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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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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0:12 |只看該作者
第710章 爭寵

    此時東元國皇宮保和殿內,正是大朝會。

    元宏帝坐在丹墀寶座上,雙眼往下徐徐掃了一遍,沒有看見站在第一排首要位置的謝東籬,忙有些詫異地問:「謝大丞相呢?為何不在?」

    慕容長青出列,拱手笑道:「回陛下的話,謝大丞相早上剛剛喜得貴子,在家裡忙活呢。他托臣向陛下請一天假,今兒就不來大朝會了。」

    總管大太監這時躬身笑道:「真是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這是陛下的重外孫啊!」

    元宏帝的眼皮重重一跳,馬上換上笑容,點點頭:「原來如此,確實可喜可賀。——來人!」

    「在。」傳旨太監忙走了過來,躬身等著元宏帝下旨。

    元宏帝笑容滿面地道:「賜下長命金鎖一對,金飯碗一對,賜予謝愛卿和護國公主的愛子。」

    傳旨太監忙點頭應是,出了保和殿,找人去庫房領賞賜,要送到謝家去。

    保和殿上的人心情各異,互相看了看。

    大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都在嘀咕。

    謝大丞相和護國公主的嫡長子,陛下卻只賜了一對長命金鎖,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後面的一對金飯碗,簡直就是當面打臉……

    一般情況下,怎麼也得馬上給新出生的孩子封個爵位吧?

    他是公主的親生子,按理一生下來就是郡王……

    可是元宏帝不說,別人也不好提。

    畢竟這算皇家和謝家的家事。

    元宏帝這邊頒完賞賜,那邊婉皇貴妃就得到消息。

    如今宮裡到處都是婉皇貴妃的眼線。

    謝東籬和盈袖喜得貴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她的寢宮。

    婉皇貴妃一聽說盈袖生了個十幾斤重的大胖小子,心裡就開始犯酸。她咬了咬唇,攏攏身上的狐皮大氅,掩蓋住七個月的大肚子,唇邊扯起一絲笑紋,慢條斯理地道:「是本宮的重外孫女,本宮也當表示表示。」說著,命人取了一對白玉鐲子和一隻墨玉香爐。命人和元宏帝的賀禮一起送了過去。

    傳旨太監帶著兩個宮女,捧著兩個禮盒來到謝家傳旨。

    謝東籬聽說了,根本就沒有出面,而是讓小磊去代他接旨。

    小磊雖然不再是皇太孫。可是身上還有郡王的爵位。

    他走了出來,跟那傳旨太監打了個招呼。

    那傳旨太監忙躬身行禮,笑著跟小磊寒暄了一番,才把元宏帝的旨意說了。又把禮盒送了過來。

    小磊拱了拱手:「有勞公公了。我姐姐姐夫勞累了一夜,現在都已經昏睡過去了,還望公公見諒。」

    那傳旨太監伸著脖子特別想看看傳說中十幾斤重的嬰孩是什麼樣子,但是見人家捂得嚴嚴實實,肯定是看不見的,只好好奇地向小磊打聽:「辰郡王。公主殿下勞累,確實是情有可原。可謝大人如何勞累?」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欺負他是太監就不知道嗎?

    「這你就不懂了,我姐夫昨夜可是一直陪著我姐姐。幾乎是親手給孩子接生的,你說累不累?」小磊看著那傳旨太監一臉「嗶了狗」的神情,忍不住叉腰哈哈大笑。

    「謝謝……謝大丞相真的在產房給公主殿下親自接生?!」傳旨太監的聲音都哆嗦了,恨不得將雙手塞到嘴裡,才能忍住他一臉的驚詫莫名。

    「千真萬確,我騙你幹嘛?」小磊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今兒家裡忙著呢,就不多留你了!」

    那傳旨太監簡直是腳踩著棉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宮裡。

    他給元宏帝一五一十回報了謝家的情形,就連謝東籬一直在產房給盈袖接生的事也說了。

    元宏帝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這才釋然,點頭道:「這樣夫妻情深才好!太好了!」

    只有謝東籬對盈袖越是情深難舍,元宏帝才會放心……

    ……

    「你們知道嗎?謝大丞相居然在產房裡親自給公主殿下接生!」

    「啊?!真的嗎?!謝大丞相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有夫如此,夫複何求?」

    「就是就是,這樣好的男人,還不納妾,真是幾千年才出一個吧?」

    婉皇貴妃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在寢宮門前的庭院裡轉悠,聽見了這些宮女的話,十分納悶,叫住她們道:「你們在說什麼?」

    那些宮女忙屈膝行禮,一邊笑盈盈地道:「奴婢們在說謝大丞相給護國公主殿下親自接生的事兒。」

    「胡說八道!哪有男人給女人接生的?!謝大丞相又不是太醫!——給本宮掌嘴!」婉皇貴妃覺得那些宮女的笑容非常刺眼,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在宮裡傳播是非,看來本宮是太寬泛了。」

    掌了嘴,婉皇貴妃心裡還不高興,又叫了掌刑太監過來,吩咐道:「剛才這些人在這裡無中生有、胡亂攀扯,給本宮杖斃!」

    那些宮女一聽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宮門口一片哭泣哀嚎之聲。

    聽見這些聲音,婉皇貴妃才覺得心裡好受些。

    她搭著另兩個宮女的手,慢慢走回自己的寢宮,抱著小手爐,端端正正坐在羅漢床上,命人將傳旨太監叫了過來,仔仔細細詢問謝家的情形。

    待知道小磊也是這麼說的,婉皇貴妃忍不住冷笑一聲:「……真看不出來,護國公主姐弟倆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知道謝大丞相知道他妻子和小舅子這樣說他,會如何是想……」

    「啊?皇貴妃娘娘,您是說,這不是真的?謝大丞相沒有給公主殿下接生?!」那傳旨太監吃了一驚,「皇貴妃娘娘怎麼會知道的?」

    「本宮怎麼知道的,也要說與你這個閹人聽!」婉皇貴妃有些惱羞成怒。伸出手指指著那傳旨太監罵道:「還不快滾!別再讓本宮再見到你!」

    那傳旨太監忙離開婉皇貴妃的寢宮,回到元宏帝那邊,跟總管大太監很是納悶地說了婉皇貴妃的情形,末了很是不解地道:「皇貴妃娘娘這是發的什麼火啊?公主殿下生兒子,又不是辰郡王生兒子,她擔哪門子心啊?」

    總管大太監卻是對婉皇貴妃的心思有所察覺,但這些話說不出口。

    有些事,可以做。是不能說的。

    「你個小猴崽子,也不長點兒心眼兒!皇貴妃娘娘說不是,就不是。你跟她爭什麼啊?」總管大太監踹了傳旨太監一腳,「行了,回去吧,沒事別去那邊晃悠。你是陛下的人。犯不著去那邊丟人現眼!」

    那傳旨太監知道總管大太監是為他好,忙應了。躲到一邊去了。

    婉皇貴妃在自己寢宮裡轉了幾圈,便讓人抬著她來到元宏帝的寢宮。

    她如今進元宏帝的寢宮,可以隨時進去,不用通傳。

    元宏帝剛剛下朝回來,正歪在羅漢床上歇息。

    聽見婉皇貴妃進來了,他睜開眼睛,笑道:「婉兒今兒身子怎樣?這孩子可鬧你沒有?」

    婉皇貴妃捂著肚子。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笑道:「早上還好,不過後來聽說他還沒出生,就做了爺爺輩的人,估計心裡頭不高興呢,踢了臣妾幾腳。」

    「哦?這可不行。」元宏帝笑著坐直了身子,伸手蓋在婉皇貴妃的肚子上,對肚子裡的孩子道:「好孩子,乖乖地,別給你母妃添亂啊?」

    婉皇貴妃看著元宏帝花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松耷耷的面皮,還有身上那股無論用什麼香料都掩蓋不了的老人的腐朽之氣,胃裡不由翻騰起來,她一陣噁心,捂著嘴居然嘔了起來。

    「怎麼了?你怎麼了?可是孩子鬧著你了?」元宏帝嚇了一跳,忙扶著婉皇貴妃的胳膊,揚聲道:「太醫!傳太醫!皇貴妃動胎氣了!」

    婉皇貴妃的胎是由太醫院的院判和精通婦人產育的太醫一起照料的。

    元宏帝一傳旨,那兩個太醫連滾帶爬就過來給婉皇貴妃診脈。

    婉皇貴妃的噁心本來就不是孩子引起的,因此兩個太醫診了半天脈,也診不出所以然。

    但是婉皇貴妃卻抱著痰盂一口接一口地吐,臉色雪白,確實看上去像是動了胎氣的樣子。

    元宏帝的心都揪起來了,眼巴巴地看著婉皇貴妃,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年紀大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因此對這個陪了他老年歲月的妃子格外上心。

    而且這個妃子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肚子了又有了一個。

    對於元宏帝來說,如今婉皇貴妃的地位,已經大大超過了元晨磊,僅次於自己的小兒子元宸玉。

    「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倒是說話啊!」元宏帝朝這兩個太醫吼道。

    兩個太醫腳一軟,就嚇得跪下了,哆哆嗦嗦地道:「臣……臣……無能!」說著,深深伏在地上,全身不斷哆嗦。

    「這都診不出來?你們有什麼臉面做太醫!——來人!」元宏帝一怒之下,想把這兩個太醫殺了算了。

    婉皇貴妃忙攔住他:「陛下不可!」

    她忍著噁心,用薄荷水漱了漱口,道:「陛下,兩位太醫是我東元國最好的太醫,他們已經盡力了。說起來,他們確實沒有盛家傳人厲害,但是盛家傳人本來就不是一般人……」

    這話提醒了元宏帝,他想起來,因為盈袖要生孩子,盛家兩個人盛青蒿和盛青黛,可是來到東元國的,再說,盛青黛還是小磊的妻子呢!

    也是皇家媳婦,讓她來給婉皇貴妃看診正好!

    忙吩咐道:「傳旨,宣盛青黛和盛青蒿覲見。」

    總管大太監一聽,急得忙給元宏帝使眼色。

    「怎麼了?」元宏帝回頭看見他擠眉弄眼,不悅地問道。

    「陛下,盛家人有特旨,他們……他們可以見帝不跪……」

    這意味著,任何皇室成員都不能勉強盛家人做事情。

    元宏帝一怔,眉頭皺了起來,「那怎麼辦?難道看著皇貴妃和小皇子出事嗎?」

    婉皇貴妃心裡一動,笑道:「其實呢,那特旨是從大周傳下來的。大周都覆滅多少年了,盛家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三國的皇室不動他們,不過是給他們面子而已,他們不會給臉不要臉的。」

    元宏帝聽了很是滿意,道:「就是這個理兒。——去傳旨吧。」

    那傳旨太監不敢再耽擱,生怕婉皇貴妃繼續找他的麻煩,匆匆忙忙又到謝家去了。

    這一次,他要傳的卻是盛青黛。

    可是盛青黛昨夜給盈袖接生,累得幾乎三魂走了七魄,實在困得不行了,正在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

    當然,小磊也不會允許別人叫她。

    聽見是陛下傳旨讓盛青黛進宮給婉皇貴妃看診,小磊搖頭道:「對不住了,內子昨夜勞累了一夜,正在歇息。就算她沒有歇息,現在她這麼疲累的狀況,也是看不了診的。再說皇貴妃娘娘身邊那麼多厲害的太醫和穩婆,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還請轉告陛下和皇貴妃娘娘,等內子歇過來了,我陪她一起進宮面聖。」

    傳旨太監碰了這個不硬不軟的釘子,也不敢強求,只是低聲對小磊道:「辰郡王,您讓謝大丞相小心點兒,宮裡那位酸得厲害……啊呸!也不知道吃哪門子醋!」說著,急匆匆走了,回宮裡覆命。

    小磊聽了一愣,也摸不著頭腦,更沒有多想,便回屋裡去陪著盛青黛去了。

    那傳旨太監回到宮裡,對元宏帝和婉皇貴妃說了盛青黛的情形,說她不能來看診。

    一旁的太醫連連點頭,道:「正是。疲累的時候不能看診,這是常識。」說著,還瞥了皇貴妃一眼。

    婉皇貴妃氣得肝都疼了,卻發作不得,悶了半天,想出一計,笑道:「要不,本宮親自去謝家,讓辰郡王妃給本宮看診,行不行?」

    「……皇貴妃娘娘,您也聽見了,不是盛家人不進宮,而是她就算來了,也看不了診。」太醫院的院判小心翼翼地道,「您要不稍等一天,明兒再傳他們進宮?」

    婉皇貴妃現在心裡一團火,特別想當面找謝東籬問個清楚明白,便捂了肚子,皺眉道:「只怕本宮等得,本宮肚子裡的孩子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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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0:22 |只看該作者
第711章 僭越

    元宏帝對婉皇貴妃肚子裡的孩子也特別上心。

    一聽她這麼說,元宏帝立刻道:「既然如此,就去謝家看看吧。再說朕的重外孫剛剛出世,朕去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婉皇貴妃又驚又喜,忙道:「真的嗎?陛下要跟臣妾一起去?」又摸了摸肚子,「臣妾肚子裡的孩兒一定很高興他父皇這樣疼愛他……」

    元宏帝呵呵笑了笑,便吩咐擺駕,又囑咐不要陣仗太大,微服出行就可以了。

    當然,雖然說的是微服出行,但皇帝出宮,要準備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大家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將「微服出訪」的事宜打理完。

    元宏帝帶著婉皇貴妃坐上大車,帶著尋常服飾的太監和侍衛們出了宮,往謝家行去。

    此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深秋的豔陽高照,卻並不熱,只是帶著些微的暖意,落在身上很舒服愜意。

    元宏帝眯著眼睛,從車窗裡看著京城裡熙熙攘攘的熱鬧情形。

    行人摩肩接踵,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對自己的生活很是滿意。

    這是他的大好河山,他的天下。

    想起當年被北齊逼得差一點下跪求和的窘境,無比的欣慰和高興,也更加得志得意滿。

    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一個忍字。

    為了他元家的江山,他無論什麼事都能忍。

    只要將這片江山能傳承給自己的後嗣,他什麼都不在乎。

    而東元國裡能幫助他達成這個願望的人選,非謝東籬莫屬。

    所以譚秋婉的種種小心思都看在他眼裡,但他並不怪她。

    不管她這樣做的主觀目的是什麼,客觀目的都能讓謝東籬幫他守住這片江山。並且傳給他元宏帝的後人……

    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盈袖是不夠的,不夠牽制住謝東籬。

    再加上譚秋婉,應該就夠了。

    自己死後,譚秋婉和盈袖會成為東元國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

    在她們的拘絆下,謝東籬就算是百煉鋼也會化成繞指柔。

    元宏帝在心裡盤算良久,自覺算無遺策,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可親。他對婉皇貴妃低聲道:「婉兒。等你生下皇兒,要不要把謝愛卿的兒子一併接入宮中,跟皇兒作伴?」

    婉皇貴妃心裡重重一跳。

    這樣啊?

