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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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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1:29:01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 金如意

    什麼是成親?

    成親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結兩姓之好。

    對於盈袖來說,一直認為傳宗接代是成親的最大目的。

    但是謝東籬現在明明白白告訴她,他跟她成親,不是為了傳宗接代……

    盈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轉過頭,看向窗外。

    謝東籬已經走到院子裡。

    看見他頎長高直的背影,盈袖的眼神也跟著幽深起來。

    「郡主,晚飯擺好了。王妃和小郡王快過來了。」採桑在門外說道,「謝副相說不吃晚飯了,已經走了。」

    盈袖回過神,從暖閣裡走出來,坐下來等沈詠潔和小磊過來一起吃晚飯。

    「東籬呢?怎麼走了?」沈詠潔帶著小磊走進來,沒有看見謝東籬的人,只看見盈袖一個人坐在桌邊。

    盈袖勉強笑了笑,站起來給沈詠潔和小磊盛飯,「他說有事,先回去了。」

    「你真是的,也不留一留人家。」沈詠潔嗔了她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給小磊和盈袖各自盛了一碗湯。

    三個人說說笑笑吃完一頓晚飯。

    元健仁從來不跟他們一起用飯,他們也從來不提,如今各安其命,不相打擾,日子倒是平平靜靜過了下來。

    永昌五十年的年節,對於元王府來說,是重歸皇室的第一個新年,意義自然不同凡響。

    每年正月初五,皇后齊雪筠都會請八位元京城最頂級的世家豪門的未嫁女子進宮,和宮裡的妃嬪皇子公主們一起吃煮水餃。

    這其實是北齊國的年俗,東元國以前沒有這個規矩。

    自從皇后齊雪筠嫁來之後,她就把這個習俗帶到了東元國。

    三十多年來。這個習俗已經被東元國的世家大族認可並且接受了。

    這個請帖也是大年三十的發出。

    因此對於東元國的世家大族來說,每年大年三十除了守歲,等皇后齊雪筠的帖子,也漸漸成了習慣。

    每年在大年三十收到皇后齊雪筠請帖的姑娘,都會成為這一年家族裡最引人矚目的姑娘。

    這些人都是尚未定親的女子,如果已經定親,是不會接到這請帖的。

    而且皇后齊雪筠每年都會請不同的人。因此很多姑娘把得到這請帖。也當成一個人生奮鬥的目標。

    沒接過這帖子的姑娘,不敢說自己的人生圓滿了……

    盈袖以前不夠資格,從來沒有接到過這帖子。

    現在她成了皇室郡主。不用皇后的帖子,她也必然要入宮吃煮水餃。

    盈袖很是頭疼。

    她不喜歡吃水餃,最多吃吃蟹肉三鮮小餛飩。

    水餃那種東西雖然美味,但是不合她的胃口。

    可惜到了她現在這個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是不能任性的。

    比如宮裡從大年三十守歲,一直到正月十五看花燈。她都必然要帶著小磊和娘一起在宮裡候著。

    到了正月初五的早上,盈袖剛剛起身,還坐在妝台前梳妝打扮,沈遇樂就披著一身鳧靨裘走到她的臥房裡。打著哈欠道:「你才起來啊,我可是一晚上沒睡著。」

    盈袖回頭看了看她,笑道:「怎麼了?什麼事讓你睡不著覺?」

    「還不是這餃子宴!」沈遇樂沒精打采地坐到熏籠旁邊。將手罩在上面烘烤。

    今年正月初五的餃子宴,沈家的二姑娘沈遇樂得到一份皇后齊雪筠餃子宴的請帖。

    「不就是去吃餃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盈袖不以為然。站了起來,問沈遇樂:「你看我今天的打扮怎麼樣?」

    沈遇樂眯著眼睛看過去。

    盈袖梳了鳳尾髻,髮髻左面插著紅玉牡丹點翠步搖,下懸米粒珍珠與青金石串成的三串流蘇。

    髮髻正中戴著六尾卷鬚鸞鳳釵,頭戴狐皮昭君套,只額頭露出一掛垂珠簾金鑲玉抹額,身著玫瑰紅織錦緞泥金五彩牡鳳凰紋通袖長襖,足蹬掐金挖雲紅香麂皮貂絨裡長靴。

    沈遇樂看了半天,笑道:「打扮當然是好的,但是我看最出色的,還是你手上這個銀色鐲子。來,給我開開眼界。」

    她問的正是師父送給盈袖的那個銀色鐲子,點開機關就有銀色光劍閃出來。

    盈袖將手腕遞到她面前,笑道:「你自己看吧,不過是個鐲子。樣子精緻,我很喜歡。」

    沈遇樂用手摩挲了兩下,贊道:「這是什麼做的?金不像金,銀不像銀,也不是玉石、琥珀、珊瑚、南紅,觸手冰冷,更不是蜜蠟。」

    「就是銀子。」盈袖將衣袖放下來,蓋住自己的鐲子,笑嘻嘻地忽悠沈遇樂:「你看走眼了。」

    「真的?」沈遇樂狐疑看了看她,伸出自己的手腕,「你看,我這裡也有銀鐲,但是跟你那個差得太遠。」

    「銀子的成色不同吧。」盈袖胡亂說道,馬上轉了話題,「餃子宴在晚上,你這麼早就過了,是不是要跟我們早點進宮?」

    沈遇樂忙搖頭,道:「是我的錯,忘了你們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們先去吧,我傍晚的時候跟別的貴女一起進宮。」

    盈袖點點頭,「宮裡太拘束,我還巴不得你去給我作伴呢。」

    沈遇樂跟她一起吃了早飯,然後和他們一起坐車出去。

    沈遇樂回沈家,盈袖跟沈詠潔和小磊一起再進宮。

    元健仁終於認祖歸宗了,元宏帝很是感慨,但心裡早就不喜他,因此也沒有表現出特殊待遇,對他還不如小磊親切。

    「小磊,來,跟皇祖父去奉先殿。」

    「小磊,這是鹿肉羹,聽說你最近練弓箭,這羹能長力氣。」

    「小磊,皇祖父的眼神不太好。你給皇祖父念這幾份奏章。」

    元健仁的腿傷還沒有好,元宏帝藉口讓他在家裡養傷,只除了三十和初一這兩天讓他跟著一起進宮,別的時候都讓他在元王府裡靜養。

    只有沈詠潔帶著盈袖和小磊進宮參加宮裡的各種儀式。

    元健仁本來想跟父皇親近親近,結果聽說元宏帝跟小磊各種親近,把自己應該做的事都做了,不由對小磊也橫挑鼻子豎挑眼。看他很不爽。

    盈袖這一次跟著沈詠潔進宮。只去皇后那裡行了禮,就被元宏帝使人叫了出來,到元宏帝的九儀殿問了話。然後便讓她和沈詠潔去婉嬪那裡坐坐。

    婉嬪是個明白人。

    在她那裡,盈袖和沈詠潔還自在一點。

    幾個人在一起談天說地,打雙陸鬥棋子,玩得很是開心。

    到了下午。宮裡就開始準備餃子宴了。

    皇后帶著內宮和皇室成員親自包餃子。

    當然,她們只是意思意思。一人包四五個就行了,不會所有的餃子都讓她們包。

    盈袖很少做麵食,跟著大家嘻嘻哈哈玩得還算有趣。

    到了晚上,宮裡華燈初照。火樹銀天,一派富貴繁華景象。

    盈袖和沈詠潔、婉嬪一起來到皇后齊雪筠的長春殿。

    殿門前已經站了七八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都是這一次皇后邀請的貴女。

    盈袖看見沈遇樂就站在那邊。笑著沖她招招手。

    沈遇樂見了她,忙走了過來。拉著她的手道:「好不容易等你來了,來,咱們一起進去。」

    盈袖應了,和大家一起進了皇后齊雪筠的九儀殿。

    皇后看見她們很高興,道:「來,快坐下吧。」說著,宮女上前,將她們引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坐下。

    盈袖和沈遇樂坐在一起,對面就是元應藍和唐海嘉,還有張貞妙。

    盈袖見張貞妙也在這裡,不由挑了挑眉,和沈遇樂對視一眼。

    按理說,張貞妙這個庶女,是沒有資格得到這個帖子的。

    但是皇后齊雪筠想做什麼,也輪不到她們置喙。

    很快,宮女們端著託盤魚貫而入。

    託盤上放著黃釉青花雙龍戲珠蓮瓣大碗,裡面盛著滿滿一碗水餃,總有十七八個,湯水清澈,飄著幾絲青翠的蔥花,紅色的蝦米,還有紫菜。

    盈袖看著這樣一大碗水餃就飽了。

    她皺了皺眉頭,拿銀筷子在裡面攪了攪,挑了一個出來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沈遇樂倒是很愛吃餃子。

    她看著瘦,食量倒是很大。

    沒過多久,她就把自己碗裡的水餃吃得乾乾淨淨,末了眼巴巴地看著盈袖,道:「你還也要不要吃?」

    盈袖笑著將自己碗裡的水餃舀了大半給沈遇樂。

    沈遇樂沖她笑了笑,便繼續埋頭苦吃。

    噌!

    她的神色突然一僵,呆立半晌,轉頭看著盈袖,帶著哭腔低聲道:「糟了……」

    「怎麼了?」盈袖心裡一沉。

    不會這水餃也有問題吧?

    這些可是她的水餃!

    難道本來是沖著她來的?

    沈遇樂卻搖搖頭,眼裡淚珠直轉,低聲著急地道:「不是,是……是這個……」

    她微微張了嘴,給盈袖看她嘴裡的東西。

    盈袖看見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在沈遇樂雪白的牙齒間閃爍。

    「那是什麼?」

    「小金如意。」沈遇樂眼淚都掉下來了。

    「啊?怎麼會被你吃到?」盈袖也愣了。

    她雖然以前沒有參加過皇后的水餃宴,但是也知道,這些水餃裡面會有一個包著一個小小的金如意。

    誰能吃到這個金如意,就代表她這一年一定會有好運氣。

    而這個金如意,這三十多年來,都是皇后齊雪筠吃到的。

    如今這一年,包有金如意的餃子,卻放到了盈袖面前。

    但是盈袖不愛吃餃子,最後被沈遇樂吃到了。

    「這可怎麼辦?我頭一次進宮參加餃子宴,就觸皇后黴頭……皇后本來就很討厭我們沈家……」沈遇樂眼淚汪汪,嘴裡的金如意恪的她牙疼。

    「沒事,你快吐出來。」盈袖將自己的大碗推過去,擋在沈遇樂面前。

    沈遇樂便低下頭,躲在兩隻大碗後面吐出了金如意。

    盈袖忙拿帕子包了起來,塞到袖袋裡,站起來道:「我出去一下。」

    她走到宮門口,被宮女攔住了,笑問她:「盈郡主要去哪裡?」

    「我要去方便一下。」盈袖笑著說道,「吃得太多,肚子有些不舒服。」

    「盈郡主跟我來。」那宮女忙要給盈袖帶路。

    盈袖制止她,「不用了。這些天我天天來這裡,早就熟悉了。我去婉嬪宮裡更衣。」

    那宮女知道盈袖進宮,都是在婉嬪那裡歇息,因此也沒有堅持,目送她離去。

    盈袖知道從皇后的長春殿,到去婉嬪的宮裡,要經過這邊的禦膳房。

    今天的餃子宴,就是長春殿的禦膳房準備的。

    她低著頭走了一段路,凝神感受了一下,見四下沒人,便閃身躲了起來。

    然後抄小路去了禦膳房,打算偷偷從屋頂大樑溜進去,將小金如意扔到鍋裡就行了。

    等太監們發現,肯定以為是餃子破了,所以金如意掉出來了。撈起來再包一個給皇后就沒事了。

    她一路行去,發現禦膳房這邊這個時辰人好像很少,心裡有些奇怪,更加小心謹慎了。

    盈袖躡手躡腳摸到禦膳房的牆根底下,悄悄聽了一聽,見沒有閒雜人等在周圍,便運氣從裡面竄了出來,躍到禦膳房的房梁上。

    皇后禦膳房的房梁既粗又高,很方便藏人。

    盈袖悄悄在房梁上移動,很快找到了煮餃子的大鍋。

    這裡靜悄悄地沒有人。

    盈袖忙掏出小金如意,對準那煮餃子的大鍋扔下去。

    鍋裡還有餃子在沸騰,小金如意入水,連個水花都沒有濺出來。

    盈袖得意地蹭了蹭手,正要轉身離去,卻見兩個太監鬼鬼祟祟溜了進來。

    一個問另一個:「甜品準備好了嗎?吃完餃子,就要上甜品了。」

    「當然準備好了。今天是木瓜雪蛤燕窩燉秋梨,最是滋陰養肺。」

    「好,哪一碗是給沈家二小姐的,你做了記號沒有?」

    「做了,就是這碗。」

    「行,把這藥放進去。記住了,一炷香後再送過去,不然藥性不能發揮完全。」

    「沒問題。我說大柱,真的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嗎?這不是毒藥吧?萬一有事,我可不管,一定是要把你供出來的。」

    「你放心吧!皇后娘娘就算知道,也不會吱聲的。總之那人不比皇后娘娘差。況且皇后娘娘樂見其成,怎麼會責罰我們?還有,這絕對不是毒藥。我還不想死呢!再說,毒死沈家二小姐做什麼?真的要下毒,我不會給那位?」說著,往另一碗努努嘴。

    盈袖將那碗的位置記住了,伏在房梁上一動不動,看著那太監將一個紙包拆開,把裡面的藥粉仔仔細細倒入了沈遇樂的甜品碗裡。

    雖然隔著不近的距離,盈袖還是聞出了那藥。——那是妥妥的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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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8:59:54 |只看該作者
第271章 桂花釀

    居然要對沈遇樂一個未嫁的姑娘用春藥!

    真是太過份了!

