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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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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6:10 |只看該作者
第740章 始終

    「你確定要拼?」謝東籬背著手緩緩走了過來,看著唐安侯背後的侯府軍士淡然道:「都是東元國的兵,我不想你們跟著這種人做無謂的犧牲。」

    元應佳一聽就頭大了。

    娘的,這謝東籬是連侯府軍士都不放過,要策反啊!

    不能讓他得逞!

    元應佳馬上對唐安侯使了個眼色,厲聲道:「我有先帝的遺詔在此,傳位於我,難道你們敢不服從?!」

    唐安侯府的軍士見自己被包圍,本來有些疑慮和惶恐,但是聽元應佳一說,又振奮起來。

    忠君是他們軍士的本份,總不能先帝一過世,他們就屈從於亂臣賊子了。

    「佳親王放心,我等誓死遵循先帝遺詔!」唐安侯府的軍士齊聲應道,聲震屋宇。

    唐安侯松了一口氣,手握腰刀獰笑著看著謝東籬:「謝大丞相,雖然你有後招,但我侯府軍士兩三萬人,也不是軟柿子。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我們也不會退卻!」

    謝東籬負手站在禦書房的回廊下,半垂著眼眸看著地上,鴉翅般的長睫漆黑濃密,擋住了外人窺探的視線。

    這些侯府軍士如果要殺乾淨也容易,可是謝東籬不想這樣做。

    他要面對的敵人很強大,東元國的軍士都是他的助力,死一個就少了一個,他更不想他們死在這種無謂的內部爭鬥中。

    特別是在他還可以控制東元國局勢的時候。如果還讓唐安侯和元應佳鼓動這些軍士為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送命,就是他的失敗。

    謝東籬拿了主意,抬頭看向這些侯府軍士。

    他的目光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一一掃了過去,視線所及之處,沒有嫌棄和憤恨,只有寬宥和理解。

    他看著這些惴惴不安的軍士,溫和地道:「你們願意遵從先帝遺詔,是應該的,是身為東元國軍士應盡的責任。為國效命,為君盡忠,方顯英雄本色。」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唐安侯府軍士的心贏了一半過來。

    那些軍士中一個副將忍不住道:「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先帝,也沒有想過一定要和大丞相和公主殿下做對。」

    「你說什麼?!」唐安侯大怒,回身就是一刀橫劈過去!

    謝東籬飛身而起,長劍揮出。咣的一聲響,將唐安侯的大刀隔開。

    那副將才避免了被唐安侯的大刀橫砍為兩截的噩運。

    他瞪大眼睛看著唐安侯,一手執刀杵在地上,單腿半跪下來,大聲道:「侯爺!末將也沒有背叛侯爺的意思!望侯爺息怒!」

    唐安侯一擊不中,馬上退入自己親兵的保護中,和謝東籬遠遠地隔開,免得被他挾持,一劍給砍了。

    謝東籬有能力殺他。但是目前的情況,他更想先收服這些侯府軍士的軍心。

    那麼在收服這些軍士軍心之前,就不能先斬了他們的主帥。

    慕容辰跟著站了出來。對著這些侯府軍士道:「先帝銳意革新,已經將軍權從侯府收出來了,你們不再是侯府軍士,而是東元國的軍士。」

    這些話在唐安侯府軍士心中引起了動搖。

    他們都知道,長興侯府和萬甯侯府的軍權,是早就上繳了的。只有唐安侯陽奉陰違,一直不肯上繳虎符和兵權。

    謝東籬為了引蛇出洞。也沒有如同對付長興侯府和萬甯侯府一樣對付唐安侯府,而是給與他們最大的自由和自主。

    謝東籬故意放開的這個口中,果然就讓元應佳和婉皇貴妃中計了。

    他們要逼宮奪位,手裡沒有兵是不敢做的。

    有了唐安侯府的軍士做後盾,他們才敢在宮中為所欲為。

    將於取之,必先予之。

    這一套權謀謝東籬玩得爐火純青。

    眼下他要再努力一下,爭取不戰而屈人之兵,以最小的代價贏得唐安侯府軍士的軍心和支持。

    他伸出一支手臂在空中揮了揮,繼續對唐安侯府的軍士做攻心之戰:「你們都是忠君之士,是我東元國的棟樑之材。所以我不能讓你們被騙,被蒙蔽,為了這些真正的亂臣賊子做無謂的犧牲!」

    「你不要顛倒黑白?!誰是亂臣賊子?!」元應佳惱羞成怒,舉著元宏帝的遺詔唰地一下展開,「你睜開你的狗眼看一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遺詔!——是不是先帝的字跡?!是不是先帝的玉璽和私印?是不是你丞相閣的大丞相印!」

    東元國的聖旨,需要這三印齊備,才是正式的聖旨,否則只能算偽詔。

    唐安侯府的軍士一時握緊了弓箭,對準了謝東籬和那些禁軍。

    兩軍對峙,禦書房前場院裡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春日的夜晚還帶著涼意,一陣夜風出來,盈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站在謝東籬身邊,心頭無比鎮定和堅韌。

    謝東籬驀然回頭,長臂一伸,身形快如鬼魅,已經來到元應佳身邊,劈手奪走他手裡的遺詔,另一隻手正要拿住元應佳脖頸處的要穴,一個黑衣蒙面人突然從屋頂破屋而入,一掌隔開謝東籬,一手將元應佳護在身後。

    元應佳開始嚇得眼睛都閉上了,暗道這一次可要死在謝東籬手裡,可是下一刻,他已經被一個高大的身影護在身後,那身影看上去無比熟悉,正是他的祖父夏凡!

    謝東籬一怔,也知道夏凡來了,微微冷笑一聲,轉身將元應佳剛才拿著的遺詔當著大家的面展開,指著那大丞相印一字一句地道:「就憑這大丞相印是假的。我就可以說你這遺詔是偽造的!」

    「不可能!」

    「什麼?!」

    元應佳和婉皇貴妃一齊叫了起來。

    「這大丞相印不可能是假的!」元應佳面目猙獰,張牙舞爪要向謝東籬撲過來,「你丞相閣的大印。還能有假?!如果這是假的,那東元國所有聖旨都是假的!」

    「嘖嘖!你真當全天下都圍著你轉啊。你弄個假的出來,別人的也必然是假的?」謝東籬淡笑搖頭,「你是太著急了,就自己用蘿蔔刻了一個假的大丞相印蓋了上去。難道你以前沒有仔細研究過真的大丞相印是什麼樣子的嗎?」

    元應佳和夏凡都是臉色鐵青,心裡暗道不好,難道又被這廝給坑了……

    如果他們真的是偽造大丞相印。肯定會研究真印的樣子,然後照著一模一樣雕刻一個。

    正因為他們沒有想偽造。而是直接去謝東籬的丞相閣偷大丞相印,才會毫不懷疑地將那印蓋在這逼元宏帝寫的遺詔之上!

    也正因為他們以為自己拿的是真印,所以才連看都沒有仔細看過,就當真了!

    謝東籬此時已經開始給大家講述這大丞相印的真假。

    「各位請看。佳親王所持遺詔上的大丞相印外方內圓,是正方形裡面套一個圓形。而真正的大丞相印是外圓內方,是大圓圈裡面套一個正方形,看上去像個銅錢,意寓做大丞相之人的性格應該外稟圓潤而內涵方正之意。」

    大家定睛一看,那遺詔上的大丞相印果然正方形和圓圈的位置不對。

    但是這個差別實在太狡詐了,肉眼乍一看去,首先被吸引的是裡面四個彎彎曲曲的古篆字「大丞相印」,誰會注意這正方形和圓形是誰在外面?誰在裡面?!

    謝東籬這時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大丞相印。「你們看,這才是真正的大丞相印,外圓內方。每一道聖旨上蓋的大丞相印,都是這個樣子的。」

    「你果然假造先帝遺詔!」剛才說話的副將頓時臉色很不好了,對著元應佳毫不客氣地啐了一口,轉身調轉刀口,對準了元應佳、黑衣人、婉皇貴妃和唐安侯四個人,「兄弟們。不要被他們騙了白白送命,還落下一個亂臣賊子的壞名聲。殃及家小妻兒!」

    「你們要造反?!」唐安侯大怒,「佳親王是先太子之子,他犯得著假造遺詔?!先帝自從恢復了佳親王的王位,就是想傳位於他!」

    「放屁!」大總管這時冷笑一聲,「先帝要聽了你這話,恐怕會從靈床上爬起來找你談談心。」

    「我難道說得不對?!」唐安侯躲在自己親兵背後大聲道:「他們才是亂臣賊子!大家別認錯了主子!」

    「呵呵,大家真是不要認錯了主子。」謝東籬冷笑一聲,拿出一塊暗紅色的晶石,「先不說給佳親王免罪復位的聖旨也是偽造的,就說這元應佳本人,先帝是絕對不會傳位於他的!」

    「這是為何呢?」大總管笑呵呵地在旁邊做捧哏,跟謝東籬一唱一和。

    元應佳也冷笑,暗道敢把他的身世抖出來,元宏帝一樣會被人嘲是綠帽帝,就看謝東籬有沒有這個膽量……

    果然盈袖有些不安地咳嗽了一聲。

    謝東籬頓了頓,繼續道:「……因為元應佳不是先太子的親生兒子!而是太子妃跟人私通生的雜種!」

    「什麼?!」

    「你血口噴人!」

    「你放屁!」

    軍士們混亂了,沸騰了。

    婉皇貴妃驚慌失措,捂住了耳朵。

    元應佳臉色血紅,恨不得沖過去將謝東籬亂拳打死。

    真是太奸詐了!

    居然不說先太子不是先帝的親生骨肉,直接說他不是先太子的骨肉!

    這樣戴綠帽的就是先太子,元宏帝的名聲就保住了。

    而效果是一模一樣的。

    況且說元應佳不是先太子的骨肉,馬上相信的人很多。

    因為當初先太子突然暴斃,而宮女魯氏在先太子五七過後才被皇后齊雪筠接到宮裡養起來,說她有了太子的遺腹子。

    一個沒有任何名份的宮女突然有了太子的遺腹子,這件事本身在當年就被人懷疑過真假。

    很多人當時就認為是皇后齊雪筠為了保住皇后位置,不讓元宏帝有理由再納妃嬪,故意找了宮女懷了個野種來栽到太子頭上。

    反正為了至高無上的皇權,有些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謝東籬這一說,大家馬上就信了。

    元應佳還想負隅頑抗,謝東籬已經拿著那暗紅色晶石道:「這是從盛家來的滴血石,專門驗血脈。你敢不敢滴上你的血脈在這上頭驗一驗?先帝還在寢宮挺靈,現在去取血還來得及。」

    元應佳完全無言以對。

    他爹就不是元宏帝的種,所以他是不是他爹的種並不重要,關鍵只要證明他跟元宏帝沒有血緣關係,那所謂的傳位遺詔肯定就是偽造的。

    先前的假大丞相印只是鋪墊,現在的滴血石才是正餐!

