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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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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6:49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動容

    至貴堂的臥房裡有地龍和火牆,雖然是寒冬臘月的化雪天,其實一點都不冷。

    不過盈袖穿著寢袍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到了夜深時分,地龍和火牆裡面的火漸漸弱了下去,睡夢中的她還是瑟縮地打了個寒戰。

    師父默默地站在她身邊看著她,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見不到的時候,心裡總是空蕩蕩地虛得慌,見到了她,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情緒。

    這也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種不舍和依戀。

    塵世的流轉原本對他來說向來如同白駒過隙,轉身就忘,不留一點塵埃。

    他從來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履行自己應該履行的責任。

    他以為自己早已看透了人世間的分分合合,一直心甘情願做一個旁觀者。

    直到遇到她。

    到底是她出現的恰如其分,因為他已經孤獨得太久,渴望與人靠近,還是她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在他的生命中有特殊的使命,只等著他去發現?

    也許順其自然地走下去,才是找到答案的正確路子吧……

    師父沉吟良久,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他有古往今來最聰明的頭腦,唯一堪不透一個「情」字。

    「……師父……」盈袖在睡夢中輕聲呢喃。

    師父的面色終於有些動容。

    他彎下腰,將盈袖輕輕抱起來,橫在臂彎,往她的拔步床走去。

    拉開被子,鋪好枕頭,師父將盈袖緩緩放到床上。再給她掖好被角。

    回到熟悉的床上,盈袖在睡夢裡舒展了緊皺的雙眸,唇角恬然帶笑。

    師父情不自禁跟著翹起嘴角。

    不提防間,他坐到盈袖的床沿上,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勾勒她面部的輪廓,像是要把她牢牢記在心裡。

    窗外北風呼嘯。被凍硬了的白雪在月色下發出瑩白的光。照亮了整個至貴堂的院子。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北風才停了下來,四周一片靜謐。

    師父長籲一口氣。

    不知不覺。他在盈袖這裡居然坐了半夜。

    師父正要起身,卻發現有股阻力傳來,自己的衣角好像被什麼東西拽住了。

    他低頭,看見盈袖不知什麼時候從被子裡伸出玉白的手指。拉著他的衣襟。

    「……師父?」盈袖嘟噥一聲,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師父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將自己的衣角抖開,悄然站了起來。

    拔步床的帳簾垂了下來,隔絕了簾外天光。

    等盈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丫鬟婆子早就起來了。

    打掃得打掃。做早飯得做早飯。

    她房裡的那些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早已經洗漱完畢,等著她起床。

    盈袖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只想再睡一會兒。這樣她才能繼續她的夢。

    她昨晚夢見師父來看她了,還在她的床邊坐了一整晚。

    她就裝著睡覺。覷著眼睛看著師父高大偉岸又安全可靠的身形,一想到就心生暖意。

    可惜夢就是夢。

    當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帳簾低垂,床前博山金獸香爐裡龍涎香的香氣嫋嫋,床沿上卻空無一人。

    只是一個夢罷了。

    天光一到,她的夢就要醒了。

    師父,真的只能永遠屬於黑夜嗎?

    盈袖深深地籲一口氣,將被子拉了起來,把自己整個人罩在被子裡。

    「……郡主?該起來了。」採桑在外面踱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敲了敲盈袖的房門,「陛下使人傳旨,讓小郡王過幾天冬至的時候跟著去郊外祭天呢。」

    盈袖的心裡猛地一顫,剛才的惆悵慵懶情緒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掀開被子,撂開帳簾,忙忙地躋了鞋,沖到臥房門前推開門,順手撂開門簾,急急問道:「你說什麼?怎麼會讓小磊跟著去祭天呢?」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夫人那邊使人過來說的。」採桑忙命人進來打水,讓盈袖梳洗。

    盈袖隨便洗了把臉,拿青鹽擦了牙,就去煙波閣問沈詠潔:「娘,皇祖父說要讓小磊陪著去冬至祭天?」

    「是,剛才傳的旨意。」沈詠潔將聖旨遞給盈袖,「你自己看。」

    盈袖打開聖旨,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沉吟問道:「只帶小磊嗎?」

    她知道,以前皇帝冬至去郊外祭天,是只帶皇后的。

    「我打聽了一下,好像也帶佳郡王,就是以前的皇太孫。」沈詠潔含笑說道,「這樣還差不多。」

    如果只帶小磊,那真是要把小磊放在火上烤了。

    現在元應佳和小磊一個待遇,至少能堵很多人的嘴。

    盈袖松了口氣,隨意問道:「那爹呢?皇祖父也帶爹去嗎?」

    論身份,元健仁的身份比小磊和元應佳都要高。

    「不,你爹不用去。」沈詠潔嘴邊的譏嘲一閃而逝,很快又恢復了端莊溫和的樣子,「你爹的腿傷還沒有好,想去都去不了。」

    「原來是這樣。」

    ……

    元健仁的屋子裡,他聽說元宏帝會帶小磊和元應佳去祭天,心裡很是不舒服。

    「王爺,您跟孩子們生什麼氣啊?陛下這是心疼您。您的腿傷還沒好,就算讓您去您也不能去,難道要抗旨不成?」蘭兒肅著臉,拿著銀匙給元健仁喂藥。

    聽著美人的鶯聲燕語,元健仁的心情才好了點,他看著蘭兒點點頭,笑道:「那是。等本王的腿好了,本王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你圓房!」

    蘭兒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站起來,道:「這碗藥喝完了,我去給王爺拿點兒蜜餞過來。」

    元健仁沉迷地看著蘭兒的背影消失在屋門前。

    蘭兒一走出去,他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

    雖然蘭兒說得有道理。他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王爺,其實這件事,可大可小,端看王爺您怎麼想。」一個太監從隔間裡走了出來,給元健仁按摩腿腳。

    這個太監是內務府派來服侍他的。

    因現在司徒府已經成了親王府,按制他可以有一百個太監服侍。

    不過沈詠潔說西城坊區的親王府還沒有修好,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不大。用不了一百個太監。只接受了兩個太監,都給了元健仁。

    對於元健仁來說,用太監服侍。是身份的象徵,他巴不得內務府多給他幾個太監。

    比起一般的隨從、小廝,太監更會服侍人,更會揣摩主子的心思。

    元健仁就發現這個太監非常會說話。總是能說到他心裡去。

    不知不覺間,他最信任的人已經從呂大掌櫃。變成這個內務府專門送來的太監。

    「我怎麼想?我怎麼想有用嗎?父皇就是天,他想怎麼做,怎麼說,我還能抗旨不成?」元健仁滿腹牢騷。終於發作出來,「你說,父皇冬至祭天。帶皇太孫也就罷了,為何要帶小磊?如果能帶小磊。為何不能帶我?」

    「佳郡王,不再是皇太孫了。」那太監小意殷勤地糾正元健仁,又奉承他一句:「論尊貴,這東元國除了皇帝陛下,就是王爺您了,您切不可妄自菲薄。」

    「你說得容易,如果父皇也是這麼想的,為何不要我去?」元健仁耿耿於懷,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傷腿,發狠道:「我只是傷了腿,又不是不能動彈。再說去郊外祭天,又不用自己走路,可以坐轎子,讓人抬著我啊!——何必找藉口!」

    那太監笑著端了一銅盆熱水過來,給元健仁熱敷腿上的關節,一邊慢條斯理地道:「……王爺心裡不舒服,奴婢都明白您的心情。佳郡王就不說,本來是太子的嫡長子。可是小郡王憑什麼呢?他再厲害,也是您兒子……」

    元健仁的眉頭又皺了皺,默默地躺下閉目養神。

    那太監也就閉口不談。

    ……

    皇宮裡,皇后齊雪筠帶著元應藍去見元宏帝,笑說:「陛下,您可不能偏心,只帶臣妾和佳兒、小磊冬至去祭天,把別的人倒是撂下了。」

    元宏帝抬頭看了眼元應藍,溫和地道:「藍藍來了,過來坐。」又道:「你也想跟著去祭天?」

    元應藍抿嘴笑了笑,搖頭道:「沒有。皇祖父,我是想著您和皇祖母、我大哥,還有小磊弟弟去祭天,不如我就請盈袖妹妹、元王妃,還有元親王去我們齊王府熱鬧熱鬧,吃頓飯,聽個戲。」

    「哦?這倒不錯。」元宏帝點點頭。

    他年紀大了,更喜歡看見一家人和和氣氣,如同尋常百姓家一樣過日子最好了。

    「陛下也覺得不錯?」皇后齊雪筠很是高興,「那臣妾也湊湊熱鬧,給齊王府賞幾桌席面,讓京城的世家貴女公子們都去玩玩,您說如何?」

    這是齊王府要大擺筵席了。

    元宏帝沉吟半晌,頷首道:「也行。反正不用跟著去郊外祭天的,都可以去齊王府坐席。」

    「太好了!多謝皇祖父許可!」元應藍喜出望外,給元宏帝行禮。

    如果只是齊王府單發帖子,來的人不一定會多。

    但是元宏帝發了話,哪個接了齊王府帖子的人敢不來?!

    皇后齊雪筠夜說:「過年就是要熱熱鬧鬧的,圖的就是這個熱乎勁兒。——藍藍,你可要好好操持這個冬至筵。」又問:「離冬至沒有幾天了,你來得及辦桌席嗎?」

    「沒問題。本來就是大家相熟的人在過年前聚一聚而已。也是我們兩家封王建府之後第一次宴客。我打算跟元王府合辦,這樣我們兩家都是主家,就不用分彼此了。」元應藍笑眯眯地說道。

    元宏帝很是意外,垂眸想了想,點頭道:「也行。就兩個王府合辦,以你們齊王府為主把。元王府才認祖歸宗沒有多久,沒有你們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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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7:05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 富貴

    傳旨讓小磊跟著去冬至祭天的太監剛走,齊王府的元應藍郡主就送上帖子,親自求見元王妃沈詠潔和盈郡主。

    沈詠潔忙命人領她進來。

    元應藍穿著一身海棠紅鴛鴦錦貂裘鶴氅,頭上戴著深棕色的貂裘帽兜,目似秋水,眉凝遠山,一日比一日美貌。

    她一走進來,盈袖心裡就咯噔一聲,暗道上一世的時候,怎麼從來沒有覺得藍郡主這樣美貌動人?

    「伯娘,妹妹。」元應藍恭恭敬敬地沈詠潔和盈袖行禮。

    沈詠潔忙抬手道:「藍郡主多禮了,請坐。」

    元應藍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道:「伯娘,皇祖父和皇祖母想讓我們過個熱鬧年,讓我們齊王府和元王府在冬至這一天合辦冬至筵,宴請京城的世家大族。」

    「哦?合辦冬至筵?」沈詠潔皺了皺眉頭,「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這個意思?」

    「正是。這種事我怎麼好矯詔?」元應藍微微笑道,「等下皇祖父和皇祖母就有旨意和賞賜送過來,到時候伯娘就知道真假了。」

    沈詠潔笑了笑,道:「你多心了,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快過年了,冬至又沒兩天了,真的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我們兩府合辦,有什麼來不及的?再說皇祖父說了,伯父、伯娘一家子剛剛認祖歸宗,很多事還不熟,讓我們帶著你們慢慢熟悉。所以這一次,就以我們齊王府為主,你們元王府只要能個個都去,就是給我們齊王府天大的面子了。」元應藍一邊說,一邊起身福了下去。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還夾著皇帝皇后的期許,他們要再說不去,就裡外不是人了。

    沈詠潔便笑著點頭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坐下吃吃喝喝,只要你不嫌棄我們給你們添亂就好。」

    「伯娘說哪裡話?只要你們願意賞臉,我和我娘倒履相迎!」元應藍爽快說道,還拉拉盈袖的手。

    盈袖喜歡跟爽快人相處,聞言忙跟著點頭。道:「那就叨擾了。」

    元應藍走了沒有多久。元宏帝和皇后齊雪筠的口諭就到了,跟元應藍說得一字不差。

    「這個冬至可要忙了。你弟弟要跟陛下和皇后去郊外祭天,你和我要去齊王府做客。」沈詠潔笑著跟盈袖商議。「小磊那邊,可以託付給東籬,袖袖你說呢?」

    「好啊,我就是想著謝副相也去祭天。才放心讓小磊去的。」盈袖對謝東籬十分有信心,知道有他在的地方。絕對不會讓小磊吃虧的。

    「嗯,那我去給小磊打點冬至祭天要帶的東西,你去準備禮物,給齊王府送去。還有。你也學著點兒王府宴客的規矩,以後這些事,咱們也要自己操持。」沈詠潔說動就動。很快忙碌起來。

    謝東籬忙得不可開交,但還是抽空來了元王府一趟。對沈詠潔保證,他一定會看好小磊。

    盈袖聽說他來了,也趕來見他。

    但是謝東籬實在太忙了,只在沈詠潔這邊說了一句話就要走。

    他從煙波閣的大門出去的時候,正好迎面遇到匆匆趕來的盈袖,便駐足停了下來。

    「謝副相,這一次真的要麻煩你了。」盈袖一見他,就深深地福身下去。

    謝東籬站在離她五步遠的距離,伸手虛扶了一下,淡淡地道:「于公於私,我都會好好照應他的,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我知道只要謝副相在,一定不會讓我弟弟吃虧的。」盈袖對他眨了眨眼,「你可是小磊的姐夫。」