    如果是這樣,那謝東籬,豈不是會經常進宮?

    他的命根子,是不是就握在自己手裡了?

    只是這樣一想,婉皇貴妃的身子突然熱了起來。

    她的肚子突然有些翻騰起來。剛剛明明肚子沒事的,這會子她身子一熱。居然連肚子裡的孩子都受不了了……

    她連忙按捺住不該有的綺思昳念,端坐在元宏帝身邊,細聲細氣地道:「好是好,就怕謝大丞相和公主殿下不願意呢。畢竟是嫡長子。」

    「這有什麼?只要跟著小皇子,他才有更大的出息。你放心,謝愛卿是個明白人。他一定會答應的。」元宏帝胸有成竹的笑了。

    當初沈大丞相不就是這樣?

    為了元氏皇族,不惜將自己的嫡女嫁給一個商家之子。還是瞎了一隻眼睛的司徒健仁。

    有了沈友行這個岳父做榜樣,元宏帝覺得謝東籬不會拒絕的。

    就算謝東籬開始的時候不願意,沈友行也會親自出面,說服謝東籬同意。

    而他,也會給謝東籬他抗拒不了的條件。

    婉皇貴妃見元宏帝很有把握,笑眯了眼睛,將腦袋輕輕放在元宏帝肩膀上,低聲道:「陛下雄才偉略,非常人能及。那謝東籬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陛下。臣妾三生有幸,能與陛下做夫妻……」

    其實譚秋婉只是皇貴妃,並不是皇后,還不配跟元宏帝做夫妻。

    但是元宏帝寵她寵得厲害,這一點細枝末節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謝家大宅前。

    元宏帝的總管大太監親自去叫門,讓謝家開中門迎元宏帝和婉皇貴妃進門。

    守門的門子一聽是元宏帝親自來了,忙跑到內院去回報。

    盛青蒿已經醒了,正在和謝東籬商議事情。

    一聽是元宏帝帶著婉皇貴妃來了,兩人都想到剛才元宏帝傳召盛青黛的事,不由對視一眼。

    「這麼說,陛下還是不死心呢……」盛青蒿意味深長地笑,「我也得走了,反正尊夫人已經順利誕下孩兒,我和黛黛在這裡也是多餘。」

    謝東籬點點頭,「帶著小磊一起走,不要跟陛下他們對上。」

    盛青蒿應了,連忙去收拾東西。

    他們來的時候,只背了兩隻藥箱和兩個包袱,走的時候就很方便。

    盛青黛雖然還很困,但聽說元宏帝和婉皇貴妃來了,她還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三下兩下穿戴好了,背起藥箱,就和小磊一起跟盛青蒿匯合,三個人徑直去後門,從那裡坐車,帶了三匹馬,往最近的西城城門去了。

    謝東籬又在內室盤桓了一會兒,將自己弄得憔悴了一些,估摸著小磊他們應該已經出了西城門了,才抖抖衣袍,來到外院的大廳,對著元宏帝長揖在地,聲音沙啞地道:「陛下來訪,微臣怠慢了,還望陛下恕罪!」

    元宏帝足足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看見謝東籬姍姍來遲,心裡已經很是不悅,但是面上依然和藹地打趣道:「謝愛卿這個樣子,難不成昨夜真的親自給盈袖接生了?呵呵,大家都這麼說,朕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啊哈哈哈哈……」

    婉皇貴妃也坐在旁邊莞爾道:「可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沒影兒的事也傳成這樣。謝大丞相放心,本宮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說完又輕輕地道:「謝大丞相又不是太醫,怎麼還會給女人接生?再說就算是太醫,也是不進產房的。說這話的人,真是其心可誅。」

    謝東籬微微一笑,拱手道:「承蒙陛下和皇貴妃娘娘謬贊,但犬子昨夜確實是由謝某親自接生,所以今天才累得不行。剛才下人來傳話,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謝某叫醒,因此耽擱了一會兒,還望陛下和皇貴妃娘娘見諒。」

    「啊?謝大丞相你真的親自給你夫人接生?!」婉皇貴妃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失聲叫了出來。

    「正是。」謝東籬微微頷首,便不再看她,而是對元宏帝道:「陛下能來看犬子,犬子實在是三生有幸,多謝陛下厚愛。」

    元宏帝呵呵笑道:「也是朕的重外孫,朕不疼他,可要疼誰?抱來給朕看看吧?」

    其實孩子剛出生半天,最好是不要抱來抱去。

    但是謝東籬倒沒有推辭,馬上命人將小少爺抱了過來。

    幾個乳娘抱著一個大紅百子緙絲的繈褓從內院坐了小轎過來,又花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

    元宏帝和謝東籬隨意寒暄,說了些閒話,才看見那孩子來了。

    「陛下請看。」謝東籬熟稔地從乳娘懷裡接過孩子,抱給元宏帝看。

    他抱孩子的手勢非常標準老道,一點都不像別的男人笨手笨腳的樣子。

    元宏帝低頭一看,那孩子生得白白胖胖,並不像別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跟猴子一樣,反而眉清目秀,頭髮漆黑,小小的鼻樑挺直如線,潤澤小巧的仰月唇,一看就是一個小小的謝東籬,不由笑道:「這孩子真像謝愛卿。」

    「我的兒子,當然像我。」謝東籬含笑說道,將繈褓還給乳娘,「抱回去吧。記得餵奶,他一哭就要換尿布。」吩咐得頭頭是道。

    婉皇貴妃看得一顆心簡直是浸在醋裡。

    所幸她還知道現在不是放任自己的時候,忙收斂心神,昂首道:「沒想到謝大丞相還會帶孩子……不過本宮聽說,謝大丞相已經有個女兒了?不知那個孩子在哪裡?」

    這是在問阿顏了……

    謝東籬淡笑道:「謝某並無其他孩兒,不知皇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婉皇貴妃一窒,飛快地瞥了元宏帝一眼,見元宏帝耷拉著眼皮,一幅睡不醒的樣子,忙改口道:「那看來是謠傳了,本宮也是聽別人說的。」

    謝東籬點點頭,不再跟婉皇貴妃說話,而是看著元宏帝道:「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元宏帝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說。」

    謝東籬看了婉皇貴妃一眼,「陛下要不要來臣的書房?」

    婉皇貴妃更加不悅,酸溜溜地道:「謝大丞相有什麼事要瞞著本宮嗎?陛下什麼事都不瞞著本宮……」

    「是嗎?那就更不得了了。」謝東籬臉色變得漠然,「謝某要說的是朝政,請問婉皇貴妃也要後宮干政嗎?」

    婉皇貴妃被弄了個大紅臉,忙躬身對元宏帝道:「臣妾僭越了,請陛下處罰。」

    「不知者不為罪,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元宏帝起身跟著謝東籬往他的外書房去了。

    一進外書房,謝東籬就請元宏帝上座,然後說道:「陛下,您也看見了,謝某不知道如何得罪了皇貴妃娘娘,導致她處處針對微臣。真的情形,她當是謠傳。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她卻當是真的,還四處散佈。這樣下去,微臣覺得很不妥當。再說,陛下私下裡帶著妃嬪到外臣家中,本來就不合規矩,也不知是誰攛掇陛下這樣做的。等微臣家裡事了,一定幫陛下肅清宮禁,不能讓這些居心叵測,陷陛下以不義的宵小之輩充塞在宮禁之中,堵塞陛下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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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逼宮

    元宏帝到底老於世故,聽了謝東籬的話,一點都沒臉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皇貴妃跟朕一起來的,誰敢說閒話?謝愛卿你不要多慮,朕自然知道你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謝東籬:「……」

    看來元宏帝是鐵了心要為婉皇貴妃的兒子撐腰了。

    「再說,朕已經打算等你兒子周歲之後,就送到宮裡,跟皇貴妃的孩兒一起教養,從小就做皇子伴讀,你還用擔心他什麼前程呢?」元宏帝趁著沒人在旁邊,索性把話說開了,拍了拍謝東籬的肩膀,「只要你對朕忠心,朕一定不會虧待你。有朕的江山在,就有你謝氏一族的滿門富貴,你看如何?」

    謝東籬心頭的火騰地一下就升了起來。

    他還沒想好要把元氏皇族怎麼樣,怎麼元宏帝就打起他兒子的主意了……

    看來這老皇帝是活膩味了。

    謝東籬眯了眯眼,狹長的眼角幾乎抽搐了兩下,「陛下,臣還要臉。」

    這是近乎赤裸裸說元宏帝和婉皇貴妃不要臉了。

    元宏帝的老臉這時才耽不住了,翻開常年耷拉著的眼皮看了謝東籬一眼,已經是白多黑少,看得出來他非常地不悅,「謝愛卿,難道你不願意嗎?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謝東籬搖了搖頭,「別說微臣的孩兒滿了周歲要進宮,就是他十七八歲成親生子,也是不能進宮的,陛下的好意微臣心領,卻無福消受。」

    謝東籬這時確信,他和元宏帝、婉皇貴妃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了。

    因此他沒有再說什麼,微微半垂了頭,一臉的淡漠蕭疏,心裡已經當機立斷,拿了主意。

    元宏帝覺得沒意思,只好自己找臺階下。站了起來,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朕就是先給你提個醒兒。你就算不顧及朕和皇貴妃。也該顧及盈袖。她總是我們元氏皇族的公主,當為元氏皇族著想。」說著轉了話題:「盛家兄妹倆呢?聽說他們來京城幫你妻子接生,正好皇貴妃也身懷六甲,還有幾個月就要分娩了。不如讓他們進宮,幫著看顧皇貴妃的身孕吧。」

    謝東籬頭也不抬。躬身淡淡地道:「陛下怎麼不早說?他們已經離開東元國,回自己家去了。」

    「什麼?!」元宏帝瞪大眼睛,整個人都抖了起來,「你說什麼?他們走了?!剛才朕還派太監傳旨請盛青黛進宮。那時候她可還沒走吧?!」

    真是豈有此理!

    剛剛已經不肯把兒子送進宮,這會子連盛家人都不許進宮,這謝東籬。難道真的如同別人所說,是居心叵測?!

    元宏帝的視線落在謝東籬面上。恨不得穿透他的面容,看清楚他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是。」謝東籬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笑道:「那時候還沒走,不過傳旨太監一走,他們就收拾東西走了。您也知道,盛家人地位超然,不是我們能指使的。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了他們?再說他們有特旨,就連見了皇帝也不用跪拜的。微臣是哪個牌面上的人?怎麼攔得住他們?」

    元宏帝心知不對,盛家人如果對別人尚且有幾分傲意,對謝東籬卻服帖地很,怎麼會不告而別?

    「謝愛卿,你要知道,知情不報,可是罪犯欺君。」元宏帝陰測測地嚇唬謝東籬,「再說今兒皇貴妃身子不適,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朕想著你這裡有盛家人,才帶著皇貴妃來求診。你可別意氣用事,影響了皇貴妃的身孕,朕可饒不了你!」

    謝東籬攤了攤手,「陛下就算把臣處斬了,臣也沒有辦法。」

    「哼!」元宏帝軟硬兼施都沒有法子,只好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謝東籬臉色立時沉了下來,沒有跟著元宏帝回去,而是去找自己的心腹。

    回到剛才的大廳,元宏帝沉著臉道:「既然盛家人不在這裡,那就起駕回宮吧。」

    婉皇貴妃等了半天,卻只等來這個結果,一時滿心的歡喜和小小的希翼全盤落空,心裡落差大得調整不過來,心情激蕩之間,影響了肚子裡的胎兒,居然真的動了胎氣,捂著肚子一下子從太師椅上滑落下來,歪在地上連聲叫痛,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她的面頰落了下來,滴到她的緙絲衣領上,很快洇濕了一大片,在杏黃色鳳穿牡丹對襟通袖大襖上十分明顯。

    跟著過來的太醫急忙過來扶起她,又給她診脈,一時臉色雪白,戰戰兢兢地對元宏帝道:「陛下……陛下……皇貴妃娘娘動了胎氣,真的要生了!」

    「什麼?!」元宏帝沖了過來,肥胖老邁的身子居然如同少年人一樣矯健有力,一把將婉皇貴妃托在懷裡,連聲道:「起駕!趕緊起駕回宮!」

    婉皇貴妃氣喘吁吁拉著元宏帝的手,斷斷續續地道:「陛……陛下……快去找盛家人來幫臣妾接生……如果他們不在,就……就……就找謝大人,他給公主接生過,一定……一定有本事……」

    旁邊的太醫聽得滿頭大汗,暗道就算是自己,也不會親自給不相干的人接生,更何況是謝大丞相?

