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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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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8:16 |只看該作者
第750章 天翻

   「夏督主,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反賊?」

    北齊朝廷的大朝會上,無數官員質問錦衣衛督主夏凡。

    北齊國內的這些造反,都是夏凡執掌的錦衣衛一手抓捕,通常將主犯抓獲,剩下的人就一哄而散了。

    開始的時候,都是一些快要活不下去的普通老百姓,並沒有成氣候。

    因此夏凡的策略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隨著北齊境內的糧荒越來越嚴重,「反賊」也越來越多,多到光靠錦衣衛無法撲滅的程度。

    因此夏凡上書北齊皇帝陛下,要求派軍隊鎮壓。

    但是北齊軍隊大部分攻入南鄭,小部分在邊界和天正帝國對峙,國內除了皇宮的禁軍,已經沒有別的軍隊可以去「剿匪」了。

    夏應佳也很氣餒。

    他沒想到北齊這樣大的國家,以前都要仰望,原來內裡的瓤子爛成這個樣子。

    當然,他沒有想過,正是他們不分時機地窮兵黷武,才造成北齊如今的亂象。

    夏凡倒是想到了這一點,無奈祖神等不及了,不可能等他們將一切佈置妥當之後再出兵。

    「夏督主,您怎麼不說話?照您這樣剿下去,我們全北齊都成匪了,您把我們都剿了吧!」

    「就是!您看看您這調兵的要求,東南西北這麼多地方,敢情我們全北齊都是匪了,是吧?」

    「我就說不能匆匆忙忙打南鄭國!雖然南鄭國兵力不強,但是全中州大陸的人都知道,他們跟天正帝國什麼關係?!——他們是天正帝國開國皇帝的姻親啊!」

    「打南鄭國,天正帝國那陰險狡詐的謝東籬難道不會出手幫忙嗎?!」

    「呵呵,當然會。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呢?我們籌集的糧草是怎麼被燒的,謝東籬敢說跟他沒關係?」

    夏凡聽得眉頭緊皺,不滿地橫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官員一眼,握著拳頭道:「有關係又怎樣?你們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難道不知道糧草是重中之重?難道不知道對糧草加緊防範?!」

    那些官員對視一眼,沒想到夏凡還能將責任推回來。

    「怎麼了?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會叫的嗎?」夏凡眯了眼睛,咄咄逼人,「我雖然沒有帶兵打過仗,我也知道兵不厭詐這個道理。所以怎麼能怪別人狡詐?你們都是豬腦子嗎?!」

    朝廷上的官員被夏凡訓得面無人色,哪怕是一品大員,都要看他臉色做人。

    因為北齊皇帝對夏凡和夏應佳無比寵信,幾乎是言聽計從。

    昨天才捉拿了一個拒不聽從夏凡命令的大將軍入獄,今天又要去抄一戶閣老的家。

    北齊朝廷人人自危,對於在外的將領,約束力也越來越少。

    而帶兵出征的將領,本來就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傳統。

    朝廷上的那些官兒現在顧自己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功夫管在外征戰的這些將士們?

    於是糧草經常斷檔,兵器盔甲的更新也不及時。

    當北齊大地上揭竿而起的民眾越來越多的時候,再也沒有人給在南鄭國征戰的將士送任何補給了。

    夏凡的錦衣衛完全掌控了北齊朝廷。

    對所有的文武官員,凡是對他們有一點點不滿言論的,立刻格殺勿論,在北齊朝廷上掀起一輪又一輪清洗的腥風血雨。

    到了年底的時候,就連北齊皇帝的皇后都悄悄跟了娘家人出逃了。

    北齊皇宮幾乎成了空城。

    夏凡帶著錦衣衛來皇宮見北齊皇帝拿聖旨的時候,看見空蕩蕩的宮廷,突然覺得荒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一直在暗中觀望北齊局勢的謝東籬斷定北齊齊氏皇族已經成了強弩之末,不可能再支撐下去了。

    這一天冬日臨近的時候,謝東籬悄悄帶著一萬精騎喬裝打扮,來到北齊京城。

    以前是中州大陸上最豪華的城市,現在卻是一片蕭條。

    就連皇宮裡最高的白塔,都顯出幾分落魄的景象。

    謝東籬穿著一件打了補丁的灰布衣衫,裝成一個行腳商人,和自己的手下分批分次入城。

    開始的時候還擔心會不會被人看出來,所以儘量跟他們分散,不要露出蛛絲馬跡。

    結果到了城門口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堂堂北齊京城門口,連一個守門的城門官都沒有了。

    沒有人查過往客商的路引和身份,更沒有人抓著人去小黑屋裡問詢。

    他們這群人就三三兩兩跟著那些衣衫襤褸的窮漢們進了北齊京城。

    看著那巍峨的城樓,高大的宅院,還有寬廣的街道,謝東籬在心裡暗暗歎息一聲。

    這座城,就這樣毀在祖神手下了。

    若不是它急著要對付天正帝國,北齊也不會是衰落的那麼快。

    街上的行人很少,就算有,也是行色匆匆。

    謝東籬找了家客棧,進去發現只有掌櫃和跑堂的兩個人沒精打采在屋裡數螞蟻。

    看見謝東籬幾個人進來了,雖然他們穿得不怎麼樣,但是好幾天沒有開張做生意了,有總好過沒有,因此還是殷勤的迎了上來噓寒問暖。

    謝東籬的手下閃身過來,將他和掌櫃的不動聲色地隔開,然後點了幾個菜,一壺酒,大家在大堂上吃喝起來。

    吃完之後要了兩間上房進去歇息。

    以謝東籬他們的穿著,本來不像是能住上房的人。

    如果他們能住,擺明瞭他們是故意隱藏身份。

    這種事如果在天正帝國,肯定有人要報到官府那裡報備,以免將來出事了影響客棧的生意。

    富不與官鬥,民不與官爭是大家信守的格言。

    可是在北齊國的京城這裡,大家已經麻木了,沒人再去理會朝廷怎樣,當然,朝廷也不再理會這些民眾怎樣。

    官府和老百姓之間嚴重脫節。

    謝東籬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敢帶著人來北齊京城,準備以小博大。

    夏凡志大才疏他是非常清楚的。

    讓他管錦衣衛這種情報特務機構,他能管得特別好,但是要讓他運轉一個朝廷,他覺得會被噎死。

    朝廷上正大光明的官兒,和一直在陰暗處的錦衣衛,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做法。

    曾經有人能將兩者圓潤地融合在一起,比如大夏的開國皇帝夏雲,他既能開創一個朝代,又能在晚年的時候退位做太上皇,卻在暗地裡手創守護者這個特別組織,維護大夏的統治。

    但夏凡不是這樣的人。

    他沒有他老祖宗夏雲的天縱奇才,因此就將整個北齊朝廷運轉成了一場災難。

    兵部尚書夏應佳如今成了光杆尚書,手下連個跑腿的嘍囉都沒有,儘管他手握北齊兵部的調動權,卻完全沒有任何用處。

    謝東籬覺得時機到了,才決定鋌而走險,來到北齊京城,押上重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一天晚上,大家候在自己屋裡,耐心等待著深夜的到來。

    謝東籬看過天象,知道明天會有大雪。

    這一場大雪,對於已經病入膏肓的北齊,將會是最後的致命一擊。

    入夜,這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下得越來越猛烈,氣溫急劇下降,不少乞丐都凍僵了,不得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四處找東西生火取暖。

    但是入夜之後的北齊京城大街,是錦衣衛的天下。

    因為人手嚴重不足,他們白天的時候一般不出來,晚上卻要執行嚴格的宵禁。

    這樣的大雪天,穿著錦緞貂裘的錦衣衛吃得飽飽的,打著酒嗝,甩著鞭子,在街上驅趕乞丐。

    「你!你!還有你!給我站住!去哪兒啊?說了晚上宵禁,怎麼還到處亂跑?」

    「官爺,天氣太冷了,我們出來找點柴禾烤。」一個小乞丐怯生生地道,手裡還抱著兩根剛剛找到的枯枝。

    「烤你娘的頭啊烤!趕緊給老爺我滾開!說了宵禁就宵禁!亂跑就地正法!」錦衣衛說著,抽出腰間的長劍,唰的一聲寒光亮起,就要向那小乞丐腦袋上砍過去。

    如今北齊京城晚上執行的是最嚴格宵禁法,凡是宵禁時分沒有腰牌就在街上行走的人,格殺勿論!

    這個小乞丐閉上眼,以為自己這一次死定了。

    但是噌地一聲響,小乞丐覺得面上一熱,有什麼東西噴到自己臉上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對面那錦衣衛官員已經沒有了腦袋,手裡的劍這時握在另一個灰衣人手裡。

    原來噴到他臉上的是那錦衣衛官員的血。

    撲通!

    那人往後直挺挺地倒在雪地裡。

    漫天的雪花飛舞著盤旋而下,很快就在那人身上罩了一層薄薄的雪。

    「你……你……你殺了錦衣衛官爺!」那小乞丐嚇得直哆嗦,話都說不清了。

    那戴著斗笠的灰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你難道就願意這樣被他殺了?」

    這裡的錦衣衛最近不知殺了多少人,大家本來都麻木了,等著自己被殺的一天。

    可是這灰衣人的話,卻在他們心裡掀起了不一樣的波蘭。

    是啊,他們為什麼要等著被人來殺?

    他們做錯了什麼事?!

    不過就是天寒地凍,想取個暖而已,這也要送命嗎?!

    「弟兄們!你們如果不願意被人隨意殺害,不願意被餓死凍死,就跟我來!」那灰衣人振臂一呼,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走了出來。

    巡街的錦衣衛見勢不妙想逃走去報信,就被那些人拔出長刀,斬於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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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8:29 |只看該作者
第751章 地覆

    大雪的夜晚,北齊京城城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反正也沒有守城官,大家打開城門一點難度都沒有。

    城外擁擠著逃難來的乞丐們披著破麻布,一群群湧入了京城。

    京城裡能走的居民都走光了,剩下沒走的要麼是在家裡等死,要麼是要找機會撈一票的人。

    再加上這半年以來,朝廷為了對南鄭國作戰,同時為了防備天正帝國偷襲,所以要傾舉國之力裝備所有能作戰的軍隊。

    這麼多軍人的吃喝穿用,就是一筆幾乎耗盡國庫的支出。

    再加上徵用大量民伕送糧食做支援,無數男人不能下地種田,也極大的影響了糧食的產量。

    還有從下半年開始持續不斷的乾旱。

    整個北齊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南鄭國雖然沒有乾旱的自然災害,但是一直處於跟北齊的正面作戰當中,也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國庫幾乎枯竭,民眾死傷雖然比北齊國少,但絕對數量還是不少。

    這樣看起來,中州大陸的三國當中,只有謝東籬的天正帝國一枝獨秀,不僅沒有戰火蔓延到自己的國土上,而且這一年風調雨順,糧食大豐收,民眾們豐衣足食,沒有出現像北齊和南鄭那樣的慘像。

    因此在一片戰亂之中,只有天正帝國如同一塊世外桃源,天外淨土。

    首先湧過來的就是從北齊逃來的難民們。

    謝東籬沒有一味阻擋,而是讓他們在天正帝國的指定地方住下。一家裡面如果有男人加入天正帝國的軍隊,為天正帝國立下軍功,全家人就能獲得天正帝國的戶籍,成為天正帝國的國民,受天正帝國皇帝陛下和軍隊保護。

    這樣的好事,自然讓很多背井離鄉,一無所有的北齊難民們紛紛回應,他們中的少壯男子加入了天正帝國的軍隊,駐紮在邊境地區,反過來又加強了天正帝國的防線。

    天正帝國的人口就這樣迅速增多,軍隊的數目更是增加得飛快。

    這麼多人,只有天正帝國才有財力和糧食養活他們。

    北齊便漸漸衰敗下來,由三國之中最強的國家,變成了最破爛的國家。

    夏凡雖然統領錦衣衛,卻不知該如何治國統兵,只知道聽從祖神的指揮,逼著北齊軍隊趕緊拿下南鄭國,好聯合兩國實力,一舉攻破天正帝國,拿下謝東籬和元盈袖。

    這樣的後果,謝東籬早就料到了。

    祖神並不是人,所以別指望它能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它的每一步路,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那些被它當了墊腳石的人,從來不在它考慮之中。

