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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扶華 -【向師祖獻上鹹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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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0: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向師祖獻上鹹魚 作者:扶華

內容簡介】:

  廖停雁一個剛入門,輩分最低的新弟子,竟然降服了庚辰仙府那位超絕可怕的大魔頭師祖,引發眾人熱議。

  請問廖師妹,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廖停雁:……依靠鹹魚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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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鄒雁發現現在的情況不大對勁。
  
  她在一個古色古香,仙氣飄飄的屋子裡,穿著一身青裙,坐在一個蒲團之上,雙手結成蓮花印,彷彿正在修煉的模樣。
  
  ……可她不是昨晚上加班到凌晨改設計稿,回家後連澡都沒洗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嗎?這個手也未免太白嫩了,不太像她的手。正研究著放在膝上的那隻縴縴玉手,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
  
  鄒雁心下一跳,猶豫著爬起來,做了三個呼吸的心理準備,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看上去三十多的大哥,穿著一身灰綠色道袍,清俊出塵,對她笑道︰「廖師妹,師父喚你去竹曲幽圃。」
  
  鄒雁︰廖師妹?師父?竹曲幽圃?這都什麼跟什麼,如果是穿越,為什麼沒有自帶記憶,為什麼沒有新手引導?啊!要死了!
  
  「嗯……師兄?」鄒雁試探著問。
  
  大兄弟非常和藹地說︰「師妹可是緊張?沒關係的,師父只是叮囑你幾句罷了,快去吧。」他說完,作勢要告辭,鄒雁連忙又喊了一聲師兄。
  
  大兄弟面帶疑問,鄒雁硬著頭皮問︰「師兄能不能帶我過去?」連地圖都沒有,沒人帶她怎麼找得到地方?!
  
  大兄弟竟然沒有什麼懷疑,非常好說話地帶著她過去了。
  
  「廖師妹,你不用有太大的擔憂,我們清穀天不比其他地方,並不看重那些。」
  
  鄒雁跟在後面做聆聽狀,偶爾受教點頭,其實心裡充滿了疑問。這他喵都什麼,一句話也聽不懂!
  
  路上有一些同樣穿著青衣的弟子們,見了他們往往會微笑頷首,偶爾有打招呼的,會叫廖師妹和蘇師兄。還有矮小一些的童子,穿著更加樸素的衣袍,則叫廖師姐。鄒雁一路走過去,觀察周圍那些全不認識的人和花花草草,腦子裡迅速抓取出了幾個關鍵詞——魂穿、修仙、大門派。
  
  要死了要死了,她的專業是繪畫,又不是表演!現在要怎麼搞,萬一穿幫了會不會遭受什麼可怕的事情啊!
  
  沒讓她想太久,蘇師兄將她送到了一片竹海之外,示意她自己進去,然後就衣袍一展瀟灑離去。
  
  鄒雁沒法,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上,進了竹海的一條小路,路上每隔一段就會有竹制的彷彿牌樓一般的門,連續過了九個,才看到裡面一棟竹制小殿。
  
  沒掛匾。等等,怎麼能不掛匾?那這到底是不是竹曲幽圃?她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屋內有人說︰「停雁徒兒,為何不進來。」
  
  哦,是這裡了。而且她現在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她這個身體,姓廖名停雁。鄒雁走了進去,見一個二十多的年輕人轉身過來,表情和藹慈愛地看著她。
  
  鄒雁︰「……師父。」這麼年輕的嗎?真假?
  
  年輕人︰「入為師門下三月了,怎麼還這般拘束,為師不是說過了,你與我親生女兒一般,就將我當做父親即可,不必見外。」
  
  鄒雁︰「……」你認真的?你看上去比我還年輕,說當我爹就當我爹嗎?
  
  多說多錯,鄒雁拿出了過年時候應付親戚長輩的絕招——笑。只要不是必須回答的問題,羞澀地微笑就好了。
  
  果然年輕的師父沒有表示什麼不對,而是招呼她過去坐,喝茶,然後用班主任和學生談心的語氣說︰「我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是因為三日後的選拔,你不必擔心,一切隨緣即可,你入門本就晚,修為不高,輩分也是最低的,這次八大宮都會選拔優秀弟子前去,我們清穀天也就是湊數的罷了。」
  
  鄒雁一個恍惚,還以為是班主任在跟她開解考試成績不理想。雲裡霧裡聽了一通,年輕的師父最後說︰「三日後,為師會去送你,你做好準備。」
  
  鄒雁下意識往人家腦袋上看了一眼,覺得那裡應該有個卷軸或者感嘆號。她覺得這師父好像個發任務的NPC。
  
  等她循著記憶回到最開始醒來的那個房間,終於鬆了口氣。略煩惱地抓了抓頭髮。不行,冒充別人壓力太大了,好想死回去!
  
  無意中扭頭,在角落裡看到了一面鏡子,鄒雁忽然怔住,接著跳了起來摸自己的臉,媽呀這是什麼絕世大美人!這具身體是仙女嗎,吃什麼長這麼漂亮的!好了,我可以了,不想死了,多活一天賺一天。
  
  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回去,只能先當著廖停雁。
  
  當廖停雁,其實也不是很難,因為她很快從周圍的弟子和小童子們口中打探出了一些基礎的消息,比如說她是今年被洞陽真人收入門下的,修為低微才煉氣期,是個資質一般的三靈根。
  
  而她所在的是修真界正道第一大派,庚辰仙府,據說這個庚辰仙府非常大,弟子也多得能自成一國。她師門這一小脈名為清穀天,就是八大宮其中一宮下面的一個洞天裡的一個支脈。
  
  總結一下就是,她現在修為低,輩分低,是個龐然大物組織裡面的小小蝦米。
  
  另外她還聽到了一個小八卦,據說她師父洞陽真人之所以會收她為徒,是因為她長得和洞陽真人幾十年前去世的女兒一模一樣,所以洞陽真人愛屋及烏,對她這個小徒弟很是愛護,連帶著清穀天的師兄們都對她和善有加,而她是清穀天這一小支脈裡唯一的女弟子。
  
  因為這,廖停雁終於知道了師父之前跟她說的那通話是什麼意思。這關聯說起來,和一件大事有關。
  
  庚辰仙府最近唯一的重大事件,不僅是庚辰仙府內部人人議論,更是引起了整個修真界的關注。
  
  ——他們庚辰仙府裡輩分最高的一位師祖,即將結束五百年的閉關,出關了!
  
  這位老祖宗,名為慈藏道君,輩分之高,比如今的庚辰仙府掌門還長一輩,乃是掌門的師伯,若把人間的帝王作比,他就是太上皇。不僅如此,這個祖宗還是一語雙意,雙倍的祖宗。
  
  據說他不僅輩分高,身份還很特殊。庚辰仙府開山至今已有幾十萬年,最初建起庚辰仙府的始祖姓司馬,後來每一代掌權的都姓司馬,渡劫飛升幾百人,一大半姓司馬,而如今庚辰仙府裡最後一位司馬,就是慈藏道君。
  
  食物鏈頂端的祖宗要出關,可不是一件大事嗎。
  
  因為這祖宗即將出關,掌門和長老以及八宮宮主們一群頂層領導決定,為祖宗提供最優質的服務,首先呢選一些資質好的優秀弟子過去伺候著。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這個人選只限於女弟子,因此廖停雁這個新入門的清穀天唯一女弟子,也在待選之列。
  
  廖停雁︰「……」這怕不是皇帝選妃吧。
  
  第三日,那位看上去很年輕其實已經三百多歲的年輕師父親自過來,送她前往選拔場地。廖停雁才真正見識到了庚辰仙府有多大,她的直系領導用那麼快的法寶飛行,飛了起碼兩個小時才到地方,途中經過的那些地方,據說只是一庚辰仙府的一小片地界。
  
  「瞿冬三十六仙山,延綿八千八百八十八里,全都是庚辰仙府地界。」似乎是注意到廖停雁在想什麼,洞陽真人說道︰「我們的宗門確實是很大的,很多低級弟子,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這些附屬城池之中,如同凡間的國家子民一般。」
  
  廖停雁︰媽耶,長了好大的見識。
  
  遠遠的,廖停雁看見了一個巨型的廣場,幾乎能算是一片平原了,幾十根玉柱矗立兩旁,高聳巍峨的殿闕於中線上宛如一隻鳳凰,那裡已經站了不少的弟子,而且還源源不斷有人前來,場面之恢弘壯闊,直教廖停雁心裡發虛。
  
  洞陽真人如同一個送孩子上考場的家長,將人送到後就只能用慈愛的目光給予她鼓勵,然後退場等待,留下廖停雁一個初來乍到的混入一群美人之中。
  
  廖停雁站在角落裡,抬眼望去,只覺得自己來到了選美大賽現場,這要是選美大賽,估計得打起來,因為每一個人都漂亮的好像仙女一樣,要選出冠軍這種東西真是有點困難,看久了甚至有點審美疲勞。
  
  看一會兒,她就不得不低下頭做個眼保健操,這對眼睛的刺激也太大了。
  
  場上起碼有萬人在場,穿著各色裙子的美人們輕聲細語聊天,還有人找到了廖停雁頭上。
  
  「這位,不知是哪一脈的師妹?」
  
  廖停雁好歹也是個社畜,跟人打交道還是會的,當即禮貌表示,自己是清穀天洞陽真人門下弟子。
  
  說話的大美人掩口一笑,眼中露出一絲輕蔑,「哦,不是師妹,是師侄啊。」然後就不理會她了,估計看不上眼。
  
  廖停雁只粗粗一聽,就發現周圍這些美人們不是單靈根就是變異單靈根或者頂級雙靈根的絕佳資質,修真界什麼十年出一個,百年遇一回的天才,全都在這裡紮堆,彷彿一堆大白菜。
  
  而且她們的輩分基本上都與洞陽真人一輩,身份也高,當然看不起廖停雁這個小弟子,若不是她的臉實在好看,在這麼多人中也引人注目,她們才不會主動與她搭話。
  
  廖停雁︰放心了,看來確實如同領導所說,我就是來走個過場的。
  
  「鐺——」
  
  一聲渾厚鐘聲後,場中忽然靜下來,接著有五色流光從天外飛來,一一落在廣場之上的大殿前方,變成五個人。因為離得太遠,廖停雁看不太清楚他們的長相,只覺得那幾位身上都有著一種奇特的氣質,威勢煌煌,令人不敢直視。
  
  這應該就是大領導了。
  
  「竟然來了五位!」
  
  「是啊,幾年前出了禍世大妖魔,當時也只出現了四位宮主吧,怎麼今日為挑選幾個人就來了五位宮主,看來,上面真的很重視這次的事。」
  
  廖停雁豎著耳朵,聽身邊的大美人們小聲聊八卦,語氣無一不是驚訝和興奮。
  
  上方高高的台階之上,一名老者開始說話,「今日,我們會在場上眾弟子中挑選百人,待慈藏道君出關後,前去侍奉。」
  
  老者又簡單說了幾句,便讓旁邊幾人一同出手,放出萬道靈光。場中每一個人身上都會籠罩一層靈光,廖停雁身上自然也是。那些光芒在片刻之後紛紛熄滅,場中光芒未曾熄滅的唯有百人,這便是上方那些宮主們選出來的人了。
  
  籠罩在光芒裡的廖停雁︰「……」說好的來走過場,怎麼被選上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旁邊《女主都和男二HE》第一個故事的衍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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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1: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既然被選上了,也沒有辦法,放心去吧。」洞陽真人安撫地說︰「雖然為師也未曾見過那位慈藏道君,但只聽這道號,大約也是個寬厚慈和的長者,你要是去了,只管本本分分,事事不強出頭,也就是了。」
  
  好叭,事到臨頭也沒辦法。廖停雁拿出了現代社畜的心理素質,心態放慢,一切看淡,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如果有,就躺下,反正躺在終點躺在起點,躺在哪裡不是躺。
  
  一旦看開了,什麼事都不算是事。
  
  等待著祖宗出關之日,廖停雁發現宗門裡確實人人都在關心這事,他們清穀天一脈這種常年被人忽略的小地方,因為出了一個她,也開始熱鬧起來,彷彿小鄉鎮高中出了個省高考狀元。
  
  許多人都不明白,怎麼會選上廖停雁這麼一位,按理來說,待選的女弟子們那麼多,還有很多落選的都比她優秀。而廖停雁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被選中的,她全程雲裡霧裡光芒裡,來打探消息的師姐師妹們只能失望而歸。
  
  「聽說白帝山與赤水淵都有遣人前來參加慈藏道君的出關大典。」
  
  「不只是白帝山與赤水淵,那些大小門派,哪個不想來,也要看看有沒有資格啊,我聽說這回的出關大典,並不允許外人參與,能親自去三聖山恭迎慈藏道君的也就只有咱們庚辰仙府內部那些弟子們與各宮各洞天以及各脈之主而已,其他人都只能在山下,別派之人更是不能靠近。」
  