    婉皇貴妃自從生了兒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可是元宏帝卻對她言聽計從,聞言忙點頭道:「如此甚好!來人!吩咐謝愛卿趕快備下產房,讓他給皇貴妃接生!」

    謝東籬剛剛佈置好人手趕過來,就在屋外聽見元宏帝匪夷所思的主意,惱得火星直冒,雙掌一闔。啪地一聲喚來謝家的侍衛,指著那待客的大廳吩咐道:「帶一百軍士進去,護送皇貴妃娘娘回宮。還有一百軍士,送陛下回宮。別的人如果阻攔,格殺勿論!」

    他已經忍他們很久了,今天這件事超出了他的底線,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謝家的護衛立刻大聲應了,全副武裝沖了進來。

    元宏帝一看這些粗人闖了進來。忙站在婉皇貴妃前面,對他們怒斥:「誰讓你們進來的?!給朕出去!小心朕誅你們九族!」

    謝東籬負手從臺階下走了上來,立在大門口。不鹹不淡地道:「陛下,微臣勸您還是小心些。您年紀大了,如果太激動,中了風。說不得話,可見不到皇貴妃給您生的老來子了……」

    婉皇貴妃雖然腹痛如絞。但此時一聽謝東籬的話,雙眸立刻圓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謝大丞相……你……你敢抗旨?!」婉皇貴妃趴在元宏帝身後,咬著下唇說道。語氣卻哀怨至極。

    謝東籬眼皮都不抬,冷聲下令:「還不帶走?!難道要等陛下誅你們九族?!」

    「是!」謝家的護衛發一聲喊,兩個頭領首先沖了過去。將婉皇貴妃不分青紅皂白架了起來。

    婉皇貴妃嚎叫一聲,拼命掙扎。

    謝東籬淡淡地道:「皇貴妃娘娘。可別怪微臣不提醒您,您這樣掙,傷了肚子裡的孩子,可別怪在謝家頭上。」

    元宏帝帶來的侍衛和太監們被謝東籬的人看得嚴嚴實實,一步都動不得,也不敢動,眼睜睜看著謝家的護衛抬了軟轎過來,將婉皇貴妃塞了進去。

    元宏帝臉都白了,指著謝東籬咬牙切齒地道:「謝東籬!你想做什麼?!如果皇貴妃掉了一根頭髮,朕絕對饒不了你!饒不了你全家!」

    「陛下息怒。只是送陛下回宮而已,皇貴妃娘娘分娩在即,陛下為皇貴妃娘娘著想,也該回宮吧?」謝東籬施施然走了進來。

    屋裡的軍士和護衛給他讓開一條道。

    元宏帝眼睜睜看著謝東籬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只抬手按住他的手腕,元宏帝就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喉頭如同被堵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連喘氣都很困難。

    他紫漲著臉,就這樣被謝東籬攙扶著胳膊,一步步離開謝家外院的大廳,往大門口行去。

    婉皇貴妃這時已經被軟轎送到大門外的皇家車輦上,等元宏帝出來了,謝東籬將他們兩人塞到一輛車上,然後偏頭看了看抖得如同篩糠的總管大太監,淡淡地道:「大總管,謝某不放心,要親自送陛下回宮,大總管可否在前面帶路?」

    總管大太監在心裡哀歎陛下英明一世,糊塗一時。

    居然挑了這個機會微服來到謝家,既沒有大擺儀仗,也沒有帶足侍衛。

    身邊一個禁軍都沒有,還要對謝東籬各種擠兌逼迫,謝東籬又不是軟柿子,哪有那麼好捏?

    結果正好被謝東籬鑽了空子……

    「謝大丞相放心,奴婢在前面給您老帶路。」總管大太監深深彎下腰,走到車輦前面。

    元宏帝這一次是臨時起意出宮來到謝家,身邊的明衛已經被謝東籬的人制服了,暗衛在暗處窺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沒有人給他們打信號。

    謝東籬對自己人使了個眼色,命他們將周圍的暗衛全部剷除,然後自己跟了元宏帝和婉皇貴妃的大車,往皇宮行去。

    有了總管大太監開路,車輦裡面坐著的又是話都說不出來的元宏帝和婉皇貴妃,他們進宮非常順利,一點阻攔都沒有。

    兩個太醫汗流浹背,明白自己是撞槍口上了,卻大氣都不敢出,一直規規矩矩低著頭跟在謝東籬身邊,唯命是從。

    謝東籬和總管大太監一起,將元宏帝和婉皇貴妃送入元宏帝的寢宮,便對兩個太醫吩咐道:「你們兩個給皇貴妃接生,我留五十個護衛在殿外守著,需要什麼東西,命他們找宮女要就是了。」

    兩個太醫夾緊腿,一疊聲應是,半句話都不敢說,一個人親自去煎催產的藥,一個去佈置產床。

    元宏帝被謝東籬扶著送到寢宮裡面暖閣的圈椅上坐下,怒火萬丈地盯著謝東籬,恨不得生吃了他。

    謝東籬看了看他,躬身道:「陛下身邊盡是宵小之輩,實在非東元國之福。微臣不才,要幫陛下清君側,還請陛下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自然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說完就在元宏帝的頸邊摁了一下。

    元宏帝兩眼往上一翻,喉頭發出荷荷一聲叫喊,就暈了過去。

    謝東籬收回手,將自己在宮裡的人叫了過來,吩咐道:「你就在這裡照料陛下。沒有我的吩咐,無論什麼人都不許進來。」

    那人是個年輕太監,進宮沒多久,一直都是謝東籬的人。

    謝東籬趁著上一次清洗齊雪筠留下的人手的時候,順便也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那人忙道:「謝大丞相放心,只要奴婢在,就沒人能靠近暖閣的門。」

    「辛苦了。等這件事結束了,我自然對你重重有賞。」謝東籬拍了拍他的肩膀,旋身離去。

    暖閣外面的寢宮配殿裡,婉皇貴妃叫得十分悽楚,正在生孩子。

    謝東籬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堵住她的嘴。叫得這麼厲害,不成體統。」

    兩個太醫忙拿巾子堵住婉皇貴妃的嘴。

    謝東籬繞開配殿大門,來到外間,對候在那裡的總管大太監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淡淡地道:「大總管,是不是該您帶路,讓謝某去肅清宮禁,殺奸臣,清君側?」

    總管大太監慘笑一聲,對謝東籬道:「想不到謝大丞相還是動手了……」

    「給我宮禁對牌。」謝東籬不想跟他廢話,「這皇宮裡所有的禁軍都要撤換。大總管是願意繼續在這裡服侍陛下,還是願意去九泉之下等著陛下的到來,就在你一念之間。」

    謝東籬的話,只有一個意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負手站在總管大太監面前,睥睨自如,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中,沒人能夠跟他玩心眼兒,也沒人能夠跟他來硬的。

    在這個人擁有的絕對實力面前,元宏帝那點心眼真是不夠瞧的……

    總管大太監也知道元宏帝自從有了小兒子之後,做得是很過份,但到底是他侍奉了五十多年的老主子,他對元宏帝,絕對比對謝東籬忠心,謝東籬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沒有逼他。

    「這是宮禁對牌的鑰匙。」總管大太監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鑰匙,「老奴只求謝大人一件事,不要傷玉皇子的性命。」

    「我要他性命做什麼?三歲不到的黃毛小兒,謝某從來沒有放在眼裡。」謝東籬冷笑一聲,拿了鑰匙便去調兵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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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0:46 |只看該作者
第713章 權臣

    從鎖著宮禁對牌的地方取來對牌,還有虎符,謝東籬首先控制了禁軍。

    其餘宮裡的太監和宮女,他都交給自己以前放在宮裡的眼線去處置。

    誰是對元宏帝和婉皇貴妃忠心耿耿的人,就是這一次要清洗的物件。

    他並不管那些人是如何清洗的,反正只要守衛皇城的禁軍在他手裡,那些小嘍囉翻不起風浪。

    只一夜之間,東元國似乎悄悄變了天。

    元宏帝病重在床,不能理事。

    婉皇貴妃哭喊了一個晚上,生下一個早產的女嬰,才四斤重,但因為是七個月早產,存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為了寬元宏帝和婉皇貴妃的心,謝東籬並且將不到三歲的玉皇子交給總管大太監帶到元宏帝的寢宮,和婉皇貴妃住在一起。

    婉皇貴妃發現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只是個女兒,心裡無比失望。

    她不僅沒有更多依靠的本錢,反而因為這個女兒,才讓謝東籬得以趁機發難,將她和元宏帝軟禁起來。

    追根究底,都是這個孩子的錯……

    婉皇貴妃不恨元宏帝,也不怪自己,更不敢恨謝東籬,只把所有的不滿發洩在這剛出生的女嬰身上。

    只要乳娘把孩子抱過來給她看,她就會找機會使勁兒擰這孩子。

    因此這孩子一到婉皇貴妃身邊就哭得驚天動地,嚇得總管大太監不知出了何事,沖過來才看見乳娘跪在地上直哆嗦。

    解開小公主的繈褓,發現她身上斑斑的青紫。總管大太監白了臉,一腳踹翻乳娘,「你這黑心肝爛肚腸的賤人!敢殘害公主殿下!」

    又想到這乳娘是謝東籬找來的,會不會是他指使的。

    但是這個念頭只在總管大太監腦子裡轉了轉,就趕緊甩開了。

    因為這不合理。

    謝東籬折磨一個小女嬰做什麼?

    他連玉皇子都沒有彈一手指頭,怎麼會指使乳娘對一個剛出生的女嬰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總管大太監回過神,覷著眼睛打量了婉皇貴妃一眼。低頭道:「皇貴妃娘娘。這乳娘不會帶孩子,老奴會給公主殿下再找一個合適的乳娘。」

    婉皇貴妃不敢看總管大太監的眼睛,低著頭嗯了一聲,翻過身又睡了。

    她才生下孩子一天,還在坐月子,可以理直氣壯地大白天睡覺。

    總管大太監出來之後,托人找了謝東籬過來。說了乳娘的事。

    謝東籬不耐煩地道:「乳娘是宗人府的奶子府送來的。你要覺得不合適,自己找他們去再要一個。」說完輕哼一聲。「皇貴妃和陛下當初不是給我們家送了那麼多能幹的乳娘?不如照樣子再找一些進宮?」

    那一次可都是找的容貌美豔身材風騷的乳娘,除了沒奶,別的都是上上選……

    總管大太監想到當初的事,訕訕笑了一聲。緩聲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奴是知道的。可是小公主確實是無辜的。她好歹是尊夫人的小姑姑,還望謝大丞相看在尊夫人。和謝家剛出生的大少爺份上,給她一條活路。」

    謝東籬拂袖而去,淡淡地道:「她活不活,關我什麼事?再說當初可有人想過要給我夫人和孩兒一條活路?怎麼著?沒得逞就值得可憐?」

    這個梁子確實是結深了。

    總管大太監長籲一口氣。

    明明知道謝東籬其實是一個很記仇,並且睚眥必報的人,元宏帝和婉皇貴妃還不知死活的招惹算計他,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總管大太監搖了搖頭,看了看懷裡抱著的小公主,轉身回去叫了先前那個乳娘出來,仔仔細細盤問了一番。

    待知道是婉皇貴妃自己做的,總管大太監大吃一驚。

    虎毒不食子,婉皇貴妃居然為了被軟禁的事,怪罪到這個小小的嬰孩身上!