    元應佳當然不想自取其辱。

    他一扯背後那黑衣人的衣袖,冷聲道:「我們走!」

    夏凡知道大勢已去,突然打了個呼哨。

    皇宮四角上突然起了大火。

    火光熊熊,很快燒成一片。

    「救火啊!」

    「起火了!」

    「先帝寢宮的火勢很大!」

    謝東籬冷笑一聲,立刻將倒戈的唐安侯府軍士組織起來,跟禁軍配合,開始在皇宮裡救火。

    同時派了自己的親兵,假意追殺夏凡、元應佳、唐安侯和婉皇貴妃一行人。

    但是並沒有盡全力,而且要盡可能避免傷亡。

    因此夏凡這一行人在唐安侯的親兵,和夏凡、元應佳早先就安排進宮的死士幫助下,拼死逃出了皇宮。

    夏凡甚至將婉皇貴妃和她的兒子玉皇子都帶走了。

    謝東籬的親兵聽從謝東籬的囑咐,假意追殺,一直將他們遠遠往北趕去,看著他們出了北城門,往北面北齊國所在的方向去了,才燃起狼煙,提醒前面的人注意。

    而皇宮裡面一通忙亂之後,火勢救下去了,元宏帝的屍首雖然被少量燒毀,但是大部分保存下來了,馬上入了棺,送入靈堂。

    只有婉皇貴妃所住的關雎宮裡,早產體弱的小公主因為無人理會,在濃煙裡被嗆死了,是今晚唯一的傷亡。

    盈袖和謝東籬得到消息,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宮人給小公主準備了小棺材,和元宏帝的棺槨放在一起附葬。

    第二天,皇宮裡發生的事情傳遍了東元國京城。

    謝東籬一邊點齊兵馬,以慕容長青為主將,追殺夏凡、元應佳、唐安侯和婉皇貴妃一行人,同時在京城籌備登基大典,迎元盈袖為女帝,是為東元國第三十一代皇帝。

    而盈袖在登基大典上繼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皇位禪讓給謝東籬,自己為后,退居後宮。

    「東元國以女帝始,以女帝終,存年五百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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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6:20 |只看該作者
第741章 春光

    謝東籬是在五月初一登上皇位。

    他登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東元國國號為天正帝國。

    「天正帝國?這是什麼年號?」

    「……從來沒有聽說過。」

    保和殿上群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知道「天正帝國」的由來。

    謝東籬並沒有多解釋。

    大夏立國之後,大夏開國皇帝就採取一切手段,湮滅天正帝國的歷史。

    到大夏、大周覆滅,再過了五百多年,謝東籬深信,這個世上,除了他和盈袖之外,沒有人知道天正帝國。

    「眾卿不必多慮,不過是一個年號而已。」謝東籬在丹墀寶座上淡淡說道,慢慢站了起來,「帝國的律法、官職和規矩不會有任何變化,一切沿襲東元國。」

    大家頓時放了心。

    只是換個年號而已,別的不變就行了。

    至於誰當皇帝,這些人還真不太在乎。

    再說禪位的女帝都不在乎,他們替誰在乎呢?

    而且謝東籬能力出眾,本事超強,是大家早就知道的,肯定比他妻子盈袖更適合當皇帝。

    相信他們帝國在謝東籬的統領下,一定會開創新的盛世豐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們在保和殿上跪了下來,對謝東籬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禮。

    禮成之後,謝東籬宣佈退朝,回到了後宮。

    後宮裡,只有皇后盈袖,沒有別的妃嬪。

    盈袖帶著兒子元寶住在坤元殿。

    「陛下來了。」宮女在坤元殿門口向盈袖回報。

    盈袖抱著小元寶走了出來,看見身穿一身明黃色龍袍,人才更加出眾的謝東籬從門外走了進來。

    「元寶,你父皇來了。」盈袖抿著嘴笑,將小元寶遞了過去。

    謝東籬接過元寶抱在懷裡親了親,笑著問盈袖:「在宮裡可習慣?」

    盈袖笑著道:「不習慣也得習慣。」又說:「不讓我做皇帝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哪裡能不習慣呢?」

    她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沒有稱霸天下的雄心壯志。

    她只想能夠謝東籬和元寶幸福地過完這一輩子,彌補上一輩子所有的缺憾。

    謝東籬仔細打量她。見她沒有敷衍,點點頭。道:「這後宮你最大,凡事不要委屈自己,也沒必要委屈自己。我做這皇帝是為什麼,你比誰都清楚。如果需要你委曲求全來成全。我做這皇帝有什麼意思?」

    他做這皇帝,就是為了能夠盈袖好好過一輩子,最好能夠永生永世相守。

    盈袖跟他一起往內殿走去,笑著道:「我當然知道。你可別忘了,我不是一般的皇后,我是女帝禪位之後的皇后,別說宮裡,朝堂上我也能做一半的主。」

    謝東籬將元寶放到南窗下的長榻上,拉著盈袖坐回床帳裡。執起她的手指,一根根親了過去,低聲道:「我今天改國號叫天正帝國。」

    盈袖頓了頓,忍不住道:「……執政官殿下,可是要跟盛琉璃共天下?」

    「……不是盛琉璃,是我的袖袖……」謝東籬說著,身下已經熱了起來,一隻手不動聲色鑽入她豆綠地輕紗短襦夾衫,攀住一邊的高聳握了握。

    窗外春光一片。屋內一片春光。

    ……

    一時雲散雨收,盈袖懶洋洋地躺著一動不動。有氣無力地道:「陛下啊,這是白日宣淫啊,如果被記載起居錄的朝臣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樣口誅筆伐呢……」

    謝東籬站在窗前整理自己的袍子,淡淡地道:「什麼起居錄?我和你,不用起居錄。」

    「啊?我們不用嗎?」盈袖翻身坐了起來,斜睨著謝東籬,「你確定?我記得皇帝身邊都是有記載起居錄的內史官。」

    這種內史官都是太監兼任,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跟著皇帝在後宮裡穿行。

    謝東籬的手指頓了頓,面不改色地道:「嗯,我剛撤了內史官。我是開國皇帝,有特權。內史官留著給元寶吧。」

    盈袖聽了暗笑,不由對謝東籬勾了勾手指頭,拖長了聲音道:「夫君,既然沒有內史官,你著什麼急呢?來……」

    盈袖平日裡的樣子很是端莊自持,就算在床上也不是很放得開,像如今這樣主動「勾引」,實在是少之又少。

    謝東籬剛才雖然已經要了一次,但是在盈袖面前,他從來沒有抵抗力,也不想有任何抵抗力。

    他回頭看了看在床上朝他微笑的盈袖,手指一抖,剛剛穿上的龍袍又褪了下來。

    拉開帳簾鑽了進去,一把抱住盈袖就開始了又一次折騰。

    ……

    許久之後,小元寶睡了一覺醒了,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才哇哇大哭起來。

    謝東籬披著長衫起身,將小元寶從對面的長榻上抱了過來,放到盈袖懷裡讓她餵奶。最近從背後將他們娘兒倆擁在懷裡,一隻胳膊撐著頭,斜躺在枕頭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母子倆。

    盈袖臉色紅撲撲地,低聲道:「你可好,第一天登基,就做出這種事,縱然沒有內史官,也會被人說你是‘昏君’……」

    「昏君怎麼了?他們是嫉妒。」謝東籬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道,「況且帝后魚水和諧,是國民之福。他們不懂,我們這是在給他們祈福呢。」

    「你盡會胡說八道!」盈袖暈生雙頰,橫了謝東籬一眼,但眼波盈盈,實在沒有多少威懾力。

    但從此以後,謝東籬動不動就要「祈福」,此是後話不提。

    ……

    謝東籬登基之後。定國號天正帝國,同時詔喻天下,給北齊國和南鄭國也下了國書。同時派去使臣。

    南鄭國本來有使臣來東元國朝賀盈袖登基為女帝,不過後來變成朝賀天正帝國皇帝謝東籬登基,也是一舉兩得。

    南鄭國皇后沈遇樂知道了,覺得真是一樁趣事,高興地說與南鄭國皇帝鄭昊聽,還說:「我跟盈袖真是好姐妹。我是皇后,想不到她如今也做了皇后。」

    鄭昊也覺得好笑。道:「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四個人有這樣的機緣。」

    謝東籬登基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北齊國。

    北齊國皇帝知道了倒也罷了,不過在心底裡看不起東元國以前的元氏皇室。

    沒有被敵人打敗,卻被女兒賣了國。

    但是雖然看不起元氏皇室,但卻不敢看不起謝東籬。

    因為說實話,謝東籬做皇帝。比元氏皇室的任何人都難對付多了。

    北齊國本來心心念念要打下東元國,如今是泡了湯了。

    謝東籬只要在世一天,他們就無法南侵。

    而謝東籬登基最觸動的人,就是婉皇貴妃了。

    她在宮變那一夜跟著元應佳逃到了北齊,如今帶著兒子住在夏凡的地盤上。

    一想到那個人如今做了皇帝,婉皇貴妃就深深後悔自己跟著元應佳逃了出來。

    如果她留在東元國,至少能再做皇貴妃……

    元應佳知道這個消息後,氣得砸了一屋子的茶盞花瓶,虐殺了幾個宮女太監。才稍微消了氣。

    對他來說,最痛苦的,不是自己失敗。而是看見自己最嫉妒的人成功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當時他離成功只有一線之隔……

    夏凡倒是非常佩服謝東籬的膽量。

    本來他還以為謝東籬沒有這個膽子篡權,如今看來,謝東籬比他想的有擔待多了。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自從知道謝東籬在東元國做了皇帝,改國號天正帝國,夏凡的一顆心就蠢蠢欲動起來。

    深夜,他捧著那小鐵匣子在手裡,看著鐵匣子上此起彼伏亮起來的小紅點。開始跟祖神溝通。

    「祖神大人,謝東籬已經在東元國篡位,改國號天正帝國。」

    「什麼?!他改國號天正帝國?!」夏凡的腦海裡傳來祖神惱怒地叫喊聲,「他怎麼敢?!」

    「怎麼了?難道是天正帝國這名字有問題?」夏凡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忙在腦海裡追問起來。

    祖神當然不會給他答疑,只是壓抑著剛才翻滾的憤怒,一字一句地道:「既然謝東籬已經奪位,你也該動手了。」

    夏凡大喜。

    他這時候跟祖神溝通,就是為了這件事。

    「請祖神大人明示!」夏凡趕緊跪了下來,「不是夏某不肯動手,而是夏某沒有謝東籬那樣好的機會。」

    居然妻子做了女帝,然後女帝直接禪位,就由她夫君做了皇帝。

    謝東籬基本上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做了皇帝,而且名聲也好聽,沒有一個人說他是「亂臣賊子」。

    當然,除了夏凡這邊的人以外,全中州大陸也沒有人覺得謝東籬是篡權。

    主動禪讓的皇位也叫篡權?

    你不識字吧?

    祖神聽明白了夏凡的言下之意,在系統裡仔細計算了一遍,給出了夏凡做北齊國皇帝的幾個概率。

    不巧的是,每一種可能中,夏凡做北齊國皇帝的概率都非常非常地低。

    那就是說,如果要在北齊國扶植夏凡做皇帝,是不可能用任何常規做法的。

    起兵造反?

    對不起,夏凡身邊只有錦衣衛,沒有軍士,更沒有有打仗經歷的將才。

    陰謀宮變?

    沒辦法,北齊皇帝將後宮圍得鐵桶一塊,誰都擠不進去。

    夏凡現在想明白元應佳在東元國為何能跟婉皇貴妃在重重宮禁之下勾搭成奸了。

    因為有人故意縱容!

    「……祖神大人,謝東籬實在是太奸詐狡猾了。我們跟他鬥,只能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能硬碰硬。」夏凡得出自己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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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反間

    「你想怎麼做?」祖神的聲音傳入夏凡腦海裡,就跟在他耳邊說話一樣。

    夏凡其實最想的是借助祖神的力量,直接接管北齊國。

    他相信以祖神無孔不入,無所不能的本事,取皇帝位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

    但祖神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要幫他奪位,只是不斷催促他動手,所以夏凡也不敢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因為他害怕祖神覺得他沒本事,就棄他而去,絕對沒有想過祖神正值衰弱時期,還沒有恢復,所以現在就算是急切地想在北齊國興風作浪,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夏凡走到庭院裡,仰望著無盡的星空,在腦海裡跟祖神交流自己的想法。

    「……事到如今,如果要快的話,得先從北齊皇帝入手。」

    「北齊皇帝?他的防範比東元國嚴密多了。」祖神沉吟道,開始計算如果要從北齊皇帝入手,有多少機會和勝算。

    還好,這個幾率,比起兵和宮變容易多了。

    「祖神上次傳來的藥丸,我還有兩顆,如果能找機會給北齊皇帝吃了,讓他能多一點時間聽我們的話就好了。」夏凡想的是故技重施。

    當然,北齊皇室人數眾多,不可能像東元國那樣逼迫元宏帝寫遺詔傳位元,因為爭皇位的人太多了。

    只可惜那藥丸的持效性比較短,只有幾天功夫,然後吃了藥丸的人就得死。

    「……祖神大人。能不能給我們一種持續時間長一些的藥丸?」夏凡試探著問道,「要出其不意,這個是最快的。」

    祖神沉默良久,才說:「除了這種法子,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你在北齊國不是經營了很多年了嗎?怎麼連一個皇帝都拿不下?還是謝東籬比較厲害……」

    夏凡聽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跟祖神對罵。

    什麼叫連一個皇帝都拿不下?!

    難道拿下皇帝很容易嗎?!

