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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文森特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八週目弒親
菲利普‧林格指尖躍亮一點火,他貓著腰藏在角落裡,空曠的教習室內整齊的課桌是他往日無比熟悉的擺件。
真懷念啊。
他點燃手中的煙斗,凹陷的眼眶顯得整個人都憔悴不少。
菲利普‧林格吐出一口煙,感嘆命運弄人。曾經求他幫忙的師弟與那位公主殿下坐在他本來的位置上,而他像隻臭水溝裡的老鼠,只敢在暗夜中行走,不見天日。
這個學院中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的很,要摸進來易如反掌。
極目所見,都是他愛的東西。
煙霧熏燎,菲利普深吸一口,那股味道嗆到肺裡,提醒他還活著,眼前的任務在等著他。
火舌由下往上蠶食窗簾,燒出一塊塊破碎的大洞。教習室配備的木質桌椅與教具都是頂好的燃燒物,火焰燒出門外,穿堂風從走廊外吹過,火焰「唰」地一路躥過去,一層連著一層整棟樓都著了。
滾滾濃煙冒向天空,受到驚動的教師與學生湧出來將教學樓圍住,低年級的孩子們被組織帶到操場上靜坐等待,清點有無人員受傷失蹤;高年級的則跟隨老師接連不斷地施放水系魔法,權當實戰演習,炫彩斑斕的各類水系技能爭相出場,火勢不一會得到了控制。
冒著黑煙的教學樓下,現場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討論今晚這一場來源不明的火災。整座學院的吸引力都被拉到了熏得焦黑的石壁下,石頭外砌的城堡原先縫隙中長出的青苔一把大火後了無痕跡。
然而,重磅的好戲在另一處上演。
堪比迷宮的學院地下室二層,曾經被用來關押黑暗神信徒和惡意使用魔法的犯人,由於那段黑暗時期的濫殺,最終人們一致認為應該廢除這些不人道的規定,但是以往的設施基本保留,未曾修改。
密室、囚牢、刑具,應有盡有。部分囚室搭配了地下室第三層專門用來懲罰違規學生的禁閉室內特有的禁魔石。
另一夥人在菲利普的帶領下穿梭其中,一路探查他們僱主所需要的那間囚室。
陰暗潮濕的牆壁上僅靠閃爍的紫水晶照明,森然鐵刑具上包裹了層層白色的蛛絲,破碎飄散,鏽跡斑駁,零件離散。
遠遠的嘶吼聲已耳中可聞。
鐵鏈敲打在柵欄與地上,清脆的噹啷聲提示著目標所在。
「菲利普!後頭沒路了!」落在最後的詹姆驚叫。
搜尋小隊頓時慌亂起來,他們不過是臨時派給菲利普的人手,成日遊蕩在皇城陰暗處的刺客,多數來自落魄好戰家族的後裔,跟魔法師的職業幾乎沒沾邊。菲利普與他們還是第一回碰面,連名字都沒記熟就被他現在的主子要求前去營救一個特殊的人物,上頭沒交代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關在學院中,既然上頭沒說,他也不會多問,低頭做事才有活路。
他還未入學的小兒子還握在主子手上。他的女兒今年讀到五年級,再過兩年就該畢業,要麼有一份工作,要麼嫁人,她的命運還得看上頭那位對他的表現滿不滿意。
思及他可愛的孩子們還有自己的未來,菲利普咬牙往前衝:「管不了了,先救人!」
「轟——」
菲利普身後的安德魯腳下一個剎車,及時停下。他幹刺客久了,身手矯捷,快狠準地抓住菲利普的兜帽,向後一提,使他免遭壓成肉餅的災厄。
蹭菲利普的鼻尖而過,一道厚石門轟然降下,震起腳邊塵埃。
跑在詹姆前一位的克勞德氣得捶牆:「我們給那群壞種困住了!Bloody hell!」
齒輪轉動,鎖鏈拉晃,前後兩道門霎時動了起來。
「往回跑!」安德魯拽起體力劣勢的菲利普掉頭狂奔,內心狠狠唾棄魔法師這個職業所代表的人群在類似任務中是多麼雞肋,沒跑兩步人就傻了。
詹姆拚勁全身力氣抵擋前移的後牆:「不能退,安德魯,我們要被擠死了,這地方的機關是新安上的!都是機械,西林人才喜歡這種玩意!」
菲利普冷汗漣漣,他打算強行破壁:「等我轟開它。」
「……是嗎?」悠遠的男聲從頭頂傳來,響徹整條地下室二層通道,「等您聚起足夠將巨石轟散的魔法陣,應該早就變成煎薄餅了吧?」