    盈袖的雙眸眯了起來。

    幸虧她過來了,不然沈遇樂這輩子就被毀了……

    當那藥倒完之後,盈袖本來以為就這樣了,結果那叫大柱的太監又拿出一小壇酒,對那下藥的太監道:「小錘,還有這個,桂花釀,甜如蜜,給她加到甜品碗裡。」

    「真的是桂花釀?」剛才倒藥包的太監小錘眼前一亮,「你不是騙我吧?」臉上立刻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

    拿酒出來的太監大柱知道面前這個小錘是個酒鬼,見了酒就不要命那種,抿嘴一笑,將酒罈遞過去:「不信?自己嘗。」

    小錘不客氣地接過來,拍開酒封,立刻被那濃郁的酒香熏得暈陶陶:「……這就是桂花釀?!光聞這味兒就醉了!」

    盈袖皺起眉頭。

    桂花釀可不是一般的酒。

    那是南鄭國的不傳之秘。

    中州大陸上就算不喝酒的人都知道南鄭國桂花釀的大名,簡直是跟稀世奇珍差不多的地位。

    因南鄭國桂花釀釀造方法特殊。

    聽說釀酒的桂花是南鄭國南面國境大山上生長的一種特別的桂花,天生就帶酒香,極為難得。不是一般的桂花就能釀出來的。

    那種樹本來就稀少,一百萬棵桂花樹裡才能出這樣一株與眾不同的桂花樹。

    用來釀酒,更是要集齊接近七年的桂花瓣,用南鄭國最好的蟲草做酒引,在地下埋上十八年,才能釀得一小壇。而且放得時間越長。味道越好。

    其酒色澤金黃,甜香如蜜,但是一點都不膩,微帶酒香,初入口甘醇誘人,如飲果液,到得半個時辰後。才會後勁發作。讓人爛醉如泥。

    醒來後並沒有一般酒醉的頭暈不適,反而覺得筋骨強健,神清氣爽。

    歷來是南鄭國皇帝才能享用的一種佳釀。

    北齊、東元兩國有時候也能得到從南鄭國送來的贈品。但是因為太稀少,這二十多年,北齊國和東元國都只各有一壇。

    北齊國的桂花釀到誰手裡,盈袖不知道。

    但是東元國的這壇桂花釀。盈袖卻知道。

    上一世她幫司徒家打理生意,曾經想過要弄到桂花釀的方子。由司徒家釀桂花酒,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給司徒家留下一些可以撐門面的東西。

    結果她打聽來,打聽去。只知道這種酒出自南鄭,方子是南鄭國皇室的不傳之秘,二十多年裡。只有北齊和東元各得了一壇。

    東元國的這壇酒,被元宏帝賞給當時的太子元齊之。

    二十多年過去。盈袖以為那一小壇早就喝光了,沒想到又在皇后禦膳房的一個太監手裡看見桂花釀!

    難道說這件事,跟先太子的兩個孩兒,也就是元應佳和元應藍脫不了干係?

    盈袖的腦子裡飛快地旋轉,很快就把春藥和桂花釀聯繫了起來。

    是這樣啦。

    先放春藥,又放桂花釀。

    沈遇樂吃了之後,開始的時候沒事,過半個時辰,就會醉得不省人事,然後不管是皇后,還是元應藍出面,會將她接走去偏殿休息。

    再然後……

    當然就任某人為所欲為了。

    盈袖一邊琢磨,一邊聽底下那個叫小錘的太監抿了一口酒罈裡面的酒,眼睛都直了,結結巴巴地道:「這……這……真的是桂花釀?!——想不到我小錘有生之年,也能喝到桂花釀!真是死而無憾了!哈哈哈哈……」

    「噓!你小聲點兒!讓別人知道了,可是真的要死而無憾了!」大柱忙一手捂住小錘的嘴,「行了,快放到她的甜品碗裡,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了!」

    「沒問題!」小錘這時爽快地點點頭,托起酒罈,往沈遇樂的甜品碗裡倒了一小盅桂花釀。

    金黃色的酒液彙集到橙黃色木瓜雪蛤燕窩燉秋梨裡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好了。等下她們來端甜品的時候,記得把這碗給沈家二小姐,千萬別弄錯了!」大柱又叮囑了一聲。

    小錘將剩下的桂花釀用酒封封好,道:「這我可得留著慢慢喝。」一邊說,一邊四下看了看,將那桂花釀藏到牆角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酒罈最裡面的地方。

    「行了,最好趕緊喝完。若是讓別人發現,你我都別活了。」大柱笑著搖搖頭,「走吧,去守門去。皇后娘娘賞下席面給禦膳房的人,現在應該快回來了。」

    盈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會子禦膳房裡這麼空,是因為那些禦廚臨時被人叫走,都去旁邊的廂房吃皇后賞下的席面去了。

    這大柱和小錘是專門留下來看門的……

    不然的話,盈袖還沒法這樣容易地闖到這禦膳房裡來。

    等這兩人一走,盈袖就要從房梁上跳下來,想把沈遇樂甜品碗裡的甜品跟別人對換一下
溺愛成災。

    可是她剛一動彈,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來了很多人。

    「快!還有餃子沒有?」

    「今天沒有人吃到金如意,皇后娘娘生氣了!」

    「啊?怎麼會呢?明明包進去了啊?」

    「我怎麼知道?!席上沒有一個人說吃到了金如意,這還能有假?!」

    盈袖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她已經來不及跳下去調換了,情急之間,她想到自己隨身帶的一些藥粉包,眼前一亮,笑著在心裡道:「也罷,本來是帶著防身用的,這下正好派上用場!」

    她從腰間掏出四五個藥粉包,找出瀉藥包,打開來,自己雙腳勾住房梁,從房梁上倒吊下來,對準房梁下方沈遇樂的甜品碗倒了下去。

    那藥粉紛紛揚揚,有一些也落到旁邊的碗裡去了。

    因為來不及跟沈遇樂的甜品碗調換。盈袖就打算下瀉藥,她的瀉藥會立竿見影,在春藥和桂花釀之前發揮作用。

    這樣等沈遇樂的身子一不舒服,盈袖就可以趁機馬上帶她出宮。

    春藥可以回家之後給她解了。

    盈袖聽師父說過,中了春藥,其實不一定要這樣那樣才能解開。

    春藥並不是無解,而是非常好解。有些人託辭春藥無解。其實是別有用心。

    因春藥的原理是讓人發情。解藥很簡單,就是對症下藥就行了,專用那些讓人沒有興致的東西以毒攻毒。

    可以用一些藥性涼的特殊藥材。給男的吃了,可以讓男的不舉,給女的吃了,可以讓女的完全冷淡。沒有欲望。

    盈袖沒有做過春藥的解藥,但是知道哪些藥材有這種化解春藥的作用。還要回去臨時配。

    這一次見沈遇樂要遭殃,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身上帶的所有瀉藥包都打開,往旁邊那些碗裡也倒下去。包括皇后和元應藍的甜品碗。

    特別是皇后和元應藍的碗裡,她倒的是烈性瀉藥。

    讓你們變著法兒的折騰別人,也嘗嘗自己被折騰的滋味兒!

    盈袖剛剛把瀉藥都放進去了。就聽見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

    她將腳一勾,整個人輕輕巧巧地又回到房梁上方藏了起來。

    那些人進來之後。並沒有注意甜品這邊的情形,而是直奔煮餃子的幾口大鍋。

    他們在鍋裡攪了攪,就發現了有一口鍋裡浮出了金如意,忙道:「金如意在這裡!看來是餃子正好煮裂了,這金如意就掉出來了。趕緊再包一個,把這金如意放進去!」

    另一個太監馬上拿出餃子皮,挖了餡兒,將這個小小的金如意放了進去包起來,然後扔到鍋裡煮。

    盈袖見那邊甜品碗裡的藥粉都溶淨了,才趁著這邊做餃子的人亂哄哄的機會,從房梁上輕手輕腳爬了出去。

    外面那些禦廚陸陸續續從廂房吃了席面出來,打著酒嗝互相調笑,又在攀比誰得的賞錢多,誰分的紅包大,嘰嘰喳喳,剛才寂靜的院子一下子熱鬧起來。

    盈袖忙趁這個機會,從禦膳房的屋頂跳到另一邊的小路上。

    從那條小路可以去婉嬪的寢宮。

    她來到婉嬪的寢宮,捂著肚子,對守門的宮女說了幾句話,就去方便。

    很快又出來,往回路走。

    她走得快,回到長春殿的時候,那些甜品還沒有送上來,大家正在吃禦膳房送來的第二輪餃子。

    皇后剛好吃到了金如意,笑得見牙不見眼,說一聲「賞!」,立刻就有兩個宮女抬了兩籮筐銅錢,送到禦膳房去。

    盈袖走上長春殿的臺階,看見元應藍站在那裡跟守門的宮女說話,笑著打招呼:「藍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也肚子不舒服嗎?」

    元應藍見她進來了,松了一口氣,道:「我脾胃好,吃什麼東西都不拉肚子。盈袖妹妹,你的身子這麼弱,真是看不出來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人不可貌相嘛……」盈袖笑眯眯地點點頭,徑直回到大殿裡面,坐回到沈遇樂身邊。

    沈遇樂偏頭看著她,苦著臉道:「早知道有第二輪餃子,我剛才就不吃你的了。——真是撐死我了!」

    盈袖捂著嘴笑,拍拍她的肩膀,「沒事,沒事。能吃者多老嘛!」

    兩人打趣一番,就聽上首的皇后娘娘道:「上甜品吧。餃子雖然好吃,可是不養人。姑娘家,還是多吃甜品比較好。」

    大家一起稱是,謝過皇后。

    不一會兒,宮女們就捧著甜品碗進來了。

    盈袖留神看著,果然看見那盞加了料的甜品碗放到了沈遇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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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0:19 |只看該作者
第272章 出醜

    「這是什麼甜品?好像沒有見過……」

    席上有姑娘在交頭接耳,互相打量。

    元應藍笑容滿面地端起甜品碗,道:「這是木瓜雪蛤燕窩燉秋梨,對女子最為滋補。我從小吃到大,皇祖母也是每日一碗。今天跟大家分享分享。」

    「多謝皇后娘娘!」

    席上的姑娘們忙起身向皇后道謝。

    「大家坐吧,看看喜不喜歡吃。不喜歡不要勉強,還有別的甜品。」皇后齊雪筠笑眯眯地道,很是得意。

    她快五十的人了,依然肌膚瑩潤,一點皺紋都沒有,都拜這些湯水甜品所賜。

    想起早年在鄉間的艱難困苦日子,齊雪筠有一瞬間的失神。

    「皇后娘娘,佳郡王和辰郡王過來向您行禮了。」皇后的大宮女走上前來對她耳語。

    皇后齊雪筠回過神,放下調羹,笑著道:「讓他們進來吧。」

    盈袖瞥了沈遇樂一眼,見她小心翼翼拿銀匙舀了一口,放入口中品嘗,忍不住問道:「怎樣?好吃嗎?」

    沈遇樂閉著眼睛品嘗了一會兒,睜開眼睛,雙眸閃亮,欣喜點頭:「好吃!真好吃!」說著,又舀了一大口放到嘴裡。

    盈袖扯了扯嘴角,忙低下頭,拿銀匙在碗裡攪了攪,吃了一小口,在嘴裡盤旋半天,仔細辨別著裡面的滋味,確信自己這碗甜品裡什麼料都沒有加,才放心咽下半口,剩下的半口,她都借擦嘴之際,吐到小銅盂裡了。

    佳郡王元應佳和辰郡王元晨磊連袂走了進來。

    元應佳比小磊大五歲。生得也很高大。

    小磊只到他的腰間上面一些的高度。

    兩人走進來,一起向皇后齊雪筠行禮,「恭祝皇祖母芳齡永駐,福與天齊!」

    「好!好!好!」皇后齊雪筠極是歡喜,吩咐道:「給他們哥倆兒安排個座位,就在這裡陪我這老婆子吃點餃子吧!」

    盈袖心裡一緊,目光定定地看了過去。

    元應藍笑著對她道:「盈袖妹妹。你在看什麼呢?」

    盈袖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在看皇祖母。皇祖母今兒的氣色真好,面容粉白紅膩,比我們這些小輩的肌膚還要好上三分!」

    「那是自然。皇祖母一向用我專門調製的香膏擦臉。如果盈袖妹妹喜歡。我也可以送你幾盒。」元應藍笑著舀了一口甜品吃了,用帕子擦了擦嘴。

    盈袖做出驚喜的樣子,道:「是嗎?那太好了!」

    她們倆說著話,那邊已經給元應佳和小磊送上兩碗餃子。

    元應佳慢慢吃了起來。儀態很是端方,嘴角含笑。正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小磊在他旁邊被比的一團孩子氣。

    但是在盈袖眼裡,還是小磊生得更好些。

    元應佳氣度不凡,但是眼睛太大,嘴唇太薄。她不愛看。

    男人眼睛太大,容易花心。

    嘴唇太薄,很容易薄情。

    元應佳這兩樣都占了。自然入不了盈袖的眼。

    皇后齊雪筠一邊吃著自己面前的甜品,一邊慈祥地看著元應佳。越看越歡喜,道:「佳兒跟你爹生得越來越像了……」

    元應藍知道是在說她和元應佳的爹爹,先太子元齊之,神情也很黯然。

    若不是先太子突然去世,如今怎麼會輪到這元王府的人突然冒出來?!

