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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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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0 17:50:01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夜襲

    「爹,如今四海昇平,北齊和南鄭都自顧不暇,只有我們東元國蒸蒸日上,我們長興侯府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慕容長青很是不甘心地往柱子上捶了一拳。

    「無用武之地?呵呵,用得到的地方多著呢!」慕容辰呵呵笑了一聲,看了看裡屋,「咱們進去說話吧。」

    慕容辰和慕容長青進來之後,陸瑞楓就不怎麼說話了,笑瞇瞇地抱著小喵看慕容辰和慕容長青說話,偶爾也跟司徒盈袖交頭接耳。

    司徒晨磊定定地盯著陸瑞楓懷裡抱著的小喵,對別的人和事一概不理。

    慕容辰說了半天話,見司徒晨磊都愣愣地無動於衷,終於還是確信這孩子確實有些毛病。

    也許不是傻子那樣離譜,但絕對不聰明,甚至連普通人都比不上。

    他倒不在意司徒晨磊是傻還是聰慧,他只擔心以後司徒盈袖和慕容長青成了親,會不會也生一個司徒晨磊這樣的孩子,那可真是塌了天了……

    慕容辰吃晚飯的時候十分沉默。

    陸瑞楓倒是一臉笑容,不斷給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夾菜。

    「吃這個紅燒鮑脯,小磊吃這個好。」

    「盈袖,這個姜芽口蘑炒虎爪筍,是長青最愛吃的,你也嘗一嘗。」

    「這盤濃燜鴨掌放到侯爺面前。——來,盈袖、小磊,你們都嘗一嘗。世人都知我們長興侯府的紅燒鮑脯是一絕,其實真正的絕頂好菜。是濃燜鴨掌。」陸瑞楓說得眉飛色舞,「你看這肥嫩的鴨掌,是洗淨去膜之後。泡在高粱酒裡貯藏。我們侯府常年泡著鴨掌,只為侯爺好這口。你看,是不是肥嫩入味,汁弄味香,入口即化?」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碗裡很快就高高地壘起來一堆菜。

    「陸伯母,夠了夠了,我和小磊吃不了這麼多。」司徒盈袖忙阻止陸瑞楓。「您也吃啊。我看您都沒有吃多少。」

    「我?我也吃呢。等你們吃完了我再吃。」陸瑞楓笑著眨眨眼,「免得我吃太多了。你看我的腰身又粗了,衣衫全要重新做。麻煩得很!」

    司徒盈袖忍不住笑出聲。

    司徒晨磊拿著筷子吃了幾口看放下了。

    「小磊不愛吃這些菜嗎?」。陸瑞楓詫異問道,「我們長興侯府的菜,還沒人說不愛吃呢。」

    司徒盈袖也覺得奇怪,這些菜比他們司徒府的菜好吃多了。小磊也不像是不愛吃東西的人啊?

    司徒晨磊看著司徒盈袖道:「湯。我要喝湯。」

    司徒盈袖自從把司徒晨磊從水裡救起來那天開始,就一直給司徒晨磊燉蟲草雞湯吃,司徒晨磊喝習慣了。

    這些日子跟她在沈相府,她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就沒有再做蟲草雞湯了。

    司徒晨磊看來是忍不住了。

    「咱們回家再做。」司徒盈袖忙安慰弟弟。

    「要喝湯啊?容易。」陸瑞楓忙叫了人進來,「送湯進來吧。我的雪蛤燉血燕,給盈袖來一碗木瓜燉燕窩,青竹蛇湯就給小磊吧。」

    司徒盈袖看了看慕容長青。笑問陸瑞楓:「伯母,伯父和慕容公子不喝湯嗎?」。

    「他們不喜歡喝湯。」陸瑞楓笑著道。「平時只有我一個人喝。今兒好了,有你們姐弟倆陪我喝。」

    慕容辰笑了笑,居然跟著吩咐道:「給我也來一碗青竹蛇湯。」又對慕容長青道:「你也來一碗。晚秋的青竹蛇最是大補,蛇肉放在瓦罐裡面煨的湯,乳白鮮嫩,不比紅燒鮑脯差。」

    「盈袖,看來你真有面子。」陸瑞楓似笑非笑地道,「我跟侯爺十多年夫妻,侯爺一次湯都沒有喝過。今兒你們姐弟在這裡,侯爺居然陪你們喝湯了。——難得,難得,真是難得。」

    慕容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嚴峻。

    陸瑞楓縮了縮脖子,從下人手裡接過她的雪蛤燉血燕,埋頭吃了起來。

    司徒盈袖看著面前的木瓜燉燕窩,臉上的神情很是僵硬。

    這甜湯一看就放了雪白的奶子,一聞氣味就很誘人。

    可是這木瓜燕窩雪奶一起燉,那個……非常的……豐胸……

    司徒盈袖熟知藥性,木瓜、燕窩和雪奶都算是食補裡面的藥材,她略知一二。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瘦,所以慕容夫人……

    司徒盈袖低下頭,拿了調羹,慢慢舀了一口吃了。

    等一碗木瓜燕窩雪奶吃完,她的臉色已經紅艷艷的。

    陸瑞楓詫異道:「咦?這木瓜燕窩這樣好?看你的臉色,跟抹了桃花粉似的,輕白紅香,比我這雪蛤血燕還要好呢。」

    司徒盈袖只好訕訕地道:「伯母府上的甜湯味道太好了。」

    「你喜歡吃?我讓廚娘把方子給你,你在家就可以吃了。」慕容長青忙道,一邊叫了廚娘過來,把方子問了,寫與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尷尬得手都抖了,她強行按捺住心神,把慕容長青寫的湯譜折好放回袖袋。

    終於吃完晚飯,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

    司徒晨磊眼淚汪汪地道:「小喵……小喵……」

    陸瑞楓愕然看了他一眼,將小喵送回到他懷裡,笑著道:「小磊不哭,小喵還給你了。」說著,戀戀不捨地撫了撫小喵背上的柔毛。

    ……

    慕容長青送了他們姐弟出去。

    來到長興侯府的大門口,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上了沈大丞相府的大車。

    慕容長青回身去牽馬過來,要送他們一程。

    結果一個門子氣喘吁吁跑來道:「世子爺,侯爺讓您去外書房,說有話要問您。」

    慕容長青猶豫了一下。

    司徒盈袖忙道:「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這天還早,還沒宵禁呢。你不用送我們了。」

    慕容長青點點頭,「讓我的小廝跟著你們的車回去。我也好放心。」

    司徒盈袖笑著應了,放下車簾,對車伕道:「咱們回去吧。」

    兩輛大車很快離開了長興侯府,走上回沈大丞相府的路。

    雖然還沒到宵禁的時候,但是天已經黑了。

    司徒盈袖攬著弟弟的肩膀,坐在搖搖晃晃的車裡,想著心事,一路沒有說話。

    司徒晨磊忙著跟終於回到他懷抱的小喵玩,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才抬頭對司徒盈袖道:「姐姐,我餓。」

    司徒盈袖笑道:「誰讓你在慕容府吃得那麼少。姐姐我可做不了那麼好吃的菜。」

    「姐姐做的好吃,更好吃。」司徒晨磊把小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司徒盈袖莞爾,「別拍馬屁了。回去我看看有沒有法子給你拿幾個牛肉包子吃。」

    司徒晨磊衝她笑了笑,正要說話,噌地一聲,大車一下子停住了。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差一點被摔出車去。

    她一手拉住司徒晨磊,一手攀著車門,惱道:「怎麼趕車的這是?!」

    「大……大小姐,外面……外面有一夥黑衣人圍上來……啊——!」外面的車伕沒有說完話,就聽見一聲慘叫。

    車簾外明晃晃的刀光一閃,一蓬血如同箭一樣飆到車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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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1 00:07:13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強敵

    車簾上瞬間染上大片的血跡,映著街邊昏暗的夜燈,看上去黑黢黢的,如果一團亂麻,企圖窒息他們的呼吸。

    司徒盈袖馬上鬆開車門,一隻手回身抱住小磊,往後急退,避開那道閃亮的刀光,同時用另一隻手摀住小磊的嘴。

    小磊瞪大眼睛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恐懼和慌亂。

    司徒盈袖衝他微微搖頭,護著他緊緊縮在車後廂。

    「喵……」小磊懷裡的小喵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在這殺戮的暗夜裡,這聲細微的貓叫如此詭異,如同扔到火藥桶的一根引線,很快引爆了另一場喧囂。

    司徒盈袖從車簾縫隙裡明明看見一隻明晃晃的長刀就要挑開車簾,斜刺裡卻突然出現另一柄長劍,唰地一聲往那長刀中縫刺去!

    「呃——」有人悶哼一聲,從車轅上摔了下去。

    一聲呼哨聲響起,司徒盈袖聽見又有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奔過來。

    是歹徒來了幫手,還是救他們的人來了?

    司徒盈袖側耳聽了一會兒,見外面的打鬥似乎更加激烈,但是沒有一個人,能靠近他們的大車。

    真的是有人在來救他們了嗎?

    畢竟他們坐的是丞相府的大車,應該有人專門保護吧?