克勞德被嚇了一跳,他仰頭轉起圈張望,尋找藏在暗處的說話人:「誰?!出來!」
「……應該是維斯帕‧羅蘭,這聲音不像奧爾德里奇‧雷克斯。」菲利普摀住半邊臉,解釋道,「他是伊薇爾‧萊諾新提拔的助手,這種事她的人做出來一點兒也不稀奇。」
你翹著二郎腿閉上眼,躺在地下室入口處,維斯帕特地為你準備了躺椅,他背後的石牆微微突起處石磚掀起一塊,露出裡頭的機關按鍵,連擰的銅把手還鋥鋥發亮。
你的窮並非毫無理由,從你在魔法學院住下那天開始,你私下抓了幾個來自西林的工匠讓他們搞了一回大工程。
「您準備怎麼辦呢,菲利普先生?」維斯帕手持一塊連著二層機關的水晶片,慢慢悠悠地說道。
他語氣雖如此篤定安閒,卻完完全全是在複述你的話語。
魔法這玩意看環境,用起來等於在碰運氣。對於一群魔法師來說,真正的防禦機關術遠比高明的魔法更讓人頭禿。
菲利普思考幾秒,眼看著前後兩扇門之間的空地越發狹窄,他無奈潦草畫下一個大型傳送陣。
「撤!」
大型魔法波動震得石門一頓。
維斯帕將手中零件收回放好,闔上機關擬造的外表。
他惑然問道:「殿下,您怎麼就放他們走了呢?」
「你當菲利普是什麼,那麼好抓?大型傳送陣有多傷身不用我繼續給你重申了吧?用完這一次他至少得躺半個月。」你打了個哈欠,哼了聲,「沒想到他還活著,連父皇的搜查都能躲過,藏得真深。」
火場外,維持秩序的院務主任忙的不可開交,他不顧形象地紮起袖子,喝令不論年級,統統回寢室休息,學院將另派專人徹查這次火災,明日所有學生寢室待命,新的課程安排會經討論後發佈。
學生陸陸續續三兩一堆湊在一塊往操場後的寢室樓走去。高年級的學生除了議論火災,還熱衷於探討誰剛剛施法最成功最漂亮,然而話題往往繞不過年級上出名的漂亮臉蛋們,說著說著就偏了題。
「我終於發現佐奈爾‧林格的校服穿在身上那麼好看的原因,她故意把裙腰改小了!回頭我也要改改,我還打算把裙腰往上提,更好看!」
女孩子們小聲議論起年級上的漂亮女孩,忽地笑起來。
話題的主角是一位清秀少女,她安靜沉默地孤零零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
有人找她搭話,佐奈爾微笑著點點頭,禮貌拒絕,表示自己想獨自待一會。
她的手中攥著一張展開的千紙鶴,上面墨跡赫然。
「任務二施行。」
勤工儉學的學生會在食堂後廚幫工,佐奈爾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家中突逢變故起她一直在想辦法如何補貼家用——她倒霉透頂的父親所有財產都被扒了個底朝天,比狗舔過的飯盆還乾淨。
從接到任務到施行還有幾天,她一點也不著急,只需要按照上頭的吩咐做就夠了。
根據她的經驗……
夜色漸深,幾個認識的同學在幫忙刷碗,得空出來為明天食堂早餐做準備。佐奈爾不經意斜睥過他們,沒人注意這裡的動靜,她彈彈袖子,面無表情地粉末倒進金盃中,接著她安然操起抹布清理各處的污漬,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醇香的葡萄酒中,粉末迅速溶解,看不出任何跡象,無香無色。
你習慣性睡前喝一小杯葡萄酒幫助你入眠。
你小口抿完,品得有滋有味,等杯中空空才捨得將杯子放回床頭,蒙上被縟準備安眠。
在你快要陷入夢鄉的那一刻,排山倒海的絞痛從你的肚腹爆發。
「來,來人……救命!醫生……老師……維斯帕!!!」
方才沉寂的木屋別墅登時燈火通明。
維斯帕首先衝進了你的臥室,然而最後留下來的是奧爾德里奇,前者由於過渡激動干擾治療被你盛怒的老師直接招來一股風捲走了。
聽起來心酸之餘還有點搞笑。
你躺在床上苦中作樂地想。
奧爾德里奇擰乾毛巾,替你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方才醫生已經來過,為你做過一次催吐後你的情況已然穩定下來,建議開窗通風,讓你多呼吸新鮮空氣。
歷經腹痛後,你整個人處於虛脫狀態,癱在軟枕上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你勉強梗起脖子讓奧爾德里奇方便為你調整枕頭角度,說笑道:「又是一個警告。」