  「那廖師姐應該也是能去的吧,她可是被選作侍奉慈藏道君的百位弟子之一呢。」童子們說起這事,又十分羨慕的看了一眼廖停雁。
  
  廖停雁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點點頭,「對,我應該能看到。」
  
  「不知道慈藏道君是什麼樣的人物,我也好想看,可惜咱們這些小童,只能在外面迎來送往,根本沒資格親眼見到道君。」
  
  「廖師姐,你要是看到了,以後跟我們講講好不好?」
  
  「行哪。」廖停雁一口答應下來。其實依她看,那位老祖宗估計是個白髮飄飄的老人家,鬍鬚非常長,和他的年紀成正比;要麼從道號看,也該是個慈眉善目,寬額厚耳像是菩薩一般的面相,說不定眉心還有一點紅痣。
  
  她被人搭話多了,總覺得自己像是要去面見國家領導人,心裡也漸漸有點期待起來,這可太有排面了。
  
  在這個有著妖魔鬼怪神仙的修真世界裡,作為力量頂端的存在,慈藏道君的面子是非常大的,到了他終於要出關那日,整個庚辰仙府都熱鬧的好似沸騰了起來。
  
  廖停雁一大早見到東方雲霞流動,色彩瑰麗,那並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象,而是庚辰仙府內的弟子們利用法寶驅使雲霞流動,營造出的美景。使天相變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就庚辰仙府這麼大手筆,派出這麼多弟子去搞舞臺效果烘托氣氛。
  
  時不時會有巨大的仙鶴以及漂亮的禽鳥飛過,它們身上都馱著閣樓,負責運送客人與旁觀典禮的其他弟子。
  
  還有空氣裡如雲霧一樣的流動,那都是靈力凝結成具象形成的,因為長老們打開了靈力地脈,讓庚辰仙府底下的靈脈上沖,才會顯出這些靈霧。沐浴靈霧的植物靈草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而沐浴在這些靈霧中的人,也會感覺全身毛孔張開,飄飄欲仙。
  
  廖停雁來到這裡好幾天,一直苦惱不知道怎麼修煉,可是沐浴在這靈霧之中,她驚訝地發現身體自然而然地開始吸收這些溫和的靈氣,全身都暖暖的,腦袋也更加清明了。
  
  她第一次覺得,修煉超絕爽。
  
  可惜她並不能一直這麼修煉,她作為紅旗手……不是,作為侍奉候選人,去三聖山朝拜之前,得先面見大領導,也就是傳說中的掌門大大,掌門得跟她們訓話。
  
  她穿的並非清穀天統一的青衣,而是發放的白裙,那一百個女弟子全都會穿這樣的制服。
  
  照常是由師父送她過去集合,這幾日來,師兄們都與有榮焉,倒是這個師父,看不太出來什麼高興的樣子,將她送到集合的大殿後,又憂心地吩咐了幾句不要輕易與人結怨。
  
  不是親爹更似親爹了。
  
  廖停雁來到的大殿是她見過最華麗的一座,高高的穹頂上雕刻了無數仙人圖浮雕,用的彩寶裝飾,彩繪塗飾,令人眼花繚亂。幾人高的瑞鶴金燈擺放在雲紋玉柱旁,光可鑒人的地面不知是用什麼鋪成,厚重而堅硬,倒映著殿內明亮的燈火,如同另一個鏡中世界。
  
  與廖停雁一樣也在驚嘆四周景象的還有一些人,不過她們都很快收斂了表情,端正在大殿中央站好。殿內高處擺放的琉璃蓮花座上陸續現出幾個朦朧人影,大領導本體沒來,用的分身投影。
  
  廖停雁︰視頻會議,很可以。
  
  正中央那位神秘的大領導掌門聲音嚴肅,「爾等聚在此處,我有一些話要與你們囑咐,出了這道門,便不能與其他人說起。」
  
  「在慈藏道君出關後,你們會被送進三聖山,進入之後,你們要得到慈藏道君的另眼相待,若誰能做到,不只是之前說過的那些獎勵,還有千百倍的好處,乃至你出身的一脈都會得到無上榮耀,而有關慈藏道君的一切事情,你們都要回來稟報。」
  
  廖停雁︰……這話聽著不太對勁呢。
  
  「慈藏道君並非常人,你們都要盡心小心侍奉,萬萬不可惹怒他!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廖停雁開始有點緊張了,幹嘛呀,說好的溫和長輩老祖宗呢,怎麼聽著還有生命危險了!
  
  可惜她現在害怕也不能退出了,大領導訓完了話,一揮袖帶著眾人離開大殿,去了三聖山。
  
  這一招袖裡乾坤十分神妙,將百人同時帶走,眨眼間遁去百里之外,廖停雁只感覺眼前一暗,再睜開眼,也就兩秒鐘時間,人已經站在了另一個地方。
  
  「這便是三聖山了?」
  
  身旁不知道是師姐還是師伯的那位,盯著眼前的山,激動的都要厥過去了,搞得廖停雁很緊張,總怕她真一口氣沒上來暈倒。
  
  她們眼前這座三聖山,是庚辰仙府裡最特殊,最有意義,最神秘的一座靈山,連掌門的主峰太玄都比不上。據說三聖山之所以叫做三聖山,只因為庚辰仙府那傳說中最早飛升成神的三位聖人,飛升之前都在那座山中修行。
  
  而如今,因為慈藏道君閉關,整座三聖山已經閉山五百年了,無一人能進入。
  
  往前望去,是隱匿在雲霧之中,散發著靈光的三聖山,往後望去,是烏泱泱的人群,那都是庚辰仙府裡有頭有臉的弟子們,每個人都規規矩矩滿臉狂熱地耐心等待著。天空中則是庚辰仙府頂尖的大能,與掌權的宮主掌門們,一圈看不清臉的人影,同樣在等待著。
  
  有點像閱兵哪這,或者像小時候看過的西遊記,一群天兵天將,站在十幾層的雲間,等待著孫猴子。
  
  這個想像把廖停雁自己給逗笑了,她緊張的時候腦洞就格外大,總忍不住想像那些場景。
  
  「嗡——嗡——咚——」
  
  在數十萬人的灼灼目光注視下,三聖山中忽然發出厚重鐘罄聲,旋即地動山搖,彷彿還有看不見的波動從三聖山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
  
  廖停雁離得較近,只覺得腦子一懵,鼻子一熱,鼻血就流了下來。
  
  廖停雁︰「……靠,流血了。」
  
  她並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高高在上的那一群頂層領導,只見一道光掠過,他們全都發出一聲慘叫,飛了出去,甚至還有兩個踉蹌落在了百人女弟子陣營前方,廖停雁清楚地看見疑似掌門的中年人哇地吐出一口血,往前一跪,揚聲喊道︰「師伯息怒!」
  
  既然掌門都跪了,其他人能不跪嗎,雖然不知道為啥師祖好似要發飆,但四周立馬跪下去一大片,齊刷刷地喊師祖息怒。
  
  這麼多的人,喊聲聲震四野,然而饒是如此,眾人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聲冷笑。
  
  那是一聲充滿了不滿與戾氣的冷笑。
  
  「待我出來,你們都要死。」
  
  好像是那位三聖山裡的老祖宗說的。
  
  廖停雁︰「……」不是,你們確定要出關的是正道的老祖宗,而不是什麼魔門的?你們的老祖宗好像要殺人哪,這個慈藏道君的『慈』好像不是慈祥的那個『慈』啊!
  
  不止廖停雁慌,掌門與幾個宮主以及年老的洞天主更慌。弟子們不知道這老祖宗為什麼這麼凶,他們這些壽數幾千年的老傢伙自然知道緣故,因此更是覺得口中發苦。
  
  怎麼都五百年過去了,這祖宗不僅沒收斂,反而更可怕!這事要是不解決,他們庚辰仙府這延綿幾十萬年的大宗門,恐怕要斷在他們這一代手中,到那時他們還有何臉面去見老祖宗。
  
  掌門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這祖宗比他們想像中的怒氣更甚,他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師伯,五百年前,師伯閉關後不久,師父就壽盡而逝,他老人家臨去前,給您留下了一封信,希望能當面呈給師伯。」掌門恭順地跪在三聖山前的台階上,絲毫不見先前在眾弟子面前的威嚴。
  
  但現在所有人都顧不上這個,他們都豎著耳朵聽著老祖宗的動靜。
  
  「進來。」
  
  掌門起身進了三聖山的雲霧之中,留下一眾弟子在外面翹首以盼。
  
  廖停雁琢磨著,這老祖宗的聲音聽上去似乎並不老,不僅不老,彷彿還挺年輕,就是聽上去凶凶的。
  
  沒過多久,雲霧忽然散去,三聖山的真面目出現在眾人眼前。
  
  三聖山封山五百年了,年輕的弟子們都沒見過三聖山的真面目,此時一見,個個都看直了眼睛。偌大一座三聖山上絲毫不見草木,全是玉石鋪就,以一種玄妙的規律,鋪成各種圖案,乍一看去如同整體,但細細看,就能發現彷彿包含著無數陣法。
  
  山頂中央是圓形的宮殿建築群,高低錯落,圍繞著最中間的一座高塔,金瓦紅牆,看上去是十分富麗的,只是宮殿周圍聳立著上百根黝黑精鐵,其上纏繞著黑色巨大鎖鏈,緊緊纏繞中央高塔,塔上漂浮著繪了符文的巨大封字玉牌。
  
  這個彷彿囚困著什麼可怕東西的架勢,看上去並不像閉關的地方,更像個鎮壓孫悟空的『五行山』。
  
  廖停雁悟了,看看身邊一水兒的大美人們,突然覺得有些頭禿。既然這祖宗是個「孫大聖」,不去找唐僧如來佛什麼的,找一群白骨精蛇妖孔雀公主過來有什麼用啊,難不成她們是去給祖宗祭天平息怒火用的?
  
  廖停雁︰救命.jpg
  
  *********

  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我開始慌了,我要換個姿勢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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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庚辰仙府一群徒子徒孫們,帶著各種迷茫,在三聖山下等了大半日,等的廖停雁最開始那驚恐的心情已經煙消雲散,重歸鹹魚。
  
  哪怕校長在臺上喊著「等這次成績出來,你們都要死!」她這樣的差生恐懼過後也會覺得無所謂的,反正大家都一樣嘛,就沒什麼好怕了。她現在已經不想著遠方的死亡,只想著眼前的腿疼,有點想坐下歇歇。
  
  縱觀全場,大概唯有她,修為最低,剛才祖宗還一個餘波殃及池魚,搞得她流鼻血,這怎麼扛得住。她將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又從右腳換到左腳,終於,那獨自深入虎穴的掌門大大從校長室裡出來了。
  
  他彷彿被人揍過一頓,顯得異常狼狽,頭上戴著的裝逼玉冠碎了,看上去搖搖欲墜。那一張清俊儒雅的臉此時紅白交錯,異常精彩。他中氣不足,有氣無力地吩咐︰「師祖已經出關,不喜人打擾,都散去吧。」
  
  「你們,進去,好好侍奉師祖。」這一句是對百人女團說的。
  
  領頭的女弟子據說是掌門親戚小輩,內定的領頭大佬,此時她視死如歸,與掌門大大對了個眼神,帶著有如革命烈士的姿態,毅然決然領著一群姐妹,一步步走入三聖山。
  
  每個人的腳步都很沉重,全無最開始的興奮與期待。她們在這段時間裡,已經冷靜下來,想明白了此事必有蹊蹺,所以滿心惶恐。廖停雁的腳步也很沉重,只不過她是真的腿疼,三聖山又大,那玉石鋪成的地面雖然好看,可真他媽寬廣,人走上去和螞蟻似得,怎麼走都走不完。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這地方又不知道怎麼回事有種奇怪的壓力,等到百人女子敢死先鋒隊到達那巨大的中心建築群下,不只是廖停雁,其他修為更高的妹子們都快受不住了。
  
  「這裡好像不能隨意動用靈力,怎麼回事?」有人忍不住小聲問。
  
  還有人看著旁邊高聳入雲的漆黑鐵柱與鎖鏈,心下不安,「這些鎖鏈,又是怎麼回事啊?」
  
  「這些花,好像是,好像是日月幽曇,這裡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日月幽曇。」走過最外圍的血紅高牆,又有妹子發現了不對勁,她們眼前一片花圃,彷彿是圍繞著整個圓形建築生長的。
  
  廖停雁看著那些花,花型如牡丹,花色雪白,花蕊為黑,枝葉也是漆黑,看上去怪好看的。她畢竟不是土生土長,見識又少,不知道這名為日月幽曇的花到底什麼來歷,能把一群妹子嚇得瑟瑟發抖如同見鬼。
  