    司徒盈袖這樣想著,膽子大了些,低頭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對小磊做了噓聲的手勢,然後往車窗邊挪了挪,悄悄挑起窗簾的一角,往車窗外看去。

    他們這一次從沈相府去長興侯府,坐了兩輛大車。

    一輛是她和小磊坐,另一輛車拉著禮物。

    深藍的夜空。一輪明月灑下萬千月輝。

    兩輛大車孤零零停在長街之上。

    兩輛車上的車伕都已經滾落在車下。

    街邊的民居剛剛還有燈光,聽見外面的廝殺聲,很快就一一熄滅了。

    司徒盈袖苦笑著轉過頭,看向大車前方。

    只見昏暗的長街上,有兩撥黑衣人正在打來打去。

    明顯一撥是先前襲擊他們大車的人,而另一撥,就是來救他們的人。

    真的是來救星了!

    司徒盈袖眼裡一熱。忙仰頭。將眼底剛要流出的熱淚嚥了下去。

    嗖!

    一支長箭突然從遠處射了過來,正好射在司徒盈袖探頭的車窗旁邊。

    司徒盈袖嚇了一跳,再也顧不得感動欣喜。猛地往後一躲,眼角的餘光瞥著那顫動不休的箭尾,胸脯不斷激越起伏,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發抖。

    小磊抱著小喵挪了過來,伸出小手。握住了司徒盈袖的手。

    小磊的小手冰冷,也在輕輕顫抖。

    但是卻給了司徒盈袖無窮的力量。

    司徒盈袖低頭看著小磊。——這是她這一世要守護的弟弟。

    上一世,他用他的命,換了她一命。

    這一世。她也會用她的命,換他一命……

    司徒盈袖拉過小磊,低聲道:「這車裡不能待了。咱們悄悄下去吧。」

    小磊點點頭,很是乖巧信賴地看著司徒盈袖。

    外面無聲的廝殺還在繼續。有人不斷倒下,也有人不斷補充上來。

    而遠處的火光越來越明亮。

    司徒盈袖心裡有個不祥的預感。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衝著他們姐弟來的,如果他們只想他們死,那麼,在無法攻到車裡殺死他們的情況下,對方會怎麼做呢?

    肯定要射火箭燒車。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姐弟走投無路。

    不下車,就要被火燒死。

    下了車,沒有大車的護持,那麼多的殺手,總有一個能要了他們姐弟的命……

    而那些來救他們姐弟的人,肯定會因此付出更大的代價。

    司徒盈袖咬了咬牙,抓起車上的斗篷,披在身上,一邊彎腰抱起小磊,掩在斗篷裡面,在他耳邊道:「抱住姐姐,無論怎樣,不要鬆手。」

    小磊點點頭,用力抱住她的脖頸。

    小喵「喵」的一聲叫,先躍了下去。

    它肥胖的小身子行動出乎意料的靈活,從車簾底下穿過,跳出大車。

    司徒盈袖一手抱著小磊,一手攀著車轅,小心翼翼掀開車簾,正好看見一群黑衣人擋在他們大車前面,和另一撥黑衣人打得不亦樂乎。

    趁著這些人擋在他們前面,司徒盈袖抱著小磊忙跳了下去。

    小喵在前面翹著黑黑的尾巴,走入黑暗的夜色中,和夜色融為一體,很快就看不見了。

    司徒盈袖低低地對背對著他們正在打鬥的人說了一句:「多謝。」然後轉身奔逃,朝著小喵消失的地方奔去。

    司徒盈袖對京城的街道一點都不陌生。

    她知道小喵消失的方向,正是逃命的好去處。

    這邊的民居臨近東邊海灣。

    只要能逃到那片海灣,這些人就不可能再找到他們了。

    背後傳來嗖嗖的箭聲。——有人追過來了!

    很快火光大盛,照亮了她四周的景象。

    頭頂月明星稀,深藍的夜空如同大幕,正襲襲開啟。

    她身邊狹窄的巷道七彎八拐,通向遠方未知的領地。

    地上鋪著鵝卵石,奔跑的時候顛簸不平,她的腳上只穿著一雙織錦緞的繡鞋,好在她習慣穿厚實的鞋底,雖然是繡鞋,也不妨礙她走遠路。

    只是小磊雖然不胖,但也是八歲大的孩子,司徒盈袖雖然身量高挑,也只十二歲,要抱著小磊狂奔,還是很費力的。

    但是大難當頭,人往往能爆發潛力,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

    司徒盈袖在拐最後一個彎的時候回頭瞥了一眼。

    只見那片火光大盛的地方,正是他們剛才坐的大車被點燃了!

    司徒盈袖抿著唇,迅速轉身,奔向她熟悉的海灣……

    ……

    「世子!世子!沈相府的大車在前邊街上遇襲!」

    「什麼?!——叫人,點上三百軍士,跟我走!」慕容長青虎著臉站起來,看著慕容辰,「爹,我要去救盈袖和小磊!」

    慕容辰也很驚訝,忙點頭:「快去快回,救了人就回來,就不要拖延!」

    慕容長青點點頭,衝出慕容辰的外書房。

    他的小廝灰頭土臉地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支長戩遞了過來,「世子,您真要去?!」

    「當然要去!」慕容長青踢了他一腳,「快帶路!」

    ……

    長興侯府駟馬院的側門大開,三百健騎如同游龍般魚貫而出,隆隆的馬蹄聲劃破長夜,往司徒盈袖他們的大車處奔馳而去!

    慕容長青騎在最前面,心急如焚地看向不遠處火光熊熊。

    這個時候,除了長興侯府出動兵馬,京兆尹也派了三百衙差衝了過來。

    他剛剛得到消息,京城的街上有黑衣人劫殺丞相府的大車,頓時嚇得腳都軟了,他一邊命人去圍剿那些黑衣人,一邊寫了急奏入宮,向陛下稟明此事。

    ……

    「官府來人了!撤!」

    一陣呼哨聲響起,第一撥襲擊司徒盈袖他們大車的黑衣人頓時如潮水般退去,甚至連他們同夥的屍首都帶走了。

    而另一撥趕來救援的黑衣人也沒有戀棧,更沒有跟官府打照面的意思,也呼哨一聲,往另一個方向退去。

    等慕容長青騎著馬趕過來,兩邊人馬已經退得乾乾淨淨。

    街上只留下兩輛快要燒成灰燼的大車,燃著熊熊大火,照得慕容長青面上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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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1 00:07:33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援手

    「盈袖!盈袖!」慕容長青心裡一片混亂,難以相信剛剛才跟他分手離開,言笑盈盈的女子已經成了車裡的一抔白灰……

    大車不遠處,兩個車伕和三個粗使婆子躺在血泊裡,展示著剛剛發生過的殺戮。

    「世子!您不能過去!」他的小廝一把拽住正要往前衝的慕容長青。

    「盈袖和小磊在裡面!」慕容長青吼道,「快滅火!滅火啊!」

    京兆尹派來的衙差罵罵咧咧叫開附近的民居,吆喝他們拿水桶打水過來救火。

    住在周圍的人聽見衙差來了,才敢拉開門瞧了瞧。

    見那些黑衣人確實走了,他們才忙從屋裡擔著水桶出來,一桶桶澆過去。

    很快大車上的火被撲滅了,當然,大車也燒得只剩個架子。

    裡面卻沒有人在車裡被燒死的痕跡。

    「盈袖和小磊不在裡面!」慕容長青只覺得剛剛沉到谷底的心,又高高飛揚起來。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挺看重這個從小訂婚的未婚妻……

    「應該是逃走了。」一個比較老到的衙差過來查看,回頭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指著那些剛剛四門緊閉的民居道:「剛才那些門都關得死死的,肯定沒人敢插手救他們。」說著,看向附近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口,「看,那邊地上有幾隻箭!他們會不會往那邊去了?」

    慕容長青等不及了,翻身上馬,往那小巷子奔去。

    長興侯府的軍士跟著驅馬,追了上去。

    這小巷子很是狹窄,一次只能容納一匹馬通過。

    三百騎軍士從這小巷子裡跑過,馬蹄聲聲震屋宇,踏碎夜晚的沉寂。

    ……

    司徒盈袖抱著小磊,用斗篷蒙著頭臉,不顧一切往前奔跑。

    她記得這條小巷子,知道它通往前方一個小小的港灣。

    那港灣是京城的兩條小河出海的地方,因此近岸處並不是海水,還長有大片的蘆葦,正是藏身的好去處。

    「喵……」小喵的聲音若隱若現從前方傳來,像是在給他們指引路的方向。

    司徒盈袖咬著牙,一鼓作氣,抱著司徒晨磊從巷子裡衝出來,往岸邊的蘆葦叢撲過去。

    身後箭矢的聲音不絕於耳,嗖嗖從她耳邊掠過,她陡然想起當年師父說過的話。

    「……如果遇到箭雨,不用怕,先跑之字形,再臥倒趴伏就可以了。」

    司徒盈袖很快變換了方向,在岸邊跑出之字形,一頭跑入蘆葦叢中!

