他好,其實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葉清溪沒太放任自己,她很快便抹乾眼淚,推開蕭洌望著他笑:「表哥,讓你看笑話了。」
  
  蕭洌道:「清溪,說什麼傻話?你難過時不抱著我,還想抱著誰?」
  
  葉清溪沒話說了。
  
  蕭洌捉起她的手,就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看著她說道:「表妹,我之前是騙你的。」
  
  葉清溪一怔。
  
  「那個馬萍兒,我碰都沒碰。」蕭洌蹙了蹙眉,「她竟敢在我面前說你的不是,真是該死!」
  
  「她……她都說了什麼?」葉清溪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是蕭洌說,她還真沒想到,他跟馬萍兒日夜一起,竟然會不碰她,不,不如說他竟然能想到偽裝成這樣比較令人吃驚。
  
  信任回來了的蕭洌格外好說話:「她汙衊你說我喜怒無常,說我是個暴君,嗜殺無度……」
  
  葉清溪想,她頂多就說過喜怒無常吧,看來馬萍兒確實擅自加戲了……
  
  「她還說,你盡心盡力給她們上課,就是為了擺脫朕這個暴君。」蕭洌面露狠厲之色,「她為了汙衊你,竟然說出這種話,其心可誅!」
  
  葉清溪心裡長嘆一聲,雖然馬萍兒擅自加了戲,但也不算構陷太過了。
  
  「表哥,不要怪別人了。」葉清溪握住他的手。
  
  蕭洌一怔,扯了扯嘴角:「你說得對,都是母后的錯。也是我的不是,我本不該再抱任何希望的,可卻偏偏親手把表妹送回了母后的手中,最後差點就誤會了你。」
  
  葉清溪想,誤會倒真沒有,只是,她只能讓他誤以為他誤會了。
  
  「我想,表姑母可能是認為這樣才是對表哥最好的吧。」葉清溪道。
  
  蕭洌不出聲。可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明顯看出來,他對葉清溪的話不以為然。
  
  「表哥,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不再為表姑母所控制?」葉清溪看著他道,「表哥你可是皇上啊。」
  
  蕭洌握緊了葉清溪的手,沒有回答。
  
  葉清溪道:「表哥,如今表姑母聽政,這麼多年來,她在朝堂上的勢力已根深蒂固,若她不肯放權,表哥你想親政也難。」
  
  「母后……還不知肯不肯放手。」蕭洌神色複雜。
  
  葉清溪道:「表哥,我必須為表姑母說一句話,她雖暫時不肯放下手中的權力,可她絕沒有想一直把持,甚至自己當皇帝的意思。她不放手,大抵是因為不放心將權力還到表哥手上……表哥,你別生氣,你聽我說,表姑母先前有跟我透露一二,她說表哥……」葉清溪將差點說出來的「喜怒無常」咽了回去,相當保守地繼續道,「偶爾控制不住情緒,這對一個帝王來說,實在不是個好事,說不定會殃及江山,因此她才不放心交還權力。表姑母認為,再過幾年表哥再長大些,或許就可以成為個穩重的帝王,到時候她才能安心讓表哥親政。」
  
  蕭洌皺了皺眉:「母后真是那麼說的?」
  
  「具體的話我記不大清了,但大致是這個意思。」葉清溪道,「表哥,從今日起,試著在表姑母面前做一個穩重的皇帝吧?讓表姑母能看到表哥的變化。只要能取得表姑母的信 任,拿回了屬於表哥的地位和權力,那她就再不能阻止表哥你做想做的事。」
  
  蕭洌因葉清溪的話,原本久久沉寂的心思忽然活了。他一直以來都很消極,旁人覺得他母后想要蕭家江山,他也覺得無所謂,母后要拿就拿去好了,可如今聽了葉清溪的話,他覺得他是該做出些改變了,否則,他母后一句話,清溪便會被迫離他而去了吧。
  
  「所以在那之前,表哥你一定要隱忍。最要緊的是,不要因為我的事,而跟表姑母起衝突。」葉清溪看著蕭洌,終於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圖。她覺得自己太不容易了,竟然能想出這樣一個絕妙的主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說的那些話是為了攛掇小皇帝造反呢……啊,這說法可真怪,哪有皇帝造自家的反的,不過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蕭洌一直以來緊緊相逼,讓她喘不過氣來,沒辦法給蕭洌治療,可只要能用這樣一個理由勸說蕭洌慢慢來,她便有足夠的時間和理由來幫他!她怎麼就沒有早點想到這個方法呢?
  
  蕭洌摸著葉清溪的手輕聲道:「表妹,你可是覺得我很沒用?」
  
  「不是的,表哥。你只是身不由己。」葉清溪認真道,「我相信表哥,將來一定能成為表姑母、滿朝文武、以及所有大樑百姓眼中的好皇帝,只要表哥想,並且努力去做。」
  
  她反握住蕭洌的手:「在這個過程中,雖然我不能違背表姑母的意思嫁給表哥,可我也會盡全力陪在表哥身邊,盡我所能幫助表哥。表哥,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你……真願意陪著我?」蕭洌怔怔道,「可是母后……」
  
  他忽然緊緊抱住了葉清溪,難過地說:「清溪,我怕,你會因為母后而離我而去……要讓母后放權需要太久的時間了,我怕中間會出什麼變故。清溪,清溪,你只能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許去!」
  
  「表哥,我答應你,哪裡也不會去的。」葉清溪道,在治好他之前,她確實哪裡也不會去,哪裡也去不了。
  
  蕭洌不吭聲,只是抱著葉清溪的力道讓她有些微的疼痛。
  
  「表哥,答應我,好不好?」葉清溪柔聲道,「如今不能讓表姑母不高興,我不能立即便嫁給表哥,可我會一直等著表哥的,因為我知道,表哥不會讓我失望。等將來表哥親政,我便是表哥的皇后,白日裡我陪你批閱奏章,夜晚你陪我看閒書說閒話,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離不棄。表哥,你說好不好?」
  
  葉清溪所暢想的未來讓蕭洌微微動容,他鬆開葉清溪,親吻著她的唇,喃喃道:「可我如今就想跟表妹日夜膩在一起……表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葉清溪見蕭洌一直不肯鬆口,還想再勸,他忽然摟著她的腰,護著她的後腦又一次將她壓在了地上,這個原本輕柔的吻也驀地激烈起來。
  
  「唔……表哥……你……你別這樣……」葉清溪無力地推拒著他,心一點點往下沉,難道那麼多話她都白說了?他就果真那麼無法溝通麼!
  
  可這回,蕭洌壓得她那麼緊,她連空出隻手甩他一巴掌都做不到。
  
  好一會兒蕭洌終於鬆開葉清溪,他額頭與她相抵,低低地吐出個喑啞的字:「好。」
  
  葉清溪面頰泛紅,缺氧讓她有些遲鈍,她呆了會兒才明白過來,蕭洌同意了!
  
  蕭洌道:「清溪,我答應你。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政,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包括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9-6-23 23:56:13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位份

  葉清溪有點激動,蕭洌同意,意味著她的治療終於能進入正軌。過去的兩個月,她早已憶起該怎麼幫助蕭洌,缺的就是他的配合,之前以為被他發現了就已經完了,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進展。
  
  隨著治療的進行,蕭洌的病應該會逐漸好轉,想來再不會像如今這樣「鍾情」於她。他將能控制住他自己的情緒,那麼在人際交往上將會有比如今好得多的進展,他會有信任的朋友,不再將他所有的情感寄託在她一人身上。
  
  葉清溪自動將蕭洌的話過濾,又給他樹立正確的治療觀念:「好的,表哥。只是,這過程很可能需要好幾年……你要先做好準備,千萬不要放棄。你要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直到他的病有所好轉,甚至能基本痊癒。
  
  葉清溪知道自己其實是有些過於樂觀了。她對蕭洌的病的判斷,不一定正確,即便她猜對了,邊緣型人格障礙在用對了治療方法的情況下也需要好幾年時間,而且中間還會有反復。可今天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步,她想讓自己高興點。退一步來說,即便她猜錯了他的病症,辯證行為療法對他如今情緒控制上或許也能有一定幫助,無論如何都虧不了。
  
  「只要表妹陪在我身邊,無論幾年我都等得起。」蕭洌將葉清溪扶起,卻抱著她不肯撒手,「只要表妹一直陪著我。」
  
  他語氣裡帶了點撒嬌的意思,像是某種賣萌的大型犬。
  
  葉清溪想,至少她騙他不是抱了什麼壞心眼。
  
  「表哥,那我們便說定了。」葉清溪道,「表姑母那邊我去說,表哥只要按照我們約定好的來,她大概高興還來不及吧,不會細問的。」
  
  「你打算如何說?」蕭洌問道。
  
  葉清溪猶豫了片刻,倒不是說她想隱瞞蕭洌什麼事,而是她自己其實也沒有想好要怎麼將這邊的事說給太后聽。其實她都是為了治療,沒什麼好隱瞞的,然而,蕭洌因病所表現出來對她的過分依戀,她其實一直不太願意表現在太后面前,她直覺太后不太樂意看到。想想看,自己的兒子一點都不親自己,卻那麼依賴另一個女人,即便那是一個治療師吧,也可能會覺得很不舒服的。
  
  「就說,我勸服了表哥將親事緩一緩,先安心學著成為一個英主。」葉清溪道。
  
  蕭洌想了想,卻問了個不太相干的問題:「清溪,母后究竟為何不肯讓我娶你?」
  
  因為我只是個治療師啊!
  