    別說兵強馬壯,皇室人數眾多的北齊國,就說人丁稀少的東元國,謝東籬費了多少功夫才終於登上帝位!

    夏凡心念一動,祖神就察覺到了。它默默讀出夏凡的心思,告訴他:「我明白了。你等幾天。我試試能不能把這藥丸改進一下。」

    夏凡見祖神終於松了口,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了,忙道:「這是比較快的法子。當然,如果祖神大人願意等。我們也有別的法子,但就是比較慢。」

    祖神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它也不想慢慢等。

    現在拖的時間越長,它發現自己越衰弱。

    自從那特殊晶石丟失,它就發現自己不再是永生不死的。

    它的能量開始消亡,只是消亡的時間比較長,但過了這麼多年,也快到了盡頭了。

    特別是盈袖魂魄之力攜帶著晶石能量去了祖地,將它從休養生息的祖地驅逐出來。祖神受到了它自從誕生以來的致命一擊。

    這打擊是如此沉重,祖神知道自己也到了背水一戰的地步。

    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第三條路。

    而對於不知活了多久的祖神來說,死亡從來就不是它的選項。

    它不要死,它不能死。

    得到祖神的許諾,夏凡就在自己的莊子裡專心等待。

    元應佳和譚秋婉坐立不安,眼睜睜看著謝東籬在東元國稱帝。並且改國號為天正帝國,北齊國和南鄭國都派了使節前去祝賀。

    現在是天正帝國派了使節來北齊國和南鄭國遞交國書。

    譚秋婉挺著大肚子,命人帶她上街,觀看天正帝國使節來北齊國京城遞交國書。

    對於這一個新的國號,北齊國的人都覺得十分新奇。

    東元國謝東籬之名早已傳遍天下,因此大家對他一點都不陌生。

    而且對於他妻子能主動禪讓給他,更是讚不絕口。

    譚秋婉坐在大車裡聽著北齊國民眾不僅誇謝東籬,而且誇元盈袖,聽得心裡浸了一缸醋,忍不住對陪著她出來的元應佳嘀咕道:「盈袖真沒本事,女帝的位置都能讓出來,她該是有多配不上謝東籬?」

    元應佳嗤笑一聲,道:「怎麼著?如果你有做女帝的機會,你就不會讓出來?」

    「我為什麼要讓出來?」譚秋婉冷笑著撇了撇嘴,目光看向車外的人山人海,「如果我真有這個命做女帝,我就不會好好的皇貴妃不做,而是跟著你逃亡出來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沒有這肚子裡的骨肉,元應佳早就將她棄若敝履了。

    「你後悔了?如果你後悔了,我送你回去。」元應佳假意說道。

    他當然不會送她回去,但是聽她抱怨的話,心裡也很惱火。

    譚秋婉也不過是說說而已,打死她也不敢回現在的天正帝國。

    但是她不想回去,不代表天正帝國不找她。

    這一次天正帝國的使節來到北齊國,向北齊皇帝遞交國書,同時傲慢地道:「北齊皇帝陛下,我們陛下向皇帝陛下問好,同時希望陛下能把我天正帝國前皇室的玉皇子,還有叛國的廢妃譚秋婉,唐安侯都交出來。」

    北齊皇帝一怔,低頭看了看國書,疑惑地道:「你是說,你們東元國的皇貴妃、玉皇子和唐安侯,跑到我們北齊國來了?」

    「正是。他們在我們國家宮變失敗,逃亡到貴國。我國陛下深表憂慮,特意向北齊皇帝陛下修書一封,希望皇帝陛下能下海捕文書,捉拿他們歸案。」

    北齊皇帝笑了笑,將那信推到一旁,打著哈哈道:「這個嘛,我們會查一查。但是你也知道,我們北齊國人多地廣,萬一他們逃來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找到的。還望你們陛下原宥。還有,你們陛下剛登基,還是先將國內事務梳理妥當。至於這些逃出去的人,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天正帝國的使節一邊跟著笑,一邊在心裡暗道,我們天正帝國的陛下真是料事如神,早說北齊皇帝不會願意主動將人交出來,所以只有使殺手鐧了……

    天正帝國的使節便在北齊國大朝會的朝堂之上拱手大聲道:「北齊皇帝明鑒:跟著鄙國玉皇子、廢妃和唐安侯一起逃竄的,還有貴國的前錦衣衛督主夏凡。夏督主做錦衣衛期間,掌握了許多北齊皇室秘密,其中最大的秘密,就是如何從北齊通往不可知之地!」

    「什麼?!」北齊皇帝一下子站了起來,又驚又喜,聲音都顫抖了,「你……你說的是真的?!夏凡真的知道?!」

    那使節點點頭,「鄙國皇帝陛下是誰,想必陛下已經知道了。這些話,都是鄙國皇帝陛下親口說的。」

    「可是……可是……」北齊皇帝想到他父皇就是因為臨門一腳進不去,而且還受了嚴重的內傷,所以才駕崩了的。

    北齊皇帝也很想去傳說中流著奶與蜜之地,人人長生不老的不可知之地,但是想到他父皇的遭遇,他並不敢輕舉妄動。

    激動半天,北齊皇帝並不想大臣們面前說這件事,便轉口道:「這也不是秘聞,我們早就知曉了。」說完就退朝了。

    退朝之後,他將天正帝國的使節叫到白塔前,悄聲問道:「你在大朝會的時候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天正帝國的使節連連點頭,「如有半句虛言,您砍我的腦袋!」

    「你說什麼話呢?兩國交兵,尚且不斬來使,朕怎麼會殺你?」北齊皇帝忙安慰天正帝國的使節,「不過你的話太過籠統,朕要信你很難啊。」

    那使節忙道:「陛下不信我是應該的。微臣只說一句話,鄙國皇帝陛下讓微臣轉告給陛下,夏凡身上又一拳頭大四四方方小鐵匣,能閃紅光,這個東西,就是通往不可知之地的鑰匙。只要有這東西在手上,就能順利通過那扇門,進入不可知之地。」

    謝東籬竟然連這種細節都知道,北齊皇帝不由驚歎,「真的?那你們皇帝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天正帝國的使節粲然一笑:「鄙國皇帝陛下正好機緣巧合,去過不可知之地一次。後來因為惦記著他妻子,才從不可知之地返回。鄙國皇帝陛下言明,就是夏凡用那小鐵匣幫他去的不可知之地。」

    「你們皇帝陛下和夏凡有這種交情?!」北齊皇帝更加驚訝,心裡同時很是不安。

    如果夏凡真的跟謝東籬關係這樣密切,那他帶著前東元國的那些貴妃、皇子和掌軍侯爺來北齊國到底是要做什麼?!

    難道是要給謝東籬打前站?

    但是謝東籬為何又轉手將夏凡給賣了呢?

    只一瞬間,北齊皇帝腦海裡已經轉了四五個念頭。

    對於夏凡,他到底是抓,還是不抓?

    夏凡還在自己宅子裡等著祖神給他製藥,並不知道謝東籬已經在北齊皇帝面前給他上了眼藥。

    北齊皇帝雖然沒有完全相信天正帝國使節的話,但是已經在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

    假以時日,這種子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那時候,就是夏凡的末日了。

    謝東籬這一番手腳,當然不是要借北齊皇帝的手滅掉夏凡一行人,而是要逼夏凡一行人早些動手,趕快奪取北齊國的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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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控制

    「不可知之地,據說都是有去無回。」北齊皇帝站在白塔最頂層,俯瞰著蒼茫大地,喃喃說道。

    這裡是只有帝王才能上來的最高層,頗有高處不勝寒之感。

    但是作為皇帝來說,已經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當他們企求更高地位的時候,就只有不可知之地這種地方能夠吸引他們了。

    北齊的先帝中毒那麼多年,都能苟延殘喘,但是在試圖跨越不可知之地大門的時候,受到重創,最後才駕崩的。

    所以就算知道了秘聞,北齊皇帝也不能不慎重。

    「既然如此,還是要問一問夏凡。」北齊皇帝在心裡默默下了決心。

    但夏凡住的隱秘,如今他不再是北齊錦衣衛的督主,但是在北齊錦衣衛裡面,聽從他命令的人還是有不少。

    北齊皇帝只當不知道,因為他沒有辦法將這些人全部解散。

    而且新招來的人,誰知道是不是本來就是夏凡的人?

    畢竟這個機構受夏家影響太深了。

    哪怕從這個方面想,他也應該將夏凡抓在自己手裡,才能真正控制錦衣衛。

    打定了主意,北齊皇帝就開始四處派人探查夏凡的所在地。

    這些消息,不可避免傳到夏凡耳朵裡。

    他當然不在意。

    如果他自己不想現身,北齊皇帝是找不到他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應該主動出現呢?

    只要祖神的藥丸制好了傳給他,他倒是可以考慮回到北齊皇帝身邊……

    夏凡只猶豫了兩天,祖神就已經將改進過的藥丸制好了傳送過來。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夏凡有了這樣厲害的藥丸在手,立即改了主意。

    他故意在京城裡晃悠了一圈,果然被北齊皇帝派出來的探子找到了。

    「夏督主好興致。」一個錦衣衛笑吟吟地走了過來,「陛下有請,夏督主這邊走。」說著,請他上一輛馬車。

    夏凡露出吃了一驚的樣子,搖頭道:「你們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麼夏督主。」

    「您不是?說笑了,我怎麼會認錯人呢?我們在督主手下多少年了。如果連自己的頭兒都認不出,也太失職了。您別說了,先上車,陛下宣您入宮。說不定是好事,是吧?督主當年教導我們,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有識時務者為俊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都是至理名言啊!」

    夏凡舒展了拳頭,笑著道:「果然是我教出來的徒弟,你們還記得我的話,我很欣慰。」說著,他看了看四周。發現不僅有錦衣衛的密探,還有北齊禁軍,都虎視眈眈的看了過來。

    這種情況下,他要逃還真是不容易。

    不過也不會逃不出去,就是會艱難一些,可能會受傷。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需要進宮,見北齊皇帝一面。

    「夏督主。請。」

    夏凡點點頭,「那夏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夏凡上了錦衣衛的大車。往北齊皇宮行去。

    來到宮裡,見到北齊皇帝,夏凡規規矩矩跪了下來,對北齊皇帝磕頭:「夏某見過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愛卿平身。唉,雖然你們每次都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可有哪一個帝王真的活過萬歲?連一百歲都沒有過,還不如民間的老壽星。」北齊皇帝一見夏凡,就埋怨起來。

    夏凡笑著起身,並未接話,只是道:「這是臣民們美好的願望,陛下接受這份美意就好。」

    北齊皇帝是在自己的禦書房見夏凡。

    他的書房很大,但是他經常待的地方是最裡面的一個明間,兩面都是玻璃,平時光線很好。

    不過這一次,一面牆的簾子都放下來了,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另一面牆垂掛著白色細紗簾子,裡面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裡面。

    這個地方正中夏凡的意思。

    北齊皇帝招手讓他坐在書案對面的錦墩上,夏凡斜簽著身子坐下了,跟皇帝拉家常一樣寒暄了幾句。

    然後北齊皇帝才進入正題,手裡握著一支毛筆點了點,抬起眼皮問夏凡:「聽說夏愛卿曾經幫助天正帝國的開國皇帝去過不可知之地?還幫助他回來了?!」

    夏凡愕然,「天正帝國的皇帝?哦,您說謝東籬?」

    「對。他剛剛稱帝,你知道吧?」北齊皇帝饒有興味說道,「你是不是知道如何去,又如何回來?」

    夏凡頓時明白過來,謝東籬已經趁使臣覲見的時候給他上了眼藥了,心裡堵得慌,忙道:「沒有,沒有的事。草民跟天正帝國的皇帝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會幫他?再說,他和草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又如何會幫自己的仇人?」

    北齊皇帝見夏凡推得乾乾淨淨,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淡淡地道:「是嗎?你真的跟他沒有一點關係的話,又是如何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居然在自己面前也耍這種心眼。

    夏凡仔細想一想,也是自己說錯話了,忙要彌補:「陛下,謝東籬曾經帶軍兵臨城下,是所有北齊人的敵人。草民痛惜當年還在任上的時候,沒有親手殺此獠,結果任憑此獠坐大,如今尾大不掉,已成北齊心腹之患。」