    蘆葦叢不遠的地方就是港灣。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

    司徒盈袖情急生智,絞了兩段蘆葦,一支塞到小磊嘴裡,一支自己含著,抱著他一頭扎進水裡。

    司徒盈袖水性精熟,就算沒有蘆葦,她也能在水裡潛游。

    現在有了蘆葦管,就跟來去自如了。

    只是有小磊在身邊,她不敢大意,老老實實抱著小磊潛在水裡。

    小磊含著蘆葦,開始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後來在水裡憋急了吸了一口,才明白是做什麼用的。

    司徒盈袖緊張地盯著水面的動靜。

    天色太黑,連月色似乎都被烏雲遮擋住了,水面的情形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只聽見有人似乎在附近說話。

    「……跑哪兒去了?這邊?還是那邊?」

    「不對。應該是跳到水裡了。」

    嗖嗖嗖嗖!

    又有數支羽箭從水面射了下來。

    司徒盈袖忙托著司徒晨磊往遠處游去,盡量遠離岸邊,以免被那些羽箭射到。

    那些人射了一會兒,見水裡沒有異樣,還是不放心,正扔了弓箭,要跳下水來找,不遠處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

    他們愣了一下,回頭一看,馬上改了主意。

    「他娘的!長興侯府的兵馬來得這麼快!——撤!」

    幾聲呼哨聲響起,這些追殺過來的黑衣人很快又撤走了。

    司徒盈袖在水下聽見了,並不敢浮出水面,擔心是這些歹徒故意引誘他們上鉤的詭計。

    她托著司徒晨磊,在水底一頓潛游,游到離那岸邊十丈多遠的地方。

    再遠,他們就要游出出海口,往大海游去了。

    司徒盈袖知道這片海域有大魚出沒,有些大魚可是牙口很厲害的,會咬人,而她以前潛水的時候習慣隨身帶著的分水峨眉刺也沒有帶著,自然不敢帶著弟弟冒險。

    她只能躲在水底,等著天亮,或者等到自己認識的人來救他們。

    晚秋的水底已經很是冰冷。

    司徒盈袖摟緊了自己的弟弟,苦笑著想,自己兩姐弟真是跟水有緣……

    又過了一會兒,司徒盈袖突然聽見了小喵的叫聲,從岸邊傳來。

    小喵出來了?這表示沒事了?

    司徒盈袖想了想,看著憋得兩腮鼓起來的小磊,知道不能一直待在水下,只好慢慢踩著水,往岸邊靠近。

    「盈袖?小磊?」水上很快傳來慕容長青焦急的叫喊聲。

    司徒盈袖心裡一動,偷偷潛上水面瞧了瞧。

    只見一瞬間,岸邊亮起無數個火把,照亮了這邊的水域。

    那手執火把的人,都是盔甲儼然的軍士,高高地坐在馬上,就連慕容長青也穿著一身玄鐵胸盔,騎在馬上。

    他的目光往水面上逡巡,猛地看見水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動靜!

    司徒盈袖鬆了一口氣,托著小磊往蘆葦叢那邊游過去,然後從那裡爬上岸。

    她和小磊全身都濕透了,幸虧有斗篷在外面遮掩,不然司徒盈袖真是不能走出去了。

    頭髮的髮簪不知掉到哪裡去了,海藻般的長髮披散下來,濕漉漉地搭在後背。

    司徒盈袖抱著小磊一步步從蘆葦叢裡走了出去。

    「……慕容公子。」她分開蘆葦叢,輕輕叫了一聲。

    慕容長青猛地回頭,看見一個披著斗篷的高挑女子站在蘆葦叢中,秀髮披散,面色驚心動魄地蒼白,但是那一雙流光溢彩的黑眸,卻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盈袖?小磊?」慕容長青從馬上翻身下來,奔跑過去,「你們沒事吧?」

    司徒盈袖笑著搖頭,「沒事,你來了我們就沒事了。」她吃力地抱著小磊,站在慕容長青面前搖搖欲墜。

    慕容長青從她手裡接過司徒晨磊,「我來抱吧,你哪裡抱得動?」

    司徒盈袖揉了揉胳膊,覺得那胳膊已經麻木得不是自己的了。

    「……慕容公子,麻煩你馬上送我們回沈家,好麼?」司徒盈袖抬頭,輕輕央求道。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慕容長青抱著司徒晨磊,轉身就走。

    司徒盈袖忙跟著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跟到慕容長青的馬前。

    慕容長青先把小磊放上去,然後自己翻身上馬,再朝司徒盈袖伸手,「上來吧。」

    司徒盈袖猶豫了一瞬,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慕容長青握著司徒盈袖的手,只覺得那隻手細軟嫩滑,柔若無骨,但是握緊了,卻又有一股韌勁,不容忽視。

    「盈袖?小磊?你們還好嗎?」

    慕容長青背後又傳來一道聲音。

    是沈家表哥沈名誠的聲音。

    司徒盈袖心下大定,忙不迭地縮回手,朝慕容長青背後揮手道:「表哥,我和小磊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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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來頭

    沈名誠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吁了一口氣,飛奔過來道:「你們沒事吧?傷著沒有?」

    一陣清冷的晚風夾著水汽吹了過來。

    「阿嚏!」

    司徒盈袖掩袖打了個噴嚏,覺得全身出奇地冷。

    她忍不住看了看在慕容長青馬上坐著的司徒晨磊。

    清白的小臉,嘴唇發紫,小手緊緊抓住韁繩,渾身緊繃,很是害怕的樣子。

    「冷了?你們全身怎麼都濕了?」沈名誠大奇,忙將身上的薄氅解了下來,給司徒盈袖披上。

    司徒盈袖從裡面將自己濕透的斗篷解了下來,握在手裡,才暖和一點。

    但是全身衣衫依然濕漉漉的,難受得緊。

    她定了定神,道:「大表哥,回去再跟你細說。」

    「好,快走吧。祖父祖母急得要命,在家裡盼著你們回來呢。」沈名誠看著周圍都是軍士,也不好多問,忙側身道:「我帶了一輛大車過來,你是坐車呢,還是跟著長青騎馬?」

    「自然是坐車的好。我不大會騎馬。」司徒盈袖含糊說道,抬頭對慕容長青道:「慕容公子,麻煩把我弟弟送下來,好麼?我帶他坐車吧。他膽子小,您看他都嚇得臉色發紫了。」

    慕容長青偏頭看了看司徒晨磊,感受到他全身的顫抖,忙托著他的腋下,將他抱下來。

    沈名誠緊走兩步,接著司徒晨磊抱在懷裡,轉身往自己帶來的大車走去。

    司徒盈袖跟在他身後。

    慕容長青勒著韁繩,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司徒盈袖的背影,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子的入口處,才揮一揮手,道:「跟著沈公子的大車。」

    這一次,有長興侯府的軍士相隨,司徒盈袖他們順利回到了沈相府門前。

    慕容長青從馬上翻身下來,跟著沈名誠和司徒盈袖他們一起進去了。

    ……

    「盈袖!小磊!」沈老夫人在堂前焦急地盼望著,一見他們姐弟進來,便走過去要將他們摟在懷裡。

    司徒盈袖帶著小磊退後一步,忙道:「姥姥,我和弟弟身上都是濕的,不能把您身上也弄濕了。」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弄濕了?」沈老夫人看向沈名誠和慕容長青。

    沈大爺的夫人王月珊忙道:「娘,我帶他們姐弟先去換衣裳。晚上天冷,兩個孩子受了驚,還要喝一碗寧神湯。」

    沈老夫人點點頭,看著王月珊帶著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下去了。

    沈大丞相目光沉沉看著慕容長青,道:「長青,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長青羞愧地拱手道:「大丞相,是我疏忽了。我只當盈袖他們坐的是大丞相的車,京城裡沒人敢動他們,所以沒有派兵士相送。」

    確實如此。

    在京城裡面,沈大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動他的車,就跟攻擊大丞相等罪,是要滿門抄斬的。

    東元國立國數百年,這種事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慕容長青說他「疏忽」了,也確實情有可原。

    「祖父,孫子剛才去接表妹和表弟的時候,聽京兆尹的衙差說,京兆尹將這件事已經上報到朝廷,陛下已經知曉。後面要怎麼做,陛下應該有主意的。」沈名誠忙替慕容長青解圍,「慕容公子去得很及時,才將表妹和表弟救下來。」

    慕容長青卻不肯居功,他苦笑道:「我其實已經去晚了,是盈袖和小磊他們機靈,自救的。」

    「那你做什麼去了?我們家好好的姑娘小子交到你手裡,去你家做客,你就是這樣招待他們的?」沈老夫人毫不客氣說道,一想到這兩個可憐的外孫,就痛心疾首。

    「我本來是要送的,臨出門的時候,我爹突然找我有事,我想著也不遠,又是大丞相的車,就只派我的小廝跟著去。後來還是我的小廝回來報信,我才帶兵馬去追。」慕容長青慚愧說道,「結果還是晚了一步。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那些亡命之徒已經退得乾乾淨淨,我追著他們箭矢的方向,去到附近的河灣處,才找到盈袖和小磊。」

    「河灣?這倆孩子是被人逼到水裡去了?」沈老夫人更是心疼,「這是造了什麼孽?!臨上京的時候,兩個孩子就落過一次水,這一次又是!」

    「娘,您不如這樣想,這次要不是有那小河灣,盈袖和小磊也許就沒救了。所以說起來,那水還救他們姐弟倆一命。」沈二爺的妻子申毓園忙安慰沈老夫人,免得老夫人太過傷感。

    沈老夫人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過兩天,我帶盈袖和小磊去水神廟拜一拜,感謝水神相助,給這倆孩子一條活路。」

    司徒盈袖剛換了衣裳出來,聞言窒了窒。

    她走到沈老夫人身邊,看了看沈大丞相,悄聲問道:「姥爺,您覺得那些人是針對我們姐弟倆來的?」

    「難道不是?」沈老夫人握住司徒盈袖的手,「喝寧神湯了嗎?你的手還是很涼呢。」

    司徒盈袖笑著偎依在沈老夫人身邊,「喝了。」又道:「姥爺,有沒有可能那些人針對的是相府呢?」

    司徒盈袖自從脫險之後,就一再想這個問題。

    那些黑衣人,到底針對的是誰?

