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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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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1:58 |只看該作者
第280章 敗家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盈郡主你這樣說又有什麼意思呢?」元應藍說話的速度很慢,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她本不想回應那些謠言,可是盈袖說得也不無道理。

    仔細想一想,她還是很懊惱的。

    那謠言初聽還不錯,但是只要細想一想,就會想到這其中的不當之處。

    特別是對齊王府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光彩的事。

    這真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了……

    「藍郡主,你還沒有定親吧?如果任憑這個謠言傳下去,可就不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了。」盈袖的眼神靈動,杏眸在海棠樹下閃亮如星,映得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元應藍心裡一窒,她閉了閉眼,緩緩點頭:「多謝盈郡主。」說著,她轉身看向剛才說閒話的唐海潔,淡淡地道:「唐大小姐,這種無稽之談,以後請你不要亂說了。給元王府抹黑,也給我們齊王府抹黑……」

    「就是,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盈袖在旁邊插嘴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是防不勝防……」

    「盈郡主真是會用成語,瞧這說話一套一套的。」齊漱玉在旁邊掩袖笑道,然後扶起元應藍的胳膊,「藍郡主,您還病著,別太勞神。」

    「唐大小姐,你也還沒定親,就這樣跟八婆一樣四處說閒話,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盈袖這時候一個都不想放過。

    別以為造謠不用負責任,她一定要讓她下次再不敢多嘴多舌。

    唐海潔有些害怕盈袖手裡的海棠樹枝,往後又退了一步,嘴硬說道:「奇怪了,又不是我傳出來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做什麼只說我,不去說那傳出這話的人?」

    「那是誰告訴你的?」盈袖的眼眸眯了起來,她就是故意激唐海潔,好讓她說出來是從誰哪裡聽來的。

    「是……是……是……」唐海潔正想說那人的名字,卻發現自己張口結舌,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個到嘴邊的字!

    而且她細想想。就連那人的樣貌在她腦海裡都逐漸模糊。就像一張褪色的畫片,逐漸消失了蹤影,只剩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想不起來了……我怎麼會想不起來了……」唐海潔喃喃念著。臉色逐漸發白,腦子裡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疼痛,就好像有人突然拿錘子照她的後腦勺狠狠敲了一下一樣!

    於是唐海潔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

    盈袖忙伸開雙手,道:「不關我的事。大家都看見了。我連她的衣裳都沒有碰過!」

    確實沒有碰到,她們還隔著起碼十步的距離。

    而且唐海潔剛才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就這樣兩眼一翻白,倒在了地上。

    「行了,別裝了。」人群裡有跟唐海潔不睦的姑娘不屑地哼了一聲,「明明是自己造謠。還要推到別人身上。現在被人頂著問,編不出來了,只好裝暈……這一套。我三歲之後就沒有玩過了……」

    盈袖往人群中瞥了一眼,發現說話的姑娘是王家的大姑娘王錦園。雖然她和她不像跟沈遇樂一樣熟悉。但是看在她大舅母王月珊份上,盈袖還是對王錦園微微笑了一笑。

    王錦園回了她一個微笑,飛快地低下頭,跟身邊的姑娘說話去了。

    唐海潔的下人忙跑上來將她抬走。

    等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頭疼的厲害,剛才發生的事,幾乎忘了一半,那個最先告訴她謠言的人,當然再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她這樣說,卻沒人信她。

    大家都認為是她自己編瞎話傳謠,詆毀齊王府和元王府的名譽,對她很是不滿。

    唐海潔百口莫辯,連著了誰的道兒都不曉得。

    張家的土地宴,除了出了唐海潔的事,別的一切正常。

    盈袖仔細又仔細,這一次總算沒有出任何紕漏。

    她和沈詠潔兩人走出張家勸耕堂的大門,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張紹天趕過來送她們,輕聲向沈詠潔道歉:「唐大小姐的事,是我們的錯,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敢在他家裡傳這種詆毀沈詠潔的謠言,看他不整死他們!

    沈詠潔不是很在意,笑著道:「沒什麼,袖袖已經教訓過她了。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張四爺不用管了。」

    張紹天很是感動,忙道:「不麻煩,不麻煩,一定要管……一定要管!」

    盈袖:「……」

    沈詠潔笑了笑,帶著盈袖告辭離去。

    沒幾天,唐安侯府的侯爺唐謙,也就是唐海潔的親爹,被發現克扣軍餉,唐安侯府統率的右路大軍八萬將士有三成被拖欠餉銀三個月之久。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元宏帝震怒,一旨聖旨傳到唐安侯府,奪去唐謙的唐安侯爵位,改由他的兒子世子唐海峰繼任。

    唐謙被兵部鎖拿入獄,關在了黑牢裡面。

    唐家被這一通打擊弄懵了,四處托人說情,最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自家女兒嘴太長,傳閒話,同時得罪了齊王府和元王府兩大王府的緣故。

    唐安侯府雖然是世襲罔替的三大侯府之一,但也扛不住同時得罪兩大王府。

    而且唐謙正當盛年,算是唐家真正有出息的家主,卻被元宏帝奪了爵,由他剛剛二十多歲的兒子繼任唐安侯,大家都不看好唐家!。

    元宏帝也不看好唐家,借軍餉的事將唐家的兵權又削了一半,只留四萬給唐安侯府,另外那四萬被編入御林軍,成為天子親兵。

    東元國的另兩個侯府長興侯府和萬甯侯府看在眼裡,都知道唐安侯府是被人整了。

    拖欠軍餉的事,三路大軍都是常事,並不算是特別大逆不道。

    但是這種事,不能拿到檯面上說。

    一旦得罪了人。別人有心整你,一抓一個准。

    唐老夫人震怒之下,對唐海潔這個罪魁禍首更是深惡痛絕,一看見她就生氣。

    唐海潔沒想到自己從堂堂侯府的嫡長女,變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心裡又害怕,又懊惱。還有幾分委屈。

    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想法子扭轉頹勢。外面也傳開了有關她的謠言,說她「顴骨高聳,眉藏陰鷙。克父傷母,是敗家之相。」

    正好她的親爹唐安侯唐謙被鎖拿下獄,娘親唐安侯夫人張韶華氣得一病不起,天天在家裡請醫問藥。唐家的八萬大軍生生少了一半,只剩下四萬。都是因為她的過錯。

    這樣一來,恰好坐實了這句傳言。

    當唐老夫人聽見這個傳言的時候,歎了口氣,吩咐自己的兒媳婦張韶華:「算了。潔兒也不用嫁人了,讓她剃度出家,就在家廟裡修行吧。」

    「啊?娘啊。您不能這樣啊!潔兒才十五歲,剛剛及笄啊!您怎麼能這麼狠心?讓她這麼小年紀就出家?」張韶華急哭了。顧不得下人們都在場,就給唐老夫人跪下了。

    唐老夫人搖頭道:「要怪,你怪你自己沒有好好管教好她。一個姑娘家,嘴這麼長,禍延父母親族,你知不知道?——和咱們這一大家子人比,就只能委屈她了。」

    張韶華聽這話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心裡更是著急。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被逼出家。

    從唐老夫人那裡離開之後,她連忙叫人備車,要回娘家找自己娘親過來說情。

    張韶華便是張家的女兒,張紹洪是她親大哥,張紹天是她親弟弟。

    回到張家,張韶華還沒有見到張老夫人,就見到在他們家寄居的表妹齊漱玉拉著她悄聲說道:「表姐,你是不是為了你家的事回來找姑母幫忙的?」

    張韶華忍著羞恥點點頭,道:「我要去見我娘。」

    「表姐,這事你不如求求你四弟,可能還管用些。」齊漱玉惋惜說道,「這些天,聽說他在兵部幫忙。」

    「真的?」張韶華聽了大喜,但是想想自己丈夫的事不急,還是女兒的事更著急一些,還是先去找張老夫人說話。

    張老夫人聽她求了半天,就是不肯鬆口:「韶華,這件事確實是潔兒不對。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潔兒吃口舌的虧,不是第一次了,你不好好管管,由得她把你們侯府的軍力弄丟了一半!這樣大的過錯,若是在我張家,我就給她三尺白綾自我了斷了。你婆母只讓她剃度,在家廟出家,已經是留了餘地!。你就不要到處亂跑,惹你婆母生氣了。」

    張韶華被張老夫人說得嚇了一跳。

    仔細想想,女兒確實有些膽大妄為,就先悄沒聲息在家剃度吧,等以後再說。

    到了二月十五,唐安侯府的大小姐唐海潔正式剃度出家,進唐家家廟為唐家和東元國祈福。

    這一天正好是大朝會。

    元宏帝下朝之後,宣了沈大丞相和四個副相,還有唐安侯、長興侯和萬甯侯,以及戰世榮、元應佳和元晨磊去禦書房說話。

    新任唐安侯唐海峰有些為難,在禦書房裡坐立不安。

    元宏帝問他有什麼事。

    他忙對元宏帝道:「今日是舍妹剃度出家之日,微臣想早些回家參加她的剃度禮。」

    「哦?」元宏帝笑了笑,「這是大好事。佛門清靜,正好修心養性。」

    謝東籬在旁邊笑道:「正是。陛下,不如您給唐安侯的妹妹賜個法號,以示恩寵,唐安侯以為如何?」

    唐海峰在心裡大罵謝東籬狡詐:還恩寵?恩寵你個頭啊恩寵!

    如果讓元宏帝一賜法號,那他妹妹以後想還俗都不行了!

    這個尼姑,就得一輩子妥妥地做下去了……

    正要推辭,元宏帝已經點頭贊好,道:「行啊,不如就叫‘妙善’,唐愛卿覺得怎樣?」

    皇帝說出了話,他不敢推辭,只好拱手道:「多謝陛下賜名!」

    元宏帝滿意地點點頭,「那好,就叫‘妙善’吧。謝愛卿,擬旨。」

    謝東籬馬上一揮而就,寫下聖旨,由元宏帝看過之後,用了玉璽,交給太監,跟著唐安侯一起回唐安侯府去了。

    張韶華在家裡看見元宏帝的旨意,當場就暈了過去……

    這邊唐安侯走了之後,元宏帝就說起元應佳的親事。

    「佳兒今年就年滿十八了,這親事還未議,眾位愛卿幫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元宏帝慈祥地看了元應佳一眼。

    元應佳有些不安,喃喃道:「皇祖父,孫兒不著急。您日理萬機,不用操心孫兒的這點小事。」

    「朕怎麼能不操心呢?你皇祖母和親娘都病了,朕不替你操持,誰來替你操持呢?」元宏帝感慨說道,看了戰世榮一眼,又道:「再說,南鄭國那邊的質子也催得緊,朕希望,你還是成親了,帶著媳婦一起去比較好。」

    元應佳深深低著頭,手裡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一直掐到他手心的肉裡。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這個質子的事,還是落到他頭上了,他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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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2:19 |只看該作者
第281章 為難

    「眾位愛卿,你們議一議,看看派誰去南鄭國比較合適?」元宏帝笑著說道。

    如今的皇子只有元健仁一個人,不過他瞎了一隻眼,又傷了腿,至今還在調養。

    皇孫倒是有兩個,元應佳和元晨磊!。

    元晨磊到今年下半年才滿十一歲。

    元應佳到年中就年滿十八歲了張家一向是站在皇后齊雪筠這邊的,而且一直覺得元應佳是太子後嗣,才是正統。

    現在聽元宏帝的意思,好像是要元應佳去南鄭國做質子,張紹洪馬上表示不妥,他拱手說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咱們東元國滿打滿算只有一個皇子,兩個皇孫,這去南鄭國做質子的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元宏帝看了他一眼,白胖的面皮耷拉著,似笑非笑道:「朕並沒說一定讓佳兒去南鄭國做質子,張愛卿這是怎麼回事?是想代朕做主了嗎?」

    「微臣不敢!不敢!」張紹洪的身子彎得更厲害了,忙笑著轉移話題,「質子的事當然由陛下全權做主。微臣並不想咱們東元國任何一個皇子、皇孫去別的國家做質子。」

    元宏帝歎了口氣,默默地閉上眼沉吟半晌。

    陸副相笑了笑,點頭道:「張副相言之有理。北齊國皇帝光兒子就有十多個,皇孫加起來有五十多個,甚至連重孫,微臣都聽說生出來了。南鄭國雖然沒有北齊國的皇子那麼多,但也有四五個成年皇子,十來個皇孫。另外南鄭國皇帝喜納後妃,每年都要選秀,還在源源不斷地生兒育女。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東元國的皇子皇孫,一個可以頂北齊、南鄭國十來個皇子皇孫金貴。」