    難怪這麼不待見她。

    思慮再三,總管大太監只好依然讓這乳娘餵養小公主,只是囑咐她,不能再抱到婉皇貴妃坐月子的配殿。

    ……

    盈袖自從生了兒子之後,整顆心都撲在兒子身上。

    她跟著謝東籬學了這麼多年的功夫,身子底子打得不錯,生產的時候雖然痛苦,但是歇了三天,就歇過來了。

    謝東籬這幾天早出晚歸,她並不知道,只到了洗三那天,她娘親沈詠潔來看她,說起元宏帝和婉皇貴妃的事,盈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謝東籬的嫡長子洗三那天,謝家盛況空前,東元國京城幾乎所有的世家高門都來他家賀喜。

    洗三的時候,本來應該由接生的穩婆抱著孩子出去見賓客,然後接受大家的賀禮。

    但這個孩子是謝東籬和盛青黛、盛青蒿一起接生的,並沒有穩婆的事。

    因此盈袖只是讓沈詠潔抱著孩子出去見客。

    對人只說孩子是盛家人接生的,盛家人已經離開東元國,因此就由外祖母抱著來給各位賓客見禮。

    大家都知道盈袖的弟弟元晨磊是跟著盛家人走了的,還娶了盛家姑娘做妻子。

    謝家跟盛家關係匪淺,盛家弟媳婦來給姐姐接生,是完全可能。

    大家都卯足了勁兒誇這孩子有福氣。

    全中州大陸這麼多嬰孩,能被盛家人親手接生的,除了盛家自己人之外,幾乎是屈指可數。

    沈詠潔笑得嘴都合不攏,抱著小傢伙樂呵呵在賓客中穿行,收穫著大家的讚美和添盆禮,比自己生了小兒子還要開心。

    嫁了七年的女兒,終於生兒子了。不管哪一個做母親的,都會喜極而泣。

    沈詠潔到了後來果然眼圈都紅了,對各位客人感激地道:「多謝大家的厚禮,今兒既然來了,就賞個臉,我們給大家準備了酒席,各位一定要不醉不歸!」

    元宏帝突然病倒在床。元晨磊又離家遠走。玉皇子還不到三歲,因此整個東元國的權柄,都落在大丞相謝東籬肩上。

    今兒來出席他嫡長子洗三禮的人,有一小半都是沖著謝東籬如今位高權重來的。

    都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巴結他。

    不說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總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得罪了謝大丞相,被他大筆一揮給趕下去了,那可是得不償失。

    因此大家更加熱絡,各種恭維不要錢一樣地往剛出生的小孩子身上堆。

    婉皇貴妃的娘家兄弟也來到謝家恭喜,看見大家一窩蜂地去吹捧謝東籬剛出生的大兒子。他有些酸溜溜地道:「大家可知道陛下剛得了公主?還是婉皇貴妃生的金枝玉葉」

    眾人:「……」

    片刻之後,大家轉了話題,開始誇謝東籬能者多勞,乃是國之棟樑。並不接婉皇貴妃娘家人的話茬。

    元宏帝和婉皇貴妃被軟禁在宮裡,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因為知道的人要麼是謝東籬的心腹,要麼已經沒命了,很少有人疑心。

    一來是因為元宏帝確實很老了,又加上前一陣子拼命要生孩子。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大家都是臣子,早就看在眼裡。

    二來也是婉皇貴妃剛剛生了孩子,還在坐月子,在宮裡閉門不出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因此暫時沒有質疑宮裡兩位的行蹤。

    謝東籬滿臉笑容地在自己家裡接待賓客,一幅有子萬事足的和藹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剛剛逼過宮,軟禁了皇帝的權臣。

    只有盈袖的外祖父沈友行從自己的管道知道了宮裡的事,對謝東籬的做法十分不滿。

    但是自己的重外孫洗三,他不能掃了大家的興,所以一直隱忍不發。

    等暮色降臨,賓客相繼離去之後,沈友行才找了謝東籬去他的外書房,嚴厲地問道:「東籬,宮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禁軍的首領都變了?」

    謝東籬笑著請沈友行上座,又親自給他斟茶,雙手捧著送上去,笑道:「外祖父不愧是做了多年的大丞相,如今雖然致仕了,居然消息還是那麼靈通。」

    沈友行被謝東籬說得老臉一紅,嘴唇囁嚅道:「你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都看著呢。」

    「大家?」謝東籬笑了笑,「大家可沒有問過這種話。再說宮裡怎麼回事,外祖父不曉得嗎?陛下重病在床,皇貴妃剛剛分娩,在坐月子。退一萬步說,縱然她沒有坐月子,陛下一重病,這東元國也輪不到她說話。」

    沈友行被噎了一下,背著手偏頭看著謝東籬,眉間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你這是什麼話?難道陛下病重不能理事,就輪到你說話了?」

    「那是自然。」謝東籬一點都不謙虛,「我是大丞相。陛下病重不能理事,按照東元國律法,監國的第一人選本來應該是太子,然後是皇太孫,再其次就輪到大丞相。如今我們東元國既沒有太子,也沒有皇太孫,那就只有謝某辛苦一些了。外祖父,您是覺得謝某不配嗎?」

    「這倒不是。」沈友行忙擺手,「你是大丞相,當然朝政由你做主。可是……」

    沈友行這時覺得很是無奈。

    元宏帝盤算得好好的,要把皇位留給自己的小兒子。

    為了把元晨磊拉下馬,甚至不惜宣佈東元國不立太子和皇太孫,只把接位人選寫在遺詔上,滿心想著自己死了,群臣會聽從自己的遺詔,擁立自己的小兒子為帝。

    但是居然沒有想過他自己會落入這樣一個不死不活的境地,白白讓謝東籬撿了個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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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0:58 |只看該作者
第714章 正統

    「可是什麼?」謝東籬淡笑說道,坐回書桌後面的大圈椅上,「可是覺得我掌朝政,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順?」

    沈友行抿緊了唇,下頜顯得格外方正,他不悅地看著謝東籬,微慍說道:「你既然自己知道,為何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你可知道,這天下,始終是元家人的天下。你我都是外人,雖然能幫元氏皇族管理天下萬民,卻只是管理而已,輪不到你我做主。」

    謝東籬呵呵笑了兩聲,一支胳膊橫放在身前的書桌上,身子微微前傾,極是有禮地問道:「外祖父,請問元氏開國女帝早年是什麼人?在東元國之前,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沈友行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你是在跟我抬杠?」

    「不敢。」謝東籬眯了眯眼,往後靠坐在大圈椅的後背上,「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外祖父為何不敢正視歷史?」

    「歷史?」沈友行輕嗤出聲,「東元國之前是大周,大周之前還是大夏呢!你要這樣說起來,大周也並非正統!」

    他以為謝東籬是故意用東元國承襲大周的這一段歷史來抹煞元氏皇族的正統性。

    謝東籬微微一笑,居然點頭贊同他的說法:「說得好!大周確實並非正統,以此類推,大夏也並非正統,是吧?」

    沈友行語滯。目光遊移著看向別處,不敢跟謝東籬對視。

    「不說話了?」謝東籬手指頭篤篤敲擊著桌面,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分明,「如今天下三分,是從大周分來的。而大周又是取大夏而代之。大夏呢?當然也是從別人那裡奪來的權柄。這說明了什麼?」

    「你什麼意思?!」沈友行被謝東籬話裡話外的意思激得坐立不安,一下子站了起來,「我沈家一門忠烈。你可別……」

    「外祖父。」謝東籬也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撣撣衣袍,淡淡地道:「我的意思很明顯,這個天下。從來就不是哪一家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個天下,有才能者得之。」

    沈友行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你……你難道真的想……?」

    「既然當年大夏能從天正帝國手裡接過權柄。大周又能從大夏手裡繼往開來,而東元、北齊和南鄭就更不用說了。還不如大周,各自偏安一隅而已。」謝東籬沉穩說道,「難道外祖父,不想看著我建功立業,成就一番事業嗎?」

    「胡鬧!荒謬!你知不知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沈友行終於吐出一口氣,心裡慌得不得了。

    他沒想到,謝東籬的眼裡不僅有東元國,還有北齊和南鄭!

    年輕人心太大了!

    「你……你……你如果能放下私怨。為東元國打下整個中州大陸,我就當沒聽過今天這番話。」沈友行長籲一口氣,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原諒謝東籬的藉口。

    在他的心裡,無論元宏帝如何對他,忠君始終是刻在骨子裡的。

    他可以弄權,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對元宏帝取而代之。

    「呵呵,我打下整個天下,然後交到元氏皇室手裡?」謝東籬輕笑搖頭,「外祖父,這話您自己都不信吧?」

    「別忘了,你妻子就是姓元!」沈友行萬般無奈,只好把盈袖祭了出來,「難道你要滅她娘家,篡她皇祖父的位?!」

    「娘家?袖袖有娘家?在哪裡?我怎麼不知道?」謝東籬偏了偏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她皇祖父可是廢了她弟弟皇太孫的位置,一心一意算計她為他的小兒子護航呢……」

    而且還恨不得搭上自己的妃子打盈袖夫君的主意……

    「你知道?」沈友行十分愕然,額頭上冷汗直冒,「可是……可是……陛下這樣做,是為了元氏皇族的江山,無可厚非……」

    「這麼說吧,如果陛下把東元國傳給小磊,或者袖袖,我一定為東元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謝東籬挑了挑眉,拱手道:「可是如果要傳給別人,請恕謝某無法感同身受。」

    「那不是別人!那也是陛下的親生兒子!是小磊和袖袖的親叔叔!」沈友行色厲內荏地說道,心裡也知道這話太單薄。

    別說謝東籬,就算沈友行自己,當知道小磊和盈袖都無法繼承皇位的時候,心裡也是很失落的。

    說白了,人都是有私心的。

    有的人私心重,有的人私心輕而已。

    「對我來說,他就是不相干的人。」謝東籬不想再說這件事,「外祖父,您這輩子為元氏皇族操碎了心,也就夠了,不要再強迫您的兒子女兒,甚至孫子孫女和外孫、外孫女也操這份心好嗎?」

    沈友行被謝東籬說得啞口無言,在書房了負手轉了好幾個圈,才歎息道:「算了,我確實是老了,不摻和你們這些事。明日我就收拾東西,帶你外祖母回老家,不管你們了。」

    謝東籬沒有挽留,跟著送了出去,道:「我派一隊禁軍送外祖父回鄉。」

    半是保護,半是監視,免得沈友行一時腦子發熱,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沈友行沒有回頭,往後揮了揮手,佝僂著身子離去。

    這一刻,他終於卸下了大丞相的包袱,再也不能,也不會為東元國做任何事了。

    沈友行走後,謝東籬回到內院,見沈詠潔還在陪著盈袖說話。

    盈袖坐在床帳裡面,抱著兒子在給他餵奶。

    如雲一樣的床帳低垂,將她嚴嚴實實遮在裡面。

    見謝東籬進來了,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躬身退下,只留下盈袖、謝東籬和沈詠潔三個人在暖閣裡面。

    謝東籬對沈詠潔拱手行禮:「岳母大人今兒辛苦了。」

    「沒事沒事。這樣的辛苦啊。我恨不得多來幾次!」沈詠潔眉飛色舞說道,一邊用帕子輕輕給自己扇風,笑說:「你們這屋子實在太暖和了,我都熱得喘不過氣了。」

    聽見謝東籬的聲音,盈袖懷裡的孩子突然不吃奶了,對著盈袖呀呀叫了幾聲。

    盈袖驚喜地笑道:「咦?他在跟我說話嗎?小乖乖,你也知道你爹來了?」

    沈詠潔笑道:「才出生三天的孩子。眼睛都看不清呢。哪裡能聽見誰來了?」

    謝東籬咳嗽一聲,走到盈袖床邊,伸手撂開床簾。「今兒怎麼樣了?這小子可鬧你了?」

    盈袖抱著大紅緙絲百子圖繈褓靠床坐著,頭上綰了一個簡單的墮馬髻,帶著齊眉勒子護著腦袋,身上穿著蓮青色細棉布的寢衣。肩上搭著餵奶的巾子,仰頭看著他笑。

    她懷裡的兒子居然跟她一個姿勢。對著謝東籬的方向轉過來。

    沈詠潔在旁邊看見了,大奇說道:「咦?還真的好像是能認出聲音呢!」

    盈袖笑道:「娘,他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東籬經常跟他說話呢。可能是聽熟悉了。」

    「胡說!在肚子裡怎麼能聽見外面的人說話?」沈詠潔不以為然,「我說啊,是父子天性。再也割捨不斷的。」

    謝東籬彎腰從盈袖懷裡將孩子抱起來逗了逗,笑道:「都對都對。」一邊讓盈袖歇息。不要太勞累了。

    盈袖喂了半天奶,又跟沈詠潔說了會兒話,確實很勞累了,打了個呵欠,闔衣躺下了。

    謝東籬放下帳簾,將孩子交到乳娘手裡,才跟沈詠潔出了暖閣,到外屋說話。

    「岳母大人,張四爺最近可有信來?」謝東籬問起張紹天的行蹤。

    沈詠潔點點頭,「前兒來了一封信,說是在江南的事差不多了,要我們母子都過去呢。」

    謝東籬心裡有數,知道他交代張紹天辦的事應該辦得差不多了。

    江南那一片,他會交給張紹天管轄,同時看住南鄭國。

    而他自己,要全心對付北齊國。

    「快過年了,張四爺一定想你們跟他團聚,去江南過年。」謝東籬馬上拿了主意,「我使人護送你們去江南吧。」

    沈詠潔笑著謝了他,才慢條斯理問起元宏帝和婉皇貴妃的情形,「……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起不來床了?」

    謝東籬抱著胳膊,左手摸摸下頜,深思道:「這個問題,外祖父也問過我,還向我大發脾氣。」

    沈詠潔一聽她爹反對,立刻道:「那沒問題了。你外祖父反對的事,你一定要做,肯定沒錯。」

    謝東籬唇角微勾,「還是岳母大人深明大義。」

    沈友行太迂腐了。

    沈詠潔歎一口氣,起身往屋外走,道:「既然如此,那我真的要早些去江南了。東籬,你記得趕緊派人,我們三天后就啟程了。希望能趕得及在江南過年。」

    謝東籬忙叫人送沈詠潔出去。

    等沈詠潔的背影消失在庭院裡的影壁之後,謝東籬才踱回暖閣,坐到盈袖的床邊,伸手給她掖掖被子,就這樣坐在她身邊,一直默默地看著她。

    盈袖半夜醒來,見謝東籬歪在她床邊的大圈椅上睡著了,很是心疼,忙推醒他:「去床上睡吧。你這些天勞累了,看臉色很不好。」

    謝東籬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捂著,笑道:「我人不累,就是心累。」說著,把沈友行今天對他說的話,說與盈袖聽,末了道:「袖袖,如果我真的奪了元氏江山,你會不會怪我?」

    盈袖聽了好笑:「你怎麼還這麼想?——執政官大人,這可不像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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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
發表於 2021-4-21 00:31:10 |只看該作者
第715章 收權

    謝東籬淡淡笑著,將盈袖抱在懷裡。

    雖然他一直知道盈袖應該是不會在意的,但是親耳聽到她說出來,他還是心生感動。

    這個世上,有這樣一個人深愛他、欽佩他、敬重他,願意為他獻出一切乃至生命,並且願意生生世世陪在他身邊。

    這樣的女子,他又怎能放開她?