    皇后齊雪筠一邊說,目光又往席間這些沒有定親的姑娘們身上掃過去。

    今天被邀請來的姑娘們心有所感,明白這一次的餃子宴,大概有給佳郡王尋良配的意思,因此都坐得更直,笑得更美,儀態更加莊重了。

    只有沈遇樂對元應佳不感興趣,一個人埋頭在甜品碗裡苦吃。

    皇后齊雪筠和元應藍一齊把目光投向沈遇樂,兩人不約而同笑了笑,然後移開眼神,看向元應佳。

    元應佳很快吃完了餃子,又喝了皇后賜下的酒,臉上有些紅撲撲地,他站起來拱手道:「皇祖母,孫兒有些醉了,想先告退。」

    「不急,你先去偏殿醒醒酒吧,帶著小磊過去,他年紀小,你要看著他些。」皇后齊雪筠和藹說道,抬手命宮女將元應佳和小磊送過去。

    小磊卻不肯過去,起身道:「皇祖母囑咐,本不能推辭。但是皇祖父叮囑孫兒,吃完餃子就要回皇祖父的九儀殿,說是還要考孫兒的書。昨兒孫兒背書不如堂哥,被皇祖父罰了多背三篇,還望皇祖母見諒。」

    「哦,這樣啊?那行,本宮讓人送你回九儀殿吧。」皇后齊雪筠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叫了人過來。

    不過元宏帝派的人已經守在長春殿門口了。

    「啟稟皇后娘娘,鄧大總管來接辰郡王回九儀殿了。」一個宮女上前回報。

    皇后齊雪筠只好作罷,命人將小磊送到鄧大總管手裡。

    元應佳跟著一起出去,卻拐去了偏殿歇息。

    盈袖看得炯炯有神,暗道一聲來了,網已經撒下,就等沈遇樂這條魚跳進去了……

    她斜睨沈遇樂,見她還是悶頭苦吃,又覺得好笑。

    真是憨人有憨福。

    她憐惜地拍拍她的後背,「慢點兒吃……」

    前面的首座裡,皇后齊雪筠又吃了一勺甜品,笑著道:「各位……」

    噗!

    她的話沒說完,自己就放了一個響亮的屁!

    那屁臭不可聞,整個長春殿裡瞬間充斥著這噁心的臭味!

    殿內眾人忙捂著鼻子,知道是皇后放的屁,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都只能在心裡偷偷地笑。

    皇后齊雪筠氣得發抖,她從來沒有這樣失過儀態!

    正要發作,突然肚子裡一陣咕嚕咕嚕響,腸子裡翻江倒海一般,疼得要命。忙捂了肚子,連聲道:「官房!傳官房!」(注:官房就是古代的馬桶……)

    她從來沒有這樣忍不住過!

    從首座上起身,剛剛沒走幾步,就控制不住,稀裡嘩啦拉了出來……

    長春殿裡更是彌漫著一陣惡臭!

    皇后齊雪筠驚怒交加,簡直恨不得暈過去。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這個大醜!

    她是堂堂的北齊公主。東元皇后。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跟外頭那些叫花子一樣做出這種醜事
親愛的教授!

    她扭過頭,看著長春殿內這些目瞪口呆的眾人。眼裡閃過一道濃濃的殺機!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把今天這些看見她醜態的人全都殺了!

    可惜她不能……

    今天來的這些人,全是最頂級世家豪門裡受寵的嫡女,還有元王妃沈詠潔和她女兒盈袖。都不是自己現在能動得了的!

    她憤憤轉過頭,沒走幾步。又稀裡嘩啦拉出一堆……

    幸虧她穿著黃色的皇后禮服,不然真是難看。

    不過這一次以後,皇后齊雪筠對黃色禮服看了就有難受。

    元應藍見狀大驚,忙起身撲過去。「皇祖母!皇祖母!您怎麼了?!」

    她剛跑到長春殿中間,自己的肚子也疼了起來,暗道一聲不好。忙快跑幾步,卻在剛剛跑到上首的位置的時候。也當眾拉了出來!

    元應藍一向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儀態好,樣貌佳,只是大家都沒想到,這樣端莊持重的皇室貴女,也跟她皇祖母一樣,當眾出這樣的醜……

    沈遇樂這時也不行了,捂著肚子道:「哎喲!我肚子好痛!」

    盈袖忍著笑,也跟著捂著肚子站起來:「表妹,咱們快去找地方解決!遲了恐怕就跟藍郡主差不多了!」

    緊接著,殿內有更多的人開始肚子痛,要找官房,或者上茅廁。

    肚子沒有事的人見這番景象,聞到這番臭味,也都覺得肚子跟著疼了,一時長春殿內亂成一團。

    沈詠潔對盈袖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走,自己在長春殿指揮太監宮女,沉聲道:「這是吃壞肚子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趕快派人封了禦膳房,裡面的人一個都不許跑!快傳太醫,給皇后娘娘和藍郡主診治。」

    長春殿的太監宮女們找到主心骨,忙按照沈詠潔吩咐的話去做。

    有人去傳掌刑太監封禦膳房,有人去傳太醫,還有人去元宏帝那邊報信。

    盈袖對沈詠潔點點頭,立刻拖著沈遇樂往長春殿外沖去。

    長春殿的宮女太監都嚇得魂飛魄散,全都湧過去照顧皇后齊雪筠和元應藍。

    而且這麼多人肚子痛,要找茅廁,或者傳官房,長春殿哪裡預備這麼多的官房?只好又出去借。

    盈袖扶著沈遇樂,對在長春殿院門口攔住她的太監惱道:「快滾開!沒見我們都快忍不住了嗎?你攔著我們,是有意要讓我們出醜,跟皇后娘娘和藍郡主一樣嗎?」

    那太監被盈袖訓得說不出話來,只好讓他們出去。

    元應佳聽到外面大亂,忙從偏殿出來,正好看見盈袖扶著沈遇樂往外沖,忙走了過去,道:「盈袖妹妹,你這是做什麼?裡面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佳郡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祖母這會子不知道拉得怎麼樣了,我們肚子也疼得很,不能陪佳郡王說話了,您請讓讓。」盈袖一邊說,一邊拖著沈遇樂往前飛奔。

    元應佳聽說皇后齊雪筠出了事,再顧不得這邊,忙往長春殿跑去。

    盈袖松了一口氣,拉著沈遇樂走到暗處,趕緊把瀉藥的解藥塞到她嘴裡,然後道:「我們先去婉嬪那裡,然後馬上出宮!」

    沈遇樂這時不僅肚子疼,而且全身開始燥熱,發癢,難受得哼唧起來。

    她們倆剛走出長春殿不久,就看見鄭昊虎著臉從小路上鑽了出來。

    看見盈袖和沈遇樂,鄭昊大大籲了口氣,忙道:「你們怎樣了?是不是出事了?」

    低頭看沈遇樂,只見月光下,她面泛桃花,滿臉春色,胸口一起一伏,吐氣如蘭。

    鄭昊突然臉紅,伸臂要從盈袖手上接過沈遇樂,「把她給我,你抱不動她。」

    盈袖好笑地搖搖頭,「鄭二皇子,這裡是內殿,您不該來的,還是快走吧。」

    鄭昊一時也說不清原宥,忙道:「那你趕緊送她出宮,我在外面候著!」

    「也好。」盈袖想了想,「她現在發作得很厲害,等我帶她去婉嬪宮裡換身衣衫就出來。」

    她們進宮,都沒有帶侍女。

    各家的丫鬟婆子都在宮外等候。

    鄭昊便先走了,盈袖帶著昏昏沉沉的沈遇樂來到婉嬪的寢宮,親自送她先去上官房。

    幸虧已經吃瞭解藥,沈遇樂也沒有大礙。

    兩人從婉嬪宮裡出來,打著盈袖的旗號,一路出了宮,來到皇宮前面的場地上。

    這裡停著十幾輛馬車,都是在等進宮的貴女和大臣。

    「這邊!」鄭昊在沈家大車前揮手招呼她們。

    盈袖扶著沈遇樂上了沈家馬車,對鄭昊道:「你幫我去跟我家的丫鬟說一聲,就說我去沈家了,今天不回家。等下我娘和小磊出來,讓他們別著急。」

    鄭昊應了,去元王府的大車前傳了話,然後回來,一定要上沈家的馬車。

    盈袖沒辦法,讓他上了車,抱著沈遇樂在懷裡,問鄭昊:「鄭二皇子這是要做什麼?你為何突然去內殿找我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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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0:28 |只看該作者
第273章 心意

    鄭昊見盈袖問他,陰沉了臉,拿拳頭狠狠捶了一下車座,惱道:「我接到消息,有人對遇樂不利,才冒險趕來!」說著,看了盈袖一眼,拱手道:「多謝盈郡主出手相救,不然我真不知道她會出什麼事……」

    出什麼事?

    盈袖眼珠轉了轉,將沈遇樂又往自己這邊拉了拉,試探著問鄭昊:「鄭二皇子,您知道我表妹會肚子痛?!——不得了!您真是未卜先知啊!」

    鄭昊一愣,眯著眼睛狐疑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在她懷裡暈乎乎哼唧的沈遇樂,道:「肚子痛?就這樣?只是肚子痛?」

    他打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

    「當然就是肚子痛。不僅我表妹肚子痛,今兒在皇后長春殿內肚子痛的人多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盈袖歎息著搖搖頭,「好好的餃子宴,這下可是砸了鍋了……」

    她的聲音雖然在惋惜,臉上卻帶著促狹的笑意。

    鄭昊的眼睛裡只有沈遇樂,根本沒有注意到盈袖臉上的神情,皺著眉頭暗忖:難道他得到的消息是錯的?

    可是看看沈遇樂面色越來越紅,在盈袖懷裡扭動起來,兩條腿更是蹭來蹭去的樣子,鄭昊很是臉紅,忙轉頭看向別處,道:「只是肚子痛當然好,但是我看你表妹的樣兒,好像不止是肚子痛?」

    盈袖這才點點頭,收了促狹的笑意,低聲道:「好像是有些不妥。我表妹身上越來越熱了,是不是發燒了?」

    鄭昊心裡一沉:沈遇樂應該還是著了道了……

    「這可怎麼辦?!」鄭昊回過頭,緊緊盯著沈遇樂看了一會兒,像是終於下了決心。對盈袖道:「把她交給我,我去給她找解藥!」

    「解藥?什麼解藥?!」盈袖心裡一抖,忙將沈遇樂抱得更緊了,連聲道:「不用了!不用鄭二皇子客氣,我會去給她找解藥……」

    「誰跟你客氣!」鄭昊急了,伸手要將沈遇樂搶過來,他抓住沈遇樂一邊的胳膊。往自己懷裡拖。「你放手!你不知道她中了什麼毒!」

    還中什麼毒……

    盈袖在心裡暗笑,但是對鄭昊這樣緊張沈遇樂也覺得好奇,心裡一動。將沈遇樂抱得更緊,仰著下頜傲慢地道:「鄭二皇子,男女授受不親,您還是先下車吧。等我送表妹回沈家再說……」

    「回去就晚了!」鄭昊真的急了。站起來伸出胳膊,往盈袖懷裡要將沈遇樂拉過來。

    兩人在車上爭執。沒提防大車突然停了下來!

    三個人一陣趔趄,從座位上滾做一團。

    唰!

    車簾被一支馬鞭抖開,謝東籬沉著臉出現在大車前面,「你們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陰測測地。壓抑著怒氣。

    盈袖被壓在最下方,中間是沈遇樂,最上面是拼命伸手要拉沈遇樂的鄭昊。

    聽見謝東籬的聲音。盈袖恨不得把整個人藏起來,連腳都縮起來了。

    鄭昊聽見謝東籬的聲音。忙扶著車裡的桌子坐穩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是謝副相?這麼巧?」

    謝東籬騎在馬上,微微探身向前,手裡的馬鞭將大車的車簾撐開,月光下他的面容繃得緊緊的,越發清俊出塵。

    鄭昊被謝東籬的目光看得心裡直顫,忙將盈袖出賣了,伸手指指沈遇樂身下的人,「謝副相,盈郡主在這裡,您要不要跟她說說話?」

    盈袖在底下狠狠踹了鄭昊一腳,然後將沈遇樂推開,自己坐了起來,伸手理了理頭髮,對謝東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五哥,這麼巧?」

    鄭昊從來沒有聽見盈袖對謝東籬露出這種諂媚的神情,一下子看呆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盈郡主,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你全家都中邪!

    盈袖狠狠剜了鄭昊一眼,如果她眼裡能飛刀子,此時肯定已經飛出柄柄飛刀,將鄭昊砍得體無完膚了……

    謝東籬唇邊淡淡的笑容一閃而逝,他仔細看了盈袖一眼,確定她沒事,才把目光移向盈袖身上靠著的沈遇樂,一看之下,怔了怔,道:「沈二小姐病了?」

    盈袖忙點頭,「是有些不舒服,我要趕緊送她回去,可是鄭二皇子一直阻撓。謝五哥,你幫我把鄭二皇子帶走好嗎?」

    軟軟的聲調,親熱的稱呼。

    謝東籬明知道他不能就這樣讓盈袖混了過去,但嘴裡卻已經不由自主答應下來,他看向鄭昊,淡淡地道:「鄭二皇子,我有事要跟你說,你先下來。」

    「謝副相!你不能幫親不幫理啊!」鄭昊大急,「沈二小姐危在旦夕,我什麼心情都沒有!」

    「我表妹危在旦夕?我怎麼不知道?」盈袖對著鄭昊撇了撇嘴,「再說就算我表妹危在旦夕,又關你什麼事?你別危言聳聽瞎搗亂了,趕緊下去是正經。我保證會把表妹平平安安送回去。」

    「可是她中了……中了……」鄭昊鼓著腮幫子,一句「春藥」就是不好意思當著盈袖和謝東籬的面說出來。

    謝東籬察覺他的尷尬,笑了笑,道:「沈家是宰輔之家,家裡什麼能人異士沒有?你擔的什麼心?快走,免得晚了就來不及了。」說著,探身向前,拿馬鞭敲了敲大車的橫杆。

    鄭昊十分擔心沈家會找別人給沈遇樂解「春藥」,見謝東籬一再要求他下車,他忍不住了,道:「不行!她中的是春藥!我要親自給她解!」

    噗!