    沈大丞相這時接了一句,淡然道:「說起來,北齊國有元貴妃,咱們東元國有齊皇后,南鄭國有齊皇后,其實三個國家都是你只有我。我中有你。這質子一事,其實盡可廢除了。」

    「沒錯,依微臣愚見。這質子一事,大可以廢除,改派公主聯姻就是了。」張副相忙說道。

    這也是張老夫人在家跟他商議過的。

    他們都不願意元應佳被派去做質子,因為他一去。就說明皇后這一系徹底沒了指望。

    不管是皇后齊雪筠、張家,甚至北齊皇帝。都是不會同意的。

    但是南鄭國那邊也不能丟下。

    所以他們商量了一條計策,就是趁南鄭國皇帝年年選妃之際,將東元國的公主送去南鄭國和親。

    眼下他們東元國沒有公主,但是有兩個郡主。都是皇子之女。

    盈袖已經定了親,而且定的是謝東籬這樣的狠人,張家不敢打她的主意。擔心惹來謝東籬陰狠的報復。

    元應藍則不一樣。

    她是元應佳的雙生妹妹,本來就應該為哥哥著想。

    再說她嫁到南鄭國。才能保證將南鄭國的勢力牢牢握在他們這一派手裡。

    因此他們想出的主意,就是要元應藍嫁入南鄭國,這樣就東元國就不用出質子了。

    張紹洪這一說,屋裡的人都側目起來。

    元應佳猛地抬頭,看了張紹洪一眼,見他朝他微微搖頭,只好閉了嘴,但是心裡很是不情願。

    雖然他不想去南鄭國做質子,但是更不想妹妹離開他,去另一個國家做皇妃!。

    小磊在旁邊聽了半天,這時才大聲反對,道:「不行!絕對不行!不能讓我們東元國的公主嫁到南鄭國!」

    張紹洪扭頭見半大小子的元晨磊在旁邊反對,忍不住莞爾,故意激他道:「辰郡王,難道你有比這更好的主意?還是你自己願意去?」小磊握著拳,對張紹洪吼道:「張副相忝為男人,居然讓弱女子和親來保一國安危,羞也不羞!——是男人就該自己上!可別到時候兵臨城下的時候,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

    張紹洪被元晨磊當面訓斥,不由大怒,惱道:「你罵誰?我說了是和親嗎?兩國相交,互相遣嫁皇室女子本是常事,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不堪?你不想想,我們東元國的皇后娘娘,就是北齊公主!難道她也是被北齊推出來和親保全家國的棋子嗎?」

    「哼!是不是棋子,你我心裡都明白!」小磊一點都不怵,「南鄭國既然能派他們的二皇子來東元國做質子,東元國為什麼不能派自己的皇子去做質子?!」說著,小磊轉身對元宏帝拱手行禮道:「皇祖父,孫兒願意去南鄭國為質子,請皇祖父絕對不要聽張副相的話,讓我們東元國的女子去異國和親!」

    元應佳被小磊的話觸動了,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小磊身上,喉頭哽咽起來,心裡一時激動,轉身跟著拱手道:「皇祖父,孫兒願意前往南鄭國為質子!小磊年紀還小,皇祖父不要派他去。」

    居然在禦書房裡兄友弟恭起來。

    元宏帝心裡莫名地軟了下來,他溫和地點點頭,道:「好,朕會好好考慮。」

    「陛下,兩位皇孫是孝悌之人,是咱們東元國之福!」沈大丞相這時才躬身行禮,還給小磊和元應佳都行了一禮。

    張紹洪臉上紅得像豬肝,在心裡大罵沈大丞相滑頭,只會逢迎拍馬,話揀好的說,但是並不敢正面跟他對抗,只好訕訕笑了兩聲,跟著附和誇了小磊和元應佳兩聲。

    元宏帝抬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笑道:「好了,質子的事以後再議,今兒還是說說佳兒的親事吧。」

    「陛下這樣關切,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沈大丞相笑眯眯地看了元應佳一眼,似乎完全不知道皇后這一派曾經在沈遇樂身上打的主意。

    元應佳看了沈大丞相一眼,對這人更增敬畏。

    喜怒不形於色,能做大丞相的人都是深不可測。

    元宏帝爽朗地笑了兩聲,道:「確實有個人選。」他看了元應佳一眼,「就是唐安侯府的二小姐唐海嘉。眾位愛卿看著如何?」

    給皇子定掌軍侯府家的女兒,這樣看來,元宏帝也不是不重視皇后這一邊的子女了。

    張副相和陸副相忍不住彼此相視一笑,一直掉在半空的心慢慢落了地。

    元應佳心裡也是一動,剛剛冷卻的心又一點一滴熱乎起來。

    皇祖父並沒有放棄自己吧?

    不過也有些小遺憾。

    因為唐海嘉是唐安侯府二房的嫡女,而新任唐安侯是大房的世子,跟唐海嘉的關係遠了一點。

    如果唐海潔不作死被出家。她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她是大房的嫡長女。也是老唐安侯府的女兒,新任唐安侯的親妹妹。

    可惜就是嘴太長,老是跟盈袖過不去。把自己折騰到出家的地步,也是個沒福氣的。

    王副相見在場的人都不說話,只好哈哈一笑,道:「那就恭喜陛下。恭喜佳郡王了!唐家的女兒家教不錯,當然個個都好……」

    長興侯慕容辰一直沒有說話。可是聽了王副相的話,他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不過他馬上咳嗽一聲。止住笑意,點頭道:「果然不錯……」

    唐海潔是如何出的家,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這樣的人家,還能說家教好?

    如今換做她的堂妹。還是平時跟她形影不離的堂妹,這就有些意思了。

    元應佳倉促之間也沒有多想,只是興沖沖想把這件事說與皇后娘娘聽,還要跟妹妹元應藍分享這個好消息。

    「佳兒,你說呢?」元宏帝慈祥和藹地問道,「若是你不滿意,朕再給你找一家?」

    「沒有!沒有!」元應佳忙搖頭,漲紅了臉笑道:「一切但憑皇祖父做主!」

    元宏帝滿意地點點頭,「好,那你先下去吧,朕還有事情要議。」

    元應佳忙躬身退下。

    戰世榮和小磊也告辭離去。

    元應佳一離開元宏帝的禦書房,就去了皇后的長春殿。

    皇后齊雪筠如今根本不去長春殿的正殿,只在偏殿歇息。

    「皇祖母,皇祖父剛剛說給孫兒定了一門親事!」元應佳激動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皇后齊雪筠。

    皇后齊雪筠斜倚在湘妃榻上,靜靜地聽完他說話,含笑點頭道:「還不錯,比沈家還要好些。」

    以前他們以為元宏帝一定不會答應元應佳跟掌軍侯府家的姑娘成親,因此從來沒有考慮過三大侯府,只在五相世家中挑選。

    沒想到元宏帝主動把唐安侯府送到他們手上!

    「……只可惜唐安侯府被削了一半的軍力,而且唐海嘉跟新任唐安侯的關係略微遠了一點。」元應佳歎息說道,一邊給皇后齊雪筠端了茶水過來,服侍她吃茶。

    皇后齊雪筠吃完一杯茶,躺在湘妃榻上閉目養神,淡淡地道:「這倒沒關係。不過新任唐安侯是怎麼回事?唐謙出什麼事了?他現在不是唐安侯了?」

    元應佳這才想起來,外面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事,皇后大概還不知道,便一五一十將最近發生的事都說與皇后聽,就連齊王妃突然瘋癲,唐海潔搬弄是非,最後弄得老唐安侯被削,唐安侯府軍力被減,新任唐安侯上位的事都說得清清楚楚,一點都不瞞著皇后齊雪筠。

    皇后齊雪筠聽完,猛地地瞪大眼睛,唰地一下子坐了起來,問元應佳道:「跟戲子有染這種話,到底是誰傳的?唐海潔這個賤人怎麼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是說元王府的女眷,跟我們齊王府有什麼關係?」元應佳嘀咕道,不明白皇后為何對這件事大發雷霆。

    皇后齊雪筠從湘妃榻上站了起來,心煩意亂地在寢宮走了幾圈,搖頭道:「真是半點都不能鬆懈。你回去,把應藍給本宮叫來,本宮有話對她說。」

    元應佳一愣,「妹妹也病著呢。我母妃現在瘋癲了,家裡離不了她。」

    「瘋就瘋了!魯玥兒那種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就知道添亂!」皇后齊雪筠瞪了元應佳一眼,「還不快去?!」

    元應佳不敢跟皇后爭執,低頭應聲退下,回齊王府找元應藍去了。

    「妹妹,皇祖母讓你趕緊進宮見她。」元應佳一回到齊王府,就徑直來到元應藍的閨房。

    他們兄妹從小不避嫌隙,進對方的臥房不用通傳。

    「皇祖母要見我?有事嗎?」元應藍懨懨地坐在床上看書,天氣逐漸轉暖,她卻還是很怕冷,懷裡掖著手爐,腿上蓋著大被子。

    「還不就是為了那些事?」元應佳坐到她床邊,脫了鞋,一掀被子,跟她一起坐到床上,給她捂手,「妹妹,你最近是怎麼了?手上一直這麼涼……」

    元應藍扯著嘴角笑了笑,往床裡面讓了讓,「哥哥,你很高興啊?」

    「是啊。」元應佳眉飛色舞地將今天在禦書房的情形又說了一遍,「……妹妹,你不知道,開始的時候,我真是嚇死了,生怕我被送到南鄭國去質子!結果張副相居然說,不一定要派質子,派公主和親也行……」

    「什麼?!」元應藍突然失聲叫了起來,臉色變得蠟黃無比,整個人如同一尊蠟像,連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和親啊,就是不用皇子做質子,也可以嫁公主去南鄭國做皇妃。」元應佳興致勃勃地道,「後來小磊擔心把他姐姐送去和親,就自告奮勇說要去南鄭國做質子。我看他這樣說,也不想妹妹你去南鄭國做皇妃,所以我也主動說要去做質子。可是這時候,皇祖父倒不提這檔子事了,只說還沒有定質子的事,但是給我定了一門好親事。」

    「……哥哥,你真的不想我去南鄭國做皇妃?」元應藍的臉色蠟黃,只有眼睛裡的眼白白得發藍,襯著烏沉沉的瞳仁,別有一股特殊的魅力。

    元應佳回頭,被她的目光吸引,不由自主盯著看了半天,才別過頭,咽了一口口水,嘶啞著嗓子道:「當然不想。」他頓了頓,回身抱住元應藍,「妹妹,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元應藍哽咽著,終於撲在元應佳懷裡哭了起來。

    如果真的需要公主去南鄭國和親,肯定就是她元應藍了,絕對不會是元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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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2:31 |只看該作者
第282章 孝悌

    元應佳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元應藍哄好了,笑嘻嘻地道:「妹妹不用哭,天無絕人之路,再說未必會派公主和親。畢竟還是有很多人反對的。」說著,他轉了話題,興致勃勃地道:「說件高興的事兒吧,皇祖父說想給我定唐安侯府的二小姐唐海嘉為郡王妃!」

    元應藍拿枕頭下的帕子擦了擦淚,漸漸止了哭,道:「唐海嘉?不錯,她比她姐姐有腦子,如果能嫁給哥哥,實在是再好不過。」

    「你真覺得好?」元應佳笑著看向元應藍,目光裡有種說不出的東西。

    元應藍溫柔地笑了笑,伸手給元應佳整整衣領和袍子,輕聲道:「當然好。唐安侯府是掌軍侯府,這個親事對我們來說再好不過。幸虧盈袖跟長興侯府的親事退了,不然咱們還真的應付不過來那邊元王府的人。」

    她和元應佳雖然沒有把話說透,但是心裡都知道,兵權,是所有權力中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皇祖父願意讓他們接觸兵權,那就說明,他們在皇祖父心裡的位置,至少跟元王府的人是一樣高的,如果不是更高的話……

    「三大侯府,長興侯府是皇后娘娘這邊的,萬甯侯府是沈大丞相那邊的,只有唐安侯府一直中立。有了這門親事,我們這邊有兩大侯府,對方想要跟我們爭,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元應佳握住元應藍的手,興致勃勃地說道。

    元應藍不動聲色抽出自己的手,順手捋捋耳邊的頭髮,沉吟道:「不過唐海嘉到底不是唐安侯的親妹子,身份上吃點兒虧。」

    「我也是這麼想。」元應佳點點頭。「但是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太好的事情,一時半會指望不上。」

    「那到不一定。」元應藍笑了笑,起身下床,走到屏風後面換出門的衣裳,「唐海嘉也有哥哥吧?」

    「你是說……?」元應佳眼皮重重一跳,喜上眉梢。

    是啊。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唐海嘉不是唐安侯的親妹子。那就換一個人做唐安侯唄!