  她有心想問,但所有人的臉都白的和花一樣,瞧著怪嚇人的,於是閉了嘴。
  
  她們到了這裡,周圍寂靜無聲,連風都沒有,不知道該往哪走。
  
  「我們,是否要繼續往前?」
  
  「當然,要去拜見師祖才行。」領頭大佬強裝鎮定。
  
  「可是,該往哪裡走呢?」
  
  廖停雁聽到了一點奇怪的聲音,那種嘶嘶——嘶嘶——好像是蛇吐信的聲音。她感覺頭頂上一陣涼風,抬頭看去,見到一隻巨大的黑蛇盤在柱子上,赤紅的豎瞳冷冷地注視著她們。
  
  這蛇大得離譜,有多大呢?廖停雁目測了一下,覺得這隻蛇吃掉她們這些人,大概只需要十口,一口能吞十個。而把她們全部吃完,應該還不會撐著,畢竟腰身那麼粗。
  
  廖停雁一個腿軟,抓住了旁邊某位不知名師姐的胳膊,師姐也一個腿軟,抓住了旁邊師叔的胳膊。
  
  廖停雁︰……原來我們不是來給祖宗殺著玩的,而是來給他的蛇蛇送肉菜的。
  
  她一邊狂冒雞皮疙瘩狂害怕,一邊還抽空思考了下要是這蛇把她們吞掉,她們身上戴著的首飾衣服之類的,這蛇能不能消化。
  
  最後還是勇士領頭人走了出來,對大蛇畢恭畢敬道︰「前輩,我等弟子,是來拜見師祖的,掌門命我等來侍奉師祖起居。」
  
  大黑蛇從高高的柱子上蜿蜒爬了下來,無聲地貼地靠近,巨大的身軀繞著她們轉了一個圈。廖停雁站在外圍,感覺那些漆黑泛光的蛇鱗幾乎從自己手邊過去,心臟都差點停擺。
  
  真是苦也,這麼大的蛇,這輩子第一次見,就要這麼親密接觸。
  
  好在蛇蛇並沒有要吃她們的意思,只用探照燈一樣的眼睛照了她們一圈,就從她們旁邊過去了。
  
  沙沙——
  
  大黑蛇往前爬行,穿過了那些日月幽曇。
  
  「快,跟上前輩。」領頭大佬低聲說,眾人連忙跟上。
  
  領路大蛇帶著她們一路穿過許多迷宮一般的宮殿,來到了中心塔下。明明她們在山下遠遠看著,三聖山是清光熠熠的,明亮聖潔,可是當她們來到這座中心塔下,才發現中心塔這一片的天空與在外面看著是另一個模樣。陰沉的天空,籠罩在這一片天地,將那些金瓦紅牆的明艷建築都鋪上了幾分陰沉氣息,再加上中心塔上綁著的漆黑鎖鏈,更令人毛骨悚然。
  
  大蛇到了這裡後,順著高塔的巨柱爬了上去,而眾人卻不能去爬柱子,她們面前有樓梯。
  
  「上去吧。」領頭大佬昂首挺胸往上走。她儼然已經是個班長了,其餘人都聽她的,跟著一起上。廖停雁綴在隊伍後面,拖著疲憊的身軀爬樓梯。
  
  這麼高的塔,沒電梯的嗎?
  
  她還以為要一直爬到塔頂,誰知道大約也就爬了五六層的樣子,前面就停了下來,因為再往前沒有通往上一層的樓梯了。
  
  這一層面積很大,上來就看到一條走廊和一扇門。走廊兩邊繪著仙人樂舞圖,和一些飛仙圖之類的巨幅彩繪,華麗神秘。然而這些漂亮的彩繪上,有紅色的血痕,彷彿是有人從這一頭將流血的某樣東西,一直拖拽到了另一頭。更加可怕的是,那些血痕是很新鮮的。
  
  廖停雁開始回想進來前看到的掌門大大,是不是有哪裡流血受傷了。應該不止她一個人在回想,因為她清楚地感覺到旁邊的某位師姐身體顫抖了起來。
  
  她們的腳步聲在這裡顯得異常明顯,心跳聲也是。走到那扇門前,門忽然開了一條縫隙,當隊伍最後的廖停雁走進去後,門在她身後又悄然關上。
  
  在這裡,廖停雁再次看到了那條大黑蛇,它盤在室內的一根柱子上,除了這蛇和她們,這個空曠的空間裡,還有一個人。
  
  那人坐正前方的一張椅子上,對她們說︰「過來。」
  
  廖停雁第一次發現有人能把簡單兩個字說得如此陰鬱森然。
  
  班長帶領同志們上前給祖宗行禮,「見過師祖。」
  
  廖停雁隨大流一起,有點好奇地往前瞟了一眼,只看到了一隻白得有些可怕的腳。
  
  這人赤足踩在深黑色的地面上,皮膚下面隱約露出青色的血管,赤足旁拖著黑色花紋的寬大衣擺,衣擺微微拂動時,露出了另一隻腳。廖停雁發現他左腳踝上繫著一根紅線,紅線上則穿著一枚木色佛珠。
  
  不知怎麼,那細細的一根紅線,竟然給她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看著看著險些喘不過氣。
  
  上頭那位祖宗忽然站了起來,廖停雁看見他往自己這邊過來了,那雙腳在黑色的衣擺裡脫隱若現,最後停在她——旁邊的師姐身前。
  
  「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一句話過後,廖停雁感覺有些什麼液體濺到了自己身上,鮮紅濃稠的血在黑色光滑的地面上蔓延,浸透了旁邊廖停雁鋪開的白色裙擺。
  
  強撐著跪在旁邊的廖停雁︰「……」嘔
  
  不行了。
  
  我不行了。
  
  死人了!
  
  我好怕!死人了!啊!
  
  她有點想吐,但腦子裡又特別清楚地意識到,如果現在吐出來可能會導致什麼可怕的後果,於是她又下意識咽回去了。
  
  ……媽的,感覺更噁心了!
  
  師姐的屍體軟軟地倒下來,倒在廖停雁的手邊,她親眼看著師姐的臉慢慢變化,眨眼間變成了另一個人。嗯?變臉??
  
  附近有人在驚呼︰「這,這不是菀靈師妹,這是誰?」
  
  其他人都很慌張,「這人是怎麼混進來的,怎麼無人發現?」
  
  剛搞死了個人的祖宗再次有了動作,他踩著血和屍體,又停在了廖停雁面前。
  
  廖停雁︰「……」好像是在看我?不,祖宗,別看我!
  
  「膽子真大。」
  
  一聽這話,廖停雁整個人涼了一半,剛才旁邊那位不知名的姐妹被弄死之前,這祖宗好像也說了這句話來著。
  
  可是她怎麼膽子大了?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啊!孫女冤枉啊!
  
  就好像打針之前,因為知道針頭即將紮下來,整個身體都會很敏銳,她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注意力非常集中,提著心等著哪個地方傳來痛感。
  
  少頃,她等來了一隻手。那隻手拈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既蒼白又冰冷的手觸到她的下巴時,廖停雁只覺得渾身寒毛直豎,背後冷汗瞬間下來了,就好像之前那隻大黑蛇往她旁邊爬過去的時候一樣。
  
  她被迫僵硬抬頭,終於看清了祖宗的模樣。
  
  之前都猜錯了,竟然是個小白臉。
  
  皮膚白的像雪,頭髮黑的像墨,嘴唇紅的像血,這描述聽起來就是白雪公主本公主。
  
  廖停雁看著他的眼睛。彷彿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很久,祖宗忽然放開了手,坐回原地。他剛才看上去還好好的,可這會兒臉上露出痛苦與暴躁之色,眼角都帶出一抹紅痕。
  
  「出去,都滾出去!」
  
  他突然爆發,把所有人都嚇到了,妹子們各個花容失色,忙不迭告退,連那條大黑蛇都彷彿害怕地夾起尾巴,咬著那具還沒徹底涼下的屍體一起,跟著大部隊一起滾了出去。
  
  說發瘋就發瘋,這祖宗莫不是個精神病吧?廖停雁腦袋空空地離開,直到下了樓梯,站在塔底下,才徹底回過神來。
  
  嗯?竟然沒死?
  
  她抬手擦了一把自己額上虛汗,放下手時看到了手掌中的紅色。
  
  是剛才旁邊那位妹子死的時候,濺過來的血。
  
  說到這個,她看向旁邊的大蛇,大黑蛇跟她們一起被祖宗趕出來了,這會兒咬著一具屍體猶豫不決,但它也沒有猶豫多久,很快就嘴一張,把那具屍體給吞了下去。
  
  廖停雁︰「……!」
  
  她現在合理懷疑,那祖宗剛才沒殺自己,是因為要留著明天再餵給大蛇吃,當場殺的比較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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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偌大的三聖山,除了一個一言不和就殺人的祖宗,和一條眼睛不眨就吃人的大黑蛇,沒看見其他活物。
  
  只剩下九十九人的百人女團在塔底下站著,站了一會兒,領頭女修清清嗓子,說︰「我們先尋個地方住下,既然掌門要我們侍奉師祖,那麼我們就必須留在這裡。」
  
  「可是,霓笙師叔,這裡不能動用靈力,我們在這裡無法修煉,這可怎麼辦?」
  
  木霓笙斬釘截鐵道︰「不能動用靈力就不用!不能修煉就不修煉,如今最重要的是師祖。」
  
  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不敢反駁她,卻也有不願全部聽她的。「霓笙師姐,雖說我們是來侍奉師祖,可是師祖看上去……並不願意讓我們侍奉,我們留在這裡,恐怕徒勞無功。」看上去清冷如仙的女修道。
  
  這彷彿是某一宮宮主的孫女,身份上和木霓笙相仿,她們都各自有支持的人,另外還有幾個陣營不同的女修,此時是各有心思,不知不覺,原本擠在一起的眾人就慢慢分開了,一堆一堆站著。
  
  廖停雁:「……」不是,這才剛到地方,都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你們這就要鬥起來了?
  
  聽著她們話裡帶話,你一言我一語,廖停雁竟然有種自己錯拿了宮鬥副本的錯覺。那什麼,咱們這不是修仙嗎?
  
  一群妹子在這你來我往說了一陣,最後結局是分成三撥,分別安置。一撥是木霓笙為首的掌門派,一撥是雲汐月為首的宮主派,還有一撥是不願意依附她們任何一個人,身份又普遍不高,抱團紮堆派。
  
  原本,廖停雁應該是屬於最後一派的,然而沒人願意帶她玩,因為這些人都精明著呢。今日面見師祖,一共兩個人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已經死了一個,還是身份不明的人,而廖停雁,保不準也是類似的情況,大家都默認她肯定有異樣,自然不願意沾上她,免得被她連累。
  
  眼看著其他人都走了,廖停雁一個人,她也不擔心,直接走到了旁邊的台階上坐下,給自己錘了錘腿。
  
  哎喲媽呀,腿可酸死了。已經是下午了,廖停雁摸出來一個乾坤袋,這一個是師父洞陽真人送的,傳說中修仙人士必備的隨身便攜儲物空間。當然,她這個品級一般,裝不了太多東西,裡面總共也就只有一個房間那麼大的空間,被她裝了全部的身家。
  
  她摸出來一壺水,先洗手,拿鏡子出來照了照臉,把臉上不小心濺上的血擦乾淨,梳一下有些亂的頭髮,然後漱口,喝點水,再拿出個桃子啃,墊墊肚子。她還是煉氣期,都沒築基,當然沒有闢穀,得吃東西的。
  
  她這身體應該是個窮人,身家並不豐厚,但她所在的清穀天是專門種植靈植靈果的,所以吃的東西她不缺,這次過來帶了很多,目前看來,一年半載都餓不死。
  
  如果她能活過一年半載的話。
  
  和其他人一樣,廖停雁自己也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但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死了說不定會回去,所以認真來講,她不是非常怕死,她害怕是因為怕疼。死不可怕,死亡帶來的疼痛才最可怕。
  
  沒人理會她,廖停雁反而覺出一點自在來,她走出中心塔那一片陰雲籠罩的範圍,找了個能照到太陽的地方——一棟樓的樓頂。這地方清靜,沒有人過來,太陽又好,很適合午睡。
  
  她每天都習慣午睡的,沒有午睡,總感覺整個腦子都不太清楚。
  
  換掉了沾血的裙子,廖停雁擺出了榻和一張小幾子,躺上去後覺得太陽太刺眼,又找出一個眼罩戴上。眼罩是找清穀天的師兄要的,某種靈植的葉子,形狀合適,綁一根繩子直接就能充當眼罩,而且戴著會覺得眼精清涼,遮光性又強。
  
  躺一會兒覺得口渴了,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廖停雁連眼罩都懶得扯下來,繼續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摸出飲料——清穀天出產竹液,甘甜清冽,清熱解毒祛火,喝一口,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將剩下的隨手放在旁邊小幾上。
  
  廖停雁在偏僻的某個宮殿樓頂補午覺的時候,其餘人都坐在一處討論目前的環境,人人臉上都是凝重與憂慮。
  
  中間抱團派的有四十多人,聚在一處外圍宮殿裡,坐在中間的女子皺起眉道︰「確實不能修煉了,不僅是靈氣無法自然匯聚在這裡,用靈石也沒辦法營造出一個聚靈陣,我懷疑這三聖山下是有什麼強大的陣法。」
  
  掌門派木霓笙帶著人在另一處地方,她拿著一面鏡子,愁眉緊鎖,「來時父親給了我這靈犀鏡,本想通過這鏡子聯系他,如今……唉,既然無法聯系外界,我們現在也無法出去,恐怕還是要往師祖那邊想辦法。」
  
  「霓笙師姐,我覺得師祖有些、有些可怕,我總覺得,多看他一眼會被殺掉。師姐,那個被師祖殺死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木霓笙擺手︰「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
  