    「哦?」北齊皇帝又抬起眼皮瞅了瞅他,「你是什麼意思?」

    「陛下,謝東籬狼子野心,東元國恐怕不是他唯一的目標!」夏凡唰地一下站了起來,又單膝跪在北齊皇帝書案前。他站起來跪下去的速度那麼快,不管是北齊皇帝,還是北齊皇帝身邊的太監高手。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站起來,又如何跪下去的,自然也沒有看清他站起來的時候大袖一拂,從北齊皇帝放在書案上的茶盞上掠過,將一粒藥丸扔到茶水裡。

    那藥丸遇水即溶,很快就看不見蹤影。

    北齊皇帝見夏凡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愣了一下。下意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喝了之後。發現更渴了,於是又喝了幾口,將茶盞裡的茶水都喝光了。

    夏凡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笑道:「陛下明鑒。草民有報國之心,只要陛下徵兆,草民一定為國效力。」

    北齊皇帝本來是想冷笑駁斥夏凡的言外之意,但不知怎地,他開始發現夏凡越看越順眼,而且覺得他的提議越聽越有道理,有股從心底裡要聽從他提議的意思。

    夏凡抬起頭,看了北齊皇帝一眼,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絲呆滯之意。心頭更是大喜,暗道祖神之力真是勢不可擋……

    他靜靜地跪了一會兒,自顧自起身。低聲道:「陛下,請您摒退左右,草民有要事回報。」

    站在北齊皇帝身邊的太監翻了個白眼,道:「夏凡,你不會真的當自己還是錦衣衛督主吧?你這種無稽的提議,陛下怎麼會答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這太監確實是深諳北齊皇帝心思的。知道北齊皇帝對夏凡是想殺之而後快。

    但沒想到現在的北齊皇帝已經不是以前的北齊皇帝了。

    夏凡立刻斥責這太監:「這位公公,陛下還沒發話呢。你搶著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陛下做什麼事,還要看你的臉色?你這種人,就該馬上杖斃!」

    他的話如同命令一樣,已經被藥物控制的北齊皇帝立刻吩咐道:「將他拉下去,杖斃!」

    「啊?!陛下,您開恩啊!您開開恩啊!」那太監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哭著求情。

    但是夏凡不鬆口,北齊皇帝是絕對無法赦免這個太監的。

    因此很快有人進來,將這礙事的太監拖了出去,亂棍打死了。

    禦書房的最里間就只剩下北齊皇帝和夏凡兩個人。

    夏凡這才走到北齊皇帝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陛下,您聽得見我說話嗎?」

    北齊皇帝點點頭,抬頭看著他,一副很聽話的樣子。

    「嗯,那陛下先複我錦衣衛督主的職務吧。還有我的孫子夏應佳,可以入兵部,做兵部尚書。」夏凡開始命令北齊皇帝給自己和自己的孫子封官。

    北齊皇帝如今對他言聽計從,別說只是封官,哪怕讓他退位,他現在也是照做不誤。

    雖然不是傀儡,但勝似傀儡。

    北齊皇帝馬上拿出聖旨,開始擬詔。

    等夏凡看過之後,才命傳旨太監拿下去傳旨。

    北齊皇帝的旨意和東元國不一樣,不需要三個印璽,只要有皇帝玉璽就可以了。

    夏凡輕輕鬆松就恢復了錦衣衛督主的官職,還讓改了姓的元應佳掌握了北齊的兵部。

    北齊皇帝這道聖旨雖然讓大家下巴掉了一地,但他是皇帝,北齊皇帝在北齊國的威望,可比東元國的元宏帝高多了。

    大家都是無條件服從北齊皇帝,哪怕有時候腹誹,也是萬萬不敢拿到明面上說的。

    聖旨很快傳到夏凡的莊子上,跟著夏凡的人高興得不得了。

    就連開始後悔了的譚秋婉都喜氣洋洋起來。

    她沒想到夏凡這麼容易就打了翻身仗,不僅他恢復了錦衣衛督主的職位,就連元應佳都做了北齊國的兵部尚書!

    這可都是真正的實權官職。

    夏凡重新做上錦衣衛督主的消息傳到天正帝國,謝東籬對盈袖道:「祖神已經在北齊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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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龍鳳胎

    「你確信嗎?」盈袖憂心忡忡地道,「我最近都感覺不到祖神的氣息。」

    「它很虛弱,已經等不及了。」謝東籬沉穩地道,帶著盈袖來到白塔大獄頂層,看著北齊國方向出神,「你看那邊,北齊國的白塔,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一次你從天而降,救了……盛琉璃……」盈袖抿嘴輕笑,給謝東籬撣撣衣袍。

    「那裡是祖神曾經降臨的地方。北齊、東元和南鄭這三地的白塔,是三個座標,專門給祖神的飛船定位用的。如今南鄭國的白塔成了廢墟,東元國這邊被我改建過了,無法再提供定位幫助,所以只有北齊國的白塔,是祖神的必爭之地。」謝東籬攬住盈袖的肩膀,偏頭看了看她,「冷嗎?」

    白塔太高了,越高的地方溫度就越低。

    盈袖披著薄氅笑道:「還好,又不是冬日,不算冷。」又道:「即便如此,你是如何看出祖神插手了呢?」

    「北齊皇帝能讓夏凡重新做回錦衣衛督主就是事實,而且,我還得到一個消息,北齊國任命了一個新兵部尚書,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盈袖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叫夏應佳。」

    盈袖「啊」了一聲,攏緊了身上的薄氅,「是元應佳?!他改名字了?」

    「呵呵,我們都小看他的身世了吧?原來他是夏凡的種。」謝東籬輕笑出聲。「連北齊先帝也是被蒙在鼓裡啊。」

    「那也是齊雪筠厲害。」盈袖笑了笑,「北齊皇帝、東元皇帝和錦衣衛督主都是她的入幕之賓,不簡單啊不簡單。」

    「是。太不簡單了,所以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謝東籬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她要真厲害,就應該抓住一個男人充分利用,而不是跟猴子掰包穀一樣,走一路扔一路,最後落在手裡的就是最小的那一個。還是不能吃的。」

    有本事的女人借住外力不要緊,太切忌太過貪婪。

    外力一多。就不是外力了,因為它們會互相抵消彼此的力場。

    盈袖輕撫自己左手腕上的紫琉璃印記,問謝東籬:「那你打算怎麼做?」

    謝東籬背著手,看著前方遼闊的大地。悠然道:「既然祖神已經動手,無非就是借力打力的法子,我們暫時按兵不動,但是必須要備戰了。」

    等祖神催動北齊兵士打過來的時候,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刻。

    盈袖歎了口氣,揉著額頭道:「兵凶戰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為它的野心生靈塗炭。這個祖神,這一次我非消滅它不可。」

    「嗯,我們一起將它摧毀得乾乾淨淨。這個世間。就是因為它,才不得安寧。」謝東籬扶住盈袖的胳膊,「我們下去吧。這幾天。我還要見南鄭國的使臣,你自己帶孩子,可還方便?」

    說起自己的兒子元寶,盈袖的雙眸不由自主彎成月牙,「這孩子啊,太有精神了。四個乳娘。八個宮女伺候他,還天天整得她們人仰馬翻。你要經常來看他,給他立立規矩才好。」

    謝東籬笑道:「我每天晚上吃過飯都要抱著他出去走一圈,他跟著我的時候特別老實。」

    「這孩子特會見風使舵了!」盈袖跺了跺腳,「你可得好好教訓他。」

    「還不到半歲,你確信你要教訓他?」謝東籬知道盈袖是嘴硬心軟,特別是對自己的兒子。

    盈袖咬了咬牙,握緊拳頭,道:「沒關係,他懂事了。」

    主要是太皮了,盈袖擔心這孩子跟著自己在後宮養成紈絝性子就不好了。

    謝東籬便答應她,以後多多教育這個孩子。

    兩人從白塔大獄回到皇宮,有宮女馬上來回報,對盈袖道:「皇后娘娘,國舅爺那邊傳來消息,說國舅夫人生了龍鳳胎。」

    宮女口中的國舅爺和國舅夫人,當然就是元晨磊和盛青黛這一對了。

    盈袖大喜,「真的?已經生了?!這倆真是,生了才給我們消息!」說著在寢宮裡轉來轉去,「龍鳳胎啊!一生生倆啊!我真高興,我早知道黛黛是個好生養的!」

    謝東籬摸了摸她的手,笑道:「羨慕人家做什麼?來,跟你夫君我也生一對龍鳳胎吧?」

    盈袖啐了他一口,忙帶宮女給小磊和黛黛的龍鳳胎挑禮物去了。

    到了晚上歇息的時候,盈袖的激動心情還沒有平息。

    她趴在謝東籬身上喃喃地道:「我還以為你登基的時候他們不來,是因為小磊生我氣了。沒想到是黛黛懷了身孕。其實他們可以跟我說清楚啊,害我一直心裡七上八下的。」

    謝東籬摸了摸盈袖的頭,沒有接話,只是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撩撥起來,笑道:「……袖袖,給我也生一對龍鳳胎吧……」

    盈袖想反對,但是嘴很快被堵住了,她唔唔兩聲,便被帶入了一陣陣令人眩暈的狂潮當中。

    謝東籬不想盈袖繼續這個話題,是因為小磊其實真的還是生氣了。

    但他沒有對盈袖說,而是在謝東籬登基之前,給謝東籬寫了一封信,表示他的不滿和憤慨。

    到底是元氏皇族的男人,小磊要是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的贊成,才是有問題。

    小磊不想做皇帝,並不意味著他願意將皇位拱手讓給外人。

    元氏皇族的皇位給盈袖是完全沒問題的。

    在小磊看來,他和姐姐是一樣的人,這個皇帝是自己做,還是姐姐做,一點區別都沒有。

    而且因為東元國有女帝開國,所以女人做皇帝,並不是什麼讓人很難接受的事情,至少對小磊來說是如此。

    但是姐姐不做皇帝,把皇位直接讓給姐夫,小磊就有些不舒服了。

    他理解姐姐愛夫心切,要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姐夫的心情和做法,但是不理解姐夫為什麼會接受!

    他從來沒有想過謝東籬是這樣靠裙帶關係攀龍附鳳的人,所以謝東籬接受皇位的消息,讓小磊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一度憤怒地想從盛家隱居的藥王谷來東元國京城質問謝東籬。

    而且盈袖在決定將皇位給謝東籬的時候,並沒有跟小磊說一聲,這一點,在小磊心裡還是有微妙不滿的。

    當然,這一點不滿,他自己都不一定承認。

    盛青黛和盛青蒿都無所謂,而且他們跟謝東籬的淵源更深,因此謝東籬做皇帝,他們是舉雙手贊成,覺得謝東籬比小磊,或者盈袖都要靠譜。

    所以在小磊氣惱未消的時候,盛青黛和盛青蒿決定不去謝東籬的登基大典,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讓人笑話。

    正好盛青黛也有身孕了,而且因為懷著龍鳳胎的緣故,肚子比一般孕婦要大,因此也給了他們一個絕佳的藉口和理由。

    一直等到盛青黛成功分娩,小磊看見自己的龍鳳胎兒女,心頭的怒氣才完全消散了。

    是啊,他爭什麼呢?