  「我也不知,表姑母從未說過。」葉清溪道。她忽然想到,其實她是個治療師,和跟蕭洌在一起,不談她自己的想法,這兩件事其實在太后看來應當並不矛盾,可為什麼從一開始太后就對此表現得相當抗拒呢?因為覺得她配不上蕭洌?還是,怕她以一個治療師的便利對蕭洌的影響過大,而那不是太后希望看到的?
  
  蕭洌摸著葉清溪的長髮,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沒有出聲。
  
  葉清溪也不認為蕭洌能明白,她推了推蕭洌道:「表哥,我來已經很久了,如今也該回去見表姑母。」
  
  蕭洌看著葉清溪點點頭:「你……」他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道,「你去吧。」
  
  葉清溪很快便回了東暖閣,她迫不及待想將自己如今的大進展告訴太后。
  
  太后正等著她,見她面上帶著喜悅之色回來,她挑眉道:「洌兒答應接種了?」
  
  葉清溪一愣……她去的目的,本來是勸說蕭洌接種的,結果居然把最初的事給忘了!
  
  「還沒,不過我有另一件事要說。」葉清溪忙道。接種的事,在蕭洌與她已經和解的現在,已不算什麼問題了。
  
  看葉清溪此刻的神態有些不尋常,太后示意她過去,此刻只有她們二人,葉清溪也沒有太在乎禮節,笑道:「珍姐,皇上答應我,會配合治療了!」
  
  「什麼?他怎麼會……」太后果然有些吃驚,「你跟他說了他的病情,他也認了?」
  
  「那倒沒有。我只是說他的情緒掌控能力不好,如此一來他母后怎麼可能安心還他權力呢?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在情緒控制上的問題,說願意試試。」葉清溪道。她說了大半的實話,只是還有一些細節問題,她不知道要不要說。
  
  「那他……可還要娶你?」太后問道,「莫非他肯配合的條件便是這個?」
  
  「不是,他說以後不提這事了。」葉清溪想,有些問題還是瞞不過太后的,便道,「他說,等他掌權之後再談這個。不過,我也跟他說過,這可能要好幾年。等他快好的時候,他不會再移情於我,到時候他病好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離開皇宮。」
  
  太后點點頭,靜靜地思索著。她一邊覺得她選擇留下葉清溪是個絕妙的主意,她做起事來確實很有一套,另一邊又覺得她的兒子寧願聽一個外人的也從來不肯跟她這個母親交心,這讓她甚至有些嫉妒。
  
  洌兒這是病了,等他好了,便不會再這樣了。
  
  太后如此對自己說,並笑道:「清溪,你做得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我還跟他說,我會跟您說,我勸服了他將親事緩一緩,先安心學做一個好皇帝。」葉清溪道,她總要跟太后通好氣,免得將來穿幫,雖說其實真話與假話之間不過隔了一個她而已。
  
  「好,我知道了。」太后點頭,「我就當不知他的真正想法了。」
  
  太后說著瞥向葉清溪,後者面帶喜悅,顯然確實為目前的發展而真誠地高興著。她想,清溪這丫頭倒真是一直如一,反倒她有時候實在太過多疑了。
  
  「待會兒我會去跟他談談的。」太后道,「讓他一邊學習,一邊接受治療,這可行嗎?」
  
  「完全可以的!」葉清溪點頭,「不如說,這樣才最好。 」
  
  太后點頭,對此她倒還有些疑慮,萬一那些老頭子教他時他突然犯病了可如何是好?一次兩次倒還行,但多了可就有些麻煩了。托她這幾年刻意隱瞞的福,前朝很少有人知道洌兒的真正性情。可洌兒已經十七了,再也拖延不得,她可不想真的背上妄圖顛覆蕭家天下的罵名。
  
  接種的事不好拖延太久,因此在太后與葉清溪商議過後,便一起去找了蕭洌。
  
  然而令葉清溪吃驚的是,原本她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卻偏偏出了問題。
  
  「朕不要。」蕭洌板著臉,每一個毛孔都寫著拒絕。
  
  葉清溪之前還以為,蕭洌不肯接種,應該是想引她主動上門,結果,原來他是真的不樂意啊!
  
  「洌兒,你要以大局為重,不可胡鬧。」太后道。
  
  「朕是天子,有老天護著,怎麼可能被天花感染?」蕭洌堅持己見。
  
  太后自然不會接受他這樣的理由,整個皇宮裡的人都接種了,就他沒有,最危險的就是他了!見他似乎態度相當堅決,她甚至想,要不乾脆讓人來將他綁起來,強制執行算了。
  
  可他畢竟是皇帝,她也不想眼看著可能有所起色的關係跌落到冰點。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洌兒,算母后求你了。」太后語氣和緩了不少。
  
  蕭洌看了太后一眼,不語,可看他的樣子,是一點都沒有被說服,也並不想被說服。
  
  太后實在是拿她這個兒子沒辦法,只得下意識地看向葉清溪。
  
  葉清溪得了太后的暗示,知道該自己出場了,可蕭洌這樣的態度,要說服他似乎有些困難啊。她本可以試試以她和他的「特殊關係」來說服他,但當著太后的面,她可說不出來。
  
  「表哥……莫非你是怕了?」葉清溪硬著頭皮問道,「我也接種過了,一點都不疼的。」
  
  蕭洌看她:「誰說朕怕疼?」
  
  葉清溪也知道自己這激將法使得很沒有水準,蕭洌是連自殘都不當回事的人,怎麼可能會怕那麼點疼痛呢?
  
  「那表哥是為什麼……」葉清溪一臉困惑地看過去。
  
  蕭洌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卻還是搖頭道:「朕不同意。」
  
  葉清溪看了太后一眼,只見太后對她點了點頭,顯然對她報以了莫大的希望,她只得走上前看著蕭洌道:「表哥,你不是說要當一個英主的嗎?我們都不願意你受一點傷害,你還要成為萬民歌頌的好皇上,不可有一絲的兒戲。而且,這個方法可是我幫著一起想,又一起做的,表哥你連我都信不過嗎?」
  
  蕭洌望著葉清溪,眼神閃動。
  
  葉清溪認真鄭重地看著蕭洌,就等著他說一個「好」字了。
  
  「清溪,你是如何想到這樣一個噁心的法子?」蕭洌終於開了口,「這樣與巫術又有何區別?」
  
  葉清溪萬萬沒想到,蕭洌拒絕接種的理由,居然是嫌牛痘噁心?種牛痘在身上時看著確實噁心了點,但接種的時候不看不就行了麼!
  
  「……反正看不到啊。」葉清溪道,「而且這與巫術差得多了,巫術都是騙人的,這個法子不是。」
  
  太后接話道:「自從接種推廣以後,京城每日得天花的數目下降了許久,且得病的都是沒接種的。」
  
  「表哥,其實真的不噁心的。」葉清溪再勸,「你想想,若不是用牛痘,而是用人痘,豈不是更噁心?」
  
  「……別說了。」蕭洌無力地揮手。
  
  「那表哥你同意了?」葉清溪眼睛一亮,怕他反悔,立即道,「我這就找醫女過來!」
  
  葉清溪很快便離開了。
  
  太后卻沒走,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恍惚間記起他還小的時候,那時候他才那麼點大,時光過得真快啊,他如今已經這麼大了。
  
  「洌兒,清溪已經都跟母后說了。」太后道,「母后明白你的心思,若你真能做到,便讓母后看看吧。」
  
  蕭洌站直了身體,面上實在看不出太多表情:「孩兒不會讓母后失望的。只是在那之前,孩兒有個問題想問。」
  
  「你說。」
  
  「母后為何不肯同意我娶清溪表妹?」蕭洌道,「莫非母后是在害怕?」
  
  從前蕭洌問過類似的問題,明明不肯同意讓他娶葉清溪,卻偏要將她往他跟前推。
  
  太后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的考量實在是太多了,她不想說。但在洌兒決定轉變態度的這個當口,她若什麼都不說,又怕把他惹急了。
  
  「這與她的身世有關。」太后道,「其餘的,你別再問了。」
  
  蕭洌面色微變,身世?
  