  隔壁是宮主派的雲汐月帶著十幾人,她們是人數最少的,但這十幾人普遍身份都高,基本上都是什麼長老家的,宮主家的後輩,一脈之主的天之驕女。她們聚在一起,也在說起那個被師祖殺死的人。
  
  「雖然師祖看上去不太好相處,但他總歸是我們的師祖,我們庚辰仙府的前輩,總不會隨意對我們出手,他殺死的肯定是什麼不懷好意的外派之人,所以我覺得大家大可不必害怕。」
  
  「對,富貴險中求,我相信大家來之前,家中都有說過那些事,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們要趕在木霓笙她們之前接近師祖,得到師祖歡心!這可關係著我們庚辰仙府的存亡大計!」
  
  她們各自說話,絲毫沒有發現大殿屋頂上無聲爬過去一條黑色巨蛇。穿著一身黑衣的老祖宗,就坐在巨蛇身上,將她們的話全部聽在耳中。
  
  「你說這些東西,膽子有多大。」慈藏道君司馬焦,語氣裡滿是厭惡與殺意,聽得他身下巨蛇都微微顫抖起來。
  
  司馬焦站起身,踩著巨蛇的身軀,穩穩走到它的蛇頭上,「走。」
  
  巨蛇不知道他要去哪,只漫無目的載著他在屋頂上徘徊。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他時常這樣,醒著的時候會坐在它身上,讓它隨意遊走在這空曠的無數宮殿,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他做任何事都沒什麼意義,心情也是陰晴不定,黑蛇和他相處了這麼多年,還是時常被他突然變臉嚇得蛻皮。
  
  「嗯?」
  
  黑蛇賣力地往前爬,努力做好一個能自動駕車的坐騎,忽然聽到身上祖宗鼻子裡一聲嗯,它立刻知機地停了下來。司馬焦看到了不遠處曬太陽睡覺的廖停雁。
  
  別人都那麼緊張不知所措,怎麼她卻能在這裡一個人躲著曬太陽睡覺?
  
  「過去。」
  
  黑蛇哼哧哼哧往前爬,悄無聲息爬到了廖停雁睡覺那個宮殿頂端。廖停雁選擇的這個睡覺地點非常好,首先,這裡有個觀星用的小檯子,能放置睡榻,其次這裡地勢不高,離中心塔不近,哪怕有其他人在附近屋頂,也很難發現她這邊,最後就是這裡的光照好。
  
  此時的廖停雁已經睡熟了,司馬焦坐著蛇來到她身邊,往她臉上的眼罩上多看了一眼,然後抬手把眼罩拈起來看她的臉。
  
  「原來是這個膽子最大的。」
  
  他收回手,目光放在廖停雁的肚子上,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來,自言自語︰「連魔域的人也能混得進來,你說庚辰仙府如今這些沒用的東西,是故意讓她來惹怒我的,還是真的沒用到這個地步,完全沒發現?」
  
  其實之前,他本來是想殺了這個人的。這種偽裝能騙過別人,還騙不過他,只是現在,他突然又不想殺這人了。
  
  魔域要對庚辰仙府做什麼,與他何干,他說不定比魔域的魔修們更期待看到庚辰仙府毀滅的樣子。
  
  司馬焦想事情的時候,手下不自覺的劃過黑蛇的鱗片,然後手指稍稍用力,就摳出一塊黑鱗。
  
  黑蛇︰嚶。好好地,幹嘛又剝我鱗片。
  
  司馬焦想剝就剝了,剝完又嫌棄這鱗片難看,隨手丟了。
  
  「走。」
  
  黑蛇猶豫著擺了擺尾巴,腦袋往廖停雁旁邊小幾上一個竹筒湊了湊。司馬焦看它這樣,將那竹筒拿了起來。
  
  晃了晃,清澈的汁液在翠色的竹筒裡晃蕩。
  
  他嗅了嗅,然後喝了一口,接著就嫌棄地呸了聲,「什麼東西,難喝。」把竹筒丟回小幾上。
  
  黑蛇載著他回去中心塔,略不捨地吐了吐蛇信。它喜歡剛才那個味道,可惜主人是個狗逼,毫無人性,竟然一口都不給它喝。
  
  廖停雁一覺睡到日薄西山,剛醒來還有些回不過神,以為是假期在家裡睡懶覺,摘下有點歪斜的眼罩,看著周圍的建築和遙遙的遠山與夕陽,她才回過神來。
  
  哦,對,穿越了。
  
  她坐起來,揉揉眼睛,隨手拿起旁邊小幾上的竹液喝一口潤嗓子。
  
  「呼……」
  
  「其實這樣也還好,風景好,也有吃有喝,不用工作,不就相當於白賺了個假期嗎。」廖停雁自言自語,砸吧砸吧嘴,又喝了口竹液。
  
  她睡了一覺後,成功開解了自己,收起東西,準備找個地方休息。這裡的屋子特別多,但大多是如空中走廊一般的建築,其他人住在了外圍的小樓裡,她就找了個附近的空屋子,離其他人不是很遠,但萬一發生什麼,都能聽得見。
  
  她選好了房間,一個面積不大的閣樓。這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到處都空蕩蕩的,所有房間裡都沒有傢俱和物品,連灰塵都沒有,廖停雁稍微佈置了下,拿出照明的萬年燭,和一些食物,獨自一個人看著夕陽,吃了頓燭光晚餐。
  
  一旦把現在看作難得的度假時光,就感覺整個人都舒適慵懶了起來。
  
  唯一不好的就是食物單一,晚餐的話她比較想吃點味道重的,像是肉類啊。
  
  天徹底黑了下來,廖停雁無意間往下看,發現白天見過的日月幽曇花,整個變了樣子。白天時是白花黑葉,但到了晚上,竟然變成了黑花白葉。那些白色的葉子彷彿會發光一般,讓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簇擁的黑色花朵。
  
  其實這很奇怪,這麼大的一片地方,她看到的唯一的植物,就是這些花,其他的,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她看著樓下的花,忽然發現有一個妹子走到了那些花旁邊,似乎也在賞花。只是她賞著賞著,可能真的很喜歡,就抬手摘了一朵。
  
  廖停雁︰「……!」等下!妹子!你身後!
  
  妹子的腦袋被她身後那鬼魅一樣的人影隨手摘了下來,動作就像剛才妹子摘花一樣。
  
  鮮血從無頭屍體上噴出來,灑在瑩白的葉子上,場面顯得異常凶殘。
  
  一天之內看到凶殺現場×2
  
  廖停雁捂住了嘴,免得把剛才吃的東西吐出來了。就在她扭頭的那一瞬間,摘人腦袋的黑衣祖宗抬頭看了她這邊一眼。
  
  當廖停雁再看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了。大黑蛇在那裡,把屍體吞了。
  
  ……
  
  「不好!我玉家的溶溶本命之火熄滅了!」庚辰仙府內府燈閣,十幾人圍坐在百盞燈火之間,一個容貌秀麗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往前一抓,口中喝道︰「回!」
  
  絲絲縷縷的白色在他掌中匯聚,男人這才臉色稍好,「還好,魂魄未散。」
  
  他將掌中白霧吹出,頃刻間,一身軀透明的女子浮現在眾人面前,正是因為摘花被摘了腦袋的那位倒楣蛋。
  
  女子滿面茫然,似乎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見到眼前的男人,欣喜地喊了一聲︰「外祖!」
  
  玉秋霄怒其不爭,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是囑咐你事事小心嗎!怎麼這就死了!」
  
  玉溶溶愕然︰「我死了?怎麼死的?」
  
  玉秋霄給她氣笑了︰「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玉溶溶訕訕︰「我,就是看到師祖那裡種了很多日月幽曇,我只是聽說過還未見過,一時好奇,就想摘一朵看看……」
  
  眾人一片無言,玉秋霄簡直想再給她一掌,讓她魂飛魄散算了,「你!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愚不可及的後輩!日月幽曇,那是你能摘的嗎?啊?」
  
  坐在他旁邊的中年男人便勸他︰「玉宮主,事已至此,你再罵她也無用,還是早些準備,將她送去轉世,過個幾年也就能接回來了。」
  
  玉溶溶︰「外祖,你給我選個好看的孕體,一定要長得比我現在好看!」
  
  玉秋霄罵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給我閉嘴!」
  
  庚辰仙府歷史悠久,已然是仙道中一個龐然大物,難免會有一些重要的優秀弟子無端隕落,後來寄魂托生就應運而生。原本是將那些對宗門有大用處大貢獻的弟子死後魂魄收集起來,用秘法讓他們托生在庚辰仙府附屬家族裡,等到孩子出生,便喚醒他們的記憶,再將他們接回來庚辰仙府修煉。
  
  可是經過了很久,到如今,這寄魂托生,已經成為了庚辰仙府這些權勢者們用來維持擴大家族的工具,各宮宮主,脈主,一代代將自己的血脈親人與親近弟子延續,讓他們再次擁有生命。雖然寄魂托生只能使用一次,但這樣長久的不變,也讓庚辰仙府的頂層們如同一灘渾濁的死水,日漸腐朽。
  
  將玉溶溶的魂魄收起來後,在場十幾人,又繼續看向中間的那百盞燈,如今還亮著的就剩九十八盞而已,一天不到,滅了兩盞。
  
  「第一盞熄滅的燈……」
  
  「不必管他,師祖在這個關頭出關,不只是我們怕,還有的是其他各派之人害怕,他們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師祖對我們都毫無護持之心,對待那些有異心的外派之人,就更不會留手。且看著吧,妖魔鬼怪,還未現行呢。」最正中的老者閉著眼睛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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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廖停雁的睡眠質量從來好得一塌糊塗,哪怕是來到了玄幻的世界,還目睹了兩場殺人現場,都沒影響她晚上睡覺。
  
  大約凌晨三點,她睡得最熟的時候,房間裡忽然響起了細細的嘶嘶聲,巨大的黑蛇無聲無息遊走過來,圍在她的睡榻邊上。
  
  「嘶嘶——」
  
  大黑蛇對著床上睡著的廖停雁嘶嘶了半天,都沒看到她有反應,那碩大的蛇腦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尖銳的蛇牙幾乎就在她的臉頰上方冒著寒光,她還是一動不動。
  
  大黑蛇︰「……」不對呀,它存在感這麼強,怎麼老半天都沒見人醒過來,不可能這麼沒警惕心的,所以難道是暈了嗎?
  
  大黑蛇是條智商不太行的黑蛇,它甚至不是妖獸,只是有一年司馬焦醒過來,抓到它這條誤入三聖山快要死了的普通小蛇,無聊至極就給它喝了點自己的血,才讓它得以在這裡存活下來。
  
  最開始黑蛇其實是條花蛇,也就手指那麼粗,手臂那麼長,後來有幾次司馬焦發瘋起來自殘,黑蛇又吃了點他的血肉,慢慢就異變了,身軀變得越來越大,身上漂亮的花紋也沒了,黑成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色。
  
  它在這裡沒什麼吃的,雖然不會死,但一直都覺得很餓,今天下午嗅到廖停雁喝的竹液,就惦記上了,晚上悄咪咪過來想討點吃的。
  
  它的腦子就那麼點大,半晌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就吐出蛇信,在廖停雁手上舔了舔——它以往實在餓得狠了,就會壓下心裡的害怕,猶猶豫豫爬到司馬焦手邊,像這樣舔舔他的手,司馬焦就會漫不經心用手指劃一劃它尖銳的蛇牙,刺破手指,給它幾滴血充饑。
  
  現在,它又把這方法用在了廖停雁身上。
  
  廖停雁在睡夢中感覺到了手上的濕潤,模模糊糊往旁邊一推︰「大寶貝,臭狗子,別舔,走開!」
  
  她曾經的室友養過一隻狗叫大寶貝,特別愛半夜發瘋,跳到床上來一個泰山壓頂和旋風洗臉。只是這次,她手推出去,推到的不是毛絨絨,而是冰涼滑溜的東西。
  
  廖停雁睜開眼,看到自己腦袋頂上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黑蛇的一雙紅眼睛不帶一絲溫度地凝視著她,彷彿在考慮要不要從頭開始吞。
  
  廖停雁一下子被嚇清醒了,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尖叫出聲。心跳得像擂鼓,頭皮都炸起來,總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蛇則開心極了,它一開心,嘴就張得更大,而廖停雁更害怕了。牙!你的牙!別再靠近了!我不能呼吸了!
  
  廖停雁躺在床上差點淌出眼淚來,心想,這蛇兄弟是半夜過來吃夜宵的嗎?就不能省著點吃嗎,一共一百個人,一天一個的話能吃三個月,像這樣一天吃三個,也就能吃一個月哪!
  
  然而她誤會大黑蛇了,大黑蛇其實不愛吃人,和司馬焦這奉山一族的最後血脈比起來,其他人的血肉都像是石頭木頭一樣,它壓根不愛吃,只是司馬焦討厭屍體隨便丟在那裡,要它收拾乾淨,它沒辦法,只能自己充當垃圾桶處理屍體。
  
  廖停雁還在那進行生命最後的走馬燈環節,走了半天,這一輩子二十幾年都回憶完了,大蛇還沒開吃。
  
  所以,蛇兄弟,你到底吃還是不吃?
  
