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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草乙非文] 冒死抵擋來自病嬌的BE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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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7:56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章 八週目百物語

  你打了一個響指,油燈熄滅。

  第二個響指起,空中突現二十簇幽藍躍動的火苗,每一簇都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擴至人群外繞成一圈。

  切薩克難以置信地想去觸碰空中的火焰,尤金打掉了他的手。

  年紀最大的大鬍子麥基眼皮跳了一下,月亮隱在雲後去了。

  在場的每個人臉上被火苗染出詭異的顏色,僵白藍紫,不像是現世中的活物,隨著火苗的呼吸變幻在他人眼中的表情。

  猙獰悲怒,奸愚嬉笑,都藏在可怖的面具之後。

  誰能看清身邊人呢?看不清的。也沒人知道此時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否已經隱隱冒出獠牙。

  這樣的光線裡,誰也分不出是否會有新的成員,在某個時刻……

  突然坐在人圈之中。

  小鎮上的燈光已經全數陷入黑暗,這條河流一帶,只有這二十簇暗色火苗點亮一處小小區域,你們身後的圓拱細橋在畸形的水波模糊下,張開通往不知名世界的巨口。

  靜默的夜晚,流水的聲響格外清晰。

  「沙沙。」

  草叢裡躥過了什麼生物。

  黑紗逐漸遮蔽了星星,兩岸層疊起伏的山巒怪石,一片黑暗辨不清邊界的視線裡,張牙舞爪,居高臨下,形狀都是吃人的怪物。

  「嗒。」

  「嗒。」

  「算上我們兩個,一共二十個人。那麼,一百個故事怕是講不完的,點二十焰火,一人一故事,總是可以的吧。」你閒閒地盤起腿,敲著木質甲板,在夜裡,一下,一下,直擊人心,「焰火之內,都是安全的,焰火之外,就是另一個世界了,諸位。」

  「規則就是,各位每講完一個合乎氣氛的故事,便吹熄你身後的一點焰火。」

  「本來還需要有個鏡子供大家照照,確定自己臉在鏡中沒有變成其他人,可惜我只有個極小的隨身鏡,晚上更看不清什麼,索性不用。」

  「希望各位在聽完每個故事之餘,注意看看身邊的人,是否還是原來的人?」

  「又或者,本身沒有離開的某個人,突然消失,從另一個方向……」

  「——朝你走來。」

  你推了推文森特,朝他勾勾下巴,說道:「從你開始吧,怎麼樣?」

  文森特斜眼,繼而柔和垂首,半開半闔的碧瞳露出一絲,與泛紅的眼角在焰火下顯得格外妖異。

  他眉峰微聳,蛇嘶一般應道。

  「好。」

  遙遠奇異的秘密世界,在講述中緩緩打開

  可愛的小瑪麗一個人走在破敗的小巷裡,提著她家裡唯一一盞油燈。男男女女匆匆從她身邊走過,她抱著新買來的布偶,偷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她太喜歡了。

  娃娃穿著紅裙子,張著嘴,直勾勾地看著她微笑。

  媽媽站在門口等她,拿起斧子砍掉了瑪麗的手和腳,把她丟到了火裡。

  瑪麗從火裡爬起來,也朝媽媽微笑,她的笑聲天真悅耳,帶著孩子的稚氣。

  瑪麗一直笑一直笑著,直到她完全變成黑色,一堆灰燼上,一個歪傾的、微笑的頭顱。

  爸爸拍掉了娃娃身上的灰,將她剪開,把可愛的瑪麗裝了進去。至於頭顱,媽媽丟在了河裡。

  娃娃變得更加美麗,她的紅唇不用上色就鮮豔無匹,她的皮膚從陶瓷變得更有彈性,她的玻璃球藍眼睛總是好像在動。

  娃娃被賣給商人,商人將她轉手給了另一個大臣,大臣作為禮物,送給了這個國家的剛出生的小公主。

  侍女每天將娃娃放在公主身邊,哄她睡覺。但是小公主從來不肯睡,她會徹夜徹夜地在地上、床上,爬來爬去,尖叫怪笑。

  用孩子最甜美的聲音。

  晚上,侍女拉好簾子,抱著小公主,那個孩子穿著漂亮的紅裙子,咬下了侍女的小指頭的第一節 ,露出一節白骨。

  小公主吃下第二口,她吃掉了一個巴掌。

  第二天起來,侍女們發現昨晚陪小公主睡的姑娘失蹤了。小公主穿著紅裙子,吃的飽飽地朝人甜甜地笑。

  新的侍女來了。晚上,她睡的很香甜,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好像看見了什麼。

  有個孩子坐在她床頭,咧著嘴笑。

  她想去仔細看看,發現孩子……突然不見了。身後的床突然陷下一塊,侍女的腰被人用小指滑過,她抓住了那個指頭。

  但是她只抓到了僅僅一個小節的小指頭——她拿燈一照,發現是自己的。

  床底下傳來人爬動的聲音。

  第三天的時候,侍女求來了光明的偶像,把刀浸泡過聖水之後握在手中。

  她拿自己被咬下的小指做誘餌,結果睡著了,她被沙沙的啃食聲吵醒,發現小公主抱著那個娃娃在吃她的小指,侍女拿刀捅死了公主。

  她點起蠟燭,發現公主和娃娃都穿著紅裙子。

  娃娃的身體乾癟下來,流出一堆黑灰。

  公主的身體也乾癟下來,她的腦袋從裙子上滾落,一個焦黑的、空洞的頭,睜著沒有眼睛的眼眶,咧著嘴直勾勾地看著人笑。

  也許就是在看著你。

  仔細看看,是不是黑夜裡,有什麼東西在哪裡看著你。

  眼前?背後?

  ……還是,你的兩邊?

  ……

  「結束了。」文森特輕聲說,他將手撐著身後甲板,轉過身,吹熄一點焰火,光線頓時暗了一分,氣氛更加僵硬。

  沉重或輕微的呼吸聲起起落落,在你耳邊嗡鳴。

  你默默環視了一下周圍,這傢伙,叫他講一個合乎氣氛的,就,就,就……過於合適了好嗎!

  「吱嘎——」

  木板響動。

  「吱嘎————」

  近了一步。

  彷彿人的腳步。

  切薩克和尤金兩人挪的更近了些,你嚥了口口水,隔著文森特,下一位就是大鬍子麥基。

  文森特一派毫無所察地拍拍麥基的背:「下一個吧,麥基叔叔。」

  「輪到你了。」

  幽藍色的火焰散的間隙更寬,麥基鬍子後的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回頭看了兩三眼,忍不住臆想有人趁機跨過,從外頭擠進來。

  「我,我不太會講故事,但是我爺爺是魔法師,他去過很多地方,講給我聽過。」麥基尷尬地笑了笑,生了繭的手掌磨了磨自己的褲腳,「咱們後頭的拱橋,長成這樣的,有個有意思的名字……」

  「……叫惡魔橋。」

  頓時你背上汗毛炸了起來。

  那尋常的拱橋底下悠悠流水所歪曲的倒影,合著沁涼的河風,幽幽柔柔讓你登時一抖。

  「水上是一個細細的半圓,水下又是一個半圓,合起來就是個口子,誰也不知道晚上經過裡頭……會不會到另一個不認識的地方去。」

  「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從那個圓裡爬出來。」

  麥基鎖緊眉頭,大家隨著他的目光望向身後的圓拱橋,他在回憶什麼:「我記得我爺爺說過,有些地方,喜歡把人築在橋墩裡,誰也不知道,除非等到哪天水漲起來把橋沖毀了。」

  「——就可以看見裡面露出來參差不齊的森森白骨。」

  「據說有些特殊的人能看見,橋裡頭有人往外伸手,等著船從橋下過的時候,把船上的人拽下來,拽到河裡去,下去就別再想上來。」

  「因為會有無數的手,拖住你的腳不讓你上浮,摀住你的嘴不讓你呼救,鎖住你的喉嚨不讓你吸氣,鉗住你的手不讓你掙扎。整個人就陪著他們,沉溺在水下的世界,等待新的獵物。」

  「除了橋裡的,還有水下曾經溺死的,那些人伸出長長的手,阻卻生者的前路。」

  「因為,只有來了新人,舊的才能得以自由。」

  麥基大叔凝重地吹熄又一點焰火。

  船上的光線又弱一分,人臉上留下大片的陰影,青青紫紫,交雜著慘白。

  一切宛如幽冥之境。

  文森特垂散的頭髮被吹到你皮膚上一縷,你嚇得肩膀聳了聳。

  你:「……」不僅貼合氣氛還相當結合時事。

  說好的不會講故事呢!

  如此這般,十九個故事下來,所有火焰一盞盞熄滅,輪到你來開講了。

  你正要開口,忽然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腐臭。

  這個味道……有那麼點熟悉。

  你想不起來是什麼,曾經在哪裡看到過,但是,你已然有了些想法。

  其他人都在注視著你,只有你身後的火苗還在躍動,周圍的人與暗景漸漸融為一體,分不清是誰。

  「吧嗒。」

  極小極小的液體滴落聲。

  也許是桅杆上晾著的沾了水的濕衣服在往下落水?

  你站起身,對所有人屈膝行禮,抱歉地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時間太久了,我聽得入了迷……我必須得去解決一下某些個人需求,請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眾人點頭。

  你一步踏出了焰火之外的地界。

  去廚房拿點東西,盡快。

  必須快點,再隨便拿點其他什麼的也好。

  別走太快,會引起警惕,保持禮儀,自然大方。

  你腦子將所有都瞬間過了一遍,你的裙襬被人捏住一角,你疑惑地往後看。

  文森特鬆了裙腳,你聽他淡淡道:「路黑,不要撞到,早點回來。」

  似乎別有深意。

  他加重重複了一遍。

  「早點回來。」

  你點點頭,迅速下了甲板,點起焰火。

  艙內安靜的很,除了老鼠或者其他不明蟲類爬過的悉悉索索的響動。

  你快走到廚房內,藉著火光拔起花盆內的大蒜,接連拔了半盆,在地上隨手撿了根繩,用火燒斷一小段靠蒜頭上面的長葉將其綁成一串,打了個結後把繩圈揣在裙子寬大的袖內兜著。

  想了想,你從架子上取過一把長砍刀,套好背在背上,那是一般伙伕用來砍骨頭的。

  按原路折返,你爬著木梯,頭探到倒數第一格,還沒來得及探出甲板,就聽見了講話聲。

  是女孩的聲音,輕柔細弱,語調古韻。

  你縮回了往上攀的步子,凝神細聽。

  她說。

  「我知道一個關於佛薩肯的故事,一個古老的故事。那個地方,被稱作遺忘之地,所以,才叫Forsaken。」

  那個女孩頓了頓,繼續說道:「它被改成古老的歌謠供人吟唱,只是,很少人能再聽懂,到底它說了什麼。」

  「也許諸位有人能聽懂也說不定。」

  「那麼,請聽——」

  絲絲磨人的歌聲壓抑地傳開,拉扯在你的心上,折磨著你的耳朵。

  「陟彼風廷,神臨上土。下齊深淵,維清永駐。

   常棣皇皇,日月共輝。偕喜偕行,同宙萬福。

   陟彼風廷,神棄之地。虺虺雷振,血流漂杵。

   斷骨賦生,日顯月儲。亡骸篡兮,作倀為虎。

   陟彼風廷,遺忘其戶。葛蒙蘞蔓,匪我舊都。

   飄風終朝,戾狂且暴。喪亂驟弘,無問號哭。」

  歌聲停下,你偷偷冒出半個頭,遠遠地觀望船頭處的情況。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看見你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一個女孩。

  她若有所感回過身來,對著你的方向笑了笑,唯一一點燭火照在她的側臉。

  那張臉……

  ——和你的臉一模一樣。

  【恭喜玩家獲得CG「夜焰物語」,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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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8:09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一章 八週目卡帕多西亞