  「母后,清溪表妹,只是我的表妹吧?」這話蕭洌問得很有些遲疑。
  
  太后一愣,好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蕭洌的意思,她鐵青著臉道:「洌兒,你在胡說些什麼?!」
  
  「是孩兒的不是。」蕭洌看太后的臉色就知道清溪絕不是她的女兒,那他就放心了。
  
  太后好不容易才安撫下自己的情緒,冷著臉道:「她甚至不是你的表妹。」
  
  蕭洌對於這點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反而問道:「那母后接她入宮究竟為了什麼? 」
  
  「我說了,這與她的身世有關。」太后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轉換了話題道,「既然你有心當個好皇帝,那從明日起,母后會請太傅來教你。 」
  
  蕭洌知道沒辦法從他的母后嘴裡再問到點什麼,便道:「聽憑母后安排。」
  
  太后想了想道:「我會再為你挑兩個伴讀。」
  
  蕭洌道:「那便算清溪一個吧。」
  
  太后眉頭皺起:「哪有女子當天子伴讀的!」
  
  蕭洌道:「母后,你我都知道,我有時控制不了自己,表妹說會幫我,若沒有她在一旁陪著,我怕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殺人,無論是伴讀還是太傅,一個都逃不了。」
  
  太后清晰地意識到,她的兒子在威脅她。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偏偏他說的話還是對的。看著這個如此狡黠的皇帝,她甚至想,其實不治也不會如何,他是有能力掌握朝堂的。
  
  然而她腦海中閃現了他自殘、哭泣的畫面,那些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好,那便依你。」太后妥協了。
  
  「多謝母后。」蕭洌似是早知道太后會答應,一點地不意外地回道。
  
  太后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她很想一個人找個地方靜靜,不過臨走前她想起一事,問道:「馬萍兒呢?」
  
  蕭洌把人趕出去後便沒再想起這個人,聞言便隨意地說道:「在外面哪裡待著吧。」
  
  太后看著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嘴唇忍不住抿緊。
  
  「按照之前說的,過兩日母后便下懿旨封她為昭儀。」太后道。
  
  「不必了。」蕭洌道,「之前我不過是在做戲。」
  
  太后一愣。
  
  蕭洌滿不在乎地看向因他的態度和話語而愣住的太后,笑了笑道:「先前在報國寺,母后不是想要我收了她嗎?我總要讓母后高興才好。」
  
  太后知道他所謂的「做戲」並不是因為她,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是在……替葉清溪遮掩?怕她怪到清溪頭上,因此故意這麼說嗎?
  
  「收都收了,昭儀總要封一個的。」太后冷下臉道。
  
  「朕沒碰過她!」蕭洌道。
  
  太后面色不變:「馬萍兒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與你日夜共處一室那麼久,你不要她,是想逼著她自盡嗎?」
  
  「要不要自盡,她自己說了算,朕管不著。」蕭洌道,此刻他面上的冷酷與太后的如出一轍。
  
  「母后不會任由你在此事上亂來,否則天下人都會看皇家的笑話!」太后在這件事上出人意料地堅持,甚至不惜惹怒蕭洌,「無論你今後會不會寵幸馬萍兒,她這個昭儀,母后封定了。」
  
  「母后!」蕭洌面上閃現戾氣,驀地站起來。
  
  「你等著清溪帶人回來吧。」太后說完便走了出去。
  
  蕭洌氣得雙目通紅,太后前腳剛走,他就把屋子裡的不少東西都砸了。
  
  太后聽著後頭的動靜,面上一片陰霾。
  
  她確實很看不上馬萍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回的事,就是敗在馬萍兒身上,若不是清溪有本事勸服洌兒,事情還不知會如何。可她要封馬萍兒為昭儀一事,從來與馬萍兒無關。
  
  當葉清溪興高采烈地帶著醫女回來時,她面對的是一片狼藉。只有蕭洌一人,而太后已經不見了。
  
  醫女站在葉清溪身後戰戰兢兢不敢動,葉清溪其實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頂多就是站在門口多問了一句:「表哥,你怎麼了?」
  
  蕭洌垂頭站在那麼多的瓷器碎片之間,聽到葉清溪的聲音,他緩緩抬頭看了過來。
  
  葉清溪看到他泛紅的眼睛時嚇了一跳。她走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太后跟他談崩了?他們到底談了點什麼啊!難道說她好不容易獲得的那麼一丁點成果,就要付諸東流了?
  
  「清溪。」蕭洌就那麼站在那兒,聲音低沉地叫了她一聲。
  
  葉清溪絕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她踮著腳尖走過那一地的碎片,花了點時間才走到蕭洌身邊,她看到他手被劃破了在流血,忙道:「表哥,你流血了!快讓醫女替你看看!」
  
  蕭洌反手扯住葉清溪,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裡。
  
  過了會兒他哽咽道:「清溪,我對不起你。」
  
  葉清溪有些驚訝,就這麼會兒功夫,他能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難道說……他反悔不想接種了?可這樣也不用哭給她看吧?還是說,他真的決定放棄在她的幫助下控制情緒當個好皇帝了?
  
  在葉清溪胡思亂想時,蕭洌自己倒迫不及待地坦白了自己的罪孽:「母后要封馬萍兒為昭儀。」
  
  葉清溪聽得心裡一鬆,她還以為什麼事呢……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隨意了。
  
  「……表哥,先讓醫女給你看看,之後我們再談這事,你看好不好?你的手一直在滴血。」葉清溪道。
  
  大概是因為自覺愧對葉清溪,蕭洌並沒有反對,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在葉清溪的示意下,有人進來打掃這一地的狼藉,而醫女也走過來替蕭洌處理傷口。
  
  葉清溪趁機說:「讓她幫表哥一起接種了吧。」
  
  蕭洌悶悶地說:「嗯。」
  
  葉清溪立即給醫女使了個眼色,讓對方動作快點。無論蕭洌是不是出自真心,趁著他說好的時候趕緊把事做了,省得他一會兒反悔。
  
  在接種過程中,蕭洌全程低氣壓,顯然沒精力再去注意什麼噁心不噁心的問題。
  
  等醫女弄好了,葉清溪便讓其餘人都出去了。
  
  接下來,就是她的戰場。
  
  「表哥,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這不是你的錯。」葉清溪試圖安慰他。
  
  蕭洌卻道:「是我的錯。若我當初沒想著拿馬萍兒做戲,今日母后便沒有理由將她封昭儀。」
  
  這麼說來,這事確實是蕭洌不對,不過葉清溪自然不會這麼說,她剛要開口,就聽蕭洌像是想到了什麼,驀地抬頭看著她道:「母后明知我什麼都沒做,卻仍舊以此為理由要封她為昭儀,那我便也可以同樣的理由,迫使她不得不給你位份。」
  
  葉清溪嚇了一跳,這事情怎麼又倒回去了?
  
  「表哥,你先冷靜!」葉清溪一把抓住蕭洌的手,生怕他一時激動真跑去找太后。這時候她忍不住有些怪太后,有些事就不能晚點以稍微委婉的方法做嗎?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她好不容易改變了蕭洌的想法,太后倒好,輕輕鬆鬆又給改回去了!
  
  「表哥,你忘記你先前答應我的了嗎?」葉清溪道,「就讓馬萍兒當昭儀好了,我不在乎……我是說,反正表哥你又不會碰她,她白擔個名分而已,於我又有什麼妨礙?只要表哥心裡有我,努力好好學習一切就行了。」
  
  葉清溪其實有些明白太后的意圖,所以她就更是要讓蕭洌把這事看淡一些。她有那麼點不靠譜的直覺,太后會做的事還不止這一樣。她也不想總給這對母子擦屁股,可處於她這這樣的夾縫之中,她能怎麼辦?哄唄!她已經看到了成功的曙光,不想再回歸黑暗中了。
  
  「過幾年等表哥掌了權,這些又算得什麼呢?」葉清溪看著蕭洌的眼睛說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9-6-23 23:56:26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伴讀

  蕭洌定定望著葉清溪,她的話彷彿充滿了蠱惑的意味。
  
  「你真這麼想?」蕭洌不確定地問道。
  
  葉清溪毫不猶豫地說:「當然。」
  
  蕭洌站起來,煩躁地四下踱步,許久之後停下腳步,握住葉清溪的雙手道:「清溪,可我不甘心。」
  
  「那些只是一時的而已,表哥。忍得了一時,將來你才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葉清溪勸道。
  
  蕭洌用力將葉清溪抱入懷裡,低沉的聲音裡藏著難過:「我真不願讓你受委屈。」
  
  「不委屈,我不覺得委屈。」葉清溪說得很真誠。
  
  蕭洌久久不語,看來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片刻後,蕭洌忽然說:「我跟母后說了,你將會成為我的伴讀。」
  
  葉清溪一愣,隨即便覺得這樣也好,她要幫蕭洌控制情緒,長久的相處是必須的。伴讀,這種聽起來就很正經的情形,真是再適合她不過了。
  
  「我知道了。我們一起努力。」葉清溪沒什麼異議地點頭道。
  
  這一刻,葉清溪的心中確實充滿了希望,好像一長段佈滿荊棘的路面忽然洞開一條清晰的道路,她有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從前的那些猶豫和糾結如同過眼雲煙,再不復存在。
  