  大蛇也想問,朋友,能不能給點吃的?
  
  可它又不會人話,也沒有聰明到能準確表達出自己想蹭點吃喝的意思,於是一人一蛇僵持住了,燈籠眼對燈泡眼,各自炯炯有神看了大半天,雙方都感到很憔悴很無助。
  
  最後,大蛇嗅到一點點味道,把廖停雁打翻在睡榻底下的一個竹筒餃了出來,放在她面前,又朝她晃了晃尾巴。
  
  這竹筒是放竹液的,廖停雁突然間機智了一回,試探著拿出了另一筒竹液。這東西是清穀天最普通的飲料,只要有一截清靈竹,就會源源不斷生出竹液,因為她還挺喜歡喝,所以備了不少清靈竹,竹液當然也有不少存貨。
  
  她剛把竹液拿出來,就看到蛇搖擺尾巴的頻率加快,甚至搖出了呼呼風聲。
  
  可是,蛇類表達開心興奮,似乎不是靠搖擺尾巴的吧?祖宗養的這條大蛇,怎麼有點像……狗?
  
  能把一條巨蛇養成狗,祖宗真不愧是祖宗。
  
  蛇喝水是不用蛇信的,它的腦袋都紮水裡,所以廖停雁貼心地給它換了個大盆,坐回床上聽著黑蛇噸噸噸狂喝竹液。
  
  媽耶,好像撿回了一條命。她擦擦汗,躺回了床上。
  
  從這天開始,連續好幾天,大黑蛇都半夜摸過來討竹液喝,廖停雁給它一個盆,每天睡前倒幾筒竹液進去。
  
  「蛇兄,咱們打個商量,你晚上來了就自己喝,別叫醒我了行不行?」
  
  蛇兄聽不懂太復雜的意思,依舊我行我素,非常懂禮貌,晚上吃夜宵前,都要喊醒主人跟她打個招呼。
  
  再一次被大黑蛇從睡夢中喚醒,廖停雁勉強睜開一隻眼睛,敷衍地嗯嗯了兩聲,轉頭繼續睡過去。
  
  她這幾日壓根沒出去,每天就是安生地待在這,睡睡午覺,看看夕陽,徹底貫徹了度假的標準,也沒和其他人來往,所以並不知道這短短幾日功夫,百人女團已經出局了二十多人。
  
  老祖宗司馬焦,是個別人不去招惹他,他心情不好也要搞事情的,更別說百人女團裡還有些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上趕著給他送菜。
  
  其中以雲汐月為首的高幹子弟派,出局最快最多。雲汐月作為老大,當仁不讓,首先出局。
  
  她在廖停雁沒看到的第三日,帶著兩位同派系師妹,前去中心塔求見師祖。如果廖停雁看到她的行為,肯定會誇讚她勇於直面死亡。
  
  司馬焦見了她們。
  
  「你們來幹什麼?」他問。
  
  雲汐月嬌柔而溫馴地低頭道︰「弟子是來侍奉師祖起居。」
  
  司馬焦走到她身邊,他走起路來,和那條黑蛇一樣沒有聲音,寬大的袍子拖在身後,就如同蛇尾一般,目光也如同蛇目一樣冰冷。
  
  雲汐月繃著身子,努力不表現出任何異樣。司馬焦緩緩朝她伸出手,一指虛虛點了下她的眉心,然後再度問道︰「你是來幹什麼的?」
  
  雲汐月不自覺張開嘴,說出了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回答︰「我是來成為師祖侍妾的,我要得到一個有司馬家血脈的孩子,一旦奉山一族的血脈有了其他延續,就能困殺師祖,為庚辰仙府解決一個大患,我們雲之一族所在的宮也能成為庚辰仙府的主人……」
  
  她面露驚恐之色,想要停下,卻毫無辦法,身體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將心底掩藏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吐露出來。
  
  司馬焦聽著雲汐月的話,毫不意外,甚至臉色都沒變,只是又朝另一人點了點,「你呢,來幹什麼的。」
  
  那女子同樣是滿臉的恐懼與抗拒,可是她與雲汐月一般,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說出了真話,是個和雲汐月差不多的說辭。
  
  還有一人,則不能控制地說︰「我是來搶奪雲汐月的機會,為莫家取得另開一宮的契機,超越雲家。」
  
  雲汐月恨恨地瞪視她,若是能動彈,恐怕恨不得立刻一劍殺了這往日看上去老實的跟班。
  
  「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這個沒長進的套路。」司馬焦語帶譏誚,瞧著她們三人神情,撫掌大笑起來。
  
  「司馬家就剩我一人了,我一死,庚辰仙府都完了,什麼宮主,什麼脈主,你們所有人,整個庚辰仙府都得陪我一起死,知道嗎?」
  
  三人瑟瑟發抖,彷彿看到了他話中那個可怕的未來。不過,她們終究沒看到,因為司馬焦笑完,就隨手將她們三人都提前超渡了。
  
  燈閣內的命燈一下子滅了三盞,接著就在眾人沉沉的目光下,又陸續滅了好幾盞。
  
  「這個魂魄已經散了。」說話的女人臉色不太好,她的兩個弟子過去都死了,那可是她精心挑選培養的!
  
  她不甘道︰「師祖……司馬焦,他就真這麼毫無顧忌嗎!」
  
  「呵,他如今還有什麼顧忌,如果不是現在他還未恢復,無法從三聖山出來,恐怕……」老者雖未說完,但未盡之言眾人都明白,一時沉默。
  
  廖停雁是去取水的時候發現人少了。她們在這裡生活,當然需要水,而這座大宮殿裡面,她發現的只有一處活水,所有人都在那兒取水。她數來數去,發現好像少了十幾個人,心裡就有些毛毛的。
  
  除了第一天那兩個人,她之後都沒再遇見過一個殺人現場,因為她對這裡不好奇,對師祖和其他人也不好奇,只是來享受孤獨假期。
  
  事實證明,沒有好奇心是一件很好的事,不知不覺就苟了好幾天。
  
  「你怎麼還沒死?」一個略眼熟的師姐看到廖停雁來取水,很是驚訝地問。
  
  雖然這話不中聽,但好幾天了難得有人和她說話,廖停雁還是回答了她︰「慚愧,我比較低調,就沒遇上什麼危險。」
  
  那師姐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扭頭就走,不願意與她多交談。
  
  好叭,她們都很有上進心,當然看不上她這個落後分子。
  
  誰管她們呢,她還要繼續苟著的。
  
  然而,世事無常,就算鹹魚不想翻身,也總有那麼些外力迫使鹹魚翻身。
  
  這一日晚上,廖停雁醒了。不是被大黑蛇吵醒的,而是被肚子疼醒的。這種感覺她非常熟悉,姨媽疼,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會姨媽疼,有時候疼起來要命,沒有布洛芬,整個人就廢了。她沒想到,都穿越了竟然還要承受這種疼,不僅比以前更疼,還沒有布洛芬,簡直操了。
  
  修仙之人為什麼還會有大姨媽這種困擾嗎?大姨媽也會這麼疼的嗎?
  
  她疼的死去活來,只感覺肚子裡有一把電鑽在篤篤篤鑽個不停,打水井似得。
  
  好在這疼只持續了一會兒,過後就好了。廖停雁滿頭虛汗爬起來,發現自己並沒來姨媽。
  
  修仙女士的身體構造這麼奇怪的,光肚子疼卻不見姨媽紅?她滿頭疑問又找不到答案,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庚辰仙府,與三聖山相隔不遠的一座山峰下,一人坐在樹影中等待著,可是等待許久都不見任何動靜,這人影冷哼一聲,「聽到召喚竟然毫無反應,也未曾送出消息來,莫非真以為攀上庚辰仙府的師祖,就以為可以擺脫我們的掌控了。」
  
  「好,且看你還能忍這蝕骨之毒幾回!」
  
  對此,廖停雁毫不知曉,畢竟沒有一直疼,她就將這事放下了。直到三日後的夜晚,腹部再次傳來劇痛,這一回,比上回痛感更甚,她幾乎是沒堅持一會兒就疼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她想,這特麼確鑿不是姨媽疼了!
  
  大黑蛇這一晚照常過來蹭喝,可過來了卻發現廖停雁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大蛇雖然不聰明,可也知道這看上去並不正常,它用腦袋拱了拱氣息奄奄的人,發現毫無反應,猶豫著擺了擺蛇頭,最後它將昏迷的廖停雁捆著,爬回了中心塔。
  
  司馬焦坐在中心塔的最高層,遙望遠方山脈中一叢叢一簇簇的星火,聽到身後動靜,扭頭看了眼。
  
  「小畜生,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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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黑蛇是隻不怎麼聰明的黑蛇,雖然它心裡其實是害怕司馬焦的,也覺得這是個狗逼主人,可是遇到了難題,還是會過來找他。
  
  它活了這麼多年,餵它吃過東西的,除了司馬焦,就只有廖停雁,它還想著以後繼續去蹭好喝的水,所以才會冒著生命危險把昏迷的人帶到了中心塔。
  
  可司馬焦卻沒那麼好的心去救人,他的名號是慈藏道君,一隻老禿驢給他取的,可笑得很,他這輩子就從沒和『慈』這個字有過任何關係。
  
  哪怕養了些時日的畜生大著膽子湊過來嘶嘶兩聲,他的反應也不過是抬手厭煩地把那顆大蛇頭拍了出去。
  
  大黑蛇被狗逼主人丟出去,摔了個結實,頓時萎了,它還沒那麼大的狗膽繼續在司馬焦身邊癡纏,只能默默爬到一邊柱子上盤起來,剩下昏迷不醒的廖停雁還躺在地上。
  
  廖停雁沒過一會兒,迷迷糊糊恢復了一點意識,只覺得怪冷的,於是縮起身子拉了拉旁邊的「毯子」蓋在了身上,然後又沒了動靜。
  
  司馬焦再次瞧了她一眼,覺得這魔域奸細膽子是真大,他的袍子都被她扯到身上蓋著了。
  
  他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又來了興趣,一根手指挑起她的臉頰看了看。
  
  「過來。」這一句是對大黑蛇說的。
  
  柱子上盤著的黑蛇屁顛顛爬了過來。
  
  「她做了什麼,你為什麼想救她?」
  
  大黑蛇搖搖頭,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知道。
  
  「你知道她是來幹嘛的?」
  
  大黑蛇又搖頭,彷彿只知道搖頭。司馬焦露出煩躁的神色,罵他︰「什麼都不知道把人帶到我面前,你要死嗎。」
  
  黑蛇瑟瑟發抖,怕他又發瘋。
  
  司馬焦突然將廖停雁拉了起來,冰涼的手掌摸著她的肚子,彷彿準備救人的模樣。
  
  黑蛇是不知道它這個喜怒無常的主人又要搞什麼,謹慎地在一旁乖巧看著。
  
  司馬焦並不將魔域那點小手段看在眼裡,不過一些控制人的東西,他要是想搞定,自然有無數種辦法,他選了最簡單的一種。
  
  捏著廖停雁的嘴,將一根冷白的手指塞進她口中,摸到她的牙齒……他動作一頓,表情莫測地收回手指,拽過旁邊的大黑蛇,用同樣的姿勢捏開蛇口,熟門熟路摸到它的尖銳蛇牙,用蛇牙將手指刺破一點,然後才收回去往廖停雁嘴裡隨便涮了涮。
  
  他給廖停雁餵了一滴血,之前把手指塞進她嘴裡的動作是下意識的,畢竟這麼多年,他餵蛇就是這樣的,只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人和蛇是不一樣的,沒用的人類牙齒連他的手指都刺不破。
  
  廖停雁不知道自己被這個不講道理的祖宗嫌棄了,她原本昏迷中也感覺渾身發冷,特別是之前劇痛的肚子,不痛之後就開始散發涼氣,彷彿肚子裡塞了沉甸甸的冰塊,涼進四肢百骸,但是突然間口中彷彿嘗到一點甘甜,接著就是一股霸道的暖意沖進了體內。
  
  好像一隊士兵,喊打喊殺把那些涼颼颼的東西都清理了,並且一路打到大本營,在腹部最涼的地方匯聚,那裡原本囂張的冰冷火焰被這些灼熱的氣息壓的瑟瑟發抖,不斷縮小,最後蟄伏不動了。
  
  廖停雁終於感覺舒服了些,渾身暖洋洋的,找回了自己絕佳的睡眠質量。
  
  司馬焦等了一會兒,他準備等人醒了問些問題,可半天不見人醒。怎麼回事,難道他的血還治不了那區區一點魔毒?她應該馬上能醒過來才是。
  
  然後他就發現,這人確實沒事了,只是她也沒醒,而是直接睡了過去,睡的還……挺香呢,仔細一聽還有細小的呼嚕聲。
  
  司馬焦的表情變幻莫測,一旁的黑蛇腦袋一縮再縮,如果它有耳朵,此刻可能已經變成了飛機耳。
  
  看來這人不是膽子大,而是心大。司馬焦想到那天看到她在曬太陽睡覺,一派比他還悠哉的樣子,臉色更加古怪了。魔域要想送人進這裡可不簡單,這樣千方百計送進來的……就是這樣的玩意?
  
