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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都市言情] 扶華 -【向師祖獻上鹹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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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3: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廖停雁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祖宗嘴邊緩緩流下的血,他這是受傷了?
  
  司馬焦抬起手,用拇指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露出一個毫不在意的笑容看著那邊的白衣女子︰「當年我幾乎殺光了庚辰仙府的長老和宮主們,如今你一人就想殺我,未免太不自量力。」他話中明顯是沒把最開始那幾個不堪一擊的妹子算上。
  
  看來,這還是兩撥不同背景的妹子。
  
  白衣女子勉強坐了起來,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瓶,倒出裡面的一枚丹丸咽了下去,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恢復,甚至比之前看上去更危險幾分,她又抽出一把通體瑩白的長劍。
  
  「這是我師父的劍,我們月之宮傳承的月華,今日我與你不死不休。」白衣女子一字一句,目光中的仇恨和堅毅令人動容,看上去像個即將絕地反擊吊打BOSS的女主角,她深沉地說︰「司馬家這腐朽的奉山一族,早就該斷絕了。」
  
  廖停雁聽到外面巨大鎖鏈的唰唰聲,還有那些封字玉牌也發出嗡嗡輕響,整座中心塔都有輕微的震蕩。女子的攻勢比剛才更加犀利幾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瘋狂的姿態只能令人想到同歸於盡四字。
  
  司馬焦彷彿終於抵擋不住,在這樣的攻勢下又噴出一口血,他甚至站了起來,表情終於凝重了些。
  
  整個中心塔充斥著他們爆發的靈力,廖停雁這個修為,一旦有異動就是個死,好在司馬焦身後比較安全,她只能苟在安全區等待這場戰鬥結束。
  
  他們打得並不久,很快,一聲轟然巨響後,白衣女子全身染血,摔在遠處,整個人就剩下一口氣。而司馬焦也沒好到哪裡去,他退後兩步,恰好倒在了廖停雁的榻上,微微垂著眼睫,同樣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嘴邊的血流的更加洶湧了。
  
  廖停雁抓了一把頭髮,發現戰場上好像就剩下自己能動了。她從榻另一邊的空隙裡站起來,試著問老闆︰「師祖?你還好吧?」
  
  「廖停雁。」
  
  喊她的不是師祖,是那邊就剩一口氣的白衣女子,她說︰「我知道你是清穀天的弟子,你的師父要叫我一聲師叔祖。」
  
  廖停雁︰「……」什麼,姐妹,你的輩分這麼高的嗎。修仙人士活得久,都不知道多少世同堂,輩分真的難搞清楚。
  
  女子一雙灼灼的眼睛帶著末路的瘋狂︰「司馬焦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你快點殺了他!」
  
  廖停雁︰哈?
  
  「只要你殺了他,日後我們月之宮就是你的靠山,不論資源與地位,你都能輕易獲得。」女子掙扎著說︰「你不用怕,現在你用奉山血凝花沾上司馬焦的血服下,立即就能擁有深厚修為,再拿我的月華劍,可以剖開他的胸膛,取出心臟,放進那邊的碧潭,他就能徹底死去。」
  
  步驟解釋得很詳細,操作很可行的樣子。但凡是有野心的人,恐怕都會忍不住按照她的話去做。
  
  廖停雁看了眼毫無反應的司馬焦。其實說來慚愧,剛才看他流血,她也有那麼一瞬間想試試紅蓮花瓣沾血,看看經驗會不會蹭蹭往上漲。
  
  司馬焦睜開了眼睛,臉上帶笑,注視著她,無聲說了幾個字——「來殺我啊」
  
  廖停雁︰「……?」這祖宗說的什麼?不舒服啊?他躺在那裡硌著腰了,看著確實不太舒服。
  
  她猶豫著朝他伸手,把他用力抱起來,好好放在榻上,順便蓋上了毯子。
  
  廖停雁︰「這樣?」
  
  司馬焦︰「……」
  
  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咳嗽的快要死掉了,嘶啞大喊︰「你做什麼,快!快殺了他啊!他是個魔頭,今日不死,有朝一日就會死更多人!」
  
  廖停雁戴上了耳塞。她不會按照那妹子說的做,因為她只是個無辜的旁觀者,不想參與這個世界的鬥爭。再者,她二十多年人生中,別說殺人了,雞都沒殺過,幾句話就想讓她殺人,不可能的,這麼多年的守法公民白當的嗎。
  
  哪怕她戴上耳塞,還能聽到那邊的白衣妹子臨死前大喊︰「你這是助紂為虐,遲早會悔不當初——」
  
  廖停雁不認同。這個世界和她沒關係,這些人也和她沒關係,那邊妹子和她無親無故,她不會聽她的,司馬焦和她無冤無仇,她也不會殺他,這事很簡單。
  
  妹子似乎斷氣了,整個這一層都安靜下來。廖停雁坐在榻邊上,瞧一眼被自己安置在榻上的老闆。他在用一種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廖停雁︰「您老人家沒事吧?」要是老闆有事,她還是要考慮一下以後的出路的。
  
  司馬焦吐了一口血給她看,嗓音虛弱︰「你覺得呢?」
  
  那看起來是真的不好了,他似乎連動彈都沒辦法,只能躺在那一動不動,連說話都費力。
  
  「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有什麼療傷聖藥之類的。」廖停雁說。
  
  就在這一剎那,她看見司馬焦眼中忽然出現一點亮光,猛然間,她感覺自己被一隻手用力拽下,整個人撞進司馬焦的懷中。接著,她眼前一花,再睜開眼,她已經被司馬焦抱著漂浮在了窗外,而他們剛才待的地方,連牆帶榻,全都被炸的粉碎。
  
  廖停雁︰「?!」
  
  剛才還氣息奄奄好像要死了的司馬焦現在一改虛弱,穩穩地漂浮在中心塔外的空中,從他抱著自己的手臂力道來看,剛才這逼的虛弱絕對是裝的。廖停雁僵著一張臉抱著司馬焦的腰,只求不要摔下去,她現在腳下可是空的。
  
  司馬焦手中出現一團火焰,那片火焰驟然化作一片火海,瞬息間鋪滿了整個中心塔與周邊百米的天空。
  
  廖停雁看到天空中浮現出數十條人影,這些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帶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將司馬焦團團圍起來。雖說他們人多勢眾,司馬焦只有一個人,但廖停雁發現他們所有人的表情都特別凝重難看。
  
  與他們的如臨大敵相比,孤身一人的司馬焦就顯得張狂而從容。廖停雁自覺把自己當個掛件,安靜掛著,在這種場合,她就是智障也該知道,這裡今夜是個危險的戰場,如果剛才這祖宗沒護她,她現在就死翹翹了。
  
  在場十幾人,面上難看,心裡也是直發虛。說實話,他們這些人也並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各有心思,庚辰仙府延續這麼多年,又是這麼大的勢力,哪怕小小一個支脈都有不同的聲音,更何況整個庚辰仙府。對於司馬焦,他們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的人因為五百年前的仇恨,主張殺死司馬焦;有的人垂涎奉山族人的血肉,想分一杯羹;還有人想要庚辰仙府像從前一樣維續下去,又忌憚司馬焦的不安分與修為,所以希望控制司馬焦。
  
  今夜是新月,他們這些知曉司馬氏秘密的人,悄悄潛入這裡,已經看了許久。方才那白衣女子,確實就是個馬前卒而已。直到剛才,仍有許多人猶豫不決,但他們之中有一人與司馬焦有殺親之仇,所以迫不及待出手,誰知道司馬焦那虛弱姿態竟然是偽裝出來的,反而是他們被他反將一軍,現在身陷火海。其他人都不免暗罵那沉不住氣動手的老者。
  
  這火焰與其他火焰不同,就是修為最高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現在看似是他們包圍了司馬焦,實則是他們被司馬焦的火海阻隔。
  
  「慈藏道君,這恐怕是一個誤會,我們並無惡意。」一個高挑瘦削的男子首先說道︰「至少我們天之宮並無對您不敬的意思。」
  
  司馬焦的目光放到一個氣質陰鷙的老者身上,「你是哪個宮的垃圾,被你們關了五百年,我都不記得了。」
  
  廖停雁︰「……」這個時候了還要拉仇恨不愧是祖宗我真的佩服。
  
  老頭鼻子都氣歪了,顯然剛才那一下是他出的手,現在他仍是仇恨地瞪著司馬焦,卻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而是看向其他人,煽動道︰「你們可不要被他騙了,他分明已是強弩之末,今夜我們聯手,定然能解決他!若是今夜不殺他,日後我們誰能逃得掉!」
  
  有人意動,眼神閃爍,也有人退後低頭,表示不願參與。最後退卻的有一半,他們都曾見過五百年前司馬焦發狂的模樣,心有餘悸,不敢輕舉妄動,其餘的則因為貪婪與仇恨,或者只是單純的立場不同,最終還是選擇對司馬焦動手。
  
  廖停雁忍不住更緊地抱住了司馬焦的腰,一下子身處戰局中心,她真的慌了。這好像不應該是她的戲份,祖宗非要cue她,真的壓力好大。
  
  「怕什麼。」
  
  廖停雁後知後覺抬頭,發現這句話是師祖和她說的。這人垂頭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讓你死,你就死不了。我不是說了,就算我虛弱至此,他們對我來說還是太弱。」
  
  叼。
  
  接下去的場面,讓廖停雁明白了什麼叫做真的叼。司馬焦,以一人之力,搞死了七個庚辰仙府內數得上號的大佬。這讓廖停雁意識到,之前在塔裡面面對那個白衣女子,他可能是在演。真是好一個戲精,他沒事閒得慌嗎?還吐血,搞得像真的一樣,如果她真的在那個時候聽了妹子的話,現在估計就已經變成一把骨灰了。
  
  那七個人被燒成人形乾屍的時候,圍觀的其餘七人都忍不住用驚恐的目光看向司馬焦。他們本以為這麼多年被鎮壓在這裡,司馬焦只會更虛弱,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這麼可怕,莫非奉山一族真的如此強大,竟連這樣一重重的陣法和一層層的禁制都奈何不了他?
  
  「慈藏道君,這些人對道君不敬,理應受次懲罰,我等回去之後,會好好處置這些人的所屬支脈。」說話的人顯然更加小心翼翼了。
  
  但司馬焦沒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他的目光掠過場上還活著的九人,突然笑道︰「我還需要一個人留下來。」
  
  所有人一愣。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猛然發出慘呼,整個人瞬間變成一個火人,竟然都沒能反抗。其餘人臉色難看,一面貌憨厚的老者猛然睜大眼睛,低呼︰「不好!難道是……」
  
  話未說完,只見塔中那個白衣女子的屍體飛了出來,一共九具屍體在中心塔各處。這九人,正好有著五百年前庚辰仙府八大宮與掌門一脈血脈。當年就是這九道血脈的祖宗在這裡布下囚困大陣。
  
  「我忍這些礙眼的封印已經很久了。」司馬焦這一句出,九具屍體飛快墜落,落進特定方位,剎那間地動山搖,中心塔那些巨大鎖鏈互相撞擊,不斷發出咣咣巨響,隨即齊齊斷裂,轟然砸向底下的宮殿,將這座宮殿在瞬息之間變作廢墟。
  
  在一片驚呼與巨響中,廖停雁聽到司馬焦發出一聲輕笑,非常開心的那種笑。
  
  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廖停雁滿臉木然,腦子都空了,只覺得——這祖宗的腰真的細。
  
  司馬焦暢快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現自己一手抱著的那個奇怪魔域奸細都被嚇懵了,他非常好心情地抬起她的下巴,問︰「看看這些人,他們每一個人站出去都是令人畏懼的大能,但現在他們的樣子多可笑,你現在有什麼感想?」
  
  廖停雁︰「你的腰好細。」真話BUFF又要殺我,這人沒事老搞真話BUFF幹什麼!
  
  司馬焦六親不認的笑容一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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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5: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三聖山上靈力無法凝聚,長久待在這裡,對於修士來說,是非常壓抑痛苦的一件事,就彷彿將一條大魚困在淺可見底的水坑裡。司馬焦在這裡待了五百年,此時此刻,他終於徹徹底底地逃脫了這個囚籠。
  
  隨著那些鐵鏈的斷裂和封字玉牌的破碎,沖天靈力從下方一片狼藉的廢墟裡湧出,濃郁成實質的靈氣如霧一般籠罩了整座三聖山,頃刻間匯聚成一片雲海。這樣充沛的靈氣,哪怕是廖停雁這種不知道修煉為何物的菜雞,也下意識自行開始吸收湧進身體裡的靈氣,比上回感覺還舒爽。
  
  場中還活著的幾位大佬,被這靈氣一沖,臉色五彩繽紛,精彩極了。
  
  三聖山原本就是一座靈山,靈氣最是濃鬱純粹,當初囚困司馬焦,一些人費盡心思讓這個大陣將此地地脈靈氣隔絕,那些靈氣就藉由地下,分流到了庚辰仙府其他的地方,享受這些地方的是誰,不言而喻,如今司馬焦這一出,不知道要毀去庚辰仙府裡多少人的利益。
  
  然而這並不是最嚴重的事情,最嚴重的是,司馬焦徹底脫困,就像他從前說的,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可笑許多人當初心中都想著司馬焦在這裡待了五百年,又是那種瘋癲的樣子,說不定等他出來時都虛弱不堪了,到時候他們眾人一起動手,不怕制他不住。
  
  大半個月之前,掌門要暫時安撫他,送了許多心思各異的人進來試探,有不少人還不以為意,覺得這多年前的心腹大患如今不足為慮,可現在看看,這哪是不足為慮,分明就是大事不妙了。
  
  「慈藏道君,您看這三聖山如今被毀成這個樣子,不如您先遷往白鹿崖暫居,等到這三聖山修葺完畢,再請您回來?」一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青年人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得,如此說道。
  
  其餘人心中暗罵他不要臉,此人是掌門一脈,是主張安撫交好司馬焦的,此時他站出來,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把自己摘出來,免得面前這祖宗一個不高興再殺幾個人,他完全做得出這種事。
  