    謝東籬淡然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聲音柔和了許多,問她:「小磊呢?怎麼沒有見到他?」

    「他這些天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又是學文,又是習武,真的是長大了呢。現在已經去外院練射箭去了。」盈袖莞爾,轉身跟著謝東籬一起往二門上行去,「還有小喵,也是天天跟著他跑前跑後。有一次小磊騎馬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個洞裡鑽進來一頭郊狼,嚇得那馬瑟瑟發抖,都不會走路了,還是小喵沖出來,嗷地叫了一聲,才把那郊狼嚇跑了。」

    「……現在是隆冬大雪天,城外的動物們找不到東西吃,都會往城裡跑。你們小心些。」謝東籬背著手,斜睨盈袖一眼,「今年京城大雪,壓倒不少民房,我忙著賑災,不能經常來看你……」

    盈袖忙打斷他的話,正色道:「你有正事要忙,我不會抱怨的。你好好做你的事,保重身子,就是為我著想了。」

    謝東籬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走到二門上,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跨出門檻離去。

    ……

    很快到了冬至這一天。

    地上的積雪雖然還沒有完全化淨,但已經比前幾天好多了。

    盈袖和沈詠潔一大早起來,幫小磊打點好出門的東西,親自送他到門口,跟著元宏帝派來接他的車駕往宮裡去了。

    小磊一到宮裡,就由謝東籬照應,盈袖和沈詠潔沒有那麼擔心。

    送走小磊,盈袖和沈詠潔又帶著下人往齊王府行去。

    元健仁因沒有跟著祭天,領了皇帝的旨意,冬至這一天也要去齊王府做客。

    齊王府只有齊王妃和藍郡主兩個主家,沈詠潔、盈袖和元健仁,也都算是主家。

    來到齊王府門口,盈袖一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只見和他們元王府一樣的歇山頂門樓上,琉璃做瓦,白玉為牆,沿牆一帶都是隨勢起伏的虎皮石,掃得乾乾淨淨的泥地上青草蔓蔓,還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

    走進齊王府裡面,沿路各色奇花異草,牽藤引蔓,有的從假山上垂掛下來。有的在廊柱上纏繞,越冷越翠,氣味清香,令人歎為觀止。

    一般的雕樑畫棟、綾羅綢緞的富貴也就罷了,這冬日裡能整出春日的景色,才是真正的富貴已極!

    饒是盈袖兩世為人,都是生在一等一富足的商家。此時也深深體會到一個「貴」字。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譬如這冬日裡盛開的花草,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的。

    還有走到內院花廳,看見那些天南地北的菜蔬佳餚。就算他們以前的司徒府要置辦這樣一桌酒席,都要花費不少銀兩,更別說辦上裡外四十桌這樣的席面了。

    盈袖雖然心裡震撼無比,面上還撐得住。並沒有悚然動容。

    沈詠潔的城府當然更深,再說她已經過了看吃看穿這個階段。因此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元應藍見自己精心整出來的下馬威,沒有將這兩人唬到,在心裡對這母女倆也是暗自點頭。——這樣的人,跟元健仁那樣的廢物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此時外院的宴席廳裡,元健仁算是主家。

    不過他已經被滿桌子精心準備的菜肴,還有齊王府裡恍如春季的景象震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元應藍聽說了元健仁的樣子。才微微一笑,跟著來到外院。對那裡的男客笑道:「大家好好玩吧,等下有歌舞伎獻藝,還有戲班子唱大戲。」

    南鄭國的二皇子鄭昊也在邀請之列,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指著離他最近的蜜瓜,笑道:「藍郡主真是下了功夫的。這些酒菜,就算皇宮裡面,這個天氣,也很難整出十桌。」

    關鍵是時間緊,她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採辦到這麼多來自天南地北的果蔬菜肴,足見皇太孫,或者說,皇后齊雪筠的勢力,有多大……

    元應藍臉上的笑容有一絲窘迫,忙低了低頭,掩飾著自己臉上的懊惱,笑道:「鄭二皇子說笑了,我們不過是好吃之人,貪圖口腹之欲,所以才積攢了這許多好東西。」輕輕巧巧把這些桌席推到貪圖口腹之欲上,不僅掩蓋自己的實力,而且也表示自己這一邊沒有大志向。

    「哈哈哈哈,這麼巧?我也是好吃之人!」鄭昊哈哈大笑,明亮的笑容如同一道閃電,幾乎晃瞎了大家的眼睛。

    饒是元應藍心裡有人,也被鄭昊無雙的俊俏容貌晃得心頭起了波瀾,久久不能平息下來。

    她回到內院的時候,嘴角還帶著恍惚的笑容。

    盈袖在內院花廳裡很快找到表妹沈遇樂、沈遇緣,還有謝家大房的兩個女兒謝同心、謝同德,以及王家的姑娘王錦園、王錦依。

    這些人都是她以前就熟悉的,因此很快坐到一起說笑取樂。

    花廳的另一邊,則是張家、陸家和唐安侯府的姑娘們圍坐在一起。

    她們跟元應藍更熟悉。

    張家的三個大姑娘都出嫁了,只有一個四姑娘張貞妙還沒有定親。

    張貞妙是庶女,因她生得像張三小姐張貞琴,張家還曾經試圖要用她做為替代,嫁給謝東籬,或者給他做妾。

    謝家沒有同意,張貞妙一度臊得不敢見人。

    不過過了這麼久,謝東籬又已經定親了,再說她實在對盈袖好奇,所以今天還是跟著張老夫人一起來了。

    張家的女眷除了張老夫人來了以外,還有寄居在張府做客的齊漱玉,也跟著過來了。

    張家別的女眷沒有來,在家裡忙著為過年做準備。

    出了嫁的張家姑娘裡,只有三姑奶奶張貞琴來了。

    她跟謝東籬退親之後,嫁給了武狀元余順豪,如今生了大胖小子,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齊王府的這個筵席,張貞琴本來是沒有資格進來的。

    但是她也想著見見盈袖,跟她說幾句話,所以特意回了娘家,托她娘親說情,才讓張老夫人帶著她一起過來。

    她坐在張老夫人身邊,眼看盈袖穿著窄袖束腰、煙霞色百蝶穿花蜀錦貂裘長襖,足蹬青緞粉底鹿皮長靴,笑容明媚大方,英姿颯爽,笑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就皺了皺眉頭。

    這樣一個看上去粗枝大葉,不知禮數的姑娘,怎配得上滿腹詩書氣自華的狀元郎謝東籬?!

    張貞琴咬了咬唇,拎著帕子往盈袖那邊搖搖擺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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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7:15 |只看該作者
第262章 動手動腳

    盈袖正笑容滿面地跟自己身邊的姑娘們說著小喵的笑話,「……它非常喜歡吃鹹魚,但是你們知道,貓不能吃那麼鹹的東西,我擔心它吃了生病,所以不打算給它多吃。可是你們不曉得,它居然能半夜打開小廚房的門,叼了蒸好的鹹魚出來,放到回廊上,一邊吃鹹魚,一邊看月亮!」

    「是不是真的啊?郡主家的貓一邊吃鹹魚,一邊看月亮?!」謝家的兩個小姑娘聽得心花怒放,眼睛亮閃閃地,「小喵的娘親大黑在我們家,沒見它喜歡吃鹹魚啊?成天就是睡,越來越胖了……」

    張貞琴小步挪了過來,輕輕叫了一聲:「盈郡主?」

    盈袖轉過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見是張貞琴,有些驚訝,忙站了起來,笑道:「余夫人也來了?」

    張貞琴漲紅了臉,囁嚅道:「……我跟我祖母一起來的。」

    盈袖轉眸看見坐在花廳另一端的夫人奶奶們,張老夫人是唯一的老一輩,一頭花白的頭髮,看上去比以前老了不少。

    她點點頭,給張貞琴斟了一杯酒:「余夫人請用。」

    張貞琴忙擺手:「我不會喝酒,盈郡主客氣了。」

    「那吃點果子?」盈袖拿小瑪瑙碟子裝了一碟子紅瑪瑙般指頭大的小柿子,「很好吃,不用吐皮,整個兒咽下去都行。」

    張貞琴被盈袖的熱情堵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的手裡緊緊抓著自己的帕子,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小聲道:「盈郡主,有些話。我想跟您單獨說,您能不能跟我出來一趟?」

    「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她們不是外人。我什麼事都不瞞她們。」盈袖指著自己身邊的姑娘們笑道。

    她當然不會這麼傻,在別人的地盤上跟陌生人亂跑。

    她知道齊王府的這個冬至筵,絕對不會只是筵席聯絡感情這麼簡單。

    但是有問題她就不敢來了嗎?

    以她現在的身份,這些事情本是避無可避的。

    所以她一定要來,要看看到底有什麼樣的妖蛾子在等著她,然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況且他們一家剛剛回歸皇室。還看不清身邊哪些人是朋友,哪些是敵人,哪些是中立之人。

    從這個角度想。他們也需要出來經常走動走動。

    看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不是要聽他們說什麼話,而是看他們在面對利益衝突的時候,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張貞琴見盈袖不為所動。不肯跟她出去單獨說話,心裡對她更是膈應。十分埋怨盈袖不通情達理,不會做人。

    元應藍走了進來,正好看見張貞琴和盈袖對面而立,神情好像不太對付。

    她眼神一閃。走到跟自己熟識的那群姑娘身邊,笑著問張貞妙:「張四小姐,你三姐呢?」

    張貞妙四下看了看。發現張貞琴走到盈袖那邊去了,有些不好意思伸手一指道:「我三姐去那邊了。」

    唐安侯府的大小姐唐海潔和二小姐唐海嘉本來就看盈袖不順眼。更沒想到今日她搖身一變,居然從商家女變成元后嫡皇子的嫡長女!

    這種身份地位的變化,最讓唐海潔接受不了。

    唐安侯府曾經想跟謝家結親,要把唐海潔說給謝東籬,沒想到被盈袖截了胡。

    後來唐安侯府又想跟長興侯府結親,但是慕容長青就是不肯答應跟唐海潔定親,口口聲聲說他還念著以前的未婚妻,氣得唐海潔用紙畫了盈袖的小人,天天拿針紮她……

    再說唐安侯府本來就跟皇后娘娘和齊王府走得近,如今司徒家變成元王府,明擺著要跟皇后娘娘這一邊分庭抗禮,他們正好站隊,跟定了皇后和齊王府。

    這樣一想,唐海潔的眼睛眯了起來,看著那邊張貞琴快要哭,懶洋洋地伸手遙遙一指:「……盈郡主的架子真不小。余夫人雖然品級不高,但好歹是正兒八經的武將夫人,盈郡主這樣給她臉子瞧,想是不把我們武將放在眼裡?」

    東元國的三大侯府長興侯府、萬甯侯府和唐安侯府,掌管著東元國的左、中、右三路大軍,都是世襲的武將。

    元應藍知道唐海潔的性子,最是勸著不走罵著走的人,便微笑著勸道:「也不能這麼說。皇祖母都說了,元王府剛剛認祖歸宗,很多規矩禮儀都不懂,犯錯是一定的,但肯定是無心的。若是元王府有得罪的地方,你看在我面上,不要跟他們計較。」

    唐海潔剛剛喝了幾口清酒,正是上頭的時候,她性子也燥,是個火爆脾氣,眼裡容不得砂子。

    見元應藍勸她禮讓,反而助長了她的逆反心理,冷笑一聲,道:「銅臭氣還沒洗乾淨呢,就來要我們的強!」

    她身邊的二妹唐海嘉細聲細氣地道:「藍郡主、姐姐,你們說,司徒家怎麼突然就成了元后的嫡皇子?這皇室血脈也是這樣容易認的?我總覺得陛下接受得太平靜了,太理所當然了……」

    元應藍心裡一動,立刻對才十三歲的唐海嘉刮目相看。

    這姑娘剛才的一席話,簡直就是在指桑駡槐,說司徒府是騙子!

    說他們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脈,而是元宏帝故意抬舉起來的一個幌子……

    當然,到底是不是幌子,元宏帝最是清楚。

    當然,元應藍清楚,皇后娘娘清楚,元宏帝清楚,不代表別的人也都清楚。

    恐怕這京城裡的世家大族,大部分人都會跟唐海嘉想得一樣吧?

    如果能把水攪渾了,假作真時真亦假,虛虛實實當中,誰又能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

    她要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動搖元王府這一家人的血統純正性嗎?!

    試想一個身世始終受到懷疑的皇室子弟,就算有皇帝的偏心寵愛。又怎能擋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最後順利登上皇位呢?

    元應藍忙給唐海嘉夾了一筷子烏魚鍋貼,笑容可掬地道:「來,吃吃這個,很鮮美很補的,你太瘦了。」

    唐海嘉受寵若驚,忙夾起來吃了。笑著向元應藍道謝。

    那邊唐海潔又喝了兩杯酒。仗著酒勁,帶著張貞妙來到張貞琴和盈袖那邊,伸手將快要哭的張貞琴拉到自己身後。對盈袖冷笑道:「盈郡主,做人不能便宜占盡。你已經搶了貞琴的未婚夫,就不要咄咄逼人,在這種地方不給她臉面了。」

    唐海潔的聲音又脆又亮。說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半間花廳的人都聽見了。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盈袖這邊。

    唐海潔見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在指責盈袖,更加得意,攬著張貞琴的肩膀,對她說道:「余夫人。您別傷心。我們大傢伙兒都看在眼裡。謝副相是您從小定親的未婚夫,您卻被人橫刀奪愛。」又看向盈袖,道:「再說盈郡主。您也有從小定親的未婚夫,你千方百計甩了人家。為了攀高枝,跟謝副相在一起,也就罷了,可是你還不守婦道,不知好歹,依然吊著人家!你這樣做,皇室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啪!