  莫非魔域這些年都已經敗落了,所以都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奸細,這種不思進取的人也用,都比不上庚辰仙府這些人積極。
  
  只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人定然不簡單,恐怕比那些蠢貨更加聰明,不僅沒到他面前來找死,甚至還悄悄籠絡了那條蠢蛇,或許今天這一齣也是她故意安排,果真好手段。
  
  司馬焦想明白了,點點頭露出一點滿意之色︰「不錯。」
  
  這樣深沉的心機,配得上這張妖艷賤貨的臉。
  
  心機深沉的妖艷賤貨廖停雁,終於醒了過來,一眼見到俯視自己的那個殺人狂魔祖宗。這一幕給她的陰影不下於那天半夜醒過來看到大黑蛇對著自己張開血盆大口,所以她的反應也很真實,捂住胸口倒抽一口涼氣,那口涼氣實在太大,吸氣聲也很響亮。
  
  司馬焦看著她表演,表情似笑非笑,心道︰演技著實不錯,十分真實。
  
  廖停雁差點給他表演一個當場嚇出鵝叫。她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隱約想起來自己姨媽疼暈過去,不對,好像也不是姨媽,誰家姨媽也沒這麼燥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老祖宗的中心塔?
  
  她看到老祖宗身後那扇打開的大窗戶,外面的景色很明顯告訴了她自己此刻身處何方,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總不可能是夜遊症自己爬上來的。
  
  她一個緊張,就死死拽住了身上蓋著的被子。被子……是祖宗的袍子。
  
  廖停雁覺得自己苟不下去了,要死了。
  
  在祖宗莫測的目光下,放開祖宗的衣服,給他拍了拍,然後誠懇認錯,「師祖恕罪。」
  
  司馬焦坐在那,像一隻欲擇人而噬的蛇——不是大黑蛇那種假蛇,而是可怕的毒蛇。他用那種下一刻就要暴起殺人的語氣誇獎她︰「你的膽子著實很大。」
  
  廖停雁︰「……」蛤???這祖宗好像已經是第二次說她膽子大了,可他從哪裡看出來的?她要是真的膽子大,這會兒也不會有想上廁所的衝動。
  
  司馬焦看著廖停雁那毫不作偽的懵逼表情,眼神涼涼。演技不好他不喜歡,演技如此好的,他更不喜歡,很想動手超渡一番,於是他發出死亡之問︰「你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廖停雁猶豫片刻,最終選擇了答案頁的標準回答,說︰「弟子是來侍奉師祖的。」
  
  司馬焦毫不意外,抬起一根手指,在她眉心虛虛一點,再問︰「回答我,你是來做什麼的?」
  
  廖停雁︰「來調整作息,放鬆身心。」簡言之,度假。
  
  廖停雁︰啊啊啊啊啊啊怎麼回事!怎麼話到嘴邊就變了!肯定是這孫子搞的鬼,玄幻世界害我!竟然還有真話buff這種東西!
  
  司馬焦原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陰謀詭計,結果等來的卻是一句豪不相關的話,他一愣,難得露出點意外神色。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結果廖停雁還是那個回答。
  
  司馬焦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在他的血脈之力下,無人能在他面前撒謊,至少面前這個人絕不可能,所以她說的是真話。
  
  可是,就是這樣的真話,才格外令他無言。
  
  聽聽她這說的是人話嗎?他從前就聽說魔域的人修魔經常把腦子都給修壞了,從前還以為是謠傳,只是因為正邪不兩立所以正道修士們編排出來的,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有些相信了。大搖大擺跑到他這裡來放鬆來了?他這裡可是龍潭虎穴,庚辰仙府那些老東西都害怕過來,魔域的人但凡沒毛病也不會到這裡來放鬆。
  
  他還帶著懷疑,於是走到廖停雁身邊,捏著她的下巴,湊近了看著他的眼楮問︰「你不想殺我?」如果是魔域的人,身上帶著的唯一任務應該就是這個了。
  
  廖停雁僵著一張臉,搖頭吐出兩個字︰「不想。」這又是什麼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司馬焦越發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想殺我?」
  
  廖停雁是真的覺得這個祖宗可能腦子有病,聽聽他這說的是人話嗎?她為什麼想殺他?她不過是一隻無辜的鹹魚罷遼,修為低成這個樣子,想不開去殺他?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被關在這裡其實是因為他修煉走火入魔搞壞了腦子吧。
  
  她腦子裡大聲逼逼,嘴上卻小聲叭叭,回答了司馬焦那個近乎自言自語的問題︰
  
  「因為無冤無仇,無緣無故。」
  
  為什麼不想殺他?因為無冤無仇,無緣無故。
  
  司馬焦看著她的表情又變了,他彷彿想起了些什麼不好的回憶,表情隱隱有些猙獰︰「這世上殺人,不需怨仇,也不需緣故。」
  
  廖停雁︰「……」怎麼講呢,我是法治社會成長起來的守法公民,世界觀設定是不通的。
  
  司馬焦身上的殺氣都能溢出來了︰「比如現在,無緣無故,無冤無仇,我就是要殺你,你覺得怎麼樣?」
  
  廖停雁嘴巴繼續不聽使喚︰「我覺得可以,畢竟我也打不過你。」
  
  廖停雁說完這句就滿臉鬱卒,身上這個真話buff什麼時候能解啊,給她一個求饒的機會好嗎?萬一聽到這話,這龜孫直接給她一掌乾脆的不就死翹翹了,能不死的話她還是想盡量爭取一下存活機會的。
  
  司馬焦手都抬起來了,又忽然慢慢放了回去,「你要我殺,我卻不想殺了。」
  
  哈……你中二少年嗎?
  
  這個疑似腦子有問題的祖宗思想非常跳躍,一下子要殺人,一下子又不殺,不僅不殺,他甚至還對廖停雁說︰「日後你過來伺候。」
  
  廖停雁心裡是拒絕的,但祖宗是沒人能拒絕的,他老人家現在就是她的頂頭大老闆,為了生存,社畜妥協了。上司讓她一個設計方案改十遍,她不願意不還是要改嗎,祖宗讓她過來幹活,她不願意不還是要來嗎。
  
  於是她就莫名其妙成為了大黑蛇的同事,同時也成為了百人女團裡第一個成功靠近了師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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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2: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半個月過去,百人女團人數銳減,眼看著就只剩下一半了,最積極的「當師祖小老婆」派已經只剩下了小貓三兩只。掌門系的「當師祖弟子籠絡他有機會就搞他派」仍然有十幾個人在堅挺地戰鬥著,人數最多的是來侍奉師祖,卻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搞個什麼玩意的「我好迷茫只能隨便度日派」,如今還有三十人,抱在一處惶惶終日。
  
  前面兩派死的人,大多是上門送菜,因為太過主動變成了送命,還有一部分人則是無意中觸發了什麼死亡條件,被每天到處亂晃的師祖給取了命,整個三聖山宛如一個大型的絕境求生現場,一個殺人狂魔對上一百個人。
  
  如今還剩下的這五十人,日日看著身邊的人不斷減少,面對著巨大的死亡威脅,都顯得有些憔悴恐懼。她們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遇到那個彷如魔頭一般的嗜殺師祖,然後死在他手裡。
  
  她們在這裡無法動用靈力,連自保都做不到,而且她們面對的還是師祖,哪怕她們有靈力,在師祖面前,大約也只是螻蟻,這更增添了她們的心理壓力。
  
  司馬焦對於人的情緒極為敏銳,恐懼、厭惡、嫉妒、貪婪……等等這些負面的情緒,他能輕易感知到,再加上那司馬氏獨特的能力——真言之誓,幾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我不敢去見師祖,師叔,你放過我吧!」
  
  木霓笙,作為最開始站出來帶領大家的人,此時表情難看,對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道︰「你這是什麼話,想要來侍奉師祖,難道不是你自己當初求來的?」
  
  女子滿臉悔恨︰「我不想了,師叔,我害怕。師祖他是不是已經入魔了?不然他為什麼會殘殺我們宗門內的弟子,他能殺幾位師叔師姐,也會殺了我的!」
  
  她親眼看著自己兩位試圖偷偷逃離三聖山的師姐,在那寬闊潔淨的玉石平臺上炸成了兩蓬血花。能在這裡這樣做的,除了師祖還能有誰,他之前殺人隨意,肯定就是他,這樣殘忍的師祖,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師祖。
  
  見她眼中畏懼,木霓笙黑著臉一揮袖,「既然害怕,便不要跟著我了。我早便說過,我是為了師祖而來,他一日不願意接受我,我一日不會放棄,你們這些膽小如鼠之徒,連這一點考驗都受不住,如何有資格入得師祖法眼!」
  
  木霓笙是掌門一系的後輩,比其他人知道更多。因為天資聰穎,木霓笙從小就在掌門座下長大,得掌門親自教導,因此她常常會見掌門滿目憂慮地遙望三聖山,她從一出生就知道,三聖山中有一位師祖,他的存在關乎著庚辰仙府幾十萬年的存續,而她,就是掌門特地為了這位師祖養大的。
  
  掌門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成為師祖的弟子,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弟子,哪怕在他身邊侍奉也好。
  
  「如果你能得到師祖的看重,就能拯救庚辰仙府,若是不能,恐怕我們庚辰仙府,將毀在他手中。」掌門曾這麼對她說。
  
  木霓笙從掌門口中知曉了慈藏師祖的奉山一族血脈,知道了他出生的禁忌,知道了他當初釀成的慘劇,知道了他的性格,她有自信比這裡的任何人都瞭解師祖。
  
  在她看來,她也確實得到了師祖的另眼相待。這些時日裡,師祖常常會親自動手殺人,連雲汐月這個最大的對手都被殺了,只有她還好好活著。她每日都會前去中心塔,在那扇不再打開的大門前等待師祖。
  
  她曾撞見過好幾次師祖,但她並不急著獻媚,而是用自己的誠心去打動師祖,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
  
  掌門曾說過,在這位師祖面前,試圖掩藏自己是沒用的,她只能用最虔誠謙卑的狀態,將自己的心思暴露給他看。木霓笙照做了,然後她發現,師祖並不像其他人想像中那般嗜血,他並不會隨意動手殺人,他若要殺人,必是那人做了什麼,而她,沒有她們那些心思,師祖即便看見她跪在塔下,也沒有對她動過手,他只是喜歡忽視一切。
  
  木霓笙越來越篤定自己的想法,她只要繼續堅持下來,等到最後,師祖定然會被她觸動。
  
  原本與她一同堅持的人,如今都不願意再與她一起日日去中心塔下等待,只因為師祖見了她們,便彷彿極不耐煩,偶爾還會動手殺一兩人,這樣一來,誰還敢再去,唯獨木霓笙,仍然日日堅持。
  
  這一日,她照常來到中心塔下,脊背挺直地跪在那扇緊閉的門前。
  
  廖停雁帶著週一上班的鬱悶社畜之氣來到中心塔,就見到了她們百人女團裡的大佬班長跪在那裡,時不時還喊一句︰「弟子前來侍奉師祖,請師祖收下弟子。」
  
  廖停雁︰「……」真是勇士,她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度自己的假,這位大佬竟然主動要求去面對那喜怒無常的祖宗,這是何等的心理素質,怪不得人家能當領頭大佬,這個思想覺悟真不是蓋的。
  
  如果能和她換一下就好了,讓她去伺候那祖宗。
  
  然而她只是想想,這又不是她能決定的。祖宗讓她過來,哪怕是送死她也得來。這世間大概就是這麼操蛋的,想要的求不得,求不來的偏想要。
  
  她的腳步聲吸引了那位大佬的注意,大佬扭頭看她,原本誠摯如火的目光變成了冷淡不屑。
  
  「你竟然還未死。」
  
  廖停雁本來還想打招呼,現在不想了。這些人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見了她都說這句話。死?不存在的,她還能繼續苟一天。
  
  見她徑直往中心塔的大門走,木霓笙眼中流露出一些詫異,隨即便是嘲諷。就算這人能苟活到現在,今日怕是也得死在塔下。她沒有叫住廖停雁,只冷眼等著看她怎麼死。
  
  近日所有貿然靠近中心塔的人都死了,能在這麼近的地方好好待著的,唯有她一人。木霓笙心中有些自傲。
  
  廖停雁一步步走到大門前,略感棘手,雖然祖宗讓她入職,但工作牌也沒給她,現在門禁進不去。
  
  她心中想了想如果現在扭頭回去睡覺,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還是舉起了手敲門。
  
  身後傳來木霓笙的嗤笑。師祖所在的中心塔,是隨便什麼人敲門就會開的嗎。
  
  門開了。
  
  看著廖停雁淡定地進了那扇門,木霓笙臉上高傲不屑的笑容頓時僵住。
  
  怎麼回事?她進去了?那扇門是敲一敲就會開的嗎?不是自從雲汐月去見師祖惹惱了師祖後,這扇門就再也不隨意開啟了嗎!剛才那個小弟子,她為何能進去?
  