    反正已經換了一個,不在乎再換一次……

    元應藍笑著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頷首道:「……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哥哥別急,等我和皇祖母商議以後再說。」

    「知道知道,我不急。」元應佳忙她打了簾子,親自送她到大門口坐車進宮進皇后齊雪筠。

    ……

    「皇祖母。您要見我?」元應藍來到皇后齊雪筠長春殿的偏殿,卻將宮人們來來往往。正在搬東西,「皇祖母,您這是要做什麼?」

    皇后齊雪筠厭惡地盯了一眼長春殿的正殿,啐了一口。道:「誰耐煩繼續住在這裡?本宮要搬家了!」

    元應藍垂下眼眸,想起正月初五那天在長春殿出的醜,抿了抿唇。道:「是應該搬家了。這長春殿的風水不太好,太過陰濕。不適合住人。」

    「哦?你還懂風水?跟誰學的?」皇后齊雪筠回頭瞥了她一眼,帶著她一起往新宮殿行去。

    因元宏帝的妃嬪不多,東元國的皇宮裡空著的宮殿也很多。

    元應藍跟著皇后往前走,發現來到了元后陳儀以前住過的坤和殿,笑著停下腳步,眯著眼抬頭打量了一番這重簷飛頂的巍峨宮殿,「皇祖母,您要住在這裡?」

    「當然,不行嗎?」皇后齊雪筠得意洋洋地揚起下頜,往殿內行去。

    元應藍悄沒聲息跟著走了進來。

    她在門口就皺了皺眉。

    這坤和殿實在太高太大,一般人的八字太輕,是壓不住的。

    元后陳儀都沒有福氣在這個殿裡壽終正寢……

    不過皇祖母應該是無礙的。

    元應藍笑著走過去,攀著皇后齊雪筠的胳膊笑道:「這坤和殿是皇城裡極陰之處。八字輕的人是壓不住的。元后陳儀就是明證。不過但凡事到了極處,都是否極泰來的徵兆。皇帝是極陽,皇后極陰,再加上皇祖母是北齊國的公主,大將劉家的唯一血脈,住在這宮裡,是相得益彰的。」

    皇后齊雪筠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她覷著眼睛橫了元應藍一眼,「你真的懂風水?這可奇了?好好地,誰教你的?」

    元應藍笑了笑,「我不懂風水,但是喜歡看雜書。這些書上都有的。」

    「雜書?什麼書?」

    「前朝的《龍域實錄》,偶爾在書坊裡淘到了,經常看看。不懂的地方很多,就是連猜帶蒙。」元應藍淺淺笑道,說著,扶了皇后齊雪筠坐下。

    皇后齊雪筠往這殿內看了看,也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確實應該請個厲害的風水先生指點一下。搬家也是大事,不該如此隨便。」說著,已經決定先不住進來,等找到風水先生做了萬全的佈置以後再說。

    兩人起身,往坤和殿后面的小花園行去。

    走在繁花初綻的坤和殿小花園內,皇后齊雪筠才問元應藍:「你母妃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瘋成這樣了?還有,那謠言是怎麼回事?查出來是誰放出去的嗎?」

    元應藍心裡一跳,忙道:「不知道呢,母妃就是一直害怕元王妃,說元王妃在我們齊王府……」

    「住嘴!」皇后齊雪筠倏地轉身,厲聲呵止元應藍,「這種話,本宮以後一個字都不要聽到!你用腦子好好想一想行不行?!這種話,你是要蒙誰呢?!元王妃要偷人,什麼時候不好偷,非要跑到你們齊王府去偷?這種話的好賴你都聽不出來,還跟人爭什麼爭?!」

    元應藍默然了半晌,不服氣地道:「……不能這麼說吧?元王府那群人本來就來路可疑,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皇祖父的親骨肉……」

    「混帳!這種話,別人可以說,你們齊王府就是不能說!不但不能說,還要人前人後維護他們才對!——你……你……平時乖巧伶俐,怎麼就在這事上轉不過彎?!說他們不是親生,你們就能討到好了?!」皇后齊雪筠當時一聽這個謠言,一顆心都要從腔子裡蹦出來了。

    若不是因為最近她一直病著,早就把這事兒給壓下來了。

    元應藍被皇后齊雪筠訓得低了頭,怯生生地道:「知道了,皇祖母,以後遇到這種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嗯。」皇后齊雪筠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氣順了,又問起齊王妃魯玥兒的情形,陰測測地道:「……你母妃最近怎麼樣了?這突然怎麼就瘋了?是真瘋了嗎?」

    「應該是真瘋吧?」元應藍疑惑地抬頭,「還有假瘋嗎?」

    「呵呵,裝瘋賣傻的人多得是。」皇后齊雪筠不屑地嗤笑一聲,「不過你母妃,真是能給本宮找事兒。你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再跑出去了……」

    元應藍忙點頭,「上一次是不小心,還不知道她瘋了,結果她一出去就亂跑。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看著元應藍急切孺慕的樣子,皇后齊雪筠抿了抿唇,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只是道:「行了,你回去吧。這些天你也累了,好好歇著,本宮派兩個嬤嬤去齊王府,專門照顧你母妃吧。你哥哥要跟唐安侯府定親了,事情多,你們王府裡沒有個主事的人不行。」

    皇后的意思,就是讓那兩個嬤嬤幫著操持元應佳定親的事。

    「多謝皇祖母!」元應藍忙福身行禮,很是感激的樣子。

    她是未嫁女,確實不好出面操持哥哥的定親禮。

    等元應藍走遠了,皇后齊雪筠才咕地一聲笑,自言自語地道:「魯玥兒雖不怎麼樣,生了兩個孩兒倒是極孝順。唉,若是本宮的齊兒還活著,也會這樣孝順,何至於此呢?」

    ……

    這個時候,以前的唐安侯夫人,現任的唐安侯夫人的婆母張韶華正在娘家張家哭訴。

    「娘,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我家的事,都拜四弟所賜!娘啊!您可給我評評理,我怎麼對不起四弟了?他要把我家老爺往死裡整?我女兒還是他嫡親外甥女,他還能逼她出家?!」張韶華聽齊漱玉說,唐安侯府的事,跟張紹天有關,便想求他幫個忙,放唐安侯府一馬,結果張紹天不肯,她只好來找張老夫人說情了。

    張老夫人皺著眉頭,不滿地道:「你胡說什麼?誰說這件事跟老四有關?」

    「我聽人說的!」張韶華抹了抹眼淚,「我家老爺不是唐安侯了,我也不是唐安侯夫人了,我們張家還有什麼光?」

    張紹天沉著臉走了進來,道:「大姐,姐夫我已經托人從兵部黑牢裡接出來了,你回家就能看見他。至於說別的,我真沒這麼大本事,也沒這麼大能耐。」

    「啊?已經出來了?」張韶華一聽,立刻把要說的話都忘了,忙忙地回頭對張老夫人道:「娘,那我先回去了。我家老爺在牢裡關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怎樣了。」一邊說,一邊一陣風一樣跑了。

    張紹天這才對著張老夫人道:「娘,齊家姑娘還是送回北齊吧。一直住在咱們家,遠不遠,近不近的,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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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發表於 2021-4-13 09:02:41 |只看該作者
第283章 分家

    齊漱玉一直躲在張老夫人的東次間裡做針線。

    聽見張紹天的聲音,她本是一喜,但是聽到他後面說的話,心裡又是一沉,那針不小心紮到她的手指上,滴出殷紅的血珠,將她正在繡的一方帕子給染紅了。

    她將那紮破的手指放到嘴裡吮吸著,止住了血,心裡卻更加難受了。

    張老夫人在外間嗐了一聲,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四啊,我也不瞞你,我和你大哥已經商量好了,要給你聘齊家表妹為妻。你準備準備,先定親,下半年就做新郎官吧!」

    本來還想徵求他的同意,但是現在看張紹天的主意越來越大,很多時候,不跟她和張紹洪商量商量就自行其是,張老夫人很是受不了。

    她是做慣了主的人。

    以前張家在朝中有兩個副相,但都聽她的。

    兩個人下了朝,都要來張老夫人的屋裡坐一坐,跟她說說朝中的情況,再聽她的指示,回朝中辦事。

    時日一長,張老夫人也有了幾分「副相」之氣。

    再說她本來見識也高,這些年來,在她的綢繆下,張家從五相世家裡最末一名,一躍成為前兩名。

    如果謝家沒有謝東籬,沈大丞相退下來之後,妥妥的就是張家上位,成為五相世家的第一人了。

    張紹天,又是張家幾兄弟中最聰明果決有本事的。

    張老夫人曾經對他寄以厚望,沒想到這個大家眼中最有出息的兒子,卻將自己放逐了整整十年……

    直到兩三年前,他才從西域回到東元國京城,開始進入朝堂。從七品官做起,如今已經升到五品。

    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副相,再登上大丞相之位。

    因為他的才幹雖然不如謝東籬,但是謝東籬年紀太輕,論資排輩的話,沈大丞相退下來之後。應該是張家的人繼任大丞相。

    張紹洪是不指望了。如果張紹天願意好好做官,他這個做大哥的,寧願從副相之位上退下來。讓他頂上。

    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他必須娶妻,不然張老夫人不放心讓他坐這樣高的位置。

    張紹天聽了一怔,眉頭擰了起來。「娶妻?娘,您沒睡醒吧?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娶她為妻了?」

    「什麼時候輪到你說娶誰?」張老夫人很是生氣。拍著桌子威嚴地道:「娶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大哥可以做主,你就等著做新郎官吧!」

    張紹天嗤笑一聲,搖頭道:「娘。我不是十六歲,而是三十六歲了。您找個比我一半年紀都不到的小姑娘給我做媳婦,您這是坑我呢。還是坑她?」

    「閉嘴!」張老夫人真被這兒子氣著了,從小最疼他。事事依從他,結果把他養成個執拗的性子,「年歲小怎麼了?年歲小才好生養。你年紀大了,還不趕緊生兒子,以後怎麼生得出來!」

    「娘,您別操心了。我不會娶她。如果您硬要做主,我沒法子,只好要求分家了。」張紹天站了起來,「我不是長子,又已經成年做官,按東元國的律例,我可以另立門戶。我不分家裡任何家產,只要走人就行了。」

    只要分家,他的戶籍就從張家移走了,張老夫人就無法自作主張,給他定親娶妻。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真的是要忤逆嗎?!」張老夫人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齊漱玉在東次間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怔住了。

    「娘,只要您別提給我娶妻的事,我們還能做母慈子孝的母子。」張紹天硬了心腸說道。

    他這一生,最後悔就是當初沒有趁早向沈詠潔提親。

    如果他這輩子真的要娶妻,也只會娶一個人,就是沈詠潔。

    別的女子,再好他都不要。

    「怎麼?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跟我做母子了?!」張老夫人厲聲說道,往前走了兩步,顫顫巍巍地指著張紹天。

    「娘,您總得講點兒道理。」張紹天揉了揉額角,「我在外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事事自己做主。而且我說了,我已經三十六歲了,不是十六歲,也不是二十六歲。您年紀大了,應該在家裡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不用再理會外面的事了。」

    張紹天回來這幾年,知道自己家大哥和堂哥都是性子綿軟的人,事事跟張老夫人商議,已經把張老夫人的權力欲望給慣出來了。

    他不是小看女子的本事,而是他覺得娘的用心有些不正……

    娘親是北齊人,但是既然嫁給了東元國的五相世家,她就是東元國的人。

    可是張老夫人似乎不把自己當東元國人,還是一心想著北齊,張紹天很是接受不了。

    大哥張紹洪是個軟耳朵,堂哥張紹齊已經從朝堂退了下來,自己起初走上朝堂,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沈詠潔,希望以後自己能有本事護住她。

    可是後來發現張老夫人的心思,他決意做官,就是想給張家留一條後路了……

    「……你……你……你給我滾!」張老夫人終於受不了了,氣急敗壞之下,將張紹天趕了出去。

    張紹天為人果決,他覺得自己活了三十多歲如果還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那他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從張老夫人的院子裡離開,回到自己的院子,他馬上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然後給大哥張紹洪留了一封信,對他說自己已經在東城坊區置了一所宅院,過兩天就回來跟他商議分家之事。

    他在信裡言明不分任何家產,所有張家的產業,都留給大哥張紹洪。

    張紹洪回到家裡,看見這封信,大驚失色,馬上拿著信來問張老夫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啊?這個不孝子!他來真的啊!」張老夫人看著張紹天的信,眼淚馬上就流了出來。

    她含辛茹苦將幾個孩子拉扯大,給他請師傅,教學問,自己最疼是他,最看重也是他,結果這孩子大了,就不由娘了!

    張老夫人哭得幾乎暈了過去,一下子病得起不來床了。

    張紹洪急得跑前跑後請太醫給張老夫人診治。

    齊漱玉眼看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張紹天憤而離家,又要分家,張老夫人還被氣病,心裡很是難過,而且更加恐懼。

    她不想回北齊,一點都不想。

    她在北齊是望門寡,本來就嫁不到好人家。

    而且她們家在北齊已經衰落了,雖然頂著世家的名頭,可是實際上就是破落戶。

    她從記事開始,就在家和當鋪的路上穿行,不是在去當鋪的路上,就是在從當鋪回來的路上。

    在東元國的五相世家住了這一年多,她完全不想回到北齊那個每天靠典當過日子的家裡……

    「姑母……」齊漱玉在張老夫人病床前悉心伺候,忍著沒哭,低聲道:「姑母,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張老夫人無力地擺了擺手,看了她一眼,很是惋惜。

    這樣模樣好,有氣度,又有見識的好姑娘,卻沒福做自己的兒媳婦。

    她喃喃地對齊漱玉發牢騷:「……唉,漱玉,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大兒子從小就很聽話,唯一不聽話的,就是娶了他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妻子。老四從來都不聽話,到現在,更不聽話,就連娶妻生子都不肯了!這可怎麼辦啊?我怎麼就沒有一點順心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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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2:52 |只看該作者
第284章 爭取

    齊漱玉的目光在張老夫人屋裡溜了一圈,看著多寶閣上各種她叫不出名字的奇珍異寶,牆上掛著數百年歷史的琴劍膽瓶,閃著幽暗的光芒,紫檀木的拔步床上掛著來自東海的鮫綃紗帳簾,床上的妝蟒繡緞,緙絲織錦,門口掛著的猩猩氈簾子,每一樣換了銀錢,就都能養活他們北齊一大家子人。

    「漱玉,姑母對不住你了。你也聽見了,老四執意不肯,我雖然是做娘的,也不敢逼急了他
步步風流。他這人性子硬,不像他大哥好說話。你看我只略說了幾句話,他就要分家,前兒都搬走了。」張老夫人嗚嗚地哭了起來,「……你在這裡住了一年,姑母沒有什麼別的東西送你,只能送你一副妝奩,等你以後出嫁的時候,給姑母送信,姑母一定回北齊給你添妝!」

    這就要送她回去了?