  文森特面無表情地看著身邊的女孩掛著矜持的微笑,搖曳起柔美的身段吹熄了最後一點焰火。

  你藉著那一剎那的火光,瞟見了他按在側腰處的手——那裡綁的腰帶上繫了匕首。

  他發現了。

  可能早就猜到了你的用意也說不定。

  那個女孩火光熄滅之時,隔著長長一段距離對你說了一句話。

  如附耳畔。

  「抓到你了。」

  同樣的話在你背後響起。

  你雙手抓著梯子,她冰涼的手撫摸過你的脖子,如同滑過上好的綢緞,要細膩地呵護、愛撫。

  柔軟的舌在脖頸處徘徊,一遍,一遍,尋找蘊藏甜美泉源的儲處。

  你以為的所有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迅速抽刀劈砍,卻撲了個空。不堪承重的木梯開始搖晃,你腳下一蹬,下一刻轉移到人圈前。

  還好,沒人出事。

  油燈被點起,你召出更多的焰火將整條船照的通明。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你的對面,站著另一個「你」。

  切薩克嚇掉了手中握著的水壺;「這,這,這,到底哪個是……」

  尤金慌亂之中從檯子上跌坐在地,顫聲道:「如果只有一個是伊薇爾殿下,那我們剛才在聽誰說話?!」

  女孩頂著一張與你一模一樣的臉,小臉蒼白,淚水漣漣,在你的直視下坐倒在地,聲淚俱下:「不,別,別,不要害我!」

  「邪魔!快走開!」

  你舉著刀,全神貫注,對準女孩爬移的方向,擺出姿勢預備好,不敢輕易動彈。

  女孩所避讓之處,水手們下意識往後閃躲。

  誰知道到底哪個是人,哪個是……連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存在。

  水手們的視線在你與女孩之間巡視多回,已有人畏畏縮縮地用氣音猜測道:「公主殿下怎麼會使刀呢?肯定不是站著的那位……」

  「你怎麼知道,統共沒見幾天,你就知道殿下不會?」

  麥基藉著袖子遮蓋,捏了捏文森特的腕背,小心發問;「大人……您說怎麼辦?」

  女孩紅著眼眶,混亂的境況並不影響她氣質的高貴。她修長的雙腿因害怕而虛軟,掙扎不起,纖細白皙的玉手摩挲著一步步搭上文森特的膝蓋,純白中帶著不動聲色的挑逗,惹人憐惜,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你握刀的手心被汗水浸透。

  真的要在這裡戰鬥嗎,你一時拿不準主意,刀尖對準女孩不敢輕易下手。

  是你算漏了,只顧著看有沒有人受傷,卻沒想到先把這個魔鬼的化身引開。

  你能猜到這大概是個什麼物種。

  所以更不敢輕易攻擊,怕旁邊的人被無意中傷。

  「文森特,我害怕……救救我……」那個女孩軟軟糯糯地靠著文森特腿上撒嬌似地哭道。

  水手們見勢不妙,紛紛開跑,只留下你們三人無聲對峙。

  文森特溫柔地順著女孩的髮絲。

  一下,一下。

  他說:「殿下,別怕,我信你,你會安全的。」

  女孩惶恐的神色中流露一絲安慰,彷彿將要溺死的海難者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孤島。

  「文森特,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邪靈!怎麼辦,怎麼辦!你看,她的樣子多可怕!」

  「沒事,我在。」

  你:「……」違和感爆棚。

  請不要頂著這樣一張臉說那樣的話,醬醬釀釀搞得人家老尷尬了。

  你尷尬的腳趾現在能摳出一個蘭頓地形圖。

  你該上去來一刀還是先笑?來一刀的話激怒了那個生物文森特有沒有可能還有命在?

  你正糾結於該幹什麼的時候,文森特抽出腰間匕首,橫在胸前擺出防禦的姿勢,與你冷冷對視。

  ……左撇子?!

  文文您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行了,這個時候思路不能跑偏,要跟上劇情的步伐,冷靜一點薇薇子,集中精力,把你心中的小劇場麻溜地趕緊關了!

  旋轉間,匕首的寒光刺痛你的眼。

  既然如此……

  你不再猶豫,一刀斬下!

  「啊————————!!!」

  文森特的匕首刺穿了女孩的巴掌,穿透後牢牢釘在木頭甲板上,另一隻手向後拉扯女孩的頭髮,控制住她的腦袋保持後仰——防止她咬到自己。

  現在那張臉已經不能用人臉來形容了:

  暴突的獠牙在暗夜中格外醒目,口中溢出腐臭與鮮血的味道,指尖冒出尖銳的指甲,長得嚇人,瞳仁由你的墨綠驟然轉為猩紅,更要命的是,長髮的顏色變深。

  那人的輪廓也迅速變化,不說骨骼的生長,臉部從軟軟的嬰兒肥變成了尖長凹陷的死人白。

  文森特的大腿處肉眼可見地被鮮血染紅,女孩另一隻手的指尖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

  方才你砍下的時候,稍微偏移了角度,不過是狠狠砍在了地上,而偷將袖子內藏的大蒜甩在女孩嘴內,見此情狀趕緊抽刀砍脫了那個生物的胳膊。

  瞬息之間,一切都變了模樣。

  文森特略有些狼狽地將他手中的人掀翻在地,你一把將他拉過擋在身後:「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來做,閃開!」

  那人躺在地上被大蒜噁心地連吐幾口,歇了一口氣,魅惑地笑笑。失去的胳膊又自己蹦跳著拼了回來,幫忙拔出了釘在地上的匕首,解救了另一隻手。

  「是我低估你們了……我難道不夠像嗎?公主不都是這樣的嗎?」

  不,不能稱之為人,那個男性吸血鬼模樣的傢伙,拖著一頭可以跟艾斯本媲美的銀色長髮舔乾淨了自己手上的鮮血。

  掌心傷口隨之癒合。

  「……柔弱無能,等待來救援的王子。悲苦哀嘆,除了美貌什麼都沒有……」

  你腳下一踏,巨大的攻擊性陣法在吸血鬼身前張開,於半空中旋轉地將他包裹進去。

  你見縫插針地問了一句:「所以你是想誇我美貌咯?」

  文森特無語,在你耳邊道出真相:「要是你能學到剛剛他半點風範,不僅你的禮儀老師和你父親,連我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你:「……」

  「你的禮儀老師就差衝進政務廳打斷會議要求辭職了,伊薇爾。」

  你:「請不要在此類嚴肅的事情上使用誇張的手法,你不適合浪漫主義文森特。」

  「不好意思,我一直贊同的是寫實派。不過,你倒是可以考慮學著他那樣撒嬌。」

  「……!」

  可以提前把隊友先結果了嗎?

  嘴上說說笑笑,你心裡慌的一批,越心慌越想找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連續的攻擊打在銀發吸血鬼身上,僅僅讓他退了幾步而已。純黑的深V襯衫外鬆鬆垮垮套著一件古典華袍,上面留下了你割開的口子。

  「輪到我了噢,小貓?」他華麗的聲線讓你覺得熟悉。

  你的魔力急需冷卻,剛剛幾個大型法陣原應該將他絞死,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摩擦了戒指兩下,紅色結界將你和文森特籠罩在內,千萬,千萬要扛住這一波,讓你喘口氣。

  月亮重新顯露出來,萬物都被鍍上了一層美麗的顏色——鮮血的顏色。

  血月。

  你能感覺到暗元素在急劇上升,包裹在那人周圍,密不透風,幾個呼吸來去,暗元素組成的颶風以他為中心直衝天際!

  ……

  不是,光明神不出現一下的嗎!這麼囂張的嗎!這人誰啊什麼背景!

  你驚恐地往看不到盡頭的颶風頂處盡力仰望,巨大的壓迫感讓人想要跪下,你不由得聯想起神壓。

  不可能,不是那種純粹的感覺!

  手中的印勉力結了一半,你還要支撐自己的身體保持直立,身後的力量箍住你的腰間減緩了一部分壓力,可是文森特本身也腿部受傷,重心逐漸不穩。

  還差一點,就一點,至少讓你掙扎一下……

  千萬!!!

  「轟——————」

  震耳欲聾的暴裂聲中,你的腦內被炸的轟鳴不斷。

  感知到了身前人的恐懼,緊閉著雙眼的你被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中。

  「伊薇爾,冷靜,不要錯過對手的每一次進攻,結界很結實,它僅僅搖了幾下。」

  「你被保護的很好。」

  「睜眼,我還有那麼多權位未能享受,你不該比我害怕。」

  「伊薇爾,我與你共同師從雷克斯門下,雖然我沒有魔法天賦……但我能猜測出你本來的魔法元素是什麼,不用再在我面前遮掩了,按照你最習慣最舒適的打法吧。」

  「現在你更應該糾結的不是我這個往後可能的敵人。」

  「……而是活著!」

  你不可置信地睜開眼仰望文森特,這傢伙什麼時候……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你和他的元素,應該同出一脈。」

  「那種冰寒陰冷的感覺,太熟悉了。」

  來不及了。對面的男子見你竟然扛過了他的攻擊,沒有任何反應,一時也有些吃驚,夾雜著喜悅。

  「有趣。是那枚戒指?啊,真是熟悉的老物件了,那個劣等貨色竟然會把母親的東西給你?」銀髮吸血鬼舔過他的獠牙,撥弄了一下頭髮,「原本你能感到不對。設計引出我就已經夠稀奇的了,你旁邊那小子看來比我出場更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現在你手上又有黑暗神瑟爾維婭的戒指……小姑娘,你來歷很有趣啊。」

  「干你何事。」

  你沉靜下來,漠然回覆道。

  以刀撐地,滿城最骯髒的喧嘩在你腦內響起,每一句都在摧殘你的心智,幽藍色的圓點從結界周圍瘋狂聚集,你不斷捕捉自己能聽到的極限。

  「文森特,你會祈求嗎?」你輕聲道,「幫我向瑟爾維婭祈求吧,以她的名義,不論什麼都好,越虔誠,越有效。」

  「我知道了。」文森特一本正經地跟你開玩笑道,「今晚她會暫時取代我自己成為我信仰的神明。」

  你:「……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對面的人眼神更加興奮,他開始大笑:「看,我竟然發現了什麼!我對艾斯本近年來的事蹟略有耳聞,聽說他在守護什麼寶物……原來那個劣等貨色一直守護的寶物是你!」

  「好啦,好啦。」他收回了自己的魔力,伸展雙臂想要給你一個擁抱,「好孩子,小寶貝,真沒想到那個縮頭縮尾的劣等神還藏著這樣一個神明與人的混血!瑟爾維婭的孩子!他比我這個親兒子還要熱愛他的母親!」

  「真是這根肋骨失敗的一生中最棒的決定。」

  你全身血液都在往腦門上衝,積累起的暗元素轟然傾瀉而發,攜帶著你的暴怒以排山倒海之勢往對面傾碾而去。

  「——閉嘴!!!」你面目猙獰地吼道,那一擊準確地打在了對面人的身上,「我哥哥如何輪不到你一個怪物來置評!!!」

  吸血鬼的身體被打散,化成一團黑煙,下一秒無數蝙蝠從黑煙中瘋躥離開,彷彿是從裡頭被噴射出來一樣。

  他最後的話語迴蕩在你耳邊,逃脫不能。

  「那個意外而生的劣等神哪裡算得上你哥哥……你的壞脾氣倒是像極了他。記住,我乃光暗真子,墮神轉生——卡帕多西亞。」

  你雙腿一軟,終於跪在地上。

  「怎麼了,他已經消失了,伊薇爾,你還好嗎。」文森特試圖拉起你,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血淋淋的五個洞,他忍不住嘶了口氣。

  「不,沒有。」你癱在地上喃喃道,「這個只是他的化身。」

  「——只是一個幻影做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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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二章 八週目魔王

  「你太莽撞了,卡帕多西亞大人。」

  「我並不認為去看看我們的獵物有多莽撞。」

  「我說過,不要打草驚蛇,大人。」

  「噢?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是想更早地擁抱陽光嗎,諾亞?」

  昨晚一場打鬥,正式引出了窺探的源頭,雙方都暴露了身份。

  你可以肯定,卡帕多西亞是西境叛亂的最大底牌。

  唯一頭痛的是船隻亟待修復,你們乾脆按先休整幾天,等文森特傷好一些再上路。

  他昨晚的傷口白天來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血淋淋的刺洞讓人膽顫。

  你幫他簡單包紮了一回,搬了個小板凳趴在他床邊,沒什麼精神,懨懨地閉目補眠。當初為了精簡才沒有帶侍女侍衛,現在來看還不如聲勢浩大地往西境來呢。文森特昨晚傷口迫於情況一直沒有處理,還強撐著給你做支撐,流了太多血,現在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比魔力透支的你要好。

  大家都得睡個一兩天回回血,誰也別瞧不起誰。

  他很明智地沒有過問你的身份,愛德文與瑟爾維婭之間的密辛不是他所能窺探的。你們兩個現在算是一條船上的羔羊,相依為命嘍。

  不過……你終於明白了七周目結局由何而來。

  命運似乎在按既定的石盤往下運轉,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打破了你與文森特微妙的平衡,讓他必須置你於死地?