  木霓笙想到靠近就死的那些人,再想想剛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進去了的廖停雁,整個人目眥欲裂,豁然站起來,奔上前去。
  
  原以為自己是特殊的,卻突然間被打破,她如何能受得了,當即也想跟著一同進入,看看那廖停雁到底搞什麼鬼。
  
  就在她踏入中心塔那扇門的時候,口中猛然發出一聲慘叫,炸成了一片血霧。
  
  哢。
  
  廖停雁毛骨悚然地扭頭看了眼,剛才是不是外面那個妹子在慘叫?可是門已經關上了,她看不到外面。
  
  樓梯上站著幽靈一樣面無表情的祖宗,見到廖停雁的表情,他幽幽一笑,「外面那人死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殺她嗎?」他轉身往樓梯上走,廖停雁只能咽咽口水,艱難地讓自己跟上去。
  
  「我殺的其他人,心裡大多都有著貪婪野心愚蠢的心思,看著礙眼,所以殺了,但剛才那個不是,她什麼都沒有……一個特意培養出來的傀儡,當然什麼都沒有。比起那些一眼能看透的貪婪,我更討厭這種失去了腦子與靈魂的傀儡,連殺她都提不起興致,然而她太吵了,令我有些厭煩。」
  
  他不知哪來的興致和廖停雁說起這些,親自下來帶她上樓,還很是好說話的樣子。
  
  廖停雁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爬到五層就沒了路,可這回跟著祖宗,她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爬了十二樓還沒有止境。
  
  好累,累成狗了,這個身體虛成這樣還好意思被稱作修仙人士嗎?
  
  原本面對祖宗的恐懼和再次見證了一個死人的噁心,在爬完十層樓梯之後,已經什麼都不剩,她只覺得很累,快要虛脫了。待在這個樓裡面,好像比待在外面更難受。
  
  前方的祖宗還是那麼悠然的腳步,連一眼都沒回頭看,廖停雁抓著欄桿學烏龜爬,時不時看一眼祖宗的背影,他的頭髮披著,又黑又長,衣服還是那件。
  
  廖停雁有點懷疑他從來沒換過衣服,如果是這樣,拖在地上的衣擺不就很髒了?黑色的衣服果然耐髒。
  
  司馬焦恰巧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她一眼。
  
  廖停雁臉皮一緊,等下,他會真話BUFF,應該不會讀心術吧?她忐忑的如同當年剛畢業去第一家公司面試。
  
  「你今日的膽子沒有昨日大,嚇成這般。」
  
  廖停雁擦了把汗,心道還好,怕還是昨天更怕,今天出這麼多汗不是怕,主要是累的。
  
  「你很怕嗎?」
  
  廖停雁覺得自己的嘴巴有自我意識,回答說︰「不怕,是爬樓梯太累。」
  
  這孫子又來真話BUFF!這真話BUFF難道有聽到疑問語氣就強制回答的設定嗎!
  
  司馬焦表情就有點奇怪。
  
  「累?」就這麼一點樓梯嗎?魔域的人太虛了。
  
  廖停雁清楚地在祖宗眼睛裡看到了鄙夷。這麼明顯又易懂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
  
  又往上走了五層,廖停雁癱了。她還以為自己要被不耐煩的祖宗幹掉,可是這祖宗卻好像跟她杠上了,在一旁等著,似乎準備看看她還能堅持爬幾樓。
  
  廖停雁慢吞吞爬樓梯,感覺這祖宗就像一個看著倉鼠爬樓梯打發時間的無聊人士。
  
  終於爬到二十二層。這裡仍舊是個空曠的空間,而且是封閉的,室內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朵在紅蓮中燃燒的紅色火焰。那火焰燃燒著,照亮了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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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廖停雁被那朵紅色的火焰給吸引住了,那實在是一朵很漂亮的火焰,彷彿有魔力一般。
  
  她不知不覺看得入迷,後脖子突然傳來一陣涼意,整個人一激靈,這才清醒過來。
  
  司馬焦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死人一樣冰涼的溫度。他按著她的脖子,微微往前帶了帶,廖停雁只能梗著脖子,被他推到了那朵紅蓮火焰面前。
  
  這一層唯一的中心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碧水池子,池子裡長了唯一一朵紅蓮,火焰就憑空燃燒在紅蓮之上。以廖停雁那淺薄的玄幻世界認知,她也能確定這東西一定十分珍貴,司馬焦卻很隨意,將她帶到那朵紅蓮火焰前面就伸手毫不客氣揪了一片紅蓮花瓣下來。
  
  廖停雁聽到了哇的一聲哭聲,但只哭了一下就立刻消音閉嘴了。
  
  孩子的哭聲?一朵火焰發出了孩子的哭聲?她懷疑自己幻聽。
  
  「知道這是什麼嗎。」司馬焦動作隨意地把那片花瓣揉碎了,隨手丟在了地上。廖停雁又隱約聽到一聲啜泣。
  
  廖停雁︰「呃,花?」
  
  司馬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就讓你這麼進來了?」魔域果然日漸敗落。
  
  廖停雁︰「是的,沒人和我說過什麼。」主要是師父師兄們其實不太熟,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內幕,要是早知道,裝死也不會來這裡啊。
  
  司馬焦沒想解釋,只說︰「這東西,你每日過來澆水。」
  
  廖停雁︰你認真的?雖然火焰底下有朵花,但這花頂著火焰,不會把火澆滅嗎?
  
  但是司馬焦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甚至說完就走了,將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裡。無良老闆在新員工入職第一天就扔下了莫名其妙的任務,大搖大擺揚長而去!狗逼老闆你沒良心!
  
  廖停雁沒敢追,頭禿地看著那朵好像長大了一丟丟的火焰。很快她發現並不是錯覺,隨著祖宗的身影消失,原來那小小一團的火焰瞬間增大兩倍,好像一個瑟縮的弱雞從抱頭蹲恢復了正常。
  
  驟然增大的火焰燒掉了廖停雁胸前一小撮髮尾。
  
  而那火焰似乎很得意地搖搖擺擺。火焰?得意?廖停雁再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不過她不再猶豫了,澆水就澆水。
  
  紅蓮底下的小池子裡就有水,她從錦囊裡摸出來一隻竹筒,舀了水就準備往火焰上倒,誰知道那火焰猛然跳躍,出現了一張彷彿大嘴一樣的裂口,從裂口裡噴出一股火焰直沖廖停雁。
  
  廖停雁迅速一矮身,同時手裡的水澆上了火焰。只聽滋一聲,那火焰猛然發出哇哇大哭。
  
  「壞蛋!壞蛋,你澆我!我要燒死你!」聲音像個壞脾氣的奶娃娃,是和祖宗不同的凶法。
  
  廖停雁︰玄幻世界,火焰會說話,也是正常的,不要慌,苟住,我能贏。
  
  「噗——」那朵火焰好像真怒了,噗噗往外吐火,非常囂張。
  
  沒想到澆個花還要承受生命的危險。廖停雁離遠了點,思考半晌,從錦囊裡找出來一個葫蘆形的灑水壺。
  
  不好意思了,清穀天,專業種地的,作為清穀天弟子,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也有全套的工具,雖然她似乎並不怎麼用,但全副身家帶在身上的現任主人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她灌了水,將葫蘆噴壺對準噗噗吐火的火焰一個掃射,接著矮身躲過火焰的追擊,回身又是一個掃噴——澆個花像在打遊擊戰。
  
  小火焰從最開始的囂張憤怒,很快變成了哭唧唧,它打不過就認輸,非常能屈能伸,並且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不要再澆我了,我好難受嗚嗚嗚。」
  
  邊說它還邊特意咳嗽了兩聲,火焰組成的縫隙裡噴出兩顆小火星。噢,澆多了水這傢伙吐不出火了。
  
  廖停雁收起葫蘆噴壺,想著今天的澆花任務算不算完成。
  
  這個時候,火焰又和她說話︰「我從來沒見過你,我好久沒見過其他人了,你是誰啊,怎麼會被那個人帶過來?」
  
  說到『那個人』的時候,火焰的聲音非常小,好像生怕被聽見了似得。
  
  來這裡這麼久,廖停雁都沒跟人說過兩句話,都快自閉了,現在哪怕面前是朵火焰,她還是接了話︰「我來這裡不久,是來侍奉師祖的。」
  
  火焰猛然一跳︰「你是庚辰仙府的弟子!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來從那個人手裡拯救我的,好了好了,既然你也是庚辰仙府的弟子,那你下次不許給我澆水了!」
  
  這是什麼公司內部傾軋,大佬給她任務,大概要損害這公司裡其他人的利益,於是這人站出來威脅讓她不能這麼幹,她拿的原來是職場求生劇本嗎?
  
  廖停雁︰「如果不給你澆水,我怎麼應付師祖?」
  
  火焰彷彿叉起了腰,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他的女人嗎!跟他撒個嬌不就沒事了!」
  
  廖停雁︰「???」你等會兒?請問你這結論怎麼得出來的?
  
  火焰︰「他敢帶到這裡來的,肯定都是他的人,你是女人,就是他的女人,有什麼不對,送你來的人沒教過你勾引嗎,快點去勾引那個人把他搞定,我已經再也受不了這種生活了嗚嗚嗚!」
  
  不愧是祖宗的火,腦子也有病。聽說他們在這裡被關了五百年,這麼看來病情真的很嚴重。廖停雁沒理會火焰的叭叭叭,繼續給它澆水。
  
  比起一朵只會噴小火星的火焰邪惡勢力,還是要向更邪惡的祖宗勢力低頭,公司站隊,就是這麼殘酷。
  
  火焰被她灑水灑的吱哇亂叫,開始罵人。
  
  「司馬焦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欺師滅祖,你大逆不道!你瘋了,你把我澆滅了,你自己也要一起死!還有你這個臭女人,敢澆我,有朝一日等我恢復了我一定要把你燒成骨灰,灑在司馬焦那個混蛋眼前!」
  
  廖停雁聽它罵『司馬焦』,猜測這很有可能是祖宗的名字。
  
  突然,火焰瞬間收聲。
  
  廖停雁察覺到什麼,扭頭去看,果然見到一身黑袍的祖宗出現在門口,他的表情暴躁,目不斜視上前來,一片一片地扯掉火焰下方的紅蓮花瓣,扯掉了六片,扯一片廖停雁就能聽到一聲低低的抽泣,那抽泣聲裡又帶著滿滿的肉疼。
  
  在祖宗當面,那朵囂張的火焰再也不敢像剛才那樣大聲逼逼了,弱氣得很。
  
  司馬焦扯完花瓣,又像幽靈一樣飄出去。
  
  「嗚嗚嗚,我的花,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花。」火焰小聲哭起來,又狠狠對廖停雁說︰「你幫我,我給你好處!司馬焦這個瘋子任何人跟著他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就算幫他,他以後也一定會殺了你,但是你幫我的話,我能給你很多寶物,看到我的紅蓮了嗎,一片花瓣就是千年修為,只要你幫我,我給你二十片花瓣!」
  
  廖停雁︰「……」智障嗎這火焰?也難怪,畢竟是朵火焰,火焰又沒有腦子。
  
  她收起地上被司馬焦剛才扯下來隨手丟棄的六片花瓣,還有他最開始碾成一團的那片,一共七片花瓣,好好收了起來。
  
  「謝謝,我現在知道這是寶貝了。」這應該算工資。
  
  沒想到有工資,廖停雁頓時覺得精神一震。不管做什麼艱難的工作,只要有足夠的工資,都好商量嘛,社畜都是這麼有原則的。
  
  火焰憤怒︰「只要你幫我,我給你更多,你要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司馬焦,只有我能摘取紅蓮花瓣!」
  
  廖停雁︰「不用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樣的寶貝說真的她還不太敢用呢,什麼千年修為,一聽就很吊,萬一隨便用了就受不住死了怎麼辦,小說裡這種套路很多的。
  
  火焰繼續遊說,彷彿一個傳銷,廖停雁掏出自製的睡眠用耳塞,塞進了耳朵裡。
  
  澆花任務完成了,她應該能暫時先休息一下吧。隨身帶全套床上用品和床的人,就是能這樣隨時隨地享受悠閒的休息時光。
  
  大黑蛇在這個時候爬了進來,它看到了自己最近新找到的飼主,很是高興。而那朵火焰看到黑蛇,則尖叫起來。
  
  「狗逼蛇!滾開啊!」
  
  大黑蛇爬到火焰旁邊,噸噸噸喝水,然後昂起腦袋,把那碧潭裡的水全都噴在了火焰上。
  
  原來同事大黑的工作任務也是澆花,廖停雁懂了。
  
  被澆了兩次的火焰就像個被欺負的熊孩子,大喊大叫大哭,尖叫著喊︰「那個女人都澆我了,你這條傻蛇為什麼還要來澆我!」
  
  大黑蛇又噴了它一口,等它蔫了下去這才緩緩游到廖停雁身邊,用老大一個腦袋拱了拱她的手。
  
  廖停雁︰「……」兄弟,你是蛇,真的不是狗。
  
  她拿出大黑蛇用的盆,給它倒竹液。大黑蛇開心地喝竹液,廖停雁問它︰「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下班?」
  
  大黑蛇噸噸噸。
  
  廖停雁癱回去,「算了,再等會兒吧,爬樓梯累死了,等我先養精蓄銳。」
  
  大黑蛇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聽懂了,竟然吐了吐蛇信。扭頭往外爬,還轉身朝她嘶嘶。廖停雁收起東西跟上去,被蛇尾巴捲著放在身上坐著。
  
  大黑蛇經常這樣載著司馬焦,很習慣身上坐著個人,廖停雁卻第一次坐這樣炫酷的『車』,有點暈車。
  
  黑蛇載著她往外遊,穿過一根根高高的廊柱和一扇扇大開的窗。她們在很高的地方,窗外就是那些縱橫交錯的粗大鐵鏈,還有懸浮著的封字玉牌。它們散發著令人壓抑的氣息,廖停雁毫不懷疑這些是用來囚困大魔頭師祖的,這裡確實如她猜測的,是一座監牢。
  
  廖停雁有點恍惚,一個沒注意,就被黑車拉到了一個房間裡。這房間同樣空曠,只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些東西,有長幾和架子,有床榻還有一個長方形的池子。
  
  池子裡的水在冒寒氣,將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了下來,池子中間漂浮了一個人。寬大的黑色衣擺與漆黑的頭髮像海藻一樣在水中散開,過分蒼白的臉在水中顯出一種妖異的冷色,衣襟大敞,露出頸脖鎖骨與大片胸口,如同一隻能勾魂奪魄的水妖。
  
  廖停雁甚至看到了師祖胸口那兩點……不行,要死!她兩手猛然抓住大黑蛇的鱗片,將它的腦袋往後拽。快走啊,被發現偷看這祖宗泡澡,會死人的!你這心機蛇,是不是故意陷害同事啊啊!
  