    齊漱玉的身子輕輕發抖。

    她極力要自己鎮靜下來。

    不,她不能就這樣被送回去。

    如果回去,她知道自己的下場,肯定是要被家人賣了換錢……

    「姑母……」齊漱玉將自己的臉輕輕靠在張老夫人的手上,「姑母,您讓我再陪陪您。等您病好了,我再回去,行嗎?您現在送我走,我就算走了,也不安心。我還想去求求四表哥,讓他回來住。我不會嫁給他,只求他不要跟姑母生分了,這就是我的不是了。」

    張老夫人見齊漱玉這樣懂事,也很心疼她,伸手撫撫她的面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多住幾日,等天氣暖和一些再走吧。現在的北齊,還是天寒地凍呢……」

    齊漱玉點點頭,「多謝姑母。」

    從張老夫人的房裡出來,她迎面就遇到張紹洪,忙屈膝行禮道:「大表哥。」

    張紹洪點點頭,對她也很內疚。道:「辛苦你了。」又問:「娘呢?娘怎麼樣了?」

    「大表哥。姑母剛剛吃了藥,才睡下了。姑母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讓她老人家有功夫多睡睡吧。」齊漱玉委婉地道。她在張紹洪面前輕輕旋身,八幅曳地緙絲湘裙畫出一個圓滿的弧線,從張紹洪的腳尖掠過,輕如羽毛。

    張紹洪的頭皮都麻了。忙轉身離去。

    齊漱玉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從內院出來。又在二門上遇到張紹洪,「大表哥。」她柔柔地笑,目光裡像是有鉤子一樣,一圈圈往張紹洪身上鉤。

    她穿著一身豆綠色繡金絲飛鳳紋的斗篷。領口系著豆青色絲絛,袖口一道淡紫色纏枝花滾邊顯得她的手又小又白。

    這個樣子,跟曾惠言年輕的時候極是相似。

    張紹洪的眼睛不由看住了。笑著問道:「表妹,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看看四表哥。求他回來。我要跟他說,我不會嫁給他!」齊漱玉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聲音小小的,但是很堅決。

    「嗐,四弟是一時糊塗,表妹你不要在意。大表哥跟你一起去,一定要說服他回來。這像什麼樣子?古人雲,父母在,不遠遊。他不僅遠遊,而且在娘還活著的時候,就要分家!實在是太過份了!」張紹洪帶著齊漱玉坐了張家的大車,往張紹天在東城坊區新買的宅子去了。

    來到張紹天的新家,齊漱玉淚如雨下,對著他可憐兮兮地道:「四表哥,請你回去吧。姑母都病了,就想看你一眼。」

    張紹天皺了皺眉頭,道:「我自然會回去看娘的。」又問張紹洪:「大哥,分家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

    「別胡說!娘還活著呢,你鬧什麼分家?」張紹洪背著手,站在嬌小玲瓏的齊漱玉身邊斥道,「還不趕緊回家?」

    張紹天笑了笑,道:「娘生病了,我會回去奉藥,但是想要我做別的事,請恕我不能從命。」

    齊漱玉往張紹洪身邊靠近了些,哽咽著道:「四表哥,你不用娶我,我也不想嫁給你,我……我心裡已經有人了。我已經在姑母面前說過了,你大可放心!」

    張紹天沒有料到齊漱玉居然還有幾分豪氣,見她直言不諱,對她也是佩服,點頭道:「表妹別介意,你年歲尚小,以後一定能找個如意郎君。四表哥已經三十多歲,配不上你。你心裡有誰?如果那人是東元國人,尚未婚配,四表哥幫你去提親!」

    齊漱玉面上一紅,忙低了頭,喃喃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過一陣子,就回北齊了。四表哥如果有心,就回來住吧,姑母見你回去了,病一定馬上就好了。」說著,她和張紹洪一起告辭離去。

    離開張紹天的宅子,齊漱玉卻不想馬上回張家,她對張紹洪苦笑道:「大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外面逛一逛,散散心。」

    張紹洪同情地看著她,道:「你心裡還想著四弟吧?如果你真的心裡有他,我可以幫你……」

    「不!不用!我心裡有人,不是他……」齊漱玉說著,突然斜睨張紹洪一眼,然後飛快地低下頭,用手撚著衣襟,雙頰飛起兩道嫣紅。

    張紹洪頭皮又是一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去哪裡?我陪你去吧。」

    齊漱玉低著頭,羞答答地走在他身邊,一路來到東城坊區的一個酒樓前,道:「大表哥,我想去吃點東西。早上起來沒有吃早飯,現在有些餓了。」

    張紹洪今兒反正沒事,就陪著小表妹上了酒樓,要了個雅間和幾樣酒菜,看著她吃,自己在一旁吃酒。

    齊漱玉確實像是餓了的樣子,不僅把他點的菜都吃光了,後來還搶他的酒喝。

    張紹洪看著她的樣子很是有趣,也給她吃幾杯酒。

    沒想到她酒量淺,吃了幾杯就醉了,倒在張紹洪懷裡,看著他吃吃地笑,還伸手撫摸他的下巴,低聲道:「大表哥,你知道我心裡的人是誰嗎?」

    「誰?」

    「就是你啊!」齊漱玉媚眼如絲,將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怎麼可能……」張紹洪默然半晌,才搖搖頭,「我的年紀,可以做你爹了。我兒子女兒的年紀都比你大,你看上我哪一點了?」

    「大表哥,你年紀一點都不大。我不喜歡四表哥,也不想嫁給他。他說不想娶我,我真是松了一口氣。但是我也知道,大表哥跟大表嫂夫妻情深,我不想破壞你們的姻緣,我只是想在臨走的時候,讓大表哥知道我的心。那我這輩子,也不白做人了。」齊漱玉喃喃說道,將腦袋在張紹洪胸前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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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3:13 |只看該作者
第285章 得利

    一個十六歲的美貌小姑娘喝醉了躺在你懷裡,說心裡只有你,這種旖旎風光,是很多男人抗拒不了的情景。

    張紹洪身下立即起了反應。

    他有些慌亂地想推開齊漱玉。

    齊漱玉卻抬起頭,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模樣,跟曾惠言年輕的時候差不多漂亮,而且更年輕水嫩,有著曾惠言所沒有的貴氣可愛。

    她在張紹洪面前閉上眼,微微嘟起紅唇。

    張紹洪剛剛吃了酒,本來就有些微醺,現在美人在懷,他忍不住心猿意馬,鬼使神差地親上齊漱玉的嘴……

    兩人在酒樓的雅間裡咂咂有聲,意亂情迷。

    好在張紹洪還知道輕重,只是迷亂了片刻就清醒過來,將齊漱玉推開,伸手夾了菜喂她吃。

    齊漱玉一口一口吃盡了,目光不離張紹洪左右。

    從酒樓出來,天色還早,張紹洪扶著齊漱玉的手上了大車。

    齊漱玉哼哼唧唧靠在他身邊,不肯回張家,低聲道:「大表哥,你帶我去城外散散心吧,等回到家裡,我就不能這樣跟你說話了……」

    張紹洪連聲道:「去!去!馬上去!」說著,他將車夫趕開,道:「你先回去,這裡有我就夠了。」

    那車夫不敢多嘴,忙跳下大車,看著大爺坐到車前的位置上,趕著大車出了城。

    城外正是初春,草長鶯飛,藍天白雲,綠茵茵的草地上點綴著黃色小野花,風一吹。白色的蒲公英四處飄蕩,一直落在草地深處大樹下停著的一輛大車上。

    車前沒有人,車門緊閉,車門前的簾子卻無風自動,開始抖了兩下,後來又飄了兩下,再後來。連大車都開始有節奏地抖動了起來……

    ……

    大車在這片背山處的無人草地上從正午一直抖到黃昏。才慢慢停了。

    張紹洪從車裡鑽出來趕車的時候,只覺得兩條腿都在打飄。

    齊漱玉更是閉著眼睛睡在大車裡,如同死過去一般。

    兩人回了張家。一前一後進了角門,並未說一句話。

    齊漱玉徑直回了她住的琉璃坊。

    琉璃坊在張紹天住的院子旁邊,張紹天如今搬出去了,那一片地方就只有她一個人帶著兩個粗使婆子住在那裡。

    張紹洪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裡。攤在長榻上閉目養神。

    曾惠言見他累成這樣,還道是公事太忙。忙招呼婆子給他燉補身的湯水。

    張紹洪平日裡不喜歡喝這些湯湯水水,這一次倒是一飲而盡,喝了一碗再要一碗,曾惠言十分歡喜。坐在他身邊給他捶腿,道:「這下子可好了,四弟要分出去。咱們可以放心了。」

    張紹天主動要求分家,並且不要張家任何產業。她當然歡喜。

    張紹洪聽得心裡不爽,將湯碗重重放下,粗聲粗氣地道:「胡說什麼呢?娘還活著,分什麼家?你不好好想想怎麼把四弟勸回來,還在這裡幸災樂禍,有你這樣做大嫂的嗎?」

    曾惠言從來沒有被張紹洪這樣不留情面地訓斥過,一下子懵了,抬眼看見屋裡的丫鬟婆子臉色各異,面上過不去,站起來惱道:「我不過就說了一句,你吵吵嚷嚷什麼?!」說著,她扭頭就走,到暖閣歇著去了。

    她心裡生氣,晚上也不回臥房。

    不過張紹洪也沒回臥房。

    曾惠言以為他去外書房了,也不理會,更不去哄他,知道他過兩天自己就會來低聲下氣地哄自己。

    張貞琴帶著兒子回娘家看她,曾惠言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她偷偷對張貞琴道:「琴兒,咱們家要分家了,你四叔什麼都不要呢。這份家私,都是你大哥、二哥的。」

    不過,她最歡喜還是家裡的老封君終於病了……

    這可是一座不僅壓在她頭上,而且壓在張紹洪頭上的大山!

    「老而不死謂為賊。」曾惠言輕聲對張貞琴說道,「你祖母活不了幾天了……」

    張貞琴抱著兒子回娘家小住,正好趕上四叔張紹天鬧分家,祖母又病倒了,爹日夜操勞,忙得房門都不進,娘卻在這裡幸災樂禍。

    張貞琴覺得娘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是為人子女,她不敢說娘親的過錯,況且這個家裡,如今只有娘真正心疼她,別的人都不把她當回事。

    因為她主動要嫁的余順豪只是個品級不高的武官,沒有什麼實權。

    以前她在張家的時候,不覺得五相世家有什麼好,也不願意嫁給謝東籬。

    現在嫁了人了,才知道,世家就是世家,哪怕是世家的管事,也比外面的一般普通人要強得多
穿越之女村長。

    她跟余順豪的小日子過得倒是不錯,夫妻和氣,余順豪又極疼她,只是她走出去,見人就要行禮,不像以前在張家,都是人家捧著她們這些五相世家的姑娘……

    很多東西,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它的可貴吧。

    曾惠言心裡高興,拉著張貞琴的手,道:「今天是唐安侯府過大禮的日子,咱們去湊湊熱鬧,沾沾喜氣!」說著,命人將張貞妙叫了過來,道:「大伯娘帶你去唐安侯府做客,你願不願意去?」

    張貞妙忙道:「多謝大伯娘了。」

    張貞琴是出嫁婦人,只有借著陪張貞妙的機會,她才能名正言順跟著張家人去唐安侯府做客。

    ……

    前兩天元宏帝的聖旨就下來了,正式給元應佳選定唐安侯府的二小姐唐海嘉為正妃,同時還選了兩個六品官人家的嫡女為側妃。

    正妃的聘禮是原配正室的規矩,側妃的聘禮則是比照二房,當然比一般的二房豐厚多了,就算一般人家的正室的聘禮也沒有人家郡王側妃的聘禮多。

    唐安侯府張燈結綵,將皇家聘禮擺在內院。請了全京城的世家大族前來觀禮。

    盈袖跟著沈詠潔也來了。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

    但是元宏帝特意叫了她進宮,勸說她來唐安侯府坐一坐,修復一下關係。

    唐海潔的事,元宏帝是知道的,故意給唐海潔賜法號,坐實她出家為尼這件事,也是要給盈袖和沈詠潔撐腰出氣的意思。

    現在既然已經出氣了。他們不妨大度些。去坐一坐,恭喜一下,全一全禮節。

    盈袖應了。帶著許多丫鬟婆子和沈詠潔一起來到唐安侯府。

    唐安侯府因為唐海潔的事,收斂多了,至少不敢再當著沈詠潔和盈袖的面搞七搞八,而是對她們恭恭敬敬。唯恐照顧不周。

    這一次沈遇樂也來了,她跟盈袖一起寸步不離。盈袖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生怕跟丟了。

    兩人跟著別的姑娘小姐們來到唐海嘉的院子恭喜她成為佳郡王妃。

    因為是一大群人鬧哄哄地,盈袖和沈遇樂都覺得好笑。跟唐海嘉客氣了幾句,就從她房裡出來,在外面的回廊上站著說話。

    唐海嘉的院子很普通。青磚黑瓦,堂前種了兩株迎春花。算是應景。

    盈袖捋捋頭髮,正要跟沈遇樂說話,就見穿著一身灰色僧袍的唐海潔從廊後轉了過來。

    抬頭看見盈袖站在她前面,唐海潔的眼裡立時要冒出火來。

    她沖到盈袖面前罵道:「你可高興了?把我害成這樣,你不得好死!」

    盈袖挑了挑眉,不悅地道:「我害你?我為什麼要害你?」

    「難道不是你?!不是拜你所賜,我會被逼出家!」唐海潔的眼圈一紅,眼淚立刻就流出來了。

    「呵呵……」盈袖往後退了一步,免得唐海潔發起瘋來,自己傷了她就不好了,「你出家,不是要給家人祈福?怎麼就成了被逼的?」

    「你——!」唐海潔怒目而視,正要發火,卻見唐海嘉從屋裡沖了出來,抱住她的手,哀求道:「姐姐,你省點兒心吧!」

    唐海潔看見妹妹滿臉惶恐的樣兒,氣更不打一處來。

    她從小是唐安侯府的嫡長女,唐安侯是她親爹,驕橫跋扈慣了的,除了元應藍,她誰的帳都不買。

    眼看當年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商家女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郡主,她就想沖她臉啐上一口!