    開始的時候,她直覺認為是來殺他們姐弟的,但是第二撥來救人的黑衣人又讓她懷疑這個念頭。

    想他們姐弟何德何能,能讓這些本事高強的黑衣人捨棄性命來救他們?

    他們司徒家只是一介皇商,她爹司徒健仁更沒有好到派暗衛來保護他們姐弟安全的地步。

    那麼有沒有可能,第一撥來刺殺的黑衣人,其實針對的是丞相府?

    畢竟他們姐弟坐的是大丞相的車。

    「不會。」沈大丞相卻搖搖頭,「不是針對相府。」

    「為何?」司徒盈袖很認真地反問。

    她的心裡疑團太多,這一次刺殺,讓她開始有了些頭緒。

    「如果是我坐在大車裡,前後必有丞相儀仗開道,身邊一定有侍衛相隨。這一次只有兩輛單車,並無儀仗和侍衛相隨,他們怎麼可能認錯呢?」沈大丞相凝神說道。

    如果連這都弄不清楚,還要來殺大丞相,這種人根本就不足為慮。

    司徒盈袖證實了心中猜想,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那些黑衣人不是衝著丞相府來的。

    上一世司徒盈袖來到京城,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追殺。——除了十年後,她突然被飛魚衛抓到白塔大獄,被迫跳塔自盡以外,她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艱險。

    說明也不是衝著她來的。

    那這樣說來,這些人是衝著小磊來的……

    回想這一世,自從她把小磊救活了之後,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小磊,曾經被確證為癡傻的小磊,為何會讓這些人興師動眾,一定要殺之而後快呢?

    先是從船上落水,然後有人在藥裡下毒,再然後,就是剛剛過去的黑衣人追殺。

    一邊想,司徒盈袖的手心裡一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小磊的存在,到底妨礙了誰?影響了誰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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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目標

    想到「利益」兩個字,司徒盈袖馬上想到自己家的情況。

    上一世的時候,她從十五歲及笄之後,就開始和呂大掌櫃一起執掌司徒家的生意,所以對司徒家財產的狀況,她可能比她爹還瞭解得多一些……

    他們是司徒家的三房,是東元國最大的皇商,如今的家財,大概說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是為了他們家的財產嗎?

    畢竟司徒晨磊如今是司徒三房唯一的男孩,也是唯一的繼承人。

    如果是為了司徒家的家財,那誰會剷除小磊呢?

    她的思緒自然而然飄到一直對她和小磊很好的繼母身上。

    是她嗎?——應該不可能。

    因為上一世的時候,繼母並未再生孩子,一直只有暗香一個女兒。

    沒有兒子,繼母幹嘛要小磊死呢?所以肯定不是她,或者說,目前暫時不是她。

    要知道上一世小磊早早淹死在青江裡,他們司徒三房沒了後嗣,她的大伯父司徒健行一度咄咄逼人,恨不得將司徒三房的財產完全收歸司徒宗族才好。

    後來他爹在呂大掌櫃的建議下,找了沈家,才暫時保住家財。

    並且同司徒二房約定,如果等十年後,司徒三房依然沒有兒子,他們就過繼二房家的兒子,來承繼家財。

    他們三房跟二房攜手,才挫敗了大房要吞併他們三房財產的念頭。

    難道是他們大伯家?!

    司徒盈袖的瞳孔猛地瞇了起來。

    如果她沒有記錯,他們上京時候買的樓船上那群青江水匪,就是跟他們大伯父脫不了干係!

    從他們家坐船上京,小磊和她突然落水,到後來查出水匪,這些事肯定跟他們的大伯父有關。

    但是後來的下毒,這一次的追殺,真的也跟大伯父有關嗎?

    他什麼時候有這樣大的勢力了?

    司徒盈袖知道,要驅使那樣多的殺手,光有錢是不行的。

    況且大伯父家錢也不多,這些年,都是靠著他們三房的孝敬過日子,不然也不會一門心思打他們三房家財的主意了……

    還有,司徒盈袖猛地想到了前些日子在沈家後園那從天外飛來的一箭……

    那一次,她以為那箭是衝著謝東籬來的,還撲過去要救他一命。

    後來被謝東籬一番話,讓她意識到那箭不是衝著謝東籬。

    如果不是衝著謝東籬,那就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她自己了。

    因為當時她和謝東籬正站在前後相繼的一條線上。

    而那一天,小磊並不在她身邊,是跟沈老夫人在一起。

    能不能這樣說,有人既要小磊的命,也要她的命?!

    重生以來頭一次,司徒盈袖感受到自己肩頭的責任和緊迫。

    她有沒有能力,護著小磊平安長大?

    她要如何行事,才能護著小磊平安長大?!

    「姐姐……」司徒晨磊走了進來,看見司徒盈袖凝神沉吟的樣子,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司徒盈袖的眉梢輕跳,她低頭看見司徒晨磊關心的眼神,忙衝他笑了笑,柔聲道:「姐姐沒事。小磊,你有不舒服嗎?」

    司徒晨磊搖搖頭,臉上已經恢復了紅暈,不是剛才一片青白驚惶的神色。

    「盈袖?你怎麼了?可憐的孩子,嚇壞了吧?」王月珊帶著換了衣衫的司徒晨磊走過來,擔心地看著司徒盈袖問道。

    司徒盈袖剛才想得太入神,渾忘了屋裡的人都在看著她。

    「沒有,我剛才在想,如何能抓到那些人。」司徒盈袖忙胡謅了一句,「這些兇徒太可惡了,居然敢在京城首善之地行兇,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沈大丞相沉著臉說道,「哼!老夫還沒有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地步!」

    「沒錯!」慕容長青也握了握拳頭,很是氣憤地說道:「敢打盈袖的主意,就是不把沈相府和我們長興侯府放在眼裡!我倒要看看,東元國有哪些人,敢跟沈相府和長興侯府同時對上!」

    司徒盈袖垂下眼眸,含笑福身,「多謝慕容公子援手。我們姐弟這一次若不是慕容公子及時趕到,真的是難逃此劫。」

    「怎麼會?」慕容長青忙擺手,「我到的時候,你們已經逃出去了。真抱歉,我來晚了。」

    司徒盈袖抬頭仔細看他。

    慕容長青生的長眉大眼,鼻樑挺直,下頜方正,英武之氣撲面而來,樣貌跟他娟秀的娘親陸瑞楓一點都不像,跟他爹慕容辰有六七成相似,但是他的身形高大魁梧,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已經比絕大多數東元國的男子都要高大,而且他爹慕容辰是東元國男子清瘦高俊的樣子,像個文士,慕容長青才是武將的樣子。

    站在那裡像一座山一樣穩重可靠。

    「不是這樣的。」司徒盈袖含笑說道,「如果不是慕容公子及時趕到,那些兇徒馬上就要發現我們姐弟了。」

    「啊?這樣說,他們追著你們去了河灣那邊?」慕容長青忙道,「我們沒有看見啊!」

    「他們聽見有人追了過來,才放棄繼續往水裡射箭,我們姐弟才能逃過此劫。」司徒盈袖誠心實意說道,「那水裡又冷又涼,我們在裡面熬不了多久的。」

    「哦,這就是你們為何衣衫全濕的原因?可憐的孩子……」沈老夫人憐惜地將他們姐弟攬入懷裡,「沒事了,沒事了。歇兩天,我帶你們去水神廟拜一拜,感謝水神庇佑。」

    司徒盈袖笑著點點頭,在心裡卻扮了個鬼臉,暗道如果要拜,還不如拜她師父,關水神什麼事?