  是殺是剮,總得有個反應,可是司馬焦壓根沒理會他們。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懷裡抱著廖停雁。
  
  其實之前,他們就注意到了師祖懷裡那女子,只是生死大事當前,沒有太多心力注意,那麼低微的修為,在他們這些人眼裡,大約也就是只螞蟻,祖宗手上抓著只螞蟻,能引起注意才奇怪。
  
  只是現在,因為司馬焦古怪的沉默,其餘人都不自覺把目光給了那個女子。
  
  好像……是之前送進來的一百位女弟子其中一位,誰來著?這一百人,說是在所有支脈裡挑選,但實際上早都被各宮內定了名額,她能進來,那肯定就是哪一宮的大人物安排的,肯定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只是在場幾人,都不知道這人是哪方勢力送進來,竟然能好好活到現在。
  
  他們看一眼腳下的廢墟,此時那送進來的一百人,大約就剩下這一個活口了。這人有何能耐,竟然能讓那個殘忍嗜殺的暴君祖宗帶在身邊護著,莫非,是這祖宗看上了這女弟子?不可能不可能,想到當初發生的那事,他們在心裡否認了這個猜測。
  
  要是哪天司馬焦能看上什麼女人,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修真界要和魔域聯姻,絕對不可能。
  
  廖停雁感覺到好幾道灼灼的目光,假裝自己沒感受到,僵硬地抱著祖宗的腰,一動不動彷彿被按了暫停。
  
  「我的腰……細?」良久,司馬焦才重復了這麼句。
  
  這是個問句,所以裝死的廖停雁被迫開口,「對,我覺得可能是被關久了餓成這樣的。」
  
  三聖山什麼吃的都沒有,可不是餓的嗎,她沒事的時候會腦補這祖宗坐牢沒人送飯,忍饑挨餓,日漸變態。雖然這樣腦補,但她清楚,這種事不能說出口,否則會死。清楚歸清楚,現在情勢不由人,真話BUFF這祖宗說開就開,隨時隨地,根本讓人無法好好交流。她想好的塑膠老闆員工情,一下子就變了味道。
  
  「你說得對。」司馬焦說︰「我遭受的痛苦,應該一一討回來。」
  
  廖停雁︰「?」不是,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司馬焦看向那邊幾個倖存人士。幾人都非泛泛之輩,見他神情,下意識要遁逃,然而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經回來,司馬焦此時更是凶殘,片刻後,在場活著的人,就剩下司馬焦和廖停雁兩個。
  
  不管是哪一方勢力,也不管他們對司馬焦有沒有惡意,對於司馬焦來說都沒有任何不同,只要他想,就會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真正對他抱有善意,特別是庚辰仙府這些知道他所有秘密和過去的人。
  
  廖停雁目睹了這一切,整個人一顫,下意識把臉埋在司馬焦胸口,做了這個動作後她才反應過來,造成她恐懼的就是她現在抱著的人。講真的,要不是現在還在空中,她現在就放手了。
  
  她沒放手,司馬焦反而將她往上抱了抱,另一隻手從她後背緩緩撫上去,一直撫摸到後脖子。廖停雁不知道他搞什麼,但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她發誓這祖宗在考慮要不要捏斷她的脖子。如果她身上有毛,肯定會因為這一下撫摸全部炸起來。
  
  司馬焦垂眸望著她,確實是在思考什麼的模樣,有些走神,手底下不由再次撫了撫廖停雁的背。他這樣又輕又緩又危險的動作,讓廖停雁整個人都隨著他的動作吊起心。也跟著他的動作炸毛,在司馬焦眼裡,他摸一下,廖停雁就提起一口氣,他放手,廖停雁就緩下一口氣。
  
  這樣來回三次後,廖停雁沒反應了。
  
  你媽的,要殺就殺吧,這樣反反復復太累了。
  
  司馬焦沒殺她,他抱著她回到那塌了一小半的中心塔。終於踩到實地,廖停雁還感覺腳下軟綿綿的,整個人都虛得慌,立刻從錦囊裡拿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司馬焦走過她身邊,一步步走進了那紅蓮生長的碧潭,他走進去,撕開了自己的手腕。絲絲縷縷的紅色溢進水中,奇怪地並沒有散去,而是凝聚在中心。
  
  廖停雁坐在那看了很久,看到天都亮了,司馬焦也沒有任何反應。她看到大黑蛇在黎明的曦光中探頭探腦,在這裡就剩下她們這三個活口,廖停雁朝黑蛇招招手,但是黑蛇慫慫地沒敢靠近,還把腦袋縮了回去。
  
  行吧。廖停雁一晚上沒睡,睏得要命,可惜她的榻被炸了,現在沒地方能休息,想了想找出了布和繩子,臨時加工一下,做了個吊床,吊在兩根柱子中間,自己躺進去。
  
  在入睡之前,廖停雁看到碧潭中司馬焦的血變成一朵紅蓮從水中長了出來,隱隱綽綽的火焰浮現在上面。原來那寶貝蓮花是這麼長出來的,這麼一想,這祖宗不就是最大的寶貝了?別人升級需要天材地寶,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天材地寶,難怪這麼叼。
  
  廖停雁睡著了,在她睡著後不久,太陽完全出來,碧潭中的紅蓮與火焰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司馬焦滿身濕意從碧潭裡走出去,每走出一步,他身上的水跡就憑空蒸發,走到廖停雁身邊的時候,就只剩下微微的濕氣。
  
  司馬焦的唇色蒼白許多,少了往日的凶戾之氣,整個人只有黑白兩色,更加令人心驚。他俯身湊到廖停雁身邊,躺了下去。
  
  廖停雁補完覺醒來,感覺有些不對。她的吊床做的挺大的,但現在有點擠。
  
  殺人狂師祖躺在她旁邊,好像睡著了。他的腦袋抵在她頸窩,輕輕的呼吸就拂在她脖子和鎖骨,她睡著時候拉著蓋在身上的,是這祖宗的長袍和袖子。因為吊床會把人往裡兜,所以她整個人都在司馬焦的懷裡,他長長的黑髮都有幾縷搭在她胸口處。
  
  廖停雁︰不行,我要窒息。怎麼回事,就補個覺而已,怎麼就被睡了。
  
  她的眼神往外瞟,看到大黑蛇盤在吊床下面,捲成了一個大卷,也睡著了。
  
  外面陽光燦爛,一直盤旋在中心塔上空的陰雲好像隨著破碎的封印一同散去了,溫暖的陽光直接照進廢墟,還有白色霧狀的靈氣,在空氣裡輕輕浮動。她扭頭看不遠處的碧潭,那裡靜靜開著一朵更美麗的紅蓮,滿口髒話的火焰安靜如雞。
  
  非常的安靜,廖停雁一動不敢動,就這麼躺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再次睡了過去。
  
  沒有什麼事是不能面對的,如果有,就睡一覺再說。
  
  ……
  
  三聖山上傳來的動靜,引起了庚辰仙府所有大佬的注意。連那些閉關的,多年不管事只想著衝破屏障飛升的,幾乎全都出來了。
  
  庚辰仙府內數得上號的家族有幾百個之多,頂尖的幾個家族一直都是把持著幾個宮與實力雄厚的支脈,他們底下又有附屬的家族,就用掌門師千縷的師姓一脈來說,本家就有上萬師姓弟子,若是加上所有支脈和外姓門生,人數多達幾十萬,一個家族的勢力之龐大,已經比得上外面一個中型門派,而這麼多復雜勢力交織組成的庚辰仙府,有多少種不同的聲音,可想而知。
  
  關於奉山一族的最後血脈,這是多年來的難題,至今仍是無法統一處置方法,此次三聖山發生的事,令這些人又生出了不知多少復雜心思。
  
  上百盞弟子魂燈在一夜之間幾乎完全熄滅,只剩下了孤零零一盞仍在燃燒。還有前去監視和查探消息的十幾位各家天之驕子與厲害人物,竟然同樣全數覆滅。
  
  掌門師千縷聚起一個男人的魂魄,神情平靜地問道︰「格言,你們在三聖山究竟發生了什麼?」
  
  師格言正是之前在三聖山出來說好話表明立場的年輕男子,這會兒他魂魄出現,露出一個苦笑,「叔公,那位慈藏道君果然如同您所說的一般,殘酷嗜殺,我們這些過去打探消息的,不管對他有沒有威脅,竟然全數被他滅殺了。好在還沒有趕盡殺絕,留了我一條魂魄在。」
  
  師千縷沒有任何意外,只沉吟片刻,道︰「有一盞弟子命燈沒有熄滅,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師格言︰「這,其實我也很意外,有一名女弟子彷彿很得慈藏道君喜愛,被他護在身邊。」
  
  師千縷終於露出一些訝異神色,「當真?」
  
  師格言︰「確實如此,不只是我,其餘人也看見了。」
  
  「竟有此事。」師千縷沉思片刻,眼中出現一抹笑意,「或許,這是我們的一個契機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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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庚辰仙府,除了幾乎代代由奉山一族統領的掌門一脈,還有天、地、陰、陽、日、月、星、四時,一共八大宮,每一宮有幾支主脈,另外還有幾十到上百支脈,以及數不清的小支脈。廖停雁就是四時之宮紅楓主脈下的一條小支脈清穀天弟子。
  
  這紅楓一脈近千年都掌握在蕭氏家族手中,在三聖山挑釁司馬焦被殺的老者,就是紅楓一脈中資歷比較老的一位長老,也是蕭氏上任家主的親子。
  
  「太爺爺,您總算出關了,您可千萬要給爺爺討回公道啊!」蕭花影滿臉悲傷,跪坐在閉目養神的中年男子身側。
  
  中年男子便是蕭氏上任家主蕭長樓,光看樣貌,他甚至比一些兒子甚至孫子都要年輕,他已閉關三百年衝擊大乘境界,然而仍未成功。
  
  「討回公道?」蕭長樓對著自己直系的曾孫女,仍是一副平淡口吻。如他這種,家族龐大,祖孫數都數不清,若要他每一個子孫後代都關心,根本不可能。像他跟前的蕭花影,三百年前他閉關前才十幾歲,在他這裡侍候過一段時間,這才讓他有了些印象。
  
  「是啊!」蕭花影仰頭看他:「那慈藏道君雖說是師祖,可也不能如此欺辱我們紅楓一脈,爺爺不過是去三聖山查探情況,怎麼就被他隨手滅殺了,這不是狠狠打我們蕭氏的臉嗎!而且爺爺從前就用去了一次寄魂託生,如今這次死了便是真的離我們而去了!」
  
  蕭長樓巍然不動,淡淡道:「打蕭家的臉又怎麼樣,就憑他姓司馬,殺誰都沒人會多說什麼。」他看了眼這個年輕的孩子,心中一哂。
  
  司馬氏,只剩一人的奉山一族,真的是沒落了。從庚辰仙府的主人到如今的……末路囚徒。
  
  蕭花影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愣,神情略帶倉惶道:「可太爺爺,爺爺的死,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我早就說過,他要是一直惦記著五百年前被司馬焦發瘋殺死的蕭家人,遲早也會死在他手裡。」蕭長樓揮揮手:「行了,下去吧。」
  
  蕭花影雖然仍舊心情悲痛不甘,卻不敢多說,委屈地下去了。
  
  她出了門,臉上立即一掃委屈之色,變成了憤恨。她從小聽著庚辰仙府的起源傳說,司馬氏幾乎就是伴隨著庚辰仙府的興盛,她確實對這曾經的強大氏族感到嚮往畏懼,但她畢竟沒有經歷過前幾代人那樣被司馬氏支配的恐懼,完全無法理解太爺爺他們的容忍心態。在她看來,一個再厲害的師祖又怎麼樣,還不是獨木難支,對上一個大家族,總該是落在下風的。
  
  「走,去清穀天!」蕭花影狠狠擰眉,帶著自己的侍從弟子前往清穀天。
  
  她對付不了那個慈藏道君,總能找別的什麼人出出氣。像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人,距離三聖山之事不過半日,已經知道了三聖山上發生的事。對於那唯一一個能在師祖手裡倖存下來的弟子廖停雁,自然也已經搞清楚了身份。
  
  如今掌門與幾大宮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那無法捉摸的兇殘師祖疑似看上了一個女弟子。那女弟子修為低微,輩分更是低,只是清穀天一個普通弟子,他們不敢去見剛發過飆的司馬焦,便不約而同前往清穀天。
  
  蕭花影才到清穀天,就發現這小小支脈一改往日冷清,顯得非常熱鬧,人來人往,她甚至見到了掌門一脈的師真緒,定海神針般鎮在清穀天。對方論起輩分比她還高上一輩,見有他在,蕭花影暗罵一聲,她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做不了什麼了。
  
  這師姓掌門一脈也真是可笑,偌大個家族,竟然甘心侍奉司馬氏,到如今還擺出一副忠狗架勢。蕭花影腹誹,如今的掌門一脈其實上位並不久,他們最開始不過是作為司馬氏侍奉者的身份,後來司馬氏人越來越少,還為了維持血脈的純淨折騰的就剩下一個人,所以原本司馬氏統領的掌門一脈,才漸漸被師氏所取代。
  
  師真緒面容和藹可親,但沒人會覺得他這樣一位大能真的對任何一人都這個態度,清穀天的脈主洞陽真人一早陪坐在師真緒下首,心中的驚濤駭浪久久沒有平息。
  
  他的消息不靈通,還是師真緒告訴了他如今的情況,他收的那位弟子得慈藏道君青眼,留在了身邊。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短短半日時間,不知多少人送來了禮物,平日他們這乏人問津的清靜之地,儼然已經成為了最矚目的地方。
  
  洞陽真人並沒有太大野心,心中喜悅遠遠比不上惶恐。
  
  「洞陽不必擔憂,你教導出的弟子有這等能耐,是件好事,日後若她仍能一直伴在師祖身側,清穀天便無後顧之憂,或能使清穀天直接成為一支主脈也不一定。」師真緒笑道:「如今師祖還在三聖山,近日不敢前去打擾,或許過段時間掌門會帶你一同前去探望你那弟子,你可要做好準備。」
  