  「喂……文森特,那個卡帕多西亞,我怎麼看都不像攪亂西境的那位。」你將痛的要命的頭枕在文森特左腿沒受傷的位置上,他閉著眼靠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你的背,「他根本沉不住氣,要是一路暗中監視,一舉將我們搗毀不就是了。一勾就出來,一引就上鉤,任性的不像他們神神秘秘的作風。」

  「現在船上到處都掛好了大蒜,我覺得還得買一些銀質的劍或者其他防身的東西。」你被撓的舒服,滿心焦躁稍得緩解,悶在他懷裡蹭蹭,「最好能拜託師傅專門定製一下銀頭的箭。」

  「唉,這一晚上我掉的頭髮比和你在皇宮待一塊的時候加起來還掉得多,這樣一看你都可愛不少文森特。」

  你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一不留神被人撐著腋下抱上床。

  「放鬆,閉嘴,睡覺,有我。」

  完成這一切的文森特依舊雙目緊閉,他得好好休息休息,不僅是身體,還有大腦。

  昨晚那位自稱卡帕多西亞的吸血鬼透露了太多……文森特想,自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捋捋……

  西境背後一定另有人操控,且此人與卡帕多西亞並不那麼對盤。

  如果卡帕多西亞所稱屬實,他現在推斷出來的,就是被塵封的不得了的歷史。

  你揉揉眼睛,腦袋陷在帶著草木冷香的枕頭裡,將被縟拉過頭頂,嗅著身邊人的味道,忽然十分安心。

  他為你騰挪出的那部分空位還帶著淺淺餘溫。

  既然天塌下來還有另外一個祖宗頂著……那你就先下線了。

  這一覺睡的出奇的長,你醒來時已是晚上,文森特坐在床旁臨時搭的小桌上寫寫畫畫,聽見你掀被起身的動靜便側頭瞥了眼。

  見你醒了,文森特用羽毛筆的羽尖指了指他放在桌緣的晚飯:「還是溫的。」

  你迷迷糊糊扒完了晚飯,他又推了一杯水過來。你茫然地抱起水杯眨眨眼,仍舊覺得腦子暈暈沉沉,恍惚地問道:「你怎麼在我房間裡?外面天亮了麼?我睡到第二天了?」

  文森特斜睨一眼,正經道:「不,伊薇爾,你還在做夢。」

  你:「?」

  「所以在夢裡我才會對你這麼好。」他認真地朝你點點頭。

  你:「??」

  「你應該回床上繼續睡,不要從夢境醒來。」文森特指了指那張你感覺不太像自己的床。

  你:「???」

  你皺著眉頭半信半疑地跪坐回床上,掀開了被子,正準備躺進去,被縟上和你不太相似的氣味讓你猛地清醒過來。

  「……文森特,你居然想讓我晚上陪你睡,我奉勸你最好什麼時候把愛忽悠人的德性改了……」你幽幽回頭,怨氣有如實質,陰惻惻地磨牙,「不然我遲早有一天打爆你的狗頭。」

  他聳聳肩:「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還以為你對我的床十分滿意才霸佔了一個下午。如此,請便。」

  文森特將筆豎放在桌上,確定不會滾落後起身開門,對你打了個請的手勢:「記得洗碗,伊薇爾。」

  你:「……知道了!」

  他抱臂靠在門板上,雙腿交疊,意態閒適,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我將盡我所能保所有人周全,伊薇爾。」

  「希望你也是。」

  文森特挑了挑眉,似乎在暗示什麼。

  「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攏了攏睡的有些蓬亂的長髮,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隔間去;「當然。」

  這正是你要做的。

  人類如何直面與神明之間的差距?不可能的,就算文森特智謀百出,他不過是個人類。

  只有神明才能與神明真正正面對抗。

  受制約的神明,也是神明。

  你也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明白,原來想著與自己未來的關係不大才沒有深究,現在來看……正需要好好問一問艾斯本。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內,薇諾妮卡的身體沉睡在圈疊旋轉的暗藍色大小陣法之上。

  艾斯本抱著手中的水晶球,每每想要催動魔法連接遙遠的蘭頓,卻始終躊躇著不敢進行下一步。

  絕對陰暗的環境讓他有種安全的錯覺,適合他在煩悶的時候消磨時光。

  始終年輕的面容難得被憂愁與躁鬱擠滿。

  他掙扎著想要下定最後的決心,一次說清楚也好,話到嘴邊醞釀了許久也語不成句,零散破碎地比他的心情還糟。

  艾斯本有些時候甚至想朝奧爾德里奇發一通脾氣,質問他為什麼非要把這件事戳破,讓他日日夜夜輾轉反側坐立不安。

  難道維持原來的秩序不好麼?

  他不止一次地這樣想。

  他還可以若無其事地索要伊薇爾的畫像,他甚至能夠理直氣壯地朝他的寶貝的臉上落下輕吻。

  可是現在,現在只要腦子裡一想到她,他就整宿整宿地難以入眠。

  幸好他忍住了。

  在艾斯本再三猶豫的時候,有人比他更果決地下了決定。

  「哥哥。」

  水晶球亮起,你的聲音突如其來,嚇得艾斯本差點撒手將手中的水晶球扔出去。

  他想要強行將語氣裝得嚴厲一些,好讓回應你上次對他的戲弄。

  卻被你下一句話驚得手沒拿穩。

  「我碰上了一個叫做卡帕多西亞的男人,聽他的口氣似乎認識你,昨晚他差點殺了我。」

  血從頭頂涼到腳底。

  ……伊薇爾怎麼,怎麼會碰上那個人?!他以為這個早該死絕了的禍害還在沉醉於永恆的睡眠!

  艾斯本深吸一口氣,慌忙回問:「你現在還好嗎甜心,有沒有受傷?他和你說什麼了?」

  你:「沒有,多虧了哥哥給我的戒指,我很安全。」

  艾斯本:「那就好,那就好……」

  他將剛剛嚥下的濁氣緩緩呼出,十指肉眼可見地顫抖,隱隱抱不住手中的水晶球。

  你:「可他罵你,還說你不是我哥哥!還……交待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那口氣進一半出一半地梗在艾斯本喉頭,他一時咳得昏天黑地,牽動了上回與光明神對抗留下的傷口。

  「哥哥?哥哥?」

  你抱著枕頭側臥在床上,聽見對面艾斯本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那個該死的贋品!」

  你:「……」

  神明都是互相看不對眼的嗎?

  光明與黑暗對抗,他們的兩個孩子一個叫對方「劣等貨色」,另一個則是「該死的贋品」。

  真是奇妙的兄弟(妹)情,家庭關係很一言難盡啊。

  你察覺到其中有料可挖,忙問:「哥哥,什麼贋品?他為什麼這樣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艾斯本的聲音不情不願地從對面傳來。

  「當年的事……複雜的很……你不應該摻和在裡面。無論什麼也好,我來處理就夠了,與你無關,先牢牢記住我說的話,伊薇爾。就算身上流著母親一半的血脈,說到底你大部分還是個人類,伊薇爾。」

  「好的,哥哥,我聽著呢。」

  「我,呃,會挑些能講的講給你聽。」

  他頓了頓,繼續道:「父親強迫母親孕下的第一子,名卡帕多西亞,但是那個孩子由於一些原因,死在了我出生的那天……以某種特殊的手段,那時人間被攪得宛如煉獄,我在鮮血與斷骨中誕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神明也會死亡,但是世界總對我們是優待的,他的軀體不會徹底死去,只是也不會再醒來。卡帕多西亞被匆匆埋葬在神明的墓地與家園,也就是現在蘭頓的風廷之所,佛薩肯。」

  「隨後,這座曾經是神明故鄉的城市被永久地遺棄。」

  「而歲月的流逝帶來的是無人料想的厄運。」

  「神靈的墓地無人看守,空蕩的軀殼成了最佳的寄生處。被遺棄的城市滋生的怨氣與污穢侵入了卡帕多西亞的棺木,逐漸改造了他的身體,直到某天,一個說不清從哪來的怪物將他侵佔。」

  「等我們發現的時候,那個怪物已經和卡帕多西亞完完全全,融合為一體了。」

  「他以神之子的名義橫行世間,散播禍患——那時我還小,母親勉力將我保護地很好,我還不曾離開過她的身邊,世人不知有我。」

  「後來他看遍了世間浮俗,也許是覺得太過無聊,於是就此沉睡。時過境遷,人類歷史中關於神之子的記載佚失散亂,僅留下隻言片語的記載,千百年前有人曾給他們的種族帶來幾乎滅頂的災難,戰爭、瘟疫、陰謀、叛亂……諸如此類。」

  你聽到這裡,感覺這話語似曾相識。

  「是不是聽起來挺熟悉?」艾斯本自嘲地笑了笑。

  「因為,當我長大以黑暗神之子的名義行走世間之時,發現人類早就給我安好了未曾預料到的罪名。」

  「我以為我是祭司。」

  「可是在他們眼裡,我便是那個曾經臨世而後莫名消失的,『魔王』——人類將我倆當成了一個。」

  艾斯本自嘲地笑了笑。

  「當年的事和父親激動時犯下的過錯有關,出於愧疚,他從來不過問卡帕多西亞的事……也許這就是血緣吧,哪怕那玩意就是個贋品。這就是他敢肆無忌憚行走人間,並且攻擊你的緣由,所有他做的事,父親,一律當作不知。」

  等到艾斯本的講述停下,你才問出了你一直想問的問題:「……那哥哥,還是我哥哥嗎?」

  「伊薇爾,我可以說不嗎?」艾斯本沉默了一會,說道,「現在你可以不把我當作哥哥了。」

  「伊薇爾,假如我把城堡裝飾成你喜歡的樣子,你會願意住進來嗎?」

  「我的意思是,住到你白髮蒼蒼都可以。」

  「一直,一直。」

  「像這樣陪著我,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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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8:32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三章 八週目福克茨

  你並不是第一次意識到死亡離你並不遙遠。

  但是像這樣親身感受頹廢與狂亂的氛圍,還是頭一次。

  剛剛一個醉漢往你的肩膀上狠狠撞過,摔在地上,倒地不起。酒瓶碎裂,瓶中的液體浸潤了腳下的土地,醇香四溢。

  而路過的人熟視無睹。

  牆根底下的人三五成群,穿著破爛不能蔽體的袍子在悉悉索索地暗暗交談著什麼。落單的人則蜷縮在角落裡昏昏沉沉的暈睡,即便是有醒的,亦是驚笑、尖叫、痛哭、狂怒……混亂的不堪入目。

  那些人的狀態唯一相同的便是如臨天堂的飄飄然,對比起惡劣的處境,總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錯覺。

  如入狂想魔障。

  來往的人之間互相避開,彷彿是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怪物。但凡衣著稍微考究一些的口袋裡都裝滿了鮮花包。

  地上腐臭的污水四處橫流,無論是不可明說的生活污水還是坑坑窪窪的泥地,又或是說不清來自於哪隻被屠宰的可憐蟲的鮮血,都混合在一起,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氣味。