  葉清溪回到自己的住處後便打算令自己的計劃更完善些,然而有人卻找上了門來。
  
  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面帶得意笑容的女人,葉清溪很想把門關上,只是她才剛有了動作,就被對方抵住了門。
  
  馬萍兒道:「方才我已得到了太后懿旨,從今日起,我便是皇上的女人了。」
  
  葉清溪神色複雜地看著馬萍兒,要不是對方把她給賣了,她也不至於膽戰心驚成那樣,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正是馬萍兒創造的這個機會,讓她獲得了治療蕭洌的機會,這樣來說,她還得感謝馬萍兒呢。不過想想馬萍兒做這事當然不是出自好心,她自然得把感激給壓回去了。
  
  「恭喜馬昭儀。」葉清溪不鹹不淡地說,「若沒什麼事的話,便請回吧,我很忙。」
  
  「我不是做到了你教我的事?怎麼你反倒不高興了?」馬萍兒用一句話阻止了葉清溪再次關門的舉動,一臉恍然道,「讓我猜猜,是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們成功,然而卻因為太后的緣故,而不得不假裝盡心盡力吧?」
  
  葉清溪不太想跟馬萍兒起衝突,邊敷衍著邊關門:「你猜得都對,再見。」
  
  葉清溪這樣敷衍的態度惹惱了馬萍兒,她抬手抵住房門,湊近了葉清溪壓低了嗓音道:「你可真是個惡毒的女人!明知道我們將會面對什麼,卻把我們往火坑裡推!」
  
  葉清溪一怔,片刻才輕聲道:「抱歉。」
  
  這回輪到馬萍兒發楞了,她以為葉清溪會說出各種理由來抵賴,什麼都是她們自願的等等,可她真正聽到的,卻只有短短的一個詞。
  
  「你以為,你以為一個假惺惺的道歉便有用嗎?」馬萍兒怒視著葉清溪,「你以為,我在報國寺裡都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葉清溪無言以對。
  
  馬萍兒見葉清溪不說話,心裡的惱怒卻半點都沒有平息,反倒更盛了幾分,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門框,冷笑道:「葉清溪,我本以為我完了,可誰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后娘娘心善,給了我一個機會。你給我看著,我遲早有一天會得到你夢寐以求的一切,讓你痛苦萬分,餘下的一生都只能在悔恨中度過! 」
  
  馬萍兒說完她的誓言,轉身便走。
  
  葉清溪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忍不住苦笑。關上門後,她強迫自己沉浸在學術回憶之中,再無心去想有的沒的。
  
  馬萍兒第二天正式被封為昭儀,住在永和宮偏殿。
  
  而這一天,葉清溪也將成為蕭洌的伴讀,一個名不正言不順不倫不類的伴讀。不過早晨蕭洌必須跟著太后去學著處理政事,她不便跟去,直到下午才正式履行她伴讀的職責。
  
  蕭洌學習的地點在上書房,葉清溪到時,蕭洌還沒來,不過裡頭卻已經有了兩個人,她剛進去的腳步一頓。
  
  這兩人看著都跟蕭洌差不多歲數,其中穿淺藍色衣裳的男子膚色白皙模樣精緻,嘴角似是習慣性地上挑,有種風流的韻味。另一人一身青衣,面容堅毅,只是稍稍望著他便覺出一股冷意,反而讓人忽視了他的容貌並不輸給另一人。
  
  二人幾乎是同一時刻便發現了葉清溪,那青衣男子只看了一眼便轉過視線,像是徹底無視了她,而另一人則瞇眼笑起來,又對葉清溪招招手道:「小美人,你來得正好,我正差個人紅袖添香呢。」
  
  葉清溪猜測著兩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看著又像是養尊處優的,跟蕭洌還差不多歲數,看來他們應該是蕭洌的正經伴讀了?而這位叫她小美人的,只怕是誤會了她的身份,以為她只是一個宮女吧。
  
  「這位公子,你大概是誤會了,我不是宮女。」葉清溪道。
  
  「哦?那你是什麼人?宮裡似乎沒你這個年紀的管事姑姑吧?」那人瞇眼似乎在思索,即便是此刻,他的嘴角都有著一絲上翹的弧度,彷彿帶著淺笑,太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哪位大人的千金?更不對了,她們哪會隨隨便便出現在上書房。啊,莫非你是皇上新納的昭儀?」
  
  看他越猜越離譜,葉清溪忙出聲道:「……都不成,我也是皇上的伴讀。」
  
  那人頓時一臉驚訝又無語地看著葉清溪,隨即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你、哈哈,你怕不是在逗我!」
  
  本來對葉清溪完全不感興趣的青衣男子也因此而看了過來,視線探究地在葉清溪身上打轉。
  
  葉清溪本以為伴讀只有自己一個,沒想到還得面對這樣的場景,不禁有些心累,只得無奈地解釋:「我……」
  
  她話才剛出口,眼前二人的神情都有了微小的變化。
  
  她感覺肩上微微一重,隨即自己迫不得已地靠在了一個並不寬厚的肩膀上,上方一個熟悉的聲音略帶了些惱怒地說:「清溪就是朕的伴讀,你們有什麼意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9-6-23 23:56:44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氣息

  葉清溪沒想到蕭洌來的時機如此湊巧,又偏偏說出這種話來……她可以想像得到,之後她的伴讀生涯不太好過了。
  
  「參見皇上!」
  
  二人立即拱手行禮,無論心裡想的是什麼,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而葉清溪就沒有他們這樣快的反應速度了,最初她可能還因為不太熟悉跟蕭洌客氣過,如今每次見到他都沒這個時代人該有的禮數,叫聲表哥就算打招呼了,而且因為太后和蕭洌的縱容,至今還沒人對此提出過異議。
  
  「見過皇上。」想著至少要跟其他二人保持一致,葉清溪忙稍微退開些,口中說道。
  
  蕭洌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葉清溪跟他如此生疏的模樣,他並不在乎另外兩人的在場,踏前一步伸手將葉清溪的手握在手裡,又抬頭看向那二人,相當執著地問道:「朕就在這裡,對朕的表妹有什麼意見,你們儘管說出來。」
  
  蕭洌話中內容彷彿帶著商量的意思,可誰都知道他此刻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不是那個意思,要是真有人敢說點什麼意見,後果只怕不可預料,或者說,完全可以預料。
  
  二人之中,青衣男子,也就是項恆沒說過話,因此他此刻低著頭理直氣壯地說:「臣沒有意見。」
  
  另一個叫葉清溪小美人,面上一直帶著笑容的男子,陶修,這會兒臉上也掛不住笑了,他的話都被皇帝聽了去,而這位能決定他生死的皇上看著又相當看重這位不知哪來的表妹……太后娘娘可真有一套。
  
  「回皇上,臣對這位……這位姑娘成為皇上的伴讀,也沒有意見,先前只是有些意外,畢竟從沒有先例。」他低著頭聲音誠懇,「臣願為自己的輕慢而受罰。」
  
  一般情況下,一個有理智的上位者肯定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懲罰下人,特別這個人還是自己的伴讀,一旦這樣的事傳揚出去,對自己的名聲相當不利。然而,偏偏蕭洌不是一般人——他有病。
  
  「你當然要受罰。」蕭洌冷冷盯著陶修道,「朕恨不得將表妹捧在手心裡,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讓她受委屈?」
  
  蕭洌的反應顯然出乎陶修的預料,他忍不住詫異地抬頭看了過來,又醒悟過來,忙重新低下頭去。
  
  皇上的伴讀,對任何有抱負的男人來說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位置,要搶到也不知要活動多少。而他,即便有個尚書父親,擠進來也費了一番功夫。皇上還是皇子時曾有過兩個伴讀,只是不久後這兩人一個墜馬而亡,一個得急病死了,當時便激起了眾多人的野心,可令人吃驚的是,那之後宮裡卻再沒有傳出要選伴讀的消息,一直到瞭如今。如今皇上年歲已大,自然不可能培養出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可能在皇上身邊說上話,比什麼都重要。
  
  陶修真的沒想到,自己來的第一日,還未施展他的手段贏得皇上的信任,便迎來了大危機,輕則被踢出上書房,重則傷及性命。
  
  不過思慮片刻,陶修稍稍將身子轉向葉清溪,連頭都沒抬便開了口,聲音比起方才愈發誠懇,充滿了真心的悔悟:「是我的不是,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誰讓你跟表妹說話的?」誰知蕭洌更不滿,怒氣似乎壓抑不住了似的。
  
  葉清溪連忙用力捏了捏蕭洌的手,在他因憤怒而染上厲色的眼睛看過來時,她低聲安撫道:「表哥,我沒生氣,你也別生氣,好不好?」
  
  「不好!」蕭洌脫口道,他感覺自己胸口有一股無名的火氣在燃燒,他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該生氣,一會兒又覺得眼前之人竟然敢做出這種事,真該死!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若不是葉清溪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讓他僅存些許理智,他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
  