  他這話中有掌門一脈的護持拉攏之意,洞陽真人自然聽得懂,如此他也恭敬道:「是,師叔,洞陽明白了。」心裡實在是發愁啊。
  
  四時之宮苑梅一脈,袁家主最疼愛的十八子袁觴,此時神情複雜地坐在暗室內,從探聽到三聖山消息,他就坐在這沉思了許久。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之前安插進三聖山的那個探子竟然會有這樣的造化。庚辰仙府裡那麼多勢力,安排了那麼多人進去,最後竟然只留下了他安排進去的廖停雁,這實在太可笑了。
  
  袁觴聽到掌門一脈與其他宮的一些動作,他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麼,不管是明面上保司馬焦的,還是暗地裡想殺司馬焦的,無非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得到司馬氏身上的好處。可他不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毀滅庚辰仙府。
  
  要毀滅庚辰仙府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毀滅司馬焦。他如今掌握著的,是所有人都沒有的優勢,一個讓司馬焦另眼相待的女人。
  
  廖停雁身上的蝕骨之毒一日不解,她就只能一日聽從他的控制,哪怕是司馬焦,也救不了她。
  
  ……
  
  廖停雁一覺睡到黃昏,直接把一天都給睡了過去,外面爾虞我詐恩怨糾葛,全都和她沒關係。和她有關係的,是那個殺人就像捏花生殼一樣的師祖司馬焦。
  
  他不在她的吊床上了,這令廖停雁放鬆了很多。就說再睡一覺所有事情都會解決的,這不就沒事了。
  
  她爬起來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充沛的靈氣,覺得自己美得冒泡,鹹魚泡了水,有點膨脹了。現在的三聖山仙氣飄飄,雖然很多地方都變成廢墟,但莫名透出一股頹敗的美感,估計是這靈霧造成的濾鏡,所有的一切都有朦朧的美感。
  
  沒見到大黑蛇,也沒見到司馬焦,只有恢復了神奇的火苗在那裡叉腰大罵:「沒用的傢伙,庚辰仙府裡那些沒有用的孫子們,昨天那麼大好機會都搞不死司馬焦!」
  
  廖停雁有時候真搞不懂這火苗到底是什麼立場,一下子說自己出事司馬焦也好不了,兩方有共生關係,一下子又恨不得立刻有人來搞死司馬焦。
  
  中心塔塌了一半,廖停雁走到缺口處往下瞧了瞧,沒敢站太近。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她瞧見底下的一圈花圃旁邊站了個黑影,還有一條黑蛇在辛辛苦苦地用身體把那些砸在花圃旁邊的碎石推開。
  
  那是日月幽曇,三聖山上唯一的植物。火焰紅蓮,應該不算是植物吧?她想起來自己放在錦囊裡的一朵寶貝紅蓮,心裡對底下的日月幽曇也生出點好奇。當初那些妹子們看到這花就古古怪怪的,她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有什麼內幕。
  
  花圃旁邊的司馬焦忽然轉頭朝中心塔這邊看來,他動了動手,是一個「過去」的手勢。
  
  修士的眼睛就是這麼厲害,廖停雁想假裝看不到都不行,縮了縮腦袋,轉身往樓梯過去。她下了二十多層樓梯,披著淡紫色的雲霞走到花圃邊。可是之前站在這裡的司馬焦已經不見了,只有黑蛇還在做搬磚工。她扭頭張望了一下,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為什麼這麼遲才過來。」
  
  幽靈一樣的祖宗出現在她身後,好險沒把她嚇得撲進日月幽曇花叢裡。她還記得那些妹子一般沒事都是不隨便靠近這花叢的,這裡面肯定有事,所以她迅速往旁邊閃——撞進了司馬焦懷裡。
  
  廖停雁:……這個,看上去是不是有點像投懷送抱?
  
  她考慮著這個問題,又覺得這不是個問題,反正祖宗開真言BUFF問一句「女人,你是不是在投懷送抱?」她就能完全證明清白。
  
  然後司馬焦沒問,他用一種「色誘這種事我可見太多了你省省吧」的表情睨了她一眼。
  
  廖停雁:你媽的!用真話BUFF啊!快用啊!讓我告訴你真話!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司馬焦看著那些花問。沒用真話BUFF。
  
  廖停雁:「……日月幽曇。」媽的好氣哦。
  
  司馬焦抬手劃過那些逐漸改變了顏色的花。這花白日裡白花黑葉,現在太陽正在落山,慢慢就變成了黑花白葉,在廖停雁看來,就像是司馬焦撫摸過的花,都在瞬間變成了黑色。手動染色,很強。
  
  「你知道這花是怎麼來的嗎?」
  
  廖停雁:「不知道。」
  
  司馬焦好像特別喜歡辣手摧花,尤其愛手賤扯別人長得好好的花瓣,他揪了一片黑色的花瓣丟在一邊,語氣毫無起伏地說:「日月幽曇的種子很特殊,是司馬氏一族死後身體裡留下來的一顆珠子,一顆珠子能種出一株日月幽曇。」
  
  廖停雁看看這大片的日月幽曇,背後一涼。那這……不就是墳地了?這麼多的日月幽曇,這裡該死了多少人。
  
  司馬焦:「司馬氏人死後身體留不下來,能留下來的只有一顆珠子,以前有很多珠子留存,後來全被我灑在了這裡,長出了這些花。」
  
  「好不好看?」
  
  老實說,雖然驚悚了點,但還挺浪漫的。廖停雁點點頭,老實巴交:「好看。」
  
  司馬焦:「那送一朵給你,你自己選吧。」他指指大片搖曳的黑色花朵。
  
  廖停雁直覺裡面有問題,但司馬焦擱那盯著呢,還沉著臉催促她:「摘一朵。」
  
  廖停雁抬手就哢嚓折了一朵。
  
  司馬焦這才說:「日月幽曇最奇特的地方在於,它可能是能祛除任何毒的靈藥,也有可能是無藥可解的劇毒。據說司馬氏人,惡人死後骨珠種出的日月幽曇是劇毒毒物,善人骨珠種出的則是靈藥。但它們模樣完全相同,無人能分辨出來。」
  
  廖停雁:「……嘶。」聽上去好叼,所以說可解任何毒的靈藥,能解那個無藥可解的劇毒嗎?
  
  司馬焦:「看你還能站在這,估計選的是靈藥,運氣不錯。」
  
  他剛說完,廖停雁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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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6: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三章

  廖停雁以為自己會當場死亡,但是沒有。她帶著愕然和滿心的MMP暈過去之後,看到了幾段零散的回憶。
  
  畫面的主角是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叫司馬萼,她與雙生哥哥,是司馬氏族最後的兩個人。他們一族已經走到了滅亡的邊緣,然而,司馬一族不能滅亡,他們必須延續血脈,於是司馬萼從一出生就在一個畸形的環境中,她將註定要與自己的兄長結合誕下子嗣。
  
  司馬氏為了維持奉山一族的純淨血脈,從來不與外人結合,玷污奉山血脈對於他們來說是罪惡而不可饒恕的,相反的,在司馬一族中,近親結合併不罕見,他們的一切都只為了最純淨的血脈。只有純淨的奉山血脈,才能蘊養靈山之火。
  
  廖停雁看到了那靈山之火,像一個小小的火炬在碗口大的紅臉上燃燒。比她見到的那個髒話奶娃娃音小火苗要旺盛許多。總之這好像是很重要的大寶貝,司馬萼就是這一代奉養靈山之火的人。她從小就在三聖山長大,雖然有無數侍從弟子服侍,吃穿用度都是最珍貴的,在廖停雁看來算是世界第一公主殿下,但說實話,她真的太慘了。
  
  司馬萼喜歡那朵火苗,哦,在這段記憶裡,那個火苗不是個奶娃娃音,是個暴脾氣的男人,不管誰來侍奉他,都會被他罵的狗血領頭,而司馬萼姑娘是他唯一不會罵的人。可惜喜歡歸喜歡,司馬萼萬萬不可能和這朵寶貴的火苗在一起,畢竟有生殖隔離,他們的關係只能用「愛的供養」四個字來形容。等到姑娘可以生孩子的年紀,她被要求和哥哥一起造人。
  
  廖停雁看到了這段記憶中的三聖山,宮殿華美,擺設精緻,僕從如雲,各個恍若神仙妃子,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碧潭火苗那一層掛著的超大伏羲女媧圖,司馬萼每日都要祭拜,估計是司馬氏什麼信仰之類的。年紀輕輕的姑娘雖然不願意,但她背負著一族的興衰壓力,最終還是痛苦地妥協了。
  
  她和她的哥哥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司馬焦。
  
  聽到這個名字,廖停雁反應過來,歐,竟然是祖宗媽媽的故事。
  
  生了個男孩,還不夠,他們還需要她再生一個女孩,才能保證下一代的純淨血脈,可是司馬萼遲遲未能生下第二個孩子,更加慘的是,她的哥哥突然發瘋,燒掉了大半個三聖山,自殺而亡。這些記憶並不清楚,非常跳躍,是廖停雁自己根據上下文推測出來的。
  
  畫面一轉,憔悴的司馬萼姑娘,好像被這一切逼瘋了。她年紀尚小,縱使天賦過人,也沒有來得及成長,而庚辰仙府,早不是司馬氏的天下,主弱臣強,有許多人要求她好好奉養靈山之火,然後等待她的孩子長大,再與之生下其他孩子。
  
  看到這裡的時候,廖停雁是滿頭問號的。這個時候司馬焦才是個幾歲的小娃娃,這些做下決定的人,你們這麼騷的嗎?
  
  顯然,已經有點瘋癲的司馬萼無法接受,廖停雁看到她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準備掐死自己自己的孩子。
  
  廖停雁:……司馬氏,我嘆為觀止。
  
  後面沒了,最後一段就是司馬萼在碧潭裡自殺,碧綠的潭水都被她染成血紅色,長出了非常大的一朵紅蓮,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安靜地將她包裹起來,燒成了一片灰燼。
  
  被迫知道了這種隱私,廖停雁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太好,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畢竟知道越多扯上的事就越大。她看到了很多醜惡嘴臉,差不多明白了這些牛鬼蛇神都是些什麼來歷,越發覺得頭禿。
  
  這個副本太重口味了,她玩不來。
  
  等她從那些慘劇回憶裡回神,發現自己現下處境,頓時覺得更加不好。因為她此刻躺在一個漆黑的長方形盒子裡。
  
  廖停雁:啊啊啊我被埋了嗎!沒有死都不能再搶救下的嗎!哪個狗逼埋的我!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腰酸背疼腿抽筋,胸口還沉甸甸悶得慌,都沒力氣推開這個棺材蓋爬出去。
  
  「來人啊……救命啊……我還沒死呢……我死了……我又活了……」
  
  「祖宗?蛇蛇?小火苗?應個聲哪……」
  
  「我為公司出過力,我為老闆流過血……」
  
  在這個棺材裡面喊了一大通騷話後,廖停雁終於感覺自己積蓄了一點力氣,抬腳用力往上一踹,瞬間,她把棺材蓋給踹出了一條小小縫隙。還好,還沒釘上棺材釘,要不然怕是得在這裡永久居住。
  
  她抬手摸索那條縫隙,使出吃奶的力氣一點點往旁邊推,推了好一會兒才重見天日……和祖宗。
  
  那烏漆墨黑一身的小白臉祖宗就站在棺材旁邊,靠在那看著她,說了句:「醒了。」然後用一根手指隨隨便便把她推到一半的那個棺材蓋給掀了出去。
  
  你媽的你剛才幹嘛去了,看別人推棺材蓋好玩是不是?不知道為什麼廖停雁在這一刻非常想罵他,可是那一瞬間她又想起回憶裡看到的,那個被親媽掐的像棵小青菜一樣的娃娃,一腔怒火被噗滋噗滋的小水槍澆滅了。算了,不想罵他了。
  
  司馬焦覷到她臉色,問:「你是不是想罵我?」
  
  真話BUFF,開啟!
  
  廖停雁身不由己:「是。」
  
  司馬焦神情莫測,眼神變態變態的,說:「你罵句來聽聽?」
  
  「臭傻逼,我日你!我日你聽到了嗎!」廖停雁還活著,但她的眼神已經死了。她感覺這個好不容易推開的棺材蓋可能要重新蓋回來,大概這回真的要入土為安了吧。
  
  然而她註定搞不懂神經病的腦迴路,那個被她罵了的祖宗突然大笑起來。不是那種「等我笑完就殺你」的笑,而是「這太他媽好笑了」的真笑。他靠在棺材旁邊,笑的整個棺材都在抖。
  
  廖停雁:還好嗎,氣傻了嗎兄弟?
  