    「嗯,只要你不計較,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謝東籬給她掖掖被角,「睡吧,你還在坐月子,不要太勞累。」

    盈袖也關切地對謝東籬道:「你也早些睡。」說完又猶豫著道:「宮裡的事,我都聽說了……」

    謝東籬彎腰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你別管那些事,從陛下廢了小磊的皇太孫位置開始,他們就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我正是要說這件事。」盈袖清了清嗓子,「雖然我娘家是姓元,但是既然嫁了你,我就跟著你姓謝了。你別胳膊肘往外拐,我們的兒子,可是姓謝呢……」

    「娘子既然有命,為夫莫敢不從?」謝東籬莞爾,「快睡吧。這些日子你在後院好好養身子,我就不進來了。」

    盈袖應了,囑咐他也要好生保養,不要太累了。

    夫妻倆依依不捨地說了半天話,看見盈袖倦極而眠,謝東籬才悄然離去。

    第二天,謝東籬就搬到外院,每天開始在丞相閣和謝家之間奔波。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解除三大侯府的兵權。

    這件事早就在籌備中,但是元宏帝決心一直不徹底,所以拖拖拉拉留到現在。

    ……

    萬甯侯府裡。

    傳旨太監帶著數百個禁軍上門,宣讀聖旨。要求萬甯侯府將虎符上繳給兵部,同時將兩萬侯府軍士的兵籍交出來。

    跪在地上的萬甯侯抬頭看著傳旨太監,一字一句地道:「陛下如今病倒在床,請問這聖旨是從何而來?」

    那傳旨太監面無表情地道:「你自己看。玉璽、朱印,還有丞相閣的連署,哪一樣跟以前有差別?」

    只要加蓋了玉璽和丞相閣連署印,就是正兒八經的聖旨。哪怕元宏帝親自頒發,也就是這個流程。

    萬甯侯恨恨地站了起來,大手一揮,「把東西給公公帶回去。」

    傳旨太監臉上露出笑意。「這樣才對。侯爺,這裡還有一份恩旨,是給府上哥兒的。」

    萬甯侯一愣,「我的兒子們?」

    「對啊。」傳旨太監笑眯眯地道。「大丞相說了,侯爺將兵權交出來。不能讓侯府吃虧,因此頒發恩旨,恩蔭子孫。」

    原來不止給兒子?連孫子都有?

    萬甯侯這時才覺得心裡好受些,命人將兒子孫子們都叫了過來跪迎接旨。

    這一道旨意。給萬甯侯的四個兒子卻封了功名,六個孫子也各有恩蔭的爵位,最低的也是輕車都尉。

    這樣一來。萬甯侯府對於收兵權的抵觸情緒一下子降到最低。

    況且萬甯侯的軍中職位還在,一旦有戰事。他照樣要披掛上陣,領兵殺敵。

    就是說,他的軍權還有,就是那些軍士不再姓「甯」,不是寧家軍了。

    「爹,陛下這道旨意真是聖明無匹。」萬甯侯的大兒子忙著叩謝皇恩,將這一套架勢做足了。

    接了旨,繳了虎符和軍士的軍籍,萬甯侯覺得心裡一下子空蕩蕩起來。

    還是兒子們安慰他:「爹,這件事謝大丞相已經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了,對我們侯府厚愛有加。再說那些軍士,其實也是不可能一直掌握在侯府手裡的。」

    在中州大陸的三個國家裡,只有東元國的兵力是分在三個侯府手裡,別的國家都是握在皇室手裡。

    當然,造成東元國這種兵力三分的情況,跟東元國立國是女帝有很大關係。

    女帝當年立國,也是機緣巧合,在第一次長興侯的幫助下建立的東元國。

    所以她沒有辦法控制住那些兵漢,只有想個三侯府並立的法子,讓他們互相牽制。

    再加上最強的長興侯府歷代都對皇室忠心耿耿,這種局面才保留了下來。

    想到長興侯府,萬甯侯又有些幸災樂禍,搖晃著腦袋道:「我們倒也罷了,于情於理都沒法給謝大丞相使絆子。但是長興侯府可不一定……」

    如今東元國的上層官員都知道,其實現在就是謝大丞相權傾天下,要政權兵權一把抓。

    元宏帝病重在床,就是一個幌子。

    謝大丞相要做什麼事,根本就不用「挾天子以令諸侯」。

    絕大部分人就是服他。

    這就是民心所向。

    如果元宏帝是個勵精圖治,正當壯年的君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謝東籬。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

    有謝東籬在,皇室就有隨時被他取而代之的危險。

    但是如今元宏帝日薄西山,已經快死了,皇室又沒有能幹的皇子皇孫,就造成了謝東籬一家獨大的局面。

    關鍵是,人家還是公主的夫君。

    這樣的身份地位和能力擺出來,敢說個「不」字的人很少。

    可也不是沒有。

    長興侯慕容辰就是其中的一個。

    謝東籬也知道,要收兵權,長興侯慕容辰是最難過的一關。

    而且他也知道,長興侯慕容辰是元宏帝「托孤」的三重臣之一。

    另外兩個,一個是總管大太監,一個就是已經帶了老妻回老家閉門不出的前任大丞相沈友行。

    因此收長興侯府的兵權,謝東籬是親自上門,沒有只派傳旨太監。

    長興侯府裡,慕容辰和謝東籬分坐在客堂上首的左右兩端,中間隔著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桌。

    桌上靠牆的地方擺著三個青銅雲龍紋高腳碟,裡面供著新鮮的瓜果。

    大冬天的有新鮮的桃子、李子和葡萄供奉。本來就彰顯著長興侯府的實力。

    「謝大丞相請用茶。」長興侯慕容辰端起茶盞,對謝東籬舉了舉。

    謝東籬微微頷首,意思了一下,就說出來意:「長興侯是國之棟樑,不用謝某多說,肯定會為東元國著想。如今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必長興侯也知曉一二。所以謝某希望長興侯能和萬甯侯一樣,交出兵權,為國效力。」

    「呵呵。這是陛下的意思嗎?」慕容辰毫不意外地譏嘲說道,「陛下在病床上連話都不能說,謝大丞相就明白陛下的意思,實在是能力非我等能及。」

    「哪裡哪裡。長興侯過獎。」謝東籬笑嘻嘻說道,一點都不以為忤。反而連連點頭:「謝某也是為東元國著想,陛下如果能說話,肯定也只有贊同一句話,難道長興侯不信嗎?」

    「你憑什麼讓我信你?」慕容辰眯起雙眸。「我慕容氏一族世世代代忠於元氏皇族,掌兵權是開國女帝就立下的規矩,總不能因為某些人的狼子野心。慕容辰就把兵權雙手奉上!」

    「呵呵呵呵……」謝東籬低沉的笑聲在客堂回蕩,如有回音。「好一個世世代代忠於元氏皇族!就不知有北齊國假公主血統的慕容世子,聽見這句話會如何想?」

    「你——!」慕容辰聞言大怒,又大驚,瞪著眼睛看著謝東籬,不敢想像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明明這件事只有他知,死去的皇后齊雪筠知,以及他們的兒子慕容長青知道!

    「很驚訝?」謝東籬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搖頭,「其實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長興侯,你夫人陸瑞楓知道,皇帝陛下知道,北齊國前錦衣衛督主夏凡,也知道。」

    慕容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簡直不能見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原來自己以為隱藏得十分之好的秘密,原來幾乎盡人皆知了!

    別人也就罷了,連元宏帝也知道,卻從來在自己面前不發一言,甚至還托孤給自己……

    細細一想,這是多厚的心機,多深的忍耐,自己確實難以企及。

    慕容辰灰白了臉,雙手撫在膝蓋上,半天沒有說話。

    謝東籬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才又道:「陛下給長興侯托孤,謝某也知道一二。謝某只想問,侯爺真的願意為那個還不知道是什麼人的小皇子賣命?主弱臣強,臣子有什麼下場,不用我說了吧?」

    「你什麼意思?」慕容辰木然問道,「不就是要軍權嗎?你要了又要做什麼?!我告訴你,我慕容氏當年向開國女帝發過誓!」

    「行了,你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謝東籬不動聲色敲了敲桌子,「你敢跟皇后私通,還生下孩子養為世子,我實在不信你對元氏皇室有多忠心。」

    忠心到給人家男人戴綠帽子,這份忠心也當真是古今罕見。

    慕容辰無地自容,垂下頭思忖了一會兒,道:「你別忘了,你妻子就是元氏公主……」

    「嗯,所以我才敢理直氣壯找你要軍權。」謝東籬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就當是效忠女帝了。我夫人也是有資格當女帝的。」

    「呵,可陛下不願意啊。那遺詔還在禦書房的牌匾後面放著呢。」慕容辰忍不住諷刺了謝東籬一句。

    「呵呵,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以謝東籬的本事,隨時可以讓遺詔變個樣子。只是他暫時不想這麼做罷了。

    現在擺在慕容辰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將兵權交出來,向謝東籬效忠,謝東籬自然能像對待萬甯侯府一樣,給長興侯府更多的好處。

    要麼,就是他和前皇后齊雪筠的醜聞敗露,他自己也要身陷囹圄,他兒子慕容長青更是聲名掃地,在東元國別說做將軍,就是做人都抬不起頭。

    到了這個地步,慕容辰知道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恨恨地將虎符扔給謝東籬,慕容辰站了起來:「兵權我交,但是你別太過份!」

    「我自然不會損壞東元國的利益。」謝東籬站了起來,「以後還有很多的仗,等著長興侯出馬。還有大片的土地,等著長興侯收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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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1:21 |只看該作者
第716章 誘餌

    離開長興侯府,謝東籬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忙碌了這麼多天,總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時間過得真快,很快就要是嫡長子的滿月禮了。

    可是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家裡都是「大少爺」、「大少爺」的叫他。

    他忙完了這一段,大概可以在家好好給他想個名字了。

    雖然他活過很多歲月,但是有孩子還是第一遭,給孩子取名字更是破天荒第一遭。

    謝東籬騎在馬背上,心情很是暢快。

    初冬的天氣並不明朗,但是心情一好,看什麼都像帶了光環,哪怕是一片愁雲慘霧,他也能看出鑲在烏雲邊上的銀邊。

    快要到臘月了,京城的居民們忙著採辦年貨,準備過年。

    夏凡和元應佳站在街邊一處二層小樓的窗戶處,面帶譏嘲之色看著謝東籬騎在馬上,帶著侍衛緩緩走過。

    「哼,就讓他再嘚瑟幾天。」夏凡關上窗戶,問元應佳:「唐安侯來了沒有?」

    「來了,就在隔壁屋子裡。」元應佳笑著說道,「還有戰家人,也來了,在另一間屋子裡。」

    唐安侯是他的妻兄,但是他被廢,被通緝,他的太孫妃唐海潔也被關起來了,後來還是唐安侯府走了皇貴妃的路子,將唐海潔放了出來。

    戰家的戰素月是元應佳的側妃,當時也被關起來了,但是戰家比唐家還有路子,居然很早就把戰素月撈出來了。

    這兩家都是元應佳要拉攏的對象。

    謝東籬最近狐假虎威,打著收繳兵權的旗號在京城繳了兩家侯府的兵權,三侯之中最弱的唐安侯府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雖然聽說萬甯侯府繳了兵權,得到很多好處。但是唐安侯府覺得是因為謝東籬的二嫂甯舒眉的緣故。

    甯舒眉出身萬甯侯府,曾經將和陸瑞蘭一起將謝東籬撫養長大,因此謝東籬跟萬甯侯府的條件,肯定跟別的侯府不能比。

    三侯府之首的長興侯府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因此唐安侯對自己家的情形非常擔憂,直覺他們應該是被謝東籬剷除的第一個侯府。