    既然自己決定將皇位放棄,就不要干涉姐姐的決定了。

    況且姐夫的能力本事在那裡,只有他才能將東元國發揚光大。

    而且謝東籬登基之後將東元國改國號會天正帝國,已經看出來他的規劃和野心了。

    想通了這一點,小磊才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事實,並且打算在盛青黛坐完月子之後,跟她帶著一對龍鳳胎一起回天正帝國一趟。

    第二天早上,盈袖將小磊和盛青黛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並且將禮物又加厚了一層,才命人送走了。

    那些人當然無法直接送到盛家,而是送到盛家的藥鋪裡,等盛家人來巡鋪的時候再帶回去。

    小磊有了龍鳳胎的消息也傳到沈家,沈家是他的外祖家,也連帶著送了許多禮物過來。

    盈袖和小磊的娘親沈詠潔依然跟張紹天住在江南。

    如今張紹天已經是天正帝國江南督府的大都督,總領江南道的兵事、民事和政事,同時暗地裡為謝東籬籌糧,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小磊有了孩子的消息也隨之送到江南大都督府裡。

    沈詠潔得到消息,高興得差一點去廟裡還願去了。

    當年那個生下來她就無緣得見的孩子,能夠平安長大,並且娶妻生子,已經超出了她最好的設想了。

    她也準備了禮物,送到盛家在江南開的藥鋪裡,指明是給小磊和黛黛的龍鳳胎的。

    而盛家當初為了謝東籬的囑咐出山,在中州大陸開得到處都是的盛家藥鋪,生意十分興隆,也為謝東籬送來北齊和南鄭兩國源源不斷的情報和消息。

    只不過他們不是專門的情報機構,因此送來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廣義上的關乎國計民生的消息,只有少數消息,是有關這兩國權貴病痛的消息。

    人總會生病,一生病就要找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鋪。

    盛家恰好符合這兩點,特別是對最上層的權貴來說,盛家的存在,比兩國的太醫院都要讓那些權貴信服。

    而盛家郎中並不跟太醫院搶生意,他們每個藥鋪一個月只看一個病人,滿足他們條件的,先到先得,從不多看一個人。

    謝東籬就是從位於北齊的盛家藥鋪送來的消息裡,發現北齊皇帝異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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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7:02 |只看該作者
第745章 秘使

    「你是說,北齊皇帝有些問題了?」盈袖看著謝東籬給她看的東西,皺緊了眉頭,「我琢磨著,跟皇祖父臨終前的舉止有些相似之處。」

    「如果我沒有猜錯,夏凡和元應佳給北齊皇帝用的東西,和他們給皇祖父用的是差不多的。」謝東籬站在盈袖身邊,指著那上面的記錄,「但不完全相同,他們應該改進過了。」

    盈袖點點頭,「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皇祖父在頒下兩道聖旨之後就駕崩了。而北齊皇帝還活得好好的。」

    說到這裡,盈袖心裡又是一動,道:「會不會北齊皇帝也被祖神控制了?」

    「應該沒有。」謝東籬的嘴角翹了起來,將胖乎乎的小元寶放回他的小搖床裡,順手給他蓋上薄被,嘲諷說道:「以祖神現在的能量,附身控制只會讓它衰弱得更快。它那麼怕死,怎麼可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只有控制盈袖,才是祖神的唯一目的。

    它想繼續千秋萬代的活下去,就必須要從盈袖那裡奪回它的能量晶石,儘管那晶石已經和盈袖的魂魄融合在一起。

    所以,它的目標其實是盈袖的命。

    對於祖神來說,人的魂魄是能量,是能夠跟晶石裡的能量並存的東西。

    但是要得到盈袖的命,就不得不面對謝東籬。

    這是祖神最頭疼的地方。

    謝東籬是它一手創造出來的。但是卻脫離了它的掌控,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祖神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但是它和謝東籬彼此心裡都很清楚。

    祖神最忌憚的就是脫離了它掌控的謝東籬。

    以它的本事,都沒有進化出魂魄,不知道謝東籬是如何辦到的。

    而只要沒有魂魄支撐,它就有消亡在天地間的那一天。

    這一點,似乎沒有任何可以逆轉的可能。

    當年那特殊的能量晶石對於祖神來說,就是它的魂魄。

    它是大意了,兩次都輸在謝東籬和盈袖手裡。

    當然,第一次是謝瞬顏和盛琉璃。

    第二次是謝東籬和元盈袖。

    現在是第三次。也是它最後一次機會。

    它已經決定,如果它失敗。它要這片大陸給它陪葬。

    ……

    南鄭國的皇宮裡,南鄭國的皇帝鄭昊和皇后沈遇樂攜手走在山光湖水間,看向了天池附近坍塌的白塔。

    兩人不時頭碰頭喁喁私語,很是親密。

    沒過多久。一個太監匆匆忙忙從後面趕過來,回報道:「陛下、皇后娘娘,北齊國秘使到,說有要緊事為北齊皇帝傳話。」

    「哦?」鄭昊的手緊了緊,低聲對沈遇樂道:「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要不要緊?中午我陪你用午膳。」

    沈遇樂搖搖頭,「我沒事,陛下去吧。」

    鄭昊應了,轉身離去。

    來到見北齊秘密使臣的偏殿。鄭昊不動聲色坐在上首問道:「你們陛下有何話要說?」

    這北齊使臣忙掏出一份書信送上,又道:「皇帝陛下,我國陛下想跟陛下結成同盟。共同對抗天正帝國。」

    「對抗天正帝國?」鄭昊皺緊眉頭,「何出此言?天正帝國承繼東元國,一向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共同對抗它?」

    如果真的要共同對抗,恐怕也是天正帝國和他們南鄭國結盟共同對抗北齊國才是。

    狼子野心的北齊國多少次躍躍欲試,既打過東元國。也打過南鄭國。

    如果不是北齊國皇室內鬥太厲害,他們南鄭國和東元國早就被滅國了……

    鄭昊在心裡冷哼著。目光犀利地盯著那北齊使臣。

    北齊使臣早有準備,忙上前一步,躬身拱手低聲道:「陛下,事情是這樣的。我國的錦衣衛,在東元國,也就是天正帝國有內線,得知這天正帝國的皇帝謝東籬,有非同一般的野心。他曾經發誓要一統中州大陸……」

    鄭昊面色未變,一雙手卻在衣袖裡握緊了拳頭,「……你們的內線得到的消息?可信度有多高?」

    「這……就要看陛下您的眼光了。」那北齊使臣直起腰,「我們陛下對鄭皇陛下青睞有加,只要我們兩國攜手,共同滅了天正帝國,我皇保證和鄭皇陛下瓜分天正帝國,以青江為界,青江以北屬北齊國,青江以南屬南鄭國,您看如何?」

    鄭昊心裡雖然有所懷疑,但此刻聽了這使臣的信口開河,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道:「八字還沒一撇,你們皇帝陛下就惦記著瓜分別國的領土了?——看來朕真是小看了齊皇陛下了。」

    北齊使臣心裡一驚,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忙道:「這只是我皇陛下對鄭皇陛下的承諾。畢竟結盟共同攻打天正帝國,總不能讓你們做白功吧?」

    打仗是最費國力的。

    鄭昊不動聲色地將北齊皇帝給他的書信闔上,面色平淡地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鄭皇陛下的意思是……?」北齊使臣不肯退下,一定要問個青紅皂白。

    鄭昊沉了臉,不悅地道:「這麼大的事,你一說朕就要信?還要馬上給你答覆?你以為你是誰?」

    那北齊使臣知道自己心急了,忙低頭道:「是微臣魯莽了。」

    「你回去,轉告你們皇帝陛下,就說,這件事不是小事,朕無法就憑你一面之詞,就相信你們的話,做出重大決定。所以,如果要說服朕,請拿出確確實實的證據,否則,就不要怪朕翻臉不認人!」鄭昊拍著龍案站了起來,拂袖而去。

    那北齊使臣愕然張大嘴,還沒來得及繼續搖唇鼓舌,已經被人轟出了偏殿。

    看來,這南鄭國皇帝跟天正帝國的皇帝謝東籬,果然交情不淺。

    北齊使臣在心裡嘀咕著,又在南鄭國的京城待了幾天,見鄭昊並沒有再叫他去問話,只好打道回府,回北齊國覆命了。

    北齊秘密使臣走了之後,鄭昊立即派人去天正帝國和北齊國探查。

    三國以前彼此都有探子在對方國都裡面,大家都心照不宣。

    鄭昊當然也有自己的探子和管道,可以打聽天正帝國的消息,同時,他也派人去北齊國查探消息。

    這麼多年,北齊國從來都不是願意跟人分享的國家。

    有好處獨吞,有壞處就往別的國家推,數百年來仗著兵強馬壯,搶了南鄭國和東元國不少土地。

    所以北齊國突然派人來跟南鄭國談結盟的事,鄭昊也覺得怪怪的。

    老虎突然不傷人了,要跟人談判,準備聯合對付另一個人。

    想一想就覺得有貓膩。

    北齊國,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當然,北齊國既然這麼說了,天正帝國那邊也要關注一下。

    雖然鄭昊對謝東籬還是很放心的,但也說不準。

    人都是會變的。

    比如說他們曾經都不認為謝東籬會做皇帝,但是謝東籬登基的舉動。已經是打了他們的臉。

    當然,他們也是理解的。

    盈袖做皇帝,和謝東籬做皇帝。對於那片國土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結果。

    雖然他們是夫妻。

    所以作為皇帝,鄭昊還是選擇了謹慎,兩面都暫時不信。

    他要親自調查,眼見為實。

    「遇樂,你說北齊使臣說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鄭昊坐在自己寢宮裡,一邊品茗。一邊跟沈遇樂閒談。

    沈遇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很為難。

    「陛下不是派人去親自查探了嗎?」沈遇樂低頭給鄭昊沏茶,「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回天正帝國一趟,看看盈袖,也跟謝皇陛下再談一談。」

    鄭昊垂下眼眸,濃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你也覺得有必要去親自問一問?」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肯定的,而且謝皇陛下的能力在那裡擺著,如果他真的要這麼做,我們確實要早做打算。」沈遇樂委婉說道,「我是南鄭國的皇后,是你的妻子,于情於理,我都應該走這一遭。」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謝東籬如果要一統三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鄭昊凝眉沉思,「我一直覺得他不是窮兵黷武,只為了滿足自己權力慾望的那種人。」

    沈遇樂欣慰地點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好,所以我更要走一遭。如果不親自問一問盈袖,問一問謝東籬,我這輩子真是死不瞑目。」

    「別說的這麼嚴重。」鄭昊忙拉住她的手,「我們鄭家雖然稱帝,但是我們和北齊、東元都不同,那就是,我們自始至終,都奉大周為正統,我們是大周皇室的家臣,是他們的屬國。我不認北齊國,就是他們老是以大周正統自居,讓我噁心。」

    「你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沈遇樂松了一口氣。她是絕對不想南鄭國跟天正帝國,也就是原來的東元國打起來的,「這就好辦了。」

    「嗯,這些事情是我們鄭氏皇族的絕密,但事到如今,也許到了要向天正帝國交底的時候了。」鄭昊也松了一口氣。

    「我明白的,我看不上的是北齊。明明同是大周的屬臣,就他們有臉打出大周正統的旗號。人家大周皇室同意了嗎?」沈遇樂嗤之以鼻,「東元國我是知道一點的,當年女帝立國,是從大周最後一任皇帝那裡得到了什麼東西,不然的話,慕容家也不會支持她。」

    「那好,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娘家。你要不要微服回去?」鄭昊不想大張旗鼓,萬一被北齊國盯上利用一把,他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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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
發表於 2021-4-21 00:37:14 |只看該作者
第746章 秘會

    沈遇樂第二天就「病」了,和皇后鶼鰈情深的皇帝大人鄭昊立即表示為了皇后能夠好好養病,封禁了皇后所住的鳳儀宮,派心腹之人把持宮禁,同時另一批人悄悄起程,護送南鄭國的皇后沈遇樂回娘家,也就是現在的天正帝國京城。

    沈遇樂這一次是微服出宮,沒有帶孩子,也沒有帶儀仗,只帶了三十六名大內高手,還有十幾個宮女。

    沒有帶太監,因為太監的樣子太明顯,有心人只要仔細想一下,就能知道是宮裡的貴人出行,會增加更多被發現的危險。

    沈遇樂因為著急回到天正帝國的京城,一路上日夜兼程,餐風露宿,悄悄地在十天之內就來到了天正帝國的城門前。

    她在車裡感慨地望著這巍峨的城牆,低聲吩咐道:「路引都準備好了吧?」

    他們因是微服回娘家,肯定不能用沈遇樂的真實身份,因此用的是南鄭國一家官宦人家的女眷身份。

    這套路引當然不是假的,是南鄭國官府簽發的,只是那人就未變真了。

    不過這一切,天正帝國的人就不知道了。

    他們哪怕要驗證,也是能得到肯定答覆的。

    沈遇樂的貼身大宮女忙道:「都準備好了,夫人放心。」

    一行人說著話,趕著大車,騎著馬,來到天正帝國京城的西城門前。

    沒想到當他們亮出南鄭國的路引的時候。守城門的官兒沒有直接讓他們進去,而是將他們請到一個小屋子裡,在那裡等候進一步的盤查。

    沈遇樂很是驚訝。

    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嚴格過。

    那城門官並不認得沈遇樂。只是笑著解釋:「不是下官要故意為難夫人,這是丞相閣的相爺們發的命令,下官不敢不從。」

    「哦?是丞相閣發的命令?那是為什麼呢?」沈遇樂戴著白色幕離,笑著低聲問道,揮一揮手,命人送上一個裝著銀角子的荷包。

    那城門官掂了掂荷包的份量,笑得見牙不見眼。躬身道:「多謝這位夫人打賞。這裡的事下官不是特別清楚,聽說是為了怕有人從別國過來趁機捅簍子。才要嚴格一些的。但只要夫人您跟那些人沒有關係,自然是無事的。」