    「你們躲在水下?」沈名誠聽了,連連點頭,「那確實躲不了多久。如果不是長青及時趕到,你們肯定憋不住,最後還得被那些人發現。」

    司徒晨磊聽了,眨著大眼睛道:「姐姐給我蘆葦管含在嘴裡,就可以呼氣。」

    「蘆葦管?哦!我倒忘了!」沈名誠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那樣確實想躲多久就躲多久!——厲害!實在是厲害!」

    沈大丞相聽了,很是意外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讚道:「能夠臨危不亂,沉著鎮定,確實難得,難得。」

    「外祖謬讚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不得不鄭重行禮。

    「老爺,京兆尹在外求見。」沈大丞相的管事在門口回道。

    沈大丞相正等著京兆尹,才好瞭解事情的始末。

    「那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內院了。」沈大丞相對沈老夫人說道,「盈袖和小磊剛剛受了驚,讓他們在這裡跟你歇著吧。」

    沈老夫人點點頭,「我正有此意。老爺別擔心了,在外書房不要勞累。」又叮囑沈大丞相的管事,「早些催老爺睡覺,晚上別忘了夜宵。」

    沈大丞相剛要出去,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喵——」的貓叫聲。

    司徒晨磊眼前一亮,大叫:「是小喵!」說著,衝了出去。

    司徒盈袖跟著走到門口,正好看見謝東籬從台階下方走了上來,手裡托著一隻胖得圓滾滾的小黑貓。——正是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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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關心

    「東籬?」沈大丞相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說著,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幕上已經是滿天繁星,一輪明月若隱若現,偶爾幾聲寒鴉的叫聲掠過,帶起晚秋的涼意。

    謝東籬面不改色地道:「見天色還早,出來走走。聽說大丞相府的車出事了,順道過來看看。剛到門口就看見小喵在門前轉悠,我就把它帶進來了。——沈相,您沒事吧?」一片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屋裡的人石化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飄向那自鳴鐘,見正指著子時初的位置(半夜十一點)。

    天色還早……嗎?

    司徒晨磊站到謝東籬身前,緊緊盯著謝東籬手上托著的小肥貓,委屈地叫:「小喵,你怎麼跑了?」

    謝東籬低頭看了看他,鄭重其事地道:「你要不喜歡小喵,我可以把它收回去。它娘大黑可是想它想得緊。」

    「我要!我要小喵!」司徒晨磊著急說著,忍不住跳起來要從謝東籬手裡夠他的小喵。

    謝東籬生得高大,又沒有有意彎下胳膊,可憐的司徒晨磊就算跳起來也夠不到他的胳膊……

    「你夠了!」司徒盈袖忍不住走過來,揚手從謝東籬手裡要把小喵拎過來。

    謝東籬一見司徒盈袖走過來了,忙不迭地鬆手,往後遠遠地退開,一直退到門外屋廊的柱子旁邊去了。

    司徒盈袖揚了揚眉,一手接住了掉下來的小喵,轉手放到司徒晨磊手裡。

    司徒晨磊興高采烈地抱著小喵,用面頰蹭了蹭它背上的軟毛,歡喜說道:「小喵回來了!小喵回來了!」

    司徒盈袖拍拍司徒晨磊的肩膀。一邊狐疑看著門外的謝東籬。

    他背光站著,只看見身形十分高大,面上的神情卻模糊不清。

    「小喵知道回沈家的路嗎?」司徒盈袖開口問道,「謝五爺真的是在沈家門口碰到小喵的?」

    「當然。」謝東籬不悅地道,「不然你以為是在哪裡?」

    「是嗎?」司徒盈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

    謝東籬不去理她,逕直看向沈大丞相。再一次問道:「沈相。您沒事吧?我聽說有人襲擊沈相的車……」

    「哦,我沒事,不是我坐在車裡。是我的兩個外孫。」沈大丞相說著。指著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道:「就是他們倆。可憐兩個孩子,嚇得跳到水裡,才逃過一劫。」

    謝東籬「哦」了一聲,聲音裡明顯沒有了剛才的關切之意。他若無其事地道:「只要不是您就好了。我們東元國,可不能沒有您。」

    這說的什麼話?!

    司徒盈袖憤憤不平地斜了謝東籬一眼。——什麼叫「只要不是您就好」……

    他們姐弟的命就不是命嗎?!

    這謝東籬。忒也狗眼看人低!

    謝東籬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目光慢悠悠飄了過來,從司徒盈袖面上輕輕掠過。

    司徒盈袖看得心中一凜,忙低下頭。將滿腔的腹誹按捺下去,不敢再跟他打照面。

    「話不能這麼說。」慕容長青顯然也很不滿謝東籬的說法,「就算車裡面的人坐的不是大丞相。那些人敢對大丞相的車下手,就是罪不可赦!」

    謝東籬看也不看他。背著手對沈大丞相道:「沈相,您有頭緒沒有?是誰這樣大膽,敢襲擊沈相府的大車?」

    「我倒是有些想法,不過還不能確定。」說著,沈大丞相邁步走了出去,「東籬,你既然來了,就跟我一道去外院,跟他們好好合計合計。」

    「既然大丞相相邀,東籬恭敬不如從命了。」謝東籬微微頷首,轉身跟著沈大丞相並肩走下台階。

    司徒盈袖看著謝東籬和外祖父並肩往外走的背影,不滿地道:「……這人可真閒。明天不是要下場考試了嗎?怎麼今天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悠?」

    她不知道謝東籬有沒有聽清她的話,但是看見謝東籬高直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司徒盈袖心裡升起一陣快意。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大好起來。

    沈家的大夫人王月珊也道:「是呢,明天就是秋闈第一天了。這謝五公子,聽說是今年秋闈最厲害的考生,都說他會中狀元。」

    「呵呵,如果他明天困得起不來,誤了考期就好笑了。」司徒盈袖低聲笑道,「……謝家這個狀元,就要再等三年了。」

    東元國的科舉,和北齊國、南鄭國一樣,都是傳承大周的科舉制,每三年開科取士。

    「你這孩子,忒也頑皮促狹了。」王月珊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好了,天色很晚了,跟娘和你弟弟一起去安歇吧。」說著,轉身對慕容長青道:「長青,天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擔心。」

    慕容長青點點頭,「那我告辭了。」說著,目光飛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

    司徒盈袖正專心攬著司徒晨磊的肩膀,在他耳邊叮囑著什麼話。

    慕容長青有些微微的失望。

    王月珊看在眼裡,心裡極是歡喜,推了推司徒盈袖,道:「去送送長青吧,就到二門上。你大表哥陪你們過去。」

    因天色已經很晚,沈家的小姐們早已經睡了,並不知道司徒盈袖姐弟遇險的事,所以都沒有出來,只有沈名誠這個長子嫡孫在外奔走。

    司徒盈袖抬頭看了慕容長青一眼,正好看見慕容長青殷切的表情,她含笑點頭,「慕容公子這邊請。」

    慕容長青一下子笑了,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司徒盈袖也忍不住微笑,和他一起並肩走出去。

    「姐姐……」司徒晨磊抬頭看見姐姐跟別人走出去了,有些慌亂地叫了一聲。

    司徒盈袖想了想,回身對他招手道:「小磊,跟姐姐一起去送送慕容大哥。」

    司徒晨磊忙抱著小喵跟了過來。

    沈名誠跟在他們後面走出去。

    慕容長青在前面對司徒盈袖低聲道:「盈袖,你叫我長青就可以了。不用一直叫慕容公子這樣見外……」

    司徒盈袖暗道,我們又沒有那麼熟……面上還是矜持地道:「我覺得叫慕容公子更好聽呢。」

    「……那就叫慕容公子吧。」慕容長青馬上從善如流,一點都不敢違拗司徒盈袖的意思。

    沈名誠袖著手在後面走著,低著頭,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三個人來到二門上,看守二門的婆子忙行禮,「大公子,表小姐,表少爺,慕容公子。」然後將二門打開。

    慕容長青「嗯」了一聲,回頭對司徒盈袖道:「就到這裡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司徒盈袖點點頭,「路上小心。」又問:「你的軍士還在外面等著你吧?」

    「慕容!你果然在這裡!倒叫我好找!」二門外傳來一道欣喜的聲音。

    司徒盈袖斜眸瞅了一眼,居然是鄭昊這個「國民郎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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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推倒

    「鄭二皇子!」沈家的大公子沈名誠忙上前行禮,「這麼晚了,您怎麼來我家了?」

    慕容長青愕然抬頭,看見鄭昊笑著跨過二門。

    「你找我有事?」

    「當然有事啊!我聽說沈相府的大車在大街上被人襲擊,很是好奇!」鄭昊一邊說,一邊溜了司徒盈袖一眼,「……誰那麼大膽?敢動沈相?!」

    「……不是我祖父被襲擊。」沈名誠苦笑,「是我表妹和表弟。」說著,指了指慕容長青身邊的司徒盈袖。

    鄭昊像是現在才看見司徒盈袖,忙走到她身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令表妹和表弟真是命途多舛,時運不濟。前些日子進京的時候,嘖嘖,若不是我,他們一船人根本就到不了京城了。沒想到進了京,坐了沈相府的大車,依然運氣這麼差……」

    這是來看熱鬧的吧……司徒盈袖不由腹誹。

    「鄭二皇子,我們運氣也不差。那些強徒並沒有討到好。上一次,有鄭二皇子出手。這一次,有慕容公子出手,我們都是穩賺不賠的。」司徒盈袖笑著說道。

    「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鄭昊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慕容長青,「你這長興侯府的世子也不管用了哈。送著沈相府的大車,人家照打不誤!」