奧爾德里奇差點沒忍住揍你一頓的衝動,看在你是個病號的份上他僅僅用眼神表示了他對你沒心沒肺的憤怒。
「殿下,按您的性子等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一定會後悔!我希望您能反省一下自己,對自己的性命至少重視一些!」
你有氣無力道:「我還沒死,說明他根本就沒想殺我,否則我根本不可能現在還坐在這裡和您說話。老師,誰也不能確保背後無人放冷箭,既然如此,不妨輕鬆看待。」
奧爾德里奇被你噎的無話可說,他眉頭聳動,嘴唇幾次張合最終還是選擇閉嘴,換個話題以防早衰。
「您應該徹查這次下毒的可能人選。」奧爾德里奇挑了一個比較靠譜的話題起頭。
你果斷否定:「不行,不能查。」
「……」奧爾德里奇感到自己髮際線要被氣成秋日收割麥田的鐮刀,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連這都不能查?那您要做什麼?!」
你瞅了瞅老師的臉色,拉上被子矇住頭,囁嚅道:「……這裡是學院不是法庭,更不是我一家獨大。前幾天那場大火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如果我再暗中攪出渾水,整所學院都得變得烏煙瘴氣不像話。」
「更何況,我們又不是不清楚背後的人是誰,抓小魚遠沒敲大魚來得有效。別著急換後廚的傭人,總共那麼幾個,都幹了許多年了,貿然換下引起的風浪不小。我準備安排那些勤工儉學的學生去別的地方幫工,他們流動大,真要查起來難說,萬一無辜捲進,更沒必要。」
「您想想,老師,站在我的位置,多少人盯著,內部其他幾位股東不說,一旦出事後主動公開,得在城中掀起多少波瀾?職位越高,需要默默忍受的委屈越多。小不忍則亂大謀!」
你扯下被子欲偷偷瞄奧爾德里奇一眼,心中估量他應該不那麼生氣了吧?
被縟之外,你才探了一隻眼,不敢再看。
這個陪伴你多年的人滿心滿目都是心疼。
奧爾德里奇一手按下,杜絕你再次想使用被窩逃脫術的想法:「殿下,那您至少該告訴艾斯本,他們太過分了。」
聽到這話,你才感覺到事情大條了。
「別,別告訴他!」
「為什麼?」奧爾德里奇步步逼問,「我一直奇怪您和他之間到底鬧了多大的彆扭以至於要這般疏離?」
「啊這,我,一些小問題而已。」你痛苦地握住奧爾德里奇的手,「您能別問了嗎,我很難受,還是個病人。」
奧爾德里奇謹慎地抿唇。
「……抱歉殿下,是我疏忽了。」他頓了一會,俐落起身道,「那麼,我去問艾斯本,現在就去……他怎麼可以這麼長時間對您不聞不問!」
勞資說的話,屁用沒有……
你深深感到生活的殘酷。
就不能讓你消停一會嗎!這種助攻請留給有需要的人!
「別告訴他,求求您了!」你用盡氣力喊停奧爾德里奇的腳步,恨不得能立刻從床上跳起來阻止奧爾德里奇,奈何體力不支,半個身子都滑到床下,狼狽不堪,「他不記得我了!」
「您說什麼?!」
奧爾德里奇驚怒交加,一回頭看見你的慘樣,嚇了一大跳,連托帶抱把你挪回床上好好躺著。
「我們……和平協議而已。我也不希望他再因為我受傷了,艾斯本他該有自己的生活。」你死死抱住奧爾德里奇的胳膊,乞求道,「求您了,老師,什麼都別說。」
奧爾德里奇頹然落座,他撐著額頭,愧疚地偏過臉去:「我答應過他保你性命平安。」
「沒事了沒事了,我好好的,您不要傷心。」你搖了搖他的膝蓋,「我不要緊,老師,要緊的是另一件事。」
奧爾德里奇在你的注視下心有靈犀地呢喃出聲。
「轉移諾亞。」
你終於露出一抹笑,認同地點頭。
別墅下,窩在牆角黑暗處的女孩抬頭望向頭頂敞開的窗戶,等了一會見不再出聲,偷偷在本子上劃了幾筆,圈圈塗塗,咬住筆桿翻過一頁,最後只寫下了一句話。
她唯一可以確定意義表達沒有錯誤的語句。
「某個叫艾斯平或者艾斯普的人忘記了似乎本來對他很重要的一位女人。」
佐奈爾撕下面料粗糙的紙張,折成小紙鶴往空中一擲,紙鶴在深夜中飛向了該去的方向。
她並不懂自己聽到了什麼,有什麼意義,也沒興趣弄懂說話者之間的關係,隔得太遠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按理來說,學院的主掌者伊薇爾‧萊諾殿下應該在皇宮中安然度日才對,怎麼會有女性的聲音?