  「表哥,表哥,真的不好嗎?」葉清溪也顧不得有別人在場,她感覺蕭洌的情緒有爆發的跡象,連忙單手撫上他的胸口,像是哄孩子似的輕輕安撫,語氣又軟又柔。
  
  葉清溪的話讓蕭洌低頭看著她,她的舉動和輕言細語似乎讓他心中旺盛的火氣漸漸低了下去,他終於應了一句:「……好。」隨後將葉清溪拉到了一旁。
  
  葉清溪這才安下心來,也不跟另外兩人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彷彿將他們晾在了那兒。
  
  還好這回蕭洌的情緒發作並不激烈,她相對容易就將他安撫了下來,可她必須盡快在蕭洌的配合下讓他學會如何有意識地控制情緒,否則接觸得人越多,人際關係越複雜,他可能更容易爆發。她入宮已經好幾個月,除了最開始那段時間,其實她後來比較容易便能將蕭洌安撫下來。這應當跟她瞭解他的心情和心結,懂得順毛摸有關,而且另一個不可缺少的原因是,多虧了太后的阻隔,他接觸的人很少——伺候他的內侍宮女只要安靜地照料他起居就好,根本不必跟他有任何來往——因此他的情緒不會因此而過於多變。雖說之前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可跟最初相比,已經好太多了。
  
  有旁人在,葉清溪不好跟蕭洌說太多,而恰在此時,上書房終於迎來了第五人——太傅孟文。
  
  孟太傅是位年過花甲的白鬍子老者,他之前就是蕭洌的老師之一,這會兒重新來教他,也沒太大講究,甚至連葉清溪這個明顯不大合適留在這裡的異類他都視而不見,跟蕭洌簡短地打過招呼後,便正式開始上課了。
  
  葉清溪想她的事,太后一定跟太傅提前打過招呼了,而令她驚訝的是,原本看起來是個古板老學究的孟太傅,講起課來倒是平易近人,一點都不嚴厲。
  
  對此葉清溪的想法是,太后顧慮到蕭洌的病情,肯定不敢找太厲害的老師,不然可能會打起來的吧……
  
  葉清溪雖然只是個名義上的陪讀,但既然來了,又沒手機玩打發時間,她倒是聽課聽得很認真,只時不時地注意蕭洌。有時候她去看蕭洌時會跟他對上視線,二人便不由自主地相視一笑,隨後繼續聽課。
  
  蕭洌之前答應葉清溪要努力上進,上午在政事上如何她不知道,但在上課這事上,他表現得很專注,光看他平靜的模樣,誰也想不到他平日裡可以說翻臉就翻臉。
  
  孟太傅上完課後便走了,蕭洌慢悠悠的並沒有立即離開,項恆與陶修二人課前被蕭洌「叱罵」了一頓,這會兒倒是沒上來自討沒趣,默默收拾了東西離開。
  
  「表哥,你還不想回乾清宮嗎?」葉清溪見蕭洌不動,忍不住問道。
  
  「不想。」蕭洌牽過葉清溪的手,專注地玩著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我想跟表妹再多待會兒。」
  
  「那正好。」葉清溪忙道,「先前不是說,我會幫表哥一起控制情緒嗎?我有好些法子,不如現在表哥就跟我學來試試?」
  
  蕭洌有些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著沒什麼精神,聞言卻笑了起來:「我喜歡表妹身上的味道……只要抱著表妹,什麼氣都沒了。」說著他湊過來,虛虛環住了她,深深地、陶醉地吸了口氣。
  
  葉清溪:「……」變態啊!
  
  她剛要推開他,忽然想到,辯證行為療法裡面關於轉移注意力控制情緒的眾多方法之中,似乎還真有一小條是說,可以嘗試擁抱氣味令人平靜下來的人。
  
  ——所以她究竟要不要推開他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9-6-23 23:57:04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擋箭牌

  為了治療效果,葉清溪最終也沒有推開蕭洌。
  
  她曾經翻過專門講辯證行為療法的書,不過畢竟她不是過目不忘的那種人,很多細節都不大記得了,但大致的一些原則還是有數的。在情緒爆發時,主要是要轉移注意力,盡快讓情緒轉移到其他地方去,減少因此而產生的破壞力。方法有很多,可以嘗試冥想,可以利用嗅覺、視覺、味覺等感官,但這些都需要訓練,一開始很可能無法立即奏效。而且考慮到個體差異,哪些方法能奏效必須都嘗試過去才能知道。如今蕭洌說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能平靜下來,怎麼都應該算是個好事啊。就是她比較吃虧,然而她到現在為止不知吃多少虧了,這個相比較而言反倒沒那麼要緊。
  
  當然,她還得嘗試其他方法,因為單一的方法不能保證始終有效,而且抱她這種事,當眾也不好做啊,她也不可能隨時隨地跟在蕭洌身邊。
  
  「表哥,我還有一些法子可以讓你盡快平靜下來,你試著做一做如何?」葉清溪等了會兒,眼看著蕭洌不肯鬆開她,只得出聲道。
  
  「再等會兒。」蕭洌慵懶地說著,竟像是放鬆到極致而有了些許睏倦之意。
  
  葉清溪心想,再讓他抱會兒,他恐怕就要睡著了吧。
  
  「那就再一會兒,我數到五十。」葉清溪說著,便一本正經地數了起來,「一,二,三……」
  
  蕭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的意思,任由她舒緩的聲音在他耳邊如同樂器般奏響,等她終於數到五十時,他說:「我沒聽清,你再數一次。」
  
  葉清溪:「……」太討厭了!
  
  「……五十!」葉清溪直接喊了個五十,「到時間了,表哥你快鬆開。」
  
  蕭洌蹭了蹭她的頸窩,聲音裡帶著笑意:「先前我可沒答應表妹。」
  
  葉清溪恨不得送蕭洌一個過肩摔。
  
  可事實是,她只能委委屈屈地說:「表哥,我都坐累了。」
  
  蕭洌終於鬆開她,後者準備起身時,他卻掐著她的腰將她抱坐到他腿上,又將她抱住了,輕輕笑道:「這樣便不累了。」
  
  葉清溪:「……」怎麼不累?心累!
  
  最後讓蕭洌鬆開葉清溪的,是外頭人的通報。時候不早,太后尋二人回去用膳。
  
  太后過去不是沒叫過蕭洌吃飯,然而這終究是件稀罕事,葉清溪不知太后只是為了培養母子感情,還是有別的事,自然沒有任何的拒絕餘地,推開蕭洌下了地,將微有些凌亂的衣裳弄整齊,這才跟蕭洌一起回乾清宮。
  
  一桌晚膳還未完全備好,太后先讓蕭洌和葉清溪在廳裡落座,細細打量了二人後,她笑問道:「今日一切可還順利?」
  
  蕭洌道:「孟太傅教得很好。」
  
  太后點點頭,又望向葉清溪。
  
  葉清溪道:「確實都挺好。」
  
  太后也就明白了葉清溪的意思,細細問起了蕭洌太傅講了些什麼,也算是多說話培養感情了。
  
  蕭洌還算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一時間,二人母慈子孝,好不融洽。
  
  忽然有人進來通報,說馬昭儀正在外頭,等著給太后請安。
  
  太后似是一怔,回道:「讓她進來。」
  
  馬萍兒進來時目不斜視地給太后和蕭洌行了禮,像是完全沒看到葉清溪似的,一眼都沒有分給她。
  
  葉清溪在蕭洌和太后開始談話時基本成了塊背景板,倒很樂意旁人不搭理她,默默地維持著低存在感。
  
  太后道:「正好是飯點,馬昭儀既然來了,便一起用吧。」
  
  馬昭儀立即感激道:「是。」
  
  葉清溪一直明白太后把馬萍兒封為昭儀的用意,她甚至覺得,這回馬萍兒在這個時間點來請安,說不定就是太后的意思。因此在幾人相繼落座時,眼看著蕭洌坐在了太后的右手邊,而蕭洌落座後又看向了她,她稍稍有些猶豫。
  
  太后拍了拍左手邊的位置對葉清溪笑道:「清溪,過來坐。哀家也有幾日未跟你一道好好吃上一餐飯了。」
  
  葉清溪看了眼蕭洌,低頭應道: 「是,表姑母。」
  
  蕭洌沉著臉看葉清溪落座,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太后又招手讓馬萍兒坐下,就在葉清溪的旁邊。太后一向並不奢侈浪費,平常飯菜數量不多,今日亦是如此,十分家常,一張圓桌就夠擺放的了,四人一一落座後,馬萍兒跟蕭洌也就隔了一人的位置。
  
  葉清溪悄悄看了眼,又很快移開目光。她明白太后的擔心和用意,說實話她自己也有一樣的擔心,但目前蕭洌的病情還沒有任何起色的時候就開始做些小動作,她害怕會適得其反,這也是她吃虧也忍讓的原因。她想著是不是該跟太后談談,可又怕因此會引得太后疑心,真是兩難。
  