  擺攤的小販懨懨欲睡沒什麼精神,有些手裡握著細棍,看見老鼠從店前躥過,便上去甩著棍鞭驅趕抽離。

  文森特緊緊抓著你的手腕,你們警惕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茫然移動。

  福克茨,風穴。

  那夜你拒絕了艾斯本。

  「不,哥哥,我還想多看看這個世界。你的城堡很好,可我是個膽小鬼,害怕沒有太陽的荒涼。」

  他一定很傷心。

  接近一個月的行程,他都沒再來聯繫你,你也沒有好意思去麻煩他。

  你與艾斯本之間竟然會用上「麻煩」這個詞了……

  思及此,你淺淺嘆了口氣。

  自船隻修復後,你們一路日夜兼程,終於到達了這座風廷之所的起始點。

  昨日尤金同以前一般下船置辦補給,回來的時候突發高燒,說了一大堆胡話,更要命的是形態癲狂,不像生病反像中了詛咒。無奈之下,大家只好拿繩子將他的手腳捆綁起來才得以消停。

  與他同去的水手也得了相似的怪病,只是有些人症狀與他恰恰相反,極度遲鈍,對外界幾乎毫無反應。

  你和文森特最後決定親自來看城中怪異之處到底在哪裡,等走到城內才知道情況可能超出了你們的預料。

  街上四下奔走以天為被的流浪漢與你們水手相似症狀的數不勝數。

  糟糕至極。

  如果佛薩肯的情況比這還糟,那一定是煉獄在人間的映現。

  手腕上的力道讓你不由得痛呼出聲:「你抓的太緊了,文森特,我的手很疼。」

  握著你的手力度稍微減輕了一些,但仍然緊的要命。

  「我不是小孩子,沒那麼容易走丟,文森特。」你頭疼的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按壓著太陽穴,小心地跨過了凹陷的水坑。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我是為了以防隨時有意外發生,只有這樣緊緊抓著,才能夠確保我們不會被人設計惡意沖散──落單有多危險,不必再讓我來強調了吧,伊薇爾?」他放緩了步伐的速度,好讓你跟上。

  「好好看看你的領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你應該也發現了吧,許多人的表現已經難以用不正常來概括。」

  文森特不著痕跡地大致判斷了一下城內的方向,將路線記在心中。

  「嗯……我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你偷偷轉身,瞄了一眼口水流到身上也渾然不覺的一個流浪漢,他癱在一戶人家的窗戶下邊,神情極度滿足。

  文森特悄然斂容屏氣,垂眼移眸,你四處張望的神情盡收他眼底。

  有機會握緊的時候,他一定時刻把握,為的就是以後即便放下也不會後悔。

  往事不諫,當下不惑,來者未必可謀。

  他只規劃可以規劃的,剩下的,交給命運。

  「駕——」

  木輪滾滾,一路將水坑碾的到處飛濺。

  女孩們連連驚叫,慌不擇路,都快顧不上提起自己的裙襬,被濺了一身臭烘烘的泥水。

  細軟的竊語透出主人們的不滿。

  鬧市內的叫嚷越發熱鬧。

  文森特一個反肘將你拉在身後,避開了突然衝來的馬車,語速極快:「這種大規模的發病來源是什麼,是否會傳染,自發的還是引誘的,就有待考究了。」

  「……文森特,你有沒有發現一個特別奇特的地方?」你等馬車駛遠,上前挽住文森特的手臂靠著他低頭悄聲說,小心抬眼掃了圈道路兩旁的店攤位,「我們經過的所有水果店,只要老闆是用白頭巾纏起頭髮的,哪怕路上行人兩兩離的再遠,店前都擁擠地難以下腳。」

  「對了,還有一點,店內所有員工袍子背後都被撐的極大,無論男女老少都顯得虎背熊腰。」微風拂面,略微彎曲的前額碎髮飄墜不定,你補充道。

  「噢噢,那個人又拿的是紅色漿果!前一家店也是,幾乎每個人都在買!還有漿果餡的點心,也賣得特別好!」

  你小聲感嘆,順手不太耐煩地將額髮往後捋。出來太久,不像在皇宮內有專門的理髮師,現在你的劉海不長不短,恰好是最尷尬的生長期,每每擋在眼前惹人煩。

  不夠別到耳後的長度,只能不停撩起、墜下,重複不斷這個乏味的過程。

  徑直往前的腳步一停。

  你茫然地被牽進了家一看就不像某人俐落冷調做派的首飾店內。

  店舖內空間僅容客人騰移轉身,店主是一名溫婉的金髮女性,同樣用白布將頭頂纏住,露出白皙的高額。

  玻璃櫃檯上漂浮著燭火幾根,內裡擺著琳瑯滿目的小手工製品。

  最貴的展台內擠滿了被雕琢成各色形狀的銀鏈水晶項鏈與手鏈,連照明用的都是銀底花葉燈托;而相對的展台則擠滿了木質手鐲、掛牌,可憐的半截白燭直接凝固在玻璃上,燒的無精打采;店主優雅地撐在中間展台上打瞌睡,手上尚且把玩著展台內粗細不一的絲綢緞帶中的一條。

  文森特承受著你見鬼一般的目光在三個櫃檯中挑挑揀揀,絲毫不受影響。

  看了一會你覺得沒什麼意思,便研究起老闆娘來。

  ……這個面孔特徵……近看似乎與人類不太相同……下巴骨骼的走向尖滑,一路沿至白巾內。

  你站在原地,側頭,伸長了脖子眯眼打量老闆娘的樣貌,耳朵處微微鼓起的那塊形狀,有些像葉片。

  你:!!!

  這是,精靈?!

  先前你看到的那些包裹在白頭巾下的「壯偉」身材,應該是他們的翅膀在衣服內撐起的一小片空間。

  精靈在魔法以外的地域與人混雜而居,你為自己所發現的事實感到無比震驚。

  三根漂亮的綠底金邊緞帶與一根銀髮夾被人擺在你眼前。

  「您好,我們想要這些。」

  撐著下巴的金髮女精靈瞬間驚醒,她十分溫柔細心的將飾品包裝好,等你們付完錢,忽然神神秘秘地拿出了紅色的漿果——正是你先前見過的那種。

  「兩位是從外地來的吧?想要試試嗎?美味可口的鮮美漿果,一個能解渴,兩個能送您到無與倫比的美妙境地!」

  你:「……」這個推銷詞一聽就很危險。

  你睜著死魚眼吐槽道:「那三個不就讓人再也離不開它。」

  「您怎麼知道,要是三個,我敢打賭您這輩子都會戀上它的味道!不過……」精靈店主含蓄地將目光在你和文森特之間移動,「即便是年輕人,也最好不要一次吃太多……什麼東西吃多了都不會是好事,要學會控制。」

  你:「……」請不要拿這種奇怪的目光對客人全身掃瞄謝謝。

  總結一下即為易產生身體與精神依賴性,兼之形成癮癖,多麼熟悉的定義!

  聯想起外頭的水果店裡賣的那一堆堆漿果和整座城萎靡不振的特徵,你心中已經形成了對這座城市的基本判斷。

  這種看起來巴掌大的可愛紅色果實,如若單獨食用,有著生生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可怕能力。

  至於它的其他提取物有何功效,你不敢肯定。

  那幾名水手的病狀,極有可能是誤食了過多的漿果產物。

  你的領地上竟然有城市明目張膽販賣這種東西!何異於謀財害命!

  「不用了,謝謝。」文森特微笑著拒絕,有禮而疏離,他問店主要了一面鏡子擺在你面前,「我只想給她扎個頭髮。」

  嗯?

  等一下,這貨要幹嘛?你耳朵出問題了?

  你:「你再說一遍?」

  「我的意思是,我會採取溫和的手段解決你不規整的部分,而不是直接剪除。」文森特取過凳子按著你的雙肩強行讓你坐下,「雖然我認為修剪是最俐落的做法。」

  「與其看你這麼年輕就被自己的頭髮氣死,還不如我代你早點解決。」

  文森特以指作梳,將你的劉海往後壓,用緞帶繫了一個小揪揪,翻轉下穿,用髮夾固定;另攏過耳朵兩邊,各做一大股,合二為一紮成一束,整理好髮絲走向後同樣翻轉下穿,將你蓬鬆的長髮壓的十分妥帖,髮型頓時較之前襯得人氣質優雅了不止一點。

  最後他將剩下的最後一根絲帶作為裝飾,繞過你的脖頸繫了一圈,打了個蝴蝶結,側著垂在你的肩上。

  溫涼的指尖繞過凝脂般的皮膚,如電流滑過,徒增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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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8:44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四章 八週目馴順

  現在的情況十分詭異。

  蘭頓皇宮應該從來沒有虧待過這位從貧民窟裡走出來的繼承人……吧?

  你不確定地想。

  然後鬆了鬆坐酸的腳,不抱希望地看向左手邊這個畫風與平時極其相悖又莫名和諧的男人。

  「尊敬的文森特大人……我們要坐到什麼時候去啊……」

  因為少雨的緣故,此處屋頂多平坦寬厚,用以防風。你們兩個,不,準確說應該是文森特帶著你,全程無防護攀爬,踩著人家的農具和窗格上了某位不知名無辜居民的房頂,在這個絕佳的觀察點試圖對全城狀況有一個高屋建瓴的把握。

  然後這位散發奇思妙想的大人,優哉游哉地一邊看底下情況,一邊拿起他買來的漿果開始餵兔子。

  掩不住骯髒氣味的福克茨,繁華與混亂都在他的睥睨之下。

  文森特往他解開放在一旁的漿果袋裡頭取出果子,親暱地挨個餵給三隻長得與他巴掌差不多大的雪絨兔子,看它們吃得歡,完事還能摸摸頭。兔子還有漿果都是路上隨便找了個攤剛買的。

  場面一度過於溫馨。

  你感覺自己不僅會被房頂奔跑著呼嘯著的風吹成傻逼,再看下去也會智商滑坡變成傻逼。

  「噓——」文森特示意你噤聲,他慈愛如父親般的目光投射在三隻雪絨球身上,「有反應了。」

  你:「?」

  他興奮地指了指中間的兔子,一向平和的碧瞳染上欣悅,道:「耳朵上有黑點那隻吃了兩個完整的漿果,伊薇爾,你看,它現在開始滿地打滾了,是不是和尤金的症狀相近?」

  「……」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全身無雜色的那隻我同樣餵了兩個漿果,差不多份量,但分成四份,先後隔了一段時間。」文森特提起另一隻兔子的後頸皮,通體雪白,那隻兔子順從地拉長了後腳,時不時抽搐一兩下,整體卻頗見享受,「它現在與那些城門底下快活的蛆蟲們有什麼區別?」

  「最後這隻灰耳的,我只餵了一個,依舊四份隔食餵,它現在睡的多香。」文森特低眉淺笑,慈悲若神祇,細緻撫順手中白團長毛,如護愛物。

  你:「……」滲人。

  有些人瘋,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凱撒那個一不開心就火刑的死變態;有些人的瘋,是表面溫柔和善,藏在皮底下用他冷靜理智的腦子安安靜靜地瘋。

  你搓了搓手臂,壓下起的一片雞皮疙瘩。

  為什麼勞資遇見的沒有一個正常人?!

  ……666,還挺能的給他,竟然知道要對照實驗。

  「伊薇爾,你說,若能控制好劑量用在人的身上,又會是怎樣一種威力?」

  文森特笑眯眯地摟著懷中的糰子,朝你看過來。

  你心下咯噔一跳,按照文森特的思路推下去,這種性質的種植與佛薩肯那方脫不了干係。如果這種果子能過大範圍種植,西境的叛亂者們完全能夠通過控制人的欲求來收買軍隊,招兵買馬,擁有一批牢固的忠實擁躉。

  「你心中清楚,不用問我。」你與他同向下俯視。

  街道上淨是醉生夢死尋歡作樂的沉溺者。

  文森特側身下探,一手為懷裡夢中往他身上磨蹭的兔子背部撓癢,狹長半垂的碧眸中氤氳一片,你看不懂。

  他想的不止是西境,還有未來。

  如此手段太具誘惑力,沒人可能不動心。比所有威脅恐嚇都來的快而有效,勇士不會屈服於強硬的鞭笞重刑,卻未必逃得過自己的心魔與慾望……

  他舉起睡著的兔子親了親,歪頭朝看過來的你笑。

  如果他非常想得到一個人,而那個可愛的孩子不願馴順,該怎麼辦?