佐奈爾對學院上層的人事變動並不熟悉,所以她也不敢輕易斷定。別墅中所有窗戶都是亮著的,她無法判斷聲音是否來自公主的寢室。
她今天是衝著新晉寵兒、代理校長事務的維斯帕下的藥,沒想到,情況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她得等待下一步指示。
學院近日流傳出不少詭異的傳說。
一開始從起夜的學生那裡傳出來,半夜隱隱約約聽到嘶吼聲,但不是天天都能遇上。後來越傳越離譜,成為寢室臥談中關於學院的第一話題,遠超八卦情感、食堂菜色、賺錢秘訣、魔法訣竅等一系列經久不衰的Top1話題類別。
佐奈爾上鋪的女孩帕姬掀開床簾,豎起耳朵等門口巡夜人的腳步聲過去,竊竊道:「哎,你們知道最近學院裡那件事怎麼回事嘛。」
對鋪貓在被窩裡的莫妮卡也興奮地從床上鑽出來,興致勃勃道:「我聽邁克說是狼人!他最近一直準備去看看,連約會都沒心思,男孩們都是不解風情的壞蛋!」
她下鋪的安琪拉性格素來膽小,小小聲插了一句:「……啊,真可怕,我聽說那裡面原來是個地牢,專門處罰修習殘忍禁術的巫師,可能是死去的惡靈作祟。」
「喂,佐奈爾,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帕姬伸長手拍拍身下床板,佐奈爾冷冷盯住她頭頂的那隻手。
「不,我不知道。」佐奈爾輕聲道,她翻過身,換了個側臥的姿勢,拉起被子矇住頭,「我只是今天工作有點累,特別睏而已。」
「不過。」
「你們要是真的有興趣,不如半夜自己去蹲守幾天,說不定碰得到。」佐奈爾狀似無意地建議道,「智慧由經驗孕育,不是嗎?」
「我先睡了,你們聊的開心。」
剩下三位女孩面面相覷,小聲而激烈地討論開來。
巡夜人的腳步從走廊另一頭遠遠傳來,女孩們的聊天戛然而止,等人過去,心領神會地接著中斷的話題無縫開腔。
是夜,在維斯帕的陪伴下,你帶著幾位還算能用得上的心腹前往學院地下室二層的地牢。
「您打算用他幹點什麼,殿下?」維斯帕回頭悄聲問,猛獸的吼聲將他的話語淹沒。
你們的行為驚動了飢餓到極點的猛獸。
維斯帕走在第一個,為你點亮鑲嵌在石牆上的紫水晶。
你搭著他的手前行,細語輕言:「做一個交換的籌碼。」
「林恩與哈德之間的婚約太礙眼了,年輕人還未在教堂舉行的婚禮提前在政務廳的老頭子之間結下。」
「十二月月底之前,趁這樁婚姻還未塵埃落定,我們就還有希望。」
以諾亞為籌碼威脅文森特,令他出面取消兩者之間的婚禮,這是你的計畫。
然而它不僅僅意味著文森特方力量的損失。
這場坎坷波折的婚姻一旦取消,林恩家族的榮譽即毀於一旦,幾乎等於被人扔在地上踐踏。文森特不可能抬出真正的理由來安撫林恩家族,難道讓他告訴默里‧林恩,「嘿,這個吸血鬼是我的父親,他原來是愛德文的死對頭,作為一個失敗者全家都被搞死了,我是現任教皇仇家的兒子,我不得不救下這隻吸血鬼」?