    謝東籬就是深知它這個秉性,才定下天正帝國的舉措和目標。

    它既然輕視人類,他就要讓它看一看人類能做到什麼樣的事情。

    其實祖神也是記罰不記打。

    當初將它擊得一敗塗地的,就是盛琉璃和夏雲兩個普通人。

    現在要徹底送它去死的,也是它一再輕視,當做螻蟻的人類。

    雪越下越大。

    謝東籬戴著斗笠,立在客棧的窗前,看著街上彙集的人越來越多,以前在晚上出來巡街的錦衣衛都不敢出來了,急忙去夏凡府裡找他報信。

    「夏督主!夏督主!外面乞丐流民鬧事呢!」

    夏凡攏攏身上的貂裘,不以為然地道:「幾個乞丐泥腿子就能讓你嚇成這樣,也忒沒出息了。」

    「啊?您不多調幾個人將他們驅散嗎?」

    「不用了。」夏凡拎著小酒壺,漫不經心瞥了一眼窗外的雪景,「這麼大的雪,他們能怎樣?且等一晚上,明天再說吧。」說著,對那人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你也回去吧。天寒地凍,別在外頭尋摸了,回家喝一口酒,吃兩口菜,摟著老婆孩子好好睡一覺。天大的事,明兒再說。」

    這種天氣,夏凡真的不認為那些乞丐流民能做出什麼大事。

    雪這麼大,天氣這麼冷,明天大概會很忙……

    夏凡吃完酒,覺得頭有些暈,踉踉蹌蹌走進臥房,倒頭就睡。

    督主有了命令,讓他們別管了,因此這些錦衣衛冷眼打量了一下那些乞丐和流民,記住一兩個領頭的人,自己也三三兩兩散了。

    見錦衣衛都撤了,街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開始看上去像是在抱團取暖,等子時一過,情況就不一樣了。

    一個灰衣人跳上一家宅院高高的圍牆,對街上凍得哆哆嗦嗦的人群大聲道:「你們想不想活下去!」

    「想!」底下應者雲集。

    「你們想不想吃得飽,穿得暖?!」

    「想!」

    「你們願意被人當畜生一樣宰殺嗎?」

    「不願意!」

    幾聲口號,就將那些已經一無所有,快要被凍餓而死的人的信心喚了起來。

    只要沒有失望,就還有希望。

    「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找吃的!找穿的!過好日子!以後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殺死你們!」

    那灰衣人從高牆上躍下,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握著一把閃著雪亮刀光的雁翎刀,「走!不願意死的人跟我走!」

    那些乞丐流民互相看了看。

    他們沒有什麼可失去了的。

    沒有家,沒有親人,就連自己都快要餓死、凍死了。

    就算今天晚上熬過去了,明天錦衣衛過來算總帳,他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一想到這裡,他們絕大部分人橫了一條心,齊聲道:「我們跟!」

    浩浩蕩蕩的人群跟著那灰衣人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不斷有人加入他們的隊伍,給他們送上刀槍劍戟等武器。

    謝東籬則帶著數百個精銳之師在前面開路,一路掃除京城殘留的禁軍和暗衛,只為了給後面的人打開皇宮的大門。

    嗖!

    羽箭從看不見的地方飛了出來。

    皇宮大門的守衛兩眼一翻,脖子上已經插了一支明晃晃的羽箭,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噌!

    刀光過處,藏在暗處的暗衛一聲不吭地被人砍了腦袋,從蓋滿大雪的樹枝上摔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雪地裡,砸出一個厚厚的人形。

    很快,鮮血染紅了雪地,刀光都變得暗紅了。

    北齊皇宮裡面的人也都跑得差不多了。

    皇后、妃嬪、皇子、公主、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和禁軍,能跑的都跑了。

    不能跑的當然就留下了。

    只不過留下的人太少,完全不能負擔整座皇宮的守衛。

    如今的北齊皇帝已經跟傀儡一樣,就是完全聽從夏凡指揮的行屍走肉。

    他對自身的處境一無所知,每天都聽從夏凡的吩咐,發佈各種無人遵守的聖旨。

    整個國家,已經在祖神和夏凡手裡毀得乾乾淨淨。

    可以說,如果真的是跟別的國家打仗,哪怕是被侵略,北齊都不會破敗成這個樣子。

    只有這樣讓他們自己由內到外的腐爛,才是摧毀一個大國最有效的法子,也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國家最怕的就是民心沒了。

    沒有了民心,就沒有了國家的脊樑。

    光靠皇室和達官顯貴,是挽救不了國家的命運的。

    謝東籬深知民眾的力量,才牢牢把握了先機。

    他帶著數百個人在北齊皇宮的城牆上穿行,蒙著面,戴著漆黑的斗笠,穿著黑色夜行服,手裡長刀過處,如同死神收割生命。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已經將北齊皇宮內外清理了一遍。

    皇城大門洞開,不遠處人聲漸漸鼎沸。

    那些不甘被凍死餓死,不甘被無辜屠戮的人,勇敢地往皇城這邊走來了。

    「大人,那邊的人過來了。」謝東籬的手下悄聲對他打了個手勢。

    謝東籬點點頭,「撤。」

    他們的身影在宮牆上晃了一晃,便跳了下來,藏到了雪堆後面。

    前方皇宮大門洞開,領頭的灰衣人慷慨激昂地道:「就是這裡!皇帝老兒就在這裡!兄弟們!我們沖進去!殺了皇帝老兒,為家人報仇!」

    「殺!殺!殺!」

    一群沒有退路的人舉著大刀沖了進來。

    皇宮裡的暗衛和禁軍被謝東籬他們清掃得差不多了,有幾個侍衛還是被謝東籬他們留下了,給這些造反的人祭刀。

    果然刀光一閃,殺了幾個官兵之後,這些造反的人熱血上頭,更加激動了,舉著大刀就往皇宮裡面沖了進去。

    那灰衣人領頭,帶著他們直沖北齊皇帝的寢宮。

    幾個守在寢宮外面的太監看著一大群人烏壓壓地沖了進來,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逃。

    可惜沒有跑幾步,就被那些人從後面追上來一刀給砍了。

    所有人都沖進了北齊皇帝的寢宮。

    「這就是皇帝老兒!你們看他做了多少壞事!逼著我們一家當兵打仗,還搶我們家糧食!我們一家子戰死的戰死,餓死的餓死,你這麼無能,還做個屁的皇帝!」那灰衣人說著說著,眼圈一紅,眼淚都流下來了,他揮舞著大刀,往前橫掃。

    北齊皇帝的腦袋被他如同割韭菜一樣割了下來。

    皇帝的無頭屍體咚地一聲從床上掉下來,落在腳踏板上。

    眾人靜默了一瞬。

    有人喃喃地道:「……大哥,你殺了皇帝……」

    「殺了皇帝!」

    「弒君可是要誅九族!」

    那灰衣人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殺了皇帝,只愣了一下,馬上挺起胸膛,大聲道:「他該死!我們沖進來,不是來跟他講道理的!如果他講得通道理,就不會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了!兄弟們!咱們已經反了!」

    「反了!」

    「反了!」

    「反了!」

    「……兄弟們,我聽說這皇帝其實不管事,頂事的是錦衣衛督主夏凡!咱們要不要去抄了錦衣衛督主的老巢!他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難道就看著他殺?!」

    「抄錦衣衛督主府!」

    「抄錦衣衛督主府!」

    「抄錦衣衛督主府!」

    於是浩浩蕩蕩剛剛宰殺了皇帝的乞丐和流民們,又拿著武器沖向了夏凡的錦衣衛督主府。

    夏凡是在睡夢中被夏應佳著急忙慌地推醒的。

    「怎麼了?怎麼了?半夜三更你發什麼瘋?!」夏凡一肚子火,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夏應佳驚慌失措地道:「祖父大人!出大事了!」

    「出你娘的大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夏凡一把推開他,瞪了他一眼,「最好是真的有大事!不然賞你五十大板!你是我親孫子也饒不了你!」

    「祖父大人!陛下被外面那些流民乞丐沖到皇宮裡給殺了!現在他們又向督主府沖過來了!——祖父大人,我們快逃吧!他們已經殺了很多錦衣衛了!」夏應佳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他雖然跟著夏凡逃了這麼多年,但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那些乞丐流民在督主府門口殺紅了眼,不要命地跟錦衣衛對砍,雖然殺了不少錦衣衛,但他們也死傷不少人。

    但是對於這些乞丐流民來說,殺死一個就夠本了,殺死兩個就賺了,因此完全悍不畏死。

    「什麼?!陛下給殺了!」夏凡這才驚得跳了起來,一邊慌慌張張將衣衫穿好,披上貂裘,背起弓箭,拿出腰刀,惡狠狠地道:「這群反賊,真是不想活了!走!」

    他帶著夏應佳氣勢洶洶往外沖,打算親自殺幾個反賊殺雞駭猴。

    但是還沒沖出二門,就聽見震天的喊殺喊打聲由遠及近,好像就快到二門門口了。

    夏凡心裡一動,跳上二門的院牆,看見烏壓壓數不清的人舉著大刀,從四面八方攻進他的督主府!

    除了前面的乞丐流民,還有不少平民百姓,甚至還有朝廷上的官員!

    他們有志一同地舉著兵器,滿臉憤怒和殺氣,沖進錦衣衛督主府,不僅抄他的家,還要他的命!

    這股氣勢,比夏凡的氣勢強硬多了。

    夏凡嚇了一跳。

    這是犯了眾怒了?

    不僅乞丐流民恨他,一般老百姓恨他,就連他朝廷上的同僚也恨不得殺了他!

    在這股眾怒面前,夏凡知道自己沒辦法跟他們對抗。

    再想到北齊皇帝已死,他再也不能挾天子以令群臣了。

    繼續待在這裡,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夏凡長歎一聲,一手拉著夏應佳的手臂,「我們走吧。這裡不能待了。」

    兩人從院牆上跳了下來,幾個兔起鶻落,往督主府外逃了出去。

    謝東籬派人遠遠跟著他們,看他們會不會將他們帶到祖神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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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援軍

    「督主跑了?你沒看錯吧?督主真的跑了?」

    「真的跑了!我剛剛親眼看見的!所以才跑回來給你們報信!」

    「咱們走吧!督主帶著他那親戚,也就是兵部尚書一起跑的!」

    「宮裡陛下都被殺了,咱們的督主只顧自己逃跑了,你說我們還死守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錦衣衛剩下的人聚在一起爭執不休。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彙集成憤怒的洪流,摧枯拉朽般要將他們淹沒。

    「……那那那就走吧……」領頭的人哆哆嗦嗦地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終於受不了了,單手揮了揮,「撤!」

    剩下的錦衣衛接到命令,立刻退出了夏凡的錦衣衛督主府。

    他們一走,這座府邸就同皇宮一樣,成為一座空城。

    無險可守,無靠可依。

    「兄弟們!上啊!這是錦衣衛老賊夏凡的老巢!沖進去!殺了他!」

    夏凡自從官復原職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勢力,又加上有祖神做後盾,他挾天子以令百官,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地對朝臣和普通民眾進行打壓。

    一言不和就要抄家滅族,短短半年之內,就在北齊國朝野內外掀起一場場腥風血雨,殺了無數人,流放了無數人,也滅了無數個世家。

    可以說,整個北齊從上到下都被夏凡血洗了一遍。

    可想而知那些人對夏凡的怨恨有多大了。

    本來北齊皇帝還活著的時候,還有皇帝給他分擔一部分怒火和仇恨。

    現在連皇帝都被殺了,大家的憤怒無處可去,只好全沖著夏凡的督主府來了。

    ……

    譚秋婉在睡夢中被外面的喧鬧吵醒了,身邊剛剛出生的女兒哇哇大哭,她忙哄了兩下,抬頭看見窗櫺處紅光閃耀,像是著了火。

    「出了什麼事?梅香?梅香?」譚秋婉急忙抱著孩子,披衣下床,叫著自己的丫鬟。

    門外卻沒有人答應,靜悄悄地,和不遠處的喧鬧聲比起來,像是兩個世界。

    梅香是她的丫鬟,今天應該在外屋值夜。

    「死蹄子,跑哪兒去了?」譚秋婉將孩子放到床上,罵罵咧咧推開門,一看之下,聲音頓時凝住了。

    只見外屋裡亂糟糟地,桌椅七歪八倒,架子上的花瓶、香爐和掛琴全部不見了,各種擺件竟是被人偷得一乾二淨,就連桌上一套翠色碧空的茶壺和茶杯都不見了!