    這城門官雖然收了沈遇樂的賞錢,卻並沒有降低標準,只是對他們一行人安置得更妥帖一些。

    沈遇樂在這小屋子裡坐了一頓飯的功夫。那些人才查清了他們的路引,放他們進城了。

    他們一進城,有關他們的消息也送到了丞相閣。

    如今丞相閣裡的大丞相是沈家二爺,別的副相都是從新從三品以上的官員中篩選,不再局限於五相世家,寒門官員也有做副相的資格和機會。

    他們一收到這份路引和回報,直覺有些問題,但是不敢自專,所以很快又送到宮裡皇帝陛下案前。

    謝東籬正在批閱奏章。見了這份路引和回報,笑了笑,便命人收了奏章。自己起身洗了手,轉回後宮見盈袖。

    盈袖抱著小元寶在宮裡的白石甬道上散步。

    謝東籬迎了上來,從她手上抱過沉甸甸的小元寶托在手臂上,對她笑著道:「……如果被我沒有猜錯,你的閨中好友回娘家了。」

    「我的閨中好友?」盈袖納悶地皺一皺眉頭,「你是說。遇樂?她是南鄭國的皇后啊,怎麼事先我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如果是沈遇樂回娘家。勢必先向天正帝國遞交國書,寫明回程的日期和期限,然後天正帝國這邊的禮賓司就要好好準備,迎接貴賓。

    而盈袖,肯定會第一時間知道她要回來的消息,謝東籬當然不會瞞著她,不會像現在這樣,都回到家門口了,她才得到語焉不詳的消息。

    謝東籬想得比較多,他望著遠方的天空,悠然道:「肯定是她。他們這一行人看似低調,其實打眼而不自知。」

    「怎麼講?」

    「她隨行帶的三十六個隨從,全都是內家高手。你說說,南鄭國有哪一家權貴人家的女眷出行,需要帶這麼多的內家高手?這些人的家世本來就一般,就算有人有那個心,也未必驅使得動他們。——除了南鄭國的皇室,我想不出有誰能一口氣帶這麼多世家高門出身的內家高手。」謝東籬笑著搖搖頭,「鄭昊那傢伙恐怕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呢。」

    盈袖失笑,「原來如此。」

    想了想,她又收起笑容,不安地道:「可是,如果是遇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悄悄地微服回到天正帝國,她是想避開我們?不見我們嗎?」

    如果自己的閨中好友是這樣的心思,盈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個世上,她是真的不想沈遇樂也和她分崩離析。

    謝東籬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思,道:「不是這樣的,我倒是覺得,她這樣回來,正是為了見我們一面。」

    「……你是說,她想避人耳目?」盈袖馬上明白過來,「她想避開誰呢?」

    「應該是想避開北齊國的探子。」謝東籬深思說道,「我聽說前一陣子,北齊國派了秘使去南鄭國。遇樂這一趟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那還差不多。」盈袖松了一口氣,一雙手舉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面頰,感慨說道:「遇樂還是跟我們一條心的。」

    謝東籬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在他們跟前,白石甬道前後左右都是空蕩蕩,也不會有人藏在某處偷聽,便低聲道:「不過,袖袖,你想想我們要做的事,遇樂和鄭昊會坦然接受嗎?」

    盈袖一怔。繼而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是啊,他們的目標。是一統中州大陸,那就意味著無論是北齊,還是南鄭,最後都要歸於天正帝國的版圖。

    盈袖因為早先被祖神弄回到古早時期的天正帝國,明白了來龍去脈,對謝東籬的這個目標並不排斥,但是沈遇樂和鄭昊卻不一樣。

    他們不知道古早時期的事情。或者就算知道,也不會撼動他們。

    畢竟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們用不著為祖宗的事負責任。

    「那怎麼辦?」盈袖想得頭都大了,她支持謝東籬,但是也不想跟鄭昊和沈遇樂兵戎相見。

    謝東籬停下腳步,歎息一聲。道:「袖袖,如果他們不肯,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你不用管,一切都交給我。」

    如果有駡名,算在他頭上就行了。

    謝東籬答應接替盈袖的禪讓,就是不想她背負這些可能的駡名。

    盈袖抿了抿唇,「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兵戎相見是最後的法子,我想。我們還是能找到不用撕破臉的法子。」

    「你可以努力。」謝東籬笑著將手搭在她肩上,「但不要有壓力。能夠成功固然好,但是如果失敗。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盈袖知道以謝東籬的本事,如果真的要跟南鄭國打起來,鄭昊不是他的對手。

    她只是不想看見這樣的後果。

    「我知道。」盈袖見謝東籬搭在她肩上的手取了下來,握在手裡,「我會盡力。」

    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放棄。

    ……

    果然沒有多久。沈遇樂就托沈家人傳話進宮,要見盈袖和謝東籬一面。

    盈袖放了一半的心。馬上在宮裡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等著沈遇樂前來。

    沈遇樂在黃昏時分進了天正帝國的皇宮,也是東元國以前的皇宮。

    她一路走來,發現這裡道路和景物都有很大變化。

    以前覺得很熟悉的宮殿和方位,因為道路和景物的變動,也變得陌生起來。

    如果她沒有看錯,這皇宮裡面已經埋下了很多陷阱。

    這也是必要的。

    當初元宏帝做皇帝的時候,這宮裡被突破得如同篩子一樣,各方人馬早就把這皇宮內院摸得熟悉無比。

    這太不安全了。

    以謝東籬的謹慎和本事,怎麼會讓妻兒住到這種對外人來說如同透明一樣的宮殿裡?

    因此改建道路和景致是必然的。

    宮殿雖然不大好改變,但是在關鍵地方拆一兩座宮殿,再在不同的地方蓋一兩座亭台,整個格局就不一樣了。

    還有明衛暗衛,陷阱暗器,足以讓很多以前熟悉的人栽到坑裡去。

    沈遇樂一路走來,好幾次暈頭轉向,差一點走到岔道上去。

    後來不得不緊跟那宮女的步子,才來到盈袖見她的地方。

    「袖袖!」沈遇樂驚喜地拎著裙子走上臺階。

    盈袖站在門口,笑著迎了過來,「遇樂,你可真能折騰,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

    「我當然是有原因的。」沈遇樂和盈袖手拉手走到宮裡面。

    兩面都是玻璃的後堂擺著一桌精緻的酒菜,盈袖親自執壺,給沈遇樂斟了一杯酒,「遠來是客,我敬你。」

    沈遇樂笑著接過來,一飲而盡,然後也給盈袖斟了一杯酒,「我也敬你一杯。你封后的時候我不在,真是抱歉了。」

    「你說什麼話?咱們倆需要這樣嗎?」盈袖笑著也喝了一口。

    兩人吃了一會兒菜,又寒暄幾句,才進入正題。

    盈袖先問道:「遇樂,你怎麼就這樣回來了?是不是鄭昊對你不好,所以你偷跑回娘家,找我們給你撐腰了?」

    沈遇樂啼笑皆非地搖搖頭,道:「當然不是。——我這一次微服回娘家,就是為了避開北齊國的耳目,有要緊事跟你們商議。」

    盈袖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跟沈遇樂成為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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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交心

    沈遇樂靜靜地看了盈袖一會兒,看見盈袖纖白的手指放在紅木桌上,似乎在微微顫抖。

    她伸出手,蓋在盈袖手上,沉穩地道:「盈袖,你知道北齊國的秘使來我們那兒,說了什麼事嗎?」

    「北齊秘使?」盈袖沒想到沈遇樂開門見山對她說了這件隱秘。

    從國家程度來說,這件事沈遇樂是不應該告訴盈袖的,但她還是說了。

    盈袖非常感激,抽出手,拍了拍沈遇樂的手背,儘量沉著地道:「什麼事?可是跟我們有關?」

    如果不是跟天正帝國有關,沈遇樂也不會這樣悄沒聲息地回到娘家見她一面吧?

    沈遇樂緩緩點頭,「當然。」

    她的目光在殿堂裡淡淡掃過,見那些宮女太監都站得遠遠地,不可能聽見她和盈袖之間的談話,才壓低聲音道:「盈袖,我跟你交情不同,就不話裡話外了。我實話跟你說,北齊秘使提出要跟我們南鄭國結盟,共同對抗天正帝國。還說,你夫君謝東籬有吞併北齊和南鄭,一統中州大陸的野心,所以我們和他們要聯合起來出兵。不瞞你說,我來的時候,知道北齊已經開始整軍南下了。」

    盈袖心裡重重一跳,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掃了沈遇樂一眼,道:「你們怎麼說?」

    「你先告訴我,你夫君是不是有這個……心?」沈遇樂坐直了身子。神色肅然,定定地看著盈袖的眼睛。

    盈袖的手心漸漸浸出了汗,她知道這個時候是最困難的時候。

    面對自己最好最信任自己的朋友。還有自己最愛最信賴的夫君,她的選擇舉足輕重,她的話一語千鈞。

    如果回答說是,沈遇樂會如何反應?

    是不是會認為她背叛了她們的友情和親情,從此跟她反目成仇?

    如果回答說不是,那到了謝東籬揮軍西南,大軍鐵蹄踏上南鄭國國土的時候。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朋友兼表妹?會不會意味著雙重的背叛?

    謝東籬,肯定是想一統中州大陸。但這個決定,不是因為他自己的野心,他是為了她……

    盈袖深吸一口氣,面上漸漸帶出笑意。虛晃一槍,道:「北齊居然派了秘使去說服你們結盟?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北齊皇帝最近出了大問題?」

    「哦?」一般的情況下,沈遇樂是不會帶偏的,但是牽扯到最關鍵的北齊皇帝,她還是被盈袖帶得偏離了話題,「你說什麼?北齊皇帝出了什麼問題?」

    「你不覺得嗎?一直以來,想要一統中州大陸的明明是北齊,但是這一次。他們卻派秘使去你們南鄭國,提出要跟你們結盟,共同對抗我們天正帝國。你不覺得蹊蹺嗎?」盈袖循循善誘,娓娓道來,聲音悅耳動聽,目光真摯明亮,確實是她的肺腑之言。

    沈遇樂點點頭,「我們陛下也是這麼說。所以對北齊秘使不假辭色,將他趕回去了。」

    盈袖套出了沈遇樂話中的真意,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至少他們還是相信他們的。

    可是再想到自己這邊要做的事,盈袖又不想完全將他們瞞在鼓裡,就繼續說道:「其實以北齊的實力,要統一中州大陸,同時對付我們兩國還是有些吃力的。所以我覺得,他們是不是想出了‘各個分化’的策略。先以結盟為由,穩住你們,將我們打敗,然後再對付你們。」

    沈遇樂一拍桌子:「我和陛下就是擔心他們打的這個主意!」

    盈袖笑了一下,「這只是一種可能而已,我在跟你分析所有可能的情形。」

    「你說。」沈遇樂怔了怔,「還有別的可能?」

    盈袖低下頭仔細想了想,打算從頭說起:「遇樂,你知道,在我們三國建國之前,這個中州大陸是誰的嗎?」

    「我當然知道。在我們三國建立之前,這裡是大周的土地,大周之前,是大夏。」沈遇樂拿著筷子沾了水,在桌上畫了一幅中州大陸的地形圖,「你看,北齊占了幾乎一半的土地,另外一半,是我們兩國平分。」

    盈袖探頭看了看,道:「北齊雖然占了一半,但是北方酷寒的地方多,北齊能夠住人的地方不比我們多多少。」

    「那又怎麼了?反正他們占的地方最多。」沈遇樂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了嗎?我們南鄭國當初立國之時,只是以大周屬國自居,從來沒有像北齊那麼不要臉,自稱大周正統承繼者。我呸!大周皇室一個人都沒有了,人家同意了嗎?!」

    盈袖的手一抖,筷子上夾的藕夾差一點掉下來,「你說什麼?你們南鄭國是以大周屬國自居?」

    「是啊。我聽我們陛下說的。這個祖訓一直在他們的皇室宗廟裡供奉著呢,只是這麼多年過去,大周皇室早就沒人了,所以他們也不說這話了。究根到底,我們南鄭國只服從大周皇室。」沈遇樂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也是在給盈袖提醒,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天正帝國真有野心,他們也是不會屈服的。因為他們唯一服從的是大周皇室……

    盈袖明白了沈遇樂的意思,在腦海裡迅速盤算起來。

    如果南鄭國能服從大周皇室,這件事倒是好辦了。

    想到在不可知之地的大周皇室,盈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跟在那裡的人聯繫一下,問一問他們的看法。

    「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鄭家確實難得。」盈袖笑了笑。

    她知道南鄭國的皇室鄭家,是當年大夏和大週四大國公府裡面的鄭家,來頭不小。

    「其實何止我們啊。我聽說,你們東元國以前也是有差不多的協議的。」沈遇樂意有所指,「你們的開國女帝。是從大周最後一任皇帝那裡得到了一樣東西,才讓慕容家死心塌地擁她為帝。」

    盈袖瞪大眼睛,「真的?!」

    她的心激動起來。

    如果她沒有猜錯,大周最後一任皇帝是不是把什麼東西交給東元國的開國女帝了?!