  就在她躺屍的時候,笑夠了的司馬焦一抬手,將她抱了出來。她剛才躺的地方確實是個棺材,還是個看上去特別華麗的棺材,好像還是在中心塔,只是不知道在第幾層,周圍燃燒著明亮又造型奇異的龍形燭火,厚重棺材就在中心,她還看到了前方的牆壁上雕刻著伏羲女媧圖。
  
  司馬焦抱著她大步走了出去,大袖子帶起的風把路邊那些擺放的蠟燭吹得搖曳不停。
  
  廖停雁以為自己大概也就睡了一天,但其實,她其實已經躺了半個月。她出了中心塔的門,發現外面的廢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平地,曾經那個空蕩蕩迷宮般的建築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座半塌的中心塔。
  
  廖停雁:睡一覺醒來發現天翻地覆。
  
  大黑蛇等在外面,見他們出來了就扭動著碩大的身軀湊過來,司馬焦抬腳踩著它尾巴走上去。「走。」
  
  廖停雁:不是,走哪去啊?我怎麼跟不上思路了。
  
  她連被司馬焦抱著都沒心思管了,扭頭瞧了眼那中心塔和下面一圈搖曳的日月幽曇,「師祖,我們去哪?」
  
  司馬焦心情不錯,「當然是出去,在這裡待夠了。」
  
  他抱著癱著的廖停雁,說:「你怕什麼,我要是想殺你,在哪裡你都會死,要是不想殺你,就是死了也會讓你活過來。哦,那朵花的毒已經給你解掉了。」
  
  廖停雁:「那是朵有毒的花?!」
  
  司馬焦:「不然你為什麼會躺在那裡大半個月。」
  
  廖停雁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自己躺了那麼久,而是不相信那朵花是毒花。按照司馬焦說的,惡人開毒花,善人開靈花,她摘的那朵好像是司馬焦媽媽骨珠長出來的靈花,怎麼看也不算個惡人啊,她沒殺過一個人,還處處與人為善。
  
  「真是毒花?不是說惡人才開毒花?」廖停雁想不通。
  
  司馬焦嗤笑一聲,「我騙你的,一個人怎可能非黑即白,區區一朵花就能定善惡嗎。」
  
  廖停雁覺得他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忍不住追問,「那是怎麼樣?」
  
  司馬焦還真給了她解釋,「死前心情平靜愉悅,骨珠結靈花,死前怨恨痛苦,結毒花。」
  
  廖停雁想到那個溢滿了鮮血的池子,全身染血奄奄一息,被火焰吞沒的司馬萼,頓時沉默了。老實說,她死前的痛苦,也給她感染了一點點,所以現在還覺得腦殼疼。
  
  「怎麼,聽你語氣,你看到那朵花前身主人是誰了。」司馬焦隨意問。
  
  他似乎並不知道那朵花是他母親骨珠結出來的,廖停雁若有所思。他當時站著的那片花叢,是從前有個妹子想摘花,被他摘了腦袋的那片花叢,他站在那,她還以為是知道那裡有母親骨珠開的花呢。
  
  既然他不問,廖停雁也沒說,只避開這事,說:「不是說毒花無可解嗎?」
  
  「不是還有可解任何毒的花。」司馬焦理所當然。
  
  廖停雁心想,原來不是矛盾之爭,是消消樂。
  
  司馬焦當初看著倒下去的廖停雁,蹲在旁邊思考半晌,還是決定救她,於是在那裡摘了花自己試。他不怕那些花,因為那花對司馬氏族人無效,別人分不出是藥是毒,但他有靈山之火,嚐嚐那花是什麼味道就知道了,苦的是靈藥,甜的是毒藥,隨便找個苦的給人餵下去就行了。只是他沒想到,她會沉睡半個月之久。
  
  因為這半個月裡,又有人來三聖山,司馬焦跟人打起來把所有建築打的灰飛煙滅,不好讓人躺在原地,就放到中心塔底那棺材裡去了,他以前就在那裡睡過幾百年,算是他放東西的地方。
  
  廖停雁雖然不知道司馬焦做了些什麼,但也知道這回是他救了自己,有些感激……不對,感激個屁啊,中毒不也是他害的嗎?辣雞!這個辣雞!
  
  她撫了撫胸口,發覺不對。她的胸怎麼好像比從前大了兩個號?現在這種沉甸甸的感覺真的好充實,難怪躺著會覺得壓著胸悶。
  
  她很久沒說話,表情沉沉,司馬焦表情也沉了下來,有些煩躁,「你在想什麼?」
  
  廖停雁:「我的胸好像突然長大了?」腿好像也變長了,手上的皮膚似乎也更加瑩白透亮,就像開了美顏濾鏡一樣。
  
  司馬焦:「胸?」他第一次正眼看了下廖停雁的胸。
  
  廖停雁低頭盯著自己的胸蠢蠢欲動想著是不是摸一下,不過顧及著現在被個男人抱著,不太好意思上手,正強忍著,就看到司馬焦滿臉冷淡伸手過來非常自然地摸了一把。
  
  廖停雁:???你手在幹嘛?你摸哪裡??
  
  司馬焦:「不就是兩團肉,長這麼大有什麼用。」
  
  看到他面上嫌棄和不以為然的表情,廖停雁朝他露出一個假笑:「您把手放下去再說這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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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6: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四章

  廖停雁求生慾是很強的,同時,她對於危險也很敏感,所以每次看到司馬焦這個師祖,她都是慫慫的,盡量少說話,把對方當祖宗,注意使用禮貌用語。但是現在,當這祖宗像掂量豬肉一樣掂著她的胸時,她的理智瞬間下線,惡向膽邊生,垂手摸到司馬焦的屁股就捏了一下。
  
  司馬焦:「……」
  
  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廖停雁看著對方的表情,忽然想到了這句話。她慢慢放開了自己的手,感覺見底的求生慾開始回滿,於是她的表情從憤怒變成平靜又變成迷茫中帶著一點慫。她靠在司馬焦懷裡,乖巧地抱著自己胡來的左手,扭頭望向天邊翻湧的雲霧。
  
  我看著蒼天,我看著大地,就是不看你。
  
  廖停雁在等著這壞脾氣的祖宗把自己反手丟下行駛中的蛇車,還想了下跳車注意事項。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她斜著眼睛偷瞄了一眼,撞上了司馬焦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冷,涼颼颼的,刺得人腦子疼。他這人滿身陰鬱面色暴躁的時候令人害怕,變態笑起來的時候令人害怕,這樣面無表情的還是令人害怕。
  
  廖停雁:嗨呀我怎麼就管不住我這手呢.jpg
  
  司馬焦握住了她那隻捏他屁股的手,她的手腕纖細白皙,在他白的過分的手中,彷彿一折就斷。他的動作很親暱,寬大的手掌裹著她的手,纖長的手指慢慢撫在她的手腕處,稍稍用力——
  
  廖停雁用自己突然變長的大長腿發誓,這個祖宗現在是準備捏斷她的手腕,給她一個教訓。情況緊急,廖停雁行動比腦子更快,下意識順著司馬焦的動作,一把拽住他的手堅定地按在了自己的胸上,「冷靜,您請摸胸,隨便摸。」
  
  她猜對了,司馬焦這變態心情說變就變,別人動了他根手指他都想殺人,更別說被人捏屁股,他最開始簡直都驚呆了,畢竟這世界上有敢殺他的人,卻沒有敢摸他屁股的人,他反應過來這事後,唯一一個念頭就是給她一個教訓——這還是在他對這個人沒有厭惡感以及有些興趣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是他沒想到她會來這一齣。他想要用力的手突然被按在軟綿綿的地方,而那個力道沒有收,恰好就像是捏了一團棉花,完全卸了力。
  
  廖停雁按著他的手,神情正直,像個推銷員,「您試試,手感特別好。」又香又軟的小姐姐大胸,誰會不喜歡呢,男人女人都喜歡,連貓這種傲慢生物都喜歡,踩奶不要太開心,區區一個殺人狂,完全沒問題。
  
  司馬焦做什麼事都只因為心裡突生的衝動,大約是因為他的血緣親人都是瘋子,他自己也是個瘋子,易怒且嗜殺,當他感覺到不愉快的心情,就會想要一個發洩的管道,這個管道自然是殺人。誰讓他不愉快,他就想殺誰。
  
  面前這個人很特別,她在他手底下苟活很多次了,能讓他接二連三打消殺心的,也就這麼一個。其他人往往是在他第一次出現殺心的時候就原地去世,可是她卻莫名其妙讓他一次次平息心中的燥怒和殺意,就像現在,剛才那股要捏碎她手腕的衝動沒有了。
  
  既然沒有了,他也就恢復冷靜。
  
  「呼——」廖停雁冷汗涔涔,發現自己還緊緊按著祖宗那涼颼颼的手,連忙緩緩撤退。撤到一半,司馬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現在是靠在司馬焦懷裡,被他一隻手圈抱著的姿勢,現在另一隻手又被他握住,就顯得非常不端莊,是個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秀恩愛的姿勢。
  
  雖然廖停雁自覺自己只是個掛件,但在別人眼裡看來,就不是這樣的了。
  
  就在廖停雁和司馬焦解決一個因為胸引發的血案時,大黑蛇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山下,出了三聖山地界。等在那裡的掌門眾人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袍的師祖抱著個紅顏禍水氣質的妖艷賤貨,腳踩一條猙獰大黑蛇,即將興風作浪的出場,這配置活脫脫就是個反派大魔王與寵姬與走狗。
  
  一般而言,是冷酷殘忍的大魔頭和惡毒作精女人以及助紂為虐大狗腿,顯然,掌門身後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在廖停雁掉線期間,庚辰仙府到處都在議論這個出關的師祖。大部分年輕的弟子都沒見過他,再美好的幻想在聽到這祖宗一次又一次毫不顧忌的殺人,也會變化的,從最開始的憧憬到現在的畏懼,還有不少人私底下憤怒咒罵他肯定是個入魔的魔頭,要不是他輩分太高,估計早就有一堆人要來清理門戶。
  
  而知道內幕的人各有心思,最開始是想殺或控制司馬焦的人居多,這些人搞不清狀況,還帶著兩撥人去三聖山送了菜,全都沒能回來,最後還是掌門師千縷力排眾議,壓下了所有其他的聲音,恭恭敬敬把司馬焦這個大祖宗請下山。反正他的宗旨就是,隨便他怎麼作,就算他殺他師家的人也無所謂。
  
  掌門師千縷很清楚,司馬焦還給他一點點面子,只因為自己的師父當初也是三聖山負責照顧司馬焦的人之一,曾經阻止了他的親生母親殺他,就這麼一點情誼,淺薄又靠不住,他只能小心謹慎照顧著,避免讓司馬焦發狂殺人,要殺人也行,至少少殺點輩分高的精英弟子。
  
  司馬焦乘著蛇抱著美人從三聖山出來,誰都沒理會,被掌門小心送進了白鹿崖暫居。這白鹿崖是庚辰仙府內除了三聖山外靈氣最旺盛的地方,有一處漂亮的景緻名為白鹿青崖,是一個觀星的好去處,此處宮殿建築大氣精緻,特別是最中間那一座重閣尤其氣派。
  
  廖停雁見了地方,腦子裡瞬間就冒出來滕王閣序,什麼飛閣流丹,什麼桂殿蘭宮,反正她是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地方,雖說三聖山也氣派,但那都荒廢很久了,哪像這裡,花木扶疏,一派生機勃勃,山間雲鶴偏飛,山道上竟然還有通體雪白的白鹿群,簡直仙境,絕對是超棒的度假勝地。
  
  「喜歡這裡?」司馬焦突然問。
  
  廖停雁:「喜歡!」
  
  掌門與幾個特地挑選出來的弟子陪在一邊,面上帶笑,心道果然師祖是瞧上了這個女弟子,聽聽這平靜的聲音與和諧的談話,掌門心中大感放心。能和司馬焦正常對話的人,是多麼難得啊,他的思路是對的。
  
  「師祖與這位……夫人,盡可在這裡住下,一切事物都已經準備妥當,若有需求,只管告知,定會滿足師祖一應需求。」掌門很是體貼周到。
  
  廖停雁:「……」夫人?
  
  司馬焦卻沒在意這個稱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發他,「滾吧。」
  
  看著這個在司馬焦面前很是恭敬的掌門,廖停雁想起之前自己第一次見到掌門的樣子。高高在上,大佬氣派,而現在,活像個大內總管。而司馬焦就是個暴君,脾氣奇差,彷彿時刻都在忍耐什麼,聽到人說話都很煩,直接給人趕走了。
  
  她就多看了兩眼掌門的背影,就被司馬焦給發現了,他盯著她扯了扯唇角,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麼,似笑非笑:「可憐師千縷那老東西?不要以為他態度好,就真把他當做個好人,他……呵,可是這庚辰仙府裡最『有趣』的人了。」
  
  廖停雁覺得司馬焦這話中有深意,但他沒有多說,冷笑著自己往宮殿裡走去。宮殿裡有伺候的,並不是人,而是傀儡,沒有情緒,只會聽從命令伺候人的傀儡。廖停雁跟上去,發現司馬焦進了正殿,找了個地方坐下,一臉冷漠地望著窗外,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廖停雁大喜,見他沒有要把自己當掛件的意思,連忙溜進偏殿找到給自己準備的房間,先拿出鏡子照照自己現在的樣子。這一看,她的求生慾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點。
  
  這是怎樣一個仙子啊,以前就很漂亮了,現在更是脫胎換骨,美成這樣,只是這麼看著都快自戀了。廖停雁摸著自己的大胸翹臀,覺得為了這具身體,自己還能再活一百年,試問哪個妹子不想變成大美人,嘗試一下這樣早上起來照照鏡子就能硬的快感。
  
  同時,廖停雁想起剛才司馬焦的種種表現,覺得這逼不是雞兒不行就是性向不對,面對這樣的大美人,他竟然沒有半點沉迷女色的意思,搞什麼,她一個女人都快沉迷了。
  
  長得這麼漂亮,應該換條更漂亮的裙子,梳個美美的髮髻。廖停雁發現站在角落的傀儡人特別智能,她就嘀咕了句沒好看衣服,它就默默送來了很多套裙子。是真正的仙裙,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輕盈得像雲一樣,穿在身上毫無束縛感,還顯得人飄逸如仙。這樣的裙子各種顏色各種樣式,有很多很多套,還有各色首飾配飾,鞋子等,源源不斷送來,擺滿了她的屋子。
  
  這是什麼神仙日子!廖停雁瞬間忘記那個難搞的祖宗,開始了快樂的換裝遊戲時間,玩真人換裝遊戲玩的興致勃勃,忘卻一切凡塵俗事。
  
  她正準備試一套紅色的紗裙,剛脫了衣服還沒把裙子往身上套,門就被人踹開了。
  
  那個剛才還一幅不想要理會別人,想要自閉的司馬焦,非常暴躁地走進來,冷著臉問:「你在幹什麼,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廖停雁下意識遮了一下身體,可是看到司馬焦那表情,她又覺得,遮個屁的遮,這逼好像對女人沒意思,簡直像沒看到她這美妙的前凸後翹,還煩躁地抬腳踢飛了旁邊的漂亮衣服和首飾,「跟我走。」
  
  廖停雁一邊翻白眼,一邊默默把那身紅紗裙穿上。
  
  「您要去哪?」
  
  司馬焦冷冷一笑,「我不是說了,待我出來,所有人都要死,現在當然是去殺人。」
  
  廖停雁:打擾了,告辭。
  
  司馬焦瞧她神色,「你不想去?」
  
  廖停雁暗罵一句,艸你,又來真話BUFF,嘴裡已經不由說道:「不想去。」
  
  司馬焦面色一沉:「不去就先殺了你。」
  
  廖停雁:「我好了,現在就走。」
  
  司馬焦好像被她噎了一下,又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她:「為什麼不想去?」
  
  廖停雁:「怕看到死人。」
  
  如果沒開真話BUFF,司馬焦是不會相信的,一個魔域的人,會怕死人?魔域死人可比活人多多了。魔域的人只有比修士更殘忍的,她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奸細?
  