    盈袖沉下臉,反手一一掌,往唐海潔臉上扇了過去,指著她的鼻子道:「唐海潔!今兒來者是客,我不治你犯上不敬之罪!只是打你一巴掌,給你個教訓!——以後再敢詆毀我,我送你上公堂!」

    這一巴掌,盈袖沒有用上內勁,因此打得並不重。

    但是唐海潔一個世家小姐,從來沒有挨過打,又是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的感覺比臉上的掌摑更痛,她捂了被打的那邊臉,冷笑道:「這就是元王府的待客之道?!」

    「你有臉跟我說待客之道?——有你這樣的客人嗎?上門顛倒黑白,羞辱主人家。」盈袖毫不客氣地道,「你既然嘴賤,就不要埋怨被人打臉!」

    她是上位者,如果跟唐海潔講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她腦子裡進的水都可以長出草了!

    「我哪有顛倒黑白?我說的都是實話!」唐海潔是武將世家的小姐,也學過一點功夫,此時被盈袖一巴掌打在臉上,氣得渾身打顫,「別以為你是郡主,就能為所欲為!你跟慕容世子勾勾搭搭……」

    啪!

    「還不長記性?!」盈袖出手,又往唐海潔臉上抽了一巴掌!

    不過這一次,唐海潔伸出手,抓住了盈袖的手腕,冷笑道:「你打夠了沒有!」說著,一邊故意往前一竄,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借著長裙的掩護,運起裙底腳,狠狠往盈袖腿上踢去,整個人往前撲,一邊大叫:「盈郡主饒命!盈郡主饒命!」

    她這一腳用上了十分的內勁,一旦踹到盈袖的腿,不踢斷也會踢骨折。

    不過明明是唐海潔暗算盈袖,表面上卻像是盈袖一打一拉,兩個人一起往地上倒去一樣!

    盈袖心念電轉,察覺到從唐海潔裙子處傳來的勁風,身子突然以軟得不可思議的角度往旁邊偏了偏,另一隻手握住唐海潔的肩膀,按住她的肩井穴,將她提溜著輕輕一轉,就轉得正面朝著眾人。

    唐海潔收勢不及,她踢起的腿,飛揚的裙裾和裙下玫紅的繡鞋馬上展現在眾人面前!

    噔!

    眾目睽睽之下,唐海潔用足了內勁踹出去的裙底腳,沒有踹到盈袖,反而踹到了自己面前鐵翅木的桌子腿!

    那鐵翅木比鐵還堅硬。

    一踹之下,唐海潔只覺得右腳五個腳趾頭齊齊折斷,痛入骨髓,「啊」地慘叫一聲,滾倒在地上,立刻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五官都痛得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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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發表於 2021-4-13 01:27:28 |只看該作者
第263章 封口

    唐海潔抱著腿,往後仰倒下去。

    盈袖本來站在唐海潔正後方,見她倒了過來,忙又往旁邊讓了一步。

    噗通!

    沒有支撐的唐海潔一下子仰面摔在地上。

    青石磚的地面上幸虧鋪了一層厚厚的地衣,不然她這一摔,非摔得頭破血流不可。

    唐海嘉見狀,尖叫一聲,迅速跑了過來,和唐海潔的丫鬟一起將她扶了起來,轉頭對盈袖怒視,泣道:「盈郡主,請問我姐姐做錯什麼事?您要又打又罵,還害得她摔倒在地?」

    「想不到顛倒黑白竟然是唐安侯府的傳統。」盈袖拍了拍手,將兩手一攤,目光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將屋裡眾人都看了一遍,冷冷地道:「唐海潔以下犯上,口出惡言,按東元國的律例,將她送到大理寺定罪都不為過!」

    很多人猝不及防,沒有來得及掩飾自己真實的神情反應,都被盈袖一一看在眼裡。

    有對她關懷備至、憂心忡忡的,有對她怒目相向、恨之入骨的,也有幸災樂禍、兩不相幫,準備看熱鬧的。

    「盈郡主這是什麼意思?我倒是聽不懂了!」唐海嘉含淚說道。

    「聽不懂是你腦子有問題,別讓我說第二遍。」盈袖板下臉,冷然說道。

    剛才唐海潔在這麼多人面前大放厥詞,甚至連她的祖家宗室都罵到了,竟然還問她做錯了什麼事?!

    「哼,想不到盈郡主剛剛做了郡主,就以勢壓人了。你說不過我姐姐,就知道動手打人!你不講道理!不像我們藍郡主,天生的天潢貴胄。只以理服人,從來不會打打罵罵,跟人動手動腳,有失身份。」唐海嘉說話比唐海潔強一點,字字句句扣著一個「理」,聽上去倒是無懈可擊。

    可惜這套把戲,盈袖上一世做商家女的時候都看透了。

    她伸出一根削蔥根般玉白的手指頭。在唐海嘉和唐海潔面前晃了晃。搖頭道:「你錯了,不是我說不過你姐姐,而是她沒資格要我跟她講道理。——我只需要動手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身份夠不上的人才需要動嘴皮子瞎叨叨。

    「我身份地位比你們高,還要面臨你們的挑釁挑釁,你覺得我需要跟你們講理嗎?——當然是打一頓來得更痛快。簡單乾脆,又能給你們足夠的教訓。」盈袖凜然坐了下來。招一招手,「好了。不用廢話了,你……」

    她正要讓唐海嘉把她姐姐唐海潔領走去治傷,就聽見元應藍走了過來,對著唐海潔怒道:「唐海潔!我看你平日裡素來知書達理。今兒怎麼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我堂妹剛剛認祖歸宗,本來就擔心你們不把她放在眼裡,你還敢捋虎鬚。以下犯上?!怎樣?踢到鐵板了吧?!——唐海潔,盈郡主如果告你犯上不敬。你是要被關到大理寺去的!」說著,又轉身安慰盈袖:「盈袖妹妹,你別生氣,就不要去告他們了。這些人不把你放在眼裡,看我為你出氣!」

    一邊說,一邊已經叫了家裡的下人過來,道:「先綁到院子裡,打十板子,給盈郡主賠罪!」

    然後又對唐海潔和唐海嘉道:「不如此,盈郡主心裡的氣消不了,你們要怪,就怪自己不會說話吧。」

    看上去,既維護了盈袖的尊嚴,又為唐海潔和唐海嘉解圍,簡直是賣了別人還想別人為她數銀子……

    眼看齊王府的下人拿了板凳和繩子過來,要將唐海潔綁上去打板子,盈袖才站起來,說一聲:「慢著!」

    「啊?盈袖堂妹,你還是不肯放過唐家姐妹?依我說,打一頓板子也就是了,還要送大理寺嗎?這個,不看僧面看佛面,唐安侯府……」元應藍為難地說道,眼角的余光瞥見唐安侯府的侯夫人張韶華已經滿臉寒霜地走了過來。

    她是張家的嫡女,當年嫁與唐安侯府的世子為妻,如今已經是侯夫人了。

    唐海潔是她嫡出女兒,唐海嘉是唐家二房的嫡女。

    盈袖也看見了唐安侯夫人走了過來,笑著對元應藍道:「藍姐姐,我這裡一句話都沒說,您怎麼就把一頂頂帽子扣我頭上了?——先說好,我從來沒有說要送她們去大理寺治罪,也沒有說要打她們的板子。這些都是您說的,您可別套我頭上。我是厚道人,一向以德報怨。」

    元應藍眨了眨眼,惋惜地道:「盈袖堂妹,我是為你好。咱們皇室的尊嚴需要維護,她們的錯不容饒恕……」

    「她們惹的是我,不是藍姐姐。我說恕得,就恕得。」盈袖將唐海潔打了兩個耳光,又讓她自作自受,踹傷了腳,已經夠本了。

    還要當眾打板子,甚至送大理寺,她是吃飽了撐的麼?過猶不及的道理都不懂?

    元應藍見盈袖不上套,很是遺憾,搖頭道:「盈袖堂妹,你這樣息事寧人,以後再出這樣的事可怎麼辦?」

    盈袖笑了笑,道:「我在自己家裡,在別的地方,都沒有碰到這種事,唯獨來到齊王府,就被人當面辱駡,甚至辱及宗室祖宗,也是奇怪。」

    說話間,唐安侯夫人已經走了過來,聽見盈袖後面的話,她一腔怒氣倒是發作不起來了,走過去看了看唐海潔的傷勢,回頭硬邦邦地對元應藍道:「藍郡主,我家潔兒傷勢不大好,容我托個大,先告退了,回去給她找郎中治傷。」

    「應該的,應該的。我送你們出去。——盈袖,你也是主家,幫我照看照看席面吧。」元應藍順勢離開,跟唐安侯夫人和唐海潔、唐海嘉一起往外走。

    盈袖點點頭,回頭對看熱鬧的人笑道:「好了,沒戲看了,大家入席吧。命廚房上菜。」

    她已經看清楚了,跟她們以往的關係一樣。唐安侯府、張家,都是站在齊王府,也就是皇后娘娘這一邊的。

    再想想東元國的另外兩大侯府,長興侯府肯定也是偏到皇后那邊去了,也是齊王府的後盾。

    只有萬甯侯府,跟謝家有親,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三路大軍。齊王府已經有了兩路大軍支持。饒是盈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自己的弟弟奪嫡做東元國皇帝,此時想到這樣明顯的軍力對比,心裡還是一沉。

    再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死。難道真的是跟皇室的人有關?

    畢竟出動飛魚衛抓人,還把人關到白塔大獄,怎麼看,也不像是張氏能做到的。

    再說從這一世的情形來看。皇后跟張氏明明是死敵,張氏幹嘛要竄通皇后來害她?

    這樣一想。盈袖又隱隱覺得,自己上一世的死,恐怕極有可能不是張氏主謀……

    一瞬間,盈袖又有了芒刺在背的感覺。

    那個躲在暗處窺伺她的人。還沒有死,依然還在暗處看著她。

    「表姐,想什麼呢?快來坐下。」沈遇樂拉了盈袖一把。讓她坐到首席上。

    齊王府的婆子丫鬟把一道道熱菜和湯水送了上來,擺在大家面前的方桌上。

    不一會兒元應藍也回來了。沒事人一樣笑著招呼大家。

    席面上擺的是天南地北所有的菜蔬,素的有鮮嫩嫩的拍黃瓜,青綠的雞毛菜炒木耳茭白,黃花菜炒素什錦,葷的有口蘑燉小雞,蟹粉豆腐,乳湯河鮮,糖心鮑魚,另外沾醬吃的鹵牛肉、白切肉,現烤出來的野鹿肉、野豬肉,一咬一口油的獾子肉,辣的有二姐兔丁、麻辣炸魚,甜的有杏仁豆腐、糯米八寶飯,林林總總,囊括了各種口味,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愛吃的菜。

    盈袖吃得很仔細,吃之前都要先聞聞氣味。

    如果食材裡面混有別的東西,她一聞就能聞出來。

    不過齊王府似乎沒有想過要在食物裡做文章,因此一頓飯吃下來,沒有出什麼問題。

    大家吃了飯,儼儼地和喝了茶,就等著慶喜班過來唱戲了。

    院子裡已經搭上戲臺,就著院子中間的影壁裝扮起來。

    花廳裡的飯桌撤了下去,在大家的高背椅前每人擺上一張高幾,盈袖和沈遇樂這些未嫁的姑娘坐在一起,沈詠潔她們這些夫人奶奶坐在另一邊。

    眼看前面戲臺上的鑼鼓敲響起來,戲班子在做演出前的調試排演。

    盈袖坐在沈遇樂身邊,右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她這是又要出事了嗎?

    盈袖往戲臺那邊飛快地睃了一眼,卻見有兩個人在戲臺下面站著,交頭接耳,躲躲閃閃地往她這邊看。

    盈袖皺了皺眉。

    這一次居然是用戲班子……

    這些人真是不想活了。

    戲班子裡的人都是賤籍。

    如果污水潑得好,確實能讓她的名聲受損。

    但問題是她現在是皇室郡主,如果她的名聲受損,那些戲班子裡的人個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為了拖她下水,這齊王府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樣的陣仗,不是出手就讓人非死即傷,而是出手就讓人死一大片!

    果然她上一世的那些和氣生財、以和為貴的做生意的經驗用到朝堂皇室裡,是根本行不通的。

    盈袖在心裡感慨,腦子卻急速旋轉,一個主意接一個主意地想著。

    盤算了半天,眼看戲班子那邊的人已經準備好要衝她這邊過來了,盈袖急中生智,將面前高幾上白玉碟子裡擺著的幾粒紅棗抓在手裡,悄悄將裡面的核摳了出來。

    「慶喜班小生趙小樓見過藍郡主,請郡主點戲。」剛才在戲臺那邊一直拿眼角掃她的一個大鬢角青年男子走了過來,先將一個大紅冊子雙手呈給元應藍。

    元應藍笑著先讓張老夫人,又讓沈詠潔,將那邊的夫人奶奶們都讓了一圈,等她們都點完了,才來到盈袖她們這邊,首先對盈袖道:「盈袖堂妹,你看看你喜歡什麼戲,就點什麼戲。不必客氣。」

    盈袖笑了笑,正要伸手接過戲單子,就見那背對著她油頭粉面的大鬢角小生趙小樓轉過頭,一臉驚喜地看著她,像是有話要說!