    如果是真的,那麼她真的可以跟不可知之地的大周最後一任皇帝聯繫一下。

    因為祖神的關係,去了不可知之地的大周皇室中人一直如同生活在時間的縫隙中,不老不死。不生不長。

    她驅逐了祖神,他們才回歸正常的狀態。

    也不知道那裡的時間跟他們這邊有什麼差別沒有。

    盈袖開始坐立不安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道理她也是知道的。

    沈遇樂微笑著點點頭,「我是聽我們陛下說的,我們陛下從來不騙我。」

    盈袖握住她的手,感激道:「遇樂,你放心,我們天正帝國一定不會與你們南鄭國為敵。我們是一條線上的,都遵大周為主。」頓了頓,她也提醒沈遇樂:「你和你們陛下都要小心,北齊皇帝那邊,我擔心他已經被別人控制了。」

    天正帝國的來由,等以後再跟沈遇樂和鄭昊說吧,盈袖打算暫時不要將所有的牌都掀開。

    因為她要面對的是無孔不入的祖神,她更不想南鄭國遇到北齊皇帝那樣的困境。

    「這就好。」沈遇樂也握了握盈袖的手。「你說北齊皇帝被人控制了,是什麼意思?誰能控制他?如果他被控制了,你們怎麼會知道?」

    盈袖沒有隱瞞。低聲道:「你是知道夏凡和元應佳都做過些什麼事,明明都是死罪,也被北齊皇帝一直通緝,但是突然,他們倆不僅被免罪,而且夏凡還被重新委任為北齊錦衣衛督主。而元應佳。改名夏應佳,成了北齊的兵部尚書。」

    「我的天!」沈遇樂一下子捂住嘴,雙眸瞪得圓圓的,「你說真的?!夏應佳,就是元應佳?!」

    「這還能有假?不信你親自去北齊京城看一眼就知道了。」盈袖敲了敲桌子,「而且我還知道,他們正在厲兵秣馬,要南下跟我們天正帝國一戰了。」

    沈遇樂忙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和北齊結盟的。」又問:「你們要不要我們幫忙?」

    盈袖正要說話,謝東籬的聲音卻從門外傳了進來。

    「這話應該說,你們要不要我們幫忙?」

    盈袖和沈遇樂一起站了起來。

    謝東籬身穿明黃色龍袍,從殿外走了進來。

    他背著光,面目有些看不清楚,但是身上明黃色的龍袍倒映著陽光,越發光華四射。

    「陛下,你來了。」盈袖笑著眯了眼,走了過去。

    沈遇樂微微頷首,「皇帝陛下。」

    謝東籬朝盈袖伸出一隻手將她握住,另一隻手虛扶了一下,對沈遇樂還禮,頷首道:「沈皇后有這個心,我很高興。袖袖有你這個朋友,是她的福氣。」

    「您太見外了。」沈遇樂忙道,對於謝東籬的客氣很有些不自在。

    雖然她的夫君也是皇帝,但是她不得不說,在謝東籬面前,她夫君的皇帝氣勢還是差一截……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把這話說出來的。

    謝東籬對她擺擺手,「坐。」

    三個人又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盈袖忙將剛才她們倆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謝東籬細細聆聽,最後道:「北齊確實在厲兵秣馬,但是卻並不是針對我們天正帝國。」

    「啊?那要針對誰?」盈袖不解,「不是一切跡象表明,他們就是要拿我們開刀嗎?」

    謝東籬的目光看向沈遇樂:「北齊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們這一次的目標,是南鄭國。」

    沈遇樂驚得跳了起來,「什麼?!你是說,北齊大軍其實要攻打南鄭?!」

    簡直是太奸詐了!前些日子還有臉來談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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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同生

    沈遇樂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在南鄭國……

    「北齊真的要打的是南鄭國?!你們……你們可有證據沒有?」沈遇樂的喉嚨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很,好像披了一層砂礫,聽起來刺耳。

    盈袖很理解沈遇樂的心情,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堅定地道:「你別怕,現在北齊還是氣勢洶洶沖著我們來的,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看出了他們的意圖,你不如就在這裡等一等,我們陛下一定會派人去南鄭國報信的。」

    謝東籬跟著應道:「正是,我剛剛得知消息之後,就已經派人去南鄭國了,你……」

    沈遇樂揚起頭,打斷謝東籬的話:「我要回南鄭國,跟我夫君和孩兒在一起。生同寢,死同穴。」

    盈袖皺了皺眉,拉著她的手不放,「遇樂,你這麼說太意氣用事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再說你們陛下也不是好惹的,不一定會輸給北齊。我覺得,你還是安心在這裡等著吧。不如我們陛下派人去把你的孩兒接過來?」

    沈遇樂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第一反應是要馬上回到南鄭國,回到鄭昊身邊,可是想到幾個孩子,她又猶豫了。

    「……你們真的能派人去接我孩兒過來嗎?」

    謝東籬點了點頭。「我對派去南鄭國報信的人說了,讓他向鄭昊請命,將幾個孩子帶出來。反正如果沒事,你可以帶著孩子回去。如果有事……」

    如果有事,沈遇樂就要撫養鄭昊的孩子長大成人,為鄭家留後。

    鄭昊是南鄭國皇帝,無論如何,在這個關頭,他是不能離開南鄭國的。

    盈袖同情地攬著沈遇樂的肩膀,道:「別擔心了。先歇一夜,明兒再說吧。」

    沈遇樂垂下頭,低聲道:「多謝你們,我就知道你們不是那樣的人。」

    盈袖和謝東籬對視一眼,不由自主歎了口氣。

    送走沈遇樂之後,盈袖問謝東籬:「北齊真的要打南鄭國了?那他們還派秘使要跟南鄭國結盟?共同對付我們?」

    謝東籬淡淡地道:「兵不厭詐。從他們的角度來說。或者從祖神的角度來說,它將我們視為最大的對手,所以肯定不會對我們輕舉妄動。它會做好萬全的準備,然後對我們一擊必殺。如果不能做到一擊必殺,它知道它面臨的就會是全面潰敗的局勢。」

    「不一定吧?」盈袖以手支頤,撐在桌上看著謝東籬,明亮的眸子神采奕奕,精神很是健旺,「就算不能一擊必殺。它也可以跟我們周旋啊?那時候北齊如果已經吞併了南鄭,那麼他們的實力已經比我們高出很多了。」

    謝東籬笑了笑,一隻手橫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袖袖,你忘了,它面對的敵人,是你的夫君。我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瞭解它的人。只要它不能對我們做到一擊必殺,我就能將它絞殺在這片土地上。讓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對於祖神來說,它的機會也只有一次。

    聽了謝東籬的話。盈袖感覺自己的熱血跟著沸騰起來了。

    她緊緊抓著謝東籬的手,激動地道:「這麼厲害!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我不要一直躲在你後面!」

    謝東籬探身過去親了親她的面頰,「你是決定我們勝負的關鍵,不會躲在我後面。——我們會並肩站在一起。」

    他要時刻看著她,不能讓祖神有任何可乘之機。

    盈袖很高興,想笑,但是又很疑惑,「……我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不是你故意誇大其詞吧?」

    「當然不是。」謝東籬將她的左手腕翻過來,輕輕摩挲,「你有紫琉璃,你就是紫琉璃。只有你,才能最終摧毀祖神。而我,只能摧毀祖神的軍隊。」

    祖神不滅的話,它永遠會捲土重來。

    所以只有徹底摧毀它,才能一勞永逸。

    「我才能摧毀祖神?」盈袖的臉耷拉下來,苦著臉道:「怎麼做?你教教我。我怎麼做才能徹底摧毀祖神?」

    「你還記得上一次你去不可知之地的時候,如何將它驅逐的嗎?」謝東籬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案前,拿起筆,給她畫了一張圖。

    圖上是一幅浩淼的星空,在星空之中,有些線條比別的更明亮,閃閃爍爍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看上去好像是一樣的,但是細看卻有分別。

    「……這個東西,就是祖神的原貌。」謝東籬指著那些線條說道,「當然,肉眼是看不見它的。它是一股能量,我不知它從何而來,也不知它為何永生。但是那一次,盛琉璃投入熔爐而死,它驚慌失措的心情傳入我的腦海,我才知道了它所謂的永生,也不過是它的衰變週期比別人長而已。所以在我們這些螻蟻一般的人看來,它就是永生。」

    「你是說,這個世上沒有永生?」

    「沒有它那樣的永生。但是我們,可以永生。」謝東籬放下筆,捧住盈袖的面頰,低下頭,輕輕吻了上去,在她唇邊呢喃:「我們的魂魄一世世流轉、輪回,在時間的洪流裡一次次醒來,活過一個個人世,這就是我們的永生,也是它欽羨不已的永生。可惜,它沒有靈魂,無論如何也進化不出靈魂,所以它只有依靠能量來維持它的存在,以達到永生的目的。你帶走了它最賴以生存的晶石能量,因此它活不下去了,面臨著衰變到消亡的境地。」

    原來永生已經在我們手裡,但是蒙著眼睛的我們,看不清這世間的真相。

    盈袖靠在謝東籬懷裡,這一瞬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會盡全力,摧毀祖神的力量。」盈袖聽著謝東籬勃勃的心跳,暗自下了決心。

    ……

    第二天中午時分,盈袖在跟元寶鬥爭,讓他好好吃奶,就看見謝東籬大步走了進來。在寢宮裡看了一圈,臉色有些不好看。問道:「沈遇樂呢?她沒來你這裡?」

    盈袖搖了搖頭,「沒有呢。我一上午都跟元寶在一起,沒有看見她過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她不見了。」謝東籬臉色鐵青,「還有她的隨從和侍女。」

    「這麼多人。一轉眼就不見了?」盈袖驚訝,「不會吧?不會是有人把他們擄走了?」

    「沒有人能在我的京城神不知鬼不覺擄走這麼多人,特別是他們還在我的保護之下。」謝東籬皺著眉頭說道,「而且我派去保護他們的人說,早上他們一行人從住的地方出來,說是要來宮裡看你,他們也沒多想。結果……」

    結果到了中午了,他們還沒有來宮裡。

    「……我覺得遇樂是回南鄭國去了。要不你派人去西城門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出了城。」盈袖建議道。

    謝東籬點點頭。「我再出去找找。」

    西城門那處很快傳來消息,原來早上城門一開,等在那裡的沈遇樂他們一行人就快馬加鞭出了城。

    到現在應該已經在百里開外了。

    謝東籬如果真的派人去追,也能追上。

    但是沈遇樂願不願意回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已經用自己的舉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她要跟鄭昊生死與共。

    「……那她的孩子呢?」盈袖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問題了。

    「他們的孩子應該還是會送到我們這裡。袖袖,你幫著多照看一些。」謝東籬坐在書案後頭,一邊翻看從各處送來的軍報。

    盈袖知道他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只得將這件事丟開,問謝東籬道:「北齊那邊有什麼消息?你確定真的是要打南鄭國。而不是我們?」