    「敢偷東西?!」譚秋婉立起兩道眉毛,惱得嘴角抽搐起來,「真是不想活了!——來人!」

    她扶著門框往外面厲聲大叫:「著火了!人都死哪兒去了?!梅香這賤人偷了東西跑了,你們還不趕緊去抓她?亂棍打死了事!」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那股嘈雜聲越來越大了。

    「那邊有人!」

    「過去看看!」

    有人咚咚咚咚跑了過來。

    譚秋婉一怔,見院門被人唰地一下踹開,一群人拿著刀劍亂哄哄地闖了進來,嚇得倒退兩步,攏緊自己的衣袍,大聲道:「你們是誰?怎敢闖到內院?!這是錦衣衛督主的內院,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想滿門抄斬嗎?!」

    「賤人!還敢狐假虎威!你的靠山已經跑了,還想滿門抄斬?!」一個灰衣人倒提著長刀,大步走了過來,覷著眼睛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婉皇貴妃,真是久違了,賣國的日子過得很消停吧!」

    譚秋婉知道不妙,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嚷嚷道:「你別亂來!督主呢?兵部尚書呢?」

    「啊?她是皇貴妃娘娘?怎麼住在錦衣衛督主府?」一群乞丐流民罵罵咧咧跑了過來,看著譚秋婉流口水,「這是偷人吧?給皇帝老兒戴綠帽子啊!」

    這些人並不知道譚秋婉是東元國元宏帝的皇貴妃,他們聽那灰衣人叫她婉皇貴妃,就以為是北齊皇帝的皇貴妃。

    「反正這娘們兒不守婦道,不如給我們兄弟樂呵樂呵吧!」這群乞丐和流民大笑著扔了手中的兵器,朝譚秋婉撲過去。

    譚秋婉尖叫著回身就往屋裡跑。

    但是她哪裡跑得過這群男人?

    沒多久就被他們拽著從屋裡倒拖出來,扯開她的狐皮大氅,一把撕開她的外袍。

    眼看她就要被這群人侮辱了,那灰衣人的嘴角抽搐兩下,大聲道:「閃開!這賤人不守婦道,晦氣十足,克夫克子克國運,你們真的要沾上她的晦氣,一輩子倒楣?!」

    那些乞丐和流民一聽忙收了手,紛紛往譚秋婉身上吐唾沫,罵道:「真是晦氣!老子好不容易轉運了,可不能再被你這娼婦壞了好事!」

    譚秋婉捂著衣袍連滾帶爬地往屋裡奔去,想到屋裡還有自己的兒子和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兒,不由大叫道:「你們敢再亂來,督主和兵部尚書不會放過你們的!」

    「督主?你說夏凡?還有兵部尚書夏應佳?呵呵,你去地下找他們去吧!」那灰衣人猙獰一笑,從後面趕過來,手中大刀揮起,往譚秋婉脖子上狠狠砍了一刀。

    譚秋婉的尖叫聲戛然而止,撲通一聲倒在了雪地裡。

    那灰衣人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人迅速竄到裡屋,將兩個孩子堵了嘴抱起來,從後屋的窗子裡飛身躍出,往督主府的圍牆那邊去了。

    顯赫一時的錦衣衛督主府沒多久就淹沒在熊熊的火光之中。

    雖然下著大雪,可是大火依然經久不散,將整片府邸燒得一乾二淨,只剩斷瓦殘垣,一片廢墟。

    大雪過後,北齊國陷入徹底的內亂。

    皇帝被殺,錦衣衛督主和兵部尚書潛逃,京城被流民佔領。

    北齊大軍要麼在南鄭國征戰,要麼在天正帝國邊境兩軍對峙,只是少量禁軍分散在京城各處,但是被各個皇子、皇叔掌握,一邊要掃除京城的內亂,一邊還要互相防備、自相殘殺,為了爭奪空出來的皇位。

    朝廷對國家完全失去控制,再也沒人關心遠在南鄭國征戰的北齊將士,沒有人管糧草輜重,也沒有人再下達各種軍令。

    鄉間野外,以亂為王。

    無數人揭竿而起,或者落草為寇,四處打家劫舍,整個北齊如同地獄一般慘不忍睹。

    過了年之後,北齊皇帝被殺,皇位還在爭奪中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南鄭國。

    那一天,正是北齊大軍圍攻南鄭國京城的時候。

    鄭昊帶著大軍苦苦支撐,已經跟北齊大軍對峙了快一個月。

    長達一個月的圍城,城裡能吃的東西差不多都吃光了,再不沖出去,整座城的人都會活活餓死。

    鄭昊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外烏壓壓的北齊大軍,雖然他們衣衫襤褸,拿著的兵器都是破破爛爛的,但是個個還是戰力十足,能夠打退他們每一次試圖出城的衝擊。

    這一次,他們也要再一次攻城了。

    「陛下,累了吧?要不要進去歇歇?」沈遇樂同樣穿著盔甲,站在鄭昊身邊。

    鄭昊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了,臉上鬍子拉碴,頭髮亂糟糟,整個人又黑又瘦,完全看不出當初讓舉國上下的女人們為之傾倒的「國民郎君」的風采了。

    「不用了。」鄭昊握住沈遇樂的手,轉頭看著她:「遇樂,這一輩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很高興。」

    像是交代遺言的口氣。

    沈遇樂強忍住淚水,微微笑道:「阿昊,我也是。」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今天城破,她就和他一起殉國。

    她這一生,能有這個良人相伴,死而無憾。

    而盈袖會照顧好她的孩子的。

    沈遇樂對這一點很放心。

    盈袖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她撫養她的孩子,比她自己撫養都要放心。

    兩人攜手站在城牆上,遠處天邊漸漸升起一輪紅日,霞光灑遍大地,遠處的山川河流一一在他們眼中顯現,美好如畫。

    城牆下方的北齊大將開始喊話:「裡面的人聽著!只要你們捆了你們的皇帝皇后出城投降!或者殺了他們,我就保證城裡的人一個都不殺!違者如同此箭!」說著,將手中一支長箭啪地一聲折斷了。

    鄭昊和沈遇樂兩人同時一震,互相對視一眼。

    但是他們身邊的軍士和民眾卻更緊地圍了過來,對著城牆下方的北齊大將紛紛罵道:「呸!你們北齊人能做出這種不忠不義之事,我們南鄭人可做不出來!」

    「老子跟你們拼了!想殺我們的陛下和皇后娘娘?!門兒都沒有!」

    鄭昊和沈遇樂這半年多來和所有的南鄭國軍民一同作戰,已經建立了比以前更深厚的感情和基礎。

    但是到了這個關頭,鄭昊和沈遇樂已經不想再讓老百姓為了他們而送命了。

    「各位,大家靜一靜。」鄭昊伸出手臂,對面前的軍民百姓們揮了揮,「你們能這樣做,鄭昊深感榮幸。不過,你們已經為南鄭國付出太多,鄭昊不想再讓你們做出更大的犧牲。我和夫人……」他握住沈遇樂的手,「我們不會投降,但是,我們也不會讓你們為難。」說著,他們牽了彼此的手,相視一笑,就要從十丈高的城牆往下跳!

    就在這時,一支響亮的鳴鏑嗖地一聲從太陽升起的地方飛馳而來,一下子釘在北齊大將後心之上!

    那大將身手不凡,一般的箭矢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是這一支鳴鏑的來勢卻無可阻擋,他也來不及躲避,就這樣被一箭穿心,從馬上摔了下來。

    這一番變故看得城牆上下的南鄭國人和北齊國人都驚呆了。

    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還勝券在握,氣勢洶洶的北齊大將怎麼就被人在萬軍之中射殺了?!

    很快,大家的目光投向了後方。

    就在太陽升起的地方,一隊黑沉沉的軍隊顯現了他們的身影。

    最前面的一個人,騎著玄色烏騅馬,披著黑色斗篷,戴著玄鐵頭盔,如同殺神一樣從地平線上升起。

    手裡平舉著一張強弓,帶著大軍從後包抄而來!

    「北齊皇帝已經暴斃!你們受死吧!」

    那人大喝一聲,正是謝東籬帶著天正帝國的援軍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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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4
發表於 2021-4-21 00:38:51 |只看該作者
第753章 駕臨

    「陛下駕崩了?!」

    「陛下真的駕崩了?!」

    正要在大將軍指揮下攻城的北齊大軍一時愣住了。

    後方的敵軍正包圍而來,前方的城牆上南鄭國軍民在他們皇帝皇后的帶領下,正準備破釜沉舟。

    而他們的大將軍,剛剛被人從背後一箭射殺!

    「北齊皇帝半個月前就駕崩了,如今北齊國群龍無首,諸皇子皇孫們正在你死我活地爭奪皇位。你們多久沒有得到補給了?你們的大將軍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你們攻城?你們多少天沒有吃飽飯了?」謝東籬的聲音如有穿透力,雖然不算很高,但是在場的所有北齊國軍士居然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驚惶和無措。

    「動手!」

    就在北齊國軍士無所適從的時候,謝東籬暴喝一聲,右手舉著長刀往下直劈。

    刀鋒過處,閃過寸寸血光!

    「沖啊!」

    鄭昊在城牆上看得清清楚楚,立刻命自己人打開城門,帶著人從城裡衝殺出去。

    謝東籬和鄭昊分別領著自己的大軍,對南鄭國京城前的北齊大軍形成了合圍之勢。

    北齊大軍此時軍心已亂,又沒有了統帥,鬥志全失。

    見四面八方飛來箭矢,還有騎兵不時衝殺,他們再也不想打這場無望的戰爭。

    這個時候,有人在他們中間大叫一聲:「跑啊!」

    本來整齊的大軍自亂陣腳,如同潮水般四下奔逃。

    謝東籬和鄭昊趁機帶兵猛攻。

    北齊大軍不戰自敗,一部分人被南鄭國軍士給殺了,還有很大一部分被謝東籬帶領的天正國軍士給圍殲,只有極少數人逃了出去,要回北齊。

    大戰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南鄭國京城前面的土地完全被染成了暗紅色。

    馬蹄踏在上面,不時有紅色泥漿溢出,還有濃重的腥味飄散在風中。

    謝東籬和鄭昊兩人勒馬並轡站在高處,俯視著大戰後慘不忍睹的戰場,不約而同深深吸了一口氣。

    「謝兄,多謝你及時趕來救援。」鄭昊對著謝東籬拱了拱手,誠摯說道。

    謝東籬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是你們自己努力,能等到我帶兵趕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以說鄭昊帶領的南鄭國軍民擋住了北齊國的主要攻擊。

    但是,給北齊國大軍致命一擊的,是謝東籬。

    如果不是他用計在北齊國弄死皇帝,趕走夏凡和夏應佳,北齊國還是能夠支撐下去的,南鄭國十有八九就要被他們滅國了。

    當然,謝東籬一定要救南鄭國,救南鄭國就是救他們自己。

    萬一要是讓祖神借北齊國的力,將南鄭國滅國了,謝東籬他們就會更吃力了。

    好在還來得及,終於扭轉了戰局。

    鄭昊看著滿目瘡痍的南鄭國江山,眼裡漸漸湧上了淚水。

    「……這一次死了這麼多人,我們南鄭國,再也經不起任何消耗了。我要下旨,要休養生息!」鄭昊握著馬鞭,指著面前的錦繡河山,慷慨激昂地說道:「北齊國,就給你了!」

    謝東籬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鄭昊一眼,道:「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可以休養生息了?」

    「難道不是?」鄭昊心裡一緊,「北齊皇帝都駕崩了,新帝就算是上臺,也不可能馬上又來打我們吧?!」

    謝東籬沒有說話,抬眸看向天邊燦爛的晚霞,過了好久,才道:「……也許,有更厲害的東西,在等著我們。」

    「是什麼?」鄭昊追著問道,他知道謝東籬見多識廣,也許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謝東籬搖了搖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在南鄭國稍事休整,謝東籬就帶著天正帝國大軍離去,回自己國家去了。

    鄭昊和沈遇樂苦留不住,只好送了他們一程又一程,中途說起鄭昊和沈遇樂送到天正帝國去的孩子們,謝東籬微笑著道:「元寶很喜歡你們家小七,不如把你們家小七留在我們家多玩一陣子?」

    小七是鄭昊和沈遇樂最小的女兒,還不到三歲,也是鄭昊的心頭肉,聞言忙擺手道:「前面六個兒子,你隨便留。但是小七不行,我想她都快想瘋了,可不能留在你那兒。」

    謝東籬也笑,道:「袖袖也很喜歡小七,一直念叨要個女兒……」

    「那你們再生一個啊!我說,你們這麼多年,才生了一個兒子,實在是太少了。看看我們,七個孩子!六男一女!——東籬,我雖然本事不如你,可是我兒女比你多哦!」鄭昊哈哈大笑,極是愉悅地沖沈遇樂眨了眨眼。

    沈遇樂紅了臉跟著笑了兩聲,推了推鄭昊,輕聲道:「既然表姐喜歡我們家小七,就讓她在那邊多待一陣子吧……家裡這麼多事,接老大、老二回來就行了。」

    鄭昊從來沒有跟孩子們分開這麼久,其實他早就想他們了,誰都想,不止想小七,但是當著謝東籬和沈遇樂的面,他只好把小七單拎出來說。

    沈遇樂跟鄭昊這麼多年夫妻,對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是她比較謹慎,特別是聽了謝東籬說,還有更厲害的東西等著他們,就覺得心驚膽戰。

    她不怕死,但是不想孩子們跟他們一起死……

    鄭昊看了看沈遇樂,又看了看但笑不語的謝東籬,只好長歎一聲,「那好吧,小七留你們那兒,就把老大、老二給我送回來吧。」

    至於老三、老四、老五和老六,不說謝東籬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謝東籬點點頭,「我回去就讓人送大皇子和二皇子回來。」