    盈袖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鄭二皇子,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保證我表妹不會找別人解春藥,有我這個表姐就夠了!我們會找到解藥的。好了,你下車吧。實在是太婆婆媽媽了,受不了你……是不是男人啊……」

    鄭昊被盈袖笑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吼道:「你懂什麼?!」

    謝東籬莞爾,緩緩點頭,道:「袖袖說得有理,春藥也有解藥。不用你……親自上陣。」

    「謝副相!你太過份了吧!不幫我。還跟著取笑我!」鄭昊的整張面容都紅了,卻更加俊美無儔,讓人不可逼視。

    盈袖忙移開眼睛。暗道這人真不愧是國民郎君,居然長了這樣一幅禍國殃民的絕世容顏……

    謝東籬瞥見盈袖的神情和動作,眼眸眯了起來,心裡頓時滿是陰霾。他臉上一瞬間笑容全無,深籲一口氣。勒馬回轉,「鄭二皇子下來吧。」

    鄭昊這才磨磨蹭蹭下了沈家大車,還不放心地問謝東籬:「真的有解藥?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春藥還有解藥?」

    除了這樣那樣,他就不知道有別的法子可以解春!藥!

    要知道他今天聽見這個消息。不知下了多少決心才決定趕來「以身相救」……

    這一對未婚夫婦居然還敢嘲笑他!

    鄭昊乜斜著眼睛看了盈袖一眼,不放心地道:「你不是在騙我吧?」又道:「我是認真的!如果……如果我給遇樂解了……毒……我一定會娶她!」

    「呸!」盈袖啐了他一口,「讓你占了便宜才要娶人家。你當我們很稀罕你嗎?還不趕緊滾!」

    謝東籬聽見盈袖這話,剛才佈滿陰霾的心裡一下子又陽光明媚了。

    「鄭二皇子是南鄭國的國民郎君。不知有多少豪門貴女等著嫁與鄭二皇子,就不用在我們東元國裡找了。」謝東籬慢條斯理地道,含笑轉眸看了盈袖一眼,翻身從馬上下來。

    鄭昊只好下車,讓盈袖和沈遇樂坐著大車先走了,他和謝東籬在後面漫步並肩而行,問道:「謝副相,這麼晚了,你出來做什麼?」

    謝東籬也不看他,眼睛看著天上的月亮,悠悠地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出來做什麼,我就出來做什麼。」

    鄭昊噗嗤一笑,道:「我出來解春藥,難道你也想解春藥?可惜啊,盈郡主沒有中春藥,不然咱們今天都能得償所願了!」說著,故意大笑出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謝東籬微微一笑,搖頭道:「袖袖是我未婚妻,就算我要怎樣,也是情理之中的。倒是鄭二皇子你,有什麼理由來親近沈二小姐?難不成,那春藥是你放的?」

    「胡說!」鄭昊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哪有那麼下做!」

    「可是你是南鄭國的皇子,也是質子,沈二小姐是我東元國大丞相之女,你覺得,就算是明媒正娶,你能娶到沈二小姐嗎?」謝東籬不緊不慢地道,語氣雖然溫和,話裡的意思卻如刀一樣,紮得鄭昊想吐血。

    以他的身份,要娶到沈遇樂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會想辦法。」

    「你真的看上沈二小姐了?」

    「看上她不行啊?——這麼說吧,其實我是看上你了,所以我要拐彎抹角跟你親近!」鄭昊看了謝東籬一眼,突然起了促狹之心,故意打趣說道,「你娶盈郡主,我娶沈二小姐,咱們就連襟了!」

    「呵呵,有本事你把這話對袖袖說,我保證她一定砍死你。」謝東籬淡淡說道,絲毫沒放在心上。

    鄭昊想起盈袖眯著眼睛打量他的樣子,就跟他是她砧板上的肉一樣,忍不住打個寒戰,央求道:「是我嘴賤!謝副相大人有大量,一定不要把這句話告訴盈郡主!盈郡主是女中豪傑,我鬥不過她!」

    盈袖絲毫不知道鄭昊在背後打趣她。

    她著急地將沈遇樂送回沈家,來不及跟沈家大夫人王月珊說話,就寫了一個方子,吩咐沈遇樂的大丫鬟含春:「拿這個方子,去你們沈家管藥材的庫房抓藥,一定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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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0:43 |只看該作者
第274章 解藥

    東元國世家大族的家裡平時都會囤積一些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盈袖寫出來的這些藥材,有罕見的,也有常見的,先去沈家的庫房找一找再說。

    找不到的,再去找太醫院要一些。

    以沈大丞相的身份,找太醫院要些藥材還是不難的。

    沈大夫人王月珊聽說女兒出了事,忙帶著丫鬟婆子趕了過來。

    「袖袖,遇樂這是怎麼了?」王月珊走到沈遇樂的臥房,一眼看見在床上呻吟輕喘的女兒,嚇得路都走不穩了,扶著牆蹭到沈遇樂床邊,面色一下子都變了,就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女子在什麼狀況下,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動作……

    盈袖忙拍拍王月珊的手背,輕聲道:「大舅母,別擔心,表妹只是有些發熱,我已經開了方子,讓含春去抓藥了。等藥抓回來,馬上煎了給她吃。」說著,又道:「我已經讓婆子準備了涼水,我親自帶遇樂去沐浴,您放心,會有法子的。」

    王月珊聽到盈袖話裡有話,定了定神,將屋裡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悄聲問盈袖:「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說宮裡的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也病了?」

    「……傳得倒挺快。」盈袖笑了笑,知道沈家一定在宮裡也有不少眼線,不然不會這麼快得到宮裡的消息。

    只是雖然有眼線,但也不能面面俱到,不然沈遇樂也不會吃這麼大虧了。

    王月珊拉拉她的胳膊,「快告訴大舅母,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也是和遇樂一樣嗎?」她的面色有些古怪。

    盈袖在心裡暗笑。知道王月珊是會錯了意……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給皇后娘娘也下點春藥……?

    哎嘛,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跟表妹得的不是一種病。」盈袖翹起嘴角,委婉地道,「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是吃壞了肚子,太嚴重了,當著大家的面就忍不住了……」

    「我的天爺!」王月珊一下子捂住嘴。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是真的?真的……當著大家的面?!」

    「這還能有假?我們親眼所見,那個臭啊……」盈袖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長春殿這輩子我都不想再去了!」

    這個事實對王月珊的認知衝擊得太厲害。一時連自己女兒的病情都差一點忘了。

    作為從小就是三侯五相家的嫡女,出嫁也是在數一數二的沈家做主母,王月珊從來沒有試過在人前失態,哪怕是高聲說話都沒有過。

    可是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卻……

    這件事估計會影響東元國整整一代世家貴女。

    王月珊歎了口氣。又歎一口氣,搖頭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到底是吃壞了什麼東西。怎地這樣嚴重?」

    「這我可不知道了。」盈袖攤了攤手,「表妹和我也都吃壞了肚子,但是沒有皇后娘娘和應藍郡主那樣嚴重。我們去婉嬪那裡方便了一下就好了。不過,表妹除了吃壞肚子。還吃進去別的東西……」說著,她湊到王月珊耳邊,輕聲道:「表妹在長春殿吃皇后娘娘的禦膳房準備的甜品的時候。誤食了春藥……」

    「什麼?!」王月珊最壞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整個人都不好了。「春……春……春藥!怎麼可能?皇后娘娘的禦膳房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盈袖搖搖頭,「我也不曉得。但是表妹吃了那碗甜品之後,先肚子痛。我帶她出去方便,完事之後,她就……她就這個樣子了。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送回來。」

    「這可怎麼辦?中了春藥,可是遇樂她還沒有成親啊!」王月珊的嘴唇哆嗦著,眼裡有淚光閃動,「我的遇樂還沒有成親,你讓我怎麼辦?!皇后太過份了!若是我的遇樂有個三長兩短,我跟她不共戴天!」

    王月珊說的「她」,明顯就是皇后娘娘了。

    盈袖低聲道:「大舅母,您別難過,這春藥並不是無法可解。」

    「我知道!可是我要到哪裡去給她找個男人?!」王月珊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顧不得盈袖也是未嫁女,拉著她的手泣道:「袖袖,大舅母不把你當外人。自從遇樂退親之後,我心裡苦得很,我也不願隨便給她定一門親事,讓她以後苦一輩子。可是現在這個狀況……我的兒,你的命怎麼這麼苦!」王月珊看著沈遇樂哼哼唧唧的樣子,哭得肝腸寸斷。

    盈袖苦笑了一下,忙道:「大舅母,您讓我把話說完。我有法子給遇樂解春藥。」然後又加了一句:「用藥,不用男人。」

    王月珊的身子一抖,猛地抬頭,盯著盈袖急切地問道:「真的?真的嗎?你可別哄我!」

    「這種事怎麼哄人?」盈袖正色說道,「您先在這裡候著,我帶遇樂先去浴房泡一泡澡。您要不去催一催那些藥材也好。等藥材到齊,我馬上煎給她吃。」

    王月珊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道:「好,大舅母就信你這一次。你去忙你的,我去催催藥材。」說著,轉身就走。

    少頃婆子抬了涼水進來,放到浴房的大澡盆裡。

    盈袖親自扶著沈遇樂來到浴房,將她脫光了放到澡盆。

    現在是寒冬臘月,當然不能用太涼的水,只是比溫水稍微涼一些。

    沈遇樂一入手,就打了個寒戰,身上的燥熱明顯降了下來。

    她沒有睜開眼,臉上醉態可掬,嘟嘟囔囔地道:「……鄭昊你滾!你這次走了,以後別回來找我!一輩子別跟我說話……」

    盈袖:「……」好吧,什麼時候表妹跟鄭昊這麼熟了?

    她用涼水冰了冰手,然後給沈遇樂揉按穴道,緩解她身體裡的燥熱。

    沒過多久。王月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袖袖,藥材都找到了!」

    盈袖很是高興,忙道:「知道了!您進來幫我給遇樂擦擦身子,我要去煎藥!」

    王月珊走了進來,換盈袖出去。

    盈袖親自拿了藥杵,在藥碗裡將這些藥材搗爛了,放到並排三個藥鍋裡一起煎。

    等到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這藥就煎好了。

    先給遇樂喝一碗。剩下的兩碗留著,過三個時辰後給她喝。

    其實這藥喝涼的更管用,不過第一碗來不及等它自然涼。只在冷水裡湃了湃,就端過去給沈遇樂喝。

    沈遇樂也因為喝了桂花釀,整個人醉醺醺地,不省人事。

    這一晚上。盈袖和王月珊親自看著她,過三個時辰給她喝一碗藥。到天亮的時候已經喝了三碗。

    沈遇樂全身燥熱盡去,就是依然在酒醉當中,但是已經呼吸平順,眉目舒展。沒有再哼哼唧唧,臉上也沒有異樣的潮紅了。

    王月珊年紀大了,有些撐不住。後半夜睡到臨窗的羅漢床上打了個盹兒。

    天一亮,外面的陽光透過鵝黃色窗紗照了進來。王月珊眉眼一跳,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遇樂?遇樂?你可好些了?」她坐起來,往對面的床上看去。

    盈袖坐在床邊,正拿濕的巾子給沈遇樂擦身子,聽見王月珊的聲音,盈袖回頭笑道:「大舅母醒了?表妹已經沒事了,她這會子還有些酒醉,等酒醒了就完全好了。」

    「怎麼還會醉酒?你們喝的什麼酒?」王月珊聽說沈遇樂沒事了,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她起身走到沈遇樂床前看了看,發現她果然氣息平穩,臉上神情自然,和昨夜完全不一樣。

    盈袖笑了笑,搖頭道:「不知道,我沒喝酒。其實表妹也沒喝,可她就是醉了。」

    王月珊心裡一動,感激地拉起盈袖的手:「袖袖,這一次真是多謝你了。」

    不僅是多謝盈袖救了沈遇樂,更要多謝她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不然讓別人知道沈遇樂中了春藥,就算沒有找男人解藥,也會傳得十分不堪。

    盈袖抿嘴笑道:「您太客氣了。您要這樣,表妹往日跟我豈不是白好了?」

    「我曉得,我曉得。你去歇息吧,一晚上沒睡……」王月珊看了看盈袖的臉,卻發現她臉上並沒有熬夜困頓萎靡的樣子,反而神采奕奕,眼眸閃亮,肌膚瑩潤,就是額角有幾點細小的汗珠,應該是給沈遇樂擦身累的。

    「我沒事。」盈袖抹了一把汗,「不過身上出汗了。」說著向王月珊告辭:「大舅母,我先回去了。我娘和弟弟昨天還不知道怎樣呢。」

    再說她身上都是汗,還想回去好好洗個澡。

    王月珊忙叫了含春來伺候沈遇樂,她親自帶了盈袖出去,迎面看見沈家大爺沈維興和沈詠潔帶著小磊一起走到沈遇樂的院子裡。

    「大舅!娘!小磊!」盈袖高興地走過去,「你們怎麼來了?」

    沈維興是沈家大房的嫡長子,也是王月珊的夫君,沈遇樂的爹。

    「我們來看看你啊。一晚上沒回去,娘放心不下,還是來了。」沈詠潔笑著仔細打量盈袖,見她精神不錯,並不像有病的樣子,也放下心來。

    「娘,小磊,你們沒事吧?」盈袖一手拉起沈詠潔,一手拉住小磊,關切地問道。

    「我們沒事。」沈詠潔給盈袖捋捋額發,「看你怎麼都出汗了?」

    「我還說要回去洗個澡呢。昨天嚇得不行,好在表妹沒事了。」盈袖笑著說道。

    沈維興這才嚴肅地看著王月珊道:「月珊,你得趕緊給遇樂定門親事。」

    王月珊心裡一跳,默默地點點頭,「是。」

    沈詠潔還不知道沈遇樂到底是怎麼了,以為她和皇后、應藍郡主一樣拉肚子,覺得沈維興說的話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多問,挽起盈袖的胳膊,對沈維興和王月珊道:「大哥、大嫂,那我們先回去了。有話等孩子們好了再說?」

    「好,那我們就不留你們了。快回去歇著。這一次多虧了袖袖。我過幾天親自上門道謝。」王月珊對著沈詠潔居然行了個大禮。

    沈詠潔嚇了一跳,看了盈袖一眼,不動聲色地道:「都是親戚,大嫂客氣了。」說著,帶著小磊和盈袖告辭離去。

    沈維興和王月珊將他們一直送到沈家大門外頭。

    直到看見他們的大車走了,沈維興的臉才陰沉下來,對王月珊壓低聲音道:「……遇樂是被宮裡的那位盯上了,這一次是非要娶她過門不可!」

    「啊?」王月珊吃了一驚,「真的是佳郡王?!我不是已經婉拒了嗎?他們還不死心?!」

    皇后齊雪筠有意要給佳郡王元應佳娶沈遇樂為妻,當然是看在沈家份上。

    沈大丞相當然是不願意。

    他已經有了個女兒嫁給皇子,不想孫女也嫁給皇孫。

    王月珊和沈維興更不願意。

    所以上一次皇后找了張老夫人來試探他們口風的時候,王月珊已經明明白白表示了拒絕。

    沒想到他們還不死心……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好端端的,用春藥這樣下三濫的勾當!」王月珊回到自己的內室,才對沈維興說了實話。

    沈維興已經從別的管道知道了一點端倪,現在在妻子這裡得到證實,非常怒不可遏,道:「這樣下作!我女兒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嫁給那一家人!」

    ……

    盈袖跟沈詠潔和小磊坐著大車回元王府。

    一路上,她悄聲問沈詠潔:「娘,宮裡後來怎樣了?」

    沈詠潔歎息,道:「後來我封了禦膳房,結果陛下那邊來了好些人,將皇后禦膳房的人都抓走了,後來怎樣了,我就不知道了。」

    「是皇祖父派人來抓的?」盈袖愕然,「皇后娘娘呢?」

    她以為要殺人滅口,也是皇后娘娘出面。

    「皇后娘娘?」沈詠潔又好笑,又解氣,道:「她忙著上官房呢!一晚上就沒離開過官房,拉到早上據說都快虛脫了。」

    噗嗤!