    盈袖眼疾手快,一手接過戲單子,一手藏在袖子裡,將手上的一粒紅棗核對準那趙小樓頸椎處的啞穴彈了出去!

    那紅棗核小巧玲瓏,又是褐色的,跟趙小樓身上的衣衫差不多同樣顏色。

    盈袖的手勁既快又准,距離又近,在座的人除了外面的護衛,沒有人有她的功夫,因此她動的手腳,居然連趙小樓本人都沒有發現。

    這邊趙小樓瀟灑轉身,對著盈袖露出久別重逢的喜悅神情,張開嘴,對著盈袖說了幾句話,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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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發表於 2021-4-13 01:27:42 |只看該作者
第264章 局中局

    趙小樓的臉色陡然變了,他回手捂住自己的喉嚨,拼命想咳嗽發聲,卻還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就跟啞巴一樣!

    他瞪大了眸子,滿臉驚恐的神色,就像死了爹娘……

    盈袖故作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用袖子擋著自己的面容,道:「這位小生是怎麼了?想是倒了嗓子?嘖嘖,唱戲的沒了嗓子,不是丟了飯碗嗎?這可如何是好?慶喜班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大戲班子,居然出了這種事……」

    趙小樓拼命揮舞雙臂,不斷在人前比劃,又激動又憤怒。

    盈袖從袖子後面露出半邊面頰,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這又是做什麼?難道是打手語?還是你本來就是啞子?」

    「小樓!還不退下!」一聲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盈袖抬頭,見是一個清俊頎長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上來,將那手舞足蹈的趙小樓斥責下去。

    趙小樓羞愧地以袖掩面,看也不看眾人,忙倒退著退下了。

    盈袖眯著眼睛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想著等回去之後,要查一查這個趙小樓的底細。

    那剛剛走過來的中年男子是慶喜班的班主趙孟旭,他四十多歲年紀,雖然看著依然俊朗,但是已經不年輕了,那那些年輕戲子沒法比。

    趙孟旭手裡拿著另一本戲單走上前來,拱手給大家行禮,「剛才是我們失禮了,還望各位夫人小姐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說著,他將手裡的戲單給元應藍呈了上去,「藍郡主。這裡是我慶喜班排的新戲,還從來沒有演過。今兒為了補償在座的各位,我們把押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了。」

    元應藍接過來隨便看了看,就遞回給他,道:「這些戲我不熟,你給我娘親點吧。」

    趙孟旭低頭應了,握著戲單子。往齊王妃魯玥兒那邊行去。

    齊王妃魯玥兒和元王妃沈詠潔各坐一邊。都是主位。

    趙孟旭將戲單子雙手捧著送到齊王妃魯玥兒面前。

    盈袖因為剛才趙小樓的事,對整個慶喜班都非常小心提防,因此她比別的人更注意這戲班子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特別是走到她們跟前來的人。

    這趙孟旭雖然看上去目光通透,跟剛才那個油頭粉面的趙小樓並不像是一路人,但盈袖也沒有輕易就相信他。

    她伸手捧了面前高幾上的茶盞,掀開蓋子。低頭送到嘴邊輕抿一口,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著齊王妃那邊的動靜。

    只見齊王妃笑容滿面地伸手過去。長長的袖子一下子將整張戲單都蓋住了,也把她的手都蓋住了……

    接過戲單,齊王妃打開看了兩眼,笑著點了兩個戲:「《醉雲霄》和《滿床笏》。這兩個看上去不錯,你們等下先唱這兩出折子戲吧。」說著,她將戲單又遞回給趙孟旭。

    遞回去的時候。齊王妃的袖子沒有再耷拉下來了。

    她玉白的手指襯著大紅的戲單,顯得分外醒目。

    趙孟旭弓著腰。雙手迎了上去,從齊王妃手裡接過戲單。

    就這一剎那的功夫,齊王妃的手指輕輕在趙孟旭的手背上輕輕撓了一下。

    如風過水面,只蕩起一陣微小的漣漪。

    盈袖突然定住了。

    因為她清清楚楚看見了這一幕。

    但是她沒有動,依然保持著低頭喝茶的姿勢,將目光收了回來,心裡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讓她看見齊王妃的這一幕……

    盈袖忍不住掃了元應藍一眼。

    元應藍的身子斜側著,正聽著坐在她斜後方的張家四小姐張貞妙說話。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好玩的事,都拿帕子捂了嘴,笑得肩膀直抖,花枝亂顫。

    盈袖放下茶盞,手裡百無聊賴地絞著腰上掛的噤步,琢磨著這件事要如何跟她娘說。

    很快對面的戲臺上鑼鼓鏗鏘,戲子們裝扮上場,演出一幕幕悲歡離合,喜歡的人看得目不轉睛,跟著哭,跟著笑,如中魔咒。

    如盈袖這樣從來對南曲不感興趣的人,卻味同嚼蠟,在席上坐得很不舒服。

    沒過多久,一齣戲唱完了,戲子們下去換裝扮,準備另一場戲。

    她們這些看戲的人也能走動走動,鬆散鬆散坐得太久的筋骨。

    盈袖和沈遇樂、謝同心、謝同德在一起,不管元應藍怎麼邀請她,她都笑著搖頭,不肯跟她過去。

    「藍郡主,您這是怎麼了?何必一定要去貼那邊的冷臉?」陸家的二小姐陸青蕊為元應藍打抱不平,元應藍卻只是笑笑,毫不在意地道:「這沒什麼。她對我有戒心,是應該的。不過她也是多慮了。我若是要做什麼,何必特意把她請到我家來作怪?」

    元應藍在心裡也是好笑。

    司徒盈袖這個人,自以為自己謹慎小心,對別人疑心重重,以為這樣就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其實事情哪有這麼明顯呢?

    趁著現在大家都在休息,元應藍帶著張家和陸家的姑娘去後園散步看景。

    盈袖見元應藍帶著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氣。

    她也在心裡笑話自己太草木皆兵了,不過想想今天小岔子不斷,但是她都順利應付過去,對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她和沈遇樂走到不遠處的池塘邊,詫異地看見這池塘居然沒有結冰,而且池水裡還有錦鯉游來遊去。

    「哎喲不得了,齊王府的這個池塘下面有溫泉,所以這池水這麼冷的天都不結冰。」盈袖指著池塘裡越來越去的錦鯉給沈遇樂看。

    沈遇樂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我們家有一處溫泉莊子,那裡的池塘冬天都冒白氣。對了,等過了年,你跟我去我家的溫泉莊子住幾天好不好?咱們去泡溫泉……」

    「好啊!」盈袖眼前一亮。

    上一世的時候。她就跟沈遇樂去過一次沈家的那個溫泉莊子,可惜,就只去過一處而已……

    謝同心和謝同德兩個人在旁邊翻繩玩。

    另一邊的堂上,沈詠潔端坐在那裡跟齊王妃魯玥兒說話。

    魯玥兒這麼多年隻學會了吃喝玩樂,沈詠潔跟她並沒有什麼話說。

    不過沈詠潔想探知齊王府的事,所以有意引她說話。

    魯玥兒的腦子當然沒有沈詠潔好使,不知不覺被沈詠潔套了很多話去。

    「弟妹。真是苦了你了。」沈詠潔感慨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將兩個孩子養大,真是不容易啊。」

    魯玥兒最驕傲就是她生的這一對龍鳳胎雙生子。聞言忙道:「堂嫂過獎了,不過確實很辛苦,好在都過去了,他們也長大了。我現在就享福就好了!」

    沈詠潔粲然一笑,伸手去夠茶盞。

    一個小丫鬟冒冒失失拎著茶壺過來。顫聲道:「元王妃,奴婢給您續茶。」說著,拎起茶壺,踮著腳要給沈詠潔續茶。但是高幾那麼高,她踮起腳也只能勉強夠著那茶盞。

    沈詠潔過意不去,就拿起茶盞。送到她面前,笑道:「這樣倒吧。」

    那小丫鬟更緊張了。手裡一抖,茶水居然倒偏了,將沈詠潔淋了一裙子。

    沈詠潔:「……」

    齊王妃見了,忙站起來對沈詠潔道:「堂嫂,去我房裡換身衣裳吧。」

    沈詠潔出門是帶了替換的衣裳的,而且跟著她的婆子有功夫在身,因此她並不在意,笑了笑,跟著起身道:「不用去你房裡。這裡有沒有隔間或者暖閣?我去換換就行了。」

    「這邊有暖閣,後面有隔間,你跟我來。」齊王妃轉身出了花廳的後門,穿過遊廊,再拐個彎,來到一個六邊形的暖閣裡。

    沈詠潔便帶著自己的婆子去了暖閣後面的隔間換衣裳。

    那裡還有可以淨手的浴房。

    沈詠潔換了衣裳,順便去浴房裡淨手。

    她的婆子寸步不離守在門口,外人根本就不可能進來。

    盈袖這邊跟沈遇樂說了一會兒話,一回頭,發現娘親不見了,心裡頓時一沉。

    難道那些人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她娘親?

    再想想娘親比她聰明厲害,還有個會功夫的婆子跟著,應該不會有事吧?

    她四處看了看,見那婆子也不見了,想著應該是跟著去了,略微放下心來。

    謝同心見她四處張望,便道:「盈郡主,你是在元王妃嗎?我看見她跟著齊王妃從後門出去了。」

    盈袖抿了抿唇,謝過謝同心,盯著花廳的後門出神。

    就在這時,她看見慶喜班的班主趙孟旭居然低著頭,從花廳後門處一閃而過。

    盈袖心裡一動,忙對沈遇樂使了個眼色,閃身走回花廳,趁著眾人不注意,也從花廳的後門走出去。

    她遙遙看見趙孟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處,沉吟片刻,沒有跟著過去,反而四下看了看,又凝神聽了聽,確信沒有人在跟前看著她,才輕輕一躍,躍上回廊的屋頂,往前奔去。

    趙孟旭幾次回頭,見沒有人跟著,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人那麼多,他不明白齊王妃為何還要傳話讓他去見她。

    他雖然不想去,但是也只知道齊王妃這個人身份尊貴得很,而且任性驕縱,她想做的事,他根本一刻也違拗不得,只好將戲班子打點好了,偷偷循了近路來暖閣見她。

    盈袖在回廊頂上一路跟著趙孟旭來到暖閣。

    她倒吊在回廊的橫樑上,往暖閣裡面看去。

    趙孟旭在門外咳嗽一聲,道:「齊王妃?」

    齊王妃在暖閣裡聽見趙孟旭的聲音,也很驚訝,暗道幸虧她沒有帶著丫鬟婆子……忙走出來,掀開門簾,一把將趙孟旭拉了進來,悄聲嗔道:「你這是做什麼?今兒人這麼多,你也敢來找我?」說著媚眼如絲,往趙孟旭面上吹了一口氣:「……是不是想我了?不用急。等晚上大家歇下了,我把門留個縫,你悄悄兒地進來……」

    趙孟旭心裡一驚,急忙道:「……什麼?你沒有找我?」

    「我當然沒有!」齊王妃很是不高興,雙臂伸出,整個人幾乎掛在趙孟旭的脖子上:「我今兒什麼時候找過你?」

    「可是剛才……剛才……有個小丫鬟給我傳信,說你要在花廳後面的暖閣見我,讓我趕快過來……」趙孟旭的臉色都白了,見齊王妃的神情不似作偽,跺了跺腳:「你別這樣,小心被別人看見聽見……」

    這間花廳因是宴客用的,防範沒有那樣嚴密。

    「沒事。裡面那隔間的隔音好著呢……你忘了?當初你我第一次就在那裡頭,外面的人一點都沒有聽見……」齊王妃吃吃地笑,也有些動火。

    趙孟旭臉紅了紅,正要跟齊王妃說清楚,卻看見從裡面的隔間走出來一個端莊的貴婦,忙一把將齊王妃推開,扭頭就跑,匆匆忙忙從回廊的欄杆下跳下去,往小路上跑走了。

    盈袖倒掛在橫樑上,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是誰設了這個局?——到底要做什麼?!

    從暖閣裡面隔間走出來的沈詠潔和她的婆子也是滿臉愕然地回頭看了看隔間的大門。——這門的隔音效果真不是一般地好!

    沈詠潔就不說了,那婆子還是有功夫的,在隔間裡面關著門,居然一點都聽不見外面的人說話!