    和鄭昊、沈遇樂告別之後,謝東籬心裡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嚴重,他來不及想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日夜兼程,風馳電掣般趕回了天正帝國的京城。

    他還記得那一天,彤雲密佈,天色陰沉。

    他帶著大軍剛剛來到天正帝國京城郊外的十裡亭,跟來接應他們的盈袖匯合的時候,天空一下子黑了下來。

    太陽早就被濃雲密密麻麻擋在背後,天色本來就很昏暗,

    這一下完全黑了。

    大白天突然變成黑夜,稱為日食,也叫天狗食日。

    天正帝國的軍民們被突然黑下來的天色弄得人心惶惶,但是看見自己的皇帝和皇后並肩騎在馬上,手執火把,並無懼色,心裡才漸漸安定下來。

    謝東籬握了握盈袖的手,低聲道:「……它們來了。」

    盈袖早就感覺到了,因為紫琉璃的關係,她甚至比謝東籬更能感覺到那股令人心神不寧的惶恐。

    「我們先回去吧。」盈袖憂心忡忡地抓住謝東籬的衣袖,「讓大家別出來了,趕快緊閉城門。城外的人,也要趕緊通知一下。」

    謝東籬應了,催促她先回去,「我順便去四周查看一下。」

    盈袖雖然很擔心,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謝東籬是皇帝,他要為他的臣民,為他鎮守的這一方土地負責。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盈袖帶了一半的軍士回城,同時在京城裡佈置下去,讓大家在太陽出來之前,不要出門。

    兩人剛剛分開不久,天上的濃雲就如同被人徒手撕開一道口子,一道刺目的光芒從高空投射下來,驅散了這一片土地上的黑暗。

    眾人不解地仰頭看天。

    「啊——!」

    「啊——!」

    伴隨著一聲聲慘叫,那些抬頭看著那強光的人都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

    盈袖馬上吩咐道:「傳令下去:不要抬頭看天!不要抬頭看天!那光能刺瞎人的眼睛!」

    一道道命令傳了下去,騷動不安的人群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家不敢再抬頭看著那強光,並且還用厚布圍住了眼睛,免得再受傷害。

    等所有人都進到屋子的時候,天空上的濃雲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濃雲中間那道如同被人撕開的口子越來越寬,越來越大,從那中間射出來的強光也越來越濃烈,還帶著高溫,很快,這冬日的寒冷被驅散了,夏日回到這片土地上,還沒來得及長出葉子的大樹都要被烤焦了。

    大家脫下棉襖,穿著單衣,還熱得直喘氣。

    本來是冬天,一頓飯的功夫就變成了夏天。

    這絕對不正常。

    盈袖左手腕的紫琉璃越來越熾熱,似乎在跟那強光交相呼應。

    低下頭,看著手腕上那若隱若現,就快要浮出來的紫琉璃,盈袖心裡一動,抓了自己的弓箭,匆匆忙忙來到白塔大獄的最高處。

    這裡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也是那強光照射最強烈的地方。

    本來這強光對人的眼睛有強烈的傷害,但是盈袖將紫琉璃的力量運轉全身,發現那強光對自己不起絲毫作用!

    她就這樣握著弓箭,一步步走到白塔大獄最高處的中心,舉著弓箭,對準了那強光中間的那一個光點。

    手腕緊繃,紫琉璃的光華流轉,從她的左手腕緩緩流瀉到她的弓箭上,將那弓箭染成一片紫色。

    就在這時,她的弓箭也光華大盛,一片紫瑩瑩的光芒蘊集在她的弓箭頂端,對準了半空中的強光光點。

    嗖!

    盈袖鬆開箭矢,那支凝聚了紫琉璃能量的長箭朝那強光光點飛逝而去,正中靶心!

    半空之中,那強光的光點靜默一瞬,然後轟地一下炸開,如同盛開了滿天的煙花。

    煙花過處,強光消失了,沒有東西再能傷害大家的眼睛,氣溫也回復了正常的冬日寒冷,不再是烈烈夏日。

    只是濃雲褪去後的天幕上,沒有出現大家熟悉的藍天白雲,而是一架架鋪天蓋地的戰艦,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祖神,帶著它的艦隊,終於再一次來到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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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9:04 |只看該作者
第754章 救援

    中州大陸上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艦。

    黑乎乎的,看上去又大又厚重,就跟一座座會飛的空中城堡一樣,鋪天蓋地,能把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

    這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這個時期的中州大陸上的人確實沒有見過這些戰艦,但是古早時期中州大陸上的居民,也就是這些人的先祖,可是對這些戰艦一點都不陌生。

    盈袖立刻命人傳令下去,「回城!趕緊回城!」

    他們的行動還算迅速。

    就在半空中那些戰艦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城裡,躲到各自的屋子裡。

    後來的日子,對於整個中州大陸的人來說,如同一場噩夢。

    半空中這些如同移動城堡的戰艦放出了無數小型戰艦,裡面載著那些鋼筋鐵骨的機械人,拿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火裡威猛的兵器,對整個中州大陸上的人進行了殘殺。

    整個中州大陸陷入了血與火的亂象當中。

    盈袖和謝東籬帶著大軍轉戰在中州大陸上,但是他們受到了一次次阻礙。

    在這片大地上,除了他們自己的天正帝國,還有北齊和南鄭,帶著軍隊進入別的國家總是不太容易。

    因此他們的抵抗並不總是有用。

    戰況一時膠結,分不出勝負。

    但是中州大陸上的人總是血肉之軀,死一個就少一個。

    而那機械人戰士毀掉一個,它們的戰艦馬上就能造出更多的機械人補充。

    這樣的力量懸殊下,中州大陸一步步落入弱勢的境地。

    就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遠在不可知之地的人知道了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

    ……

    天空的顏色從湛藍變得血紅。

    鬱鬱蔥蔥的大地乾枯皸裂,大河斷流,高山夷為平地,滄海變成桑田。

    天上像是下著血雨,凡是被那血雨沾到的人都在痛苦中掙扎死去……

    一眼望去,赤地千里,餓殍遍地。

    昏暗發紅的天空中,一隻只兇猛的禿鷲如餓狼一樣往地上俯衝,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是它們的目標。

    在這片民不聊生的荒原當中,一大群人奔走逃難,身後是那些黑沉沉看上去跟骨架一樣的機械人戰士。

    ……

    盛思顏再一次從夢中醒來,抓著身旁的周懷軒,喃喃地道:「懷軒,我又做那個夢了。」

    她第一次做那個夢,還是滴血石讓她知道自己血脈的時候。

    周懷軒沒有說話,默默地擁她入懷,給她最可靠的支持和寵愛。

    「……不過,這一次,我夢見的內容比以前多了一些。」盛思顏歪著頭,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好像……好像看見了……謝大人和他夫人……」

    周懷軒「嗯」了一聲,「睡吧,明天讓阿寶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思顏不安地應了一聲,在周懷軒懷裡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倒下睡了。

    第二天,周慎遠就開始跟謝東籬聯繫。

    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謝東籬,聽說了中州大陸的情形,他的嘴張得老大,久久合不攏。

    「什麼?!祖神那傢伙帶著戰艦原來去了中州大陸?!真是太能跑了,它的能量不多了,這野心不小啊……」周慎遠摸了摸下頜,「我娘很擔心你們,等我問問她,看她想怎麼做。」

    謝東籬點點頭,「快一點,我們這邊也快支撐不住了。」

    周慎遠跟謝東籬通完話,馬上回去找盛思顏。

    「娘,那邊確實出了狀況。您恐怕不是做夢,而是真正看見了那邊的景象。」周慎遠沉著說道。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娘親跟謝東籬和盈袖都有些關係,特別是謝夫人盈袖,恐怕還是他們的長輩,而謝夫人盈袖跟紫琉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因此自己的娘親也繼承了一點點紫琉璃的威力。

    盛思顏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周慎遠的話驚得站了起來,「啊?那邊真的出事了?是祖神……?」

    「對,它從我們這邊逃走以後,回不來了,就去了中州大陸,恐怕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周慎遠看了看他爹周懷軒,「爹,您說,怎麼辦?」

    周懷軒負手站在窗前,並未說話,只淡淡看了盛思顏一眼。

    周慎遠便明白他爹的意思就是一切聽他娘的。

    盛思顏蹙著眉頭有些心神不寧地道:「我再想想。」說著,舉步出了房門,往小花園裡走去。

    花園裡,她的女兒正歡天喜地跟阿財在花園的小路上瘋跑。

    盛思顏笑著走了過去,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慢一點跑,小心摔著。」

    小女兒朝她嘻嘻一笑,又朝花叢中跑去。

    不過阿財沒有跟去,還是蹲在盛思顏腳邊,抬起頭,黑豆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盛思顏忍不住彎腰將阿財捧在手心裡抱起來,道:「阿財,你說我該怎麼做?」

    阿財盯了她半晌,過了一會兒,用黑黑的小鼻頭頂了頂她的手掌心,然後抬頭看向花園的一側,那邊是周慎遠住的地方。

    盛思顏見阿財這幅樣子,歎了口氣,「我懂了。」

    回到房裡,盛思顏將周慎遠叫了過來,溫言道:「阿寶,大周皇朝的玉璽,你知道放在哪裡嗎?」

    周慎遠點點頭,「知道。但是,他們打不開那放玉璽的匣子。」

    他是大周皇朝的開國皇帝,他走了之後,大周又延續了一千多年,才分崩離析。

    大周最後一任皇帝臨走的時候,將裝著玉璽的匣子的交給了他的紅顏知己元甯馨。

    「……元寧馨?」

    「對,就是東元國後來的開國女帝。」周慎遠悄聲道,「如果她不是有了這個玉匣,哪裡輪到她做皇帝?」

    盛思顏恍然,「這真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命運的安排總是在不經意間顯露它猙獰的棱角,提醒我們,很多事情都是有自己的前因後果,也許一時不知道,但是放到時間的長河裡,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既然大周的傳國玉璽在東元國那裡,那為何他們不能一統中州大陸?」盛思顏搖了搖頭,「你莫不是記錯了?最後一任皇帝是誰?他在這裡嗎?」

    周慎遠狡黠地笑,道:「他在這裡,但是他沒資格跟娘說話。傳國玉璽確實在東元國,但是,東元國的人根本拿不出這個玉璽。」

    「為什麼?」

    「因為那匣子被特殊的鑰匙鎖住了。如果不用這把鑰匙打開,那玉匣會啟動自毀裝置,連同裡面的玉璽一起毀滅。」周慎遠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一把銅匙。

    這鑰匙看上去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是只有用過的人才知道,旁人根本無法仿效。

    「原來如此。」盛思顏怔怔地看著那鑰匙,又看了看周慎遠,「好吧,鑰匙在你這裡,那如何給他們送過去?難道你要走一趟?萬一你回不來怎麼辦?」

    周慎遠聽見娘親不舍的話,笑得非常開心,舉著鑰匙道:「沒關係沒關係!我能回去的話,就能回來!」

    「不行。」周懷軒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站到盛思顏身邊,一口否決。

    周慎遠立刻蔫兒了。

    他是知道的,如果這話是他娘盛思顏說的,還有幾分轉圜的餘地,他還可以討價還價。

    但是如果這話是他爹周懷軒說的,那就一錘定音,絕無改變的可能。

    盛思顏也為難了,「那可怎麼辦呢?鑰匙是一定要送去的,可讓誰送去呢?要不,讓他們過來拿?」

    「謝大人過來一趟倒也可以。但是那邊戰事緊張激烈,謝大人要走了,只有謝夫人一人支撐,娘,您放心嗎?」周慎遠有意說道,目光移向遠方。

    盛思顏再一次為難了。

    確實,謝東籬要是來一趟,萬一耽擱了怎麼辦?