    「哼!若是我在旁邊,哪有人敢動手?」慕容長青傲然說道。

    「……那就是說,你不在旁邊?哎呦喂。你這可不地道,管接不管送,要是人家出了意外。我看你哭都沒處哭去!」鄭昊隨口幾句話,就把當時的情形套了出來。

    司徒盈袖眸光盈盈,從鄭昊俊俏得無與倫比的面上掠過,笑了笑,道:「跟慕容公子無關的。誰人能想到東元國京城裡,也有人敢跟沈相府的大車作對?」

    「從來沒有過?」鄭昊皺了皺眉,「這倒是。你們東元國不像我們南鄭。整天你殺我,我殺你,出門不多拐幾個彎。掛點兒彩,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官兒!」

    司徒盈袖噗嗤一笑。

    鄭昊這人就這點好,不管什麼惡劣的情形,到他那裡。都能化繁為簡。化嚴肅為逗趣。

    「鄭二皇子言重了。」沈名誠聽得額頭直冒冷汗,「天晚了,我們也不留你們了。明兒有空再來坐坐。」只想趕緊把這人打發出去。

    鄭昊見司徒盈袖安然無恙,也放了心,笑道:「是啊,我就是好奇,不搞清楚出了什麼事,一晚上睡不著。現在搞清楚了。也困了。」說著,打了個哈欠。「咱們走吧。」

    慕容長青點點頭,對司徒盈袖和沈名誠拱了拱手:「那我跟鄭二皇子出去了。」

    司徒盈袖點點頭,福了一福,「兩位慢走,千萬小心。」

    沈名誠道:「我送你們兩位去大門口吧。」

    鄭昊好歹是皇子,沈名誠不敢太過托大,讓人說他們沈相府自高自大,失禮於鄰國皇子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讓到一旁,目送著沈名誠、慕容長青和鄭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才歎了口氣,立在門邊靜靜地想著心事。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時沒有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緒。

    如果這些事,真的是她的大伯父所為,她要怎麼辦呢?

    如果她沒有記錯,過不了多久,司徒健行就要來京城跟他們理論了。

    上一世,司徒健行用的幌子是司徒健仁沒有兒子,所以要收家財。

    這一世,小磊沒有死,司徒健行還會來嗎?如果來了,還會有同樣的理由嗎?

    司徒盈袖想著心事,目光看著前方,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人都走出大門了,還看什麼看……」一道好聽的聲音從二門旁邊的陰影處傳來,但是語帶譏誚,很是不虞的樣子。

    司徒盈袖看著謝東籬緩緩從門後的陰影處走出來,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您不是要跟我外祖父說話嗎?還不去?不要讓我外祖父久等。」

    「我明兒要下場考科舉。如果明天起不來,耽誤了考試,謝家這個狀元,就要再等三年了。」謝東籬仰頭看了看天上的一輪月牙兒。

    司徒盈袖臉上一下子火辣辣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是她剛才在背後說謝東籬的話,居然被人家聽去了,原封不動送了回來……

    「……小氣鬼,小肚雞腸……」司徒盈袖忍不住嘀咕道。

    謝東籬站在離司徒盈袖不遠的地方,往四周掃了一眼,「這麼晚了,還不回去睡覺?你的丫鬟婆子呢?就一個人站在這裡,哪裡有大家閨秀的體統?」

    司徒盈袖更加惱怒:「謝五爺,我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您不必時時提醒。」

    謝東籬搖搖頭,「我不是提醒你,我是指責你。我看今天那些殺手還沒能讓你吸取教訓。」

    「什麼教訓?」司徒盈袖瞪大眼睛看著謝東籬,「他們要殺我們,我們能有什麼法子?!」

    「那你怎麼不把脖子洗洗乾淨,伸過去給人砍?為何還要逃?」謝東籬抄手立在月光下,目光比月光還要清冷。

    「我傻啊!你讓我引頸就戮,我就伸長脖子給人砍?!」司徒盈袖撇了撇嘴,抬頭橫了他一眼,「這裡是內院,您就不要進來了。我在這裡跟您說話,已經不是大家閨秀所為了。」

    「那你還不走?——以後出門記得長腦子。你家不是有的是銀子嗎?幾個侍衛打手都請不起?這是京城,不是江南……」謝東籬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左耳的耳墜子上。

    小小的珍珠吊墜,她的脖頸略一動,就跟著兩邊輕晃。

    珠光瑩瑩,襯得她的耳垂也是瑩白如玉。

    司徒盈袖再對謝東籬有成見,也知道他這番話是好意,只是對他說話的方式很是耿耿於懷,她不敢抬頭,忙盈盈下拜,行了大禮,低聲道:「知道了,多謝謝五爺。」

    謝東籬半天沒有做聲。

    司徒盈袖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腿腳都蹲麻了,再加上今天晚上抱著小磊跑了一晚上,已經成了強弩之末。

    她想自己站起來,但是腿腳竟然不聽使喚,整個人一下子往前撲去。

    謝東籬下意識上前幾步扶住她,但是在抓住她胳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用力將她推開,自己轉身就走。

    司徒盈袖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腳往前一撲,然後被人用力往後一推,整個人不由自主往後仰天摔倒,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兒!

    「謝東籬!你給我等著!」司徒盈袖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真是倒了血霉了,哪裡不好摔,偏偏摔著了屁股!

    「表小姐,您沒事吧?」二門上的婆子這才敢跑出來,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司徒盈袖不好當著人的面揉後股,只得僵著腿道:「我的腿摔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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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同病

    「表小姐,您的腿還能走路嗎?」那看守二門的婆子擔心地問道,「要不奴婢背您回去吧?」

    司徒盈袖欲哭無淚,點頭道:「勞煩了。」

    那婆子忙蹲下來,將司徒盈袖負在背上,背回了沈老夫人住的院子。

    沈老夫人剛剛哄睡了司徒晨磊,聽見司徒盈袖回來了,忙出來道:「盈袖,天不早了,趕緊睡吧。」

    司徒盈袖悶悶地應了一聲。

    「怎麼了?」沈老夫人看見一個婆子背著司徒盈袖走進來放到床上,很是奇怪,「傷著了?不能走路了嗎?」

    司徒盈袖點點頭,「……剛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腿。」

    二門上的婆子剛才躲在門房裡,沒有看見整個經過,只知道表小姐跟謝五爺說了幾句話就摔倒了,跟著道:「想是天太黑了,沒有看見路。」

    明明抄手遊廊上掛著明晃晃的燈籠,怎麼會太黑?

    沈老夫人看了那婆子一眼,道:「你是守二門的?你走了,那邊還有人嗎?」

    那婆子點點頭,「還有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

    沈老夫人揮手讓她下去,回頭對司徒盈袖道:「我那裡有跌打散,等下讓你的丫鬟來給你敷上,這些天就歇著,哪裡都不要去了,正好養傷。」

    司徒盈袖應了,趴在床上,偷偷讓采芹和採桑給她敷藥,折騰了大半宿才睡著。

    第二天,沈遇歡和沈遇樂都來看她。

    知道了昨夜的事,兩個人都拍著胸脯道:「好在你們沒事!這些兇徒太狂妄了,連我們沈相府的車都敢動手,實在是罪大惡極!祖父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司徒盈袖趴在床上,低聲嘀咕道:「……兇徒哪有謝東籬厲害……」

    兇徒沒有能傷她一根頭髮,謝東籬卻害她摔得起不來床。

    一想到自己傷的地方,司徒盈袖想死的心都有了,還不敢讓別人知道,抹藥都只能偷偷地抹。

    中午的時候,沈大丞相聽說司徒盈袖昨晚摔壞了腿,回內院來看她,對她道:「昨兒東籬也病了。今天早上他包得嚴嚴實實來到考場,把我們唬了一跳。監考的人不敢讓他進去,我只好去陛下那裡請了特旨,才讓他下場考試。」

    「啊?謝五爺也病了?」司徒盈袖十分驚訝,她從床上探起半個身子,「什麼病?」

    「不清楚,好像就是有些紅疹,不能見風。太醫親自給他診了脈,說沒有大礙。上一次他的『纏腰龍』大概還沒好完全吧。」沈大丞相看了看司徒盈袖,很是關心她的傷勢,「要不要請太醫來給你瞧瞧腿?」

    司徒盈袖嚇得一抖,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就用跌打散就好了,我也沒有傷得很重,就是扭了筋。」

    沈大丞相點點頭,「那就養著吧。若是好不了,還是要請太醫看一看,你可不能諱疾忌醫。」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嚴厲了。