  在葉清溪猶豫不決時,馬萍兒卻已有了動作,只見她又低眉順眼地站起身,走一步到了蕭洌身邊道:「皇上,讓妾服侍您用膳吧。」
  
  對此蕭洌的回答很簡單:「滾開。」他說著還緊張地看了眼葉清溪。
  
  葉清溪比蕭洌更緊張,他看她,她卻看向了他媽。
  
  太后看了眼蕭洌,對馬萍兒道:「馬昭儀,今日不過是自家人小聚,你不必如此守禮,回位子上吧。」算是打圓場了。
  
  馬萍兒先前有一個月被蕭洌用言語「虐待」過,這會兒他一個小小的「滾開」倒不至於傷了她的心,但面子上到底過不去,如今聽太后如此說,她忙應了是,鬆了口氣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時間無人說話,幾人在安靜的氛圍中吃完了晚飯。
  
  飯後,太后說要留葉清溪再說會兒話,把蕭洌和馬萍兒都打發走了。
  
  一開始蕭洌還不肯走,被葉清溪瞪著眼睛看了幾眼後,終於記起了之前二人「密謀」的那些約定,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太后神色如常地詢問了葉清溪蕭洌今日的表現,葉清溪簡單說了下今日蕭洌與那兩位伴讀的小衝突,反正也瞞不過太后。
  
  太后點頭,似乎也沒有別的要說的,而葉清溪此刻也已打定了主意,準備跟太后好好談一談——她必須為蕭洌負責。
  
  「太后,我有一事想說。」葉清溪道,「與皇上有關。」
  
  太后示意其他人出去,單只留下了葉清溪。
  
  葉清溪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由不得她浪費時間,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知道您做一切事都有原因,但在皇上的病情上,真的容不得太多馬虎。如今他對我的依賴是重了些,但這些都只是暫時的,等他病情緩解,會好許多,等那時候再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便好。現在跟報國寺那時已經不同,我跟他已有了約定,不用太擔心他會怎樣。」
  
  之前要讓蕭洌移情一事葉清溪也有份參與,但如今情況既然已經有了改變,就不能再用舊策略了,即便會讓太后疑心,她也得說出來。不過她膽子還是小,說歸說,卻沒有直接挑明。
  
  太后何等人物,自然明白葉清溪是什麼意思,她看了眼葉清溪,又垂下視線。
  
  她習慣了謹慎,對所有人都留了一線,並沒有給予無保留的信任,即便是翠微亦是如此。她記起每一次對她提起洌兒時,葉清溪所用的指代詞永遠都是「皇上」,似乎總保持著一分距離,彷彿是為了告訴她,平常的「表哥」都是為了做戲,僅此而已。真心還是過於聰慧後的謹慎,她不得而知,只是她寧願多想一些,過去的二十年,就是靠著她的謹慎,她才能走到這一步。
  
  「唉,」太后長嘆了一聲,無奈道,「洌兒不知輕重,毀了清白姑娘的名聲,總不能放任她去自盡。我是想著,既然馬萍兒已經是昭儀了,不如從現在開始便努力些爭取洌兒的好感,如此等他病好時,也可盡快為蕭家開枝散葉。」
  
  葉清溪覺得,蕭洌病好後只怕也不一定看得上馬萍兒,他說過將來他只要一個妻子就夠了,看不上的大概碰也不會碰,太后未免想得太樂觀。不過她直覺不該跟太后說這個,便提也不提馬萍兒,只道:「現在最好別做讓他不高興的事,難得他同意配合治療,我怕會影響到治療的順利進行。」
  
  太后沉思了會兒問道:「你如今進展到哪一步了?」
  
  「我打算先讓他試一些控制情緒的方法。」葉清溪說著將大概的原則跟太后說了說。
  
  「聽著都挺簡單的。」太后道。
  
  葉清溪點點頭:「確實,太難的話,他不容易掌握,也就難以靠此來調節情緒。要緊的是必須從生活中尋找到讓他冷靜下來的方法,越多越好。」
  
  「如今可找到了?」太后問。
  
  葉清溪頓了幾秒,點頭:「……找到了一種。」
  
  「是什麼?」
  
  「……他說我身上的味道能讓他平靜。」
  
  葉清溪說完這話後便有些尷尬地垂下了視線,而太后亦是一怔,一時間無人出聲。
  
  許久太后心平氣和地說:「有法子就好。那這段時期你多費心,看看還有哪些法子可用。」
  
  「好,我盡快。」葉清溪忙應道。
  
  「沒其他事的話,你先回去歇著吧。」太后和顏悅色道。
  
  葉清溪鬆了口氣,忙退出去。
  
  翠微不知何時走到太后身邊,後者驀地回神,偏了偏頭,視線卻依然落在前方,沉聲道:「去讓馬萍兒最近安分些。」
  
  「是,娘娘。」翠微什麼都沒問便出去了。
  
  太后微微嘆氣,是她操之過急了,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洌兒的病,其他事等將來再說吧。
  
  葉清溪平淡裡又透著點刺激的伴讀生涯就此開始了。她漸漸知道了另兩位伴讀的身份,也得知了蕭洌過去的伴讀發生了什麼,並在十天內教會了蕭洌冥想方法,又讓他嘗試了許多種不同的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可似乎並沒有太大效果。
  
  葉清溪一度認為,當蕭洌情緒波動大時她都在身邊,他根本懶得去嘗試,直接抱她就行了。可她也不好離開,還得盯著他多訓練呢。
  
  由於第一日的衝突,之後項恆和陶修除了請安不敢跟蕭洌套近乎,更不會去跟葉清溪搭話。孟太傅是教皇帝的,其餘人都不過是伴讀而已,他不會花太大心思,而僅有的幾次問答中,葉清溪發覺陶修在讀書一事上相當有天賦,應該比蕭洌要好,但陶修似乎故意藏拙,當然這也不難理解。而項恆比不上陶修,似乎跟蕭洌不相上下,與陶修的風流相貌相比,同樣英俊的項恆就冷清得多了。而葉清溪本人,自然是湊數的,反正孟太傅也從來不搭理她,讓她輕鬆不少。
  
  這一日午間,葉清溪照常去上書房,還沒到室內就驚訝地發現,原本該在室內等待孟太傅到來的幾人,竟都在書房前的庭院一角。她心道不妙,立即快步走了過去,剛接近便聽到蕭洌的聲音。
  
  「……你們若輸了,便從這裡滾出去。」
  
  葉清溪:「……」這又是在玩什麼啊!
  
  葉清溪雖然偶爾能聽到蕭洌抱怨那兩個伴讀礙事,然而他對除了她之外的人都這個態度,她自然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動手要把人趕走啊!可伴讀的人走了,還有太傅在啊,有什麼意義!
  
  葉清溪趕到三人身邊時,陶修已經拿起了弓箭,對著遠處放在欄杆上的一個梨比劃。她沒聽完整他們在賭什麼,可蕭洌的射箭技術她是親身體會過的,要是他把這兩個伴讀都趕走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這麼想著,葉清溪的腳步不自覺地一頓,至少把那兩人趕走,對於蕭洌的病不會有什麼負面的影響。
  
  葉清溪站在離三人有些遠的位置,看著第一個動手的陶修,三人都沒有看到她。
  
  陶修瞄準的時間用得有些久,就在葉清溪有些不耐煩時,他終於射出了手中的箭。第一箭,正中那個梨,第二箭,正中那個梨,第三箭,還是正中那個梨,它彷彿成為了刺又少又長的刺蝟。
  
  葉清溪忍不住有些驚嘆,陶修看著不像個運動高手,沒想到那麼厲害!那個梨並沒有固定,這三箭射過去,既要不將梨射下去,又要將它射穿,必須有非常準確的力量和角度控制,這個陶修,真是人不可貌相。
  
  葉清溪偷偷瞥了蕭洌一眼,此刻他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大概也沒想到陶修那麼厲害。
  
  陶修很滿意自己的成果,面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轉過身來,可瞥見蕭洌的表情之後,他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心思比誰熄得都快,連句承讓了都沒敢說,便退到一旁。
  
  下一個上場的人是項恆,葉清溪平時就注意到他身上有鼓起的肌肉,如今等他拿上弓箭,他身上立即便散發出一種無堅不摧似的堅毅力量,令人不自覺地為之吸引。
  
  他幾乎不用怎麼瞄準,抬弓便是嗖嗖嗖三下,梨被箭帶去的巨大力量衝擊得飛起,又落了地,然而令人吃驚的是,在梨飛起在半空中之時,剩餘的兩支箭都相繼射在了梨上,比陶修的箭貼得還緊密。
  
  葉清溪驚嘆這梨還真結實居然沒有爛掉,最後見蕭洌拿起了常用的弓,對準了下人新放上的梨。
  
  見蕭洌的神情已是山雨欲來的陰沉,葉清溪的心情同樣好不到哪裡去。蕭洌箭術雖然不錯,但那得看跟誰比,跟她比是能上天了,可絕對比不上項恆,要是他輸了,從她聽到的那半句話來看,這兩人還會留在上書房,可如此一來,蕭洌只怕會更看他們不順眼,說不定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就拿他們開刀——真的那種刀。
  