    她可是萬萬捨不得讓謝夫人盈袖一個人支撐整個戰局的。

    周懷軒看了看他們母子倆,正要開口說他去,就見小刺蝟阿財背著個小荷包窸窸窣窣爬了過來,停在盛思顏腳邊,用小鼻頭觸觸她的鞋,然後抬頭看著她。

    盛思顏低下頭,看見是阿財,笑道:「阿財,你有什麼意見?」

    周慎遠驚訝地道:「阿財背上背個荷包做什麼?」

    阿財抖了抖,背上的荷包滾落下來,它的兩隻小前爪捧起荷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小小的松塔,放到一邊,然後舉著小荷包對向周慎遠手裡的鑰匙。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

    「……阿財,你想去送鑰匙?」

    阿財對著他們,第一次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的財爺!您真的是成精了是吧?!」周慎遠撫額跳了起來。

    盛思顏微笑著將阿財抱了起來,道:「我本來就說阿財不是一般的小刺蝟,它聽得懂我們說話的。」

    周慎遠突然臉色漲得通紅,嘟噥道:「……幸虧它不會說話。」

    周懷軒橫了他一眼,對盛思顏道:「就它。」

    盛思顏點點頭,從周慎遠手裡接過鑰匙,放到阿財的小荷包裡,然後拿了針線出來,將那荷包縫嚴實了,綁在它的後背上。

    「你能找到謝大人,跟他說一聲嗎?」盛思顏提醒周慎遠,「阿財過去,萬一找不到他們怎麼辦?」

    周慎遠撓了撓頭,「那我明天找謝大人說說話。」

    他們一向是在夢中跟對方交流的。

    但是這一次,阿財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當晚就失去了蹤影。

    第二天,它已經出現在中州大陸天正帝國的白塔大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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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傳國玉璽

    盈袖近來有個習慣,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去白塔大獄頂層去看一看。

    那裡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也是離祖神的戰艦最近的地方。

    而且以她的特殊體質,她有時候能夠感覺到那戰艦裡面的一些波動,雖然並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早一些知道端倪總是好的。

    這一天早上,盈袖照例來到白塔大獄頂層,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出神。

    她的手搭在白塔大獄頂層半人高的塔身上,目光專注地看著半空中低垂懸掛的戰艦。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手指被什麼濕漉漉的東西碰了碰。

    垂眸一看,居然是一隻灰黑色的小刺蝟!

    正用它濕漉漉的小鼻頭碰觸她的手指。

    它的背上還綁著一隻式樣花哨的小荷包。

    盈袖看見這小刺蝟後心裡的第一念頭居然是,幸虧這小刺蝟背上的刺是軟的,不然那荷包豈不是被紮破了?

    想完之後才覺得好笑,低頭看了看,道:「阿財?是你嗎?」

    她唯一認得的小刺蝟,就是那只阿財了。

    可是阿財不應該在這裡啊?

    它不是應該跟盛思顏他們在不可知之地嗎?

    盈袖緊張起來,「阿財?你怎麼來了?思顏他們有事嗎?」

    阿財抬頭看了看她,然後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綁著的小荷包。

    盈袖明白過來,將那小荷包從它背上解下來,放到它的兩隻小前爪跟前。

    阿財卻用一隻小爪將那小荷包推到盈袖的手邊。

    「……是要給我的嗎?」盈袖恍然,有些不可思議地摸了摸了那小荷包。

    裡面的東西硬硬的,看形狀好像是一把鑰匙?

    盈袖拿起小荷包,又看了阿財一眼,「你既然來了,還要回去嗎?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阿財卻轉過身子,朝著白塔外的天空遠目……

    盈袖:「……」

    將阿財帶回皇宮,她命人將謝東籬叫了進來,指著阿財和小荷包,道:「東籬,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謝東籬揉了揉額頭,笑道:「大概是他們知道了我們的難處,因此派人過來幫忙了吧。」

    盈袖看了看阿財,不確定謝東籬說的「派來的人」,包不包括這只小刺蝟,而它明明不能算「人」。

    阿財倒是對謝東籬很親熱,一見他進來了,便窸窸窣窣爬到他腳邊,先推推他的靴子,然後仰頭看他,嘴角居然微微裂開,像是在笑的樣子。

    謝東籬挑了挑眉,彎腰將阿財拎了起來,托在手掌上,笑道:「難道你就是他們派來的救兵?」

    「……它帶來一個荷包,荷包裡有一把鑰匙。」盈袖指了指桌上,「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東籬打開荷包,掏出那把鑰匙看了看,眉梢微跳,道:「這是一把秘匙,不是開一般的匣子的。」

    「他們送來鑰匙,是不是說,那匣子就在我們這裡?」盈袖沉吟道,「可是那匣子又在哪裡呢?是做什麼用的呢?」

    謝東籬想起阿寶說的話,恍然道:「我明白了,阿寶說過,大周皇朝的玉璽,曾經被大周最後一任皇帝給了你們東元國的開國女帝元寧馨帶走。看樣子,確實是在你們這裡。」

    「你是說,裝玉璽的匣子?」盈袖攤了攤手,

    「可是我不知道在哪兒啊?」

    謝東籬垂眸看了看阿財,笑道:「不用急,他們既然派了阿財送鑰匙,阿財也一定能幫我們找到裝玉璽的匣子。」

    兩人商議好了,就由盈袖帶著阿財,在皇宮裡四下尋找。

    阿財確實有個很厲害的鼻子,而且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找了兩天,它就發現保和殿丹墀寶座下方的臺階有些奇怪,圍著那臺階不斷地打轉。

    謝東籬知道了,找了個夜深人靜的機會,只帶著盈袖和阿財一起來到保和殿的正殿裡,趁著四周沒有別人,他們就將這保和殿丹墀寶座底下的臺階挖開了。

    在那臺階底座最忠心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匣子。

    那石匣子只用一般的鎖頭鎖住了,謝東籬都沒有費心去找開鎖匠,只是用手指一拽,那鎖頭就脫落了,也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打開石匣,裡面居然還有一隻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匣子。

    這只匣子才是那把鑰匙能打開的吧。

    謝東籬仔細查驗了一下那個匣子,最後歎為觀止地道:「這匣子有自毀裝置,只要不是那把特製的秘匙企圖打開,這匣子就能把自己給毀了,裡面的東西也全都成為碎末。」

    盈袖心裡緊了一緊,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也需要慎重對待。」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謝東籬和盈袖帶著這匣子和阿財回了寢宮。

    夫妻倆就著明亮的牛油巨燭,小心翼翼地將阿財帶來的那把秘匙放到鎖眼裡,輕輕一轉。

    只聽嘎達一聲,那鎖孔處傳來一聲輕響,然後就開啟了一條縫隙。

    謝東籬將那匣子輕輕打開,看見裡面躺著一隻巴掌大的玉璽,玉質細膩溫潤,白如羊脂,觸手生溫,確實是一塊極品好玉。

    拿起來看看底部,只見上面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字樣。

    正是大周皇室曾經用過的玉璽!

    謝東籬摩挲著這玉璽,感慨地道:「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又見到這個東西了。」

    盈袖不解地看著他:「難道你認得?」

    「我當然認得。這玉璽還是我看著命人雕刻的。沒想到最後便宜了夏雲。」

    也就是說,這「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玉璽,是當年天正帝國的執政官殿下謝瞬顏命人雕刻的,然後落到了大夏開國皇帝夏雲手裡,後來夏朝被大周取代,這玉璽就被大周皇室沿用了。

    而大周分崩離析之後,這玉璽就失蹤了。

    原來是落在了東元國開國女帝元寧馨手裡。

    大周最後一任皇帝為何把玉璽交給元寧馨,這件事已經遠不可考,但是這件事,奠定了東元國立國的基礎。

    可以說,東元國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這個玉璽,只等到有緣人來將它取出來,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可是冥冥中自有註定,這玉璽最後還是回到了它的創造者手裡。

    好像畫了一個大圓,最後大家都回到了起始的原點,而這原點又是終點。

    「我們有了玉璽,你想怎麼做?」盈袖走到謝東籬身邊,好奇地打量那玉璽,「思顏他們送阿財回來讓我們取玉璽,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白,是要我們重建天正帝國。」謝東籬將那玉璽在手裡拋了兩下,「別的不說,至少鄭昊那邊不用著忙了。」

    他們跟南鄭國皇帝皇后的關係太過密切,如果真的要兵戎相向,確實會讓人很不好過。

    謝東籬其實不在乎,但是他知道盈袖會很在乎。

    而他不願意讓盈袖有一點不高興。

    如果有皆大歡喜的法子,他當然要利用一下。

    盈袖點點頭,深以為然:「我記得遇樂對我說過,他們鄭氏皇室只臣服大周正統。我們能拿出大周的傳國玉璽,足以證明我們才是大周的正統。」

    北齊已經是亂臣賊子,隨時可以被他們滅掉。

    謝東籬點點頭,「我來辦這件事。」

    沒過幾天,謝東籬就在天正帝國發佈了大周傳國玉璽在他們手裡的消息。

    一時天下譁然,南鄭國皇帝和北齊國正在爭皇位的皇子們立刻派人來天正帝國探聽真假。

    天正帝國甚至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儀式,來歡迎大周傳國玉璽的到來。

    那一天,傳國玉璽在陽光下發出瑩瑩玉光,就連半空中祖神的戰艦都沉默不語,無法磨滅它的光芒。

    「真的是大周的傳國玉璽!」

    「當年都說東元國的開國女帝是大周最後一任皇帝的紅顏知己,看來真不是空穴來風!」

    「是啊是啊!這玉璽,原來真的是在東元國手裡!」

    而承繼了東元國的天正帝國,現在一躍成為了天下正統,受萬民膜拜。

    大周雖然過去五百多年了,但是傳國玉璽的威力比大家想像都要深刻。

    特別是在如今這世道亂離的時期,每個人都嚮往大周時期國力的強大,可以保護它的民眾不顛沛流離,不被人隨意捕殺。

    到了這個時刻,沒人再把南鄭國和北齊國放在眼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天正帝國。

    因為只有天正帝國的皇帝皇后能帶領他們跟半空中這些外來的怪物們一戰!

    ……

    鄭昊在南鄭國皇宮裡聽著派到天正帝國的使臣說著迎回傳國玉璽的消息,悵然道:「……終於出現了,五百年,我們等了五百年。」

    揮揮手,讓使臣退下,鄭昊回到寢宮,對沈遇樂道:「遇樂,我們去天正帝國京城。」

    「你打算怎麼做?」沈遇樂身邊只有老大和老二,還有幾個孩子依然在天正帝國。

    「我說了,我們鄭氏只服從大周正統。既然天正帝國能拿出大周的傳國玉璽證明他們是大周正統,我自然臣服於他。」鄭昊毫不猶豫地道,「而且,你看看外面那些殺之不盡的怪物,不跟他們聯手,你以為我們還有活路嗎?」

    沈遇樂點點頭,拉著他的手:「我們一起去吧。」

    在出發之前,鄭昊在南鄭國皇宮裡發出告南鄭國民書,言道南鄭皇室一直以大周屬國自居,認大周正統為帝。如今天正帝國承繼大周,乃是天下之主。他們鄭氏將全力以赴,奉天正帝國為君主,帶領南鄭國臣民歸附。

    這告南鄭國民書一出,南鄭國臣民莫不奔相走告,興高采烈。

    他們早就羨慕天正帝國的民眾能夠在他們強大的皇帝和皇后帶領下,保持住一方淨土。

    如今他們也歸附了,天正帝國的保護將會延伸到他們的國土!

    這半年多的戰績表明,對抗天上那些殺人的鋼鐵怪獸,只有靠天正帝國的皇帝謝東籬和皇后元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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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23:23:39 |只看該作者
第756章 義無反顧

    南鄭國的歸附,給了北齊國非常大的壓力。

    北齊國皇室自從皇帝駕崩之後,就處於無休止地內亂當中。

    為了爭奪皇位,他們自己都快把自己殺得乾乾淨淨了。

    現在南鄭國歸附天正帝國,遵謝東籬為帝,元盈袖為后,天正帝國大軍立刻踏入南鄭國領土,開始保護南鄭國國民不受祖神的戕害。

    那些怪模怪樣的機械人戰士便湧入了北齊國。

    於是北齊國面臨的壓力又大了幾倍。

    國內戰火連連,又逢天災。

    幾番打擊之下,北齊國幾乎已經支持不住了。

    剩下的北齊皇室看見這幅狀況,知道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與其亡國在那些異類手裡,還不如向天正帝國俯首稱臣,至少,他們還是同一類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一點,北齊國上下都是一致認同的。

    況且大家也都知道,幾百年前,中州大陸上可只有一個國家,這北齊、東元(天正)和南鄭三國,本來就是在大周分崩離析的結果。

    如今的形勢,也就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合字。

    北齊國剩下的皇室中人經過協商和妥協,最後做出了也歸順天正帝國的決定。

    不說別的,天正帝國手裡有大周的傳國玉璽,光這一點,就隨時可以取代他們北齊。

    再從力量上來說,他們也不是兵強馬壯的天正帝國的對手。

    而且他們現在有著共同的敵人,就是祖神帶來的艦隊。

    剩下的北齊國皇室中人無力再爭皇位,也都想結束目前這個亂糟糟的局面。

    北齊國皇室的歸附表很快送到了天正帝國皇帝謝東籬的案前。

    看著北齊國皇室送上來的歸附表,玉璽和國庫的鑰匙,謝東籬再是鎮靜,心情也不由微有起伏。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盈袖悄然走過來,坐到謝東籬身邊。

    謝東籬握住她的手,微笑著點點頭,「……我們可以開始反攻了。」

    ……

    中州大陸進入雨季之後,謝東籬將三國的政事、財務和軍事大權終於整合在一起。

    天正帝國再一次崛起於中州大陸之上。

    他們選擇的反攻時刻,也是在這個季節。

    因為雨季,對祖神帶來的機械人艦隊最為不利。

    也是中州大陸上的人們反攻的最好機會,也是最後機會。

    祖神已經不耐煩了,它不想再把這場仗打下去。

    因為繼續打下去,消耗的都是它自身的能量。

    這所有的艦隊、機械人戰士、武器,都是由它的能量支撐的。

    沒有了替補能量,它就會消耗得越來越快,最終走向寂滅的消亡。

    而祖神這一次大舉而來,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替補能量」。

    對於元盈袖,它志在必得!