    盈袖伏在車上的桌子上笑得直拍桌子,「哎喲喂!這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抬頭看蒼天,到底饒過誰?」

    「這一次皇后娘娘可得大病一場,我早上走的時候瞥了她一眼,臉上蠟黃蠟黃,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你說,她不會就……」沈詠潔很是好奇。

    盈袖知道自己用的藥量。

    讓皇后大病一場差不多,但是要她的命還是不可能的。

    關鍵她不知道是不是該要皇后的命,所以暫時先寄下了。

    如果皇后真的要他們一家子的命,那沒法子了,只好讓皇后先走路了。

    說話間三個人回到元王府門口。

    盈袖掀開車簾先跳下來,卻看見謝東籬背著手站在元王府大門口的銀杏樹下,默默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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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0:55 |只看該作者
第275章 誇耀

    「五哥你來了。」盈袖笑眯眯地跑過去,對於自己完美解決沈遇樂的困局非常高興和驕傲。

    但是走到謝東籬身邊,盈袖卻遲疑了。

    這些事情,她沒法跟他分享,只有跟師父說。

    如果跟謝東籬說實話,謝東籬這麼敏銳聰明的人,肯定會發現其中的很多破綻,比如說,她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知道春藥的解藥,還有,那些瀉藥,又是如何跑到甜品碗裡去的……

    盈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謝東籬微笑:「五哥,謝謝你昨天把鄭二皇子叫走,不然真是給我們惹麻煩。」

    謝東籬明顯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垂眸半晌,唇邊帶著一絲訕笑,「不客氣。」頓了頓,又問她:「你呢?昨天沒有事吧?聽說宮裡鬧得挺厲害的。」

    盈袖終於找到了話題,忙跟著謝東籬說起來,擔心地道:「是啊是啊,聽我娘說,後來陛下把皇后禦膳房的人都帶走了,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怎樣了。」

    「落在陛下手裡,還有一條活路。要是皇后出手,他們就凶多吉少了。」奇怪的是,謝東籬說的話,正是盈袖想知道的,她對於謝東籬洞徹人心的本事很是敬畏。

    沈詠潔帶著小磊下了車,走過來笑道:「東籬來了?進來坐。」又對盈袖嗔道:「怎麼在外面說話?還不請東籬進去?」

    盈袖點點頭,偏頭笑道:「五哥跟我們進去吧。」又道:「上次想留你吃晚飯,可是你沒吃就走了……」

    話一說完,盈袖就後悔了。

    兩人目光略一接觸,就各自別過頭。心裡不約而同想起的,是那天兩人激烈的唇齒交接,舌與舌的碰撞……

    盈袖閉了閉眼,將那天的印象壓在心底,不去想它。

    謝東籬面無表情,轉身往角門裡走去。

    盈袖忙跟在他身邊,偷眼打量他清冷的側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沈詠潔和小磊說說笑笑跟在他們後面回到元王府。

    回到內院,謝東籬對沈詠潔點點頭打了招呼。就去了盈袖的至貴堂。

    沈詠潔帶著小磊回煙波閣,一邊吩咐小廚房給盈袖和謝東籬做一桌子菜送過去。

    盈袖回了至貴堂,先對謝東籬抱歉地笑道:「我要先去收拾收拾,五哥在外面坐一會兒吧?」

    謝東籬點點頭。

    採桑幫盈袖撂開簾子。「郡主,水都燒好了。」讓她進裡屋的浴房洗漱。

    盈袖拿了換洗的衣裳進去。

    浴房的大澡盆裡放滿了熱騰騰的水。還滴了幾滴寧神養膚的玫瑰油。

    盈袖躺了進去,舒服地輕籲一口氣,閉上雙目,腦子裡不斷閃現昨天在宮裡的一幕幕情形。

    如果她沒有猜錯。餃子裡面的金如意,並不是皇后的手筆。

    皇后很看重這個一年一次的彩頭,所以她不可能指使人特意放到盈袖的餃子碗裡。

    這就是說。金如意的事,是另有其人。

    沈遇樂的春藥。皇后肯定摻了一腳,說不定是她指使,大概是為了元應佳。

    盈袖想不明白,這樣下手,就算娶了沈遇樂又怎樣呢?

    她在澡盆裡昏昏沉沉泡了一會兒,差一點睡著了。

    直到浴房的門口傳來敲門聲,還有謝東籬低沉渾厚的嗓音,「……袖袖?」

    盈袖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差一點就要滑到水裡了,忙站了起來,拿大巾子擦乾身上的水,換了乾淨的裡衣,又在外面套上鑲了一層薄薄的銀鼠皮家常寬鬆長襖,頂著一頭濕發從浴房出來了。

    她看見謝東籬坐在她常坐的太師椅上,翻看著她放在條案上的一本書,不由有些臉紅,嗔道:「不是讓你在外面等著嗎?怎麼又進來了?」

    進她的臥房簡直如入無人之地……

    盈袖也知道她房裡的丫鬟婆子都很怕謝東籬,別說攔著他,說不定主動給他開門都未可知。

    謝東籬回過頭,看見她剛泡過澡的肌膚幾乎瑩潤得透明,兩頰微有淡粉色,還有淡淡的玫瑰清香,長大的銀鼠長襖松松套在她身上,不顯臃腫,卻更顯苗條,長襖下是遮都遮不住的曲線,只是頭上的濕發太過礙眼。

    「過來,我給你擦。」謝東籬抿了抿唇,招了招手,站起來走到妝台的妝凳後面站著。

    盈袖嫣然一笑,走過去坐在妝凳上,將手上的大巾子遞給謝東籬。

    謝東籬將大巾子罩上她的頭髮,開始給她揉腦袋上的濕髮。

    他的手勁不大不小,不緊不慢,力度正好,讓她很是緊張的腦袋徹底鬆弛下來。

    頭髮擦乾的時候,她的腦袋一點一點地,又要睡著了。

    謝東籬見她這樣困頓,微一沉吟,問道:「你昨晚沒有睡?」

    盈袖沒提防地點點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是啊,昨晚一直在照顧表妹。」

    「你表妹怎麼了?她怎麼會中了春藥?」謝東籬不肯放過這個話題,放下大巾子,重新拿過來一塊更厚的巾子抱住手,開始給盈袖按摩頭皮,「你給她找到瞭解藥?」

    盈袖舒服得簡直要呻吟出聲,她雙手托腮,半闔著雙眸,喃喃地道:「這事我也難說,但是解藥當然找到了,不然表妹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解藥是什麼?」

    「很簡單啊,就是……」盈袖嘰裡咕嚕順口說出了藥名。

    「哦?你怎麼會知道這是春藥的解藥?」謝東籬又問道,「還有,當初你給我的那個可以治紅疹的藥方,又是從哪裡來的?」

    一說到紅疹,盈袖立刻清醒過來,但她依然半闔著眼,轉了話題,答非所問:「表妹的春藥。應該是皇后娘娘下的手,目的是要讓她跟元應佳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元應佳就可以娶表妹了。」

    其實如果真的讓元應佳得逞,沈遇樂不嫁也得嫁,甚至有可能做側妃,因為無媒苟合,已經失了體面。

    不過看在沈家的勢力上。元應佳說不定也會對沈遇樂明媒正娶。不然你讓人家的姑娘做妾,連正經親戚都不是,人家為什麼要站在你這邊。為你出力?

    「佳郡王看上你表妹?為何不直接提親呢?」謝東籬覺得手上開始發癢了,才將巾子放下,順手拿出小瓷瓶,吃了幾粒藥。然後坐到盈袖身邊,側頭看著她。「能夠直中取,為何要曲中求?」

    盈袖聽了吃吃地笑。

    謝東籬真的是讀書人,說話文縐縐的。

    其實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皇后那一邊為何要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當然是直中無法取,所以退而求其次,才要曲中求。」盈袖睜開眼。笑盈盈地斜睨謝東籬一眼,很是得意自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謝東籬對她的小把戲心知肚明。卻不去揭穿她,清冷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笑容,「你是說,他們已經試過提親了?」

    「我是猜的,應該是試過了,但是被拒絕了。」盈袖攤了攤手,「五哥,你說皇后那邊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算娶了我表妹又如何呢?我娘也是嫁給皇子,而且跟他們還是對立的,他們娶我表妹又有什麼用?難不成我娘看在他們娶了我表妹的份上,就不會為我弟弟爭了?」

    謝東籬唇邊的笑容淡淡閃現,「不是這個意思。只要沈家將另外一個女兒嫁給他們,沈家就必定會分裂。只要沈家分裂,沈家就不足為慮了。他們的意思,就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盈袖恍然大悟,吃驚地道:「這就是說,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要得到沈家的助力,而是要毀了沈家的助力!」

    謝東籬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表妹嫁了佳郡王,以後會跟你娘一樣生兒育女。對於沈家來說,你娘是沈家的女兒,沈遇樂又何嘗不是沈家的女兒?到時候他們到底幫誰?不管幫哪一方,都對另一方是致命的打擊和傷害。所以沈家要麼分裂,要麼誰也不幫。」

    「這倒是。」盈袖深思道。

    「所以這兩種結果,對你們元王府這邊都是不利的。對於齊王府那邊,卻是大大的利好。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沈家的助力。娶了沈遇樂,就有一半的可能會得到沈家的助力,同時還有另一半可能,是讓他們的對手失去沈家這個大助力。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是穩賺不賠。有這樣的利益驅使,他們能使出這樣的手段就不足為奇了。」

    有了謝東籬的分析,盈袖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就是朝堂之爭,就算自己得不到好處,只要能打掉對手的好處,那也是對自己利益攸關的好事。

    「早知道這些,我們就要對遇樂更加保護好了。」盈袖惋惜說道。

    如果她早預見到這一點,昨天晚上就不是下瀉藥那麼簡單了……

    「光保護你表妹,只是被動防守,屬於下策。因為很多事,是防不勝防。」謝東籬微笑起來,「所以我覺得昨天給皇后和應藍郡主下瀉藥的人特別厲害。這一招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變被動為主動,實在是高得很。就算是我出手,也不會比這更厲害。」

    「啊?你真的這麼想?」盈袖眼前一亮,幾乎要笑出聲來。

    「當然。」謝東籬一本正經點點頭,定定地看著她,「你昨天在宮裡,有沒有看見是何方高人下的藥?」

    「我……沒看見。」盈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好在她最後想到自己和師父的秘密,還是將將忍住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還以為是皇后禦膳房的甜品不乾淨,才讓大家拉肚子。」又說:「你怎麼就斷定是有人下藥?而不是他們自己的原因……」

    「不排除這個可能。」謝東籬的聲音柔和下來,看著她的目光極為溫柔:「不管怎樣,這一次皇后和應藍郡主重病在床,短時期內是沒法再盯著沈二小姐了。趁這些日子,沈家可以好好給沈二小姐的親事謀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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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1:07 |只看該作者
第276章 在乎

    說起沈遇樂的親事,盈袖也發愁了,搖頭道:「哪裡有這麼容易?唉,當初若不是暗香,表妹早已經嫁了。」

    「嫁了就完事了?」謝東籬搖搖頭,「嫁了之後遇到那種事,豈不是更難受?」

    盈袖偏頭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嫁了之後遇到這種事,暗香最多只能做妾,不會弄到後來那樣子吧?」

    「你不介意你夫君納妾?」謝東籬的聲音沉了下來,面色更加清冷。

    盈袖飛快地睃了他一眼,見他眼底已經盈滿怒氣,忙笑著哄他:「我在意!我當然在意!妾是什麼東西?我拿大棍子打出去!還想進我家的門?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謝東籬凝神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被她的虛張聲勢說服,垂眸淡淡地道:「嗯,興許以後為了子嗣,還是要納妾的。」頓了頓,又淡淡地道:「只要你不在乎,我自然不在乎。」

    盈袖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有心想拉拉他的衣袖撒個嬌,但是手剛伸過去,想到他那種病,又縮了回來,沉吟半晌,低聲道:「……我在乎的。」

    「你在乎?」謝東籬抬眸看她,眼裡眸光沉沉,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像隔著千山萬水,看得見,摸不著。

    「我真在乎。」盈袖忙道,「但是我更在乎……」

    更在乎你有沒有子嗣。

    盈袖自己覺得作為一個合格的主母,給謝家傳宗接代是第一重要的,別的事情都可以靠後。

    如果謝東籬的病一直好不了,納妾勢在必行。

    就算她不肯,謝家也會逼她同意。

    與其到時候鬧得太難看。還不如現在就先做好心理準備。

    謝東籬冷笑,「看來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還沒有放在心上。」

    盈袖記得他說過,他娶她,不是為了跟她生孩子。

    但是她也知道,很多男人在情濃之時會這麼說,但是在這份熱情過後。沒有子嗣。就是兩個人的致命傷。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沒有錯。你以後會感激我的。」盈袖鼓起勇氣說道。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才有鬼了!」謝東籬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看著盈袖臥房大紅撒花的門簾道:「南鄭國的特使帶了他們皇帝的國書來了,東元國的質子要換成皇子。你要小磊多加小心。」說著,自己撂開簾子又走了。

    這是第二次。謝東籬被她氣走了。

    盈袖靠在房門口的門框上,看著門外謝東籬高大頎長的背影出神。

    這人怎麼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了呢?