呵,無論他想出什麼辦法,這個盟友都注定會翻臉變成仇敵。
而幫他辦事的堅定下屬伯克‧哈德,也會疑惑為什麼這位主人反覆無常,把一手好牌打爛,平白讓效忠自己的屬下變成笑話,從而重新衡量追隨這位大人的可行性。
至少多一份審視與猜忌。
當然,按照你的計畫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當你們半夜偷偷轉移諾亞出地牢時,碰上了一群蹲點的學生。
凶殘的吸血鬼拚死掙扎的場面和可怖的形象讓其中好幾個人直接尖叫著暈了過去,其他人嚇得做鳥獸散。
尖叫聲招徠了更多人,起夜的學生、巡夜人、本就準備夜遊一探究竟的學生、未睡的教師。
瞞不住了。
你唯一做到的,是在引起旁人注意前,趁亂脫離維斯帕身旁找了個安謐不起眼的小角落暫時藏身,你躲在地下室通向地面的樓梯與牆壁的夾角之間。
匆亂腳步與此起彼伏的驚怖感嘆將小小一班人馬圍在中央,還好,沒有任何人注意你。
事情鬧大,一路捅到天聽。諾亞確實被轉移了,愛德文很感興趣,把他關在皇宮內的私刑室。
你的計畫徹底泡湯。
學院對外說法是終於抓到了皇城鼠疫的罪魁禍首,解決行人遇襲的難題,勉強應付應付輿論,還有不少人懷疑學院的目的不純。
不純就不純吧,隨他們怎麼說……圍觀群眾真難伺候。
海倫娜最近一直情緒低落,但只要你出現,她堪比打了雞血還要認真,生怕你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紙張與咒書被收起,你現在連娛樂項目都沒有,這個人偶的快樂基本靠放飛自我。
你想到唯一一件事,它可能是你翻身的機會。
愛德文是否該結束他做了這麼多年自己偷偷生的兒子如此優秀的美夢?
「伊薇爾,你已經想通了?」愛德文驚奇地看向主動來找他的你,他越過你看向了身後那位貴婦人,「海倫娜說你終於願意彎曲你叛逆的脊樑,特地要求要見我,向我悔過。」
他放下手中案卷,完全不介意地按照你的要求只留下你與他對坐。
海倫娜不甘地退出殿外。
不論陪伴多久,她終究還是被當作外人。
「是的,父皇。」你誠懇地點點頭,「以前是我太任性了,現在我想明白了您的苦心。」
「所以你準備怎麼悔過呢,伊薇爾?」
「用我知道的一件有趣的事,父皇。」
「噢?」
「我已經不止一次半夜被馬車離去的聲響驚醒,您猜我在這輛常常當著侍衛的面潛出皇宮的馬車中看見過誰?」
「……誰?!」
「克羅夫特夫人和您最親愛的文森特。您應該發現了吧,克羅夫特夫人黑眼圈前段時間日益嚴重,心情卻好得不得了,自從城中行人血盡而亡的怪事消停,她卻日日愁容滿面,聽說您親自關押了吸血鬼這件稀奇事,她當時的表情真精彩。您說,這一對母子,趁著月色,想要去見誰?誰能讓克羅夫特夫人如此魂牽夢縈?」
「……」
愛德文古怪地盯著你看了一會,沒有說話。
「我建議您好好看看這位吸血鬼到底是誰。別這樣盯著我,父皇,我也很好奇。」
你搖了搖手指,就此告退,留給愛德文無限遐想。
潮濕寒冷的監獄中,被鐵鎖固定在牆上的吸血鬼奄奄一息。
他不可一世的頭顱安靜垂下,毫無生氣。可怕的癒合能力雖然能夠保護他的身體,但連續多日的飢餓與酷刑使他的精神萎靡沒有鮮血的滋補,傷口癒合比上原先要慢上太多,痛苦每時每刻都砸折磨他。
諾亞覺得自己大概要完了。
作為人類,他的生命第一次折在愛德文手上,作為吸血鬼重來,竟然還逃脫不了悲劇的重複。
可是諾亞感到好笑的是,他得感謝這道毀去他容貌的傷疤,一路貫穿,扭曲肌肉,最重要的還是他現在蓬頭垢面,毫無當日休伯特家小少爺的形象可言,愛德文可能一直以為他早就死了,壓根就沒認出他。
「沙沙,沙沙。」
兩個人的腳步聲。
誰會來看他?
愛德文‧萊諾?還是他的走狗們?