    「司徒盈袖,別以為你飛上枝頭就變鳳凰了!送你一句話,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唐海潔憤憤不平地說道。

    盈袖哈哈一笑,搖頭道:「這句話應該送給你才對。你這人,既沒本事,又沒腦子,活該被人利用!你仔細想想,我現在的位置比你高,你還敢當面頂撞於我,你真當我是泥人捏的,不敢把你怎樣?」

    「……盈郡主,您已經讓我姐姐出家為尼了,就求您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吧!我姐姐沒有壞心的,只是心直口快……」唐海嘉喃喃說道,抱緊了唐海潔的胳膊。

    盈袖將目光在唐海嘉臉上溜了一眼,又看向一臉桀驁的唐海潔:「唐大小姐,哦,不對,應該叫你妙善師父,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害你。你這邊出家為尼,人家那邊要風風光光嫁給郡王做正妃。嘖嘖,你還一門心思為別人說話。說實話,我都想要你這樣的堂姐了,真是攀高枝尋貴婿,轉移仇恨的一根好槍!」

    「就是,也不想想,誰在這件事上得了最大的好處!」沈遇樂跟著嗤笑,也看了唐海嘉一眼。

    盈袖微微頷首,拉著沈遇樂告辭:「祝唐二小姐和佳郡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盈袖和沈遇樂一走,唐海潔的目光就看向唐海嘉。

    唐海嘉不由縮了脖子,忙道:「姐姐,你別聽她們胡說。」

    唐海潔面色一沉。

    雖然那一天她記不起來是誰告訴她齊王府的事,可是這個堂妹,在她面前說司徒盈袖不好,藍郡主好,不知說過多少次。

    就連他們跟謝東籬和慕容長青相繼求親未遂之後,也是這個妹妹義憤填膺,在自己面前大罵司徒盈袖……

    「你明知我性子不好,脾氣暴,還能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也是心思不小啊!」唐海潔的怒氣轉向了唐海嘉。

    盈袖的話雖然有挑撥之嫌,但是她的話卻沒有錯。

    唐海潔出頭觸怒元王府那一邊的人,倒楣的是她自己和自己的親爹!

    雖然現在的唐安侯是自己的親大哥,可是大哥哪有親爹好!

    更何況中間還隔著嫂子和幾個侄兒侄女。

    如今唐安侯府的嫡女,人家說起來都是她的侄女一輩的人,自己就無比悲催地出家,自己這個堂妹,居然還能嫁給佳郡王做正妃!

    如果不是自己倒了黴,這個正妃的位置,無論怎麼說都是自己的!

    她算老幾!

    唐海潔越想越氣。

    啪!

    她抬手就打了唐海嘉一個耳光,然後自己卻哭著轉身跑走了。

    唐海嘉半邊臉都被打腫了,目光也變得幽深起來。

    她深知這個姐姐耳根子軟,被盈袖幾句話挑撥得恨上了自己,以後肯定是後患無窮。

    而唐海潔的大哥是唐安侯,自己的爹娘和大哥一家還要在大房手下討生活。

    「唐二小姐,你這臉上是怎麼了?」元應藍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在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幕很久了,等盈袖和沈遇樂走了,她才慢慢走上前來。

    唐海嘉轉頭看見是元應藍,忙換上笑臉,道:「我沒事。我姐姐是一時糊塗。藍郡主,來屋裡坐。」

    兩人一起進了裡屋,招待賓客。

    今日來的人看了一場好戲,心滿意足地走了。

    元應藍臨走的時候對她說:「……你的委屈,我會跟我哥哥說。你以後是佳郡王妃,你的娘家,不能老是被你們大房欺壓。」

    這話說到唐海嘉心坎上去了,忙點頭道:「希望郡主和郡王能幫我們一把,我們家自是感激不盡。」

    「放心。」元應藍點點頭,轉身離去。

    元應藍回到齊王府,見她哥哥元應佳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妹妹,你可回來了!大事不好!」

    「怎麼了?」元應藍奇道,「你怎麼急成這個樣子?」

    「我聽禦書房的人說,皇祖父馬上要給南鄭國寄國書,已經打算把我送過去了!」元應佳滿頭大汗說道。

    「別急,我這就進宮,看看皇祖母有什麼法子。」元應藍收拾東西,馬上要去宮裡。

    而皇宮裡的皇后齊雪筠早就得到消息。

    她坐在空曠的坤和殿的寶座上,深深籲了一口氣,吩咐道:「本宮有些不舒服,讓兩個兒媳婦進宮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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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打人

    皇后齊雪筠是元宏帝的繼后,齊王妃魯玥兒嫁的太子是她的親生兒子,元王妃沈詠潔嫁的元健仁是元后陳儀所生,如今也要叫她一聲「母后」。

    皇后宮裡的傳旨太監嚇了一跳,看了看左右,輕聲提醒道:「皇后娘娘,元王妃就不說了,可是齊王妃,大家都知道她瘋了,怎麼侍疾啊?」

    「瘋了?」皇后齊雪筠笑了笑,「本宮怎麼不曉得?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來人,傳本宮的懿旨,讓元王妃去齊王府看看齊王妃,如果齊王妃沒有真的病了,就跟元王妃一起進宮侍疾。」說著,又命人去傳太醫,然後就回到寢宮躺下,額頭上蓋了一個帕子。

    那傳旨太監這才躬身退下,去元王府傳皇后齊雪筠的懿旨。

    沈詠潔聽說要去照顧皇后齊雪筠,心裡就一陣厭惡,但是她沒有對著傳旨太監發脾氣,溫和地笑著,親自送他出二門,又問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麼病啊?昨天不還是好好的?」

    元宏帝兩天前給唐安侯下賜婚聖旨的時候,皇后齊雪筠可是降尊屈貴,親自去了唐安侯府一趟的。

    傳旨太監訕笑著躬身答道:「皇后娘娘身子嬌貴,一點委屈都不能受的。一委屈,就病得厲害,陛下也是盡知的。」

    沈詠潔便明白了皇后的狀況,笑著命丫鬟給那傳旨太監塞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目送他離去。

    那傳旨太監走了之後,盈袖忙趕了過來,問道:「娘,皇后怎麼突然生病了?要不。我代娘進宮侍疾吧!」

    她剛從唐安侯府恭喜唐海嘉回來,就聽說皇后齊雪筠又要折騰沈詠潔了。

    沈詠潔似笑非笑地道:「不用。皇后娘娘是心裡不舒服呢。」

    「不舒服?」

    「是啊,我猜,應該是質子的人選定了。元應佳要去南鄭國,皇后心裡能舒坦嗎?」沈詠潔往屋裡走去,一邊命人備車,要先去齊王府打個花呼哨。看齊王妃一眼。

    盈袖還是不放心。道:「娘,我跟您一起去齊王府吧。」

    「不用了。」沈詠潔制止她,「如今是事情多的時候。你別到處亂跑了,就在家裡待著。對了,過幾天就是三月初三,是你的生辰。也是及笄的日子,你在家裡好好準備準備。」

    盈袖面上一紅。笑著應了,看著沈詠潔帶著一群丫鬟婆子離去。

    她知道沈詠潔身邊有一個婆子功夫特別厲害,才稍微放了心,回自己房裡準備及笄要穿戴的衣物首飾去了。

    沈詠潔來到齊王府的時候。元應藍正好進宮見皇后齊雪筠去了,元應佳心急如焚,也跟著她去了。雖然沒有進宮,只是在車裡候著她。

    沈詠潔被齊王府的管事迎了進來。「元王妃,這邊請。我們王妃還病著,如果有所衝撞還請您不要見怪。」

    沈詠潔點了點頭,「我省得,就在門口看一眼,也好去向皇后娘娘交代。」

    她來到齊王妃住的院子,浩浩蕩蕩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還有齊王府的管事婆子一起進去了。

    這下子這麼多人,這麼大的陣仗,她就不信齊王府還能玩妖蛾子。

    齊王妃的院子裡有兩個眼生的婆子迎了出來。

    這兩人非常規矩守禮,跟齊王府別的下人很不一樣。

    齊王府的婆子就向沈詠潔說道:「這兩位嬤嬤是皇后娘娘特意從宮裡派出來專門照看我們王妃的!」

    她們說這話的時候,一個個挺直了胸膛,明顯對於皇后娘娘對齊王妃的厚愛與有榮焉。

    沈詠潔看了這兩個婆子一眼,在心裡暗暗點頭。

    果然是從宮裡出來的人,規矩禮儀不是一般的好。

    有這樣的人看著齊王妃,她也會消停點吧?

    沈詠潔笑容滿面帶著下人走了進去。

    齊王妃魯玥兒一個人背朝外蹲在屋角,嘴裡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什麼,手裡拿著一支繡花鞋,不斷用那鞋敲打地面。

    沈詠潔走上前去,輕聲喚道:「齊王妃?齊王妃?」

    魯玥兒置若罔聞,根本沒有回頭,手裡拿著繡花鞋啪啪敲打地面,一邊惡狠狠地道:「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們這些個小賤人!就不能再作耗了!看你們搶我孩兒的位置!打死你!讓你腸穿肚爛!讓你頭破血流!讓你一輩子做牛做馬!不能投胎做人!」

    這麼惡毒?

    這是在詛咒誰呢?

    沈詠潔伸出手,一手握住魯玥兒細瘦的胳膊,一手將地上那張薄薄的黃裱紙抽了出來。

    只見上面用紅色朱砂歪歪扭扭寫著「元晨磊」、「元盈袖」兩個名字!

    在那名字上還鬼畫符一般畫了一些曲曲彎彎的符咒!

    沈詠潔的臉色一下子很不好看,她抖了抖那張黃裱紙,對魯玥兒道:「齊王妃,你這是什麼意思?要不要這麼狠毒!」

    居然把她兩個孩兒的名字寫在這上面當小人打!

    魯玥兒一見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嗷地叫了一聲,轉身撲過來就要搶回自己的東西。

    她的眼裡只有那黃裱紙,力氣又大得驚人,一下子將沈詠潔推了個趔趄
侍衛。

    沈詠潔的婆子忙迎上去,一手架住魯玥兒往地上一推,一手扶著沈詠潔,忙道:「元王妃,您沒事吧?」

    魯玥兒沒有那麼好運,沒有人來扶住她,就被推倒在地上,頭上在牆角撞了個大包,立時捂住腦袋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詠潔見她都成這幅樣子了,還記得要詛咒自己的兩個兒女,心裡著實厭惡她,惱道:「魯玥兒,你夠了!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做這種事,我一定要你好看!」說著,將那黃裱紙揉在手裡,氣憤地進宮去了。

    她進宮之後。沒有先去皇后齊雪筠的坤和殿,而是先去了元宏帝的九儀殿求見。

    「元王妃要見朕,可是有事?」元宏帝剛批完奏章,喝了一杯茶,命人帶沈詠潔進來。

    沈詠潔一言不發,將手裡的黃裱紙呈上。

    元宏帝瞥了一眼,立時惱了。聲音沉了下來:「這是從哪裡來的?誰幹的?!」

    沈詠潔這才福身行禮。道:「這是兒臣剛剛從齊王妃手裡奪來的。齊王妃雖然瘋癲,卻依然不忘詛咒小磊和袖袖……」

    元宏帝將那黃裱紙揉做一團,扔到香爐裡焚了。對沈詠潔道:「你不要生氣。看來,齊王妃是嫌在齊王府過的日子太舒坦了。瘋癲之人,本來應該被關在瘋人塔。傳旨:若是她繼續執迷不悟,就關入瘋人塔。」

    如果被關進瘋人塔。而齊王妃就算是裝瘋,也會被弄成真瘋。

    沈詠潔肅著臉又福了一福。才道:「聽說皇后娘娘病了,剛才召兒臣和齊王妃進宮侍疾,並且傳旨讓兒臣去看看齊王妃能不能進宮。不然的話,兒臣真不知道齊王妃都在家裡天天做些什麼。」