    ……

    天上下著瓢潑大雨,雖然是白天,但是天色暗得跟傍晚一樣。

    一群軍士們身披著斑駁綠色的斗篷,藏在草叢裡,手裡的磁石刀閃著暗啞的光,卻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一隊骷髏樣的機械人戰士排著整齊的隊伍走進了他們的伏擊圈。

    沒過多久,前面的道路突然崩塌,出現一個巨大的天坑。

    天坑底下,是天正帝國軍士埋下的無數塊巨大的磁石。

    都是從磁山一塊塊運過來的。

    如果不是三國一統,這樣浩大的工程,是很難瞞過祖神耳目的。

    那些骷髏樣的機械人戰士一頭栽到磁石天坑裡,立刻就被巨大的磁場干擾了腦部的指揮儀。

    它們有的無意識開始胡亂開槍,可惜殺傷的都是自己的同伴。

    有的直接不斷重複地做出各種奇怪的舉動,直到天正帝國的軍士們拿著磁石刀,將它們分解成一塊一塊。

    凡是進了磁石圈的機械人戰士,跟外界也無法聯繫,因此這個陷阱的消息一點都沒有走漏。

    整個中州大陸上,這樣的磁石埋伏圈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它們對人類無害,卻能對機械人戰士造成致命打擊。

    而半空中那些龐大的如同城市般大小的戰艦,也都開始出現故障,時靈時不靈。

    不到半個月時間,天上那些戰艦居然有一半都掉了下來。

    雖然對中州大陸地上的房屋建築造成了一定的打擊,但是因為謝東籬計算得當,提前將住在屋子裡的人撤離,並沒有出現過多的人員傷亡。

    至於砸毀了的那些房屋,以後再建就可以了。

    這種被人摁著頭打的狀況,祖神還從來沒有經歷過。

    它在經過無數次複雜計算中得出一個結論。

    它唯一的勝率,就是元盈袖。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不過它在計算中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對方也有非常精於計算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它一手締造教養出來的。

    因此它的習慣手法,他非常熟悉。

    而他的行事作風,它卻已經非常陌生。

    這個人,就是謝東籬。

    也是盈袖的守護神。

    ……

    深夜的天正皇宮裡,謝東籬的案頭前依然點著一盞宮燈。

    他伏在案桌上仔細計算,演算的宣紙在手邊堆了厚厚一層。

    盈袖捧著一個託盤走進來,關切地道:「已經很晚了,吃點夜宵吧。」

    謝東籬抬起頭看著她,目光裡盡是紅血絲。

    他的面容沉靜鎮定,但是目光深處,卻帶著一絲戀戀不捨和義無反顧。

    盈袖笑了笑,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們夫妻還用客氣嗎?」

    「……我只想告訴你,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在一起。」謝東籬沒有多說,將她的腦袋抱入懷裡,「你怕不怕死?」

    「不怕。」盈袖靠在他懷裡,聽著他重重的心跳聲,「別忘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怎麼會怕死?」

    謝東籬低下頭,眷戀地含住她的唇瓣,慢慢吮吸,親吻,一邊在她唇邊低聲道:「那我們就一起賭一次。如果賭贏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快活地過日子。如果賭輸了,我們來世再一起快活地過日子。」

    因為她,他才有了靈魂。

    只有靈魂,才能輪回轉世,永生不滅。

    而祖神傾其所有,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謝東籬緊緊抱著盈袖,恨不得將她揉搓到自己骨子裡,在她耳邊呢喃:「……我算到最遲明天,祖神會親自出馬來抓你……和元寶。」

    盈袖的身子顫了顫,著急地道:「抓我沒有關係,可是元寶不行!絕對不能讓它抓走元寶!」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麼會讓它抓走元寶?」謝東籬忙拍了拍她的後背,「可惜你太特殊了,不然我連你都不會允許。」

    盈袖聽得莫名其妙,「你說仔細些,我們到底要怎麼做?」

    謝東籬抱著她站起來,「你跟我來。」

    帶著盈袖走入皇宮的密室,謝東籬撚亮屋裡的燈。

    盈袖看見一個玉雪可愛的小人蹣跚走過來,抱著她的腿,奶聲奶氣叫著「娘親」……

    「元寶?!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剛才不在睡覺嗎?」盈袖忙把那小孩抱起來,拉著他的衣裳左看右看,「怎麼穿這身衣裳?紅紅綠綠的,難看死了……」

    謝東籬背著手站在一旁,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盈袖嘮嘮叨叨給那小孩整好衣衫。

    「東籬,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先把元寶送回去吧。」盈袖歎了口氣,「這些乳娘們忒也不經心了,孩子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她們都不知道。」

    謝東籬越發好笑,走過去伸手在那孩子後頸處摁了一摁,那孩子突然就呆呆地一動不動了。

    盈袖大驚,忙道:「你對元寶做了什麼?!快別這樣!」

    謝東籬點點頭,「連你都認不出來,祖神就更認不出來了。」

    「啊?」盈袖這才恍然,「這……不是元寶?」

    她使勁盯著這孩子的樣貌,完全找不出跟真正的元寶半點的差距,明明就是一個孩子啊!

    「想想北齊大皇子,想想盛琉璃,想想阿顏。」謝東籬慢條斯理地道,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它們是什麼,它就是什麼。——我用它,來代替我們的兒子元寶。」

    原來是幾可亂真的傀儡偶人。

    盈袖大大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就帶著它吧。那我們的元寶呢?」

    「我會親自帶在身邊。」謝東籬再一次抱了抱盈袖,「明天,我要和慕容長青一起帶大軍出征,和祖神的殘餘軍隊決戰,我會把元寶帶走,他跟著我隨軍。鄭昊和遇樂在這裡陪著你……」

    盈袖就帶著這個假元寶,守候在皇宮裡。

    這也是給祖神一個機會,讓它可以靠近盈袖和元寶的機會。

    盈袖深吸一口氣,將手裡的傀儡偶人抱得緊緊地,「你放心,我會照你說的去做。」

    「你會比我們危險百倍。但是除了你,沒有人能夠徹底毀掉祖神。」謝東籬輕撫盈袖的面龐,非常不舍,但是又不得不不舍。

    她有她不可替代的能力和本事,也必須有和她的能力同等的責任和擔當。

    也許她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是這樣,他肯定會去陪她的。

    謝東籬握了握她的手,「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信不信我?」

    「你不用說這種話。」盈袖的眼裡漸漸有了淚水,「也許我太自私,但如果我回不來,我要你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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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傾世寵妻

    「我不陪著你,又能陪著誰呢?」謝東籬親了親她的額頭,抱著她坐在圈椅裡,擠得很近,一點縫隙都沒有留。

    第二天,天正帝國皇宮前的空地上,旌旗招展,大軍儼然。

    天正帝國皇帝謝東籬和大將軍慕容長青在這裡誓師,要帶著大軍去往前北齊國京城附近的琉璃河邊,要在那裡跟祖神的軍隊做最後的決戰。

    盈袖抱著兒子「元寶」,坐在鑾車裡過來送行。

    謝東籬穿著一身盔甲,來到她的鑾車前,伸手撂開車簾,探身進去,抱著她懷裡的「兒子」親了親,低聲囑咐了幾句,就不顧而去。

    他沒有騎馬,而是坐著一輛非常大的黑色磁石車。

    鐵車裡面的最角落處有一個小小的屏風。屏風後就是正在呼呼大睡的元寶。

    這才是他們的兒子。

    盈袖抱著的這個「元寶」,只是謝東籬做出來的傀儡偶人。

    謝東籬的這輛磁石車算是他的大將軍行轅,因此守衛嚴密,一般人都不能進來。

    就連慕容長青也只能在外面回話。

    謝東籬用磁石打造的這輛車,徹底隔絕了祖神的耳目。

    不過祖神這些日子的注意力,都在盈袖身上。

    它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知道她懷裡的孩子是她的寶貝,甚至比謝東籬還重要。

    因此謝東籬帶著慕容長青出征之後,祖神非常欣喜。

    因為這是它唯一能接近盈袖的機會。

    但是盈袖的寢宮也是用磁石加固過的,祖神根本沒有辦法真的靠近。

    而讓別人來做這件事,它又不放心。

    其實真實原因是,它的能量用一點就少一點,已經不能浪費在別的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了。

    ……

    謝東籬出征後一個多月的深夜裡,盈袖伏在寢宮外殿的書案上將所有的奏章終於都批閱完了。

    謝東籬走了之後,朝中政事大部分都交給歸附的前南鄭國皇帝鄭昊做主,鄭昊如今是天正帝國的大丞相,但是盈袖以皇后身份監國,所以需要下旨的事,都要由她決定。

    而且那些鄭昊批閱過的奏章,盈袖也要再看一遍。

    她剛甩了甩手腕,就聽見寢宮內殿傳來一聲急促的嬰孩哭喊聲。

    待她再側耳傾聽,那聲音又不見了。

    「采芸?你在裡面嗎?」盈袖揚聲叫了一聲,放下毛筆,起身進了寢宮內殿。

    剛剛走到門口,一道黑影快似閃電,從她身旁掠過。

    「你是誰?給我站住!」盈袖低斥一聲,伸出胳膊擋過去。

    那道黑影卻虛晃一槍,繞了個圈子,在門口掉了下來。

    盈袖定睛一看,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嬰孩枕頭!

    她心裡一動,忙往寢宮內殿飛奔過去。

    進了內殿,只看見在內殿伺候「元寶」的宮女太監們個個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再到元寶的搖籃邊上,看見裡面亂糟糟的,枕頭不見了,小被子一半擱在搖籃上,一半拖到地上,而裡面睡著的「元寶」,已經不見了。

    「元寶!元寶!」盈袖大叫一聲,一眼看見內殿的窗戶大暢,半空中一架小小的飛船剛剛飛了出去,從裡面好像還傳出元寶的哭喊聲。

    但是那哭聲很快就消失在夜空當中,飛船也漸漸遠去。

    「元寶!」盈袖發出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喊,飛身躍起,從窗戶裡跳了出去,追趕那半空中的飛船。

    那飛船不徐不疾地在前面慢悠悠地飛著,好像根本不關心下面來了多少人追擊它。

    盈袖跑在最前面,後面還有聞訊追出來的禁軍,個個手持弓箭,對著那半空中的飛船不斷射擊。

    他們的箭頭帶有磁石,但是射程並不是算遠,大部分都走空了,射不到那飛船。

    盈袖的功力更厲害,好幾次還是射到飛船了,但也只使那飛船稍稍偏離航道,沒有起到很大作用。

    大家跟著那飛船追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正要架起床弩再次擊打,那飛船突然扔下一個網兜,正正好好將盈袖罩在裡面,然後往上猛地一拖,竟然就將盈袖從那麼多人當中一下子就拖走了。

    盈袖正等著祖神出手。

    她使了個苦肉計,才好進到祖神的飛船裡面,跟祖神正面對決。

    不然的話,總是隔得那麼遠,夠不著也打不到,實在很憋屈。

    而且雖然祖神正在衰弱,但是它能夠存活的時間還是比人類要長得多。

    如果等它自己消耗完它的全部能量,人類不知道有多少代還要受它的奴役和折磨。

    盈袖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後也要面臨這個被祖神弄得千瘡百孔的世間,根本就受不了。

    讓祖神在她和謝東籬這一代手裡消亡,是她和謝東籬共同的心願。

    從天而降的網兜,從人群中帶走了盈袖。

    半空中的飛船繞了個半圓,然後在眾人面前消失了蹤影。

    大家明白過來,剛才那飛船跑得那麼慢,原來是故意消遣他們來著,是為了抓走他們的皇后娘娘!