    司徒盈袖低頭應了,緩緩趴了下去。

    沈大丞相走了之後,司徒晨磊抱著小喵來到司徒盈袖床邊陪她,一會兒說:「姐姐,我給你唸書吧。」

    司徒盈袖很是詫異地挑了挑眉,「你會唸書?」

    「姐姐給我念過的。」說著,司徒晨磊把司徒盈袖常給他念的啟蒙書拿了過來,一行行念了下來,居然一字不漏。

    司徒盈袖大為驚訝,顧不得自己不舒服,將書拿過來,指著一個字問道:「……這是什麼字?」

    司徒晨磊盯著看了半天,才說了出來。

    司徒盈袖想了想,從枕頭下面翻出另一本書,指了同樣一個字給他認,司徒晨磊卻認不出來了。

    司徒盈袖鬆了口氣,笑著摸摸他的頭,「小磊原來是死記硬背啊。」

    所以換個地方他就不認識了。

    不過司徒晨磊的記性真是好得出奇。

    姐弟倆在病床邊居然玩得有滋有味。

    沒過多久,沈遇樂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表姐,你妹妹來看你了。」

    司徒盈袖忙對司徒晨磊擺了擺手,把書收起來,對外面揚聲道:「是暗香嗎?快進來!」

    司徒暗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打著哭腔道:「姐姐,小磊,你們沒事吧?早上聽了沈家派去的人說的話,我快嚇死了。」說著,撲到司徒盈袖床邊哭了起來,「姐姐,你是受傷了嗎?疼不疼?傷到哪裡了?要不要看大夫?」

    司徒盈袖忙給她拿帕子拭淚,道:「沒有,我沒受傷。小磊也沒有。」

    司徒晨磊抱著小喵坐在一旁,笑嘻嘻地點點頭。

    司徒暗香哽咽著道:「姐姐你別瞞著我們。若是沒有受傷,你怎麼會躺在床上起不來?姐姐,我來照顧你吧。」

    沈遇樂在旁邊聽了不悅道:「二小姐,您這是怎麼說話的?就算我們家沒有丫鬟婆子照顧表姐,表姐自個兒也帶有兩個丫鬟呢。您要是來了,她們還要分心照顧您,您這是添亂呢還是添亂呢還是添亂?!」

    司徒暗香睜大眼睛看向沈遇樂,被她一連串的「添亂」繞糊塗了,喃喃道:「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她張口結舌站在床邊,白皙的小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楚楚之態我見猶憐。

    沈遇樂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道:「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幾個意思?——我們沈家又不是窮家小戶,至於要你來照顧你姐姐嗎?」

    司徒盈袖聽得直搖頭。

    表妹沈遇樂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兒,她跟著勸沈遇樂,「表妹,我妹妹真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一時心急,想得不周到,其實沒有歪心思的。你別多心。」

    司徒盈袖對妹妹司徒暗香還是很瞭解的,知道她從小心地純良,為人乖巧,因是填房帶來的『拖油瓶』,小時候在江南被司徒大房的幾個小子欺侮得很了,很是膽小。

    「我多心?哈,居然是我多心!」沈遇樂很是不忿地跺了跺腳,「行了,你們是親姐姐妹妹,我就是個外人!」說著,轉身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

    「表妹!」司徒盈袖叫了一聲,扯得後股又疼了起來,不由「哎喲」叫了兩聲。

    「盈袖,你沒事吧?哪裡疼?」司徒盈袖的繼母張氏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很是膽心地問道。

    司徒盈袖見張氏也來了,忙欠身行禮,道:「勞煩母親了。」

    沈遇樂在外面聽見司徒盈袖叫疼的聲音,又不忍心一走了之,板著臉從采芹手裡接過藥,又走進來,冷冷地道:「該吃藥了!」

    「不生氣了?」司徒盈袖見沈遇樂又跑進來了,心頭大定,笑瞇瞇地看她。

    「等你病好了我再生氣也不遲,今兒不跟你一般見識。」說著,坐到她床邊,給她餵藥。

    司徒暗香忙道:「二表姐,是我不對,剛才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嗯。」沈遇樂悶悶地應了一聲,「我餵你姐姐吃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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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1 00:08:37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狀元

    「二表姐,我……」司徒暗香見沈遇樂愛搭不理的樣子,擔心她還在生氣,又要再道歉。

    張氏拉拉司徒暗香的手,朝她搖了搖頭,笑著對司徒盈袖道:「盈袖,你好生歇著,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司徒盈袖笑道:「不是大病,就是腿扭了筋,養幾天傷就好了。母親和妹妹不用著忙。」

    沈遇樂把藥碗放到一旁,道:「姑父怎麼沒來表姐啊?」

    只有張氏和司徒暗香來了,司徒盈袖的爹司徒健仁並沒有來。

    張氏忙道:「不是老爺不想來,是不在家呢。家裡的生意出了些問題,老爺帶著大掌櫃去雷州查賬去了。」

    司徒盈袖眉頭微蹙。

    他們家的生意,主要是鹽。

    東元國地方不大,但是盛產鹽鐵。

    北齊缺鹽,南鄭缺鐵,都要從東元國買入。

    司徒家在大掌櫃呂有錢的謀劃下,如今佔了東元國三成的鹽井生意,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而雷州,就是東元國最大的鹽田所在地。

    有了雷州,他們司徒家的生意才蒸蒸日上。

    雷州出了問題,那真是大問題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問題?母親知道嗎?」

    上一世的時候,雷州確實出過事,但是是在兩年後。

    這一次,司徒盈袖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事。

    如果是的話,她有法子擺平。

    張氏笑道:「你爹生意上的事,從來不跟我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再說,就算跟我說了,我也不懂。」看著司徒盈袖擔心的神情,張氏忙又道:「都怪我多嘴,但是不說的話,你恐怕會更擔心了。」

    其實是,如果不說的話,沈家人肯定對司徒健仁更加不滿了。

    女兒和兒子被人追殺,他這個做爹都不來看一看,沈家人怎麼能答應?!

    沈遇樂本來也是挺不高興,看見只有張氏和司徒暗香來了,姑父司徒健仁卻連個影兒都沒有。

    現在聽說是司徒家的生意出了問題,沈遇樂才釋然。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氣,重新趴了下來,笑道:「也是。好吧,反正我也不懂,還是聽呂掌櫃的吧。」

    張氏點點頭,「這就對了。你安心養傷,等你爹從雷州回來,我馬上讓他來看你。」

    司徒盈袖笑了笑,道:「不用麻煩。等爹回來,我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去了。」

    沈家並沒有留她和弟弟長住的意思,再說司徒盈袖一想到再過一個月,就是師父要出現的日子,更是心急如焚,想馬上回家候著……

    「表姐,你還是好好養傷吧。回不回去,等傷好了再說。」沈遇樂說著,拿巾子給司徒盈袖擦了擦嘴角的藥漬。

    張氏和司徒暗香回去之後,還是很記掛司徒盈袖。

    每天早上,司徒暗香都會帶著張氏親自做的小點心來沈家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陪司徒晨磊唸書,和他一起跟小喵玩耍,可以讓司徒盈袖安心養傷。

    中午吃午飯之前一定回家,沒有跟沈家人多打照面。

    沈遇樂冷眼看了她一陣子,對司徒盈袖道:「你這個妹妹,倒是個乖角兒,不多說一句話,也不多走一步路。——你繼母教得好。」

    司徒盈袖趴著躺了十幾天,已經好多了,能夠起床走幾步路,還能側坐著說話。

    「我母親其實挺能幹的。」司徒盈袖笑道,「你看她做的點心,不比你們沈家的大廚差呢。——跟宮裡的御廚也有一比。」

    「說得你好像吃過宮裡御廚做的點心一樣!」沈遇樂笑著打趣她,「連我都沒有吃過幾次。」

    宮裡逢年過節會給他們這種人家有賞賜,但是賞賜吃食的時候很少。

    一般皇帝對臣子賜吃食,就是要你命的意思,比如鴆酒啦,毒鵝之類……

    所以大家都很避諱,等閒一般不賜吃的東西出來。

    只有進宮裡去朝賀的時候,才有機會吃到宮裡御廚精心製作的點心和菜式。

    司徒盈袖家只是商家,沒有進宮的機會。

    司徒盈袖自知說漏嘴。

    上一世的時候,元宏帝和皇后齊雪筠都曾分別召她入宮問話,所以她有幸吃過宮裡的點心……

    「我只是這麼一說。」司徒盈袖忙打圓場,「你不要扣字眼兒。」

    「嗯,不過你說得也差不離。我小時候跟我娘進過一次宮,吃過一次皇后娘娘賜下的點心,確實還不如你繼母親手做的。」沈遇樂掩袖在司徒盈袖耳邊悄悄說道,「這種話,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若是被別人知道了,一狀告到皇后娘娘那裡,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知道知道!我哪是亂說話的人?」司徒盈袖讓她放心,又問:「秋闈要放榜了嗎?」

    「哦,對了,瞧我這記性,今兒就是秋闈放榜的日子。我大哥他們出去看榜去了。」沈遇樂笑著說道,「娘和祖父都準備好了賀禮,等著給謝家送去呢。」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難道都押那誰中頭名?還有殿試吧?」

    「已經殿試過了。我看你病糊塗了。」沈遇樂笑道,「本來大家還都擔心謝五爺又發病怎麼辦。好在殿試前一天,他的紅疹盡退,順利進宮,在陛下面前引經據典,做了一篇絕妙好文章。陛下當時就連聲誇讚,連說三個『好』字!」