  大黑蛇不知道她在驚恐什麼,疑惑地嘶嘶兩聲。廖停雁就眼睜睜看著池子裡泡著的祖宗被吵醒,睜開了眼睛,坐起來看著她們。
  
  「師祖,花澆過了,您看,我能下班了嗎?」廖停雁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問。
  
  司馬焦盯了她一會兒,盯的她頭皮炸裂,才緩緩嗯了聲。他看著那條蠢蛇被廖停雁連拖帶拽地退了出去,突然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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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6 00: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黑蛇腦子不清楚,把廖停雁帶到老闆房間不小心看到了老闆泡澡,差點翻車,讓廖停雁一度懷疑這個黑蛇同事是不是想借刀殺人,幹掉她這個新來的同事。
  
  但是經過幾日觀察,她得出判斷,這傢伙的智力和從前室友養的狗狗大寶貝,只在伯仲之間,職場傾軋這種擁有技術含量的事以它的智商很難完成,於是她單方面原諒了它的黑車行為,仍然在它來討食的時候給它分點竹液。
  
  大家都知道,上班時候吃零食,是要和同事分享的。
  
  短短三日,廖停雁就熟悉了這門新的工作,同事好相處,老闆經常不出現,工作對象雖然喜歡罵髒話喜歡吐火但很好解決,總的來說她沒什麼不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上班的路途太艱辛,那二十多層樓梯爬的她欲生欲死。
  
  三天,廖停雁就受不住這樓梯了,只好想了個解決辦法——她把自己的鋪蓋一捲搬到了二十二層,乾脆在中心塔生活,這樣就不用上樓下樓每天折騰。
  
  雖然她有點怕那個祖宗,但害怕這種情緒是可以克服和習慣的,勞累就不行了,這個克服不了。
  
  住進二十二層第一天,她還擔心師祖發怒,把自己貼在牆上當壁畫,結果對方壓根就沒管她。
  
  這天晚上是新月,廖停雁躺在床榻上看外面一輪細細的月亮,幾乎完全隱沒的月亮在雲層裡顯得朦朧曖昧。
  
  她在這一層的一片角落給自己佈置了個住的地方,採光通風都很棒,風景也好。從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已經能這樣放鬆地癱著,她對外面的巨型鎖鏈無動於衷,還能在睡前賞月。可見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適應能力也是一流的。
  
  這個晚上沒有風,哪怕開著窗子,也能感覺到窗外撲進來的熱氣,廖停雁莫名有些心緒不寧,所以過了往日入睡的時間,她還癱在那發呆。
  
  「今天是新月。」不遠處那朵火焰突然開口說話,孩童的嗓音裡帶著一股興奮,「五百年來,三聖山見到的第一個新月。」
  
  從今天早上開始,火焰就一改往日滿口髒話威脅,變得沉默下來,廖停雁給它澆水,發現火苗比平日要小。現在,她被吸引了目光,發現火焰的火苗更加小了,如果用火焰大小來對比它的狀態,那它現在的狀態肯定是很差的,可它不僅沒害怕,反而聽著聲音很是期待。
  
  它期待什麼?
  
  廖停雁忽然感覺到一陣涼意,有寒冷的氣息從門外湧進來,隨即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隨著他的走動,剛才還讓廖停雁覺得燥熱的空氣頓時涼了下去。
  
  師祖這個時候怎麼會來這裡?
  
  廖停雁從放鬆的癱著變成了緊張地癱著,甚至不自覺屏息起來。走進來的司馬焦表情陰鬱而森然,鮮紅的嘴唇卻是往上勾著的。
  
  廖停雁其實之前看到過這祖宗在大半夜出現,就是從前大黑蛇去喝竹液把她吵醒的時候,她無意間往窗外看,看見過兩次司馬焦。那時他也是這樣一身漆黑,遊魂一樣獨自一人走在那片潔白的玉石之原上。他往三聖山下走,到了一定距離就停下腳步,望著遠方,禁錮中心塔的鎖鏈在他往山下走的時候會嘩嘩作響,然後過上片刻,他就會轉身走回來,隨著他走動而捲起的衣袍像是一片黑雲。
  
  此時的司馬焦,也有那種壓抑感。他直接走到了火焰之前,伸出手,摘取了那朵火焰。
  
  赤紅的火焰無聲無息,蔓延了他的全身,接著迅速融合進他的身體裡。
  
  廖停雁瞧著這個不同尋常的場面,慢慢撈起之前踢在一邊的毯子,把自己蓋好。冷氣太充足了,現在還怪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動作,司馬焦猛地看向她。
  
  廖停雁︰「……」看我裝死大法。
  
  司馬焦額上出現了一團紅色的火焰印記,融合了一團火焰,還是個氣質陰沉,彷彿抬手就要殺人的魔頭樣。廖停雁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不敢動。
  
  司馬焦抬起手。
  
  摘了孤零零還在水池裡的那朵花。
  
  廖停雁︰「……」那朵暴躁火花一定會哭的,等等,那一潭碧水不會就是火花兄哭出來的眼淚吧。
  
  司馬焦拿著那朵紅蓮,走近了廖停雁,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榻上。
  
  廖停雁只感覺那朵紅蓮在她臉上一拂,一股幽幽的清香鑽入鼻尖,令她瞬間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彷彿喝了三箱紅牛。
  
  「知道這是什麼嗎?」
  
  坐在她榻上的司馬焦搖晃著那朵漂亮的紅蓮。
  
  廖停雁發現自己又中了這廝的真言BUFF,身不由己地老實回答︰「紅色的蓮花。」
  
  司馬焦︰「不對,這是奉山血凝花。」
  
  他又問︰「你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嗎?」
  
  廖停雁繼續有問必答︰「知道,一片花瓣千年修為。」
  
  司馬焦隨意玩著手上的花,「對,一片花瓣千年修為。不過,如果沒有我的血一起服用,哪怕只吃了一點點,都會炸成一片血花。」
  
  廖停雁冷汗下來了,感謝鹹魚的本性,這東西她放在那都沒敢用,要是用了,早就變成血花滿天飛了。
  
  司馬焦看著她,眼中有奇異的迷惑,他又問︰「你想殺我嗎?」
  
  這個問題你好像以前問過的。難道我看起來那麼像殺人狂嗎?廖停雁癱在那發出鹹魚的聲音︰「不想。」
  
  司馬焦忽然笑了出來,將手裡那一大朵紅蓮丟給了她︰「給你了。」
  
  雖然是寶貝,但我他媽又不能用!廖停雁抓著那花,心中扼腕。這傻逼老闆,給她一個箱子,又不給鑰匙,這不是逗她玩呢嗎。
  
  司馬焦一手托著下巴,忽然問她︰「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
  
  廖停雁︰「是啊。」
  
  啊啊啊啊真話BUFF殺我!
  
  司馬焦沒有抬手給她一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坐在她旁邊就哈哈笑起來。
  
  今晚的老闆好說話過頭了,廖停雁怕了,縮在毯子裡暗中觀察,戰戰兢兢問了句︰「您……這是怎麼了?」
  
  司馬焦︰「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很好說話?你猜我為什麼這麼好說話?」
  
  廖停雁發現真話BUFF沒了,她謹慎地思考片刻,試探著問︰「因為我快死了?」除此之外,她不做他想。
  
  司馬焦詭異的一笑︰「你猜對了,真是聰明。」
  
  廖停雁︰「……」哦呼。
  
  司馬焦忽然抬起一隻手,向空中一揮。呼呼風聲裡,虛空中有人悶哼一聲,不只是一個人,聽聲音彷彿有好幾個。
  
  廖停雁見到幾個婀娜的身影憑空出現,落在殿中另一側。她們的面容廖停雁都有一點印象,好像是百人女團裡的。這幾位姐妹這麼彪的嗎,她還在祖宗的陰影下瑟瑟發抖的時候,她們已經不服就幹了。
  
  雖然現在好像是沒事了。司馬焦都坐在廖停雁鋪了軟墊的榻上沒動彈,只揮了揮手而已,那幾人就狼狽退後,目中閃爍著驚愕畏懼的神色。
  
  「怎麼會,不是說他這個時候是最虛弱的嗎!」一個年輕的姑娘忍不住說。
  
  「不要後退,上!」領頭的妹子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衝上來。跟在她身後的三人對視一眼,也堅定了眼神,拔出靈劍。
  
  在廖停雁看來,這場面並不緊張,因為旁邊坐著的這祖宗甚至還有些神遊天外,頗無聊的拈著她的毯子搓手指。廖停雁只眨了下眼,那些氣勢凌厲的妹子們就全部撞在了一側堅硬的柱子上,吐了好幾灘血。
  
  廖停雁用手裡的紅蓮花默默蓋住了眼睛。
  
  她聽到司馬焦說︰「我在這裡被困五百年,修為被壓制,日日遭受折磨,如今這第一個新月夜,就是我最虛弱的時候,再不出來動手,過了今夜,就沒有機會了。」
  
  第一次看到人自動爆出弱點要人來殺的,廖停雁覺得這祖宗要麼真的腦子有問題,要麼就是這麼囂張欠殺。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時候,猛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憑空逼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師叔,得罪了。」虛空中現出一個白衣女子,她狀似恭敬地對司馬焦一禮。
  
  廖停雁見過這女子,好像也是百人女團其中一個,她記得這女子也是不怎麼起眼,進來的時候輩分不高。可她現在聽著人家喊師祖叫師叔,就明白這位白衣姐姐輩分真的很高,竟然是和掌門一輩。與掌門同輩的角色,修為怎麼也該到合體以上,這樣的超級能人竟然隱藏身份扮成一個小弟子混進來?
  
  好像還是為了殺師祖司馬焦的,這集團情況真的復雜。
  
  「雖然師叔是庚辰仙府命脈,但師叔殺我師父,此仇我不能不報,待殺了師叔,我再去與掌門請罪。」這位大佬說著,同時殺招陡現。
  
  說好的在這裡無法動用靈力呢,那你們還打的這麼誇張!廖停雁因為和司馬焦靠太近被迫承受了壓力,無辜捲入戰場,心裡非常奔潰。
  
  司馬焦揮袖,看不見的風驟然從平地而生,飛旋捲起,將刺來的千萬利劍攪碎,又將無數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那姐姐一擊不中,眼中反而生出亮光,喜道︰「果然你修為已經大損!」
  
  下手遂更加重,可司馬焦只是坐在那裡一下一下地抵擋她的攻擊,始終是那一張似笑非笑,又有些陰鬱厭世的表情。廖停雁全程安靜如雞,連六六六都不敢喊。
  
  「噗——」
  
  白衣女子倒飛出去,想是傷重了,再也爬不起來。在她們這個修為,可以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但是在這裡,在這個特殊的地方,她受制許多。和她比起來,司馬焦只會受制更多,然而這樣她還是連近身都不能。倒在一側口吐鮮血的白衣女子表情淒然憤恨,滿懷不甘。
  
  「你……其實根本沒有元氣大傷,也沒有受到新月影響,你是故意,故意引我們這些人動手的。」白衣女子聲音沙啞道,「我還以為,你沒有發現我們,現在看來,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憐我,為人當了馬前卒。」
  
  「你錯了,我確實元氣大傷,今日是我最虛弱的一日,想要殺我,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是……」司馬焦一笑︰「就算我虛弱至此,你們對我來說還是太弱了。」
  
  廖停雁︰祖宗,老闆,您說這種酷炫台詞的時候嘴角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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