  蕭洌第一箭也射中了梨,不過那梨卻因此往後跳了跳,差點從欄杆上掉下去。
  
  葉清溪心裡一跳,蕭洌贏了就還好說,可他要是輸了……在蕭洌射第二箭時,她忽然驚呼了一聲,軟綿綿地撲倒在地。
  
  蕭洌如今對葉清溪的聲音早已熟悉,聽到這個似乎帶著驚恐的聲音,他驀地回頭,手中的箭一抖便射偏了,可他也顧不上了,見葉清溪倒在地上,他丟了弓快步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焦急地問:「清溪,你怎麼了?」
  
  「不小心摔了。」葉清溪似乎在忍著痛意,望著蕭洌道,「表哥,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
  
  蕭洌不在意地說:「不過是小事。」他又皺起眉,「你可有哪裡傷著了?痛不痛?來,我抱你起來!」
  
  他伸手想要將葉清溪抱起,卻被她一把抓住,她可不想讓在場的另外兩人看熱鬧。
  
  「沒傷著,表哥不用擔心。」她明媚一笑,抓著蕭洌的手站起身來。
  
  蕭洌見葉清溪走路沒問題便放下心來,他回頭看向他的梨,第二箭早不知飛到了哪裡。
  
  葉清溪注意到了蕭洌的神情,看了眼陶修和項恆。
  
  此二人自然都看著她這邊,只不過項恆目光漠然,而陶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微不可查地對葉清溪點點頭。
  
  葉清溪猜陶修應當會配合自己,便指著那邊道:「表哥,你們在玩射箭?我也想玩。上回我還沒有學會呢。」
  
  還沒等蕭洌回答,陶修便笑道:「我們正與皇上切磋,葉姑娘若有興趣,我們便將這兒讓給你與皇上。」
  
  把比賽說成是沒有輸贏的切磋,也算給足了蕭洌面子。他第一次見到這位葉姑娘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人,也是個可以勸服皇上的人,只不過之前鑑於皇上的態度,他沒有機會向她道謝與她攀談,但這段時日他時時觀察她,堅定了他最初的判斷。若不是皇上只給了「比試」和「滾」這兩個選擇,他斷不會與皇上比射箭還全力以赴。只是他心裡清楚得很,無論贏還是輸,他今日都討不了好,正騎虎難下時,這位葉姑娘便來了,真當是雪中送炭。
  
  葉清溪原本並不喜歡這種舞刀弄槍的事,但這時候只能笑得興奮:「那就太好了!表哥,你教我啊!」
  
  蕭洌看了陶修一眼,這回倒沒有與第一次一樣無理取鬧罵他跟葉清溪說話,只是不理他,拉著葉清溪道:「清溪想學,我定然會教你。」
  
  「當然要學啊,希望我哪一日也能做到百步穿楊。」葉清溪像是不知道射箭有多難似的,做著天真的許願。
  
  「咳。」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咳,幾人回過頭來,只見孟太傅仙風道骨似的立在那兒,望著幾人道,「該上課了。」
  
  葉清溪鬆了口氣,從沒有一次這麼高興聽到「上課鈴響」。
  
  可身邊的蕭洌卻忽然開了口:「太傅請先進去吧,我先教表妹。」
  
  一院皆靜。
  
  除了蕭洌之外的所有人都很尷尬。太傅本來就是來教蕭洌的,他不進去,他跟項恆和陶修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算什麼?項恆和陶修同理。而葉清溪被蕭洌推出來成為他公然翹課的理由,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我不要緊的,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不必急在一時,晚點再說好了,先上課要緊!」葉清溪在孟太傅的盯視下忙說道,試問,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乖學生好學生的人,怎麼會不怕來自老師的死亡凝視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9-6-23 23:57:16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一場比賽

  蕭洌一出生就是皇子,不久又變成了皇帝,自然沒有「怕老師」這種情緒,只見他興致勃勃地說:「難得表妹有興致,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葉清溪一臉誠懇:「不,表哥,還是上課要緊。」她嘴角一抿難過地說,「若是因我而耽誤了表哥的課業,我絕不會原諒自己的,表哥,你……我們快回去上課吧!」
  
  蕭洌有時候固執,有時候又善變得很,聽葉清溪這麼說,他立即道:「那就先上課。」他拉著她往裡走,邊走邊興奮地說,「百步穿楊而已,有我教你,要不了多久的。」
  
  葉清溪敷衍地應著,心想在那兩位射箭技術高於他的人面前,他怎麼有臉說這個啊?大概是因為作為皇帝無所畏懼?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項恆和陶修,前者並不意外地沒有看她,而後者正對上她的視線,隨後朝她眨了眨眼,又微微一笑,大概算是道謝了。
  
  葉清溪還沒來得及眉來眼去回去,就被蕭洌的大步子拉了個踉蹌,她只好專心跟著他往裡走。
  
  這一天上課時葉清溪完全不敢跟孟太傅有任何眼神上的對視,等太傅上完課離去,她才覺得好過一點。
  
  另兩人如同往常一樣率先離去,畢竟中午才剛得罪了皇帝的他們,恐怕是不敢留下去賭皇帝忘記中午之事的可能性的。
  
  蕭洌卻還記得要教葉清溪射箭的事,拉著她去了外頭,讓下人擺好正經的靶子,就像最初那樣手把手教她。
  
  葉清溪被蕭洌圈在懷中已不像最初那麼尷尬,不過久了難免還是不自在,尤其是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她只得將注意力專注在學射箭上,等天色漸暗時,她至少已經能把箭射出去了,但準頭就真不用太過在意。
  
  太后也如同過去的十來日一樣叫二人過去吃飯,由於餐桌上沒了馬萍兒,三人之間的氛圍要輕鬆了許多,這例行公事不再像是先前那樣難熬。
  
  蕭洌種痘後的反應比葉清溪還輕一些,熬過十幾日之後,他也擁有了抗天花的能力。雖說嚴重傳染病很多,但能少一個是一個。這段時日在京城的大規模推廣卓見成效,目前已經由京城為中心,向全國輻射擴散出去,等全國推廣之後,說不定這個時代就能提前消滅天花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葉清溪都忍不住有點激動,這可是她一手推動的!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目前這個時代生產力還差得很,想要達成徹底消滅天花難如登天。
  
  在上書房伴讀的日子,對葉清溪來說似乎是相對輕鬆的,她教會蕭洌冥想,努力引導他嘗試各種控制情緒的方法,有時候為了訓練他的情緒控制方法還會刻意找人激怒他……一個多月後,她已經成功讓蕭洌掌握了正念呼吸和慧心冥想的方法,每日傍晚固定時間讓他進行練習,幫助他學會專注,學會識別和區分主觀判斷和實際體驗,幫他訓練在思想的推理和情感的需求間取得平衡的情況下做出好的決策的能力。而在控制當下情緒的選擇上,除了抱她聞她身上的味道之外,她萬分艱難地幫他篩選出了對他有效果的一些法子,比如聯想到他寢宮床頭板上的浮雲花紋,比如砸東西,比如看到大片的紫色——天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她費了多少心力才試出來。她知道或許還有別的方法,但這種本人不大主動,必須她出手幫助的情形下,她要找法子唯有窮舉一途,無止境的,實在是太累太絕望了,因此在找出三四個能起效的法子之後,她就放棄了——放棄的那刻她安慰自己,她本來就不是個合格的心理諮詢師,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厲害了,其他讀大二的應用心理學學生或許還在學專業基礎課呢,她卻知道辯證行為療法是什麼該怎麼用,多了不起啊!
  
  一個多月的時間,也讓葉清溪由不敢跟項恆和陶修說話,到偶爾能說上兩句而不用擔心蕭洌會生氣,這或許是因為她的治療有了些許起效,或許是因為蕭洌也開始跟這二人有了些許交流。
  
  見這三人不再以離開上書房為賭注射箭比賽,真的僅僅是切磋而已,葉清溪露出老母親般的慈祥笑容。對於精神障礙者來說,人際關係是相當重要也非常容易因他們的疾病而被作死了的一環。蕭洌只跟她一人保持友好關係是不夠的,他就該多交些同齡朋友,學會跟同齡人相處,控制期間的情緒——對於一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來說,這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除了皇帝的身份之外,蕭洌還有精神疾病。
  
  這會兒,陶修忽然說道:「昨日孟太傅不是佈置了一篇策論?我們來比試,輸的人必須對太傅說,自己沒寫。」他轉頭看向葉清溪,「葉姑娘也來吧?」他知道葉清溪已經跟著蕭洌學了十幾日了。
  
  本來就沒寫也根本不會寫策論的葉清溪一愣,蕭洌倒是興奮地走過來,將她拉過去,又把專屬於她的他十歲時用的弓箭給她。
  
  「比試規則如何?」蕭洌興致勃勃地問道,他說到底還是個少年,好勝心最強的時候,此刻眼裡寫滿了躍躍欲試。
  
  不過在陶修開口前,他又說道,「表妹才剛能射中靶子而已,得給她放放水,否則她必輸無疑。」
  
  葉清溪:「……」謝謝他對她充滿了「信心」哦!
  