    元宏帝抬起眼眸。「哦」了一聲,「皇后病了?朕怎麼不知道?」說著,他站了起來。「擺駕!去坤和殿!」

    沈詠潔跟在元宏帝的鑾駕後面往坤和殿走。

    元應藍正在皇后齊雪筠的坤和殿裡,聽見太監來報。說陛下帶著元王妃來看皇后娘娘了,她急道:「皇祖母,這可怎麼辦啊?」

    皇后齊雪筠嗤笑一聲,喃喃地道:「……早料到她會去陛下那裡告狀。」她咕地又笑了一聲,對元應藍道:「真是!你這麼孩子沒經過事兒,就這樣大驚小怪。其實沒什麼,你先回去吧。等皇祖母的好消息。呵呵……想再一次對付本宮的人,看看你有沒有三頭六臂吧……」

    元應藍聽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趕緊起身,從後門出去了。

    她暫時不想跟元宏帝和元王妃打照面。

    元宏帝來到坤和殿,太醫也已經到了,在給皇后齊雪筠診脈。

    「梓童,你怎樣了?」元宏帝關切問道,坐在她床邊,一派鶼鰈情深的樣兒。

    皇后齊雪筠臉色蠟黃,虛弱地抬身,道:「陛下親臨,請恕臣妾不能恭迎了。臣妾的頭暈得很,一起身就滿眼金星亂晃,站都站不穩。」

    元宏帝看皇后的病好些不是裝的,也有些詫異,他看了太醫一眼。

    太醫滿頭大汗,低頭躬身道:「陛下,皇后的病,還是上次餘毒未清,時有發作……」

    還是在說上一次齊雪筠突然拉肚子的事,後來被太醫定性為「食物中毒」。

    哪一種食物中毒大家不知道,但是皇后齊雪筠禦膳房裡的人已經像割韭菜一樣被割了一批了。

    元宏帝沉吟半晌,起身道:「宮裡的宮女太監這麼多,怎麼還要兒媳婦侍疾?一般大戶人家的婆母都不好這樣折騰兒媳。梓童,你也是北齊公主出身,怎地這樣小家子氣?」

    皇后齊雪筠最忌憚別人說她「小家子氣」,聞言大怒,可是說這話的是元宏帝,她又不能像對付別的下人一樣,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氣了半天,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好吧!既然陛下發話了,你就回去吧。」頓了頓,到底不想放過沈詠潔,又道:「你就在你家的小佛堂給本宮跪經揀佛豆。等本宮好了,你自然就能起身了。」

    元宏帝笑了笑,道:「跪經之事,心誠則靈。時間太長也沒用。這樣吧,元王妃,你回去之後,每逢初一、十五,跪一個時辰經,直到皇后娘娘痊癒,你說如何?」

    沈詠潔知道皇后齊雪筠是故意找事,她在心裡冷笑一聲,面上不露分毫,點了點頭:「遵旨。」

    皇后齊雪筠笑道:「真是難為你了。就這樣吧。每逢初一、十五,本宮自會打發人出宮,給你送佛豆,揀完一個時辰就可以起身了。」

    沈詠潔笑著應了,告辭離去。

    元應藍先她一步出了宮,上了車,和元應佳一起回齊王府。

    元應佳憂心忡忡地問:「妹妹,皇祖母怎麼說?」

    元應藍困惑地道:「皇祖母讓我們不要擔心,但是又什麼都不跟我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元應佳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車,心裡七上八下,和元應藍一路無話,回到齊王府。

    兩人一到府門前,就見門口站著幾個下人,焦急地走來走去。

    「你們做什麼呢?都站在門口做什麼?」元應藍和元應佳一起下了車,不滿地說道。

    那幾個下人都是齊王府得力的管事,見小主子回來了,忙跑過來著急地道:「郡王、郡主!你們快去看看王妃!王妃不好了!」

    「出什麼事?!」元應藍和元應佳心裡都是一沉,一起往內院跑去。

    路上幾個管事對他們回報:「……小的門也不知道,聽二門上的婆子說,就是剛才元王妃來了一趟,跟咱們的王妃因什麼事爭了幾句,元王妃的婆子還將咱們的王妃打了一頓!等元王妃走了之後,照顧咱們王妃的兩位嬤嬤上前一看,發現王妃兩眼翻白,已經死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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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巫女

    「死了?」元應藍和元應佳一起驚呼出聲。

    元應藍一顆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兒。

    怎麼會突然死了呢?!

    他們倆急忙跑到齊王妃魯玥兒出的院子,沖到門裡,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齊王妃魯玥兒扭曲著身子躺在地上的模樣兒。

    她臉上的驚恐神色被死亡凝固了,看上去更加嚇人。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死的?!」元應佳厲吼一聲,目光往屋子裡跪著的兩個婆子掃過去。

    元應藍抿了抿唇,快步走過去,伸手在魯玥兒鼻子前試了試,發現真的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她絕望地跪了下來,兩手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元應佳忙快步上前,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抱起來,低聲安慰她:「妹妹別哭了,咱們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到殺死母妃的兇手!」

    那兩個跪著的婆子互相看了一眼。

    跪在魯玥兒左面的婆子抬頭道:「回郡王、郡主的話。今兒齊王妃一直好好地,和平日一樣在牆角打小人玩。結果元王妃突然帶著人進來了,說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來看看我們王妃怎樣了,要帶她一起進宮給皇后娘娘侍疾。可是我們王妃這個樣兒,大家都知道,她自個兒都要人照顧呢,怎麼去侍疾呢?」

    跪在魯玥兒右面的婆子接著道:「正是。可是我們阻攔不及,元王妃還是帶著下人進來了。她一眼就看見齊王妃打的小人,當時就怒了,命令她的婆子打了我們王妃一頓,還把那張黃裱紙拿走了。等元王妃他們走了之後。我們才敢上前,結果發現我們王妃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我們不敢碰王妃,只忙亂著要去給郡王和郡主報信,請兩位主持大局。」

    「這麼說,是元王妃的下人將母妃打死的?」元應佳眼裡冒出怒火,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人!跟我去元王府。找元王妃問個青紅皂白!」

    「哥哥!你不能去!」元應藍一下子拉住元應佳。「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姦拿雙,她們人都走了。怎麼會承認是她們做的?!」

    「那要怎麼辦?當時我們都不在家,不然怎麼能讓她們沖到母妃這裡!」元應佳握起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牆。

    元應藍忙拉過元應佳捶牆的手,給他輕輕吹了吹。道:「哥哥仔細手疼。」

    元應佳的手背已經砸出血痕了。

    「難道母妃就白死?!」元應佳反手握住元應藍的手,搖頭道:「我的手不疼。」

    元應藍鬆開手。目光轉向在地上躺著的魯玥兒,聲音沉靜地道:「先去找仵作來驗屍,然後上報到宗人府,還有皇祖父、皇祖母那裡。我們把一切前因後果報上去。看看皇祖父和皇祖母要如何給我們做主!」

    她的目光裡藏著一絲戾氣,像是厭倦了一切,又像是孤注一擲。非要達成她深埋於心的目的和願望。

    「好。」元應佳深深地看了元應藍一眼,「還加上一條。我親自去大理寺擊鼓鳴冤!不能讓母妃白白死去!」

    元應藍點點頭,和元應佳交換一個眼神,已經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他們是雙生子,心裡的感言本來就比一般的兄妹多多了。

    ……

    隨著元應佳披麻戴孝去大理寺前擊鼓鳴冤,還有大理寺的仵作前來給魯玥兒驗屍,證明她是「驚嚇」而死,元王妃仗勢欺人,嚇死齊王妃的事,就在京城傳開了。

    盈袖從匆匆趕來的沈遇樂那裡聽到這件事,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馬上要去宮裡找皇祖父理論,更想跟元應藍和元應佳當面對峙,看看她娘親是怎麼能活活「嚇死」齊王妃魯玥兒!

    「這件事明明蹊蹺得很,怎麼就給我娘親定罪了!」盈袖火冒三丈,馬上想到跟齊王妃魯玥兒勾勾搭搭的慶喜班班主趙孟旭。她下意識覺得,這個趙孟旭,應該跟齊王妃的突然死亡有關。

    「表妹,你去陪陪我娘,我出去找個人。」盈袖回房換了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頭上戴了遮蓋面容的幕離,坐了一輛街面上很普通的大車,去北城慶喜班的地界兒去找趙孟旭。

    可是她坐的車剛一到北城坊區,就發現這裡到處是人,擠得水泄不通,大車根本過不去。

    盈袖只好從車上下來,一步步擠了過去。

    就在慶喜班的門口,她居然看見這裡有無數的衙差正在跑進跑出,門口拉了一條長繩,不許人隨意進出。

    「這是怎麼了?」盈袖忙拉了一個胖胖的大嬸問道。

    那大嬸是這裡的街坊鄰居,見有人問她,很是熱心地道:「你還不知道吧?這裡剛剛發現出現命案。慶喜班上下六十多條性命,都被人毒死了!」

    「什麼?!」盈袖驚呼一聲,差一點站都站不穩了。

    怎麼會在齊王妃魯玥兒剛剛死去的時候,這慶喜班所有的人都死了?!

    「才剛是有人來慶喜班找他們,他們今兒本來是接了東城一戶人家的堂會,可是人家一直等他們都不來,才派了下人來尋他們,結果那下人一進來,就嚇得屁滾尿流,哭喊著跑出來了,說是裡面的人都死了,死得很詭異呢!」

    「怎麼個詭異法兒?」盈袖的眉毛抬得更高了,若不是有幕離擋著,那大嬸看了肯定很驚訝。

    「聽我那口子說,哦,我那口子是這裡坊正的跟班兒,他說啊,這慶喜班的人,死得可嚇人了。好像是同一時間一起死的。而且都還在做著別的事。」

    「……我還是不明白。」

    「喏,他說啊,就是進去的時候,看見院子了有人在拉腿,有人抬高了頭。好像在吊嗓子,堂屋裡有幾個人坐著在吃早飯,廚房裡有人在燒火,有人在切菜,戲房裡有人在換戲服,有人在化妝,還有人啊。正在上茅廁……可是就是這樣千奇百怪的樣子。每個人臉上都發青,已經是死得透透地了。別人一推,他們就倒下了……」那大嬸一邊說。一邊不斷搖頭,「我活了四十多歲,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古怪的死法。」

    盈袖心裡也是一動。

    如果真的是毒死的,她真的不知道。天地間有哪種毒藥,能夠保證這些人在同一時間死去。而且死的時候,還能保持死前的動作不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盈袖這一瞬間想到師父。

    以他的能耐,能不能做到這一切呢?

    但是她很快又排除了這個想法。

    因為師父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他對自己雖然很關心。但是盈袖能夠感覺到,師父骨子裡,是個對世情淡漠隔離的人。

    而且他跟這些戲班子裡的人八竿子打不著邊。又怎會去做這種髒他手的事?

    那會是誰呢?

    盈袖很快又想到當初那個在慕容長青胸前種蝕心蠱的人。

    這種死法,應該只有那個懂蠱術這種南疆邪術的人才弄得出來吧?

    盈袖心裡猛地一緊。

    那種蝕心蠱的人。還在京城?還在她身邊嗎?

    她有些驚慌失措地往自己四周看了看,突然發現自己手腕上那光劍鐲子發出一陣熾熱,炙烤著她手腕上的肌膚。

    這是光劍示警,周圍有邪祟。

    盈袖悶哼一聲,捂著手腕靠到牆邊,大口大口喘著氣。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到了?」那胖胖的大嬸嚇了一跳,「快回去吧,這種熱鬧有什麼好看的?」

    盈袖心情複雜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北城坊區,回到自己的大車旁,坐車走了!。

    元應藍也來了,她同樣坐在一輛不起眼的大車裡,從車簾裡看著那慶喜班的大門出神。

    過了許久,她才對趕車的人說:「走吧,這裡太擠了,還是回去吧。」

    那趕車的人應了,將她送回東城坊區。

    元應藍從東城坊區改換了車輛,才回到西城坊區的齊王府。

    此時齊王府裡已經掛上了白布和白燈籠,搭起了孝棚,請了吹鼓手吹吹打打,五十個和尚、五十個道士還有五十個尼姑,要給齊王妃念誦往生經。

    宮裡的元宏帝和皇后齊雪筠知道了齊王妃的死因,都很詫異。

    皇后齊雪筠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跑到元宏帝面前哭訴:「臣妾的兒媳婦雖然出身不高,但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給齊兒留下血脈,卻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臣妾不甘心。請陛下給臣妾、給齊兒,還有佳兒和藍兒做主啊!」

    元宏帝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他靜默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朕已經讓大理寺去徹查,看看齊王妃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放心,大理寺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但是大理寺判案,是講證據的。

    魯玥兒的死,要是說證據,除了她身邊的兩個婆子指證元王妃的婆子,別的什麼證據都沒有,就連屍身上聲稱被打的傷痕都不明顯,也沒有暗傷,最後只能以「嚇死」來結案。

    而「嚇死」這個結論,完全是找不到死因而扯出來的無稽之談。

    元王府只派了一個管事就把這件事瞭解了。

    因為根本找不到齊王妃致死的真正證據,又如何能判斷兇手到底是誰呢?