    如果聽見了,哪裡會貿貿然這個時候從裡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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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7:51 |只看該作者
第265章 拖走

    齊王妃驚惶回頭,見是沈詠潔和她的婆子從裡面的隔間走出來,臉上唰地一下子紅了,雙唇翕合著,囁嚅了幾下,眼神閃爍著喃喃地道:「……剛才是……是……」

    「剛才怎麼了?我恍惚看見有人轉身走了。」沈詠潔笑著打斷齊王妃的話,「是誰來了?有什麼事嗎?」

    齊王妃忐忑地飛快睃了沈詠潔一眼,不確定她到底看見什麼沒有,但是這種事,只要沒有當場抓到,她就可以不承認,如果沈詠潔膽敢作耗,她就能倒打一耙……

    「是有人來了,那人來找元王妃你的。我在門口堵住他了,沒讓他進來。——元王妃真是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齊王妃心念一轉,已經把這件事扣到沈詠潔頭上去了。

    沈詠潔沒想到齊王妃居然這麼大膽子,不僅跟戲子勾勾搭搭,還敢倒打一耙把這頂帽子扣到她頭上,忍不住掩袖笑了,不再給齊王妃留情面,淡淡地道:「齊王妃,我為你面子著想,裝作沒有看見,並不等於我真的沒有看見。要不,我們現在出去請人把慶喜班的趙班長送到大理寺打一頓,就知道他剛才到底要找誰了……」

    齊王妃魯玥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她渾身劇烈顫抖著,站都站不穩了,扶著門框站定,覷著眼睛看了沈詠潔好一會兒人,才腿一軟,給沈詠潔跪了下來,泣道:「元王妃,求求您,求求您,我……我……跟他沒什麼的,我哪裡敢啊……」

    沈詠潔看著她前倨後恭的樣子。搖搖頭,道:「你跟我說沒用。這是你們齊王府的家事……」

    「母妃?母妃?你在這裡嗎?」門外又傳來元應藍的聲音。

    倒掛在回廊橫樑上的盈袖忙縮了回去,整個人平平貼在橫樑上,祈禱自己不會被人發現。

    沈詠潔一怔。

    齊王妃更是滿臉地懇求地看著沈詠潔,剛才的囂張氣焰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看元應藍就要走進來了,齊王妃情急之下,居然給沈詠潔磕起頭來!

    沈詠潔忙往旁邊讓開。

    她的婆子上前要扶起齊王妃。

    這時元應藍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狀十分驚訝。快步上前,推開那婆子,自己扶起齊王妃。關切地問道:「母妃?您這是在做什麼?您得罪大伯娘了?」

    齊王妃緊張地用帕子捂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沈詠潔歎口氣,無奈地道:「沒事了,我又沒說是你的錯。你何必這樣呢?你放心……」說完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門口整整齊齊站著大隊的侍女太監。

    見她出來,一齊躬身給她行禮:「元王妃。」

    聲音整齊悅耳。顯得很有規矩。

    沈詠潔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暖閣的門簾。

    齊王府不像是沒規矩的府邸啊?

    這齊王妃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看見門口來了這麼多人,看見她帶著婆子走出去,想來齊王妃想潑給她的那盆髒水肯定是潑不下去了。

    暖閣裡面,元應藍還在追問齊王妃:「母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您怎麼給大伯娘下起跪來了?是不是她瞧不起您,給您臉色看了?我跟您說。您不用怕她。他們才認祖歸宗,以後坐不坐得穩還不一定呢。您有什麼委屈。跟我說,我幫您出氣!」

    齊王妃被元應藍的話說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吼了她一聲:「好了!她沒得罪我!你給我住嘴!」說著,氣呼呼倒在暖閣臨窗的長榻上,道:「我累了,不想去看戲了,你自己招待那些客人吧。」

    元應藍窒了窒,走過去柔聲勸道:「母妃,您別這樣,大事要緊。今兒的冬至筵,是皇祖父都下了旨的,您不能這樣撒手不管。」

    「我說我累了,病了,不行嗎?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在東宮十多年,也沒人勉強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齊王妃很是強硬說道。

    元應藍沒法子。

    她其實知道,齊王妃在東宮十多年,其實是沒人管她,而且她在宮裡能做的事情本就有限,誰還會去管她?

    現在出宮建府,元應藍發現母妃任性了許多。

    沒有上面的皇帝皇后的管束,這個府裡就齊王妃最大。

    自己和大哥都只能聽她的。

    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那好,娘您歇著。我先去招待客人了。」元應藍拉了床薄被給齊王妃蓋上,另外吩咐了十來個侍女太監在這裡守著,如果有事,馬上去給她回報,然後才帶著人走了。

    盈袖早在元應藍出來之前,已經悄然從回廊屋頂上掠走了。

    回到花廳附近的池塘邊上,盈袖抬頭居然看見鄭昊和沈遇樂面對面站著。

    她抿嘴一笑,想這個「國民郎君」真是能鑽營,連齊王府的內院他都能來去自如……

    「你跑進來做什麼?又看上哪家閨秀了?」沈遇樂毫不客氣地問道,「還不快走?等下藍郡主來了,說不定看上你,就要招你做女婿了!」

    「你才給人做女婿!你全家都給人做女婿!」鄭昊大怒,不顧風度儀態,叉著腰跟沈遇樂對罵起來。

    盈袖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走過來拉著沈遇樂的手,道:「表妹,你這是怎麼了?每次見到鄭二皇子,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是!還是盈郡主說得對!你看看,我哪裡招你惹你了?你總是看我不順眼!」鄭昊抱起胳膊,高高地揚起頭,斜睨著沈遇樂。

    沈遇樂白他一眼,「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就是上上大吉了!——還不走!」

    「走就走!誰怕誰?!」鄭昊沖她咧嘴一笑,然後看向盈袖,正色道:「我是來找你的。你們小心點兒。我家裡傳來消息。他們要東元國在皇子中挑一個質子,聽說有很大可能,要派小磊去南鄭國做質子……」

    盈袖被這個消息砸得頭都暈了,她上前一步,急問道:「怎麼回事?以前不是戰將軍的兒子在南鄭國做質子嗎?」

    東元國因為皇室男丁凋零,以前只有皇太孫一個男丁,因此沒有用皇子做質子。而是派了戰將軍的二兒子戰世榮去南鄭國做質子。

    「我也是剛剛從家裡得知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就是提醒你一聲,好早做準備。」鄭昊知道小磊對盈袖來說是多麼重要。所以一聽見這個消息,就趕緊找了個機會悄悄說與她聽。

    因為整件事,恐怕連東元國的皇帝都未必知道,這是鄭昊的娘親馮貴妃從南鄭國皇帝那裡偶爾得知的消息。悄悄給他傳過來的。

    鄭昊轉身離去,一邊還不忘往池塘裡扔了顆石子兒。嚇得那池塘裡的錦鯉一哄而散。

    盈袖心事重重地跟沈遇樂回到花廳。

    沈遇樂以為她是在想著質子的事,有心想安慰她,又怕被旁人聽見作耗,所以強忍著沒有說。只是跟旁邊的姑娘東拉西扯。

    盈袖的目光看向前面的戲臺,發現慶喜班的班主早已不見蹤影,剛才得罪她的那個趙小樓。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不一會兒,沈詠潔也帶著婆子回來了。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對盈袖道:「我先回去了,我有些不舒服。」

    盈袖知道是剛才的事,她也不想待了,但是她一走,他們元王府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今天的冬至筵本來按元宏帝的口諭,是齊王府和元王府合辦。

    不管怎麼說,她也得留下來當元王府的門面。

    「娘,我送您出去吧。」盈袖起身,跟花廳的管事媳婦說了聲,便從側門出去,送沈詠潔往二門上去了。

    ……

    外院的宴席此時也到了熱鬧的時候。

    那些歌舞伎們跳完舞,三三兩兩走入席間陪客人喝酒。

    今天來的都是些公子哥兒,年輕氣盛,又喝了酒,興頭上來了,跟那些歌舞伎胡天胡地,恨不得幕天席地,做成一團。

    元健仁算是今天這外院的主家,但是他因腿傷,只是開始的時候來跟大家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回去了,只有齊王府的管事在這裡招呼。

    因此更沒有人管束。

    慕容長青雖然也喝得有些醉了,但是看見這一幕,還是覺得不堪入目。

    他默默起身離席,想到外面走走。

    在齊王府裡信步走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來到二門上。

    慕容長青心裡一動。

    盈袖就在裡面看戲呢……

    他心裡火熱起來。

    正當他在進去還是不進去中掙扎著,就聽見二門那邊傳來盈袖的聲音。

    「娘,您回去好好歇著,別勞心費力的。別人家的事,還輪不到我們操心。」她含蓄地勸沈詠潔。

    沈詠潔狐疑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只是道:「你小心些,記得跟你表妹在一起,不要走散。到下午就散了吧。小磊也該回來了。」

    盈袖想起鄭昊對她說的有關東元國質子有變的消息,心裡也是一緊,叮囑道:「娘,等我回去,我有話要跟您說。」

    「嗯,你也別急。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不關我們的事。」沈詠潔含笑說道。

    盈袖在二門上笑著對沈詠潔招手,目送她們離去。

    慕容長青忙閃身躲在二門旁邊的大樹後頭。

    他屏住呼吸,藏得十分隱秘,竟然連沈詠潔身邊的婆子都瞞住了。

    等她們一走,慕容長青就一躍而起,翻過二門的院牆,徑直竄到內院裡面的抄手遊廊上,在一個拐彎處悄悄候著。

    盈袖心事重重,凝眉沉吟,一個人走在前面,後面不遠不近跟著自己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

    她剛一拐彎,就從遊廊的柱子後面伸出一隻大手,將她的嘴捂住了,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脈搏,將她拖下抄手遊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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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8:03 |只看該作者
第266章 異象

    「郡主呢?郡主去哪裡了?」盈袖的丫鬟婆子走過回廊上拐彎的地方,卻發現回廊前面空蕩蕩的,盈袖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她們只不過落後一步而已!

    郡主就算走得再快,哪怕用跑,也不會一下子就不見了吧?

    剛提拔上來替換采芹的丫鬟采茵很是害怕,哆嗦著身子道:「……咱們趕緊去跟齊王府的人說一聲,讓她們幫我們找人吧……」

    另外兩個婆子雖然也很擔心,但並不同意這丫鬟的話。

    她們一齊看向採桑。

    採桑是她們裡面最大的管事丫鬟了。

    採桑跟著搖頭,知道不能在這裡大聲嚷嚷,讓別人知道盈袖突然丟了,一定沒有好事情,便沉聲道:「沒事,郡主跟我說有事先走了,不用大驚小怪。楊運家的,你回元王府,跟王妃說一聲。張材家的,你去找沈家表小姐,就說,我們郡主請她出來說話。我和采茵在這裡候著,等沈家表小姐和郡主來了,再一起回去。」

    楊運家的是跟著盈袖出來的兩個婆子之一,另一個婆子是張材家的,都是從沈家送來的家生子
獅郎,趴下!。

    楊運家的心領神會點點頭,知道是讓她回去給沈詠潔報信,免得真是出了簍子,笑了笑,說:「你們在這裡候著,別竭竭嗷嗷,把小事化作大事就不好了。」

    張材家的也忙往花廳那邊去了,去找沈遇樂過來。

    採桑雖然心裡急得要命,面上還是氣定神閑,垂手站在回廊上,好像真的就是盈袖吩咐她們守在這裡一樣。

    采茵是剛被提拔上來的丫鬟。見採桑和另外兩個婆子不當一回事,才松了一口氣,笑道:「採桑姐姐好厲害!郡主是不是什麼事都對你說?」又憧憬道:「什麼時候我能跟採桑姐姐一樣聰慧,郡主對我有對採桑姐姐一半好我就滿足了。」

    採桑笑了笑,沒有接話,眼神盯著回廊下面的空場地,看著日光一寸寸從場地上掠過。心情如同回廊裡的風一樣忽高忽低。

    ……

    就在這時。東元國京城上方晴朗的天空裡突然響起一個炸雷!

    這個炸雷的霹靂聲大得出奇,整個東元國房屋的屋頂似乎都瑟瑟發抖。

    采茵忙縮到採桑背後躲起來。

    炸雷過後,很快飄來一片厚重的雲層。遮天蔽日一般,對著天空的太陽湧了過去。

    明亮的太陽如同被天狗食月一般,漸漸遁入一片陰影裡。

    東元國京城郊外舉行祭天大典的地方,狂風大作。甚至劈裡啪啦下起大雨。

    小磊抱著小喵跑回自己的帳篷,對屋裡的人吩咐道:「打雷下雨了。欽天監說天象有變,祭天暫緩進行。」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帳篷裡躲雨,心裡都在犯嘀咕。

    冬至的時候打雷下雨,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

    「……慕容長青。你別亂來!」外面的炸雷聲將盈袖震醒了,她睜開眼就看見慕容長青透著紅血絲的雙眸,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盈袖下意識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長榻上,雙手被兩根繩子束起來。往左右拉起,綁在長榻的架子上。

    「你綁著我的手做什麼?!快解開我!」盈袖一急,想也不想就飛起腿要踹慕容長青一腳。

    可是一動腿,她發現自己的雙腿也被一左一右綁了起來,掛在長榻另一端。

    盈袖悲催地發現,自己被綁在榻上,成了一個「大」字……

    這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姿勢。

    盈袖抿了抿唇,臉上的驚惶漸漸淡了下來。

    「慕容長青,我再說一遍,把我解開。有話等你解開我再說。」盈袖的聲音冷靜下來,目光定定地看著慕容長青。

    見她醒了過來,企圖掙扎,慕容長青伸出手,按住她的兩隻胳膊,喃喃地道:「……這下你跑不了了吧?再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在床上待一輩子。我不會嫌棄你,我會照顧你……我養你一輩子……」

    盈袖聽得毛骨悚然,她震驚地看著慕容長青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發直,雖然在看著她,但是又好像沒有真正看見她是誰!