  文森特伸手招來純色雪兔,一把將剩下的果子都灑在它面前。

  「吃吧,多吃點。都是你的。」

  向來僅僅質疑有效性的他,也會考慮起手段的正當與否來。

  想要。

  非常想要。

  這麼有趣的孩子,與他天生兩相契合。假使伊薇爾是個普通貴族家的男孩,如今甚至可與他棋逢對手,怎麼會不想要。

  ……

  可為什麼偏偏要站在他的對面,不肯乖巧?

  無形的爪子在他心上撓,沒輕沒重。輕飄飄一陣癢,又或是重重抓出幾道血痕。不管他護著也好,教訓也好,都摸不清她的態度。小時候他酒館門前的野貓也是這樣,哪日開心了,撒過嬌就跑的遠遠的,害怕了又躲回來,看地上有沒有剩下的便宜可撿。

  總歸會有辦法,他不介意多次嘗試。

  前提是在不破壞他的大局規劃之下。

  玩物喪志,感情同理。一次性付出太多,他怕收不回來。

  政客與生意人之間沒有跨越不了的鴻溝,看碼下注,除了明面上需要表演的公平和樂,底下的花招也必不可少。

  馴服的過程漫長他可以忍受。

  不過,得時刻警醒,隨時都可以在危險來臨前將他所有默許與她的特權收回。

  雪兔三瓣嘴瘋狂挪動拱食了一會,同另一隻先前還在蹬腿的兔子一樣,肚子往屋頂上一翻,不動了。

  「機會終於送上門了,伊薇爾。」文森特看戲似的鼓了鼓掌,街道上爆發了一場騷亂,一位衣著凌亂不堪的成年男子手握匕首,尖刃正對他懷中女性的脖頸。

  那位女性不出所料纏著白頭巾,手中提的細網狀尼龍繩袋子裝滿了漿果。

  光天化日,攔路搶劫。

  「準備好了嗎?」

  你懵了幾秒,腦中飛速運轉,思考文森特到底要做什麼。

  「文森特,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這位精靈族的女性救下?」你挑了挑眉,目睹底下女精靈從高聲尖叫到癱軟成泥的全過程。

  文森特全神貫注盯住那人,道:「有毒藥,就有可能有解藥,水手們還等著救治……在船上待了一個月,確實該找個地方好好休息,順便問路。」

  河流從福克茨開始分岔,一條繼續向前,一條往右拐去,你們一個上午都沒問出到底往哪走。

  福克茨居民普遍排外,肯與你們交流的也說法不一。

  文森特在等。

  他在等一個機會,去這群精靈的內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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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9:02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五章 八週目求您

  你站在農家茅草頂上,腿有些虛軟。你可以聽見底下住戶的交談聲,兩手撐住前傾的身體,腳踩在木頭架構的梁椽上朝身後探看,觀察情況,小心挪移。

  ……要到了。

  你們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呈一個丁字狀路口,你站在狹窄小巷盡頭的茅草屋住戶頂上觀察劫持者的路線,文森特則藏在對面房屋牆後,等你的信號隨時行動。

  文森特手握隨處撿的一根木棍弓身站在牆後,側耳聽聲,同時關注斜上方你的預報。棍身上木刺纍纍都未處理乾淨,他皺皺眉,不太滿意。

  男人拖著女性精靈一路飛跑,劇烈的喘息和沉重的腳步聲在小巷內格外清晰。

  你貓下身子翻過另一邊,屋頂的傾斜角不大,你翻的時候不禁屏住呼吸,害怕踩重了腳下一看就不太靠譜的茅屋立刻散架。

  靠近了,很近了。

  還有一點點。

  你舉起手,屈手肘做出預備動作。對面文森特點點頭進入備戰狀態,手中的木棍握的更緊。

  一點點……

  ——手臂瞬時下斬!

  泥土地上頓時爆出一排小土塊,絆住了男人狂奔的腳步,猝不及防的摔倒讓他連同手中的人質一塊摔了出去。

  他正要爬起來查看情況,腦後落下鈍物重重一擊,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除了一雙靴子,男人雙手掙扎著抖了抖,他什麼都來不及看到。

  「喲呼~」

  你喝了聲彩,毫無心虛地收下來自文森特的表揚。

  「幹得漂亮,伊薇爾。」

  文森特撐著木棍蹲下,沒在意男人沾了土的臉,捏起他的下巴左右扳看打量,食指探了會鼻息,而後拖住男人的後衣領將人扔在一旁。

  他還不忘對你招招手:「下來幫忙,伊薇爾,把這位美麗的小姐扶起來。」

  精靈族女性背靠牆壁縮成一團,她的雙肩顫抖得不像樣,頭頂纏巾散開,露出半邊尖耳,彰顯出精靈的特殊身份。意識到耳朵暴露,她下意識伸手摀住,一摸就是一手血——她脖頸上細細的血口在向下淌血,手臂上淨是擦傷。

  「她受的驚嚇不小,還是你來安撫她吧。」文森特將手中木棍「咚」一下扔遠,安撫性地朝精靈溫和一笑,退後幾步,「小姐,我們清楚您的種族,並不會傷害您。您不必害怕,我們已經將您救下了。」

  精靈咬咬下唇,將頭巾重新綁好,謹慎道:「你們要幹什麼?」

  你下一秒閃現在她身前,歡快地打了個招呼,精靈被你嚇了一跳。

  「我們……遇到了點麻煩,希望您能幫幫我們,拜託了,小姐~」

  幾個小時後

  距福克茨城外約一千米處的森林中央一處空地,你們所有人圍著一張樹墩做的大桌飲用餐點,等待精靈長老的接見。

  你們救的是長老的孫女莉提亞,從小沒受過欺負,都是族人捧大的。精靈族的幼崽們從小與世隔絕,只有成年才有資格離開森林。精靈內部又分種族,最小的不過拇指大小,最大的則與人類相近,每隻精靈都有屬於自己的樹屋或者花屋。莉提亞成年後第一次踏足福克茨城想要私自拿漿果做點生意換零花錢,違背了精靈族內非店舖不可買賣的約定,故而被著了魔的惡徒盯上,現在她正在接受長老的訓斥。

  你們作為尊貴的客人收到了隆重的招待,餡餅奶酪鬆脆可口、鮮花露水做的飲品甘甜清香,所有的托盤都是用巨大的花瓣拼湊而成,其中盛放主食以及湯汁,保留了食物本身的香味,也兼而有之花朵的芬芳。

  謝天謝地,沒有看見那種紅色漿果。

  精靈長老為生病的水手暫時安排了住宿,借住在長老及其子嗣的家中。想來有點難為他們……精靈的樹屋多架在中間粗大的樹杈上,帶病爬樹還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你和莉提亞住在一起。小屋內十分簡陋,比人還大的樹葉作為鋪蓋,下面墊了無數柔軟的細草,被子用的是與巨葉同款的巨型花瓣;一塊單面平滑的冰凌作為鏡子勾在樹枝上,無數根枝丫扭曲盤繞纏作牆壁,一扇精緻的藤編柵欄擋在空洞處做門,上面挖了個小洞做窗戶。

  天色已晚,森林中還有許多凶獸與精靈共居,貿然出去只有夜間覓食的野獸當活靶子的份。長老承諾明日帶領你與文森特前去精靈族誕生之源——精靈樹處尋求解藥。

  莉提亞翻了個身,與你相對而臥。

  「伊薇爾,你多大了?」她好奇地扯了扯你的臉,掀起被子往裡看了一眼,表情相當一言難盡,「唉,好平。」

  「平,平怎麼了平!」

  你雙手抱緊弱小的自己:「我才過十四歲,平就平了以後機會有的是……喂你往哪裡看!不准往下!往上也不行!不可以動手莉提亞,就算是女孩子也……等等你這副可惜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唔?!」

  她驕傲地一把將你摁在她懷裡,溫軟的波濤幾乎讓你閉過氣去。

  「十四歲?」莉提亞咯咯笑出聲,她開始對你的身體各處進行令人臉紅心跳的檢查,「我今年一百歲才剛剛成年。十四歲的孩子應該在搖籃裡好好躺著,你的父母怎麼會捨得把這麼小的幼崽放出來?」

  「哎呀,人類就是奇怪的生物,弄不明白。」

  你從這位精靈姐姐的懷裡掙出來,喘了好一會氣,又聽見她道:「我說,伊薇爾,那個和你一塊來的男人,是你的哥哥嗎?」

  「——誒?!」你戰術後仰,腦袋跌在枕頭之外,驚恐地瞪著莉提亞,「莉提亞你是不是臉紅了?」

  「要是不是你的戀人的話,我倒是想去試試看~難得見到這樣好看又脾氣好的生物呢~誒你幹什麼!」

  你雙手搭在莉提亞的肩頭,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道:「莉提亞。」

  「嗯?」

  「精靈的壽命長不是你用來玩命的理由。」你認真地忠告眼前這位傻眼的女性,「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和他談戀愛,他一定活得比你久。」

  「可是我能活上千……」好學生莉提亞困惑地舉手反駁道。

  「就算你能活上千年也一樣。他這個人有個優點……」你綻放出蜜汁微笑,攏過莉提亞的頭髮,解釋道,「無論你的種族身份與性別是什麼,在他面前的結局都會相當一視同仁。」

  莉提亞:「……你真的是在誇他嗎伊薇爾,為什麼我聽著總有種嘲諷的味道?」

  「不不不不不,關於他的一切,都是我在用生命感受生活。」你拿捏著念詩的腔調抑揚頓挫地說道,向漂亮單純的精靈發射一個Wink。

  「聽不懂你們人類神神秘秘的說法……」

  兩個女孩的夜談少不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話題,偶爾爆發不懷好意的壞笑,你們靠在床上推推搡搡,一直鬧到了深夜。

  你安靜地與莉提亞相對而臥,將手枕在腦袋下,欣賞了一會精靈無邪的睡顏。陌生的環境內一絲風都能讓你警惕,樹屋外可以聽見狼嚎淒淒,月光透過樹枝之間的縫隙照在冰凌上,反射在屋內,形成無數個小亮點,挪轉,微懸。

  聽說,那株精靈樹,巨大的不可思議呢。

  聽說,除了不可靠的繁衍以外,還有許多精靈是由樹靈孕育生下,由此精靈樹受到極大的供奉。

  聽說,每年精靈們都要舉族在樹下分食少量果實,祭祀舞蹈,常常能夠感受到神臨般的幻覺。

  聽說……

  文森特和你站在精靈樹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個巨大的程度……有點過分了吧。」你嘴角抽搐,黑線冒了一頭。

  原來昨天你蓋的被子和鋪蓋都是它的花葉,葉子能比人還大,一片花瓣就能當作被子,想想原身得有多可怕!

  你吃力地跟隨長老爬上了精靈樹在草地上……根系中某根的地表突起。

  「二位,漿果便是這棵樹的果實,呈串狀生長,而未曾落地的葉片可解漿果的毒性。每人一片葉子,分三餐而食,不適即可消除。」

  為什麼突然要開始爬山!為什麼!攀岩運動你沒有做好準備就開始了嗎,犯規啊這是!

  長老莫名其妙地撲騰著背後的翅膀:「小姐,您為什麼這麼慢?」

  文森特攀牢根系突起的頂部,雙手使勁輕鬆撐起上身,翻身落地。他蹲下身,伸手將你勾住,一點點拽上來,替憋紅了臉的你回答:「也許是因為貴地招待周全,她節食失敗了吧?」

  你:「噢?您是想聽安魂曲了嗎大人?」

  你不懷好意地磨了磨後槽牙。

  文森特像模像樣地撐起下巴思考了一會,抿了抿豔薄的唇。

  「假如你今晚想來我的房間唱的話,歡迎之至。」他俯身附過你耳邊,悄聲道,「一宿都可以。」

  你的腦內頓時充斥各種不適兒童觀看的場景。

  你「嘭」地雙頰通紅,猛地出手趁其不備將他的頭狠狠下壓:「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咳,咳,脖子扭了,伊薇爾……鬆手……」他虛弱地摀住脖子,五官因疼痛扭曲。

  你沒好氣地繞過文森特,狠狠在他腳上踩了一回,獨自跟上長老的步伐。

  誰說你非要爬了?