  他古怪問:「你該不會沒殺過人?」
  
  廖停雁:「沒殺過。」
  
  司馬焦真的沉默了,他現在是真的不太懂魔域的人是怎麼樣,送這樣的人過來,他們是真的想搞庚辰仙府的嗎?庚辰仙府裡這些人自己搞自己,都比他們魔域要認真。
  
  *********

  作者有話要說:

  沒孩子,鹹魚不生。

  嬌:搞事情,你們是真的嗎?這屆魔域不行。

  魔域:別亂說啊,我們搞事情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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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6: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廖停雁不知道為什麼司馬焦剛才下三聖山的時候不直接動手殺,反而給人請到這豪宅裡休息了,突然又心血來潮要帶掛件出門搞事情,但她想,這樣腦子不太清楚的老祖宗,想法豈是她這種智商平平的凡人可以理解,所以她當即老實穿上漂亮裙子跟他出門。
  
  她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吃飽,不然萬一等下看到什麼畫面,當初吐出來,怕是要被司馬焦順手弄死。
  
  慶幸完她又覺得不太好,因為她修為還在可憐的煉氣期,是沒有辟穀的,在三聖山上的日子全靠帶過去的靈植等一些有靈氣的食物填飽肚子,那些雖然比一般的食物要更容易飽,但是她也好久沒正正經經吃過一頓飯了。
  
  坐在黑蛇大車上被司馬焦帶著往其他地方走的時候,廖停雁開始覺得餓了。
  
  餓的人是這樣的,沒注意到的時候就沒什麼,注意到了就開始難受,要是這個時候聞到了飯菜香味,那就更加難受了。現在的廖停雁就是這樣,他們剛下了白鹿崖,路過旁邊一片繁花林中,就聞到了美味的食物香味,那肉味可太香了,廖停雁好久沒吃肉,嘴裡快淡出鳥,真是口水一下子就流下來。
  
  大概是她嚥口水的聲音太大,旁邊司馬焦看了她好幾眼,看到她裝模作樣按了按嘴角。
  
  他屈指敲了敲蛇頭,「去那邊。」他指了個香味傳來的方向。
  
  廖停雁試著開口問他:「師祖,咱們這是去哪?」
  
  司馬焦:「殺人啊。」
  
  廖停雁:「呃,就這麼去,然後直接殺?」
  
  司馬焦:「不然呢。」
  
  那您可真是做事乾脆的殺人狂。廖停雁心裡哀嘆一聲,眼見過了繁花叢,一片瀑布下的石潭邊正在辦仙二代風雅派對。擺放了許多美味佳餚,坐了幾十個衣袂飄飄,容貌出眾的年輕人,正在縱情享樂。他們顯然都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因為這裡靈力充足,景緻優美,飯菜食物也很講究,每個人都高雅優雅,還有女弟子彈琴助興。
  
  突然冒出來的大黑蛇和司馬焦以及廖停雁,和這裡格格不入。
  
  廖停雁是沒試過這種隨便闖入人家宴會的事,但師祖對這種燒殺搶掠的壞事得心應手,毫無心理壓力。
  
  他們一出現,就有個坐在末席的弟子皺眉叱罵道:「你們是哪一宮弟子,怎麼敢這樣隨意闖入天師兄的花宴,還不快滾出去!」
  
  廖停雁抽了一口涼氣,差點想摀住自己的眼睛。祖宗本來就是殺人來了,現在這麼個不怕死的上來用這種輕蔑的眼神和不耐煩的語氣對他說話,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嗎。
  
  她以為三秒鐘之內,就會看到那個說話弟子炸成一朵血花,然而並沒有,她身邊的司馬焦抬腳下了大蛇車,看著周圍的東西,彷彿沒有聽見那弟子的話一般。廖停雁看著他踩在那些鋪滿地面的彩緞上,隨手拿起旁邊一個飲宴弟子桌案上的酒壺瞧了瞧,他還聞了聞,大概不喜歡那味道,隨手就丟了,酒液在華美的彩緞上暈出一片痕跡。
  
  他的動作太自然了,態度也非常傲慢,全然沒把這些人看在眼中,最開始說話那弟子怒氣沖沖站起來道:「你……」
  
  他才說了一個字,司馬焦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拖著他往譚邊去,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按進了水裡。
  
  這下子同時有好幾人站了起來,面上全都帶著怒意,其中那個首位的帥哥站得最急,廖停雁看見他好像還被絆了一下,只有他臉上的神情與其他人不同,是惶恐與畏懼。這位大概是見過師祖的,剛才愣了一會兒可能是不敢認,畢竟司馬焦什麼身份,掌門在他面前都是那個樣子,更別說其他人,就是有些弟子私底下敢抱怨他,當面見到了,那也是慫的一逼。
  
  真正見過司馬焦長什麼樣子的人不多,能認出來的,基本上都有點身份,這裡認出來他的就一個人,那位往前急走幾步,到了司馬焦三米範圍內就腳步沉重,不太敢繼續上前,直接往前一撲行了個標準的大禮,低著頭喊:「慈藏道君。」
  
  這一下子,炸的宴會上所有人全都傻掉了,大約三秒鐘後,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很慌張,被司馬焦按在水潭裡用力掙扎的那傢伙尤其慌張,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修仙人士當然不可能被按在水裡這麼普通淹死,他是嚇的。
  
  司馬焦見他不掙扎了,說了句:「繼續掙扎啊。」
  
  那弟子動作僵硬,慢慢試著掙扎起來,動作像一隻大烏龜。
  
  廖停雁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聲。現場安靜得連風聲都消失了,廖停雁這一笑特別明顯,司馬焦扭頭看她,她還沒來得及控制表情,就見他忽然也笑了下。他放開了那弟子的後脖子,任他趴在水裡裝死,也沒管其他人,自己走到首位上,直接坐在了那張桌案上,朝廖停雁招手。
  
  「過來。」
  
  廖停雁過去,聽到那個說要出門殺人的祖宗對她說:「想吃什麼就吃吧。」
  
  剛你不是說要來殺人?
  
  廖停雁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祖宗,莫非是聽到她剛才嚥口水,知道她餓了,才特地帶她過來吃東西的?不……不會吧,他在她這裡的人設可沒有這麼體貼細心的!
  
  司馬焦也不管她怎麼想,說完這句話就拿了桌上一串紅彤彤的靈果,摘一顆,在手裡捏碎,紅色的汁水四溢,染紅了他的手指。他就那麼坐在那裡,沒什麼表情一顆顆地捏果子玩,也不理會其他人。廖停雁莫名覺得他捏果子的姿勢和捏別人腦袋的動作特別像。
  
  其他人跪著,冷汗涔涔,廖停雁坐在一邊,開始啃肉。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做的特別爽口,咬在嘴裡那股肉汁迸發出來,鮮美的味道瞬間就撫平了廖停雁在這種緊繃環境下的緊張心情。
  
  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甚至開始可惜沒有飯,她已經開吃了,大黑蛇遊過來,在旁邊用腦袋撞了撞她的手。
  
  廖停雁還記得她們三個相依為命,沒吃沒喝的日子,取了個大盤子,拿過那幾個壺,一一給大黑蛇聞過味道,讓他自己選。畢竟這裡的飲品怎麼看都比她喝的竹液要好,難得老闆帶兩個員工來加餐,當然得吃好的。
  
  大黑蛇選了其中一個,廖停雁噸噸噸給他倒了一大盆,讓它自己喝去。
  
  她做這事的時候,司馬焦扭頭瞧了她一眼,廖停雁總是不知道這祖宗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又沒有讀心術,只能當做沒看到,吃自己的。她是把這個當自助餐吃了,吃的很開心,大黑蛇顯然也很開心,尾巴甩來甩去,大概頻率太大,惹著祖宗了,司馬焦丟了個果子砸在大黑蛇尾巴上,大黑蛇立馬僵直尾巴。
  
  廖停雁心道,還好自己吃東西不吧唧嘴,不然吵到祖宗,肯定也會被丟。
  
  吃點肉,吃點菜,喝點果汁,最後吃點餐後水果。
  
  司馬焦捏完了最後一顆果子,用身邊的一壺雲茶洗了洗手,站起來。
  
  大黑蛇再次載上他和廖停雁,開開心心地離開這裡,轉而去司馬焦一開始要去的地方。
  
  等他們走了,場上仍然很久沒動靜,那位身份最高的天師兄猛然跳起來,臉色非常複雜,其他人也站起來,面面相覷。
  
  「那真的是慈藏道君……師祖?」有人聲音低弱。
  
  「他方才沒殺人,不是說……」
  
  「好了,可別說這個,吳師弟沒事吧?」
  
  腦袋浸在水潭的裡的吳師弟滿臉水爬起來,整個人顫抖著,看向天師兄,「天師兄,師祖……」
  
  天師兄一句話沒說,腳步匆匆就走了。他現在要去見自家爺爺,趕緊把這事告訴他,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來赴宴的師弟師妹們。
  
  那邊掌門也收到了司馬焦離開白鹿崖的事,立刻警惕起來。司馬焦這個人行為無可琢磨,誰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他倒是想派人跟著司馬焦,好時刻知道他的動向,可司馬焦這人,根本不可能容忍他人的窺探,他只能讓人多注意,難免會消息滯後一些。
  
  趕往靈巖山台的路上,掌門聽天無垠說起之前司馬焦突然衝進他花宴的行為。
  
  「弟子當時看得清楚,慈藏道君對那女弟子確實寵愛有加,他根本未曾理會我們這些弟子,只等著那女子吃完後就離開了。」天無垠道:「聽爺爺說過,那慈藏道君被困多年,對我們八大宮多有怨恨,此前踏足三聖山的前輩長老們都丟了性命,可這回看來,他卻沒有那麼嗜殺,在場之人,哪怕有最開始對他出言不遜的,也未曾有事。」
  
  掌門淡笑,語氣意味深長,「這個司馬氏最後的一人,連我都未曾摸透他的底細。他的想法,更是無人知曉。 」
  
  司馬焦去了靈巖山台,這裡是庚辰仙府中心山脈裡最大的一處武鬥台,大多時候都是八大宮與掌門各脈的精英弟子在這裡切磋比試,因為地方大,容納了幾千人後仍顯開闊。他一出場,原本熱鬧的靈巖山台變成一片寂靜。
  
  廖停雁發現了,祖宗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死寂。他的惡名早就傳出來,看把這些弟子們嚇得,各個面色煞白。廖停雁一看就明白了,祖宗估計是要搞一波大的,把下一代的有生力量全部收割,這可太狠了。不知道他是準備一個個來還是一群群來。她有點後悔自己剛才吃那麼多。
  
  司馬焦隨意坐在了高高的台階上,指了兩個弟子,「你們二人,哪一脈?」
  
  兩名弟子走出來,大約也是有些能力的,回過神來後好歹是保住了風度,不卑不亢報了脈系出生與姓名。
  
  司馬焦:「你們上臺去,來一場生死鬥。」
  
  那兩名弟子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隸屬於不同的的宮,但兩宮關係並不差,讓他們生死鬥,哪一個出了事都不好交代。可司馬焦這個師祖既然說了,他們這些小輩總不能忤逆——主要是他們也打不過上頭那師祖。
  
  兩人只好上了台。他們想著拖延一下時間,等到上頭能主事的長輩來了,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他們打了一會兒,都沒有動真格的,司馬焦早就料到,並未生氣,只是又說了句:「一炷香內分出勝負,若是平局,你二人都要死。」
  
  廖停雁覺得他好像不是殺人,而是看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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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6: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場上千數精英弟子,哪個不是庚辰仙府內大家族的子弟,從一出生就比普通人擁有更好的資質和更多的資源,這些走在起點的人生贏家,哪一位出去,都是外面那些小門派不能高攀的人物,信手一揮就能斷無數人生死,然而今日,在慈藏道君面前,他們也成為了螻蟻,彷彿身份調換一般。
  
  司馬焦只隨意坐在玉階之上,瞧著就像一個略陰沉些的年輕人,可是經過之前無數次血的教訓,沒人敢不把他當一回事。越是有能力有心計有身份的人,就越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得罪他,因為他們比一般弟子知曉更多秘事,於是對於司馬焦這個人就更加畏懼。
  
  臺上本來兩個打得收斂的弟子,聽到司馬焦一句話,心裡都盤算起來。他們知道這個慈藏道君殺人隨意,並不像其他大能那般在意派系與他們的價值,他不顧忌這些,只是個強大的瘋子,所以他說要殺,是真的要殺。
  
  其中一人眼神變了,看向對面的弟子,再次出招後,已然帶上了殺氣。他想的清楚,恐怕就算是一會兒家中長輩來了,也不可能阻止這場相殺,畢竟他家中有一位長輩,之前可是在三聖山被殺了,慈藏道君不還是好端端站在這。
  
  他這一改招,他對面那弟子也察覺到了,兩方雖說有點面子情,可也比不上自己性命。一時間,兩人就認真打了起來,殺招頻出。這兩人修為不錯,顯然都是被好好栽培過的,如今生死相搏,場面堪稱精彩,圍觀的眾弟子都忍不住細看,而這場比鬥的發起人司馬焦,卻坐在上面無動於衷的模樣,又在人群裡選著下一場比試的人。
  