諾亞疲憊地睜開眼,活動了兩下渾濁的眼球,連脖子都懶得動。
除了蠢貨愛德文,他眼角餘光瞥到一張熟悉的臉。
文森特。
「你怎麼來了?」
文森特聽見諾亞在他腦海中問道。
他走在愛德文身後,在愛德文看不見的地方,抿唇朝諾亞微微搖搖頭。
別問了,不是好事。
海倫娜告訴過他,愛德文與伊薇爾有過一次秘密談話,自那天以後,文森特就忙於抹平過去活動的痕跡,愛德文已經有所懷疑。
愛德文撩起諾亞蓬亂髒污的頭髮仔細打量他的面貌,手指才碰觸到諾亞的眉骨,他齜起利牙故意五官扭曲地朝他哈氣,凶惡畢現。愛德文嫌惡地鬆手,興致全無,喊人打水用以淨手,轉身離開。
「再重的刑罰也無法洗刷他的罪惡!用勁!」
愛德文怒斥了一句用刑者。
文森特被勒令一路跟著他,不可單獨待在刑室。
他這一晚過的心驚膽顫,無比惶恐。
文森特最後往諾亞那望了一眼,撇過頭不去看他遭受酷刑的慘狀。
「終有一日有人欲結果我性命,我希望劊子手是你,兒子。」
「不要留給人任何把柄,更不要愧疚,你得表現的自然。你是休伯特最後的希望,通往雲階之上的那條路本就是由鮮血鋪就。我已經廢了,可你離成功只差一步,我不可能連累你。」
「做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化的利益。到時候你的刀子千萬要拿穩了,兒子,快準狠。不只是我,以後對誰都一樣。」
「我有預感,那一天不遠了。」
愛德文在看他,文森特生生忍住了自己再次回頭的欲望。
後頭皮鞭紮在肉上,聲聲入耳。
他們走出這間私刑室的時候,他腦海中諾亞斷續的聲音終於不再出現。
第二日中午,海倫娜與文森特受愛德文之邀與他共進午餐。
話題有意無意地扯到了吸血鬼身上。
愛德文分別看了看兩旁他的客人的表情,宣佈了他決定聖裁這個來自地獄的黑暗生物的決定。
很遺憾,他沒有查到任何確切的證據,只憑伊薇爾一人的指證他可不敢全信。
然而,其中存在的古怪也是真的。
那個吸血鬼,有他熟悉的感覺。
所以,不妨試試。
「……啊?!」海倫娜驚呼一聲,她手中的小刀敲在餐盤邊緣。
愛德文表情頓時微妙起來,他正準備詢問海倫娜的情況,另一位打斷了他的話語。
「如果是那樣,我願替您監刑。」文森特慢條斯理地垂下頭切割盤中的鮮嫩牛肉,他抬眼瞧了一回海倫娜,「女士面前談這些好像過於血腥了,陛下。」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親自來做那個執行者。」
愛德文愣了半晌,笑著欣然應允。
「好孩子,這正是你的職責。」
「用鮮血洗淨他所沾染的罪惡,還清他手上沾惹的債。文森特,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灰濛蒙的天空大雪飄茫,全城人都來看這場殺戮的盛事。諾亞被綁上十字架,刑台兩旁的火把燒的旺盛。到處畫滿了封印的符咒,教士們共同唸誦驅魔的禱詞。
愛德文坐在遠處的高樓上,手持望遠鏡眺望刑台上的情況。
黑髮青年淨手,祈禱,執起為他準備好的銀劍,刺入了吸血鬼的胸膛。
毫不猶豫。
剎那間雪過天晴,人們歡呼起來,共同慶祝惡魔的死亡。
陽光從雲後透出,那具軀體立時被灼燒得只剩下一片灰燼。
文森特茫然地收回手中長劍。
他喃喃道:「爸爸,你看,天晴了。」
陽光之下,一陣風來,灰飛煙滅。
「伊薇爾,我們完了。」
你將自己裹在破爛的麻布風衣兜帽裡,藏在喧鬧的人群中沉默仰望台上的人。
而後轉身,擠出人群,毫不留戀。
皇宮中低眉淺笑的公主若有所察,從梳妝盒中揀出精緻的金剪刀,往手指上狠狠一戳。
從指尖開始,裂縫蔓延。
「殿下,殿下,您睡了嗎?」薩拉端了一盤午間甜點推門而入。
地上一地白色齏粉,臥室內再無美人蹤跡。
【恭喜玩家獲得CG「飛雪殘穢」,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你的意識徹底收回,整個人馬上有精神多了。
你一開始並沒有想把事情發展成這樣。
可是……
既然沒辦法扳倒,至少要狠狠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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