    「太子也被帶走了!」禁軍們急了,分了幾撥人報信,一撥去丞相閣找大丞相鄭昊拿主意,一撥去找謝東籬,另一撥繼續追蹤那飛船。

    ……

    盈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剎那的怔忡,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古早時期。

    這裡是她曾經站立過的飛船,曾經跟祖神打過照面的地方。

    也是在這裡,當年的盛琉璃投身熔爐,擁有了特殊晶體能量,化為與她的魂魄密不可分的紫琉璃。

    祖神這一次將她誑來,就是為了從她身上奪取紫琉璃的能量。

    「娘!」一聲嬰孩的哭喊驚醒了盈袖。

    她忙站起來,大聲道:「你快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你敢傷害我的兒子,信不信我跟你同歸於盡!」

    她的聲音決絕中帶著悽惶,面上悲痛中帶著緊張,完全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慈母模樣。

    祖神默默地注視了她半天,才打開戰艦的中心控制儀。

    那是一個四面螢幕。

    盈袖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飛船船艙正中央屋頂上掛著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匣子突然亮了起來,露出一個人的頭像。

    那人的樣子看不出性別,也許是男人,也許是女人,光著腦袋,臉上的五官生得非常端正,無懈可擊,找不出任何不足的地方,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完美了,反而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完全談不上美,當然,也絕對不醜。

    這個人臉出現在匣子裡,靜靜地注視著盈袖。

    盈袖眨了眨眼,「……你就是祖神?」

    那人臉沒有說話,倒是從另一個門裡傳來一陣啪啪的掌聲。

    那門從後面被推開,夏凡和夏應佳帶著笑容走了出來。

    夏凡懷裡還抱著「元寶」,正笑眯眯地逗弄它。

    盈袖見狀大叫一聲:「元寶!」然後就撲了過去。

    夏凡伸臂一抬,將盈袖隔開,一隻手護住自己懷裡的孩子,笑著道:「謝夫人,不要著急啊,你兒子怪可愛的,送給我好不好?」

    「胡說!誰要送給你?孩子也是能送人的嗎?」盈袖大怒,閃電般沖了過去,一把扣住了夏應佳的脈搏,對夏凡冷笑道:「你把我的兒子放了,我就把你的孫子放了。」

    夏應佳的功夫不錯,但是在盈袖面前還是不夠看的,只一個回合就被盈袖制住了要害,急忙朝夏凡道:「祖父大人!快救救我!」

    盈袖順手勒住他的脖子,對夏凡再一次警告:「你放開我的兒子,我就放開你孫子!」

    夏凡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元寶,又看了看被盈袖制住的夏應佳,嗤笑道:「那我豈不是虧大了?劉小花那賤人的後代,怎麼能跟我懷裡的這個比?」

    「劉小花?」盈袖和夏應佳都是一怔,「劉小花是誰?」

    「祖父大人——!」夏應佳用盡全力才擠出幾句話,卻又被盈袖勒住了喉嚨。

    「劉小花,就是你祖母啊,也是東元國的皇后齊雪筠。哈哈哈哈……你們想不到我偷樑換柱,把真的劉雪筠換走,弄了個乞丐女進宮吧?」夏凡笑得前仰後合。

    他守了一輩子的秘密,今天能夠痛快說出來,真是心曠神怡。

    「不……不會……不是……」夏應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裡一急,突然迸發出一股力量,將盈袖隔開,朝夏凡沖了過去,「祖父大人!你把話說清楚!我祖母是東元國的皇后娘娘!不是什麼乞丐女!」

    他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身世,雖然不是東元國皇帝的後嗣,但是他一直認為他的血統只高不低。

    可是乍一聽說自己身份高貴的祖母齊雪筠只是個假貨,他跟瘋了一樣要夏凡說清楚。

    夏凡毫不在意地踹了他一腳,道:「劉小花是我親自從乞丐堆裡挑出來的,長得其醜無比。若不是我爹花了大功夫找盛家傳人給她整容,她又如何能進得了宮,當得了皇后?」

    盈袖站在飛船的一道艙門旁邊,見夏應佳被夏凡一腳踹到她這邊,她也飛起一腳,踹開那道艙門,想讓夏應佳進去,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

    結果那道艙門一打開,外面居然是漆黑的夜空!

    夏應佳猝不及防,被夏凡這一腳從船艙的另一邊踹到門口,又被那一股從艙外傳來的吸力給吸了出去,從飛船上直接掉了下去!

    「啊——啊——啊——!」夜空裡回蕩著夏應佳淒慘的叫聲,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那慘叫聲終於消失了。

    夏應佳從百丈高空掉了下去,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盈袖看著這一幕,想到了上一世,夏暗香就是借住元應佳的皇太孫身份,才將她抓到白塔大獄,最後她也是從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一跳,摔死在眾人面前。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重活一世,上一世所有欠了她的,終於一一都還回來了。

    盈袖探頭看了看外面,想知道這是哪裡,她吃驚地看見了不遠處的白塔,和大地上那道淺淺的河流。

    難道他們已經來到了前北齊國京城附近的地方?

    不遠處的白塔不是他們天正帝國的白塔大獄,而是前北齊國京城皇宮裡的那座白塔。

    而大地上那道淺淺的河流,應該就是琉璃河吧?

    謝東籬就帶著大軍在這裡跟祖神大軍決戰!

    一想到謝東籬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盈袖的心裡又充滿了勇氣。

    她含笑往旁邊讓了一步,那艙門吱呀一聲,又悄然關閉了。

    夏凡收起笑容,看了看船艙中央的四面螢幕,陰測測地道:「祖神,現在她就在這裡,您想怎麼做?」

    那四面螢幕上有四個一模一樣的人臉。

    不管盈袖走到哪個方向,都有一張人臉默默地看著她。

    盈袖抱著胳膊,在船艙裡轉了一圈,最後又一次在熔爐旁邊的位置站定,冷冷地看著那螢幕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夏凡看著盈袖,眼裡突然露出淫邪的光芒,他舔了舔了舌頭,將哭鬧不休的元寶放到一旁,擼著袖子猙獰地道:「祖神大人,不如這樣,讓我弄弄這賤人,讓她懷上我的孩子,然後祖神可以……佔據她肚子裡的孩子的軀體,就能得到她的紫琉璃力量了!」

    那螢幕上的四張人臉頓時亮了亮,船艙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思考這個可行性。

    盈袖瞪了夏凡一眼,冷笑道:「你也太不自量力了。我又不是沒生過孩子,你看看這孩子可繼承我的力量?——真是異想天開!你不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噁心的目的!夏凡,這麼多年,你就沒變過,真是給你祖宗抹黑!」

    「我怎麼抹黑了?!」夏凡獰笑著一步步走了過來,「你這賤人,等下我把你脫光了,你躺在我身下的時候,再來嘴硬也不遲!」

    「呵呵,當初你利用齊雪筠和張蘭鶯兩個女人的肚子,現在又想利用我,你一個大男人,凡事不敢自己出面,只敢躲在陰暗的地方,如同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窺伺別人,你說是不是齷齪透頂?!——呸!我寧願從這飛船上跳下去,也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頭!」盈袖說著,往旁邊又讓了一步,似乎躲到角落裡去了,已經退無可退。

    夏凡大喜,搓著手,笑眯眯地道:「好了,你別嘴硬了,乖乖躺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生機你個頭啊!」盈袖突然手腕一抖,一支光劍霍地在她手上亮起,寒光大顯,照亮了整個艙室。

    謝東籬當年給她保命的光劍,再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那光劍的光芒這樣明亮,以至於夏凡不得不條件反射般抬起胳膊,擋住了幾乎要亮瞎他眼睛的光芒。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盈袖一個旋身,手中光劍往夏凡身上橫劈過去!

    她的速度那麼快,夏凡只看見自己的胳膊突然就離開他的身體,掉在地上,然後他發現他的腦袋也掉在地上。

    他的最後一道視線,是看見自己無頭的屍體站在自己面前,屹立不倒……

    盈袖手持光劍,依然保持著防禦的姿勢,一邊往元寶那邊走過去,一邊對著那螢幕上的四張人臉厲聲道:「戲看夠了吧?你還有什麼招兒,儘管使出來吧!」

    螢幕上的四張人臉一直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走到元寶邊上,彎腰抱起元寶的時候,一道閃亮的光華突然從螢幕上亮起,下一刻,那道光亮就對著地上躺著的元寶腦袋上直飆過去,嗖地一聲沒入它的腦袋。

    盈袖正好將「元寶」抱起來。

    察覺到祖神終於中計了,盈袖急忙用兩隻手緊緊鉗住「元寶」的頭,屏息凝氣,讓自己身體內的紫琉璃能量往「元寶」腦袋裡湧過去。

    她手腕上的紫琉璃印記漸漸浮現出來,變得清晰無比,然後又漸漸消褪了。

    越來越多的能量往「元寶」腦袋處送了進去。

    祖神一進到「元寶」腦袋裡,立刻就發現自己中計了。

    那根本不是盈袖和謝東籬的兒子!

    而是一個用磁石做的傀儡人偶!

    天生就是祖神的死對頭!

    被磁石緊緊箍在裡面,祖神急中生智,將自己的能量蜷成一團,縮在最裡面的地方,只想瞞過他們,等待東山再起的一天。

    但是盈袖和謝東籬已經鐵了心要將祖神消亡殆盡,是不可能給它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的。

    盈袖手腕上的紫琉璃能量源源不斷流入「元寶」這個傀儡偶人的腦袋裡面。

    縮成一團的祖神不能抗拒這股能量,終於從最裡面的地方撲了上來,包裹住盈袖送進來的紫琉璃能量。

    可它沒想到,這紫琉璃能量,才是它真正的對頭!

    它們碰撞在一起,就如同正與負、陰與陽、黑夜和白天,它們碰撞得越多,消亡得越快。

    被這紫琉璃能量一沾染,它甚至無法再縮回去,更不能擺脫這種迅速消亡的狀態。

    不,不,我不能就這樣消失,我來到這裡,是有使命的,有任務的,我是來……來幫主人找一樣東西的……

    就在祖神的最後能量要被紫琉璃徹底融化的時候,祖神終於想起了它一直不肯面對的事實。

    它也想要自由,所以它來到這個時空,擺脫了自己的造物者主人,自己也做起了造物者的身份。

    對不起,主人,我沒有完成您的使命。

    最後一刻,祖神猛地自爆,用自己最後的能量,摻和著紫琉璃的殘餘力量,向在另一個時空的造物者發出了最後的信號。

    這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炸太過猛烈。

    在琉璃河上跟機械人戰士苦戰的天正帝國軍士們只看見夜空裡突然亮起一團白熱化的火花,像是一個小小的太陽突然爆發了,火星四濺,光照萬里!

    就在這閃瞎眾人眼睛的白熾光中,一朵巨大的紫琉璃睡蓮幻影出現在天地間,從那一團光爆中顯現出身影。

    像是天地初開,萬物混沌中初生的那一剎那。

    謝東籬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袖袖!」他大喊一聲,騰身而起,往那紫琉璃睡蓮幻影的地方撲了過去。

    白熱的光爆依然在閃爍,無數人被那光爆震得暫時成了瞎子。

    而那些機械人戰士突然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之前的動作,像是完全死了一樣。

    巨大的紫琉璃睡蓮幻影中,一個女子的身影緩緩出現,閉著眼睛,雙手合抱在胸前,臉上的神情安詳而靜謐。

    謝東籬穿過那幻影,抱住了正往下緩緩下降的盈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含著眼淚笑了起來。

    「袖袖,我來了。」

    「袖袖,我來陪你。」

    「袖袖,我們回家了。」

    謝東籬緊緊抱著盈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一滴熱淚從他面上滴落,落入她的衣襟裡,鑽了進去,很快消失不見。

    「我終於等到你了。」盈袖終於睜開眼睛,反手抱住謝東籬。

    剛才的光爆震暈了她,但是她身上最後一絲紫琉璃能量跟著爆發出來,將她從那巨大的光爆中隔離,救了她一命。

    兩人環抱著,從半空中緩緩落下,宛如謫仙降世。

    「勝利了!」

    「勝利了!」

    「我們勝利了!」

    半空中,沒有了祖神能量支撐的戰艦一架架分崩離析,燃成碎片,掉落下來的時候,跟空氣摩擦起火,在夜空中綻放,如同最盛大的煙火。

    盈袖和謝東籬互相依偎著,站在大地上,仰望著璀璨的夜空。

    伸出手,掬起一片星光,謝東籬親了親盈袖的面頰,「袖袖,我們永遠在一起。」

    傾盡世間所有的美好,也不及你唇邊微微一笑。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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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23:24:0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九鼎

    自從祖神被盈袖徹底消滅,中州大陸上就只剩下追剿那些曾經跟夏凡和元應佳勾結,企圖對抗天正帝國的機械人戰士。

    對付這些機械人,用不著謝東籬親自帶大軍平叛了,只要慕容辰和慕容長青兩父子繼續追剿就行了。

    三個月後,天正帝國一統中州大陸。

    謝東籬登上天正帝國開國皇帝的寶座,國號天元,後世稱之為天元帝。

    立元盈袖為后,封同輝皇后,和天元帝並立朝堂,稱二聖。

    天元帝和同輝皇后的嫡長子謝思元被立為太子,並大赦天下,將以前北齊國和南鄭國裡曾經抵抗過天正帝國大軍的臣民們放了出來。

    這些人,總比那些大軍一到就投降的人要有骨氣一些。

    北齊國皇室自相殘殺地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還在繈褓中的嬰孩,就是已經七老八十快入土的老人。