  廖停雁坐在他身旁,大黑蛇圍在他們兩個旁邊,她們都對這打來打去的事沒什麼興趣,廖停雁一直不愛看武打片,更不想看死人。太陽略大,她學著司馬焦的樣子往後靠在大黑蛇冰涼涼的鱗片上,覺得舒服了不少,她扭頭看著遠處飛在山頭上的鶴群,數那些飛來飛去的鶴有多少隻打發時間。
  
  掌門和其他人趕到靈巖山台時,勝負剛分,一人重傷,一人死亡。
  
  來的不只是掌門,其他八大宮的宮主都來了,還有各消息靈通的大小家族中人,全都一起到了。這些平時從不輕易出來的大佬們結伴趕過來,都是因為怕司馬焦突然發瘋把這一堆精英苗子全給薅了。
  
  「慈藏道君。」眾人對司馬焦行禮,幾位宮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些家中死了優秀弟子實在心疼的,會露出一點怨憤來,卻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掌門是一貫的好態度,上前道:「師祖,怎麼有興致來看這些年輕弟子們的比試。」
  
  司馬焦靠在自己的黑蛇身上,看著這一群衣冠楚楚,仙氣飄飄的人,道:「無聊得慌,剛才才看了一場,繼續吧,再選兩人出來,仍然是死鬥。」
  
  掌門有定力,有些人可就沒有這樣的定力了,家中子弟多了,難免有最疼愛的,哪捨得讓人在這裡輕易折了,當下就有脈主硬著頭皮出來勸:「慈藏道君,不過是比試,不如將死鬥改一改……」
  
  司馬焦:「可我就想看到人死。」
  
  他一一看過所有人面色,忽然道:「我曾聽聞,許多年前,仙府內弟子們時常死鬥,在生死之間提升自己,因此那時也人才輩出,今日看來,我們庚辰仙府已是沒落了。」
  
  他說到這話音一轉:「今日在場的弟子,若有一人能贏二十場死鬥,可得一片奉山血凝花。」
  
  廖停雁知道,這花一片花瓣千年修為 但她知道的仍不是全部,這花的神奇之處在於,不管資質如何,直接增加修為,且資質越差,效果越好,譬如若是有人修為在煉氣期,甚至能一下子直接衝到元嬰,其中築基結丹的兩道難關能全部無視,而若是修為高深,這一千年修為或能直接讓人度過瓶頸,並且絕無後遺症,還有若是年紀已經到了,修為卻在臨界點無法增長,用了這花,陡然多出千年修為,萬一恰好度過這一關,到達下一境界,便等於多了一條命。
  
  司馬焦這話一出,連掌門脈主們帶底下不少弟子全都安靜了,每個人的神情在司馬焦這裡都清清楚楚,他那過分敏銳的感知令他此刻宛如站在一片貪婪的海洋裡,幾要窒息。
  
  廖停雁在一旁當花瓶,忽然被司馬焦拉過去。她看了眼司馬焦皺起的眉和煩躁的神情,哪怕被他埋在背上吸了口,也沒敢動。
  
  您這吸貓呢?廖停雁心想,我今日這絕色寵姬的名頭算是安排明白了。
  
  司馬焦緩了緩,再開口時聲音已經陰沉了很多,「開始吧。」
  
  這一回沒人阻攔了,也有弟子主動站了出來。而十場死鬥,殺二十個人。這並不算難,畢竟大家在一起,難免有厲害的和不那麼厲害的,難的是那些人背後的脈系勢力糾葛,要殺哪些人才能最低限度地減少麻煩,是所有人都在考慮的事情。
  
  讓他們平白無故得罪人不願意,可利益當前,還是無法拒絕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不動搖。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司馬焦的事,而是那一群逐利者的取捨。在他們看來,沒有誰是不能捨棄的,如果不能捨棄,只是因為利益不夠動人心。
  
  這一日,死在這裡的弟子有上百人,司馬焦漠然看他們廝殺,直到日暮西山才回白鹿崖。廖停雁跟在司馬焦身後,看他修長的背影和漆黑的頭髮,問:「師祖,明日可還要去?」
  
  「怎麼,你又不想去?」司馬焦淡淡道。
  
  廖停雁:「如果明日還要去,我就準備傘和墊子了。」活活曬了一天,要不是天生麗質,這皮膚立刻就黑一個度,還在台階上坐了一天,以為她屁股不會痛嗎?
  
  司馬焦腳步一頓,扭頭看她,忽然瘋狂大笑。
  
  又來了,老闆又發瘋了。
  
  「你不是怕死人嗎,現在不怕了?」司馬焦問。
  
  廖停雁難得跟他講話沒有真話BUFF,斟酌著回答:「怕是怕的,所以今天我都沒往他們打架那邊看。」一會兒扭左邊看山和鳥,一會兒扭右邊看一群大佬,做了一下午的頸椎操。
  
  「哦,倒是委屈你了。」司馬焦說。
  
  廖停雁聽不太出來他這話是不是反話,按照他這個不會說話的性格,她猜這應該是反諷。見他的心情似乎比較平和,廖停雁就忍不住問他:「今日那些紅蓮花瓣,他們似乎都很想要,可是您不是說需要您的血才能用嗎?」
  
  「不是我的血,是奉山一族的血。」司馬焦走在山間,袖子拂過旁邊的花樹,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我不是說過,司馬氏族人死後屍體留不下來,只有一顆骨珠。那些屍體之所以留不下來,是因為他們的血肉都是靈藥,會被庚辰仙府裡的這些家族分割,雖然現在只剩我一個,但以前還是有些人的,他們多年積累,手中當然留存著一些能用的血肉。」
  
  廖停雁猝不及防聽到,有點噁心,乾嘔了一聲。
  
  司馬焦又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隨手折了旁邊一朵花掃了一下她的臉:「這就受不了了,不過吃人而已,這世間,何處不是人吃人。」看廖停雁的表情,感受到她的情緒,司馬焦越發覺得這個魔域奸細真的奇怪,瞧著比他們這些人正派多了,她真的是魔域之人?
  
  司馬焦遲疑道:「你真是魔域……」他語帶懷疑。
  
  魔芋?什麼玩意兒,罵我魔芋,你又算哪塊小餅乾!廖停雁心裡罵了他幾句。
  
  「算了。」司馬焦本想問,轉念又想,管她是哪裡的。
  
  回到白鹿崖,廖停雁在自己房間裡躺了一會兒,瞅著差不多快到晚上了,試著對傀儡人提了想吃晚餐的要求。不過片刻,她就在窗戶邊上瞧見了銜著飯盒飛過來的漂亮大仙鶴。
  
  太牛逼了,你們修仙人士配送晚餐的送餐員都是仙鶴,飛的超快啊。
  
  飯盒瞧著不大,但內裡空間很大,擺滿了各色吃食。廖停雁感覺自己像個老佛爺,一動不動坐在那,看著傀儡人們給她把吃的喝的端出來,一一在面前擺放好,因為是在外面吃的,還有傀儡人送來了漂亮的琉璃明燈,襯著旁邊的花樹,營造氛圍一絕。
  
  老闆司馬焦神出鬼沒,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廖停雁自己吃獨食,感覺非常好。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很好吃,靈氣充足,不僅管飽,解饞,她還能感覺到身體裡的靈力飛漲,那種經驗條蹭蹭往上升的感覺,真的太爽了。她開吃沒多久,大黑蛇不知道從哪溜了出來,又拿腦袋拱她手。
  
  廖停雁非常有同事愛地給大蛇車倒好喝的果汁,一人一蛇大快朵頤。
  
  吃飽後,廖停雁散步消食。整個白鹿崖只有她和司馬焦兩個人,其餘伺候的都是傀儡人,她一個人在黑夜裡走來走去,說實話還有點慫,拉著大黑蛇一起作伴。大黑蛇有奶就是娘,被廖停雁餵了一段時間,也會甩著尾巴跟在她身後了,一度讓廖停雁懷疑自己是在遛狗。
  
  「今天運動量差不多了,洗洗睡吧,明天又是早起工作的一天。」廖停雁很滿意這個新的工作地點,因為這裡吃穿不愁,竟然還有露天的池子泡澡。
  
  傀儡人帶她來到泡澡的池子,廖停雁一見就迫不及待脫了衣服跳水裡。池子很大,但是不深,她站著,水面就在她胸口。池子四周種著垂到水面的靈木,這些靈木就像天然的圍牆,密密實實擋住了整個池子,自成一方天地,而且這些靈木繁花盛極,紅色的花瓣全都落在水面上,是個天然的花瓣澡池子。花樹上掛著幾盞琉璃燈,照的水面朦朦朧朧。
  
  廖停雁感覺到心曠神怡,這才是度假的感覺啊。人生艱難的時候,總得學會自己調節,她現在就完全把白天那些糟心事給排解掉了,一心沉浸在這美妙的景緻和溫柔的池水裡。
  
  周圍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洗澡的時候就適合做點自由自在的事情,比如唱走調的歌,使勁摔腿打水花,圈出一大片花瓣貼在自己手臂上和臉上,再比如憋一口氣整個人埋進水裡。
  
  水裡有個黑乎乎的人影。
  
  「噗,咳咳!」廖停雁冒出水面用力咳嗽。司馬焦從池子裡站起來,滿身濕淋淋的,他捋了一把長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往她這邊走過來,在廖停雁摀住自己胸的時候,一臉冷漠地從她旁邊上了岸,扭頭幽幽對她說了句:「你真的很吵。」
  
  然後就這麼走了。
  
  孤男寡女,花瓣澡池子,氣氛旖旎,什麼都沒發生。
  
  廖停雁沉思片刻,覺得自己能確定,祖宗是真的雞兒不行了。太好了,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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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6: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司馬焦離開那池子之後,回到白鹿崖的居處,他並沒有刻意處理身上的濕氣,但在他行走過程中,那些濕意自然而然地蒸發,彷彿他身上有什麼火焰在燃燒一般。
  
  他面色陰鬱,眉頭緊蹙,漆黑的眼中有細細的血絲。原本有許多靈獸生活的白鹿崖,此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何有靈性的活物都能感覺到某種壓迫,下意識保持了安靜,山間的白鹿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雲峰處飛翔的白鶴,落進松林不敢再飛,只遙望白鹿崖中心的宮殿。
  
  殿內,司馬焦一隻蒼白的手掌觸到殿內整塊玉石鋪就的地面,瞬間就有赤紅火焰從他掌下湧出,向四周蔓延。幾乎是瞬間,那堅硬的玉石好似冰遇上火一般開始融化,不過片刻,就在玉石中央溶解出一個不小的池子。司馬焦站在池邊,五指伸開朝著窗外虛虛一抓,整座白鹿崖上的白色霧氣湧動起來,倒灌進空蕩的池中,當白霧匯聚在池中,就變成了冰冷散發寒氣的池水。
  
  司馬焦仍是穿著那身衣服,踩進冰冷的池水裡,將自己埋進了水底。
  
  露天花池裡泡澡的廖停雁歌聲頓了頓,忽然覺得周圍的溫度好像上升了,連之前水面上白色的霧氣都少了很多。空氣裡有種凝滯的寂靜,身旁的靈花無風自動,落了很多花瓣在水面。
  
  她撓撓臉,繼續泡澡唱歌。泡完澡她回房間睡覺去,說實話在白鹿崖比中心塔舒服多了,房間裡各種擺設都是很漂亮的,床尤其舒服,她就是對那個玫紅色的床簾子有點意見,她躺在花團錦簇如雲端的超大床上,再把那精緻的玫紅色簾子拉下來,總感覺非常妖艷賤貨。
  
  廖停雁想著晚上大黑兄弟應該已經喝飽了,不至於半夜過來吃夜宵,所以就把門窗都關好了。誰知道大晚上她迷迷糊糊又被吵醒,不是被大黑吵醒的,是被冷醒的。好像有誰把製冷空調的風口對著她的腦袋吹,活生生給她弄醒了。
  
  外面在下雨,窗戶大敞,門也是開的,而她身邊躺了個人。廖停雁好險沒叫出聲,差點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因為她從手邊頭髮的手感摸出來,這是掌握了她現在身家性命的老闆司馬焦。
  
  這祖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就這麼理所當然躺在她床上,雖然沒脫衣服,但廖停雁總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夭壽,大半夜跑到她床上來躺著,該不會是想睡她吧!她屏息著在黑暗裡去看身邊躺著的人,感覺他身上涼颼颼的氣息,覺得他好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凍豬肉,還覺得他像個死人,心裡怪慫的。
  
  猶豫了一會兒,她悄咪咪伸手過去摸了一把祖宗的手,冰涼涼的,而且她這麼摸了一下,祖宗竟然毫無反應。她又摸了一下,還是沒反應,這下子廖停雁頭皮涼了,她半坐起身,仔細觀察旁邊的司馬焦。他閉著眼睛,臉頰在黑夜裡都顯出毫無生氣的蒼白,聽不到呼吸聲。
  
  該不會,死了吧?廖停雁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馬上又覺得不可能,猶豫著把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心跳,雖然很緩慢,但是有的。還好還好,沒有死。廖停雁放鬆下來,繼續躺回去,撈起一旁的被子給自己蓋好,繼續閉著眼睛準備睡覺。
  
  她快睡著的時候,死人一樣的司馬焦忽然開口問:「你就準備這麼睡?」
  
  廖停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清清嗓子,遲疑著回答:「師祖……也要蓋被子? 」
  
  司馬焦:「……」
  
  他沒回答,只感覺旁邊的女人拉起被子給他也蓋了,等著看他有沒有其他的反應,發現他一直不說話後,她又一副沒事了準備睡自己的架勢。
  
  司馬焦不太明白。庚辰仙府裡,沒人不怕他的,就是看著德高望重的掌門師千縷,對他也多半是心虛和提防,還有一些師千縷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恐懼,偏偏旁邊這人,看著好像害怕很多東西,但那種恐怖都流於表面,就像是凡人看到鬼怪被嚇一跳的恐懼,而不是打心底裡對於死亡的恐懼。
  
  她說害怕死人並非作假,可面對他這個隨手就會殺人的人,還能這麼安心在他旁邊入睡,真令人捉摸不透。司馬焦知道自己在旁人心目中,是捉摸不透的,旁邊這人在他看來,同樣奇怪捉摸不透。
  
  今夜他又覺頭疼欲裂,令他煩躁想殺人,整個白鹿崖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他過來了,可站在床邊看了半晌,看她睡得人事不知,本來沸騰的殺意莫名消散了一些,又覺得頭疼,乾脆就在旁邊躺下了。他還記得之前在中心塔裡的時候,躺在這人身旁時,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他想過她醒過來後會是什麼反應,或者驚嚇恐懼,瑟瑟發抖再睡不著;或者像從前那些另有心思的人一樣,湊到他身邊暴露出內心的齷齪慾望。但他沒想到,這傢伙嚇是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若無其事繼續睡了,彷彿他半夜躺在她身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司馬焦這個人很不講道理,是個煩人精,毛病多,他躺在那不舒服了,就要起來把旁邊的廖停雁搖醒。
  
  「起來,不許睡了。」
  
  廖停雁:……祖宗,你要搞什麼,睡眠不足很容易有黑眼圈的,體諒一下美人對自己美貌的愛護心情好嗎!
  