    「……你別亂來……你真的別亂來……你忘了你以前吃的虧了?難道還想被關到黑牢?還是想被關到白塔大獄?」盈袖結結巴巴地提醒慕容長青,被他這個姿勢嚇得魂都要丟了。

    慕容長青伏在她身體上方,默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打了個酒嗝,對著盈袖噴出一陣酒氣。盈袖皺了皺眉頭,偏開頭,不去看慕容長青明顯帶著醉意的面容。

    她躊躇半晌,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對慕容長青不能再來硬的了。

    慕容長青這個人雖然一激動就喜歡動手打人,但本質不算是特別壞的人吧?

    盈袖努力想著上一世的時候慕容長青的性情,只記得他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並沒有如同這一世一樣暴躁易怒,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在公開場合打過人。

    當然,私底下的慕容長青是什麼樣子,盈袖完全不知道,也沒想過要知道。

    她對他沒興趣,自然沒有精力和心情去瞭解。

    可她還是不敢相信,慕容長青會對她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慕容世子,你聽我說,先把我解開,你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我不跑,我發誓,我一定不跑……」盈袖小心翼翼說道,避免用任何不當的詞語刺激到慕容長青。

    她覺得他的精神狀態有些奇怪。

    像是很享受,但是又很掙扎。

    有時候他都要俯身下來,貼到她臉上了,又硬生生掙開,離她遠一些。

    就像是他的身體裡面有兩個人。兩種意識在拉扯,讓他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後退。

    再想到慕容長青發直的眼神,木然的神情,盈袖越來越害怕,忍不住咬了咬唇,眼裡盈滿了淚水。哽咽著道:「慕容世子。求求你,你先把繩子解開,好不好?你可以把門鎖上。我只是個弱女子,跑不出去的。」

    慕容長青偏著頭,像是聽見了她的說話,一隻手下意識抓住綁著她左手的繩子。用力攥住,就要扯開。

    盈袖心裡一喜。但不敢催他,只是又緩緩地道:「……對,就是這樣,把繩子解開……」

    這時慕容長青的脖子卻又一縮。手頓了頓,從盈袖左手邊的繩子處縮了回來。

    他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了看盈袖。慢慢俯身下去,往她的唇邊親了過去。

    盈袖被他的酒氣熏得作嘔。猛地大叫一聲:「滾開!你再過來,我死給你看!」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在慕容長青耳邊大叫一聲,終於讓慕容長青又清醒了一些。

    他停了下來,眼神中漸漸有了一絲困惑,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盈袖瞥見他神情的變化,更加相信慕容長青的狀況很奇怪,不像他本人。

    她和他,應該都是被人設計了……

    「長青……長青……你聽我說,別放棄,不要被人操縱利用……你若是管不了自己,就用力咬自己的舌頭……」盈袖斷斷續續說道,希望慕容長青能夠真正清醒過來。

    慕容長青眼裡有一絲精光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他陷入更深的沉淪。

    他眼裡再也看不清周圍的景象,面前只有一個女子,一個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她大敞著身子躺在他面前,做出百般姿態挑逗於他……

    慕容長青的身下漸漸抬頭,他喉嚨裡發出低低的一聲吼叫,心底的野獸終於脫閘而出。

    嗤啦!

    慕容長青伸出大手,握住盈袖胸前的衣襟,用力往兩邊狠狠撕開!

    她身上那件煙霞色百蝶穿花蜀錦貂裘長襖應聲而開,露出裡面銀紅色寧綢小襖,還有大紅撒花束腰絲綿裙。

    轟隆!

    外面的雷聲更響亮了,還有鬥大的雨滴,打得屋宇簌簌作響。

    盈袖這一次是真的嚇住了,再也顧不得會被人聽見,開始拼命掙扎、叫喊起來:「放開我!慕容長青你這個混蛋!你不得好死!滾開!不要碰我!」

    慕容長青現在已經完全聽不見盈袖的聲音,他看見的,是一個不斷嬌吟扭動的女子,不用他動手,她的衣裳就一層層在她身上自動解開。

    不過那身月白色的中衣卻怎麼也不肯自己不開。

    而他身下的女子還不斷扭動,慕容長青頓時急了。

    啪!

    慕容長青一巴掌打了過去!

    盈袖半邊臉立刻高高腫了起來。

    牙齒撞在臉的內側,破了皮,有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小襖和絲綿裙也都被解開,扔到地上,她身上只有一身薄薄的月白色中衣了。

    重生以來一直信心十足,永不言敗,永不後退的盈袖,被這裡的情形徹底擊潰了。

    她歇斯底里地叫喊,扭動掙扎,用盡了全身力氣晃動手腳,手腕和腳踝都被繩子拉扯得血跡斑斑,但是她不覺得痛,只想把伏在她身上扯她衣裳的慕容長青踹下去!

    她激烈的反抗還是起了一些作用。

    慕容長青一度有些清醒,他的手腳又慢了下來,似乎有些遲疑。

    但是沒過多久,他的意識又陷入混沌當中,大手慢慢伸出,對準了盈袖中衣的衣襟,要大力扯下!

    盈袖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大叫道:「師父救我!」然後用牙齒抵住了自己的舌頭,如果慕容長青真的對她施暴,她就咬舌自盡!

    她已經發誓不能再事事依賴師父,一定要儘量靠自己解決問題。

    可是她面臨的艱難,遠遠超出了她想像!

    她的喊叫和掙扎,都被屋外的瓢潑大雨和轟雷聲給掩蓋住了。

    啪!

    慕容長青板著臉,又往盈袖臉上反手抽了一個耳光,然後伸出手,對準她的中衣領口探了過去。

    盈袖怒目圓睜,對著慕容長青啐了一口血水,然後用力往自己的舌頭咬了過去!

    咚!

    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外面的風雨雷電叫囂著往屋裡撲進來。

    唰!

    一個頭戴銀色面具,身穿玄色水靠的高大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門口,手裡長鞭一抖,往慕容長青背後狠狠抽了過去!

    慕容長青悶哼一聲,被抽得暈了過去,他的身子晃了晃,從榻上仰天摔下來,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人大步走了進去,看見盈袖的雙頰高高腫起,兩隻眼睛都只剩一條縫了。

    再看見她被呈「大」字型綁在床上,心裡更是升起滔天怒氣。

    那人手中一抖,手掌上馬上出現一柄銀色光劍。

    他揮舞著銀色光劍,往綁著盈袖的繩子上劃去,如切豆腐般割斷了繩子。

    盈袖依然在拼命掙扎,因為受到極大驚嚇,意識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她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是誰救了她,只在不斷地踢打、哭喊,除了翻來覆去地叫「師父救我」,別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冒著雷雨趕來的人,正是她師父。

    師父彎下腰,將只著中衣的盈袖緊緊摟在懷裡,輕撫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見她在這樣危急地關頭,第一個想起來的,信任的就是自己,師父的心情無比複雜。

    他慢慢低下頭,掀起自己一半的面具,露出豐潤的唇瓣,顫抖著,貼在盈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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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8:16 |只看該作者
第267章 珍視

    盈袖的意識陷在一片黑暗的深淵之中,像是又回到上一世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前途一片黑暗,沒有光,也沒有希望。

    重生一世,她還是走到這個結局了嗎?

    那躲在背後的人,到底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終於還是辜負師父的諄諄教誨了……

    還有小磊,如果她不在了,娘親會好好護著小磊吧……

    盈袖閉著眼,覺得身子不斷往下墜,耳邊還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樣!

    她的腦子裡有兩幅畫面不斷穿梭交匯。

    一幅是她上一世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

    一幅是這一世,師父帶著她一起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

    一個是結束,一個是開始……

    但是這個開始怎麼快就結束了呢?

    盈袖心裡騰起一股不甘。

    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腳上的勁兒更大了。

    「袖袖,醒醒……醒醒……」一片混亂迷惘之中,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傳破迷霧,來到她身邊。

    那聲音極為動人,像小時候娘親給她吹過的鴛鴦雙紫半瓷塤,淡定超脫,有股安定人心的奇特力量。

    盈袖的眉梢動了動,拼命掙扎的手腳停歇下來。

    她靜靜地臥在師父懷裡,眉眼漸漸舒展。

    師父捧起她的臉,在她腫起來的面頰上珍惜地一寸寸吻過去。

    那面頰上的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褪了下去。

    然後又脫下手套,輕撫她被繩子勒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和腳踝。

    師父修長的手指過處,那些傷痛都被撫平了,只留淡淡的傷痕。一時還是消褪不了。

    盈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轉動,很快就要醒來了。

    師父抬起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面上半卷的面具拉了下來,蓋住自己的臉,又鎮定地戴好手套。

    轟隆!

    又一聲炸雷,聲震屋宇。

    盈袖再一次被那雷聲驚醒了。

    她睜開眼睛。

    這一次。觸目所見的是師父那熟悉的銀色面具!

    「師父您果然來了!」盈袖驚喜地一把抱住師父的脖頸。將頭在他懷裡蹭了蹭。

    她纖巧的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

    師父有些臉紅,想把她推開,但是又擔心她現在的狀況。把她推開會讓她胡思亂想,只好抱著她一動不動,將下頜擱在她頭頂的秀髮上,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拍著她的後背。

    一股涼風吹了進來。盈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從師父懷裡探頭看向門的方向,吃驚地瞪大眼睛。道:「真的打雷下雨了?我還以為我在做夢!」

    她的視線從門口的風雨交加,移到了長榻前面,看見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慕容長青。

    剛才的場景又一次排山倒海般回到她腦海裡。

    盈袖一下子坐直身子,指著地上的慕容長青道:「師父!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剛才完全不是他自己了!」

    師父一怔。「……不是他自己?」聲音又恢復了以前的金屬鏗鏘之聲。

    盈袖點點頭,倏然看見自己只穿著中衣,臉一下子紅了。再想到自己被慕容長青打了兩巴掌,臉上剛才明明腫脹難忍。忙驚叫一聲,用手捂著臉,匆忙將師父推開,連滾帶爬地移向長榻的另一端,搖頭道:「師父,您先轉過去!」

    師父淡淡一笑,從地上拾起來盈袖剛才被慕容長青扯脫的大氅、長襖、小襖,還有絲綿裙,不動聲色地用手拂過,然後放到長榻上,道:「你穿上吧。我把這小子拎到耳房去審一審。」說著,彎腰抓起慕容長青的腰帶,將他橫拎起來,舉重若輕般往旁邊的屋子去了。

    他走過大開的房門的時候,揮了揮手,將門簾放了下來,擋住了外面的風雨。

    雖然還是很冷,不過師父一點都感覺不到。

    盈袖等師父拎著慕容長青走了,才放下胳膊,趕緊將師父放在長榻上的衣裳拿過來穿上。

    長襖和小襖的盤扣被扯脫了幾個,不過還有兩個搖搖欲墜黏在上面,勉勉強強可以扣上。

    裙子有腰帶,沒有破損。

    外面再披上大氅,應該就看不見了。

    盈袖摸了摸頭髮,她今天幸虧梳了簡單的如意髻,只插了兩支釵,都掉在長榻上了,她忙撿起來插上。

    她從長榻上下來,四下看了看,見靠牆的條案上有一面鏡子,忙過去照了照。

    謝天謝地!

    她臉上腫脹全消,就嘴邊還有點血跡。

    盈袖忙從袖袋裡掏出帕子,細細擦拭,又對著鏡子重新梳了一下頭。

    旁邊的耳房裡,師父將慕容長青扔在地上,低頭看了看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感受了一下,然後睜開眼,手裡出現那柄銀色光劍,伸臂一揮,往慕容長青心口處劃去!

    那光劍劃破了慕容長青胸口的衣襟,露出他金棕色的胸膛。

    劍尖一挑,一粒黑黑的蟲子一樣的東西從慕容長青的胸口處爬了出來。

    感受到那銀色光劍的浩然正氣,那蟲子拼命閃躲,想要躲開劍氣的侵襲。

    師父「咦」了一聲,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想不到在這裡,還能看見這種東西。」師父有些悵惘,他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了?恐怕自己都記不清了……

    手腕輕抖,銀色光劍劍芒大盛,將那黑色小蟲籠罩在裡面。

    嗤!

    一股黑煙從小蟲身上冒了出來,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那黑色小蟲也不見了。

    不遠處的一間密室裡,一個盤膝打坐的人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黑血裡有一隻更大的黑色蟲子,已經死得透了。

    「……殺了我放的蠱。居然還能弄死我的母蠱!」那人的臉色白得可怕,被母蠱臨死前的反噬傷了心脈,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

    ……

    盈袖來到耳房門口,探頭進來,正好看見師父用銀色光劍從慕容長青胸口挑出來一隻黑色蟲子,不由大奇。在門口問道:「師父。這是什麼東西?那黑色蟲子去哪裡了?」

    「這是蝕心蠱,能將人心中的慾望和貪念無限度放大,控制人的意識和行動。是一種很少見。很厲害的蠱。見人化蟲,見光化煙,消失得無影無蹤。」師父的手又抖了抖,那銀色光劍倏地消失了。在他手上出現一隻銀色手鐲。

    「過來。」師父向盈袖招手。

    盈袖走了進來,好奇地看著師父手掌上的手鐲。「好漂亮的鐲子!」還能變成一支銀色光劍!