  身為一個魔法師,多少該有點動腦子的自覺。

  你召來一片草叢中的落葉,葉片悠悠蕩蕩飄到你面前,尚且新鮮,葉脈清晰可見。你沒有任何猶疑地往上一躍,握住葉柄乘飛毯一般飄搖直上,一個俯衝直直壓在文森特面前。

  憑他崩壞的黑臉就能讓你快活好久。

  「文森特。」你得意地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語氣相當欠扁,「求我呀~~要不要求我呀~你要是求我,我一定帶你上去,不騙你~」

  「你是打算把那回我給你組裝鐵撐架的賬算回來嗎伊薇爾?」文森特無奈揉按太陽穴,「一個多月了你竟然還沒有忘記。」

  「哦喲喲,所以你決定好了嗎文森特~」你掩嘴而笑,堪比祖母綠般美麗的眼睛忽閃忽閃,奸詐與得逞並存。

  你正笑的開懷,五指被人包裹,濕潤的觸感落在手背。

  ?!

  「還能怎麼辦呢,殿下。」他將唇從你手背撤離,偏偏壓低了嗓子,色氣與誘惑並存,豔麗的容貌更甚三分,「求你。」

  「不,求您。」他語調奇特,挑了挑眉。

  每一個字的發音都被咬的絲絲勾人,你想將手抽回,卻不能動彈。

  「行行好吧,小紫衫木,可憐可憐我,嗯?」

  「我最尊貴的,女大公。」

  --------------------------------------

  【備註】:伊薇爾此名原型出自伊薇特,是其變體,偏北歐風,但是我總覺得伊薇特少了些嬌俏感就改成伊薇爾了。

  伊薇特名字本身象徵著紫衫,是一種全身都是寶的高大植物,英格蘭長弓製作材料(射程極遠),因常綠長壽所以多被種植在墓地附近,寓意超越死亡。

  故此,文森特的小紫杉木,是對伊薇爾的暱稱。

  唉,細節放太多要是收不回來就可惜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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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9:14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六章 八週目路

  穿梭在花葉交疊的精靈森林中,莉提亞與你聊起關於漿果的事。

  精靈與人類進行交易已經有許多年了,每個種族內都有幾個固定的店舖,店員來自族內的成年精靈。但是買賣漿果,是近一兩年的事。

  莉提亞坐在樹屋之外的長枝上,金色的長髮隨風撩舞,尖耳微動,歪頭思考起年歲,而後繼續講下去。

  「大概一年多以前……」

  一年多以前,西邊來了一批人無意中闖入森林,受野獸攻擊身受重傷。好心又好奇的精靈對人類向來一知半解,救下了這一隊人馬。

  他們在精靈森林中住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親歷過精靈們在精靈樹下的祭祀禮,而漿果是祭祀的貢品,完畢後由在場所有人分享。品嚐過精靈樹的果實,外來的客人大為欣賞,詢問是否可以購買,並想知道種植果子的辦法。

  精靈族十分樂意地將辦法告知:掰斷精靈樹一根小枝,插在土裡種出一株小精靈樹,長大之後掰下枝條可以繼續依此法種植。

  部分客人幾乎每天都食用此類漿果,對其讚譽極佳。後來有精明的精靈便開始想到用果子做生意,每到收穫的季節賺的盆滿缽滿,給族內的孩子們帶來許多人類的玩意,極大地改善了精靈們的生活。

  有些精靈十分好奇,大量食用後,吃的太急往往容易生病,發病時疼痛難忍,內臟絞在一塊,卻還是無法抵擋果子的魅力。某日摘果子的時候,病人頭暈眼花身體虛軟,勉強飛到精靈樹上,一不小心將葉子當作果實咬了下去,入喉後發覺症狀幾乎都消除一空,全身輕盈乾淨。

  自那不久,聽說佛薩肯也有類似的漿果被人販賣。而後單福克茨城中,漿果一度風靡,即使沒有收穫,醃製的果脯作為代替品也受到城中極大的追捧。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城內就亂了。

  然而一切都沒有傷害到精靈們的生意,假如晚期上市,還會不停地有人催逼。

  所以,漿果生意如常進行到今天。

  「人們都喜歡叫它——『潘多拉之果』。」

  「噩夢之名為貪婪。一旦魔盒開啟,就不會再次闔上,哪怕已經有人意識到深淵臨近。」莉提亞目光遙遠地望著福克茨城的方向,眼神有些空洞,「前進的車輪早就失控。」

  「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會願意看見它就此停滯。」

  你抱膝坐在樹下,享受蔭蔽,看向的是相反的方向,心事重重。

  那是精靈森林深深處。

  精靈樹,誕育生命延續種族,繁育毒物亂人種族。

  如果毀棄,無異於屠殺,如果保留,被有心人傳播更廣則會給更多的城市帶來滅頂之災。

  福克茨,已經成了一個沒有生機和希望的墮落之城。

  有朝一日西境平定,你又該怎麼辦呢?

  儘管精靈族的長老極力挽留你們,希望你們能在精靈族內定居,不斷勸告佛薩肯的危險,不過你和文森特當然不會鬆口答應,謝過人家的好意後,詢問過前路便著手準備啟程事宜。

  等船員康復,你們一行人與莉提亞等精靈在森林入口處揮手告別。

  「要平安噢!小幼崽~」莉提亞快樂地揮舞手臂。

  你扯開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最後擺擺手:「嗯,會的!」

  草木香飄蕩的林木間,所有人的臉上都染著歡愉。

  唯獨文森特一人站在最後,被高壯的水手們擋住。你偶然回頭一瞥,文森特微微低頭,神色間帶著困惑,他可能在思量什麼,目光游移在莉提亞與長老之間。

  陽光親吻他半張臉,剩下半張隱在陰影處晦暗不明。

  才踏出林子一步,身後的場景微微波動變了模樣,樹木變換,林道消失,茂密的樹木胡亂排列擋在你們前面。

  「領地結界啊……」你喃喃道。

  看來,以後想要嘗試破壞精靈樹來達到斷絕毒源的效果也是個難題。

  一群人穿過污穢的城道,停在河邊登船前行。

  按照精靈族長老的說法,在前方的分岔口直行即可,右邊的河道會逐漸乾涸,無路可走。

  「孩子們,媽媽回來了!誒呦你們怎麼長成這個狗樣子!瞧瞧你們跟被挨了毒打的可憐樣,啊媽媽的心都碎了,這可怎麼吃啊嗚嗚嗚……」

  你著急查看自己種的菜,盆中青綠有些發蔫了。它們的隊伍不斷發展壯大,隨著船上呼聲逐漸高漲,由兩盆發展到了十幾盆,從韭菜、大蒜的單品類致力於向多層次、全方位、寬領域發展,從你的私人所有到為廚房的飯菜改善做出巨大貢獻,一路走到今天,都是全體成員辛勤栽培的結果……你還指望它們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積極改造船上伙食,努力達標奔赴小康,可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文森特拋給你一個奇怪的注目禮,見怪不怪地扶額嘆氣,抱了幾盆拿去甲板上曬太陽。

  「——唉。」

  他大概是在為你忽高忽低的智商擔憂。

  你微笑著手中拳頭提前捏緊,溫聲細語地詢問文森特:「怎麼了小心肝,你這麼幽怨是落下了精靈族哪位女孩送你的情書嗎?」

  文森特思索了一會,不疾不徐地回道:「當然不,你應該比較瞭解我,伊薇爾,我是一個要求比較高的人。」

  你:「?」

  「所以,我只是……」他頓了頓,十分鄭重。

  你:「嗯?」說下去啊。

  「不想認它們是我的兒子。」

  美好的陽光下,場面一度陷入不可描述的沉默,來路不明的陰涼感催散了暖熱之氣。

  「……!」你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身上氣壓一路往負數開。

  眼前的男人仍舊好脾氣地攤開手,一副不明所以的乖巧老實樣:「哎呀,伊薇爾又生氣了,小女孩哪來那麼多情緒呢?」

  「給、爺、爬——!!!」

  你一拳往文森特腹部打去,他反應及時側身成功避退,反而借力扯過你的手腕。你重力前傾身子一個不穩就向身前桐油甲板倒去,而後被文森特攔腰一擋,另一隻手卡膝蓋抱起,如同抱小孩一般輕鬆。

  你的表情頓時一言難盡。

  這種姿勢簡直太羞恥了好嗎!誰家十四歲的小姐給人當娃娃抱了!

  「放我下來!喂!文森特!」你火冒三丈,從高處揪住文森特的臉往兩旁拉,試圖搓圓揉扁,奈何人家近幾個月瘋狂拔個子,臉部骨相日漸凌厲,沒什麼能剩下給你玩的。

  船隻猛地搖晃,開船了。你害怕他萬一要是沒抱穩一撒手你就砸地上去了,糾結地將兩手扶在他肩上。

  「好乖好乖,今晚熬你喜歡的魚湯,煎兩份小塊的牛肉,麵包明天再說,我回來的時候給你買了一袋蜂蜜餡的油炸麵糰。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吧,或者小公主其實更想和水手們一起搶飯?」

  「……」竟然拿晚飯來威脅你QAQ,卑鄙!無恥!坑貨!混蛋!

  「對了,還有你上次想吃的水果餡餅,葡萄餡和西番蓮餡你更喜歡哪一個伊薇爾?」

  「呃,都,都要!」

  可是那又怎樣,你就吃這套啊_(:з」∠)_。

  「只能選一個,不能貪心。」

  「不管,你得想辦法解決。」

  「唉……真是任性的孩子。」

  商量好後,看你純潔無害地齜牙朝他笑,他才安心把你放下。

  腳一碰到地面,你一溜煙跑沒影了,拐到船上另一頭擠進水手堆裡聊天去。

  文森特搖搖頭,踏扶梯進船艙,他今晚晚飯有的忙活。

  沒人注意,一團黑影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往船艙內鑽去。

  ……

  「最後一塊給你~」你天真可愛地用小刀將僅剩下的一塊牛肉片往文森特的方向撥了撥,「來,張嘴,啊——」

  文森特猶疑了幾秒,還是順從地啟唇接受投餵。

  當你的餐具掛起食物接觸到文森特嘴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這回判斷錯了。

  不可思議的酥麻感從口腔一度躥到頭頂,文森特意識到有什麼不妙的事已經發生,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一時間難以動彈。

  你毫不在意他的瞪視,氣定神閒從皮帶上解下隨身攜帶的小圓鏡往他身前一照轉身就跑。

  「文森特大人!」你跑前還知道一把將餐具抱起拿回廚房清洗,邊跑邊回頭猖狂大笑,「您真是越來越英俊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頭黑色長髮全數炸起,直衝天際,漸漸側彎開出一朵半圓形的花。

  你的笑聲引來水手們偷偷回頭,暗暗瞄一眼當作沒事發生迅速回轉。

  他可以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

  盤腿原地翻白眼‧孔雀開屏‧文森特:「……」

  輕鬆的船上生活由此繼續。

  河水清澈,夕陽倒影,環山嶙峋。

  前方依稀可辨的岔道彷彿代表了兩種不同的命運。

  「你們與人類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可學到了不少東西。」

  福克茨城後精靈之森內,蝙蝠停落在精靈樹上,長老帶著莉提亞及其族人恭敬地向其頷首行禮,將右手附在心臟處,意態虔誠。

  「只願您觀賞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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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9:25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七章 八週目遇險