  她勉強打起精神,應付這個突然發瘋的祖宗。因為心裡給他的標籤是神經病,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廖停雁都接受良好,這會兒她搖搖晃晃坐起來,吸著氣問這祖宗:「師祖,可是有什麼問題?」
  
  司馬焦:「你怎麼還睡得著。」
  
  廖停雁:「啊,我為什麼睡不著?」
  
  司馬焦:「我在這裡。」
  
  廖停雁:「其實蓋了被子也不是很冷。」
  
  廖停雁看著他的表情,後知後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老子這麼一個殺人狂在旁邊你都睡得著?!」而不是「我這麼一個開門冰箱在旁邊你還睡得著?」
  
  但是,這又不是第一次,上回被他當抱枕一樣睡了一回,她有說一句什麼嗎?她倒是想表現一下內心的矛盾,可是睡眠質量這麼好怪她嗎?
  
  總之這一晚上,廖停雁都沒能睡覺。她修為低的幾乎等於沒有,比不了司馬焦這個大大大佬,深夜睏得不行,被迫無奈撐著眼皮坐在床上和他互瞪,大黑蛇兄弟半夜過來準備喝夜宵,看見他們兩個,主要是看見司馬焦坐在床上,嚇得扭頭就跑,不敢惦記夜宵加餐了。
  
  第二天,司馬焦再度前往靈巖山台。廖停雁這回沒忘記帶上軟墊和傘,可惜沒用上,因為那裡已經專門搭建了一座高臺,用來給師祖以及掌門等人觀戰,不僅有能坐著休息的軟榻,還有食物。廖停雁發現一個問題,裡面的食物都是自己比較愛吃的。不過在外面吃了兩餐,喜好就全部被人摸透了嗎。她只愣了一下,就老實在司馬焦旁邊坐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而司馬焦,看著今日的靈巖山台,忽然掀唇笑了笑。往日的靈巖山台都是精英弟子在此,今日可是多了很多不明所以的普通弟子,顯然這些是各脈主為自家小輩準備的犧牲品。死幾個人,只要不是死的他們自家寶貝子弟,又有什麼關係,他們所擁有的權勢,讓他們只要說一句話,也多的是人願意為他們犧牲。
  
  掌門師千縷面帶微笑,向司馬焦道:「師祖,今日可還是如昨日一般。」
  
  司馬焦:「不,今日百人死鬥。」
  
  師千縷答了聲是,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他身邊坐著的廖停雁,吩咐:「那就讓弟子們開始吧。」
  
  今日底下的弟子有不少是從小支脈而來,他特地命人安排了不少清穀天弟子在其中,而這,是一個試探。對於司馬焦容忍一個女子在身邊的舉止,他心裡有些疑慮和猜測,今日這個小小試探,是對司馬焦的,也是對那個似乎並無甚麼異樣的小弟子廖停雁。
  
  這女子能冷眼旁觀其他人生死,跟在這心狠手辣的司馬焦身邊,倒是不知輪到她認識之人,她又是否會出手阻止司馬焦,而一旦她阻止,司馬焦又會如何做。
  
  師千縷在那邊腦補大戲,可惜這邊廖停雁完全沒看清臺上都有些什麼人,她不是原本那個廖停雁,連和師父洞陽真人也只見過寥寥幾面而已,更別說其他人,要說稍微熟一點的,怕是清穀天負責迎來送往的小童和負責管理倉庫飯食的小管事。本來原本那個廖停雁,進了清穀天就深居簡出,少和同門打交道,恐怕就是她現在在這裡,也認不出下面那些清穀天弟子。
  
  下面開打的時候,一天沒睡的廖停雁,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就靠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師千縷時不時主意她,就看到她慢慢滑坐下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起了瞌睡。司馬焦本就引人注意,她在司馬焦身邊,當然也少不了關注,見她癱了下去,真的睡著了,所有人的神情都有點奇怪。司馬焦也不看底下了,擰著眉看她。他們坐著的榻不是很大,廖停雁躺著躺著,自動找到了個舒服的睡姿,她把腦袋枕在司馬焦的腿上了。
  
  以掌門為首的大佬們:「!!!」
  
  枕在慈藏道君這個大魔王的腿上睡覺,太敢了吧!真是無知者無畏,師千縷臉上神情微妙一瞬,悄悄覷著司馬焦,等著看他會怎麼反應。是不耐煩地把人丟下臺階,還是直接擰斷脖子?看這表情,不耐煩多一點,以他對司馬焦的瞭解,應該會是把她踢出去。
  
  司馬焦伸出手,把自己被廖停雁枕著的衣袖扯了出去,沒理會她,任她把腦袋擱在自己大腿上,一沒撒氣二沒發瘋。庚辰仙府的高層們,看得清清楚楚,心裡的驚愕差點衝破他們端莊斯文的面孔暴露出來。
  
  石鎚了,那個難搞的師祖慈藏道君,真的迷戀上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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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7: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場上風起雲湧,人人心中都在算計籌謀,廖停雁這一睡,雖說她自己以為沒什麼事,可實際上已經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掌門師千縷,他心中暗想,此女子看似毫無心機,可恰是如此,才能讓他確定,這女子其實城府極深,能籠絡得了司馬焦的女人,會是這樣一個天真簡單的人物嗎?而且她這突然睡著,看似是隨意而為,實際上正好躲過了下面的清穀天弟子出手,她這是巧妙的躲過了他的試探!
  
  這廖停雁,絕不普通。這樣一個弟子,當真只是清穀天微末支脈的一個小小弟子?師千縷懷疑她的身份,先前遣人查過,卻沒有發現什麼疑點,入選也只是運氣好。此時他再度懷疑起來,暗自傳音給弟子,令他再去仔細探查。
  
  看來,他要快點動手籠絡這女子才行,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他決不允許司馬焦這個奉山一族最後一人身邊還有什麼掌握不了的變故。
  
  真正安排了廖停雁這個角色進入庚辰仙府的袁氏家族袁觴,今日也在此處,他的身份比師千縷低上一輩,落座的位置稍稍靠後,因著他平日低調,性格孤僻些,也沒什麼人注意他。他親眼看到了慈藏道君對於廖停雁的縱容,心中狂喜簡直無法言表。他最開始其實根本沒覺得自己能靠這麼個女人成功,但現在,老天都在幫助他成事。
  
  袁觴只要想想自己終能報復仇人,毀滅這個庚辰仙府,就覺得迫不及待起來。必須得讓廖停雁出來見他一趟!
  
  白鹿崖雖說在掌門一脈的掌握之下,但他作為四時之宮主脈裡袁家主的兒子,手中權力也不小,雖說做不了大的動作,但傳個消息令她出來一見,也不是做不到。
  
  廖停雁睡過了一下午,睡的差點落枕,都沒怎麼睡好。老祖宗這種涼颼颼的體質,真的不適合當枕頭。她嫌棄完了才開始思考為什麼司馬焦會願意讓自己枕著大腿睡覺。莫非,是為了可持續發展?白天讓她養一養,晚上好繼續折磨她?
  
  這也太喪心病狂了。
  
  司馬焦這一天興致不是很高,早早帶著自己的班底離場。廖停雁高興了,能回去軟綿的大床上癱著,誰願意在這吵吵鬧鬧還有很多人圍觀的地方午睡。
  
  和昨天一樣,司馬焦一回白鹿崖就不見了人影,廖停雁回自己房間裡,甩了鞋子直奔床上,一副剛下班累的癱倒床上的樣子。
  
  是吃了再睡,還是睡了再吃?
  
  廖停雁考慮了十分鐘,開始對照顧起居的傀儡人念菜單。
  
  傀儡人扭頭去給她取飯。
  
  這回吃飯是在寢殿外面的小客廳,那裡擺放了雲椅和插花,旁邊是懸浮的琉璃燈,廖停雁靠在軟綿的靠墊上戳懸浮的琉璃燈,傀儡人給她送上了茶。它們就像是沉默寡言但是工作能力超強的專業服務人士,才不過兩天,廖停雁就要被照顧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了。
  
  但是真的好爽。
  
  擺盤精緻的飯菜端上來,每一道都散發著可口的香味和濃鬱的靈氣,飯菜,甜品和湯,還有……一封花箋。
  
  花箋?廖停雁拿起粉色花箋,看向那個送餐的傀儡人,「這是什麼?」
  
  傀儡人毫無反應,低頭安靜站在一邊,看著就像一座木雕。
  
  廖停雁翻看了一下那花箋,覺得這顏色很不對勁,這麼少女心的粉色,上面還繪了花,帶著一股子幽香,有點像是情書啊。猶豫了下,還是放下筷子先打開花箋看起來。
  
  【今夜子時,白鹿崖下,藍盈花旁,不見不散。】
  
  花箋裡一共寫了這十六個字,廖停雁左看右看,都覺得這字裡行間充滿了曖昧的氣息。這難道是原主的情人?不然為什麼大半夜的偷偷約她出去,還藍盈花旁,這不就是花前月下嗎!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廖停雁滿頭冷汗都下來了,這下子怎麼搞!她又不是原來那個,總不能替她去赴會吧。
  
  她拿在手裡的花箋被風一吹,忽然散落成幾片粉色花瓣,從她指縫裡落在地上。
  
  廖停雁沉默片刻,撚起花瓣丟出窗外,假裝無事發生過,拿起筷子繼續吃。反正花箋都散成花瓣了,就當它不存在吧,反正她是不會去的。管他是什麼情況,都不去。
  
  袁觴利用傀儡送去了那麼一封密信,就在等待著晚上的會面。他因為心中仇恨,投了魔域,廖停雁就是魔域那邊為他準備的禮物,魔域控制人的手段堪稱一絕,廖停雁是魔域裡用特殊手段養大的,本就是一心向著魔域,再加上蝕骨之毒,袁觴篤定她絕不可能背叛自己,上一次對方沒有回應,他雖然惱怒,但後來仔細想想,也可能是因為三聖山特殊,她在慈藏道君眼皮子底下無法出來。
  
  如果她真是背叛他了,那麼他如今也不能還安生待在庚辰仙府裡。
  
  至於這一次,袁觴已經算好,子時月華正盛,慈藏道君必然是身受奉山靈火的燒灼,在寒池內待著,這種時候,他定然不會讓廖停雁陪伴,這樣她就有時間出來相見,為了這次隱秘的見面,袁觴還花了大力氣準備了能暫時蒙蔽天機的法寶遮天鏡,避免被人發覺。
  
  師千縷那邊,幾乎要把眼線佈滿整個白鹿崖,若是沒有準備,定然會在第一時間被他察覺。
  
  一切具備,只欠廖停雁。
  
  廖停雁……已經直接去睡了。不管是莫名其妙的信還是有可能會晚上來夜襲的老祖宗,在沒逼到眼前來的時候,都是不存在的。
  
  那邊袁觴等了大半夜也沒等來人,激動的發熱腦子終於稍微清醒了點,他從用美人計搞死慈藏道君,摧毀庚辰仙府的美夢裡醒過來,滿心的陰謀算計都成了憤怒。
  
  「莫非她還真有這個膽子背叛我們,背叛魔域!」袁觴身邊裹著灰袍的身影語氣生硬。
  
  袁觴神情也是難看,他沒想到自己今夜這些佈置全都成了空,他現在也懷疑,廖停雁是否真的背叛了。
  
  「看來她確實是心大了,之前沒有回應我的召喚,連一星半點的消息都沒傳出來,現在更是對主人的信不管不顧,必須給她一些教訓!」灰袍人語氣憤憤。
  
  袁觴沉著臉,手中出現一串鈴鐺,鈴鐺有三隻,他先是搖晃起這串鈴鐺,搖了半天,仍是沒看見有人來,便冷哼一聲,直接捏碎了其中一隻鈴鐺。
  
  這一串鈴鐺,是廖停雁的伴生之物,她身體裡的蝕骨之毒,雖說是以毒為名,其實卻是一種陰邪之術。魔域人不多,時常會從現世偷渡許多孩童回魔域,從小培養。這些人都是為了能安排在修真界各門派的探子,最要緊就是忠心,於是她們從小身體裡種下這種魔域特殊的術,鈴鐺則是載體,經過多年下來,與她們成為伴生關係,一旦掌握了這鈴,生死就在他人手中,要想徹底去除這種術,十分不易。
  
  一般被種了這蝕骨之毒,就絕不會背叛魔域與主人,然而現在這個廖停雁,她壓根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魔域奸細。
  
  鈴鐺聲響起的同時,熟睡的廖停雁也被疼醒了,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生無可戀地摸著疼痛的肚子。
  
  到底搞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好不容易今晚上祖宗沒來,怎麼會肚子疼!她起身去了趟廁所,發現並不是姨媽。
  