  陶修笑道:「那是自然!不如就……讓人往空中丟靶子,一人十箭,我們三人中誰射中的多,射得準便是贏家,其餘二人皆為輸家,而葉姑娘呢,只要有一箭射中,她便可以是贏家之一。」
  
  葉清溪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還真是完完全全看不起她呢!是啊,她連固定靶都不一定射得中,更別說移動靶了!這種其實是將她排除在比較之外,只靠她個人發揮的規則,真的就完全適合她這個菜鳥。
  
  「我贊成。」項恆應道。
  
  蕭洌看著葉清溪笑道:「表妹可是不喜歡這規則?不然再改改。」
  
  「不必了,這樣正好。」葉清溪道。大家都知道她沒寫回家作業,和她當眾對太傅說出來沒寫作業,這完全是兩回事,萬一她真一箭都射不中——這種可能性極高——她還真不希望自己是一個人,因此如今這規則剛剛好。
  
  「表妹答應了,我也同意。」蕭洌立即吩咐下去,讓人搬來一大籮筐的靶子,包括各種瓜果,軟布,盤子碟子等,乍一眼望過去還以為都是垃圾——不久之後它們確實都會變成垃圾。
  
  自從那一日見識過陶修和項恆的射箭技術後,蕭洌除了教葉清溪也在盡力磨煉自己,自認為今日已可以扳回一城。他從前都沒有什麼競爭對象,自然不需要將箭術練得如何登峰造極,一個人玩很容易就厭倦了,但如今不一樣,他找到了強大的競爭對象,在這極短的十幾日內,箭術竟真的因此有了提高。
  
  在冷臉命令下人們不得故意對他放水後,蕭洌便與其餘三人站在了同一條線後。
  
  前面五箭,按照順利一人一箭輪過去,旁邊有人將射中的收集好計分,後五箭,下人們會集體往空中丟東西,四人隨意射箭,直到將剩下的五支箭都用完為止,每個人箭尾的翎毛顏色都不同,以此作為區分。葉清溪沒有記分員,因為她只要射中一箭就贏了,沒必要。
  
  比賽正式開始,第一輪,前三人都射中,葉清溪沒射中。第二輪,前三人都射中,葉清溪沒射中……直到第五輪,葉清溪覺得可能是她的好人緣起了作用,一個她有些眼熟的小內侍往空中丟了塊粉紗。此刻無風,粉紗飛起沒多高便飄乎乎地緩慢落下,對葉清溪來說勉強像個固定靶了,她忙抓住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將箭射了出去。
  
  箭飛快地射過去,擊中粉紗,又往前衝了好一會兒才落地。
  
  葉清溪忍不住驚喜地說道:「我射中了!」
  
  然而她的喜悅沒持續多久,小內侍一臉憐憫地將東西拿回來,她才發現,原來箭頭並沒有射中這在空中不斷變化形體的粉紗,但箭尾飛過去時勾住了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粉紗,才讓她產生了誤解。
  
  看到葉清溪瞬間由驚喜到驚愕,隨即失望,蕭洌揮揮手讓人把自己剛才射中的東西拿過來給她:「這便算是表妹射的好了。」
  
  葉清溪愣愣地看他,這是要公然幫她作弊嗎?
  
  她瞥向蕭洌身後的二人,項恆正低頭擦拭著他的弓,似乎並沒有聽到二人的話,而陶修則在對上葉清溪視線的那一刻驀地笑了下,隨即側頭故作好奇地問項恆:「久常兄在做什麼呢?莫非有什麼必勝的秘法?不如共用給我?」
  
  項恆沒有理他。
  
  作弊,還是不作弊?
  
  想到這個問題,葉清溪整個人都不好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在考試比試之類的競爭類事情裡作弊過!
  
  「不用了,表哥,我要靠自己!」葉清溪一臉不捨地拒絕了蕭洌的好意,怕自己後悔還刻意扭過頭不看他。
  
  她腦袋上突然蓋了隻手,耳邊傳來蕭洌低沉帶著淺笑的聲音:「表妹怎能如此惹人憐愛?」
  
  下一刻,葉清溪感覺自己的耳垂忽然一熱,隨後那熱源又快速遠去了。
  
  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後,葉清溪臉一紅,連忙後退了小半步。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讓她覺得相當放鬆的是,蕭洌除了時常會抱抱她之外,再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沒想到今天,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親她的耳垂!白天,那麼多人看著呢!
  
  葉清溪此刻忍不住慶幸之前陶修和項恆為了假裝不知道他們這兒發生的作弊行為而移開了視線,其餘人又離得太遠,只會當蕭洌是跟她說了什麼悄悄話,只有離得近的才能看清楚他坐了什麼——好的,四捨五入那就約等於零了!
  
  安撫了自己之後,葉清溪便繼續投入這一場比賽之中。
  
  前五輪結束後,便要開始混亂的後半場了。四人站成一排,各自握著手裡的弓,猶如即將出征的戰士。
  
  連葉清溪也被點起了心中的豪情,待蕭洌一聲令下,前方空中忽然多出不少活靶子後,她立即拿了箭開始她的這半場。
  
  最後一個都沒射中。
  
  而另外三人早已又快又準地結束了自己的射擊,三雙眼睛都在盯著她。
  
  葉清溪放下弓,慢吞吞走到三人面前,故作鎮定地說:「我輸了。」
  
  陶修安慰她:「第五箭差一點就射中了,真是可惜。」
  
  項恆看了眼陶修,似乎思索了下才冷不丁地說:「雖然一箭未中,但對於初學者來說,已很不錯。」
  
  葉清溪:「……」很不錯?就算沒學過的人來射,也能輕輕鬆鬆做到「一箭未中」好嗎!
  
  蕭洌不管那二人,握了葉清溪的手低語:「表妹不必難過,我會繼續教表妹的,想來用不了多久,表妹便能百步穿楊。」
  
  葉清溪其實並不難過,但她也不想說話,這三人一個個的,難道不全都是在諷刺她嗎?!還好她沒那麼看重臉面,輸了也就輸了,倒是他們三人,只有一個贏家,其餘二人輸了怕是要面上難看了,即便臉色控制住了,心裡也怕是不好受吧!
  
  「那你們呢?」葉清溪甜笑道。經過了一個月多的訓練,這會兒她並不怕蕭洌輸了會如何,就當是多一次實戰演習了。
  
  此刻下人已將三人的成果都呈了上來。項恆十箭全中,這並不令人意外,十多日前射梨時他已經證明瞭自己。蕭洌和陶修都是十中其九,都跟葉清溪一樣是輸家。
  
  陶修很喜歡這樣的比試,但卻對結果看得很淡,因此只是遺憾地笑道:「就差一箭呢。」
  
  蕭洌盯著自己的成果,面上逐漸浮起一絲戾氣,他轉頭看向葉清溪,在後者以為他居然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她時,他忽然拿起已經被箭射成兩片的碎盤子,用力往地上一砸。
  
  隨著兩聲清脆的聲響,所有人都有些緊張地看著蕭洌,葉清溪也不例外。
  
  片刻後蕭洌卻笑了:「願賭服輸。」
  
  原本凝滯的空氣,立即重新變得清新,眾人如釋重負。
  
  沒人知道葉清溪有多高興。蕭洌居然真的成功控制住了他的情緒,治療這才進行了一個多月而已,距離他恢復成正常人的情緒波動水準,是不是已經不遠了?
  
  雖然明白事情哪裡能那麼簡單,可葉清溪願意讓自己抱著更多的樂觀期望。不是有個心理學效應叫自我實現的預言麼?簡化一下幾乎可以說成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樂觀的態度能幫助她優化對蕭洌的態度,也因此說不定能引出他更好的反饋。
  
  孟太傅比平時晚到了些時辰,路上便趕得急了些,他正想讓學生們念念昨日寫的策論好讓他歇會兒,便聽蕭洌道:「太傅,昨日的策論我並未完成。」
  
  孟太傅一愣,自從皇上恢復聽課後一向認真,這還是第一次沒完成他留的習題。
  
  陶修緊跟著說:「學生也沒寫。」
  
  孟太傅皺眉看了過去。
  
  葉清溪舉起手來:「我也……沒寫。」
  
  孟太傅奇怪地看了眼葉清溪,他們都知道她不過是來陪著的,沒人想要她真讀書聽進去什麼,習題也從來不需要她做,她突然說自己沒做做什麼?本來也不需要她做啊。
  
  孟太傅最後看向項恆。
  
  項恆說:「學生寫了。」
  
  孟太傅終於鬆了口氣,說道:「你來唸唸。」
  
  葉清溪見項恆站起身念了起來,忽然有種他在被公開處刑的荒謬感覺……說好的贏家呢?還好她輸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1 08: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