    「以前還有半分懷疑,但是今天看了這個。我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了。」謝東籬將最近一份軍報遞到盈袖手裡,「北齊大軍一共有五十萬人。本來說是調集大軍,全面攻打我們北面的興州。我們在那裡只有三萬軍士,本來是根本抵擋不住的。但是你看看這裡,五十萬大軍出動的話,糧草就是一個大問題。但是我們的探子探了很久,也沒有看見北齊有糧草往興州那邊的方向調動過。」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盈袖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必定是南鄭國和北齊國交界的地方,出現了大量的民伕。」

    民伕一般是軍隊的協從力量,運糧,扛器械,挖工事,都是他們的活兒。

    北齊五十萬大軍如果都去打南鄭國,那隨行的民伕起碼也得有五十萬。

    百萬人大舉調動,根本無法再隱藏了。

    所以謝東籬才說他已經沒有半分懷疑了。

    但是盈袖的心這時又揪了起來:「北齊五十萬大軍攻打南鄭國,南鄭國還有希望嗎?」

    謝東籬搖了搖頭,「希望很渺茫。」

    「那我們怎麼能幫助他們?」盈袖拽著謝東籬的衣袖,乞求道:「你一定會幫他們的,是不是?!」

    謝東籬緩緩點頭,「我會幫他們,也希望他們能抵擋得久一些。」

    「你想怎麼做?」盈袖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你要親自領兵嗎?」

    「不,還不到時候。」謝東籬輕撫她的臉,「我會派人去北齊燒毀他們的糧草。」

    而且他已經派人去了。

    沈遇樂帶著隨從和侍女從天正帝國和南鄭國交界的界河過河的時候,突然看見北齊那邊揚起陣陣黑焰,鋪天蓋地的火光唰地一下騰空而起,帶著穀物燒焦的苦味,在空中漂浮,很快就從北齊那邊飄向南鄭國。

    沈遇樂驚訝地瞪大眼睛,道:「北齊那邊是怎麼回事?燒得那麼厲害?」

    她的隨從裡都是南鄭國的精銳高手,一聞到那氣味,臉上便露出笑意,紛紛說道:「那是北齊國的糧食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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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1 00:37:52 |只看該作者
第749章 並肩

    「起火了!」

    「起火了!」

    「快叫人滅火啊!」

    北齊臨近南鄭國邊界上一個安靜的小鎮上霎時一片混亂。

    本來沒多少人的邊境小鎮,突然冒出了無數的人馬,擔著水桶,端著水盆,還有馬車托著大缸大缸的水,從界河處往起火的地方跑過去滅火。

    可惜已經臨近盛夏,近來雨水又少,那些穀物本就乾燥得不得了,突然被人點著了火,立刻就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映著落日殘陽,一片血紅,半邊江水都紅豔豔的。

    沈遇樂帶著眾人隔江而望,開始還挺高興,但是看見對面小鎮上冒出來的人馬越來越多,笑容漸漸收斂了。

    「北齊這一次真是處心積慮!鴉雀無聲地就運了這麼多人來到南鄭和北齊的邊界!真是其心可誅!」沈遇樂恨恨地啐了一口,「快走!我們得趕緊回京城!」

    鄭昊此時也不知道得知了多少消息,有沒有正在組織大軍嚴陣以待。

    就在要離開邊界的時候,沈遇樂遇到了她的孩子們。

    跟著謝東籬和盈袖派來的人在一起,要去天正帝國避亂。

    沈遇樂默默地坐在大車裡,並沒有出去見他們。

    她和鄭昊生的孩子多,大的已經八九歲了,小的才兩歲,但是被教育得很好。

    雖然活潑,卻不喧嘩。跟著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宮女嬤嬤在一起,正從客棧出來上車。

    「大皇兄,母后在天正帝國等我們嗎?」沈遇樂的小女兒細聲細氣地跟她大哥說話。

    沈遇樂的大兒子將小妹妹抱在腿上。耐心地溫言道:「小七,有皇兄們陪著你,跟父皇和母后是一樣的。」

    「……哦。」小女兒喃喃地應了一聲,似乎聽明白了大皇兄的言外之意,眼圈都紅了,聲音裡更是帶著哽咽。

    沈遇樂隔著車窗看著,鼻子一酸。差一點哭出聲來。

    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給自己的小女兒拭了拭淚。將她摟在懷裡,放下車簾,往天正帝國的邊界去了。

    「皇后娘娘,您不去看看皇子們和公主嗎?」沈遇樂的一個貼身宮女悄聲問道,也抹了抹眼淚。

    剛才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裡。

    看上去好像只是擦肩而過,但也許從此就是天人永隔,也許是他們母子見的最後一面。

    沈遇樂閉了閉眼,搖頭道:「不用了,讓他們去天正帝國,在盈袖身邊我會更放心。至於這裡,馬上戰火要起,我們還是趕緊去京城吧。」

    不過她沒有走多遠,就遇到了帶著大軍正從京城疾馳而來的鄭昊。

    他得到消息。發現北齊大軍已經悄沒聲息來到南鄭國和北齊國交界的地方,心急如焚,連忙點了十萬大軍。一路疾行,來到邊境線上,準備迎戰北齊的第一次打擊。

    半路上遇到沈遇樂,鄭昊又驚又怒,拉著她的手就要把她塞回到大車裡,吼道:「你怎麼回來了?!孩子們去天正帝國找你。你竟然敢一個人回來!趕快給我走!孩子們剛走沒幾天,你趕快去。還來得及!」

    「我不走!」沈遇樂大叫一聲抓住鄭昊的手,「我看見孩子們了,他們好好地,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天正帝國了,有他們姨母和姨夫看著,你還擔心什麼?」

    「我……我……我擔心你!」鄭昊不顧一切將沈遇樂塞到大車裡,「你在這裡我無法分心照顧你!我要打仗!我有十萬大軍要照料!」

    「我不用你照料。」沈遇樂迸發出從來沒有過的力氣,一把將大車的大門掀開,跳了下來,站在鄭昊身邊,「你打仗,我幫你看著糧草。」說著,她回頭指著界河對岸處濃煙滾滾的地方,「北齊囤積在那邊的糧草被燒了,他們正在忙亂救火,趁這個機會,你先過去駐紮,站住腳,我在這邊給你籌集糧草!」

    鄭昊抿緊了唇,一隻手顫抖著伸了過去,將沈遇樂使勁兒抱了一抱,「好,我們在一起!」

    鬆開手,鄭昊翻身上馬,對身邊人吩咐道:「命前軍駐紮在界河邊上,謹防對面的北齊大軍衝殺過河,我帶中軍隨後趕到。後軍和糧草有皇后坐鎮,你們不用管了。」

    「是!陛下!」

    這些南鄭國軍士見他們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能夠身先士卒,一個個跟著熱血沸騰起來。

    很快前軍整裝待發,往界河邊上去了。

    遙望著對面小鎮上大火燒得人仰馬翻的北齊小鎮,個個都很感慨。

    「活該!」

    「想偷襲我們吧?!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兄弟們!準備好啊!北齊大軍很快就要打到我們的家園去了!」

    不過還沒有等他們達到目的地,北齊大軍已經涉水而來。

    他們拎著大刀、長戩,背著弓箭,舉著火把,迅猛地撲向了南鄭國剛剛從京城趕來馳援的大軍。

    北齊國的糧草被燒,數十萬人困在這小鎮上,不戰死也得餓死。

    因此這裡的北齊將軍下了決心,臨時改變戰略計畫,來不及等大軍合圍,率先攻向了南鄭國。

    南鄭國均士才剛到這裡,一時沒有防備,被北齊國軍士趁機砍殺了不少人。

    不過他們到底是南鄭國的精銳之師,很快反應過來,舉著刀,列著隊跟北齊國的軍士誓死拼殺。

    安靜的南鄭國土地上頓時殺聲震天,戰鼓擂擂。

    南鄭國邊境小鎮上的民眾在黑夜裡聽到廝殺,都從家裡跑了出來,幫著自家軍隊對抗北齊國大軍。

    但他們哪裡是正規軍的對手,一時死傷慘重。

    小鎮的土路被血染成暗紅色,吸飽了血液的泥土變得黏稠、厚重,還有更多的血流了出來,無法被土地吸收,便順著溝壑流入了兩國交界處的界河。

    清澈的河水很快也變得血紅一片。

    鄭昊殺紅了眼睛,帶著最精銳的中軍在北齊大軍裡三進三出,殺了三個來回,才將北齊大軍的攻勢阻擋下來。

    但是北齊大軍並沒有退卻。

    他們沒了糧草,已經快急瘋了。

    北齊大軍人數本來就比鄭昊的南鄭國軍士多,而且北齊人身體強壯,人高馬大,戰力也比文弱的南鄭國人要強很多。

    只是南鄭國人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在自己的國土上作戰,勇猛的程度不是北齊軍隊能比的。

    因此雙方暫時打成平手。

    入夜之後,北齊軍隊的攻勢終於完全停了下來,鳴金收兵。

    鄭昊這邊也疲乏無比,同樣敲響了收兵的銅鑼。

    沈遇樂在後方焦急地等候著,終於等到鄭昊收兵回營。

    看見他身上的戰袍被血染成紅色,沈遇樂忍了又忍,才沒有哭出來。

    「回來了。」她上前給他解下戰袍,遞上一塊巾子。

    鄭昊隨便擦了擦,又喝了碗水,道:「你趕快收拾東西,出去傳話,讓這裡的居民趕緊撤走。往後方撤退,我在這裡斷後。」

    北齊大軍來勢洶洶,而且這只是他們的前鋒。鄭昊所帶領的南鄭國軍士已經拼盡了全力,卻只能阻擋他們一陣子,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們殲滅。

    沈遇樂心裡一緊,抓著胸前的衣襟,低聲道:「……還是打不過他們嗎?」

    「……他們人數太多,而且有備而來。我們還是輕敵了。」鄭昊輕歎一聲。「若是我沒有對謝東籬生疑,就應該早些跟他們聯繫,共同對抗北齊。」

    有謝東籬的大軍一起對抗北齊國,他們才不會輸得這麼慘。

    沈遇樂閉了閉眼,「也別這麼說,我們如果沒有實力保護自己的國土,那麼無論是北齊,還是天正帝國,都會對我們的國土有野心,這你還不明白嗎?」

    「我知道。」鄭昊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你趕快去帶人指揮這裡的居民後撤。我斷後。」

    沈遇樂不再唧唧歪歪,轉身披了披風就走。

    到了天亮時分,這裡方圓百里的居民都往內陸撤退。

    鄭昊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自己的國土,狠狠抽了一鞭:「點火!」

    這裡所有的東西,他寧願燒了也不會留給北齊軍士!

    那些北齊軍士突然攻入南鄭國,不就是他們的糧草被人燒了嗎?!

    北齊軍士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他們又一次陷入火海之中。

    這一次,不再是他們北齊屯兵的小鎮,而是南鄭國的邊境小鎮!

    「他娘的!竟然又放火!」

    「趕緊去搶糧食啊!火一大,就一粒糧食也搶不到了!」

    北齊軍士們餓了一晚上,眼睛都綠了,聽見號令馬上翻身上馬,闖入濃煙滾滾的烈焰當中,將一切可以當食物都東西都搶了出來,包括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撤走的家禽、糧倉,還有山上的飛禽走獸。

    他們只顧著為自己搶吃的,沒有功夫去追擊撤走的南鄭國軍士和平民,就這樣讓鄭昊和沈遇樂帶著剩下的軍士和民眾往南鄭國京城的方向撤退。

    ……

    謝東籬接到南鄭國的戰報,神色十分嚴峻。

    「呵呵,居然跑到南鄭國搶糧去了,這仗打得真是隨心所欲。」謝東籬冷笑,同時命令自己的人手繼續燒北齊大軍的糧草,同時在北齊各地散佈謠言,說北齊皇帝倒行逆施,上天示警,今年勢必大旱,北齊將會顆粒無收!

    這個謠言傳出來,北齊軍隊征糧的難度難了十倍不止。

    但是仗已經打起來了,不可能這個時候收手,因此為了徵集到軍糧,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血腥殺戮。

    「皇帝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他好過!」

    北齊民眾不堪重壓,為了不餓肚子,一個個揭竿而起,反抗朝廷的強征暴斂。

    北齊大地上頓時烽火連連,按了葫蘆起了瓢,四處都在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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