    以前真不覺得,那時候只覺得他很高傲,眼高於頂。看不起人,但是待人還是彬彬有禮,不像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盈袖回到屋裡。靠在熏籠上,跟坐在她身邊做針線的採桑和采茵閒聊。

    「你們說。男人到底為什麼會喜怒無常?前一刻還說得好好的,後一刻就翻臉不認人?」

    采茵年紀小,不明白盈袖在說什麼,怯生生地不敢介面。

    採桑笑了笑,對采茵道:「給郡主沏壺茶送上來。」

    采茵忙應了是,趕緊出去了。

    暖閣裡只剩下盈袖和採桑兩個人。

    採桑這才小聲對盈袖道:「郡主,奴婢說句不該的話,您對謝副相,真是太不放在心上了。謝副相又不傻,而且聰明得緊,怎麼會不知道呢?人家時時刻刻把您放在心上,您卻只是敷衍塞責,就是菩薩也會激起三分火性啊……」

    「啊?不會吧?我有把他放在心上啊!」盈袖捂了捂臉,心情十分複雜。

    她真的是把謝東籬放在心上,他是她的未婚夫,她不把他放在心上,是要把誰放在心上?

    除了師父以外,謝東籬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不過她有些怕他,不能像在師父面前那樣自如。

    而且謝東籬有那種病,她只有對他敬而遠之。

    採桑歎口氣,也許是她看錯了,郡主心裡確實有謝副相的,畢竟她對謝東籬,和對慕容長青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

    她低下頭給盈袖做小衣,一邊緩緩地道:「郡主不要著急。奴婢覺得,如果您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跟謝副相說。謝副相對您那麼好,您要對他說實話,他一定很高興。」

    盈袖心裡一動。

    是啊,她怎麼沒有想到呢?

    對於謝東籬那種聰明人,耍小聰明是沒用的,只有說實話,才能以心換心。

    她拊掌道:「採桑你真厲害!我聽你的了!」

    「郡主說笑了。」採桑莞爾,「郡主是當局者迷,奴婢是旁觀者清。」

    「採桑你更厲害了,連成語都用得這麼好。來,這支絞絲金鐲子,就送給你了。」盈袖拉開妝奩匣子,找了一隻七兩重的絞絲金鐲,套到採桑手腕。

    採桑嚇了一跳,「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

    「貴重什麼?郡主我發話,你敢不收?」盈袖斜睨她一眼,自己拿了一本書蓋在臉上,倒在長榻上睡覺去了。

    ……

    這一次的正月初五餃子宴,在京城的世家大族掀起了軒然大波。

    被邀請的姑娘有四五個都肚子痛。

    因皇后齊雪筠和應藍郡主病得最重,大家也不說什麼了,只不過大家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去皇后齊雪筠的餃子宴了。

    因此皇后齊雪筠在東元國舉行了三十多年的正月初五餃子宴,在永昌五十年的正月初五,正式壽終正寢。

    皇后齊雪筠認為都是元健仁認祖歸宗,因此擋了她的氣運的緣故,對他更是看不順眼,此是後話不提。

    ……

    元宏帝對皇后齊雪筠和應藍郡主的病情十分關切。每天數次派太醫前去應診,各種好藥流水一般往長春殿和齊王府送去。

    但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然各種好藥奉養,但是好得卻很慢,各種反復,折騰得皇后齊雪筠奄奄一息。

    以至於北齊國的皇帝也知道這件事。馬上派特使送國書來到東元國。宣稱如果皇后齊雪筠病逝,北齊將遣嫁另一個北齊宗室貴女為東元國皇后,同時要和東元國互派質子。

    以前是因為北齊公主齊雪筠做了東元國皇后。北齊才沒有要求東元國派質子去北齊京城。

    連南鄭國都和北齊互派質子,東元國能例外,完全是看在皇后齊雪筠份上。

    北齊皇帝的國書一下,皇后齊雪筠的病情立刻好轉了。

    元宏帝站在饗殿。看著元后陳儀的牌位默默出神。

    果然齊雪筠還是不能死……

    「阿儀,我對不起你……」元宏帝閉了閉眼。只有繼續等待了。

    皇后齊雪筠的病遲遲不能好轉,除了她中的瀉藥特別厲害以外,跟太醫的用藥當然很有關係。

    不過北齊皇帝心疼自己的妹子,國書一下。元宏帝只能收手了。

    當然,齊雪筠雖不能死,卻也不能讓他們太舒坦了。

    元宏帝如今所有的牌都擺在明面上。已經不能再如以前一樣了。

    他回到禦書房,吩咐道:「宣佳郡王和戰世榮覲見。」

    戰世榮便是長興侯慕容辰麾下大將戰天德的嫡次子。曾經是東元國派往南鄭國的質子。

    這一次南鄭國打算要正經的東元國皇子做質子,因此在派遣特使送國書的時候,順道將戰世榮也送回來了。

    戰世榮從七歲就去南鄭國做質子,迄今已經十年。

    聖旨傳到齊王府,元應佳忙換了郡王禮服,來到宮裡見元宏帝。

    「皇祖父,您宣孫兒有什麼事嗎?」元應佳臉色很是蒼白,眼下都是青黑。

    元宏帝看了他一眼,問道:「藍兒的病情怎樣了?」

    元應佳苦笑,道:「妹妹的病總是反復,吃了很多藥,總是不見好。」頓了頓,又道:「聽說皇祖母的病情好多了,孫兒斗膽,想請給皇祖母瞧病的太醫去給妹妹診治。」

    「這是應該的。等你皇祖母好了,就讓曾太醫去看你妹妹。」元宏帝溫言說道,「你也不要太累了,看你的眼睛都佝僂了。」

    元應佳歎息道:「沒辦法。妹妹病了,母妃的病也一直不見好。王府裡只有我一個人,再累也要撐著。」

    兩人說著話,外面的太監通傳道:「陛下,戰世榮求見。」

    「宣。」元宏帝打斷元應佳的話,溫言道:「佳兒,戰世榮剛剛從南鄭國回來,你有空多跟他說說話。」

    元應佳忙點點頭,笑道:「孫兒也是剛剛聽說戰兄回來了。他為了東元國一去十年,是我輩的榜樣,孫兒一定會好好招待他的。」

    元宏帝笑著點點頭,抬頭見戰世榮已經進來了,忙道:「世榮回來了?來,過來讓朕瞧瞧。」

    戰世榮身材適中,面目白皙斯文,跟他爹戰天德粗狂的樣子不太像,跟他娘戰夫人非常像。

    戰世榮笑著上前行禮,說的是一口帶南鄭國口音的東元話。

    元應佳忙道:「戰兄為國為民,是我輩的榜樣。今兒我請客,一定要去我家喝幾杯。」

    戰世榮剛剛回來不久,對京城的人事還不熟。

    他笑著點點頭,看向元宏帝,「這位元是……?」

    「他是我的大孫子。」元宏帝笑呵呵地對戰世榮道,「有空你多和佳兒說說話,給他講講南鄭國的風土人情。」

    元應佳一聽,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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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1:18 |只看該作者
第277章 挽回

    「啊?南鄭國的風土人情?」元應佳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想讓他去南鄭國做質子?!

    果然親孫子比不過親兒子……

    元應佳的心都涼了。

    「怎麼了?你不願意聽?」元宏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朱砂筆點了點,道:「佳兒,朕是看你跟戰世榮年歲差不多,能說到一起去,才想讓你跟他多親近親近。若是你對南鄭國不感興趣,也不要緊。改日我讓小磊跟戰世榮說說話。」說著又對戰世榮道:「小磊是朕剛剛認回來的孫子。此事說來話長,你回家問問你爹戰天德,他會一五一十說與你聽。」

    戰世榮忙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又問:「可是傳言中的三皇子殿下找到了?」

    「哦?你也知道?」元宏帝抿了抿唇,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當然知道。這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中州大陸。」戰世榮手一揮,表示這事兒聽過的人很多,「連鼓兒詞都寫出來了,到處傳唱呢!」

    元應佳在旁邊笑得嘴都疼了,但還是得保持著臉上的笑意。

    他趁元宏帝和戰世榮說話停歇的時候,笑著問道:「南鄭國的風土人情,孫兒當然是感興趣的。不過這麼好的事,只有孫兒一個人聽多不好?要不讓小磊跟孫兒一起聽,皇祖父您覺得怎樣?」

    元宏帝呵呵笑道:「也行啊。就是小磊的年歲太小,過了年才滿十一歲,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們說到一塊兒去。」

    元應佳隱隱覺得自己回答錯了,忙扯了扯嘴角,對著戰世榮強笑道:「戰兄一定要不吝賜教。要不咱們約個時間。去我家吃酒?小磊還不能吃酒,咱們以後再找他一起說話。」

    戰世榮拱手笑道:「佳郡王有約,戰某一定登門造訪。」

    元宏帝點了點頭,「行,你們先下去吧。朕還有奏章要看。」

    元應佳便和戰世榮一起躬身退下。

    兩人出了皇宮,元應佳就想邀請戰世榮去齊王府坐一坐。

    戰世榮忙道:「不是戰某托大,實是戰某昨天才回到京城。還沒跟家裡人好好說話呢。爹娘今兒在家裡等著。佳郡王的邀請,能不能容戰某改日再去?」

    「沒問題,沒問題!」元應佳滿口答應。將他一路送回到將軍府,自己才打道回齊王府。

    他已經封了郡王,按理可以自己開府了。

    但是因他尚未娶親,皇后齊雪筠不想讓他一個人住。既擔心他的安全問題,又擔心沒有長輩的管束。他往歪裡學,因此讓他和元應藍還是和齊王妃魯玥兒一起住在齊王府。

    元應佳回到齊王府,先去妹妹元應藍的屋裡看她。

    元應藍拉肚子足足拉了四五天,吃什麼藥都不管用。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最近這幾天才好了一些。

    大病初愈,十分虛弱,走路都沒有力氣。

    照一照鏡子。看見自己面目蠟黃,瘦的顴骨都凸出出來了。很是心煩。

    元應佳進來的時候,看見元應藍坐在床上發呆,忙道:「妹妹,你好些了嗎?」

    元應藍見元應佳進來,臉上才露出笑意,頷首道:「哥哥,你回來了?見到皇祖父了嗎?皇祖母怎麼樣了?」

    「皇祖母好多了,皇祖父答應等過兩天皇祖母的情況好轉了,就派太醫到我們府上來,給你診治。」元應佳拿了一個大靠枕過來,給元應藍放在背後。

    元應藍舒舒服服地靠在靠枕上,眉開眼笑道:「還是哥哥心疼我。」

    「傻丫頭。哥哥不心疼你,倒是心疼誰去?以後哥哥要去出了遠門,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元應佳拉起元應藍的手看了看,見以前白白胖胖柔若無骨的小手,如今瘦的皮包骨頭,很是歎息,「這一次真是讓你受累了……」

    元應藍聽出元應佳話裡有話,忙道:「哥哥,你說什麼出遠門?你要去哪兒?」說著又道:「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哥哥不能拋下我一個人!」

    元應佳拍拍她的面頰,含笑道:「真是個傻丫頭。哥哥去的地方,你不能去。」頓了頓,又道:「就算你能去,哥哥也不想讓你跟著去受苦。」

    「哥哥,你倒是說實話啊!不要老繞圈子!」元應藍急了。

    她和元應佳算起來跟相依為命差不多。

    兩個人沒爹有娘,但是雖然有娘,可那個娘心裡只有娘家人,對他們兄妹完全只當是為她娘家謀好處的工具,根本沒有想過要對他們兄妹親近一些。

    他們兩人在皇后跟前一起長大,加上是雙生子的關係,比別的兄妹要親近些。

    從小到大,他們有什麼話都不瞞對方。

    元應佳看了看屋裡沒有別人,就跟元應藍坐近了,在她耳邊輕聲道:「……皇祖父想讓我去南鄭國做質子……」

    「什麼?!」元應藍倒抽一口涼氣,「怎會如此?!你可是太子唯一的嫡子!皇祖父怎會讓你去?!」

    「我怎麼知道?總是親孫子不如親兒子。」元應佳冷冷地道,側過身子,跟元應藍並排而坐,他的雙手胳膊抱在後腦勺上,往後和元應藍靠在一個大靠枕上,「剛才我進宮,正好戰世榮也進宮。皇祖父就讓我跟他多親近親近,還讓他把南鄭國的風土人情說與我聽。你說,不是為了讓我做質子,又是為了什麼?」