    元王妃的婆子自然也是不能鎖拿的。

    皇后齊雪筠的哭聲停滯了一瞬,馬上又哭嚎道:「都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但是卻沒法去追究兇手的責任。歸根到底,還是我們娘兒倆苦命!」

    元宏帝沒有做聲,讓她一個人哭,自己埋頭批閱奏章。

    皇后齊雪筠見元宏帝擺明瞭要包庇沈詠潔,心裡也很不高興,但是一時無計可施,便命人準備鑾駕,她要親自去齊王府弔唁。

    她去的時候,正好魯家的人也都來了,在齊王府裡哭天喊地。

    齊王妃魯玥兒是他們唯一的支柱。

    魯玥兒死了,他們魯家的支柱就倒了。

    元應佳和元應藍兩個人跟他們並不親近,他們也不敢扯著這兩個孩子給他們撐腰。

    見皇后娘娘來了,魯家的人哭嚎得更加厲害了。

    皇后齊雪筠給齊王妃魯玥兒的靈前上了一炷香,哽咽著道:「玥兒,母后無能,沒有護住你。你要是知道是誰害你的,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吧!」說著,坐在靈前的大圈椅上哭了一回。

    魯家的人見皇后娘娘這樣說,頓時來了底氣!。

    等皇后齊雪筠走後,魯家的人就表示要去元王府大鬧一場。

    按他們的習慣,他們家都死人了,那就是有理,照例要去兇手家打砸搶一番才能算數!

    元應佳和元應藍正好去送皇后齊雪筠回皇宮去了,不在齊王府。

    因此魯家的家主和魯老太太一起,將魯玥兒的棺材抬了,去東城坊區的元王府鬧事。

    盈袖和沈詠潔在家裡也在討論魯玥兒的死因,兩人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嫁禍元王府。

    所幸搗鬼的人太過謹慎,不僅沒有能嫁禍成功,而且連魯玥兒的死因都查不出來。

    盈袖心裡有些不安,正跟沈詠潔道:「娘,我總覺得,齊王妃和慶喜班的人死得太巧了。」

    沈詠潔冷笑道:「這是聲東擊西呢。以為這樣做,你皇祖父就不會派元應佳去南鄭國做質子了。」

    盈袖撓了撓頭,深思道:「就是為了這個?」這也太狠心了吧?

    在她心裡,並沒有把去南鄭國做質子當成是不能接受的事。

    畢竟看一看鄭昊,他在東元國做質子,不是做得高高興興嗎?

    小磊在旁邊跟著道:「要不,我去跟皇祖父說,讓我去南鄭國做質子吧?也能少死些人。」

    「不行!」盈袖和沈詠潔齊聲拒絕他。

    盈袖是因為心疼弟弟年紀小,倒是沒有別的原因。

    沈詠潔卻是知道得更多一些,她頓了頓,低聲道:「你們不曉得。南鄭國,比我們東元國複雜多了。最近我總覺得心神不寧。南鄭國人多勢眾,兵力也不比北齊差,更重要的是,南鄭國有巫女掌國脈。一旦去了南鄭國做質子,回東元國就是廢人了。比如戰家的戰世榮,你們看他為東元國立下那樣大的功勞,但是回到東元國,朝堂是不敢用他的。」

    「啊?南鄭國有巫女?!」盈袖眼睛都瞪圓了,「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你怎麼會聽說?這種事,連南鄭國都沒有幾個人知曉。南鄭國有巫女。巫女的傳承不靠血脈,而是靠灌頂。每一代只有一人。一般人只知道南鄭國有巫女掌國脈,但是這巫女到底是誰,除了南鄭國的皇帝,沒有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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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5 21:40:39 |只看該作者
第288章 大鬧

    「巫女?」盈袖的心砰砰亂跳,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在迷霧中看見了一絲曙光,「娘,巫女能做些什麼啊?有那麼厲害嗎?」

    「當然厲害了。」沈詠潔陷入沉思當中,緩緩地道:「我只是以前聽我爹說過。南鄭國的巫女,傳承了前朝大周聖地的衣缽。她們神通廣大,最有名的是是蠱術和魂術。南鄭國的皇室在南鄭至高無上,比北齊和東元國的皇室在自己臣民心中的地位都要高很多,就因為他們有巫女撐腰。」

    「……巫女這麼厲害,怎麼不自立為王?」盈袖幽幽地道,「為何還要給南鄭國皇室做保鏢?」

    「呵呵,哪有這麼容易?天之道,講究均衡。巫女都不長命,而且不能生育,她們要做皇帝做什麼?況且她們當初能傳承前朝大周聖地衣缽,都靠了南鄭國皇室的開國皇帝。因此巫女一族發下血誓,要世世代代守護南鄭國皇室。」沈詠潔皺著眉頭說道,一邊說,一邊身上起了雞皮疙瘩,覺得這些東西從她嘴裡說出來,都是讓她有黑暗污穢之感。

    盈袖也有這種感覺。

    她默默地往沈詠潔身邊坐近了些,將戴著光劍手鐲的那只手伸過去,握住了沈詠潔的手。

    沈詠潔這才覺得暖烘烘地,有污穢盡去的潔淨之感。

    她含笑看了盈袖一眼,道:「南鄭國皇室的開國皇帝,說起來可是不得了。」

    盈袖眨了眨眼,她見娘親不斷提到前朝聖地,就知道是在說前朝大周,但是說起大周,她就想起了曾經赫赫有名的四大國公府。

    這四大國公府是前朝大周朝再之前的夏朝的朝臣。

    夏朝覆滅之後。四大國公府裡的神將府周家,成了周朝的皇室。

    神農府盛家,漸漸隱居避世,在大周後期就已經銷聲匿跡了。

    神算府吳家,在周朝初立的時候就死得乾乾淨淨了。

    神筆鄭家,則一直延續下來,不僅在大周。而且在大周覆滅之後。依然留存。

    「難不成,這南鄭國的開國皇帝,就是前朝神筆鄭家的後人?!」盈袖脫口而出。

    「正是。」沈詠潔贊許地點點頭。「腦子轉得挺快嘛。」

    「這就難怪了。」小磊在旁邊插嘴說道,「先生講史的時候說過,四大國公府,應該只有鄭家和盛家還有後人存世。盛家不知所蹤。鄭家很可能就是南鄭國皇室的始祖。」

    有了四大國公府之一的鄭家傳承,難怪南鄭國雖然地方不太好。但是依然國力強大,不比北齊國差多少。

    「可是我聽說,神筆鄭家專出大文豪,怎麼又跟巫女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扯上關係了?」盈袖很是不解。

    她前世幫司徒家做生意的時候。也涉獵過那些珍貴的孤本古籍,知道神筆鄭家人親筆所書的很多東西都能賣出天價。

    沈詠潔歎息一聲:「這我就不知道了。有些事情,你皇祖父應該是知道的。北齊國的皇帝應該也知道。不然這三個國家怎麼能鼎足而立這麼多年呢?」

    「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先生教過,現在應該是到了‘分久必合’的時候了。」小磊悄聲道,「我們東元國,很是勢單力孤呢。」

    盈袖感慨說道:「如果我們也有巫女就好了。」

    沈詠潔搖搖頭,堅定地道:「巫女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東元國堂堂正正,不用搞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玩意兒。」

    盈袖想想也對。

    想想蠱術,還有魂術,這些東西聽名字就不是好東西。

    「這麼說來,南疆黑巫術,其實不是從南面來的,而是從北面來的。」盈袖幽幽地道,「北齊有沒有巫女這玩意兒?前朝大周的聖地可是在北齊啊……」

    「……可是前朝大周的聖地,怎麼會有這樣污穢不堪的東西?」小磊不解,「我聽先生講過史,前朝大周的聖地,本來叫做‘墮民之地’。墮民為了走出黑暗,回到陽光之下,歷經千年努力,最後才找到他們的天命人,帶他們顛覆了大夏,建立了大周。為了擺脫黑暗,他們做出這樣大的努力,為什麼會留下那些黑巫術?」

    沈詠潔含笑拍拍小磊的後腦勺,道:「小磊能想到這一點,非常好。這一點,娘可以告訴你。很多東西,是沒有對錯黑白之分的。在心地磊落的好人手裡,可以是陽光。在心思陰沉的壞人手裡,那就是黑暗。」

    小磊皺起眉頭,仔細思考沈詠潔的話。

    盈袖卻已經明白了沈詠潔的意思,笑著道:「我明白了。娘的意思,是不是本來是好東西,但是被那不知所謂的巫女,當做見不得人的黑巫術來練,最後才出現蠱術和魂術這些四不像?」

    「正是如此。」沈詠潔點點頭,「好了,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那些黑巫術,一般離了南鄭國就不靈驗了。所以巫女也只能在南鄭國呼風喚雨,在別的地方若是出現這些東西,巫女會被反噬的。」

    盈袖大喜,忙道:「真的嗎?只能在南鄭國施用?在別的國家不行?」

    「我聽說是不行。好像就是我們東元國的開國女帝巧設陷阱,讓南鄭國的巫女發下毒誓,生生世世不踏出南鄭國一步。如果南鄭國巫術出現在南鄭國以外的地方,施術之人會遭十倍反噬。」沈詠潔很是自豪地說道。

    她對於東元國的開國女帝十分推崇,言辭間都是贊許之意。

    盈袖松了一口氣,又悄悄地問:「那巫女會不會有徒弟呢?她的徒弟如果到別的國家施術,會不會被反噬?」

    「徒弟?」沈詠潔眉頭擰了起來,細細想了一會兒,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有機會,你問問南鄭國的二皇子,他知道得比我多。」

    盈袖忙點點頭。正要起身出去找鄭昊說話,就聽見管事婆子飛跑進來,著急地道:「王妃、郡主、小王爺,外面來了魯家的人,抬著齊王妃的棺材,在門口大鬧呢!」

    盈袖大怒,惱道:「門房那些人呢?上一次我是怎麼說來著?!」

    上一次元應藍跪在他們元王府門口之後。盈袖就吩咐過他們的下人。不能再放任這些人到元王府門前搗亂。

    沈詠潔也沉了臉,吩咐小磊和盈袖在內院待著,她帶了人來到大門前查看。

    魯家的十幾個人披麻戴孝。抬著魯玥兒的棺材在門口大哭大鬧。

    「老天爺你怎麼不開開眼!來一道雷劈死這些狼心狗肺的賤人們啊!」

    「老天爺你開開眼吧!我姑姑死得慘啊!」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元王府仗勢欺人!」

    「元王妃逼死齊王妃!要以命償命!」

    周圍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指著元王府門口指指點點。

    雖然魯玥兒和魯家的名聲在京城並不好,但是她一死,大家的同情心不由自主偏到他們那邊去了
阿宅要當大明星。

    雖然沒有人明著指責元王府。但是已經暗地裡有流言,說元王府確實欺人太甚了……

    沈詠潔走了出來。淡淡地道:「大理寺已經下了判決。你們要是不服,可以繼續去告。我沈詠潔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是我導致齊王妃身死,讓我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又看了魯家的人一眼:「你們敢不敢發誓,如果你們冤枉我,你們魯家一蹶不振。世世代代為奴為婢!」

    「你……你……你血口噴人!你才世世代代為奴為婢!」魯家人惱羞成怒,並不敢當眾發這種毒誓。

    中州大陸的人都很信誓言的力量。

    他們寧願發誓的時候鑽各種空子。也不會空口白牙地詛咒自己。

    沈詠潔這樣一說,圍觀的人又覺得她更有道理。

    畢竟她敢當眾發這種毒誓的人,而魯家人卻不敢發毒誓,誰更問心無愧,一目了然。

    「如果你們連毒誓都不敢發,就不要借機鬧事了。齊王妃屍骨未寒,你們還不放過她。你們就跟吸血蝙蝠一樣,這輩子將她的血吸幹了,連她死了都不放過。她若九泉之下知道你們這樣做,肯定來生不願再托生做你們魯家的人。」沈詠潔的口齒,連丞相都辨不過,更別說這裡幾個魯家人了。

    他們被沈詠潔說得灰溜溜地。

    元應藍和元應佳這才出面,對沈詠潔行禮道:「大伯娘教訓得是,我舅舅家是太悲慟了,並沒有別的意思,還請大伯娘見諒。」說著,帶了魯家人回去了。

    魯家人將魯玥兒的棺材送回到齊王府,就被元應佳派人送了回去,讓他們靜一靜心,明天再去參加正式的合棺儀式。

    結果到了第二天,齊王府的人左等右等,魯家的人就是不來。

    齊王府的管事忙去向元應佳和元應藍回報:「佳郡王,藍郡主,魯家的人還沒有來呢,合棺的時辰都快過去了。」

    葬禮上的儀式跟婚禮一樣,都是由陰陽先生挑過時辰的,錯過這個時辰,會有不好的影響。

    元應藍忙道:「派人去請他們過來吧,想是生氣了。」

    元應佳點點頭,派了管事去魯家請他們過來。

    結果沒過多久,那管事嚇得臉色發白,急急忙忙趕了回來,對元應佳和元應藍道:「郡王、郡主,魯家……魯家……魯家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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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廷爭