    「把手給我。」師父看了看她,示意她伸出手來。

    盈袖伸出手,看見了自己手腕上淡淡的傷痕,也輕輕「咦」了一聲。看向師父,輕聲問道:「師父,是您救了我。給我治好了傷嗎?」

    師父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肯定是您。我臉上的傷。手腳上的傷,都是您剛才給我治好的。」盈袖將手搭在師父戴著手套的手上,「您別不承認,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師父笑了笑,將手裡的銀鐲給盈袖戴上,淡然道:「以前跟你銀色軟劍只能做腰帶,不能經常帶出門,而且使用起來不是那麼方便。這柄銀色光劍,不用的時候可以收在手鐲裡,需要用的時候,你點一點這裡的機關就可以了。」說著,給盈袖示範這銀色光劍的用法。

    盈袖驚喜不已,握著手鐲翻來覆去地看,「師父,真的是給我的嗎?」

    「是師父大意了。」師父歎了口氣,「這光劍有驅邪避禍之能。以後縱然再遇到這種事,你自己也能應付。」

    他原本以為最厲害的對手是針對他的,盈袖需要面對的只是俗世中的敵手,用不著這些手段。

    沒想到,暗中潛伏窺伺盈袖的那個人,本事居然出乎他的意料!

    盈袖忙點頭,心有餘悸地道:「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如果師父不及時趕來……」

    「如果師父不能及時趕來,你也不用不顧自己的性命。」師父想起剛才的情形,縱然他心硬如鐵,那一瞬間的驚嚇也讓他極為難為,頓了頓,師父又說:「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盈袖低下頭,不敢看師父的眼睛,她撥弄著手上看不出材質的銀色鐲子,固執地道:「不,如果要被人侮辱,我寧願死。」

    「……就算……被他得逞,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能因為別人犯了錯,就用自己的性命來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的親人,懲罰……師父。」師父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盈袖突然覺得師父的聲音有些耳熟,跟剛才的金屬鏗鏘之聲大相徑庭。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師父,卻沒有從他戴著銀色面具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可我還是不喜歡,我會覺得自己髒……」盈袖失望地垂下眼眸,「我不會苟且偷生。」

    「答應師父!」師父伸出手,握住盈袖的肩膀,迫她抬頭與他對視,「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能活著,就一定要活著!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貞節?容貌?還是名聲?不,這些東西都沒有你重要。我只要你活著,在我身邊,好好地活著……」

    師父一字一句,十分鄭重說道。

    盈袖的眼裡一下子湧出淚水。

    這才是被一個人真正珍視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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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8:28 |只看該作者
第268章 說開

    「答應師父!」師父見盈袖久久不說話,便又催促說道。

    「……活著,有那麼重要嗎?」盈袖有些不解。

    在她心裡,有很多東西,比她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當然重要。你知道嗎?曾經有一群人,誤中奸計,被剝奪了在陽光下行走生存的權利。他們沒有氣餒,沒有放棄,他們花了千年時間,終於找到法子走出黑暗,在陽光下堂堂正正行走。你覺得很平常,很理所當然的事,對那些人來說,是可望不可即的千年渴盼和期望。」師父的聲音越來越沉重,聽得盈袖心生內疚。

    她點點頭,說:「好,我答應師父。——我一定不再自己尋死。再艱難險阻,我也不會自己走上死路。」

    師父大喜過望,情不自禁將她一把擁入懷裡抱了一抱,誇她道:「好!師父記住了!你不能對師父食言。」

    「一定不會。」盈袖抿嘴笑,決定以後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不能再讓自己陷入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只有靠師父才脫困的境地……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外面的風雨雷電已經小了下來。

    師父心裡一動,低頭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慕容長青,問盈袖道:「我還有事,就要走了。——你打算把他怎麼辦?」

    「……師父走吧,我跟他說幾句話。」盈袖依依不捨地看著師父,「您去忙吧。」

    「你不怕他再發狂?」師父想了想,走過去一腳踹在慕容長青的肩井穴上,「我已經傷了他的筋脈,一年以內。他不能動用自己的功夫,更不能傷人了。」

    盈袖歎口氣,道:「師父,如果他真是因為那蝕心蠱,才性情大變,其實也不是他的錯。」

    「不對。」師父正色糾正她的想法,「蝕心蠱雖然有操控人心的作用。但是需要他自己本來就心有邪念。蝕心蠱不能無中生有。比如如果是你我中了蝕心蠱。只要我們心裡不存惡念,那蝕心蠱就拿我們沒有辦法,最後會腐敗而死。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啊?」盈袖很是驚訝,「原來是這樣!那這麼說,是……是慕容長青自己心裡本來就有這種想法,蝕心蠱只是給了他勇氣。讓他在人前展露出來?」

    「正是。」師父欣慰地點點頭,「一般人都有惡念一閃的時候。但是很多人能控制自己,不去將惡念付諸行動,最後自然化解。但是有了蝕心蠱,在惡念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徹底爆發出來,淪為他人操縱的傀儡。」

    「我說他怎麼看起來怪怪地,就是這個感覺!——像傀儡!被人牽著線的傀儡!」盈袖恍然大悟。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往後退了一步。離慕容長青遠一點。

    「行了,你趕快說完話,我……」師父的聲音突然停頓下來,他側耳聽了聽,又道:「不行,我馬上要走了。你自己小心……」說著,他大步往門口行去。

    盈袖忙送了出去,在門口招手道別:「師父慢走!」

    師父騰身而起,幾個縱躍,就消失了蹤影。

    盈袖四下看了看,見外面突然起了雷電大雨,這間院子好像本來就很偏僻,現在更是人跡罕至。

    她縮回頭,一轉身,卻看見慕容長青已經搖搖擺擺扶著桌子腳站了起來。

    「你別過來!」盈袖一看見慕容長青,心裡又緊張了。

    慕容長青低頭,看見自己胸口被劃開了一條縫,胸口上火辣辣地,似乎被刀劍所傷。

    「你刺了我一劍?」慕容長青冷冷說道,揉了揉額頭,像是大夢初醒的樣子。

    盈袖揚了揚下頜,「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慕容長青,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仰人鼻息,任你欺淩羞辱的商家女嗎?」

    慕容長青閉了閉眼,想起他暈迷前發生的事,心裡的感覺很是異樣,疑惑地道:「我怎麼了?我就記得我要跟你說說話,然後……好像就被你打暈了……」

    居然被他倒打一耙!

    盈袖氣得笑了,道:「是呢,是我把你打暈了!我何德何能,能把統領雄兵的慕容世子打暈?!」

    慕容長青也覺得不可能,揉了揉脖頸,道:「不是你,那是誰把我打暈了?」說著,轉頭看了看,問道:「這裡是哪裡?」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盈袖只想撫額歎息。

    她本來是想趁慕容長青還沒醒,狠狠揍他一頓出口氣的。

    結果他居然醒過來了!

    醒過來不說,還把剛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盈袖冷笑,道:「我被你拽了過來,又被你打了一頓,你現在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打了你?」慕容長青十分驚訝,「我真的打了你?!我剛才明明一直暈迷,怎麼能動手打你?」

    盈袖聽得十分惱火,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算我倒楣!」說著,轉身就要走。

    慕容長青這才叫住她,正色道:「盈袖,剛才的事,是我的錯,可是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完全身不由己。」頓了頓,又問:「……剛才那人是誰?你叫他師父?你什麼時候有了師父?我怎麼不知道?」慕容長青突然出聲問道。

    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就是盈袖在門口送師父出去的時候,剛好聽見盈袖叫了一聲「師父」……

    盈袖臉色大變,背著手倒退到屋門口,警惕地道:「你說誰?什麼師父?我有好幾個師父,你說哪一個?」

    看著盈袖局促的樣子,慕容長青緩緩笑了,輕聲道:「你別急,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剛才……」慕容長青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豬油蒙了心。差一點就釀成大錯。總之是打是殺,都由得你,我要是還手,讓我這輩子死無葬身之地!」

    盈袖定定地看了慕容長青一眼,道:「剛才的事,我也難說。只告訴你一句,有人對你下了蝕心蠱。你差一點沒命……」

    「下蠱?有人對我下蠱?!」慕容長青臉色遽變。「這種話可不能說笑!」

    「你什麼時候見我說過笑話?」盈袖也正色說道,「我是看在你剛才身不由己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頓了頓。盈袖終於把話說開了:「慕容世子,你我曾經定親,差一點結為夫妻,但是始終沒成。是我們無緣,請你不要再糾結此事。我們一點都不適合。就算成了親也是一對怨偶,也會合離。」

    慕容長青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去,過了一會兒,他才淡淡說道:「嗯。我知道了。」說著,從盈袖身邊走過,往門外去了。

    盈袖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裡。跟在他後面出了院子。

    慕容長青在前面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背著手道:「你往東走,就是內院宴客的花廳。我去外院。我們不能走同一條路。」

    這是為了避嫌。

    盈袖沒想到慕容長青沒有了蝕心蠱,居然變得正常了,一邊感歎那蝕心蠱的巨大威力,一邊點點頭,道:「那我過去了。」

    盈袖抬起頭,往通往花廳的抄手遊廊那邊行去。

    採桑和采茵一直候在那裡。

    見盈袖終於走了過來,採桑眼前一亮,急步上前問道:「郡主,您可回來了!」

    盈袖笑了笑,道:「往後面的院子去走了走,想散散心,結果突然遇到雷雨,不得不找了一處廂房避雨。」

    「是呢。冬至天打雷下雨,大家都說天有異象,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採桑的話音剛落,天上厚重的雲層便四下散開了,露出金燦燦的陽光。

    雖然冬日的陽光並不暖和,但是看著就比剛才濃雲慘霧的要舒服。

    盈袖抬頭看了看天,想起師父剛走,應該不會淋雨了,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採桑又道:「咱們快回去吧。剛才奴婢請沈家表小姐過來,結果遇到大雨,都被隔住了。」

    盈袖笑了笑,帶著採桑和采茵往宴客的花廳裡去了。

    花廳裡面亂糟糟的,因為剛才突然而至的大雨,戲臺被打得亂七八糟,再想聽戲是不可能了。

    元應藍板著臉走過來,問盈袖:「你剛才去哪裡了?你娘呢?」

    「我娘有些不舒服,回去了。我出去走了走,結果遇到大雨,在回廊那邊避雨。」盈袖不動聲色說道,也問元應藍:「你剛才去哪裡了?你娘呢?」

    「我娘剛才帶你娘去換衣裳,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娘現在不舒服,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元應藍憂心忡忡地道,「已經差人去請太醫了。」

    「哦,齊王妃病了?那我們就不叨擾了。」沈遇樂走了過來,拉著盈袖的胳膊,「咱們告辭吧。」

    盈袖應了,道:「是該告辭了。」

    她知道齊王妃是心病。

    跟戲子勾勾搭搭,被自己的娘親看見了,她面子上過不去而已。

    盈袖看了元應藍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很是蒼白,同情地勸她:「好好照顧你娘吧,我這就說給客人們散了。」

    「怎麼好意思勞煩你?」元應藍的眼圈都紅了,忙躬身福了一福,走到花廳上首,對大家道:「我娘剛才帶元王妃去換了衣衫,回來就說不舒服,已經起不來床了。今兒對不住大家,我要去請太醫了。」

    賓客當然紛紛表示諒解,都站起來,準備離去。

    盈袖對元應藍的說法很是彆扭。

    說得好像齊王妃生病,都是因為帶了沈詠潔去換衣裳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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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8:43 |只看該作者
第269章 不離

    剛才齊王妃帶著沈詠潔去花廳後面的暖閣換衣裳的時候出了什麼事,盈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張了張嘴,但是想到這件事說出來不好聽,而且事涉風|月,她一個未嫁的姑娘家沾一點就是一身腥,還有自己娘親當時也在場,保不准會被元應藍倒打一耙,因此還是咽下去了,換了說法,道:「剛才冬至天突降大雷雨,天現異象,確實有些古怪。不知堂嬸到底得的是什麼病,要不要緊,我們還是等著太醫來了,給堂嬸診治診治以後再走吧。」

    元應藍撫著額頭,淡淡地道:「已經差人去請太醫了,多謝堂妹好意,還是不耽擱大家了。很快就要過年了,大家都忙著呢。」

    「呵呵,就是啊,所以我很奇怪呢。這冬至過了沒幾天就要過年了,藍姐姐卻偏偏提議在這個關口要辦冬至筵。皇祖父疼你,金口允了,還幫你請客,結果一個筵席辦成這樣。齊王妃領著我娘去換了一次衣裳,就能累病了……真不知是齊王妃是本來就身嬌體弱呢,還是對這冬至筵不滿……」盈袖滿含深意的目光往屋裡眾人面上看去,果然看見很多人面上都露出深思的神情。

    還有些人的臉上神情很不自然。

    元應藍倒是沒有神情未變,歎口氣,道:「我母妃一向在東宮養尊處優,這些年……」

    「藍郡主,聽說齊王妃十四歲才進宮做粗使宮女,十七歲誕下藍郡主和佳郡王,如今藍郡主和佳郡王十五六歲了,齊王妃的身子怎麼不如以前在宮外的時候呢?我聽說齊王妃以前是農家女,能做粗活身強力壯呢。難不成,是齊王妃這些年在東宮過得不好,所以身子連外面的農家女都不如?」盈袖不想元應藍把齊王妃突然「病」倒的由頭推到沈詠潔身上,因此打斷她的話,將話頭往皇后齊雪筠身上引。

    說魯玥兒的身子是因為十幾年在東宮裡養得弱了,明顯就是在指皇后齊雪筠有意苛待她。

    大家都知道,齊王妃魯玥兒這種出身。還能做十多年的太子妃。就是因為她懷有太子的遺腹子,才被皇后齊雪筠安置在東宮住十幾年,並且一直是在皇后齊雪筠的照應下。

    盈袖將齊王妃突然「病」倒的由頭直接將指向皇后齊雪筠。就是要離間皇后和齊王妃的關係,元應藍可擔不起。

    她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道寒芒,看向盈袖微慍說道:「盈郡主慣會誇大其詞。我母妃不過是有一點點頭疼腦熱,哪裡就扯到身子虛弱上面?盈郡主還請積點口德。不要詛咒我母妃。」

    「咦,剛才不是你說你母妃突然病得起不來床了,這會子怎麼變成我詛咒你母妃了?呵呵,可見人的一張嘴。說黑說白,說東說西都是你。算了,你母妃心裡不高興。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你是孝女。我不跟你計較,你快去請太醫吧。我幫你送客。」說著,走到張老夫人身邊,先福身道:「張老夫人先請。」

    齊王妃魯玥兒和元王妃沈詠潔都已經走了,這裡地位品級最高的就是張老夫人了。

    她一直微笑著看著盈袖和元應藍唇槍舌戰,並沒有出聲阻攔。

    「多謝盈郡主還記得我這個老婆子。」張老夫人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對身邊扶著她的孫女張貞妙道:「你多跟盈郡主學著點兒,你姐姐就是輸在她手裡。」

    跟在張老夫人身後的張貞琴飛快地抬起頭,睃了盈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簾。

    她並不喜歡謝東籬那個樣子的男人,就算他如今位高權重,她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這個男人她雖然不喜歡,卻曾經是她的未婚夫,還拼命要娶她過門的……如今這麼快就跟盈袖定了親,一定是因為提前知道了她的身份吧?