    因為他們家出了個前廢皇太孫妃,而這個皇太孫元應佳還和元晨磊、元盈袖是死敵。

    光這層關係,他們侯府也難逃厄運。

    但沒有人願意坐以待斃。

    因此當元應佳偷偷聯繫唐安侯的時候。他思慮再三。還是來跟他們見面了。

    夏凡帶著元應佳走到隔壁屋子裡,對著一臉苦惱的唐安侯拱手道:「侯爺久違了。」

    唐安侯站了起來,歎一口氣。看著元應佳道:「怎麼帶別人來了?」

    元應佳笑道:「夏督主不是別人。大舅哥,阿潔還好嗎?我只有這個妻子,我還記得的。」

    唐安侯點點頭,「皇太孫記得就好。」

    「我已經不是皇太孫了。」元應佳有些惆悵。他和夏凡的關係不能公諸於眾,一說出來。他就無法在東元國尋到任何幫助了。

    唐安侯忙道:「在我心裡,皇太孫只有一個,就是殿下您。別的人,我從來沒有認過。」

    「坐下說話。」夏凡笑著先坐了下來。

    幾個人就著酒菜開始討論最近東元國宮裡的事。

    「你知不知道陛下怎麼就突然病重在床了?」元應佳很是感興趣地問道。「以前沒有聽到風聲啊?」

    唐安侯嗤笑一聲,將筷子一拍,「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聽說。是陛下帶著婉皇貴妃去謝家微服私訪,探望剛剛謝大丞相剛剛出世的嫡長子。結果在謝家突然發病。就送回去了。」說完又道:「可惜婉皇貴妃又在坐月子,不然可以托人去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安侯府這幾年暗度陳倉,跟婉皇貴妃悄悄勾結在一起,算是婉皇貴妃給自己兒子尋找的侯府靠山。

    雖然長興侯表示忠於陛下,但是他從來不搭理婉皇貴妃,因此婉皇貴妃不放心,轉身搭上唐安侯,才幫了他們那麼多忙。

    都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元應佳心裡一動,「如果要進宮找婉皇貴妃,我有些路子。待我回去查一查,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你們也知道,那謝東籬殘暴成性,在宮裡殺了好幾輪了,把我們的人手幾乎殺光了。」

    「宮裡永遠不缺告密和洩密的人,只要你出得起銀子。」夏凡不以為然地吃了一口酒,「所以不要在意以前的人還在不在。在的話更好,不在的話,拿銀子開路,自然能找到婉皇貴妃說話。」

    「沒錯。我跟婉皇貴妃娘家人關係不錯,婉皇貴妃坐月子,她娘家人不知道能不能進宮探望她……」

    幾個人商議了一番,決定還是派人先去宮裡找婉皇貴妃問問清楚,才能知己知彼。

    ……

    沒過兩天,傳旨太監果然來到唐安侯府,讓唐安侯交出兵權和虎符。

    唐安侯早有準備,已經離家遠遊,因此沒有人能夠接旨。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連人都沒有找到,所以傳旨太監也沒有辦法,回了丞相閣,向謝東籬回復:「大丞相,唐安侯不在家,因此這旨意,沒有傳下去。」

    謝東籬「嗯」一聲,「放下吧。那就等唐安侯回來再說。」

    傳旨太監走了之後,謝東籬瞥了一眼那聖旨,唇角微勾,將阿順叫了過來,輕聲問道:「唐安侯這幾天在做什麼?」

    阿順湊到謝東籬身邊,低聲道:「咱們的人一直盯著他。他前天才見了夏凡和元應佳。昨天見了婉皇貴妃的娘家人。今天傳旨太監去傳旨的時候,他才從後門溜走,這會子應該往北面去了。」

    謝東籬點點頭,「盯著他,不用逼急了。我還等著他釣魚呢。」

    要收唐安侯府的兵權,其實是最簡單的。

    但是謝東籬不想斷了那些人的念想。

    只有投下魚餌,那些人才能翻起風浪。

    不然就靠謝東籬自己折騰,師出無名也是不好。

    他要在短時間內一統三國,只有出奇兵,才能收到奇效。

    「大人,明天就是大少爺的滿月禮了,您是不是得回家了?」阿順委婉地問道。「夫人聽說這幾天都睡得很晚。」

    謝東籬一怔。「是嗎?那我是得回去看看了。」

    說完隨手收拾了些東西,謝東籬回了謝家。

    盈袖的身子早就恢復如初了。

    只是礙著坐月子一定要坐足三十天,她才沒有往外跑。

    其實在家裡。她十天前就起來四處閒逛了。

    孩子越長越精神,開始恢復了在她肚子裡時候的習慣,每天都要在外面晃悠。

    雖然天寒地凍,但他不畏嚴寒。出去就神清氣爽,笑聲咯咯咯咯地。簡直不像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

    個頭生得十分壯實,容貌長開了一些,越來越俊俏,美得跟小姑娘似的。盈袖歡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自己抱著,一會兒功夫看不見就會想念。

    當然,她最想的,還是謝東籬。

    看著這孩子的樣子,能讓她稍稍解一解對謝東籬的思念之情。

    謝東籬披著黑狐大氅跨入院門,正好看見盈袖抱著一個大紅緙絲的繈褓從影壁後頭轉出來。

    「你回來了?!」盈袖抬頭看見多日不見的謝東籬,不由又驚又喜,聲音都顫抖了。

    那聲音聽得謝東籬頭皮發緊,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口唾沫,才啞著嗓子道:「回來了。你可大好了?」

    定定地凝視著她,目光裡是不加掩飾的火熱。

    兩人多年夫妻,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盈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抱著孩子斜睨謝東籬一眼,像是在是說他青天白日就對她施以誘惑之意。

    謝東籬從盈袖手裡接過兒子的繈褓掂了掂,笑道:「這孩子又重了。」

    「你多少天沒有見過我們母子了?孩子長什麼樣兒你估計都忘了。」盈袖忍不住埋怨起來,嗔了謝東籬一眼。

    謝東籬一手抱著孩子,一手伸過來牽著盈袖的手。

    兩人的手蓋在盈袖寬大貂毛出鋒的袖子裡,謝東籬輕輕捏了捏盈袖的手。

    盈袖的臉色更紅了。

    兩人走入屋裡,謝東籬將孩子交給乳娘,就拉著盈袖的手徑直進了裡屋的臥房。

    采芸見了,忙命人退下,自己關了外間的門,親自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唇角露出笑意,目光在院子裡掃了一眼。

    大爺有十幾天沒有來了,院子裡已經有下人在議論是不是大爺有了新歡……

    畢竟對於世家大族的爺們來說,妻子懷孕生產之後就失寵,是很平常的事。

    很多妾室二房都是這個時候開始冒頭得寵的。

    謝東籬對夫人也寵了七八年了,也是時候移情別戀了吧?

    大家私下裡這麼揣摩,采芸聽了氣得要死,但是又無法反駁她們。

    只好呵斥兩句,不許她們議論主家的事。

    可是這種事,一般是越不許說,大家就傳得越熱鬧。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嘛……

    沒影的事都要給你編出來。

    後來采芸著急了,跟盈袖說了好幾次,讓她想法子請謝東籬回來看看,不然老不沾家,真的應了那些人的烏鴉嘴就不好了。

    盈袖卻是知道謝東籬這些日子都做什麼去了,並不著急,只敷衍著采芸,讓她不要理會,到時候自有她們好看。

    沒想到才到出月子的前一天,謝大人就急不可耐地回來拉著夫人回房去了……

    采芸笑得趾高氣昂,睥睨著那些躲躲閃閃探頭探腦的僕婦,只等著滿月禮之後又要開發一批人了。

    ……

    裡屋的臥房裡,此時春意正濃。

    地上散亂地扔在黑狐大氅、寶藍地祥雲紋緙絲箭袖長袍,還有蓮青地葡萄纏枝紋貂毛出鋒的通袖大襖,以及一件茄色地繡著一對白玉桃兒的肚兜。

    盈袖恨不得踹謝東籬一腳,「你就這麼著急……」

    「那當然,你看我都素了多久了。」

    天色漸暗,夜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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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1:34 |只看該作者
第717章 謝思元

    因第二天是滿月禮,謝東籬又念著盈袖剛剛坐完月子,因此沒有太過份,只要了她兩次就忍住不再要了。

    第一次比較快,第二次卻是將盈袖折磨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一疊聲地求饒,謝東籬才放手……

    第二天謝東籬精神飽滿地起床去外面看著今天滿月禮的事,盈袖頂著兩個黑眼圈在床上賴床不起。

    後來還是采芸抱了大少爺過來,盈袖逗了他一會兒,才慢慢有了精神,起床穿衣打扮。

    謝家大少爺剛生下來的時候個頭就大,如今滿月了,更是比同齡的嬰孩要高出一個腦袋。

    以前準備的滿月的嬰孩穿的衣裳他統統都穿不下,只好找了給半歲大孩子準備的衣衫,他才能勉強套下。

    盈袖也就是有功夫,身體底子比一般女人要強很多,所以才能抱著他沒有特別的感覺。

    但是兩個乳娘可是累壞了,一個個胳膊酸腿疼,手腕更是不能動,一動就是鑽心的疼。

    都是抱他抱的。

    盈袖見狀,只好命人再去找兩個乳娘。

    四個乳娘輪換著抱,才能緩解一下她們的辛苦。

    月子裡的時候,盈袖是能抱就抱。

    可是出了月子之後,盈袖就不能什麼都不管,只管吃睡和帶孩子了。

    她是謝家的宗婦和主母,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

    之前那一個月多虧了采芸和採桑兩個人幫她,家裡的事才井井有條。

    吃了早飯,又給孩子喂了一回奶,看他吃飽喝足換了尿布睡過去了,盈袖才帶著丫鬟婆子來到外院。看看今天滿月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客人已經快要上門了,他們這裡也該準備好才是。

    桌椅就不說,茶盞、飯食,還有別的娛樂項目,都該擺上來了。

    今天他們除了請戲班子,還請了耍百戲的和耍猴戲的,預備給小孩子看。

    因是滿月禮,帶著孩子來赴宴的賓客不少。

    謝東籬已經看過一遍了。見盈袖來了,忙讓她去外書房坐,將自己擬的名字給她選。

    「……孩子已經滿月了,還沒有名字,也是我這個做爹的疏忽了。我從來沒有給孩子取過名字,擔心你不喜歡……」謝東籬慚愧地道。

    盈袖不由想起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盛思顏,那個名字。其實不是謝東籬取的,而是他知道了那個孩子的後世之後,給她用了她後世的那個名字……

    盈袖抿了嘴笑,從書桌上拈起寫滿名字的紙,細細看了起來。

    那雪白的宣紙上寫了好些名字。

    盈袖一一看了過去,指著「思元」這個名字道:「這個就不錯。」

    有她的姓,還有跟他姐姐一樣的名。

    念起來讀音都差不多。

    「真的是謝思元?」謝東籬很是驚喜。

    這個名字也是他最喜歡的,但是擔心盈袖不高興,所以沒敢提出來。只混在一堆名字當中讓她選。

    「是啊,這個名字再好不過。」盈袖放下寫著名字的宣紙。「小名就叫元寶,不是很好嗎?你看他長得那個頭,真是跟元寶差不多了。」

    「元寶?嗯,不錯。是阿寶的長輩……」謝東籬臉上促狹的笑意一閃而逝,「可見是舅甥倆,連小名都有一脈相承的地方。」

    「阿寶?」盈袖看向謝東籬,「誰是阿寶?」

    「周慎遠,就是思顏的兒子,他小名就叫阿寶。」謝東籬摸了摸下頜,想起盛琉璃曾經給小刺蝟取的名字叫阿財,盛思顏給自己兒子取的小名叫阿寶,到了盈袖這兒,得,直接叫元寶……

    她們是很缺銀子嗎?!

    謝東籬臉色變了變,很快收回思緒,跟盈袖又說了一下今天滿月禮的事。

    以前洗三是沈詠潔幫著他們操辦的,如今沈詠潔已經帶著小兒子去了江南,跟張紹天團聚去了,當然不能再麻煩她。

    不過盈袖已經養好了身子,自己可以操持。

    但是王月珊不放心,到底還是使了兩個得力能幹的婆子過來幫他們管總,已經在謝家住了幾天了,只等今天滿月禮結束,就回沈家交差。

    盈袖見這件事打理得十分妥當,也樂得鬆手,笑道:「那我就偷個懶,今兒跟我家元寶一起好好樂呵樂呵。」

    她話音剛落,就聽采芸在門外道:「大爺、夫人,李家的夫人謝氏同心專程來給大少爺慶滿月禮了。」

    盈袖看了看謝東籬。

    謝同心是陸瑞蘭的女兒,謝東籬已經放話說不再跟他們這一房有任何關係,也不再走動。

    但是謝同心是小輩,有早已出嫁了,盈袖又覺得這樣做是不是太絕了?