    「……戰世榮?他回到京城了?」元應藍皺起眉頭想了想,道:「哥哥,你不要氣餒,先跟戰世榮交接交接,總不是壞事。」

    「跟他交接有什麼趣兒?」元應佳對戰世榮那樣一板一眼的人不感興趣,「有空我還不如去學堂聽先生講書!」

    「話不能這麼說。」元應藍眼珠一轉,已經想出一條計策,皺眉頓展。笑道:「哥哥,這可是個好機會。咱們皇室中人一向不能跟帶兵的將領結交。有了皇祖父的這道諭旨,你就可以正大光明跟戰家結交。戰世榮的爹戰天德是長興侯手下第一大將,你要是跟戰世榮混好了,戰家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哦?」元應佳來了興趣,「我倒是沒有想過這個。」不過想了想又歎息:「如果是要去做質子,跟戰家搞好關係又有什麼用?遠水解不了近渴。」

    元應藍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誰說你一定會去做質子?皇祖父的聖旨還沒有下。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真的?」元應佳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素來聰慧,她說得這樣胸有成竹,一定是有法子了。「你想怎麼做?」

    「咱們東元國,可不只有你一個皇子。」元應藍冷笑著拉拉被子,蓋住自己。

    「……可是皇祖父今兒說了,小磊年歲太小。」元應佳坐直了身子。側頭看著元應藍,「你真有辦法?」

    「年歲太小?」元應藍仰頭大笑。「說這話不怕牙疼!戰世榮去南鄭國做質子的時候,才七歲!小磊馬上就十一歲了,還有臉說他年歲小!」

    「好!」元應佳馬上站了起來,「妹妹真厲害!你等著。我這就去寫帖子,請戰世榮過府做客!」

    看著元應佳的背影消失在屋門口,元應藍收了笑容。扶著床起身,去浴房洗漱。換了身衣裳,就去看齊王妃魯玥兒。

    「母妃,您今兒可好些了?」元應藍扶著丫鬟的手,氣喘吁吁來到齊王妃魯玥兒的房門口問道。

    魯玥兒並沒有病,但是自從冬至筵之後,她就提不起精神,每天大部分時辰都在昏睡,醒來的時候不到一個時辰。

    這會子正好是她醒來的時候,聽見元應藍的聲音,她在屋裡哭著道:「藍兒,你快進來!母妃又做惡夢了!看見好多惡鬼,嚇死母妃了!母妃不知道得了什麼病,你快幫母妃請個太醫過來吧!」

    元應藍推開門進去,慢慢走到魯玥兒床邊坐下,喘著氣道:「母妃,我也病著,這陣子沒有來看母妃。」

    魯玥兒看見元應藍面黃肌瘦,說句話都要喘,也嚇了一跳,問她道:「我的兒,你這是得了什麼病?看上去比母妃還要嚴重啊?」

    「我也不知道。正月初五在皇祖母的宮裡吃壞了肚子,一直病到現在。」元應藍咬牙切齒地說道。

    可惜禦膳房的那些人被皇祖父抓走了,不然她一定要拷問出來到底是誰給她下的藥!

    她早就猜到,她和皇后這一次出大醜,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雖然她對幕後黑手有所猜測,但是沒有真憑實據,她不會對任何人說。

    而且她也不肯定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做的。

    要做到這種事,她認為那人基本上是有心無力。

    元應藍不認為那人有這個能力,滴水不漏地給她和皇后下藥,並且不被任何一人發現。

    「可憐見的,我的兒,你去養著去吧。」魯玥兒說著說著,倒頭又睡了過去。

    元應藍看著她睡著了,給她蓋上被子,才慢慢走出魯玥兒的房門,冷冷地吩咐道:「關好屋子。除了我和佳郡王,還有送飯的婆子以外,別的人都不許進去,你們聽見沒有?」

    「聽見了,郡主。」魯玥兒房裡的丫鬟婆子忙屈膝應道。

    元應藍點了點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吩咐看門的門子,不許慶喜班的人靠近齊王府一步!一旦被我發現,抓住一個,打死一個!」

    魯玥兒房裡的丫鬟婆子嚇得腿都軟了,忙跪下來應是。

    自從冬至筵後,慶喜班就從齊王府銷聲匿跡了。

    元應藍從魯玥兒房裡出來後,回到自己房裡,吩咐自己的幾個丫鬟婆子往外頭去請郎中和太醫,讓她們到處說齊王妃病了好一陣子了,總不見好,想廣撒門帖,遍請名醫,給魯玥兒治病。

    沒過幾天,就連元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盈袖去沈家看沈遇樂,對她皺著眉頭道:「現在外面都在傳,說齊王妃自從冬至筵後就病了,如今更是病重得起不來床,我有些擔心。」

    「你擔心什麼?又不是你娘病了?」沈遇樂奇道,一邊拿著針,將手上的五彩絲線分成十股劈開繞起來。

    「你想想,從冬至筵到現在,多了多久了?快一個月了吧?怎麼齊王妃還在‘大病不起’?——一般人這樣大病不起十來天,就要見閻王了,她還能一直‘大病不起’,當人是傻子呢!」盈袖精通藥理,雖然不會診脈,但是對各種病的表像症狀還是有所研究的。

    不過更重要的,是冬至筵她在元王府內院花廳暖閣裡看的那場戲,一直讓她有心神不寧之感。

    「哈哈,管她呢。興許又要整什麼妖蛾子,咱們靜靜看戲。」沈遇樂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我可是煩死了。我娘天天給我相看親事,也有人天天上門要相看我,我還巴不得生病呢!」

    盈袖笑了笑,跟沈遇樂說了幾句話,就坐車回去了。

    結果回到元王府門口,她心裡一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只見元王府門口的空地上,已經圍了一圈閒人,對著空地中心指指點點。

    而那空場地中間,有個女子端端正正跪在那裡。

    看側影已經瘦削得成一張薄紙了。

    正是齊王妃魯玥兒的女兒元應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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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發表於 2021-4-13 09:01:29 |只看該作者
第278章 散財

    盈袖忙放下車簾,縮了回來,沒有下車。

    怎麼辦?

    如果她這時候下車,元應藍肯定要趁機做戲了。

    來者不善,她可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元應藍來到她家門口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跪著,說明她的這個舉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沈詠潔和小磊這時候肯定都不在家。

    如果他們兩人但凡有一人在家,都不會容許元應藍一個堂堂皇室郡主跪在他們家門口讓人看熱鬧。

    其次,元應藍的目的,是想讓大家都知道,他們元王府對不起齊王府。

    至於到底是什麼事,盈袖懶得去想。

    如果要陷害一個人,可以有一百種法子讓人先入為主,百口莫辯。

    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盈袖腦子裡已經轉過很多念頭。

    她想,最重要的,是先要把他們家門口的這些閒人趕開。

    沒有了這些閒人圍觀,元應藍不管再起什麼妖蛾子,她也不在乎了。

    元應藍之所以跪在這裡給大家圍觀,應該就是要借助這些閒人的嘴,以最快的速度將閒話傳開,以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盈袖揣摩著元應藍的意圖,微微一笑:那好,我們就從這些閒人入手吧……

    她從車裡找出一個紫檀木匣子,裡面放的是滿滿一匣子銀角子和銅錢。

    算起來,裡面的銀角子比銅錢還多些。

    他們以前司徒府是東元國最大的皇商,要說什麼最多,就是銀子最多,不差錢。

    他們家的大車上都放有這樣一個錢匣子。以備不時之需。

    「來人。」盈袖往錢匣子裡又加了兩塊碎金子,然後撂開車簾,叫來一個跟她出門的護衛,把錢匣子交給他,「去隔壁那條街的酒樓上,往下撒錢,造的聲勢要大。要馬上傳過來。知道嗎?」

    那護衛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麼,接過錢匣子。帶著另外一個護衛悄悄走了,穿小路來到隔壁那條街的酒樓上,爬到二樓,一個去樓上往下撒錢。另一個就在樓下撿錢,一邊撿。一邊大叫:「散財了!散財了!接福!接福!錢到福到啊!」

    街上的行人一看,居然有傻子在撒錢!

    撒的除了銅錢,還有銀角子!

    大家頓時一擁而上,紛紛跑到酒樓下撿錢。

    這條街平時人就很多。吵嚷的聲音一大,再加上真金白銀晃花大家的眼睛,消息很快如風一樣就傳遍了整條街。

    沒有一炷香的功夫。隔壁街上有人撒錢散財,連銀角子都散了好多的消息迅速傳到了盈袖他們家的這條街上。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比八卦更吸引人。無疑就是有銀子撿的時候。

    元王府門口圍著的閒人頓時轟地一聲散了,大家都拎著袍子,你推我搡,幾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往隔壁據說在撒錢的那條街跑過去。

    唯恐跑得慢了,銀子就長腳跟別人跑了……

    元應藍低頭默默地跪了半個時辰,剛想抬頭說話,就見身邊圍繞的看熱鬧的人一跑而空,就像有鬼在追著他們一樣!

    元王府門前的人潮霎時間褪得乾乾淨淨。

    空曠的王府門前,只有元應藍一個人孤零零地跪著,就連她的丫鬟和護衛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元應藍詫異抬頭,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大車上。

    她眯了眯眼,這是元王府的大車?

    盈袖見人都走了,才慢吞吞撂開車簾,從大車上下來,走到元應藍身邊,做出一臉詫異的樣子,愕然道:「藍姐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是拜錯了廟吧?這是我家,不是月老廟!」說著,掩袖笑個不停。

    元應藍的眼神黯了黯,轉過來對著盈袖就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盈袖嚇了一跳,忙往旁邊讓開,「藍姐姐你可是中邪了?」又對自己的丫鬟道:「快把藍郡主扶起來!你們還站著幹嘛?」跟著問元應藍:「藍姐姐,你的丫鬟婆子呢?怎麼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你怎麼不進去啊?可是我家裡的下人故意把你關在外頭?你放心,等下我去打他們,給你出氣!」

    元應藍心裡一窒,強笑著道:「盈袖妹妹快別打趣我了。我再不知禮,也不會跟這些下人過不去
路西法的寵物養成計畫。是我母妃……我想求大伯娘放我娘一馬!我娘冬至筵那天什麼都沒看見!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說到「冬至筵」和「什麼都沒看見」的時候,她的聲音格外尖細響亮。

    只可惜元王府周圍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她這話就算說出來,也沒多大用處了。

    盈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就當沒聽見,一個勁兒地道:「快起來!藍姐姐,你真折殺我了!」

    盈袖的丫鬟婆子湧了過來,將元應藍扶了起來。

    元應藍跪了大半個時辰,腿早就麻了,站都站不穩。

    盈袖道:「快把轎子抬過來,讓藍郡主坐進去。」

    很快從王府大門內抬出一頂小轎,盈袖將元應藍塞了進去,自己跟在轎子邊上,命人趕緊抬到王府裡面去了。

    元應藍病了快一個月,本來就身體虛弱得不行,又跪了大半個時辰,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她無可奈何坐進轎子,跟著盈袖進了元王府。

    盈袖進了角門,才從管事婆子那裡知道今天事情的始末。

    原來是家裡沒人了。

    她自己剛才去沈家不久,宮裡就使人傳話,要宣她爹元健仁入宮覲見。

    元健仁腿上的傷還沒好完全,據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元宏帝想看看到底怎樣了。

    沈詠潔和小磊跟著一起送他進宮去了。

    元應藍來的時候就是這麼巧。

    元王府裡沒有主子,她在門口一跪,元王府的門子管事都在門內嚇傻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先前還問她要不要進去等。她沒說話,就一直低頭跪在那裡。

    眼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圍在這裡指指點點看熱鬧,元王府的下人受不了那種壓力,只好一個個溜回屋子躲著,不敢動彈。

    盈袖不動聲色地聽完了,才道:「沒事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說是我說的,先把人堵了嘴。拖到屋裡再說。以後再讓我看見有人跪在我們家大門口,問問你們腔子上有幾個腦袋!」

    這種蓄意鬧事的人都是居心叵測。

    盈袖知道,對付這種人,以理服人是沒用的。退讓躲閃也是沒用的。

    唯一有用的,就是要先下手為強。先堵住對方的嘴,抬到屋裡再說話。

    絕對不能給故意碰瓷的人有絲毫可乘之機。

    「出了事我擔著!絕對不會讓你們一個人擔責任!」盈袖冷冷地看過去,讓這些下人明白她的決心。

    「是,郡主!」元王府的門子馬上響亮答道。

    其實他們早想這麼做了。可是礙於主人家沒有說話,他們不敢……

    畢竟他們才剛剛躋身到東元國的世家高門的行列,而元應藍又是和他們家小主人身份一樣的皇室郡。所以他們才有些束手無策。

    若是一般的閒人想在他們元王府門口碰瓷,肯定拿大棒子一頓打暈了再拖進來說話!

    盈袖交代好門房的人。才回到內院。

    元應藍已經坐在至貴堂的扶手官椅上端著茶碗出神了。

    「藍姐姐,你怎麼不吃茶?是不是這茶不合胃口?你喜歡吃綠茶還是紅茶?或者是花茶?」盈袖笑著問道,瞥了一眼元應藍手裡的茶盞。

    元應藍剛剛大病過一場,是絕對不會在別人家裡隨便吃東西的,特別是元王府……

    她笑了笑,將茶盞放到身邊的高幾上,輕言細語地道:「多謝盈袖妹妹,我不渴,再說還在吃藥,不能吃茶。」

    「哦!是我的錯,我忘了姐姐還在病中。」盈袖惋惜地拍了拍手,「姐姐,你要不要去官房?」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瞟著元應藍的臀部之處……

    元應藍一下子想到正月初五那天她在皇后的長春殿出的大醜……

    盈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元應藍不由大怒,氣得差點嘔血,臉上烏雲密佈,一隻手腕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顯示她已經怒到極處,但是卻一句惡言都沒有說出口。

    盈袖對她的忍耐力暗暗嘆服,同時對她也提高了警惕。

    一個對自己都這樣狠,出了那樣大的醜還能若無其事的人,一定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

    盈袖在心裡輕歎一聲,如果有選擇,她並不想與她為敵。可惜她們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選擇權從來不在她手裡。

    元應藍這邊閉了閉眼,將嗓子眼裡的甜腥咽了下去,搖搖頭,道:「不用,我已經好多了。」

    「姐姐那次的病真是蹊蹺,到底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呢?說出來以後大家也好防範一些。」盈袖不斷提那次的事,就是故意要膈應元應藍。

    元應藍苦笑了一下,拿帕子擦了擦臉,道:「盈袖妹妹,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知道我出了那樣的醜,就應該躲在屋裡不出來見人。可是我母妃病成這樣,我真是沒法子了,顧不得自個兒,也要來求求大伯娘放過我母妃!」

    繞來繞去,終於還是要把沈詠潔往那件事上繞!