    張貞琴這樣安慰自己,覺得心裡那股氣倒是順了。

    盈袖沒有接話,笑著送了客人出去。

    元應藍見她接手,也沒有再說話了,自己去齊王妃那邊等著太醫過來。

    齊王妃心裡有鬼,躺在床上哼哼,問她:「外面的戲都散了嗎?你怎麼不去陪客人?」

    「客人早就走了,還唱什麼戲。」元應藍手裡打著絡子,看也不看齊王妃。

    「我好多了,不用你陪著,你下去歇息吧。」齊王妃看見元應藍這幅樣子就膈應,跟欠她八百吊錢似的,心裡也很不高興。

    自己再不濟,也是她親娘!

    敢跟親娘甩臉子!

    元應藍察覺到齊王妃的不悅,放下手中的絡子,頓了頓,柔聲安慰道:「那我去前面看看,母妃要是困了,就先睡一會兒吧。」說著,轉身離去。

    來到大門口,她看見盈袖正在送最後一撥客人。

    南鄭國的鄭二皇子騎在馬上,低頭笑盈盈地跟站在盈袖身邊的沈遇樂說話。

    沈遇樂撇了撇嘴,不屑地將目光移到別處,剛好看見元應藍出來了,就拉拉盈袖的衣襟。

    盈袖回頭看見元應藍,攏攏身上的大氅,覺得身子冷得很,笑說:「你出來就太好了,我就不進去道別了。今兒客人都送走了。——就此別過。」說著,對元應藍拱了拱手,轉身帶著沈遇樂上了大車。

    元應藍一直站在齊王府大門口,看著元王府的大車轉過街角,看不見了,才扭頭進去。

    ……

    盈袖將沈遇樂送到沈家門口放下,叮囑她道:「過年了,最近有些不太平,你不要亂跑,就在家裡待著。」

    「我省得。只要那個國民郎君不來惹我,我是不會惹他的。」沈遇樂忙向盈袖保證。

    她今天跟鄭昊頂嘴,被盈袖看見了,說了她幾句。

    她也知道不該這樣,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

    盈袖回到東城坊區的元王府,先去見娘親沈詠潔。將她走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沈詠潔見她面色青白,嘴唇都凍得發紫了,忙道:「快過來烤火。」接著把一個手爐塞到她懷裡,笑道:「沒關係。你要知道,以我們現在的位置,就算我們不惹事,事情也會找上門。不用怕。」

    盈袖捧著暖烘烘的手爐。長長籲了一口氣。覺得那熱氣慢慢一點點滲入她的手掌。

    她知道,做生意,可以大家一起發財。

    但是到了皇室這個級別。有利益衝突的人,就不可能再做好朋友了。

    盈袖想到自己上一世的身世根本沒有曝光,依然被人害得不得善終,就知道在面臨極大利益的時候。沒有人會跟你講道義、講原則。

    冬至天黑得很早,到了掌燈時分。謝東籬送了小磊回元王府。

    盈袖和沈詠潔等了一天,見到小磊活蹦亂跳地進門,才松了一口氣。

    「東籬,留下來吃晚飯吧。」沈詠潔熱情招呼他。

    盈袖摸了摸小磊的頭。問道:「你今天有淘氣嗎?第一次跟皇祖父冬至祭天,可不要給我們丟臉。」

    「當然沒有!」小磊笑嘻嘻地翹了翹下巴,「我今天做得很好。皇祖父還讓我和佳堂哥一起背祭天祭文。佳堂哥背上半篇。我背下半篇。」

    盈袖知道小磊的記性很好,聞言很是高興。道:「這麼厲害?我讓廚房燒了你喜歡吃的蜜汁海參燉魷魚,燉的爛,入口即化,你多吃點。」

    小磊點點頭,「謝謝姐姐!」又說:「今天謝五哥好厲害,幫我的帳篷打死好幾條蛇!」

    盈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蛇?你的帳篷裡怎會有蛇?!」

    「冬至天打雷下雨,當然是各種蛇蟲鼠蟻都會出來,有什麼奇怪的?」謝東籬不以為然地道,「小磊很厲害,跟小喵一起打死了兩條雞冠蛇。我已經命人帶回來了,你們明天可以吃蛇羹補身。」

    盈袖霎時覺得自己今天在齊王府的遭遇也不算什麼了。

    看來他們一家人突然冒出來,真是動了很多人的蛋糕,讓那些人不得不蠢蠢欲動了。

    謝東籬背著手看向盈袖,淡淡問道:「你呢?在齊王府怎樣?玩得好嗎?」語氣雖然平常,目光中的關切徵詢之意卻極是明顯。

    盈袖看著他的眼睛,就覺得一股暖意襲來,她對他微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沈詠潔像是沒有聽見,對盈袖揮了揮手:「袖袖,你帶東籬先去至貴堂坐坐,等下晚飯擺到你那邊。你那邊地方大。」

    小磊也看出來苗頭了,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娘,我去洗個澡,忙了一天,身上出了好多汗。」

    「去吧。我讓婆子給燒水。」沈詠潔帶著小磊進了裡屋。

    謝東籬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煙波閣,往盈袖的至貴堂行去。

    盈袖只好低著頭跟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謝東籬一去至貴堂,至貴堂伺候的丫鬟婆子忙搶上來見禮。

    謝東籬溫和地對她們點點頭,吩咐她們小心伺候,然後徑直進了暖閣。

    盈袖松了一口氣。

    堂屋裡雖然也暖和,但是她還是覺得冷,要待在暖閣裡才舒服點兒。

    今天她在齊王府遇險,雖然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但是從那間廂房裡出來以後,就覺得身上冷颼颼地,不管穿多少衣裳都覺得冷,恨不得將暖爐抱在懷裡,整個人貼在熏籠上才好。

    謝東籬本來袖手站在暖閣的門邊,見盈袖撲到熏籠上倚著,他默默地走過去,來到熏籠旁邊跟她並肩坐著,跟她之間只隔著一毫釐的距離。

    當然,雖然看上去近到親密無間,其實兩人並沒有挨到。

    盈袖有些不自在,想要挪開,不跟他坐得那麼近。

    但她剛一動,就感受到從他身上源源散發過來的熱氣,比熏籠上的暖意還要沁人心脾。

    盈袖心底的那股寒意像是遇到了對頭一樣,不一會兒她就全身暖洋洋地,剛才那股心底裡的寒意消散得乾乾淨淨。她再倚在熏籠上,就覺得身上的汗都要冒出來了。

    「不得了,你竟然比火爐還厲害。」盈袖笑著打趣。起身將身上裹著的大氅解了下來,「你先坐著,我去裡屋換件衣裳。」

    謝東籬淡淡笑了,目光追隨著盈袖的身影,一直看到裡屋的門簾上。

    盈袖換了身絲綿襖出來,將那些銀鼠、貂裘裡外發燒綿袍統統換了下來。

    謝東籬招手讓她坐過去。

    盈袖想了想,還是在熏籠對面坐下。

    謝東籬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在齊王府。可是惹到什麼髒東西?」

    「髒東西?」盈袖心裡一動,「你說什麼?我不懂。」

    「我看你印堂發暗,帶著股隱隱的黑氣。應該是招惹到什麼髒東西。」謝東籬指著盈袖的額頭說道,伸手想給她撣一撣,但是手指快要觸到她額頭的時候,還是慢慢縮了回去。

    他暫時還不能碰她。

    盈袖察覺到他的心思。好奇地道:「你還會看相?這可是奇聞。子不語怪力亂神,你這個讀書人。也信這些東西?」

    她知道應該是那蝕心蠱,不過自己並沒碰到,只是跟蝕心蠱在一間屋子裡待了一會兒而已,就受到這樣大的影響。

    再想想慕容長青。是真正被蝕心蠱控制過,就覺得不寒而慄。

    「你也說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先賢聖者並沒有說沒有這回事。只是閉口不言。」謝東籬回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坐得身姿挺直。目光溫潤,俊美雋永,側顏美得如同一幅畫。

    盈袖怔怔地看著他,想起張貞琴今天說的話,終於長歎一聲,道:「謝副相,你當真想好要娶我嗎?」

    謝東籬沒提防盈袖居然問出這種話,面色已是一沉,道:「婚期都定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盈袖低下頭,目光看向謝東籬擺在腿上的一雙手,手指修長,乾淨,但又不像女人的手那樣軟弱,而是帶著男人的剛勁和筆直。

    再抬頭看著謝東籬俊美得側顏,她不得不感歎,都說南鄭國的二皇子鄭昊是國民郎君,照她來看,謝東籬才是真正生得好的人。

    不過他這人不好接近,一般人被他的氣勢所惑,根本來不及看他的容顏就要五體投地了……

    「……我是為你好。你大嫂二嫂都等著三年抱倆,可是你跟我在一起……」今天謝家幾個姑娘跟她閒聊說的話,她都記在心裡,越聽越覺得自己好像耽誤了謝東籬。

    以前以為他什麼人都不能碰,那跟他定親也沒什麼,她願意做他的擋箭牌。

    但是現在知道他的病其實只針對她一人,盈袖心裡就一直不是個滋味兒。

    「我說了這個病我會想辦法治好,你擔心什麼?」謝東籬側目而視,「還是你心裡……其實真的不想嫁給我?」

    「不是不是!」盈袖連連擺手,「你怎麼這麼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了嗎?就算你以後能納妾,可是生的是庶子……」

    謝東籬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你就知道生孩子!」

    「難道兩人成親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我這麼說有什麼錯?」盈袖不解地攤了攤手。

    再恩愛的夫妻,如果沒有孩子,最後還不是貌合神離?

    「我管不著別人!反正我不是!——我娶你,不是為了生孩子!」

    謝東籬探身過去,一把抓住盈袖,將她撲倒在熏籠邊上,一手捂住她後腦,一手將她兩手抓住,往上舉起,狠狠吻了下去。

    盈袖被他這樣壓著,像是回到了白天被慕容長青這樣鉗制的樣子,但她對慕容長青是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得不能人道,對謝東籬卻只能全身酸軟……

    明明謝東籬沒有慕容長青有力氣,以她的功夫,對付一個謝東籬還是綽綽有餘的,可她就是動不了。

    謝東籬也沒有親吻,他是在她唇上啃噬,一寸寸咬過去,這一次,他甚至將舌頭伸到她嘴裡,追著她不斷躲閃的舌頭卷過來,上下摩挲。

    她覺得驚懼,害怕,又覺得激動,歡喜,小小的舌頭在嘴裡無所適從,沒有地方能躲,只能被他卷來卷去地糾纏不清。

    外面又傳來轟隆的雷聲,烏雲陣陣,像是又要下雨的樣子。

    而謝東籬的吻更加急切熱烈,像是要把她拆解入腹一樣,死死抱著她,就是不肯放手。

    這樣的擁抱,這樣的親吻,她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承受了……

    盈袖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她放棄了抵抗,柔順地偎在謝東籬懷裡,任他的唇在她臉上肆虐。

    謝東籬氣喘吁吁,慢慢鬆開她的唇,胸脯起伏著,卻沒有放開手,將頭埋在她的肩頸上,沉聲道:「說!你不會離開我!」

    盈袖愣愣地看著他,腦子裡還是一片迷糊。

    「說啊!」

    他在她耳邊低吼,帶著不可抗拒的壓力。

    盈袖嚇得不知所措,被他親的昏昏沉沉,他讓她說什麼就什麼,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混亂中不知答應了他多少條件……

    謝東籬松了口氣,終於放開她,起身坐到她身邊,從袖袋裡拿出小瓷瓶,倒了四五粒藥給自己吃了,才把臉上的紅疹壓了下去。

    至於身上的紅疹奇癢,反正是冬天,沒人看得見,過幾天就好了。

    「你要記住,我娶你,不是為了跟你生孩子。」謝東籬再一次說道,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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