    謝東籬站了起來,對盈袖道:「我去看看她,你回內院準備準備吧。賓客就要上門了。」

    盈袖想了想,覺得這樣最好,畢竟是謝東籬的親戚,她跟陸瑞蘭的梁子結得太深,還是避嫌的好。

    盈袖走了之後,謝東籬來到外院宴客的院子,見了等在那裡的謝同心。

    「五叔……表叔……」謝同心一見謝東籬,眼圈就紅了,雙膝一軟,就給他跪下了,「表叔,我娘……我娘……得罪了表叔表嬸,我代她向表叔表嬸賠罪。不過表嬸既然已經生了兒子,而且也滿月了,我娘……我娘是不是該放出來了?」

    那時候謝東籬為了陸瑞蘭不再給盈袖添堵,所以借著陸瑞蘭去大理寺告他的時候,命大理寺卿將陸瑞蘭收監,當時說了,只關到盈袖生完孩子就放出來。

    當時陸瑞蘭的狀紙已經被她附近劉東義撤掉,所以也沒有再排期審理的必要,大理寺的人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謝東籬倒是沒有忘,但他提前發動宮變,還要先把兵權收回來。顧不上陸瑞蘭那邊,而且也有些忌憚陸瑞蘭的破壞能力。

    萬一她要真的不管不顧,再次跟謝東籬的敵人聯手坑他,謝東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住這位曾經對他有大恩的表嫂的性命……

    所以他也沒提,就等著他這邊的事情都安排得七七八八,不怕有人再使妖蛾子的時候才把她放出來。

    謝東籬琢磨了一下,也差不多了。而且他的魚餌已經撒了出去。如果陸瑞蘭出來,不動歪心思就罷,如果動歪心思。說不定能歪打正著,讓他的計畫提前實現……

    因此他點了點頭,道:「是我疏忽了,我給你一道手諭。你去找大理寺卿,把你娘放出來。」

    「謝謝表叔!謝謝表叔!」謝同心沒想到謝東籬這樣好說話。一時驚喜莫名,給他磕了一個又一個頭。

    謝東籬微笑著讓她起身,囑咐她道:「你娘在大理寺的牢房裡應該沒有吃虧,我關照過的。如果有吃虧。你告訴我,我幫你出這口氣。」

    「表叔怎麼這麼說呢?」謝同心忙著說好話,「我娘之前確實鬧得有些過份。讓她得個教訓也是好的。我們是晚輩,不好說什麼話。表叔幫我們,我們心裡都是曉得的。」

    謝東籬點點頭,「那我就不留你了,趕緊去把你娘帶回去,好好安置,養一養。你娘年紀大了,正是你們盡孝的時候。」

    謝同心知道這是謝東籬在暗示她,要看著陸瑞蘭,不要讓她再惹事,同時也委婉地趕她離開謝家。

    憑良心說,謝同心知道,表叔表嬸沒有對不起娘,但娘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硬是跟表嬸杠上了。

    而表叔肯定是站在表嬸那邊,不會站在娘這邊的,哪怕娘是表叔的嫂子,曾經將他帶大……

    謝同心心裡百感交集,拿著謝東籬給她寫的手諭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人一看暗道壞了,居然忘了放人!

    忙跑到牢裡,將陸瑞蘭放了出來。

    陸瑞蘭在大理寺的監牢裡過了幾個月,雖然沒有被刁難過,但是那個地方到底是監牢,完全不能跟她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相比。

    這幾個月,她的頭髮都熬得花白了,整個人如同老嫗一般,再沒有當初那個意氣風發、胸有成竹的樣子。

    謝同心本來對陸瑞蘭滿腹牢騷,但是看見娘親花白的頭髮,和蒼老的面容,心裡一酸,一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攙扶著陸瑞蘭的胳膊,道:「娘,您跟我回去吧。爹在家等著您呢。」

    陸瑞蘭將這段經歷當做是畢生的奇恥大辱,下頜抿得緊緊地,目不斜視地反手拉住謝同心,「快帶我走!我一刻也不能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謝同心忙帶她離去,送回了他們在南城的宅子。

    劉東義並不知道謝同心去求謝東籬放陸瑞蘭去了,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出去酒樓喝酒,喝得醉醺醺地回來就倒頭大睡,成了個爛塌塌的酒鬼。

    謝同心叫了半天門,才有一個老婆子過來開門,她覷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發現是陸瑞蘭回來了,忙哭喊一聲:「太太,您可回來了!這家裡都快被那幾個妖精拆了!您快回來收拾收拾她們!」

    「妖精?什麼妖精?」陸瑞蘭一怔,「家裡還有誰?」

    「……是……是太太娘家送來的兩個妾室,說是您不在家,姑爺沒人伺候不像話,因此送了兩個丫鬟過來。大爺就收房了。」那婆子支支吾吾地道,瞥了謝同心一眼。

    謝同心一聽爹娘之間的這些事,馬上道:「娘,我家裡還有事,你先歇著,過兩天我來看您。」說著就爬上馬車離開南城回家了。

    陸瑞蘭氣得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她一腳踹開角門,「讓這些賤蹄子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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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1:44 |只看該作者
第718章 大禮

    這幾個月劉家大房沒有主母在家,兩個剛剛收了房的丫鬟就為了掌家的權力,在家裡鬥得不可開交。

    劉東義對陸瑞蘭深深地失望,對自己也很失望,整天酗酒為樂,也懶得管家裡的這兩個通房妾室,反正就這麼點兒東西,任由她們折騰。

    陸瑞蘭今天剛從大理寺的監牢出來,家裡就這樣一幅爛攤子,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氣呼呼帶著婆子進了內院,一腳將上房的門踹開,厲聲道:「青天白日地關什麼門?!哪一家子有這個規矩?!」

    裡面兩個女人正在挽了袖子對罵,一聽有人踹門進來,兩人忙一致對外:「你是哪裡來的糟婆子?敢要我們的強?小心我們老爺回來將你賣給街頭賣豬肉的做婆子!」

    陸瑞蘭一肚子氣沒處發,正好這兩人撞到槍口上了。

    她冷哼一聲,「要賣我?你們還不夠格!——來人!」

    陸瑞蘭在這個家裡是絕對的權威。

    雖然她離家幾個月,但是家裡的下人還都對她唯命是從。

    一聽她發話了,幾個粗使婆子立刻沖了上來:「太太有何吩咐?」

    「給我把這個兩個賤蹄子捆起來,我要回去見見我娘家兄弟,問問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陸瑞蘭一向就不是軟柿子,這些年跟劉東義夫妻和和美美,沒有通房妾室,從來沒想到兩人孫子都有了,劉東義身邊居然有了兩個通房妾室?!

    「是!」幾個婆子早就看這兩個女人不順眼了,只是先前陸瑞蘭不在家,她們不敢造次。

    現在陸瑞蘭回來了,有人撐腰,大家的腰杆馬上就直了。

    那兩個女人這才知道面前這頭髮花白的老嫗,居然就是陸家的大姑太太!

    頓時嚇破了膽,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話都說不出來,臉色青白交加,就差口吐白沫了。

    她們兩人是婢女出身,當然知道對著主人唾駡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陸瑞蘭也不跟她們廢話,命人捆了這兩人跪在外面的屋簷下。

    為了懲罰她們,還將兩個瓷碗摔碎了,讓她們兩人跪在碎瓷片上。

    兩個通房妾室這是才急了,忙扯著嗓子道:「太太!我們已經有了身孕!您這樣做。會傷了大爺的孩子!」

    才幾個月,居然兩個都有孕了?!

    陸瑞蘭腳下一踉蹌,差一點摔在地上。

    她回頭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冷冷地道:「身孕?誰允許你們懷身孕的?——自作自受。怨不得我!」說著,依然命人看著她們跪在屋簷下。

    陸瑞蘭一點都不在乎這兩人肚子裡的孩子,自己去浴房洗漱換衣,又飽餐了一頓,才命人堵了她們的嘴,拖了這兩個婢女上路回娘家。

    回到陸家一看。家裡能說得上話的主子都去謝家參加謝東籬嫡長子的滿月禮去了!

    「居然已經滿月了?」陸瑞蘭眼神黯了黯,轉頭看了看那兩個被自己整得披頭散髮的女人,再看看她們流血的膝蓋。撇了撇嘴,揮揮手。道:「這兩個女人是不知道是哪一房送給我們家的,實在是太跋扈了,居然當著我的面,說要把我賣了。我們家沒這樣寵妾滅妻的事,我是來問問二弟、三弟,你們就這麼想你們的姐姐死嗎?」

    陸家留下來看家的是一房孫媳婦,她滿面羞慚地低頭站在陸瑞蘭面前,不敢說一句話。

    這件事跟她完全無關,陸瑞蘭也沒有為難她,只是道:「既然你留下來看家,我就跟你說一聲,這兩個賤蹄子留不得,今兒就要賣出去。你記得跟家裡人說一聲,就說是我賣的,因為她們倆是自作自受!」

    陸瑞蘭馬上就叫了人牙子過來,要將這兩個丫鬟賣入青樓。

    這兩個女人被堵了嘴,根本就說不出話,雖然一個勁兒地搖頭痛哭,但根本沒人理會她們。

    人牙子看見這兩個長相俊俏的丫鬟,待知道還是五相世家陸家的家生子,高興得不得了。

    這樣的女人賣入青樓,那是可以作為「大家閨秀」當賣點的……

    因為青樓裡面真正的大家閨秀出身的女人太少了,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很多都被包裝成「大家閨秀」,好騙騙土財主……

    陸瑞蘭一字不提這兩個丫鬟已經有了身孕的事,那人牙子就算之後查出來,也不會在意。

    反正一碗藥灌下去,馬上就沒了,也許以後也不能生了,正好適合在青樓裡迎來送往,還不用擔心有孩子。

    將這兩個丫鬟當著陸家人的面賣了之後,陸瑞蘭才帶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往西城坊區行去。

    她想去謝家看看,看看謝東籬新出生的兒子。

    可是走到謝家門口,她又躊躇了,一直坐在車裡,車簾撂開一條縫,偷偷往外看。

    謝家門口車水馬龍,門庭若市,門口的門子就有兩排七八個人。

    客人來來去去,幾乎每個人都是東元國上層的達官貴人。

    曾幾何時,她才是這個府邸的女主人……

    陸瑞蘭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眼底的不甘和怨毒越來越濃郁。

    「走!回家!」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唰地一下將車簾放下,命車夫趕車回頭,離開西城坊區。

    謝東籬站在謝家門樓邊上一座二層小樓上,背著手看著陸瑞蘭的大車漸漸遠離。

    「大爺,您說劉大太太到底想做什麼?」阿順跟在謝東籬身邊,不解地問道。他踮著腳看了一會兒,見陸瑞蘭確實老了很多,但是那股不服輸的勁兒還是非常明顯。

    謝東籬垂眸沉吟半晌,心裡有了個主意,卻沒有對阿順說,而是轉身下樓,往內院去了。

    滿月禮來的客人能進內院的都是貴客。謝東籬要進去陪盈袖招待一會兒,一起抱著兒子元寶謝思元在眾人面前露露臉,然後要抱到外院給男賓看一看,順便收些見面禮。

    都是圖個吉利而已。

    回到內院的時候,女眷們已經開席了。

    盈袖剛剛出了月子,身子還有些豐腴,穿了粉荷地繡著紛紛揚揚梅花花瓣的狐毛出鋒緙絲緊身掐腰小襖,系著月白地鑲狐毛錦緞裙子。雪白的手腕上套著一個碧瑩瑩水頭十足的翡翠鐲子,頭上沒有多少頭飾,只插了同樣質地的一支翡翠步搖簪子。

    滿面春風地抱著如同年畫娃娃一樣的小元寶在席間穿行。跟大家說笑,氣氛十分熱絡。

    小元寶白白胖胖的小臉讓這些女人非常稀罕,每個人都忍不住要捏捏他的胖臉蛋。

    而元寶似乎特別不喜歡別人摸他的臉,一直皺著眉頭板著臉,簡直不像剛滿月的孩子。

    當然,他本來就生得個頭大。看上去跟人家六個月的孩子差不多大,因此他這種表情也不算特別突兀。

    盈袖忍不住親親元寶的小胖臉,低聲嘀咕道:「你倒是笑一個啊?你笑了大家就不會摸你的臉蛋了……」

    元寶嘟起小嘴,似乎對他娘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

    謝東籬走進來的時候,盈袖還在跟元寶鬥爭。

    屋裡的女眷見狀紛紛站起來行禮。

    謝東籬拱手笑道:「各位有心了,謝某和內子多謝各位大駕光臨,為犬子賀滿月禮。」

    盈袖懷裡的元寶一見謝東籬來了,立時沖他嗷嗷叫,從捆得嚴嚴實實的繈褓裡伸出了兩條小胳膊。往他那邊掙啊掙地,滿臉地渴求之色。

    謝東籬笑了笑,從盈袖懷裡把元寶抱了過來,一邊問盈袖:「今兒辛苦你了,他這麼重,你別閃了腰。」

    盈袖笑著瞥了元寶一眼,見元寶一臉呆愣的表情,心裡十分開心,掩袖笑道:「還好,他雖然重,我也不是不能抱,只是你兒子實在太膈應了,連笑都不對人笑一個,枉費人家對他那樣好。」

    謝東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逗逗他的小嘴,道:「不笑就不笑吧,我們元寶又不是賣笑的。」

    元寶似乎聽懂了謝東籬的話,剛才小臉還皺得緊緊地,此時一下子舒展開來,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連小嘴都咧開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盈袖捂著嘴看了看元寶,又看了看謝東籬,難以置信地道:「……難道他真的聽得懂我們說話?!」

    「我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但他肯定知道誰在為他說話。」謝東籬微微一笑,把元寶交給乳娘,拉著盈袖的手在上席坐下,然後端了酒杯,對著酒席上的女眷道:「今兒我敬各位一杯,感謝大家平日裡對內子多有照應,我先幹為敬,各位隨意。」說著,一飲而盡,然後亮了杯底。

    席上能喝的女眷都陪飲了一杯,不能喝的以茶代酒,也意思意思。

    盈袖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是微翹的嘴角和漸漸殷紅的雙頰,還是顯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謝大丞相您別這樣,做得太好了,讓我們可怎麼活啊?!回去看見家裡的男人,肯定得罵死他們!」