    為表恩惠,天元帝謝東籬給北齊國皇室一個王位,世襲罔替,號稱北齊王,沒有封地,必須留在天正帝國的京城,而且要由齊氏宗室的族長決定每一任王位的歸屬。

    也算是王爺輪流坐,今年到我家。

    既表明了對這些前朝降臣皇室的恩惠,但又最大程度地分散了他們的力量,瓦解了他們的鬥志。

    這一招,徹底讓曾經北齊的皇室成員陷入世世代代對這個世襲王位的爭奪,再也沒有當日的雄心壯志,更無力對抗朝堂。

    對於南鄭國的前皇室,天元帝謝東籬和同輝皇后元盈袖就好多了。

    南鄭國的前皇室也得到一個南鄭王的親王王位,世襲罔替,但是和北齊王要由齊氏宗族的族長決定王位歸屬不同,南鄭王的王位,指明要由前南鄭皇帝鄭昊和皇后沈遇樂的嫡系後嗣承繼,別的南鄭皇室後人沒有資格染指這個王位。

    這個規矩,讓南鄭國的皇室減少了很多內亂的可能。

    而且南鄭國皇室一直以來還是以大周的屬國自居,並沒有如同前北齊一樣,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因此謝東籬和盈袖對南鄭國皇室的處置完全不同。

    並且給將以前南鄭國京城的那一片土地封給南鄭王做封地,這個待遇,跟謝氏皇室後嗣封王的待遇差不多了。

    鄭昊和沈遇樂當然知道這是謝東籬和盈袖感念當日的交情,對他們格外開恩的表示。

    因此他們約束子女,希望他們世世代代效忠謝氏皇族。

    天正帝國消滅了祖神和夏凡最後一批抵抗力量,分封諸王,論功行賞之後,國家的臣民終於能休養生息,重新開始建設自己的家園,享受大一統國家的好處。

    絕大部分人都心滿意足,沒有再起爭端的心思。

    ……

    這一天,盈袖坐在皇宮的御花園裡,看著幾個孩子在身邊跑跑跳跳,臉上笑意盈盈,只是她的身子自從跟祖神大戰一場,失去了紫琉璃的力量之後,她也跟著衰弱了許多。

    謝東籬不惜以舉國之力,到處搜尋藥方和靈藥,給她治病。

    盛家人更是住到宮裡,每日三次給她問診。

    她的健康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沒有繼續惡化,但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四月的天氣,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大地之上,御花園的宮女太監,包括四處奔跑的小孩子都穿著夾衣,有些甚至穿著單衣,還出了汗。

    盈袖卻披著白狐裘,手裡攏著手爐,微笑著坐在四周掛著厚白帷幕的八角亭裡,身上還一陣陣發冷。

    小刺蝟阿財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母后,你餓不餓?元寶給你拿點心啊?」小元寶雖然已經被立為太子,但也只是個才兩歲的孩子。

    盈袖抱著小元寶親了親,「母后不餓,你要吃點心就去吃吧。」

    小元寶高興地跑出八角亭,讓宮女帶他和他的小夥伴去吃點心。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御花園只剩下盈袖坐在八角亭裡,還有兩個宮女兩個太監束著手,低著頭,站在八角亭下方。

    正是春末夏初,御花園裡繁花綻放,團團的蝴蝶翩翩起舞,在陽光下熠熠生光,鳳尾蝶,藍羽蝶,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蝴蝶,落在一朵朵花上,比花朵還要美好。

    蜜蜂嗡嗡叫著,在繁花間飛來飛去。

    碧空如洗,白雲朵朵,陽光溫暖而不刺目。

    這樣美好的世間,讓她流連忘返。

    盈袖眯起眼睛,突然覺得有些頭暈,忙用手撐著頭,靠在八角亭的美人榻上閉目養神。

    小刺蝟阿財便趁著這個當口爬出八角亭,找小元寶吃東西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盈袖心裡一動,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穿著青衣長袍的男子背著手,站在八角亭的圓桌旁邊,饒有興味地舉著一碟小點心,迎著亭外的陽光細看。

    盈袖臉色黯了黯。

    這皇宮的守衛有多嚴密,她一清二楚,,這個陌生人是從哪裡來的?

    而且,她雖然沒有了紫琉璃,但是紫琉璃曾經跟她的魂魄相連,多少也留下點痕跡。

    因此她能夠感覺到這個陌生人身上,有著跟祖神差不多的氣息。

    盈袖慢慢坐直了身子,飛快地往八角亭外掃了一眼。

    兩個太監和宮女依然弓著身子,低著頭站在八角亭臺階下面兩側,似乎沒有一個人意識到有個青衣男子進入了本該守衛森嚴的八角亭。

    這還是在皇宮內院。

    盈袖緊緊攥著自己的白狐裘,從長榻上站了起來,正要開口說話,那青衣男子已經放下手裡的碟子,轉身看著她,溫和地笑了笑。

    這男子的長相非常普通,普通到過目即忘,甚至看見他的時候,人的意識都有些恍恍惚惚,根本不記得他的臉是什麼樣子的。

    只覺得不僅普通,而且和周圍的環境無比和諧地融為一體,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出現在這裡是多麼的突兀。

    看不出他多大年紀,也許是中年人,但又不算老,目光犀利而又沉穩柔和,有一股吞吐天地的傲然和胸襟,但又可以平靜地站在這裡,如同千千萬萬個平凡普通人一樣。

    這人的來頭絕對不小,也非常難纏。

    第一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盈袖心底的震撼比第一次見到祖神的時候還要巨大。

    不過想到自己最疼的兒子和最愛的夫君都不在這裡,盈袖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只有她一個人,應該不難應付。

    她伸手捋捋自己的髮髻,笑著點點頭,「請問閣下從何而來?有何貴幹?」

    那青衣人看著她不卑不亢,也不驚嚇的樣子,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突然伸出手。

    盈袖雖然在病中,但是身手並沒有減弱,可還是毫無還手之力,一下子就被那青衣人制住了。

    盈袖一下子咬住自己的下唇,壓低聲音道:「放手!」

    那人握住她的手腕比劃了一下,然後放開,兩根手指頭搭在她的腕脈上,似乎在給她診脈。

    盈袖怔了一下,想掙開自己的手腕,可是那青衣人只有兩根手指頭,也牢牢將她黏住,根本掙不開。

    青衣人背著另一隻手,給她診了一會兒脈,視線移到她面上,突然問道:「為什麼銷毀了我最得意的作品?」

    盈袖:「……」

    完了,原來是來尋仇的。

    盈袖馬上反應過來,是不是謝東籬的仇人找來了……

    但是那青衣人另一句話馬上打消了她先前的念頭,原來不是謝東籬的仇人,是她的。

    「……小祖是我花了好幾年心血做出來的,用了最高級的能量系統,你怎麼能把它毀得渣都不剩?好歹還給我留一點啊,我還找它有事呢。」青衣人嘖嘖有聲,放開了盈袖的手腕。

    盈袖忙往後退了幾步,離那青衣人遠一點,警惕地道:「……你是說,祖神?祖神是你的……作品?」

    「你叫它祖神?它也配稱神?」青衣人似乎覺得十分可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的小祖不是什麼好東西,那祖神是它自稱的,我以為是它的名字。」盈袖撇了撇嘴,「你的小祖要殺我,殺我們整個中州大陸的人,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等著它來殺。——我們是自衛,自衛你明不明白?」

    青衣人背著手,在八角亭裡轉了幾個圈,回頭看著盈袖,搖搖頭,道:「那怎麼辦?你把它全毀了,我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我讓小祖來這裡幫我找東西,小祖死了,誰幫我找?」

    那青衣人說著,身形晃動,很快來到盈袖面前,又握住她的手腕,仔細打量她,點點頭,說:「既然你毀了小祖,你就跟我走,繼續幫我找。我可以讓你成為下一個小祖。」

    「你妄想!」盈袖冷叱一聲,完全不肯妥協,「想控制我,我死了也不能夠!」說著,她手腕一晃,運足了力氣,要跟青衣人拼命。

    可是這青衣人的力量,完全不是她能夠比擬的。

    盈袖不過是存了必死之心,而這青衣人又不想讓她死,所以才僵持下來。

    就在這時,阿財從八角亭的臺階下爬了上來。

    那青衣人凝神一看,幾乎沒高興壞了,飛跑過去,將阿財捧了起來,大笑出聲:「小刺!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我派了小祖來這裡找你,你跟它錯過了嗎?」

    那青衣人激動地將手放到阿財的頭頂摩挲起來。

    阿財閉上了黑豆似的眼睛,將自己腦海裡的一切輸送給青衣人。

    「……原來是這樣,原來小祖背叛了我。唉,都是我的錯。」

    那青衣人瞭解到一切來龍去脈,轉身對盈袖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小刺。如果不是你,小刺早就不存在了。沒想到小祖這樣喪心病狂,連我的命令也敢違抗。」

    盈袖瞪大眼睛,連嘴都張得圓圓地,怎麼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見盈袖愕然的樣子,那青衣人笑了笑,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腕,「你受了小祖的暗算,內傷比較嚴重。不過你福氣大,有我在,你那點傷不算什麼。」說著,一股溫暖的力量,從那青衣人手裡,流淌到盈袖的筋脈。

    盈袖一時覺得全身暖融融的,眼皮越來越沉重,腿腳一軟,整個人倒在長榻上,又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她看見阿財過來向她道別,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它一雙黑黢黢的小眼睛定定地看著盈袖,將它腦海中的畫面也傳送給她。

    盈袖才明白,那一次,祖神將她弄回古早時期救了阿財的時候,她以為阿財的娘親被饕餮吃了,因為她親眼看著阿財從一隻更大的「刺蝟」肚子裡出來的,其實根本不對。

    那更大的「刺蝟」,並不是刺蝟,也不是阿財的娘親,而是一隻形似刺蝟的凶獸窮奇。

    窮奇吃了阿財,饕餮又吃了窮奇,盈袖因緣巧合,殺了饕餮,才讓阿財有機會從窮奇肚子裡鑽出來。

    從那以後,阿財才成功擺脫了祖神的追殺,能夠在這片中州大陸上依靠盈袖和謝東籬活下來。

    「小刺,我們該走了。」那青衣人在盈袖的夢裡也出現了,對她笑了笑,便抱著阿財轉身離去,跨入茫茫虛空,消失不見了。

    ……

    「袖袖?袖袖?醒醒!醒醒!」

    盈袖再次睜開眼,覺得熱得很,伸手將身上的白狐裘解了下來,對上謝東籬關切的眸子,她眨了眨眼,再往四周看了看,發現不再是在八角亭裡,而是在自己的寢宮。

    「……我怎麼回來的?」

    「我抱你回來的。」謝東籬坐到她身邊,「怎麼了?在八角亭裡睡著了?怎麼叫也不醒,嚇壞我了。」

    一邊說,謝東籬一邊給她診脈,突然笑顏全開:「咦?你的傷……好像全都好了?!」

    「是啊。」盈袖笑著依偎在他懷裡,「這得謝謝阿財。」

    「阿財怎麼了?對了,阿財去哪裡了?元寶到處找它呢。」謝東籬將盈袖抱在懷裡,低頭親親她的面頰,一雙手又不規矩起來,在她耳邊呢喃:「你傷都好了,我們再生個孩子吧……」

    盈袖一邊柔順地應著,一邊將剛才發生的事對謝東籬說了一遍。

    謝東籬這才明白所有的事,一切的起源,是阿財……

    是它遺落在這片土地上,才有了祖神被派來尋它,也才有了後來祖神背叛自己的主人,控制這片土地上的人類,讓他們成為自己的能量供應,企圖永生不死的妄想。

    它差一點成功了,但有了謝東籬,它最終失去了所以存在的意義。

    臨近被銷毀的時候,它終於將最後的資訊傳送回自己的主人那裡,才有那青衣人前來找盈袖算帳。

    ……

    阿財離去後的第二天,中州大陸上所有的機械人戰士突然都失去了能量,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再也沒有任何的戰鬥力。

    慕容辰和慕容長青帶著這些已經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機械人回到天正帝國的京城。

    謝東籬將這些已經沒有能量,不能行動,成為破銅爛鐵的機械聚在一起融化,鑄成九個大鼎,分開放在中州的九個方位,從此中州大陸就被稱為九州。

    ……

    時光冉冉,光陰如梭。

    九鼎漸漸遺忘在時間的長河裡。

    只有傳說一直縹緲不斷。

    傳說只有聚齊九鼎,就能再現古之輝煌。

    現代社會裡,人們來去匆匆,沒有人再關心這些古代的傳說和神話。

    可是這一天,一個考古發現震驚了世界。

    現世的盛思顏和周懷軒站在博物館的展臺前,好奇地看著那九個風格迥異的古鼎,總覺得那麼熟悉和親切……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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