  看來是和上次一樣,廖停雁想起之前在三聖山住的時候,也有這種姨媽疼但不來姨媽的情況。
  
  那次她疼得厲害,直接吐血暈了過去,還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醒來看到司馬焦還被嚇了一跳。她自己思考過,更傾向於是司馬焦救了她,她猜這具身體大概是有什麼毛病。
  
  現在又開始疼,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疼得難受,廖停雁還是爬起來提著燈準備去找司馬焦。她這人最受不住疼,所以才會一改往常推一下走半步的鹹魚行事風格,主動去找殺人狂師祖。
  
  白鹿崖各處都懸浮著琉璃燈,她走出自己的偏殿,披著一件外裳,向著明燈輝煌的主殿找過去,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半夜過去自薦枕席的白蓮。
  
  她弓著身子,彎著腰,滿臉喪氣來到司馬焦的主殿,推開厚重的門走進去,輕聲喊:「師祖?」
  
  「師祖?」
  
  「嘶嘶——」捲在柱子上的大黑蛇遊了下來。
  
  廖停雁臉都疼白了,問它:「咱們老闆人呢?我要疼死了嗷。」
  
  大黑蛇歪歪腦袋,把她帶到了司馬焦所在的地方,只是這傢伙膽子忒小,在門口不敢進去。廖停雁其實也不太敢,可肚子還催命一樣疼著,她只能推開門,往裡探進一個腦袋。
  
  這殿內空氣特別冷,地面上一層寒氣白霧,門乍一推開,廖停雁就被寒氣激地抖了抖。屋裡亮著兩盞琉璃燈,但隔著簾子不是很明亮,她看見裡面有個水池,池子裡泡著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
  
  她想起在中心塔也遇上過這類似的場景,那回也是大黑蛇,開著黑車把她帶到司馬焦的私人領地,瞧見他泡在池子裡。
  
  他應該不是喜歡睡在這樣的涼水裡,而是有其他原因的,那她現在過來打擾,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廖停雁猶豫了一下,捂著肚子走了進去。每往前走一步,她就感覺自己是在踩地雷,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爆炸,提著心走到池邊,她把手裡的琉璃提燈放在一邊,抱著肚子蹲在池邊上,探頭去看水池裡泡著的司馬焦。人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在水中,沒有因為她的到來有任何反應。
  
  廖停雁剛準備張口喊人,腦中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好像是鈴鐺碎裂的聲音,整個人一下子天旋地轉,往前栽進了水池裡。她幾乎在瞬間就被劇痛奪去了所有感官,在水池裡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身體裡所有的器官被捏碎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但她這麼疼,偏偏沒有失去神智,而是處於一種能清晰感知外界一切與身體內部痛楚的情況。
  
  廖停雁栽進水池裡那一瞬間,司馬焦猛地睜開了眼睛,他往前伸手,攔腰抱住了沉下來的廖停雁,帶著她從水池裡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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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7: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司馬焦瞧著懷裡奄奄一息的廖停雁,她嘴邊還有一絲血線,渾身都在顫抖,一向紅潤的臉頰蒼白如雪。
  
  他一手按在廖停雁的腹部,仔細感受了一番,眉頭漸漸顰起。他知道這是什麼,他上次還救了她一次,只是那次他以為已經完全解決了,沒想到並沒有。一般來說,他的血應該能壓制,就算不能,後來吃的日月幽曇,也足夠解任何毒,除非她身體裡那東西,並不是他以為的魔毒。
  
  魔域的手段,倒是沒有他想像中那麼不堪一擊。只是,她不是魔域奸細嗎,怎麼一次兩次,被這東西反噬?
  
  司馬焦抬手將她抱起來,走上了水池。廖停雁被放在地上後,就痛苦地縮成了一團,又被司馬焦強行打開身子。她睜不開眼睛,只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嘩啦——
  
  司馬焦一把將旁邊那盞琉璃燈砸碎,透明的琉璃碎片散開後,內裡淡黃色的熒光瞬間化作無數螢火,在殿內四處飛舞。司馬焦沒在意這個,他抬手在碎琉璃上按了一下,將自己溢出鮮血的手掌堵住廖停雁的嘴。
  
  如果一點鮮血壓不住,那就多給她喝一點。奉山一族的血肉,本就是世上最厲害的靈藥,特別是他這種奉養靈山之火的奉山血脈,身體裡的血日夜被靈火燒灼,純粹無比,幾乎已經算不得是『血』 ,而是『藥』。就算是從前奉山一族人還很多時,也是最珍貴的。
  
  從前他還未得到強大的能力,無法自保,那麼多人想要他的血,但他寧願灑在地上,給一隻普通的小蛇,也不願給那些人。現在,他這般隨意給廖停雁,還不只是一滴兩滴,這『大方』勁若是被垂涎許久的掌門師千縷知曉,估計要肉疼死。
  
  廖停雁疼的牙關緊咬,司馬焦堵著她的嘴也餵不下去,帶著一點金色的鮮血就順著她的嘴角流進頸脖。
  
  司馬焦乾脆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硬生生用手將她的牙關掰開。最讓司馬焦煩躁的是不能太用力,他要是不收斂自己的力氣,那一下直接就能把人的下巴扯掉了。他有生之年只殺人,幾次救人,都是因為她,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好不容易把廖停雁的嘴巴捏開,想把手指塞進她嘴裡,偏偏他稍一放手,她就開始掙扎,司馬焦沒那麼好的耐心,直接在自己腕上傷口咬了一口,含了一大口血堵上了她的嘴,全給她灌了進去。灌了好幾口,可能是灌得太多了,她那蒼白的臉色很快變得紅潤,甚至紅過了頭,好像被扔進熱水裡燙熟的那種紅。
  
  司馬焦:「……」救人比殺人難多了。
  
  他從廖停雁懷裡翻出來她的小錦囊,揪出來幾片奉山血凝花,一股腦也塞進她嘴裡,抵著她的下巴讓她嚥下去。
  
  他的血太多了受不住,乾脆讓她修為提升,這樣自然沒事了。
  
  司馬焦簡單粗暴一通操作,不僅徹底把廖停雁身體裡的蝕骨之毒澆滅了,還讓她從最低的煉氣期修為,直接暴漲,過了築基、結丹和元嬰,直接一舉衝到化神期,比她那個師父洞陽真人修為還要高出一個大境界,六個小境界。化神期修士,哪怕是在庚辰仙府這樣的地方,她這個修為也能當一個支脈的小脈主。
  
  別人修煉三四千年,她只用了三個時辰。庚辰仙府立府這麼多年,像她這樣的幸運兒不超過一隻手的數,畢竟像司馬焦這樣任性又無所顧忌的人不多。
  
  #每次暈倒醒來後都會發現進度條拉了一大截#
  
  廖停雁從榻上坐起來,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發現自己意識裡多了一朵紅色小花,樣子和那個紅蓮花很像,以這個小花為中心,身體裡多了一片異常廣闊的空間。她側了側頭,發現自己的意識能穿過大殿和牆面,看到外面的景象,她能感覺到周圍許多生物的動靜,就好像瞬間變成了千里眼,還有了順風耳,不僅精神百倍,身體輕盈,甚至覺得自己能飛,能做到很多很多事,移山填海,可在反手之間。
  
  我怎麼膨脹得這麼厲害?廖停雁心道,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低頭去看身邊躺著的人。
  
  司馬焦躺在她旁邊,仍是那個蒼白的臉,唇卻不紅了。他的唇色一般是紅的,只有那次他在水池子裡放血養蓮花的時候褪去了紅色,現在和那次的模樣很像,這大概代表了貧血。
  
  他很不舒服的樣子,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廖停雁看見那隻手上的傷口,下意識舔了舔唇。昨晚上她差點疼死,但又沒有徹底暈過去,發生了些什麼她覺得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被司馬焦給救了,現在她身體裡這些異樣的感覺,都是他給予的。
  
  廖停雁沉默很久,心情複雜。她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從來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因為她在這裡,只是將自己當做旅人過客,這個世界再好再大,都不是她的家,甚至這具身體也不是她的,這個身份她也沒有認同感。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度假,苟活,早晚會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這麼久,在這個修真的世界裡,她也沒有正兒八經修煉過,哪怕得了司馬焦那些增長修為的花,也沒試著去吃。
  
  但現在她修為暴漲,才有點自己真的身處奇異世界的真實感。
  
  她以往開玩笑一般把司馬焦當做老闆,老老實實待在他的身邊,可是其實如果能選,她不會跟著他,因為這是個危險的人物,她看多了他殺人,對他的態度一直很消極。按照現代社會標準,他應該算是個大壞蛋,可是在這個世界,是這個大壞蛋一次兩次地救她。
  
  廖停雁碰了碰自己肚子上那隻冷冰冰的手。上面的傷口隨意,完全沒有處理過。像這種傷,對於一般的修士來說,痊癒是很快的事,但在司馬焦身上,這傷卻沒有一點好轉的意思。
  
  「在這世上,能傷我的沒有幾人,但是我體質特殊,傷不容易痊癒。」司馬焦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廖停雁:「……」這種弱點你告訴我幹嘛?
  
  壓力突然變得越來越大,感覺自己進入了徹底的反派陣營。
  
  司馬焦:「你喝了我多少血,知道嗎?」
  
  廖停雁摀住了自己的嘴。之前還沒感覺,被這麼一說,自己確實喝了人血,嘔——
  
  司馬焦:「敢吐就殺了你。」
  
  廖停雁:「咕咚——」
  
  她臉色不太好,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玄幻世界人血能當藥治病救人,按照現代科學,直接喝人血沒卵用。可是玄幻世界大魔頭不跟她講現代科學,他坐起身湊近她,用那隻有傷的手按著廖停雁的下巴:「你的修為已到化神,怎麼樣,現在想殺我了嗎?」
  
  真話BUFF,開啟。
  
  廖停雁:「不想。」
  
  司馬焦:「還想漲修為嗎?」
  
  廖停雁:「不想。」說實話突然變成這麼厲害的修仙人士,就好像擁有了高端的機器,但是不知道怎麼用,只能小心摸索,心裡還怪慫的。
  
  司馬焦:「想離開我嗎?」
  
  廖停雁:「不想。」
  
  不想三連。
  
  等等,不對,為什麼最後一個答案是不想?廖停雁驚訝地瞪著司馬焦,為自己最後那句不想感到吃驚,難道……她已經被腐朽墮落的生活侵蝕到這種程度了?
  
  司馬焦也愣了下,放開她的下巴,靠在靠枕上,眼神古怪,「你是來用美人計色誘我的?」
  
  廖停雁無比乾脆:「不是!」
  
  好的,為自己正名了。但是我做了什麼才會讓他產生這種錯覺?廖停雁捫心自問,自己可真的沒有想睡他的心。
  
  司馬焦:「那就好。」
  
  說完這句,他拽住廖停雁,抱著她,就好像抱著一坨軟綿溫熱的枕頭,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不是,祖宗你等會兒,說了不是來色誘的,您就這麼放心拉著我睡了?那你問這個問題有個鬼的意義?
  
  意義在於,要是有想睡他的心思,司馬焦就會選擇捏死她。沒有那種心思,他就會把她當抱枕。
  
  廖停雁睡不著,她的精神好的有點離譜,被人當抱枕一樣躺著,她的思維發散。如果是普通人發呆,那就是發呆,可作為化神期的修士,她的思維發散,就是意識往外跑。那是很新奇的世界,廖停雁能看到整個白鹿崖上的建築和花草樹木,所有東西在她眼前纖毫畢現。她看到天上的飛鶴,心裡一動,就完全拉近了過去,就好像她整個人站在仙鶴的身邊,還能感覺到空中的風,再一個眨眼,她就來到白鹿崖下的瀑布,看到瀑布潭水縫隙裡生長的蘭草,看到陽光下瀑布的彩虹和濺起的水珠。
  
  她見到傀儡人在宮殿的廊下走動,見到大黑蛇在殿外的柱子上盤著睡覺,柱子很滑,它睡著了就一直往下滑,滑到底後又醒來往上爬,智商顯而易見的不行。
  
  廖停雁就好像得到了一個玩具,意識在白鹿崖上上下下來回看。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想去外面看看,意識就像雲一樣往外鋪展。
  
  忽然,她感覺身體的臉頰上一涼,猛地睜開了眼睛,那些風一樣到處亂飛的意識也瞬間回籠。
  
  司馬焦涼颼颼的手摀在她的臉上,他仍然是閉著眼睛,說:「別往外面亂跑,白鹿崖有我在,其他人神識不敢過來,你才能這麼隨便亂晃神識,出了白鹿崖,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的神識在虎視眈眈,你一出去,就這個弱雞的樣子,撞上任何一個,馬上就能變成白癡。」
  
  神識?剛才那個嗎?廖停雁乖巧地哦了一聲。
  
  既然這個技能不能玩,那就玩其他的。她躺在那瞅到旁邊懸浮的琉璃燈,眨眨眼睛,那琉璃燈就順著她的意思漂浮了過來,她伸出一隻手接住那隻琉璃燈,興奮地想,以後躺在床上想吃什麼拿什麼,就不用起身去拿了,心念一動東西就過來了!
  
  她瞅一眼旁邊的司馬焦,看他沒反應,掏出自己的小錦囊,從裡面拿了吃的。她在裡面放了不少東西,都是讓傀儡人準備的,這會兒她雖然不餓,但想試驗一下偷懶秘技。
  
  像葡萄一樣一串串的指甲蓋大小果子,懸浮在空中,廖停雁讓它們一顆一顆從梗上摘下來,主動送到自己嘴裡。她就像雛鳥一樣張著嘴巴等著小果子掉到嘴裡,小果子送到嘴邊,忽然往旁邊移過去,送到了司馬焦嘴邊。
  
  突然被半路截胡,廖停雁詫異,這祖宗不是不吃東西的嗎?
  
  司馬焦咬著嘴裡的小果子,睜開一隻眼睛瞧她,「你是個假的化神期吧,隨便一攔就能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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