    「就是就是!可給我們家那些普通男人一條活路吧!」

    幾個愛說話會打趣的夫人連聲捧場,既誇了謝東籬,又不讓大家對盈袖太過羨慕嫉妒,一番插科打諢下來,其樂融融,大家的感情好像更近了一層。

    謝東籬笑著點點頭,將這幾個會說話的夫人記在心裡,當然要在官場上回報她們的夫君。

    花花轎子人人抬,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你陪大家坐吧,不過要少喝點兒,你還給元寶餵奶呢。」謝東籬笑著囑咐了盈袖一句,就起身抱著兒子去外院了。

    來到外院坐了一會兒,謝東籬又以送孩子去內院為藉口,帶著元寶來到了他的外書房密室。

    在這密室裡,有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

    正是盛琉璃和阿顏。

    不過她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傀儡。

    不同的是,盛琉璃是由祖神的殘餘能量驅使,而阿顏,卻是由盛思顏小女兒的魂魄驅使。

    如今盛思顏的小女兒已經被盈袖送回祖地,這裡的「阿顏」就成了不能動彈的傀儡娃娃。

    謝東籬抱著小元寶繞著這兩個傀儡走了一圈,偏頭問小元寶:「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它們叫傀儡。我們要給人準備一份大禮……」

    兩人在密室待了一會兒,然後謝東籬出來將元寶交給乳娘送回內院盈袖身邊。

    自己又回到密室,給兩個傀儡加了一些能量晶石。

    這些還是當年他為了做北齊大皇子傀儡而剩下的一點邊角料,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但是他也不需要它們支撐很長時間。

    他要的效果,就是這兩個傀儡很快就會露陷……

    沒過多久,陸瑞蘭派在謝家監視的下人就發現了盛琉璃和阿顏的行蹤,趕緊來給陸瑞蘭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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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2:02 |只看該作者
第719章 入套

    「什麼?盛琉璃和阿顏終於出現了?!」陸瑞蘭又驚又喜地站了起來,「你在哪裡看見的?」

    那下人忙道:「小人這幾天謹遵大太太的吩咐,一直在謝家附近晃悠。昨天晚上,謝家嫡長子滿月禮之後,小人正靠在牆角打瞌睡,突然看見一個婆子罵罵咧咧將一個女子從謝家後門推了出來,還說什麼謝大人有了兒子,不會在乎一個私生女……」

    「原來如此。」陸瑞蘭點了點頭,信了幾分,「看來真的是不在乎了。」

    可是憑著謝東籬的為人,他怎麼可能放任這母女倆出來呢?

    哪怕他不在乎了,也不會放過她們。

    反正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圈禁到死都比放出來要好。

    陸瑞蘭疑惑起來,「你確定真是謝大人將她們趕出來的?」

    那下人忙四下看了看,神秘地道:「大太太,其實並不是謝大人將她們母女倆趕出來的,而是……謝夫人!」

    陸瑞蘭驚訝地捂住嘴,「是她?你確定?」

    「千真萬確。因為小人看見這幅情形,就讓小的同伴去跟著那母女倆,自己留在謝家後門附近仔細查探。結果讓小的聽見謝家的婆子在一起嘀嘀咕咕,說是夫人看見這母女倆就心煩,所以瞞著謝大人偷偷打發了。謝大人因為今兒高興,多喝了幾杯,醉得不省人事,還不知道這母女倆被趕走了。」

    「婦人之仁!真是個蠢貨!」陸瑞蘭笑駡著盈袖,想到那一次,她的那個便宜妹妹凡春運捅了那麼大簍子,她都捨不得殺她,只將她關在天牢。最後還讓凡春運等來了救星,大搖大擺被救回北齊去了。

    這樣一想,陸瑞蘭又覺得非常可信。

    她本來就打骨子裡看不起盈袖。

    雖然盈袖是元氏皇室的血脈,但陸瑞蘭出身五相世家,向來不認為自己比皇室的身份要差。

    而且元宏帝這個皇帝做得當真窩囊,自己元後所生的兒子還要送到宮外的商人家庭寄養,實在是讓他們這些世家看不起他。連帶著對司徒健仁這一房的人都看不起。

    後來雖然他恢復身份認祖歸宗。成為親王,盈袖成為公主,小磊成為皇太孫。但大家心目中長久以來的認知,還是改不了。

    而盈袖的善良在她眼裡是婦人之仁,不夠心狠手辣。

    比如盛琉璃母女倆,如果陸瑞蘭在盈袖的位置,早就偷偷弄死她們了,還會將她們放走?

    當然,這種做法在盈袖身上算是一脈相承,因此陸瑞蘭這一下深信不疑,甚至連謝東籬那樣精明強幹的形象在她心裡都抵消不了盈袖的這一招臭棋。

    想清楚了這不是謝東籬的圈套,而是盈袖的失策。陸瑞蘭馬上問道:「那母女倆呢?深更半夜地,她們去哪裡了?」

    那下人笑嘻嘻地指了指門外,「您看,小人都給您帶回來了。」

    「哦?」陸瑞蘭走到窗前往院子裡張了一眼,果然看見一大一小兩個站在院子的臺階下方。一動不動,看上去像兩尊雕塑。

    「可憐見的,她們在謝家這是吃了多少苦啊,怎麼變得木木呆呆的?」陸瑞蘭心疼得道,口氣很快變了。

    她撂開門簾,從裡屋走出來,穿過隔間,來到外屋,對守在門口的丫鬟道:「請她們進來吧。」

    那丫鬟屈膝應是,單手挑開門簾,對臺階下方站著的兩個人笑道:「盛大嫂請進來吧。」

    盛琉璃拉著阿顏的手,有些機械地走上臺階,跨過門檻,站到陸瑞蘭面前。

    看見陸瑞蘭,盛琉璃如同死灰一般顏色的臉上才有了些許生氣。

    「劉大嫂……」她緩緩說道,聲音有些粗噶,不同那時候她剛見到她時候的脆亮。

    陸瑞蘭歎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下意識道:「你的手真涼。」

    盛琉璃的眼珠轉了轉,臉上的木訥之色更加明顯。

    她悻悻地低下頭,喃喃地道:「我餓了,好幾天沒有吃飽飯了。」

    這時她手上牽著的阿顏也跟著道:「餓,阿顏餓……」

    「快做飯送上來!快!」陸瑞蘭一疊聲吩咐下人,轉身一隻手拉著盛琉璃,一隻手拉著阿顏,往裡屋走去。

    坐到裡屋圓桌前的錦墩上,陸瑞蘭將圓桌上放著的兩盤點心給阿顏吃。

    「吃吧,是你喜歡的水晶桂花糕和黃金糕。」陸瑞蘭憐惜說道。

    阿顏看了看盛琉璃,然後伸出小手,飛快地拖過來盤子,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盛琉璃也吃了一塊糕點。

    陸瑞蘭給她斟了一杯茶,「慢慢吃。」又問她:「你這些天都在哪裡?我那不成器的表弟把你們母女倆藏到哪裡去了?」

    盛琉璃一聽就哭了,肩頭一聳一聳,抽泣著道:「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只記得那裡很黑,很安靜,每天只有人送兩頓飯。」

    陸瑞蘭在心裡暗暗琢磨,難道是被謝東籬關在地窖裡了?

    兩人一時都各想心事,只有阿顏還在吧嗒吧嗒吃著糕點。

    不一會兒小廚房送了飯菜過來,陸瑞蘭又命人擺在桌上,讓盛琉璃和阿顏吃。

    劉東義醉醺醺地撂開簾子走了進來,眯著眼睛看著屋裡坐著的人,怎麼也看不清楚,不由大聲道:「人呢?人都到哪裡去了?」

    「哪裡去了?」陸瑞蘭冷笑著站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我不在家,你收房收得很開心啊!」

    劉東義一聽是陸瑞蘭的聲音,頓時清醒了幾分,他甩了甩頭,「是瑞蘭?你回來了?」

    「我當然回來了。如果不回來,這家還不知要被那兩個狐狸精遭成什麼樣子!」陸瑞蘭恨恨說道,上下打量劉東義,「看看你這個樣子,還像個人嗎?」

    劉東義橫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你去哪兒?」陸瑞蘭忙叫住他,「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我去看看她們。」劉東義毫不猶豫地道,「聽說你今天責罰她們了?」

    陸瑞蘭心頭大怒。

    自己剛剛回來,劉東義不僅不噓寒問暖,反而就惦記著那兩隻狐狸精!

    「看?看什麼看?早賣到窯子裡去了,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接客了。」陸瑞蘭拍了拍桌子。心頭升起幾分快意。

    誰讓她一時不痛快。她肯定是要讓對方一世不痛快。

    「什麼?!」劉東義大急,「她們……她們已經有了我劉家的骨肉!你怎麼能賣到窯子裡去?!」

    「劉家的骨肉?我給你們劉家生的骨肉還少嗎?你惦記那兩個賤貨肚子裡的野種做什麼?誰知道是不是你的,可別給別人養兒子!」陸瑞蘭不客氣地奚落劉東義。

    兩人多年夫妻。對對方知根知底,也知道如何說話,能最大程度的刺傷對方。

    劉東義果然被激得眼圈都紅了,他拎起拳頭就想往陸瑞蘭身上揍下來。

    可是陸瑞蘭一點都不害怕。將身子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直著脖子道:「你打啊!你打啊!有種你就打!」

    劉東義這時才看清楚了陸瑞蘭的樣貌。

    頭髮花白,臉上盡是皺紋,看上去比入獄之前老了十歲都不止。

    看見這幅樣子的陸瑞蘭,劉東義想到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模樣,心裡一陣痛楚。那拳頭就打不下去了,恨恨地一拳砸在門框上,惱道:「到底賣到哪裡了?你不說,我就一家一家挨著去找!」

    「有本事你去找!別指望我會告訴你。」陸瑞蘭對劉東義失望透頂,也不想再理會他。

    對於陸瑞蘭來說,如今她活著的一個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讓謝東籬另眼相看!

    她能助他上青天,也能讓他下地獄!

    和劉東義夫妻關係的破裂,更是加劇了她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留戀的了。

    如果她能讓謝東籬正視她的本事和能力,知道他的帝王之路不能沒有陸瑞蘭的輔佐,那麼她失去的東西都還能再得回來。

    如果謝東籬一意孤行,不肯再聽她的話,那麼,他們就一拍兩散,一起下地獄吧!

    想撇開她自個兒做皇帝?!

    沒門!

    劉東義大力踹門的聲音回蕩在劉家小院的上空。

    陸瑞蘭抿著唇回頭,看見盛琉璃和阿顏一起抬頭看她,兩人的臉上都有抹不去的惶恐之色。

    「劉大嫂,劉大哥是怎麼了?」盛琉璃怯生生地問道,「是嫌棄我們吃得太多了嗎?」

    「你們別怕,他自己作耗,我們不用理他。你們才吃多少?再多一倍也吃不窮我們家。」陸瑞蘭笑著坐過來安慰她們,一個勁兒地勸她們多吃點兒。

    吃飽了,才好給她幹活。

    盛琉璃和阿顏吃飽之後,陸瑞蘭又命人抬了熱水去浴房,讓她們去洗漱。

    盛琉璃和阿顏又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才睡到客院。

    一夜無話。

    過了幾天,就是臘八。

    京城裡出嫁的姑奶奶們要給娘家送臘八粥。

    陸瑞蘭熬了一鍋臘八粥,親自給自己娘家送過去。

    上一次她在這裡因為兩個丫鬟一通大鬧,讓陸家兩位大爺也很不好意思,覺得對不起她。

    這一次她回去了,陸家人對她很是客氣。

    「大姐,上一次是我們不對,我們給大姐賠禮了。」陸二爺長揖在地,向陸瑞蘭賠罪。

    陸瑞蘭也不想跟娘家鬧僵,再說上一次的氣她已經撒在那兩個丫鬟身上,也就不生氣了。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陸瑞蘭點點頭,「以後別這樣著三不著兩。」說著,看見陸家的人抬著一籠籠蒸好的壽桃走了進來,略想了想,恍然道:「娘今年生辰,你們是要大辦嗎?」

    「正是。」陸二爺請陸瑞蘭上座,對她很是恭敬,「娘今年滿七十三,算是一個坎兒。所以要大辦一場壽宴沖一沖。」

    陸瑞蘭正中下懷,忙道:「我去看看娘,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了,你們沒有在娘面前亂說話吧?」

    「當然沒有,我們那裡敢啊?」陸二爺見姐姐被謝東籬從大理寺的牢房裡毫髮無損地放出來了,因此對陸瑞蘭的態度也恭敬許多。

    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要謝東籬還認陸瑞蘭是他親戚,他們就不能怠慢了陸瑞蘭。

    雖然先前謝家放出風聲,不認劉東義陸瑞蘭這一房的人了,但是陸瑞蘭的女兒謝同心上門,謝家也沒有將她趕出去,可見當時是氣急了說說而已。

    親戚就是親戚,哪裡能那麼容易斬斷關係的?

    陸二爺很是殷勤地跑前跑後巴結陸瑞蘭。

    陸瑞蘭來到自己娘親房裡,發現陸老夫人已經睡過去了,也只坐了一坐,就出去了。

    陸二爺送她到大門口,道:「大姐,娘的壽宴是後天,大姐一定要來坐坐啊。」

    「當然要來的。」陸瑞蘭笑著點點頭,臨出門的時候又囑咐一句:「謝家人一定要請到,特別是謝夫人,你可別忘了。」

    「當然不能忘。他們已經回帖了,說後兒必來。」陸二爺托著陸瑞蘭的手,親自送她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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