    「說三個『好』字就了不起了?我也會說,『好、好、好』!」司徒盈袖拍拍床板。

    正跟小喵在外屋一起玩的司徒晨磊聽見聲音,跑進來問道:「姐姐,什麼好?」

    「沒什麼。」司徒盈袖笑瞇瞇地道,「還是我們小磊最聰明。」

    司徒晨磊咧嘴一笑,轉身追著小喵又出去了。

    「……都這麼盼望,可別大熱倒灶才好。」司徒盈袖側坐得有些累了,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一邊翻身趴了過來。

    一想到自己的屁股因為謝東籬摔得至今不能下床走動,司徒盈袖就無法「不計前嫌」大度地祝福謝東籬中狀元……

    可惜,天不從人願。

    沒過多久,沈遇樂的丫鬟就在外面欣喜地道:「表小姐、二小姐,謝五爺中了狀元了!中了狀元了!」

    「真的中了?!」沈遇樂忙站起來,往門口快走幾步,撂開簾子問道:「可打聽清楚了?」

    「嗯!」那丫鬟使勁兒點頭,「夫人吩咐,讓小姐和表小姐能走動的話,換身衣裳出去。謝五爺說要來咱們家叩謝師恩!」

    「不是吧?!」司徒盈袖從床上撐起半個身子,探頭往外面看,「他中狀元,回家樂呵得了,到處亂跑什麼?!」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嘀咕:這人來沈家,不是特意來看她笑話的吧?

    「表姐,你能起身的,趕快換衣裳吧!」沈遇樂忙要給司徒盈袖找衣裳。

    「別!」司徒盈袖伸手制止她,「我還不能走路,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去外面看新科狀元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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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1 00:08:49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打臉

    「你真不去?」沈遇樂還想勸她,「三年一次,不看可惜……」

    噗——

    司徒盈袖一下笑噴了,搖頭道:「遇樂遇樂,你真有趣,說得跟看猴兒似的!」

    「你這促狹鬼!」沈遇樂不依了,撲上去朝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拍完又笑,道:「其實跟看猴兒也差不多。每三年,都有新的狀元來我們家拜會我祖父。」

    「啊?每個狀元都會來啊?」司徒盈袖有些訕訕地,她還以為謝東籬是故意來笑話她的,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嗯。」沈遇樂起身,「你不去算了,我先走了啊。」

    司徒盈袖點點頭,看著她走了,才從床上坐起來,雖然依然側坐著,但是已經比以前好了不少了。

    ……

    沈家的正堂上,沈大丞相在上首正襟危坐,捋著長長的鬍鬚,笑著不斷點頭。

    謝東籬頭簪金花,身穿大紅狀元袍,大步走上堂前,對著沈大丞相長揖在地,道:「東籬謝過沈相栽培之恩。」

    「好說好說!」沈大丞相笑呵呵地抬手,「過來坐。」

    沈家的人笑著過來向謝東籬道喜。

    比他小的人都伸手找他要紅包,特別是沈家幾個三年以後要下場科舉的公子少爺,都是把謝東籬的紅包當護身符一樣帶著,保佑自己科舉也有這樣好的運氣。

    沈大夫人王月珊看見沈遇樂和沈遇歡一起過來了,伸著脖子問:「盈袖呢?她沒來?」

    沈遇樂搖搖頭,「表姐說還不舒服,走不動路。」

    「哦,那就算了。」王月珊拉著沈遇歡和沈遇樂過來,「去向新科狀元道喜吧。」

    東元國的三侯五相都是世交,沈家和謝家、王家又走得更近一些,張家和陸家則是一派,隱隱分了兩個陣營。

    謝東籬的眼風往沈遇樂這邊飄了一飄,沒有見到那個小冤家出來,倒是略微鬆了一口氣。——他可真是怕了她了,每一次遇到她,他都要倒霉一次……

    沈遇樂和沈遇歡走過去,對謝東籬福了一福,笑道:「恭喜謝五爺高中狀元!從此一帆風順、大吉大利!」

    謝東籬點了點頭,「有禮。」

    堂上人聲鼎沸,有來接謝東籬的謝家人,有從別家趕來湊熱鬧的人,十分熱鬧。

    謝東籬坐在沈大丞相下首第一個位置,跟大家寒暄,雖然臉上帶著笑,但是那笑容如在雲端,隔著雲,隔著霧,就算湊近了看,也看不真切。

    鬧騰了半天,謝東籬起身告辭:「沈大丞相,今日叨擾了。改日我在家做東道,請各位賞光。」

    「一定!一定!」大家哄笑說道,簇擁著謝東籬走出大堂。

    「喵——」

    剛一踏出門檻,謝東籬就聽見一聲貓叫。

    他循著那叫聲看過去,只看見司徒晨磊追著一隻肥肥的小黑貓,從迴廊盡頭轉了過來。兩個小丫鬟跟在他身後,面色惶然。

    小喵翹著尾巴,往謝東籬這邊走了過來。

    司徒晨磊見謝東籬身邊人太多,不敢過去,只是好奇地看著這邊。

    謝東籬想了想,彎腰將在他腳邊蹭來蹭去的小喵拎起來,走過去問司徒晨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司徒晨磊抬頭看著謝東籬手上拎著的小喵,笑嘻嘻地道:「是小喵要來!」

    聽見司徒晨磊的話,謝東籬身後跟著的人群竊竊私語起來。

    「……這就是沈相那個傻外孫……」

    「哦,確實是傻。這麼大了,說話還跟三歲小孩似的……」

    謝東籬聽見這些話,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點點頭,溫言道:「快回去吧,不要一個人亂跑。」頓了頓,又問:「你姐姐也不好生跟著你……」

    司徒晨磊聽不得別人說他姐姐不好,一下子繃緊小臉,瞪大眼睛,嚴肅說道:「我姐姐摔壞腿,不能走路!」

    謝東籬輕聲嗤笑,彎腰一手搭上司徒晨磊的肩膀,一手把小喵放到他懷裡。

    就在這時,司徒盈袖焦急的聲音從迴廊轉彎處傳了過來。

    「小磊!小磊!你跑哪兒去了?」

    「姐姐!」司徒晨磊回頭,一手抱著小喵,一手朝司徒盈袖揮手。

    司徒盈袖看見謝東籬慢慢直起腰,面色清冷地看著她,聲音比寒冰還涼:「……你不是摔壞了腿,不能走路?」

    司徒盈袖:「……」

    「姐姐!姐姐!」司徒晨磊抱著小喵,想往司徒盈袖身邊走。

    但是謝東籬扶著他肩膀的手指,似乎有千鈞重,他使勁兒掙也掙不開,很快就眼淚汪汪起來。

    「……看這小傻子,就會叫『姐姐』……」

    謝東籬身後的人群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司徒盈袖最恨別人叫司徒晨磊是傻子,又看見謝東籬面帶責備地看著她,還搭著司徒晨磊的肩膀,不讓他離開,心裡更是難受。

    她快步走過去,上前用力推開謝東籬搭著司徒晨磊肩膀的手。

    謝東籬馬上鬆手,卻還是晚了一步。

    她纖細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暖意,就這樣從他冰冷的指尖掠過。

    謝東籬全身僵了僵,馬上低頭旋身就走,飛快地離開了沈家內院。

    跟在他身後的人忙不迭地跟著出去了。

    司徒盈袖攬著司徒晨磊的肩膀,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小磊,以後不可以自己偷偷跑出來了。知道嗎?」

    司徒晨磊的兩個小丫鬟小桃和小杏低著跟在他們身後。

    司徒晨磊點點頭,抱著小喵道:「是小喵。」

    「姐姐知道是小喵。小喵不乖,姐姐要罰它。」

    「不要!不要罰小喵!是小磊,是小磊不乖……」司徒晨磊一聽要罰小喵,更加眼淚汪汪了。

    「那好,這一次暫且記下。以後再有錯,一起罰,行不行?」司徒盈袖耐心說道。

    司徒晨磊使勁兒點頭,再不敢一個人離開司徒盈袖身邊。

    「表姐,你還是忍不住來看了?」沈遇樂走過來,笑著打趣她。

    司徒盈袖苦笑,道:「若不是小磊偷偷跑出來,我才不會出來自打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遇樂忙安慰她,「我只是擔心你的腿,一直不好。現在好了,就沒事了。」

    司徒盈袖見了舅母王月珊也有些訕訕的。

    王月珊倒沒有打趣她,只是道:「盈袖是個守禮的好姑娘,知道避嫌。」不過又道:「但是謝家跟我們家是世交,不是外人。你以後要嫁到長興侯府,這些人你都應該認得。」

    司徒盈袖點點頭,「多謝舅母指點。」

    她的傷已經好了,又擔心著家裡的生意,便起心告辭:「舅母,叨擾這麼多天了,我想回家看看。」

    「不多住幾天?過兩天今年的狀元榜眼和探花就要打馬遊街了,我還想帶你去呢。長興侯府也會去。你未來的婆母跟謝家的陸大夫人是堂姐妹,兩人要好著呢。」王月珊想留她多住幾天。

    司徒盈袖想了想,點頭道:「那就等看了打馬遊街之後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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