  清晨,你心中莫名不安,突然在翻滾中醒來,意識到不過是船體顛簸,舒了口氣,卻再無睡意。

  你起身爬到甲板上,水手們起的比你更早,早已開始忙碌。蘭頓長夜,星星還掛在半空引路,一串銀河從頭頂劃過,粗尾的銀底筆刷將黑藍色的幕布一刀劃破,直到你看不見的地方。

  「殿下,您怎麼就起來了?」麥基大叔年紀最大,船員裡他是除了尤金唯二主動與你搭話的。

  你扶住船舷,眺望兩岸風景,濕潤的晨間空氣打濕了你的頭髮,凝結成一滴滴露珠。

  呼嘯而過的風帶起你的額髮,最後又因為沾了水的重力墜下。

  「沒辦法,今天睡不著了呢。」你伸出手,一隻雀兒停落在你的手背上,不怕生地輕輕啄了兩下,立刻飛遠,「您和其他船員才是,實在辛苦了。」

  「哈哈哈,我們有什麼辛苦的,這幾天都是順水,省了不少力氣!」

  麥基吆喝一聲,風帆鼓的更厲害,船速明顯加快。

  偶爾船體一晃,你腳下一個趔趄,肩膀被人扶住。

  「早。」

  文森特站在你身後,他將手卡在你的頭與他胸前比劃了一陣,思索道:「你好像又矮了,伊薇爾。」

  你:「……我在此向您鄭重警告,不要破壞美好的晨光,文森特。」

  他噗嗤笑出聲,拉住你的手背靠擋板坐下避風,這才正經問道:「怎麼起得這麼早?」

  「做噩夢了。」你順從地與他並肩而坐,鬱悶地撓撓頭,相當暴躁地向他吐槽,「按理來說我顛簸了幾個月早該習慣了,真是搞不懂。你怎麼也這麼早?」

  「伊薇爾,我有一件事始終沒有想明白。」文森特皺眉,他有些苦惱地抱臂,右手手指在甲板上按畫,「為什麼會那麼順利?」

  「我從離開福克茨那時開始總感覺有什麼不對,昨晚幾乎沒睡。」

  「什麼順利?」你疑惑地抬頭看他,「還有你想不明白的?」

  「太順利了,從我們救下那個叫莉提亞的女精靈開始。」

  「為什麼能恰好有人在那天搶劫,為什麼搶的剛好是精靈族最尊貴的女孩,為什麼救下那個女孩後她能立刻決定帶我們回明明對外人十分防備的精靈之森?為什麼那麼重要的精靈樹會輕易示人?為什麼他們迎接我們如此熟練——就像是,事先排演過一般?我不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好的運氣,有求必應有問必答。沒有什麼東西不需要付出代價,憑什麼我們能夠這樣輕易的獲得想要的東西,在動亂不堪的西境?」

  「我寧願往最壞處想。」

  你想起莉提亞美麗的臉龐和親切的笑容,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所以,文森特,你的意思是,他們受人指使。」你接過他的話頭,「那麼,他們如果要害我們,是想達成什麼目的?精靈們騙了我們什麼?」

  文森特的手指在甲板上劃過一道道橫桿,他在心中默默排除可能的事項。

  你對那個耍了文森特一把的幕後人士肅然起敬。

  是個狠人!

  文森特雙眼的眨動頻率越來越快,雙唇緊抿,長眉深鎖,指尖動作也越發迅速。

  突然,他整個人身體一僵,猛然站起,朝努力划槳的水手高聲大喊,聲嘶力竭下是掩蓋不住的驚惶:「收帆!調頭!」

  「快!!!」

  「所有人!聽見了沒有!收帆,掉頭!」

  你從沒見過他這般慌張的模樣,一時腦內空白,下意識隨他站起卻弄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只知道可能有潛在的危險在逼近。

  冷靜,冷靜……

  伊薇爾,你不能慌,你千萬不能慌。

  水手們爭先恐後地爬上桅杆去卸帆布,然而風廷之所得名不虛,風從兩山之間強勁灌入,推著你們往前行。卸帆的人迷了眼,被吹得搖晃得幾乎要從長桿上跌入河中。

  「小心!」你半遮眼擋去被風吹起的沙塵,嘶聲喊道,「抓緊!先下來!」

  那個卸帆的水手卡洛嚇得直接跪在地上抽搐:「大,大人,腳,腳筋抽了……」

  船隻方向逐漸偏移,但還在向前行駛,斜著被捲入水速越發激烈的前方,河面隨之開始平曠,顛簸地人一上一下。船在河流中如飄零落葉無所依憑。

  「必須收帆。」文森特深吸一口氣強調道,「調頭後逆水逆風,不收帆只會拖緩返程速度!」

  「可是卡洛他快要掉進河裡了,會被淹死的!」你低聲與他爭辯,語速飛快。

  文森特頭痛地抓過你的衣領,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解釋道:「冒險卸帆未必會死一個人。」

  「但若不及時卸下,全船人都得死!」

  你驚恐地看著他猙獰的五官,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

  「你想兩廂保全?沒有那麼好的事情,衡量而後捨棄才是最後的希望!」

  「他死了還有你來同情他,所有人都死了誰來同情你?!清醒一點伊薇爾!」

  巨大的顛簸讓你差點搖晃著跪下,文森特眼疾手快將你撐起,你們死死扒住船舷放低重心以保平穩。

  「那就燒了!」你勉強平衡身體,撐在他的胸膛上,一個響指點燃風帆,最後只剩灰燼落下,烙黑了甲板面。

  麥基大叔跌倒在甲板上打了幾個滾,他慌亂扶住舵盤站起,恐懼的吼聲穿破尖銳風聲:「大人!失靈了!轉不動了,沒辦法調頭!控制不住了大人!怎麼辦!」

  船斜向橫流,毫無阻礙地向未知的路口逼近。

  「……文森特,我好像知道我們要面對什麼了……」你全身都在打顫,臉色蒼白地不像樣,伏在他懷中想要起來,偏偏腿軟的不像話。

  文森特無奈閉眼,拍拍你的後背,他在為自己所預見的事物嘆息:「我也知道了。」

  「轟隆隆————」

  遠處雷聲轟鳴,陣陣不絕。

  你與文森特異口同聲道:「——瀑布!」

  前行已無法挽回,船身傾斜著被捲入波濤,不過是激流中側插入水的一枚輕薄書籤。

  瀑布即意味著斷崖,單聽水流傾瀉震耳欲聾,就明白這個高度墜落已無生還的可能。

  有些船員已經開始抱頭痛哭,甚至還有人回去拿酒往嘴裡灌,誓要喝個痛快。

  「完了,完了……」切薩克背靠舵台緩緩滑下,無數清淚不停地從眼角滴落,他試圖擦去卻根本控制不住,最後害怕地摀住雙眼,「天啊,媽媽,救救我——」

  「媽媽,完了,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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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9:37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八章 八週目奇景

  水流越發湍急,整條船在河水中打起旋來,斷崖先前藏在水霧中,現已清晰可見。

  頭頂夾岸兩山之間的距離霎時開闊,呈倒V狀,橫掃而過的星河被斷崖直截而下,天空浩渺,雲遮霧繞,朦朦朧朧在空氣中隔了一層紗。

  江湍浪湧,白練迭起,狂風急吹,山間草木變色,搖晃摧折。

  人在其中,飄搖流轉,太過渺小。

  「啊——!」

  一陣翻覆,你和文森特因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各自滑向相反的兩個方向。

  桅杆長木傳來細小的崩裂聲,恐怖的像在撕扯人的內臟,搖搖欲墜的長木可能就是最後一個壓倒人們的稻草。

  祈禱、痛哭、尖叫、咒罵、嗚咽、懺悔、狂笑……每個人釋放出的情緒都在這個緊急關頭被無限放大,相互影響,相互傳染,船上失去了所謂的秩序,甚至還有人廝打在一塊。

  船艙底下傳來斷續悲涼的曲調,葉笛的吹奏擾得人頭皮發麻。麥基大叔在吹他家鄉小調,酒後閒聊的時候他說過,他家原來在蘭頓南方的某個小鎮上,天天靠牧羊為生,背井離鄉很多年都沒回去看,唯獨記得他鄰居家的男孩放羊時教他吹的葉笛。

  不能死啊……怎麼能死在這裡……

  就算死了連塊碑都沒有,好不容易搭建的事業才剛剛開始,你不甘心啊!

  「伊薇爾,你能像上回那樣,隨便召來什麼也好,在風的依憑下飛離嗎?!」文森特看起來已經接受了眼前的狀態,他已然恢復冷靜,抓緊一切能握住的防止自己被掀翻在地,像其他人一樣衝撞翻滾,亦或者是他面臨死亡威脅時最後絕望的掙扎。

  呼喊在混亂中湮滅。

  風,飛離?

  你咬緊牙關,努力在風聲中辨認他到底說了什麼,半猜半蒙地以同樣大的聲音回吼道:「不可能!那等於送死!你都不知道會在哪裡降落!」

  你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險境,自然之險從來都不比人心之險讓人失望。

  人心尚有回寰的餘地。

  自然沒有。

  頭髮被吹的凌亂糾結,將你的視線遮住。你暴躁撥開,手上勁稍一鬆懈就要往後滑行。

  「嘶!」掌心被劃破一道血口子。

  文森特拚勁全力在根本無法保持平衡的甲板上移動,試圖靠近你一些。他別過頭避卻吹拂,亂葉打在他的側臉,他將手朝著你的方向伸到極限。

  「伊薇爾,過來,挪動一點,步子別邁太大!對,像那樣,再過來一點……」文森特急促地呼吸,你按照他的指示一點點靠近,搭上他的手的那一刻,他一把將你直接扯著壓在他的身上。

  你們倆雙雙倒在甲板上,兩人的手都死死扳住船舷。

  「好了,好了,我在這兒伊薇爾。想哭就哭吧,我這回會聽你哭的。」他拍拍你的毛茸茸的後腦勺,抹去你眼角溢出的點點淚痕,頓了頓又說,「現在我們在一塊兒,你可以揍我了。」

  「如果你想要親吻也可以。」文森特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不過只此一次,恐怕只能下不為例了。」

  他再重複了一遍,「下不為例。」

  「……如果能活下來,今年萬燈節我再帶你再去普利旺斯街。」

  斷崖處還有不到二十米。

  「就沒有任何可能了嗎?」你跪坐在他身上,直起身來,喃喃道,「一定還有辦法。」

  「你想怎麼做?」文森特撐起上身,你與他額頭相抵。

  「我不知道,我只能試試,反正都是死……什麼樣的死法無所謂了!」

  十米。

  「抱緊我文森特。」

  腰被緊緊箍住後,你鬆開了握緊船舷的手,高高揚起而後下拍你另一隻手在文森特驚異的眼神中奪過他腰間皮帶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胳膊。

  刀痕深可見骨。

  鮮血可怖地湧出,卻滴在地上後消彌於無形,莊嚴古奧的吟唱在你腦內迴蕩,你情不自禁地跟隨它一同唸誦出聲。

  「願吾所言,汝等皆明:

   以我血脈,號爾行止!流者枯,散者凝,令夏時流水結為冬日寒冰,令墜重之物倒轉復歸原途。凝水為冰,止風不前,歃血為祭,神命燬急,代臨凡俗,豈不賓服?!」

  五米。

  你能看見斷崖前埋在水流間的頑石,被沖刷的毫無棱角。

  風聲驟止,冰霜沿著你拍下的地方一路蔓延,乃至整條船以外一圈冰雪都在拚命外擴,堵住前進的方向、往河床深處行進,冰雪迅速鋪開,覆蓋河面。

  過多的失血讓你開始無意識抽搐,牽動更多鮮血流出。

  「文森特,你按住我的手,千萬……千萬不要讓它離開船舷。」強撐起眼皮不要閉上,你眼前一陣發黑,趕忙按壓傷口,想用疼痛來保持清醒,「我儘量把河流凍住,延緩下滑,讓人……讓人趕緊再試著調頭,我堅持不了多久……」

  文森特一遍遍安撫你:「好的,他們已經在那麼幹了,比你想的要聰明點。伊薇爾,你集中精力做你想做的就好……」

  「奇蹟!真是奇蹟!」切薩克帶著哭腔吶喊道,他第一個反應過來,操縱舵盤試圖調轉船頭,「我們還有救,大傢伙!」

  「感謝光明!」卡洛痛哭流涕,他近乎崩潰地同切薩克一起,扳住舵盤用力挪移,其他人衝著跑著回到原崗位上各司其職,其間一兩個因過於激動而摔倒。

  十五米。

  「可以!加把勁!」

  二十米。

  「往前劃!」

  三十米。

  「有希望了。」

  五十米。

  「再快點!」

  ——一百米!