    「什麼?!你不要胡說八道!一家子人,昨天還好好地,怎麼就都死了?!我看你是瞎了眼吧!」元應佳大步上前,揪住那管事的衣襟,握拳兜頭照他臉就揍了下去。

    那管事不敢叫痛,只是用手抱著頭,結結巴巴地道:「郡王爺,這種事小的如何做得假?這會子大理寺的衙差想是都去了!」

    元應佳的小廝們一擁而上,護著他連聲道:「郡王爺,仔細手疼!讓小的們收拾這個狗奴才!」

    「住手!」元應藍見這裡鬧得不像話,外面還有下人們探頭探腦,便出聲喝止,一邊拉了元應佳到旁邊,低聲道:「哥哥,你在家裡主持母妃的合棺儀式,我帶了人去魯家看看吧。若是……他們真的遭遇不測,也好催著大理寺好生斷案,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

    元應佳雖然一向不喜歡魯家人,但這麼多年來,他也是把他們當外祖家的,逢年過節,他都會跟妹妹去魯家拜年,跟那裡的親戚朋友們痛飲幾杯。

    他抱著頭,眼圈都紅了,喃喃地道:「……怎麼就死了?怎麼就都死了?!」

    「……哥哥,你別太難過了。」元應藍的眼圈都紅了,她握住元應佳的手,「哥哥,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

    元應佳閉了閉眼,將元應藍抱入懷中,拍拍她的後背,沉聲道:「別怕,有哥哥在,不會讓你吃虧。」

    經歷了親娘和外祖家突如其來的喪事,元應佳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沉穩許多。

    元應藍在元應佳懷裡悄悄抬眸,看著他高直的鼻樑,方正的下頜。緊抿的薄唇,還有大大的眼睛,在心裡微微歎息一聲,睫毛飛速地抖動,從眼裡滾出一顆淚珠,順著睫毛尖滑了下來,落到元應佳的前襟上。

    兄妹倆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分頭行事。

    元應佳在齊王府主持齊王妃魯玥兒的合棺儀式。元應藍帶著人去魯家住的大宅,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去的時候,大理寺的衙差果然已經在這裡了。

    魯家門口拉起長長的繩子。圍了起來,不許外人進出。

    衙差們在裡面四處搜尋,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可是和慶喜班的人死的情形差不多,魯家的人也好像是突然離世。

    他們大部分人都在床上安睡。

    幾個灶上的婆子在廚房裡。保持著做早飯的姿勢,一個在往灶膛裡塞柴火。一個正揭開鍋蓋,要看鍋裡的粥煮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那鍋裡的粥早糊了,元應藍一走過去。就聞到一股糊味,忙掩著鼻子跑出來,對衙差問道:「那灶膛裡面的火怎麼不滅了?還在燒呢。鍋裡的粥都糊了。」

    那衙差忙道:「回藍郡主的話,這裡是犯案場景。我們頭兒說了,在主官來之前,這裡一切東西都不能動。」

    「那你們主官呢?」元應藍臉色發青,靠在院子中間的影壁上捂著嘴,像是隨時會嘔吐的樣子。

    「我們主官剛進宮回報去了,馬上就來。」那衙差覷著眼睛打量元應藍,「藍郡主,您要不要先回去?這裡是剛咽氣的人,不乾淨,小心撞客著了。」

    元應藍心裡一陣陣犯噁心,確實很難受,將手拿下來,捂在胸口,哽咽著道:「這是我外祖家,我舅舅家,我母妃的娘家人,就這樣突然去了,我和哥哥都受不了。等你們主官來了,記得跟他說,好生斷案,一定要還我家一個公道!」

    「一定!一定!」那衙差點頭哈腰送了元應藍出去。

    元應藍帶著人走了,大理寺這些衙差才松了一口氣,都搖頭道:「這種地方,男都不想進來,這藍郡主倒是膽子大,非要進來看。我看啊,她真是被嚇著了。」

    「應該找高僧來給他們齊王府念念經。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

    「噓!你可別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天下的福氣啊,有人得多了,有人就會得少。本來是皇太孫,現在卻成了郡王,如今連親娘和外家都沒有了,唉,可憐啊……」

    這些衙差都往不遠處元王府的宅子看了看。

    因為西城坊區元王府還在修建中,元王府一家人還是住在他們以前的宅子裡,只是門樓換成親王制式,門匾也換成了御筆親書的「元王府」。

    元應藍回到齊王府,正好合棺儀式已經結束了,她就和元應佳一起進了宮。

    「皇祖母,您一定要跟我們做主啊!」元應藍和元應佳膝行著來到皇后齊雪筠跟前,抱著她的膝蓋哭泣。

    皇后齊雪筠頭上戴著蛋青色繡綠萼梅的抹額,太陽穴上還貼了一個圓圓的膏藥,一臉憔悴的樣子。

    「怎麼了?你們母妃的事,大理寺那群老雜毛不肯鬆開,本宮也很頭疼啊。」皇后齊雪筠還不知道魯家的事,以為這倆孩子是想催著大理寺繼續追凶。

    元應藍和元應佳嚎啕大哭,一起道:「皇祖母,我母妃的娘家今天早上剛剛發現全都死了!」

    「什麼?!魯家人都死了?!」皇后齊雪筠一下子瞪大眼睛,很是驚詫。

    「早上本來要等他們來王府參加合棺儀式,結果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後來我們派人去請,才發現……」元應藍抽泣著沒有說完,就再一次撲到皇后腿上痛哭。

    皇后齊雪筠的一隻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過了許久,才喃喃地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皇祖母?!」元應藍和元應佳聽見皇后齊雪筠的話,一齊訝然抬頭,不明白皇后為什麼要這樣說。

    皇后齊雪筠定了定神,陰沉著臉道:「難道本宮說錯了嗎?這一家子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有他們拖累。你們兄妹倆還好過些!」

    元應藍和元應佳低下頭,不敢接話。

    再不堪,也是他們母妃的親人啊……

    皇后齊雪筠從來沒有把魯玥兒當真正的兒媳婦,所以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很快平靜下來,不以為然地道:「死了就死了,厚葬了吧。」

    「可是……可是……他們死得不明不白。」元應藍喃喃地道。「昨兒還抬著母妃的棺材去元王府鬧了一通。沒想到今天全家都死了。」

    「昨天去元王府鬧了一通?今天就死了?」皇后齊雪筠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應藍便把昨天魯家人趁他們不在家。抬著魯玥兒的棺材去元王府門前大鬧,給了元王妃好大沒臉的事說了出來。

    皇后齊雪筠聽了半天,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嗯。魯家人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來,你們跟本宮過來。今天是大朝會。本宮領你們去保和殿上喊冤去!」

    元應藍和元應佳嚇了一跳,待要不去,皇后齊雪筠卻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道:「就這點兒膽子。還想做大事?」

    元應佳馬上站了起來,上前扶住皇后齊雪筠的胳膊。

    元應藍也遲疑著起身,上前扶住皇后齊雪筠另一邊胳膊。

    三個人先去換了正式禮服。才帶著宮女和太監往元宏帝和朝臣舉行大朝會的保和殿行去。

    來到保和殿門前,守門的御林軍拔刀不許他們入內。

    皇后齊雪筠手拿皇后金印。莊重地道:「本宮有重要的事回稟陛下,一刻也不能等。」

    「如果是內宮事務,皇后娘娘可以等大朝會結束之後,去九儀殿見陛下。」門口的御林軍首領彬彬有禮說道。

    「本宮要回稟的事,事關東元國數十條黎民百姓的人命!你跟本宮說,這是內宮之事?!」皇后齊雪筠問到那御林軍首領臉上,然後一揮手,將他們推開,大步往保和殿裡面行去。

    「皇后娘娘駕到!」

    「佳郡王到!」

    「藍郡主到!」

    門口的太監忙扯著嗓子往裡面通傳。

    元宏帝正跟臣子商談國家大事,聽見皇后帶著元應藍和元應佳闖進來了,微有不悅,但是並沒有發作,兩手撐在上首的龍案上,目光幽深地看著寶座下方的大殿。

    皇后齊雪筠手捧著皇后金印,對元宏帝躬身行禮,道:「陛下,臣妾有重要大事回報。」

    沈大丞相上前一步,想要阻止皇后齊雪筠。

    「說。」元宏帝用眼神制止沈大丞相,示意皇后說下去。

    皇后齊雪筠的目光先在朝臣臉上溜了一眼,才一臉嚴肅地道:「陛下,最近京城連發命案,每一次都是數十條人命!臣妾想知道,是誰這樣倡狂,不把我東元百姓放在眼裡,想殺就殺,想打就打?!」

    元宏帝耷拉著眼皮,看了看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

    這兩人互相看了看,一起出列,對元宏帝躬身道:「陛下,不知皇后娘娘說的是哪一起命案?」

    「你們還問本宮?」皇后齊雪筠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你們是做什麼的?這些事情還要問本宮?」

    「回皇后娘娘的話,京城大一些的命案,最近有三宗,一宗是齊王妃魯玥兒突然死亡,一宗是慶喜班突然死亡,還有一宗是齊王妃魯玥兒的娘家魯家突然死亡。皇后娘娘,您是的東元百姓,是指的這三宗嗎?」大理寺卿拱手問道。

    皇后齊雪筠點點頭,「正是。你說說,為什麼不敢去抓兇手?!」

    大理寺卿為難地搖頭:「這三宗命案離奇之極,兇手不是那麼好抓的!」

    「離奇?哈——!」齊雪筠呵了一聲,「真的離奇?難道不是你們畏懼權貴,包庇凶嫌?不說別的,就說魯家人,他們昨天剛剛抬著齊王妃的棺材去元王府鬧了一場,今天一大早就全家死絕了,你說說看,這個兇手有那麼難找嗎?」

    齊雪筠這話,已經是指證兇手就是元王府的人了。

    起因當然是因為魯家人抬棺大鬧,惹惱了元王府的人。

    「……吵一次架,就要殺人全家,元王府真是好大的面子!」張紹洪忍不住哼了一聲。

    謝東籬轉眸看他。淡淡地道:「張副相,您是已經給元王府判罪了?」

    「難道不是嗎?」張紹洪斜睨謝東籬,「我知道你是元王府的女婿,當然要為他們說話。但是你別忘了,為人莫做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時不報。時候未到!」

    謝東籬笑了笑。道:「我只知道東元國有律法,有刑部,有大理寺。還有陛下。張副相嘴一張,就以‘青天’自居了,我倒是要問問,你是有人證呢。還是有物證,證明元王府的人是兇手?」

    「還需要證據?一聽就知道是他們做的!」張紹洪臉上紅了紅。嘴硬說道,「證據嗎,想找會找不出來?」說著,他轉身對元宏帝拱手道:「陛下。臣請旨,查抄元王府,一定能找到他們行兇的證據!」

    「陛下。臣也請旨,查抄張副相的府邸。一定能找到他們行兇的證據!」謝東籬拱了拱手,斷然說道。

    張紹洪大怒,拂袖道:「謝副相,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樁凶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是照張副相的道理說。——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等我抄了你家,自然就能找到關係。」謝東籬見張紹洪胡攪蠻纏,也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張紹洪被謝東籬堵得啞口無言,有心想反駁,但是又擔心被謝東籬抓到錯處,引火焚身就不好了,一時只得恨恨地「哼」了一聲,扭頭不再說話。

    元應藍的目光幽幽地移到謝東籬面上看了許久,才垂眸低頭,看著自己面前青金石的地磚發呆。

    「陛下——!」皇后齊雪筠舉起手中皇后金印,「臣妾懇請陛下下旨,去元王府鎖拿凶嫌,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好了。」元宏帝這才出聲,慢條斯理地道:「慶喜班和魯家一家人被害,大理寺和刑部一定要用心追查凶嫌。但是不能捏造證供,更不能屈打成招。」

    這不是明晃晃地包庇元王府?

    元應佳面上露出不服氣的神情。

    「陛下,魯家人的事,早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跟臣說過一二。」謝東籬這個副相,分管禮部和刑部,因此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會定期向他彙報工作。

    「說。」元宏帝抬了抬手。

    「魯家人的命案,跟慶喜班的命案其實是一個案子,是同一夥人做的。」謝東籬面無表情地道,「這兩樁命案有一個共同的特定,就是都是從齊王府離開之後發生的。」說著,他轉身,目光在元應佳和元應藍那邊掃了一眼,「如果要徹查,應該先從齊王府查去。」

    「不是吧!」這時連唐安侯和陸副相都忍不住了,對謝東籬怒目而視,「謝副相,你偏心不要偏得這麼明顯好不好?這是明擺著要給你丈人家脫罪了!」

    「兩位請慎言。誰是凶嫌,尚未論定,請問兩位如何知道我是在給人脫罪?」謝東籬不卑不亢地攤了攤手,「有意殺人者,需要有動機,有手段。或者為利,或者為名。請問元王府有什麼動機殺慶喜班和魯家人?又有什麼手段去殺死他們?」

    「動機當然很簡單。慶喜班和魯家人都得罪了元王妃,所以他們就得死。至於手段,元王府有那麼多能人異士,隨便找幾個殺手還不簡單?」張紹洪是跟謝東籬杠上了,陰測測說道。

    謝東籬回頭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原來在張副相心裡,誰人得罪了你,你就一定要殺他洩憤。這樣說來,謝某今日得罪張副相多次,很可能明日就性命不保。各位……」他對著保和殿內的人團團一揖,「如果謝某明日死於非命,大家請記住張副相就是兇手,到時候一定要殺了他為謝某報仇!」

    「你——!」張紹洪被謝東籬氣得臉色紫漲,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將保和殿的青金石地磚染得血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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