    盈袖心裡也有氣,她想,本來是你娘跟戲子不清不楚,現在居然想把這件事栽到我娘頭上!

    不要想得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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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9:01:43 |只看該作者
第279章 謠言

    「藍姐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娘親一向待人寬厚,出了名的良善,怎麼著就不放過齊王妃了?」盈袖的臉色嚴肅起來,一點都不肯示弱,「這話我聽不明白,不如咱們說出去,讓京城裡的人評評理。看看到底是齊王妃厲害,還是我娘不讓人?」

    她立在窗前,一隻手搭在窗邊的書案上。

    那書案上有一盆玉石條盆的水仙,抽了長穗,開著幾朵纖弱的水仙花。

    條盆裡養著幾顆瑪瑙,和水仙花的球莖相映成趣。

    陽光透過煙霞色窗紗照進來,落在她白玉般的手指上,照得她的手指幾乎透明。

    元應藍窒了窒,她深知自己母妃和舅家的名聲在京城並不好。

    人人都知道齊王妃就是以前的太子妃,她的娘家魯家驕橫跋扈,壞事做絕,太子妃更是從不讓人。

    而元王府這一家子才剛剛從皇商變為皇室貴人,還沒來得及在京城眾人心裡刷惡感……

    如果真的讓別人評理,大家鐵定認為是齊王妃仗勢欺人

    元應藍的目光落在盈袖纖細的手指上,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知道自從冬至筵以後,我母妃就起不來床,懨懨地飯都吃不下。看了很多郎中,都不見好。現在更是病得奄奄一息。我和哥哥逼問急了,我母妃才說希望元王妃放她一馬……「說完抬頭定定地看著盈袖。

    元應藍的眼睛又大又圓,瞳仁更是黑沉沉的,看上去澄澈乾淨,見之忘俗。

    對著這雙眼睛,盈袖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

    她仔細回想著那天的情形。難道元應藍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戲子趙孟旭確實在元應藍來到暖閣之前就逃走了的……

    正經說起來,那天看見趙孟旭和齊王妃之間詭異情形的人,只有自己娘親、娘親的貼身婆子,還加上一個躲在橫樑上的自己吧?

    元應藍也許並不知道自己當時也在場?

    盈袖眨了眨眼,聲音軟和了下來,搖頭道:「這話不通。我雖然當時沒有親見,但是從常理推斷。也不應該是我娘怎麼著你母妃了。你想。當時的冬至筵是在你家,我們是客人,有什麼能耐去你家搞七搞八?——只有主家設陷阱害客人的。我還沒聽過有哪個客人這樣厲害,能夠在護衛重重的齊王府害齊王府的主子!」

    元應藍聽盈袖這話,好像在暗示那天其實是他們齊王府的人企圖對元王府的人不軌一樣,也有些頭疼。歎息道:「總之我是病急亂投醫。我只希望我母妃能好起來,別的我什麼都不管。我母妃說只要元王妃放過她。她就燒香拜佛,一輩子吃素都可以。但求元王妃開恩,高抬貴手……」

    盈袖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難道是她想錯了?

    齊王妃的意思,難道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娘親不將她和戲子勾搭的消息張揚出去?

    齊王妃的病。是心病?

    這樣一想,倒也說得通。

    如果沈詠潔真的給她抖出來,她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肯定不能安安穩穩繼續做她的齊王妃,更別想隔三差五看戲聽曲。還和戲子眉來眼去了……

    盈袖想著元應藍骨瘦如柴還要為母妃奔走,敬她是個孝女,便正色說道:「我實在不知道齊王妃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娘親不是個愛說是非的人,而且不愛管閒事。你讓你母妃不要想多了,別什麼事都賴在別人頭上。」

    元應藍面上一喜,知道盈袖這樣說,一定會勸她娘親元王妃沈詠潔吧?

    自己的母妃應該也會放心了。

    她臉上綻出笑意,道:「多謝盈袖妹妹和大伯娘了。我回去也會勸我母妃不要庸人自擾,別沒事也扯出有事,就不好了……」

    「這是正理。」盈袖微笑著點頭,道:「我去給你煮一杯新茶。」說著,走到耳房,拿起茶吊子上的小茶壺,倒了熱水進去,悄悄彈了一點解藥放在裡面。

    她不是狠心腸的人,讓元應藍吃這麼大虧,也只是不忿皇后的手段。

    如果元應藍不知情,她跟著皇后受的就是無妄之災了。

    結果茶送了過來,元應藍根本碰都沒碰,只端起來虛應了一下,就放下告辭離去。

    元應藍走了之後,盈袖定定地望著那盞元應藍動都沒動過的茶盞,歎了口氣,想元應藍這人真是心眼多,沒福氣……

    若是喝了她這茶,她的拉肚子那病會馬上痊癒。

    這下子好了,起碼還得斷斷續續再拉半個月……

    下午沈詠潔、小磊和元健仁都回來了。

    盈袖對沈詠潔說了上午元應藍的事。

    沈詠潔冷笑道:「這娘兒倆唱雙簧呢,你不用理會她們……」

    盈袖頓了頓,悄悄問道:「娘,到底是什麼事啊?齊王妃為什麼要您放過她?」

    沈詠潔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不過是那些醃臢事,你是姑娘家,不知道為好。」

    盈袖馬上閉口不再問了。

    結果過了一天,就傳來消息,說齊王妃瘋了。

    她披頭散髮跑到大街上,看見婦人模樣的人就拉住說:「元王妃,我什麼都沒看見!我發誓,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就算看見了,也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不敢了!我……我……挖了自己的眼睛給你看!」說著,就往自己臉上亂抓,抓得面上血肉模糊,生生地毀了容。

    元應藍急得要命,跟在齊王妃身後疲於奔命,可是她又重病在身,根本就拉不住身強力壯的齊王妃。

    就這樣放任齊王妃滿大街的跑,終於把這件事傳得盡人皆知。

    齊王妃瘋了的第二天是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龍抬頭,按東元國的習俗。二月初二也是土地神的生辰,被稱為「土地誕」,家家戶戶都要給土地神賀壽,到土地廟祭祀。

    這一天也是陽氣回升的時候,正是春耕之際。

    前朝大周的皇帝重農桑,務耕田,每年都會在這一天「皇娘送飯。御駕親耕」。以示親農。

    京城的世家高門也不例外,都會擺土地宴慶祝。

    盈袖和沈詠潔接到不少請帖,他們挑了幾個推辭不了的人家赴宴。

    第一家就是張家。

    元王府的人聽了元宏帝的旨意。凡是三侯五相這樣人家的請帖,他們都應該能去就去,跟他們搞好關係。

    張家的土地宴擺在張家郊外的農莊上。

    盈袖跟著沈詠潔去張家郊外的農莊赴宴,一路走來。見到處都是一派繁忙的春耕景象,心裡也很高興。

    去年東元國雪下得又早又多。瑞雪兆豐年,今年肯定是個好年成。

    他們一行人來到張家的莊子上,迎面就看一個非常古拙的門樓,上書「勸耕堂」三個大字。正是這農莊的名字。

    張家四爺張紹天專門在大門口迎接他們。

    當知道沈詠潔接了他們家的帖子,張紹天在心裡暗暗高興,只是不敢露出來。

    盈袖對張家印象不好。很討厭張家的女眷,但是沈詠潔卻說要還張家的人情。所以第一家就來到張家做客。

    盈袖不敢讓沈詠潔一個人赴宴,因此還是跟了過來,只是沒有帶小磊。

    張紹天看著婆子將沈詠潔扶下大車,忙道:「快把暖轎抬來。元王妃和盈郡主都生得嬌弱,受不得凍。」

    盈袖無語地用手扇了扇風。

    這天氣,雖然不熱,但是絕對不冷好不好?

    不過在沈詠潔身邊,盈袖不敢太出格,規規矩矩跟在沈詠潔身邊,看著她跟張紹天正正經經福了一福,自己也忙跟著福了下去。

    「多謝張四爺照應。」沈詠潔彬彬有禮地說道。

    「不……不謝……應該的……應該的……」張紹天沒料到沈詠潔還專門跟他說話,只覺得半邊身子都木了,連舌頭都不好使,說話打結。

    盈袖聽得在旁邊暗笑,想這張四爺看起來跟張家別的人倒是不一樣,就是不怎麼會說話,怎麼他照應她們,就成了「應該的」?!

    沈詠潔和盈袖進了張家的勸耕堂農莊,很快被從裡面迎出來的張家大夫人曾惠言和二夫人趙桂嬋接到內院去了。

    張紹天要在外院招待男客,沒有去內院。

    不過他一想到沈詠潔就在他家農莊內院做客,心裡就樂開花,見誰都笑吟吟地。

    他本來就能幹異常,又是張家幾兄弟裡面最有本事的。

    前幾年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無心仕途,大家還惋惜了很久。

    如今看他在人群中長袖善舞的樣兒,都說張家好不容易出了能人。

    張家大爺張紹洪是副相,一直想讓四弟能幫襯自己。

    現在看見他終於想通了的樣子,還以為是娘親的主意起作用了,已經在暗暗盤算等過了二月初二土地宴,他就要著手給四弟娶媳婦。

    自從齊漱玉來到張家,他覺得四弟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盈袖跟沈詠潔進了張家內院,就被分開了。

    沈詠潔跟那些夫人奶奶們坐在一起。

    盈袖當然就跟未婚的小姐們在一起。

    她一去,沒有看見沈家的姑娘,別的人都不熟,已經覺得落了單。

    就百無聊賴走到院子中間看花樹。

    因是在鄉間,這些院子前面的場地都非常寬敞。

    場地上種了垂絲海棠、素心臘梅,還有梨樹,開的花各種顏色都有,雪白的梨花,嬌豔的海棠,鵝黃的臘梅,姹紫嫣紅滿是春。

    她走到一棵海棠樹下,伸手攀折了一支海棠,湊到鼻子邊聞有沒有香味。

    就在這時,她聽見樹後有人在說她家的閒話。

    「嗐,這你們都不知道?齊王妃瘋了,那是被心病逼瘋的。什麼心病?嘿嘿,你可問對人了。你們那時候不在場,我可是在場。去年冬至筵的時候,元王府有女眷跟慶喜班裡的人有染,結果被齊王妃撞見了,才嚇出病來……」

    一聽這話,盈袖氣得臉都紫了。

    看來她還是太善良了。

    本來是齊王府裡面的髒水,生生潑到元王府!

    不僅她娘,連她本人都被拖下水!

    你聽這謠言說的,並不指名道姓是元王府的誰,而是一句「元王府女眷」,就把她和她娘包圓了!

    盈袖從海棠樹下轉了出來,盯著那個傳謠言的人細看。

    果不出她所料,就是唐海潔這個賤人!

    「唐大小姐,我想問問,到底是你蠢,還是告訴你這謠言的人認為你比較蠢好騙所以才借你的口傳謠?」

    「你血口噴人!」唐海潔背後說人閒話,沒想到被正主抓個正著,有些驚慌失措地退了兩步。

    「我血口噴人?就許你州官放火,不許我點燈乜?我倒是想問問你們,你們覺得唐大小姐有腦子嗎?元王府的人該是有多蠢,要跑到齊王府去跟戲子有染?!」盈袖啪地一聲用力折下一根海棠樹枝,握在手裡,對著唐海潔指過去,「你說話啊!我問你,如果你要偷人,你會趁張家這一次請客的時候,專門跑到張家偷人,還被張四小姐親眼撞見嗎?!」

    「夠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偷人?」唐海潔臉都綠了。

    剛才她說別人的八卦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兒,現在被人潑髒水潑到自己身上,立馬就不幹了,揪著盈袖非要問個青紅皂白。

    「我沒有看見,我只是依著你的話說。——難不成,你在齊王府親眼看見有人偷人?呵呵,堂堂齊王府,為了抹黑別人也是拼了。這自己家內院都能讓戲子自由進出的范兒,也是京城裡的頭一份吧!我真不知道,這謠言到底是賊喊捉賊呢,還是狗急跳牆?」盈袖嗤笑一聲,手裡拿著海棠樹枝在這些小姐們面前晃了一晃,嚇得大家縮了縮脖子,生怕被那樹枝抽到自己身上。

    不過這些貴女小姐們聽盈袖這樣一說,也都覺得有理。

    是啊,如果這事是真的,外人都能在齊王府內院跟戲子偷情,那他們自己該是有多亂啊!

    真是籬笆松了就莫怪被狗鑽……

    元應藍跟著齊漱玉從人後走過來。

    前面說的那些話,她還可以不用理會。

    但是聽見盈袖把水引到齊王府的內院,她就忍不住了。

    「盈郡主,請慎言。」元應藍淡淡說道。

    盈袖其實早就聽見後面有腳步聲過來,她回頭,看見元應藍穿著一身月白緞裙,外罩粉藍色蝶舞戲枝紗衣,頭上只戴著青金石首飾,倒是襯得她的臉色不那麼黃瘦了。

    「藍郡主,嘖嘖,我才剛幫你闢謠呢。都說齊王府內院鬆懈,連戲子和外人都能跑到你們齊王府偷人,你倒是要仔細查查,是誰那麼陰險,傳這種毀人名節、斷子絕孫的謠言!」盈袖抓住那謠言的不當之處,逼著元應藍回應。

    她知道這一次勢必不能善罷甘休,所以她不會再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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