  「不!!!」

  你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最終耷拉下來,合上了通向外面世界的窗。

  好像有人在喊你?

  不知道,不重要,聽不清……

  睡吧,好累,好睏,再睡一會,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該睡了,小公主。

  明早又會是坐在薩拉為你在梳妝鏡前打扮的一天,你還要和奧爾德里奇互相抬槓,和愛德文撒嬌,和文森特相互看不順眼,偶爾欣賞黛安的嘴炮,順便看望海倫娜‧克羅夫特夫人,打理賬目、巡視學院……也許艾斯本會從西林趕來看你……不記得加繆和凱撒是否還在宮殿後的草坪上等著你來。

  結束了。

  ……

  無數細紋迅速爬滿了前方及船隻周身一圈的冰面。

  「啪——」

  冰面崩裂,狂風復捲,上流的河水沖擊的更加兇猛,這回飛一般地倒退直接將船隻不費吹灰之力,推出斷崖之外。

  船底在頑石上狠狠磕了一下。

  文森特以為自己的靈魂曾在千米高空停滯過一秒。

  眼前的景象宏偉壯麗,奇絕險峻,可惜是用命來欣賞。

  太陽從看不清的山凹處餡了一小半血紅的弧度,燒透了它身旁燦煌生輝的天空。燦爛的金黃逐漸過渡到模糊曖昧的紫紅,暈染了大部分的空間,大朵大朵的雲彩是撕扯不均勻的棉花糖,伴隨高掛的璀璨銀河生生壓下,將人傾軋地透不過氣來,往後的天依舊還是深藍。瀑布一瀉而下、追風逐電,隱隱約約看見數道彩虹環繞在瀑布外,在虛幻中架起重疊的橫橋。

  海日殘夜,生死一線。

  仙境奇觀,一生一遇。

  就這樣吧,夠了。

  他環緊了懷中人,還有閒心想該怎麼止血。

  就這樣吧……

  「喵,喵?喵!喵?!」

  你昏倒的那一刻,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尖利的貓叫聲,一句調子高過一句,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口吐芬芳。

  船底睡得好好的,被莫名其妙甩醒還磕了一回腦子,這群人類怎麼想的。

  嗯?到哪了?

  怎麼回事!瘋了!全部都在倒退!

  伊薇爾怎麼流了那麼多血?!懸崖?!飛出去了?!

  沒辦法了……

  一團毛絨的黑影從船艙入口躍出,幾下跳躍立在桅杆高處向天空虛無之處露出鋒利的尖牙,喉嚨中響起威脅性的呼嚕聲。

  假如從對面遠觀動景,將能見到一副震撼人心的畫面。

  千米而下的瀑布驟然向空中揚起,呈平面狀凝固成冰,起伏平緩,逐漸往前伸展,最後與下方升起的冰面於半空相接。瀑底深潭中冰柱依次列陣破水而出,與凝固的瀑布共同搭建起一架冰雪橋樑,橋樑兩邊冰晶銳刺阻擋船隻滑出平面。不僅瀑布,河流往回路可以望得見的盡頭已全數成為冰雪的世界,連山也披掛上了白霜。

  風聲徹止,水聲消泯,風廷之所歸於可怕的靜寂。

  這才是神明的力量。

  船隻一路在冰橋上滑行而下,全程衝刺。

  文森特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的感受,不斷的生死反轉讓他向來運轉飛快的大腦感到有些吃力。

  破雲穿霧,掠過彩虹,將雲彩拋在身後,兩側數不清的冰凌映出自己扭曲的容貌和船隻的倒影。

  美好的就像一場盛大的幻覺。

  他抱起懷中的人,鬆開摁住傷處的手指,又復鮮血溢出。他抓緊時間想要撕扯身上的布條,眼前已經有一隻神情凶狠的長毛貓對他極其鄙視地齜牙,吐出了嘴中叼著的繃帶,高貴冷豔地甩甩尾巴,伸長脖子歪頭見你睫毛抖了抖,似乎要醒,立刻一溜煙跑的沒影。

  「不許告訴她,不然你就沒命了,小子。」

  那貓臨走前口吐人言,語氣冷淡。

  是一隻梵色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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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30 00:29:47 |只看該作者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九章 八週目壁畫

  你希望這個操蛋的系統有朝一日能在有用的地方給你可憐的狗命指條明路,而不是神出鬼沒地播報無用的CG。

  而你從上回發現凱撒事件以後,系統音量特地從靜音調到了滿格。

  當你沉淪在黑暗的最深處,於幻想中咬下第一口多日未見的冰淇淋球時,

  【恭喜玩家獲得CG「險境奇景」,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球沒了。

  疼疼疼疼疼疼疼!!!

  同時附贈疼痛大禮包,不管碰不碰當場土撥鼠變身的那種。

  「轟——」幾乎要將耳膜震裂的崩塌聲成為壓倒你神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之而來的一潑清冽的冷水,淋了你一頭一身。

  你:「……呵呵噠。」

  別說了,退游吧,辭職信腹稿已經打好了。

  睜眼,天亮了,手腫了,船破了,真好。

  「伊薇爾,你想不想喝點水?」文森特捏起手中的皮革水袋,他沒敢輕易挪動你,所以你還躺在他懷裡。

  你愉快地享受服務,張嘴示意:「謝謝,但是真不好意思,你能先把我拎起來嗎文森特,我好像動不了了。」

  這場逆天改時幾乎耗盡了你的魔力,你現在就是一隻沒有任何戰鬥力任人宰割的辣雞。

  他抱起你,讓你背靠擋板坐穩,將水袋遞到你嘴邊。

  你喉中乾渴得以解救,這次來得及顧及身邊環境。

  你回頭一看,數不清的大塊浮冰漂浮在河流表面,覆蓋厚重的霜雪。

  你們現在所處於一個深深峽谷內,山壁幾乎垂直,往上幾千米,一線天光下照,中間夾著窄小的河流,兩岸泥土部分稀少,多分佈著破船爛木和被沖散的部分亡骸。

  殘船枯骨,奇詭異境。

  你不由得感嘆:「光明神什麼時候開眼了?」

  「什麼?」文森特疑惑附問。

  你勉強扭頭,挪了挪下巴,示意他看船身旁漂流的浮冰:「大夏天的,六月飛雪,冤啊!」

  文森特:「?」

  你高深莫測搖搖頭,嘆息道:「算了,只有真正聰慧正直的修行者才能聽懂我說的話。」

  文森特:「……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你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對吧?」

  嗯?!

  你頓時深情凝望眼前人,咳得心肺交瘁幾欲昏厥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道,「不!您一定不要放棄對我的治療,我是個需要照顧的可憐病患,請您務必憐惜我,最好晚上加餐吧大人!」

  「病患建議肉多一點,她不介意。」

  文森特別開頭,壓下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正欲說什麼,他的表情忽然凝滯,變成極大的震撼。

  「怎麼了?」

  「伊薇爾,往身後看,仔細看,峭壁上有東西。」他扶住你的雙肩,輕柔扭轉。

  你莫名其妙地順著他的意思仔細觀察,赫然發現身後立壁上與山體顏色相比更深一層的線條縱橫彎曲,不規則地佈滿了你視力之內的區域,綿延向不可知的前方。

  佔據整個平面的壁畫,山壁做畫布,磅礡逼人。

  「這不可能是人類做的到的……」你目不暇接地追逐每一條線,生生壓下心中的激動,生怕錯漏什麼,「你看出來了嗎文森特,作畫者在說一個故事。」

  「有幾個人物,在前幾幅畫中都出現了。」你相互對比每幅畫之間的相似性,確定地開口道。

  隨著船隻前行,你將每一幅畫都暗暗記下。

  走馬觀花,能記住多少就記下多少吧!

  可惜你根本看不懂這些到底在說什麼,畫與畫之間沒有任何明顯的邏輯關聯。

  「是的,但是,我們一開始看到的,倒像是畫的結尾。」文森特陷入思索。

  所有圖幅到疊加了銜尾蛇的連續性結構十字架結束,你們繼續向前方航行。

  你敏感地看了眼自己手上戴著的木質戒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戒面呈現出的正是象徵永恆的連續結構十字架,背面則刻著銜尾蛇,循環。(第八十八章 八週目會談受封提到)

  永恆循環。

  與黑暗神相關的東西。(第一百零一章 八週目卡帕多西亞提到)

  果真是神明的記載?!你強行打起精神,卻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伊薇爾,我們好像在往回路走?」文森特提前說出了你的心聲,「這裡難道又是一條死路?還是誰設下的障礙?」

  身後的景色消失,前方盡頭出現的是你們本該遠離的瀑布,浮冰慢慢悠悠地漂來,真實的不像話。

  你感到有些害怕,還是壓下心中恐懼,拽住文森特的袖子,鎮定道:「不管怎樣,按回路開,我們正好看看這些壁畫都畫了什麼!」

  文森特說的沒錯,你們以與剛剛相反的方向行船,才能看見順序正確的壁畫。

  第一幅,男人頂天立地,手持耀日,萬物在他腳下生長,女人半臥於地,風情萬種,托明月於掌心,身旁百獸棲息。

  第二幅,日昇月降,男人將女人抱在懷中,女人的動作似乎是在掙扎,他們身後有一座古堡式的建築。

  第三幅,月亮的顏色明顯比太陽黯淡,女人的肚子已然顯懷,男人半跪於地,附耳聆聽。

  第四幅,新的人物出現,佔據畫面中心的男孩與男人玩的非常歡悅,而女人則站在一旁,雖用手扶住孩童的雙肩,卻將頭扭向相反的地方。

  第五幅,男孩長大,女人坐在椅上捂臉哭訴,而男孩已長成青年,他跪伏在女人身前,聆聽哭訴,男人藏在牆後默默垂首。

  第六幅,女人出逃,擋在城堡門前的青年倒在地上,血流一地,身受重傷,再往右則是暴怒的男人。

  第七幅,女人被抓回,她跪在地上抱住青年痛哭。

  第八幅,女人與男人相互持劍,陷入戰鬥,波浪形的線條可能是在寓意洪水,雲朵密佈。

  第九幅,兩人雙雙倒在地上,女人身下一灘血泊,男人半跪於地,摀住傷口——他被砍斷了一根肋骨。

  第十幅,趁女人傷重,憤怒的男人用劍割開青年的身體,血花迸濺,長劍插入青年的心臟,男人張大口部,應該是在唸誦咒文。

  這裡你仔細看了看,總覺得那一行行古奧扭曲的行文你在哪裡見過……

  等等!那把劍!青年身上的傷口,還有劍插入的位置!

  你是確確實實見過的!

  你記得……

  「驅將閘夜

   血

   何以娛神」(第八十四章 八週目溯世書提到)

  女人身旁出現的一圈橢圓形線條,或許在象徵著禁制。

  以血脈為媒介,所下的禁制。(第五十八章 八週目蜂花提到)

  你打了個寒顫,這不就是……加強版的獻祭?!以自己孩子的神明之血為引子,對神明血祭而下禁制,這就是黑暗神被迫隱沒人世的理由?!

  如果女人是瑟爾維婭,那被光明神血祭的青年就是……

  卡帕多西亞?!

  第十一、十二幅,最後兩幅。

  你怔然凝望這幅對你來說意義非凡的畫。

  黑暗神的鮮血流淌,沾染了那根斷裂於地的肋骨。

  肋骨將血液吸收,一個嬰孩躺在原有的位置放聲大哭,周圍的戰場只剩下斷壁殘垣,而遠處洪水沖毀了一切,人類的屍體在河流中隱現。

  那孩子是,艾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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